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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意绵点点头,“毕业了好,这时候处对象也不会影响学业。”   “……”   这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毕业前严防死守,毕业后原地成婚是吧?   “就算是要相亲,有必要这么早吗?”   左颜还想挣扎一下。   “对方跟你的适配度很高。”左意绵坚持。   连适配度都测出来了。   听起来像是她姐把她的资料放到了什么相亲网站上。   左意绵劝说:“适配度高的对象可是很难找的,是天赐的缘分。如果错过了,就是上天都会感到可惜。”   “也只有你才会相信什么缘分……”   左颜嘟囔了句。   左意绵不赞同地看着她,一双杏眼圆瞪。   左颜无奈告饶。   “我去,我这就去见我命定的缘分。”   她没有父母,被姐姐捡到养大。   姐姐一个Omega支撑起他们这个家很不容易。   左颜最受不了她姐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了。   眸光中隐隐透着的苦恼和担忧,弄得她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不过话先说好,只是见一面,人家要是看不上我,可不关我的事。”左颜强调。   “怎么会呢,我家颜颜这么好。”   左意绵绽放笑意。   左颜并不抱什么期望,毕竟她家这情况……   左颜环视一眼周边,即使布置得温馨,依旧显得狭小逼仄的房子。   现在的人,大脑都清醒着。   谁会选择一个家庭条件这么差的婚姻对象?   感情和婚姻不在左颜的计划之内。   至少四五年内她不会考虑。   要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才能去考虑其他。   当然,她也不会跟她姐犟着来。   不就是去见一面嘛。   本来就不可能成的事。   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主动放弃。   “我再去捣鼓一下自己,嗯……打扮一下。姐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会去的。”   左意绵还要去救助站工作,确实没法时刻盯着。   只能在手腕的终端上操作,将地址发给她。   不忘叮嘱:“中午12点前到,不能迟到,更不能逃跑!”   左颜敬了个玩笑般的礼。   “收到,长官,保证不当逃兵。”   噗嗤。   左意绵被逗笑,最后跟左颜还有毛球们一一告别,脚步轻快地出门。   ·   回到卧室,左颜苦恼地揉了把脸。   好吧,让她想想,该怎么在不把事情弄得太难看的前提下,让一个Omega……匹配度高应该是Omega吧……主动放弃进一步发展。   家境就是很好的劝退利器。   但左颜习惯性做两手准备。   她得让自己显得更加“糟糕”一点。   当然不能是故意扮丑,或装得很低劣。   首先左颜自己心里过不去。   其次,若是对方在她姐那提一句,她就完了。   视线落在充当墙贴的装饰海报上,亚文化……红黑哥特……左颜有了主意。   左颜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她自己的衣服不多,且大多是军校的校服和作战服,这个肯定不能穿出去。   但她姐热衷于打扮她,偶尔手头宽裕了,就会给她添一件衣服或便宜漂亮的小饰品。   左颜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从她姐给她置办的衣服里,凑出了一套最具个性的衣服。   黑色打底衫,红黑格子吊带,黑色皮革短裙,银色金属项链,金属腰带,黑色丝袜,黑色皮靴,再配一件宽大的红色外套……完美。   亚文化,本身就代表着小众和非主流,不被主流群体所接受,足以劝退许多人了。   左颜换上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够。   左颜长着一张很漂亮的脸,哪怕是在军校那种环境,从不不打扮,过得非常糙,她也好看得十分突出。   甚至有同校的Alpha军校生跟她告白。   被同性告白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对大多数Alpha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挑衅。   左颜有充足的被挑衅经验。   于是将其约到对战室。   结局当然是她大获全胜,保住了宝贵的单身资格。   就是之后来找她挑战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   镜中的人长着一张漂亮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黑长直的头发跟这身衣服并不搭调。   太过割裂了。   衣服搭配很非主流。   可一看脸,就是很美很酷、很让人有安全感的军姐形象,能被选去当军部宣传片的那种。   左颜心道发型和妆容得改。   但下个月她就要进入部队,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肯定不行。   她思索了会,决定在头发里挑染几缕别的颜色,届时再染回了也容易。   左颜打开终端,在网上找了个便宜的小容量染发剂。   一键下单。   星际时代配送很快,哪怕是在她家这样的贫民区,不到十分钟,东西就由无人运输机配送上门。   人脸识别签收,左颜将染发剂拿进房间,自己对着教程一阵捣鼓,挑染了几缕红发。   在等待头发染好的时间里,她还给自己化了个极具个性的烟熏妆,涂上鲜亮的指甲油。   最后将头发洗干净吹干,用卷发棒将发尾烫得微卷,分出几缕头发编了个辫子在脑后,绑上大红蝴蝶结发带。   大功告成。   再次站到镜子面前,左颜几乎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浮夸的妆容,鲜艳的配色,另类的衣服。   风格变化很大,从规矩严谨的军校生变成了不良少女。   但依旧很漂亮。   哪怕格外浮夸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她优越的五官,反而多了另一种更个性化的气质。   应该……没问题吧?   一看就非主流,并不符合普罗大众的审美。   就算事后她姐质疑起来,她也能用她就喜欢这样的风格来开脱。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左颜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终端查看地址。   首都星一区,永恒之海。   左颜顿时面色一变。   一区,永恒之海,听起来好贵。   以及她家在十三区,现在走公共交通过去肯定来不及。   都已经答应了她姐,现在说不去也晚了。   为了不迟到,左颜只能打了辆飞行器。   果然应该珍爱钱包远离婚姻。   连相亲都烧钱。   还没开始呢,就搭上了她的化妆费和打车费。   坐上飞行器,左颜尽快收拾心情,抓紧时间查资料做功课。   ……   永恒之海是闻名联邦的星级大酒店,坐落在一区东侧。   当左颜从飞行器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外形如宇宙飞船的宏伟建筑。   或许,这就是一艘真正的宇宙飞船改建而成。   左颜仿佛已经看到了账户里的星币长着翅膀离她而去。   她倒也不是完全没钱。   每年军校的津贴和奖金都很可观,她有时还会私下接一些单子赚外快。   但养机甲买装备开销很大。   而且她抠。   她还要养姐姐,养姐姐捡回来的便宜二哥,养姐姐捡回来的各种毛球……   左颜在心中沉重叹息。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临近12点。   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   酒店门口站在两排警卫。   身姿笔挺,目光锐利,一看就是练过的。   左颜瞥了他们一眼。   这些警卫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军中的人。   或许是雇佣的退役士兵。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左颜收起好奇,往里走。   为首的警卫上前两步,像是想要拦她。   随后,他的视线落到左颜脸上,神情带上几分疑惑。   他看了看左颜,又低头看了看手腕的终端,蓦然瞪大眼睛,露出宛如见了鬼般的表情。   不知道这警卫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   最终,警卫走到她面前,用不太确定的、试探般的语气问:   “请问……是左颜女士吗?”   “是。”左颜道。   警卫的表情更加古怪,视线在她脸上再三确认,才勉强道:   “顾先生已经等您多时了,请跟我来。”   哦,姓顾。   左颜这才想起,她忘了问她姐相亲对象的名字。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左颜跟着警卫进入飞船形状的酒店。   一路行来,极为安静和冷清。   除了各处守卫站岗的禁卫,整个建筑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好冷清。   一个顾客都没有,肯定是饭菜做得很难吃。   果然是专宰冤大头的地方。   作为即将被宰的冤大头,左颜很郁闷。   要不跟那个顾先生商量下换个地方吧。   又或者见个面直接走,不吃东西了。   虽然会留下不好的风评,但钱包比风评重要。   进入电梯,左颜感觉到了一点隐约的空间波动。   还没等她想明白,电梯门就打开。   冰冷的金属长廊出现在她面前。   警卫带着她穿过长廊,在一扇合金门前停下,退至一旁,对她道:   “顾先生就在里面。”   左颜停顿片刻,推门进入。   入目是更加黑暗寂静的房间。   像是某种主题套间。   寻着些许碎光,左颜往前走去。   转过一个弯,眼前骤然明亮。   隔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浩瀚的宇宙星海出现在她面前。   左颜愕然睁大眼。   这里是……太空。   难怪她隐隐感觉到空间波动。   难怪这家酒店敢叫“永恒之海”。真正永恒的海洋,只有这片宇宙星海。   位于地面的酒店建筑,只是一个空间中转站。   它真正的本体在太空之中。   左颜很快就无心欣赏窗外的浩瀚星海。   独坐在落地窗前的面容清冷的……男Omega,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应该是Omega吧。   左颜对性别认知有些模糊。   都说Alpha的信息素会让同性抵触厌恶,可她并未真切体会过。   不过Alpha训练得满身是汗的时候确实难闻,让她想把那些家伙全部人道毁灭。   而Omega的信息素,在大众描述中,都是香甜而极具吸引力的,能让易感期的Alpha为之发狂。   她从未感受过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一度认为那些描述过于夸大了。   可现在,她觉得面前的Omega身上有着隐约的香味。   那种香并非来自嗅觉,而像是什么别的、更深层次的感官。   星海之中的Omega,有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眉眼俊逸冷肃,气质也是清冷严肃的那种。   侧脸棱角分明,很帅气,而且……总感觉有点眼熟。   她到来时,这位顾先生还在处理文件,数面光屏漂浮在他面前,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落在桌上,无手套的左手在光屏上点触。   他嘴角微抿着,神情认真得近乎古板。   清冷,严肃,善用左手,似乎还有点洁癖。   以及身材很好……   即使穿着包裹得严实的正装,也能感觉到衣服下并不瘦弱的肌肉。   胸口鼓鼓囊囊,结实饱满。   意识到自己过分关注一个Omega的身材并不礼貌,左颜赶紧收回视线。   顾先生已经收起光屏,起身看向她。   “左颜……上尉?”   他的视线落在左颜脸上,停顿了片刻,才说出后半个称呼。   舱房内没有额外的光线,但飞船外星云带来的绚烂光辉,足以他们看清彼此的模样。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和疑惑,眸光分明很是费解,但又很快收敛情绪,装作一切正常。   就像一个尉官私下打扮成不良少女的样子是很正常的。   在听到对方说出她的军衔时,左颜就表情微僵。   表演出的完美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她毕业于首都军校。   军校毕业的学生大多会被授予尉官军衔。   通常是少尉,表现优异可以获得中尉军衔。   左颜算是特殊情况。   她在考核任务中立了一次功,破格授予上尉军衔。   显然,对方事先调查过她。   也是,相亲总要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基础信息。   像她这种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才是例外。   左颜回想了下自己现在的样子。   挑染过的头发,烟熏妆,非主流服饰,鲜红的指甲……一副不良少女的打扮。   对不起,给母校、给军部、给联邦丢脸了。   左颜在心中掩面。   但来都来了,该演的戏必须演下去。   “顾先生。”   左颜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与对方伸出的手短暂地相握。   这位顾先生的手修长漂亮,但握起来跟记忆中Omega软嫩光滑的手截然不同。   更加强健有力,哪怕对方并未施加任何力度,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指节和虎口处有着一层薄茧,握起来有着明显的粗糙触感。   左颜在收回手时,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   她的手上也有着类似的茧,那是常年练枪的手留下的痕迹。   左颜心中疑惑。   视线落在对面人冷峻的脸上。   还是觉得眼熟。   但想不起来。   应该不是现实中见过的人。   这样出众的Omega,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   不管怎样,这都不是她该深入接触的人。   左颜不否认对方对她有着一定的吸引力。   但她认为,这只是他们适配度高带来的生理性吸引。   基因和生理吸引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它会引人犯错,诱人堕落,最后追悔莫及。   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得好。   在左颜思索时,顾晏秋也正观察思量着。   极致漂亮浓艳的五官,张扬的红唇和艳丽的指甲,十分具有个性化的穿戴,明亮而锐利的眼睛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还有……   顾晏秋的视线,在Alpha发丝间的红色上停留了一瞬。   他原以为那是Alpha用来绑头发的发带。   看清了才发现,那是挑染的红发。   军队对士兵的头发,并没有严格的军容风纪规定,军校也一样。   可以留长发,但又烫又染,就是在教官的眼皮底下跳了。   顾晏秋想了想,开口道:   “左颜上尉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哦?是更美还是更飒?”左颜故意问。   顾晏秋干咳了声,答道:   “都是。”   左颜莫名有种调戏了纯良Omega的错觉。   像是拿了黄毛渣A剧本。   不不,她可不是黄毛。   她没染黄色。   “要喝点什么吗?”   顾晏秋说着,光屏菜单自动在左颜面前展开。   左颜浏览着菜单,眉头微凝。   倒不是因为太贵,而是它根本没标价。   这更让人难以选择。   每一样都长得像是会背刺她钱包的刺客。   还是白开水看起来更安全。   但不符合人设。   一个非主流酷女孩会选择喝白开水吗?   当然不会啊。   抽烟喝酒烫头才符合她的人设。   左颜纠结半响,还点了杯看起来没那么像刺客的酒。   直到点完,她才意识到,她不是来劝顾先生换一家店的吗?怎么点起单来了?   “……”   失误。   左颜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冷峻帅气顾先生。   心道一句美色误人。   一个飞盘形的小机器飞了进来,将左颜点的酒送上桌。   除此之外,还有顾先生点的茶水。   纯白的茶盏中,只有寥寥几片茶叶,跟白开水也差不了多少。   左颜:“???”   顾晏秋注意到她的视线,端过茶,对她道:   “我不太习惯口味过于丰富的饮品,只喝淡茶或纯水。”   左颜:“……”   你早说啊。   早说我就不纠结崩不崩人设了。   左颜郁闷地喝了口自己点的酒。   味道还不错。   勉强满意。   但还是心疼。   左颜放下杯子,道:   “不多废话了,直奔主题吧。”   相亲本就不同于恋爱,会更加直白,目的性更强。   在来的路上,左颜就搜过相亲时最让人反感、却也最常提起的问题。   “有车吗?有房吗?工资多少?家里几口人?为什么单身?以前谈过几个……”   这连珠炮的问题,哪怕是顾晏秋也有片刻没反应过来。   他呆滞几息,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对面坐着的是他的适配者。   他在跟一个小自己许多岁的年轻军校生……相亲。   顾晏秋神情中闪过几分不自在,但还是一一回答。   “有车,有房,工资……我稍后将个人资产整理出来,给你过目。”   “哦。”   个人资产,听起来很有钱。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没有。”   左颜一副无赖的模样。   “没车没房,跟姐姐哥哥住在贫民区。而且没工作没工资,纯啃老。”   “嗯。”顾晏秋颔首,对此并不意外。   只在听到后半句时,开口道:   “正式进入部队后,上尉每月可以获得9000到12000的工资,还有额外的津贴补贴。”   左颜:啊这……   了解得还真够全面的啊。   这就是现在相亲的普遍水平吗?   这是信息战!信息战!   “不过就算这样,跟顾先生也没法比吧?”   左颜道。   确实如此。   不管是尉官还是将官,每一级的薪资都不一样。   看着面前充满朝气的年轻Alpha,他所看好的优秀尉官,顾晏秋道:   “以后都会有的。”   莫名有种被画饼了的感觉……   不不不,这应该只是礼貌性的鼓励。   左颜继续等待着他对其他问题的回答,等着挑刺。   “关于我的家庭……”顾晏秋停顿片刻,道:   “家中只有我一个,父母在许多年前就过世了。”   左颜:啊???   星际人民平均寿命150岁,很难通过外貌辨别出确切年纪。   顾先生看起来正值盛年,他的父母绝不是年老寿终。   那就是疾病或意外了。   我真该死啊。   左颜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请节哀。”左颜懊恼不已。   她其实也没有父母。   她是孤儿,被姐姐捡到养大。   但她从小有姐姐哥哥陪伴照顾,虽然日子拮据了点,但她过得很幸福。   她是有家人的。   姐姐哥哥就是她的家人。   但顾先生的情况和她并不一样。   “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顾晏秋声音沉静。   他还不至于让一个晚辈来安慰自己。   他继续回答:   “没有过其他感情史,单身原因……”   这个顾晏秋很难说上来。   真要说的话,就是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若非系统给他发了匹配通知,适配度高到史无前例,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没有遇见合适的适配者吧。”顾晏秋道。   这话跟她姐的缘分论太像了。   左颜忍不住问:   “你相信基因匹配?”   顾先生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样,应该不至于信这个吧?   顾晏秋注视着对面的人,沉默片刻,坚定道:   “是。”   这下有点麻烦了呀。   左颜没想到自己都这样出场了,对方还会相信基因匹配。   听她姐说,他们的适配度很高。   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左颜也不清楚。   或许有80%?   超过65%的都是很高的适配度。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全联邦人口那么多,总有适配度更高的存在。   “如果你日后遇到适配度更高的Alpha呢?”左颜问。   “Alpha?”   顾晏秋疑惑了一瞬,还是道:   “不会有更高的适配度。”   左颜也知道人海茫茫,就算理论上有一万个80%适配度的人,实际上一辈子也难得遇见一个。   “我是说如果。如果,假设。假设存在呢?”   顾晏秋凝起眉。   “我不接受这种假设。”   “如果一定要假设它存在,我只能说我会忠于我的感情,忠于我的爱人和家庭,就像忠于国家。”   顾晏秋正色道。   左颜:“……倒也不用弄得像军人起誓一样。”   等等,对方是不是已经把她假设成爱人了?   还有……家庭?啊?   这是就“见你的第一面,我连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吗?   左颜的视线不自觉落到顾先生胸膛以下。   这、这也太…… 第2章 咬他!标记他!   左颜耳尖有些热,感觉套间内温度似乎升高了一些。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香,逐渐变得明显。   左颜莫名觉得牙齿有些痒,想要咬些什么。   她磨了磨尖尖的犬齿,端起桌上的酒想要解渴,却见对面的顾先生似乎比她还热。   气质冷冽的顾先生此时眼下微红,似是醉酒了般。   戴着白手套的手松了松领口,呼吸略有些重。   抬眸看来时,眼中带着几分朦胧的热意和歉意。   “失礼了,室温有些高。”   顾先生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尾音如勾。   “没有没有,是啊是啊。”   左颜迷糊附和。   心里想着,这声音可真撩啊。   难怪Omega对Alpha有着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谁抵得住?   话说,室温真的有那么高吗?   左颜也觉得有些热,躁意涌动。   怎么说也是最顶尖的酒店,都能开到太空来,不至于省那么点电费吧?   左颜环顾四周,想寻找出问题的制冷设备,找到一半,视线又忍不住落到顾先生身上。   顾先生低垂着眸,眉峰微凝,似乎想靠意志压下热意。   但这显然只是徒劳。   最终,顾先生抬手解开了领口最上方的扣子,修长的脖颈露了出来。   一瞬之间,空气中弥漫的甜香变得更加明显。   那是一种宛如硝烟和铁锈的甜香,带着战火与鲜血的气息。   是会让Omega恐惧、让Alpha都感压迫感过强不敢靠近的信息素。   左颜却觉得很好闻。   她本能地寻找着气味的来源,视线渐渐落到顾先生颈侧。   Omega出门一般会粘上颈贴,保守点的会戴上颈环或围巾。   但顾先生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这就像是某种邀请。   想、想咬。   啪啪啪。   左颜猛地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等等,这很不对劲。   她此时的状态,很像是被Omega发热期影响、进入易感期的Alpha。   而顾先生的模样,也像极了生理课上说的Omega的发热期!   还有空气中的甜香信息素……   靠靠靠!   发热期的Omega!!!   左颜猛地站起身来,手足无措。   Omega有固定的发热期。   短则几天,长则一周。   因为发热期通常是固定的,可以推算出具体时间,Omega一般会提前请好假待在家里,或者提前注射抑制剂,不会引发骚乱。   但也有一种情况例外。   Omega见到喜欢的、适配度很高的Alpha时,有几率直接进入发热状态。   她显然就是那个适配度很高的Alpha。   左颜僵在原地。   大脑疯狂运转。   当一个Alpha遇见Omega进入发热期,该做什么?   错误答案:咬他!标记他!   正确答案:   一、注射抑制剂;   二、若无抑制剂,或抑制剂无效,则进行临时标记。   三……生理课睡过去的,想不起来。   左颜抱住脑袋。   可达鸭迷茫。   这不能怪她啊,她是机甲作战系,军校考核也不考这个。   不管了,先找抑制剂。   Alpha和Omega的抑制剂不同,不能通用。   左颜对信息素不敏感,更不会随身携带抑制剂。   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左颜只能询问:   “顾先生,你带抑制剂了吗?”   顾晏秋也发现了自己状态的不对,只是没把这跟易感期联系在一起。   此时听左颜提起“抑制剂”,他顿时醒悟来,也同时极为愕然。   他素来对信息素控制得很好,从未信息素失控过,这是第一次。   好在他的空间纽扣里有抑制剂。   顾晏秋抚上袖口的空间纽,取出一管透明针剂。   撸起衣袖,将抑制剂扎入血管。   一系列动作快速而精准。   只有在放下空针管时,手部隐有颤抖。   左颜看到顾先生拿出抑制剂注射,刚松了一口气,就闻到了更加醇香浓郁的信息素。   “??!”   这不对吧?   抑制剂并未起效。   顾晏秋的大脑有些晕,对身体的掌控进一步下降,体内的热度却还在上升,呼吸滚烫。   “抑制剂……过期了?”   左颜只能如此猜测。   “你稍等,我下单一支抑制剂,加急单,很快送到。”   左颜说着,快速打开终端。   不,军部每月发放的抑制剂,绝不会是过期。   顾晏秋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再次取出一支抑制剂,重新扎下。   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身体却没有丝毫冷却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燥热。   顾晏秋额角密布细汗,取第三根抑制剂的手有些不稳。   套间中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达到了让人为之疯狂的程度。   好在左颜一向对信息素不敏锐,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并未像大多数易感期的Alpha那样,一闻到Omega的味道就失去理智,变成被谷欠望支配的野兽。   看到顾先生还想扎第三根针剂,左颜上前摁住他的手。   “不行,你不能再注射了。”   抑制剂又不是什么生理盐水,说注射就注射。   就算是生理盐水也不能注射过量。   更何况是这种疑似过期了、成分性质改变、不知道是否会对人体有害的药剂。   她尝试把抑制剂从顾先生手里扣出来,遭到了些许抗拒的力道。   为了让顾先生放松,左颜学着她姐安抚宠物毛球的方式安抚他,手抚过顾先生的背脊,轻声说了句:“乖。”   顾晏秋顿时如触电般松了手。   左颜趁机拿走抑制剂。   低头见顾先生正呆愣愣地注视着她。   发热期的顾先生,褪去了冷肃威严的外衣,显得……略呆。   像是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   左颜赶紧止住自己危险的想法。   她是一个有良知有底线的Alpha。   虽然偶尔会一些“世界毁灭”之类的危险想法,但她真的是一个有良知有底线Alpha。   “顾先生?”   左颜尝试唤醒双目涣散、似乎已经意识模糊了的顾先生。   对方的视线逐渐聚焦在她脸上时,她连忙道:   “你现在的状况很严重,且不能再注射抑制剂了,我需要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这酒店虽然冷清,却有着许多Alpha警卫,甚至门口就站着两个,弄得跟重兵把守似的。   他们可不像左颜一样对信息素不敏感。   如果信息素继续扩散下去,会引得附近的Alpha也进入易感期。   那将是一场会登上社会新闻的大事故。   “你能理解我的话吗?临时标记,也就是说……我需要……吻你。”   左颜俯首低声道。   最简单的临时标记就是亲吻。   顾晏秋晕晕乎乎,只能看到Alpha张合的红唇,难以判断对方说了什么。   Alpha与他贴得太近。   年轻Alpha身上浅淡却存在感鲜明的信息素,让他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栗。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相互吸引。   而Alpha们则排斥彼此的信息素。   左颜明艳如火,信息素却是冷调。   像是碎冰碰撞的酒酿,带着果香与蜂蜜的甜香,水果的甜柔和冰酒的浓烈融合在一起,格外醉人。   素来只喝纯水和淡茶的顾晏秋,在接触的一瞬间,就醉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吻。   顾晏秋的视线凝聚在Alpha唇上,喉结滚动,口中干燥得厉害,薄唇翕动着,缓缓张开。   这在左颜看来,无异于默认和邀请。   她注视着顾先生的眼睛,缓缓俯身。   右手落在顾先生的颈侧,用指腹将隐有脉搏跳动的突起处遮盖,防止自己被本能支配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左手扣住顾先生的劲腰。   低头吻下。   将自己信息素共享给对方。   带着凉意和醇香的信息素倾斜而下,顾晏秋的大脑瞬间炸成一片空白。   体夜交换,摄入Alpha的信息素,能让发热期的Omega平静下来。   当顾晏秋从那种醉酒般的状态清醒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衣裳整齐Alpha坐在他对面,桌上的酒已经空了。   “你还好吗?顾先生。”左颜问。   “我,没事。”   顾晏秋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格外沙哑。   唇舌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或许很糟糕,他神情微变,低头遮掩般地整了整领口的褶皱。   见顾先生神情难得有几分惊慌,左颜连忙道:   “放心,只是临时标记。”   她保证她没干别的。   连脖子都帮顾先生遮好了。   听到左颜说出“临时标记”一词,顾晏秋的面色格外古怪。   他凝神感受自己的身体状态。   体内涌动的信息素已经平复。   这是临时标记的作用。   顾晏秋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众所周知,只有Alpha才能让Omega的信息素平复。   同理,也只有Omega才能让Alpha冷静下来。   他以为他跟一个Alpha有着极高适配度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现实更加出乎他的预料。   他,被一个Alpha,标记了。   “顾先生?”   左颜用手在顾晏秋眼前晃了晃。   顾晏秋看向她,神情是深深的疑惑和不确定。   “你……真的是Alpha?”   “当然了。”   左颜不明白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猜测:   “难道你以为我是Beta?”   她怎么看也不像是Beta吧?   而且Beta和AO的适配度很低的,没法进行信息素安抚。   “不……”   顾晏秋当然不可能认为她是Beta。   她太过锐利和耀眼,锋芒太甚。   这绝不是崇尚平凡与中庸之道的Beta。   这样的性格,通常出现在顶级Alpha之中。   但还有一种例外……   在Alpha之上,还有一种更加特殊和罕见的性别。   顾晏秋看向左颜的目光更加惊疑不定。   左颜被看得不自在,并遗憾地发现自己没法自证性别。   “我一周前才完成分化,基因性别检测结果还没出来。”   话说联邦的效率可够慢的。   左颜在心中嘀咕了句,随即扬起一个自信笑。   “不过肯定是Alpha没错!”   “总之,标记不会有问题。”   左颜安抚他。   “不用担心标记失效,之后你可以回去检查身体,购买新的抑制剂,或者……”   找其他Alpha补标记。   左颜咽下了后面的话。   大概是Alpha的占有欲在作祟。   没有Alpha乐意看到自己标记过的Omega接受其他Alpha的标记。   哪怕那只是临时标记。   这样的心态可不好。   她和这位顾先生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的人生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这场相亲,只是两根人生线意外的相遇交汇。   等相亲结束,一切就该恢复如初。   左颜意外地有些不舍。   出了这样的插曲,相亲也只得提前结束。   在确认顾先生之后会有人来接后,左颜就收拾心情,告别离开。   离开套间。   左颜想去结账,连带顾先生那份一起。   这本就是一个Alpha该做的。   然后就被为她引路的警卫告知:永恒之海酒店是顾先生名下的产业。   左颜:“?!!”   她能看出顾先生身家不菲,却没想到不菲到这个地步。   不愧是连个人资产都需要整理成文件才知道具体有多少的大佬。   再联想自己之前看到的“冷清”,其实更像是包场或清场。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走出永恒之海,来到日光下,左颜还有些恍惚。   最后回头看一眼如宇宙飞船般宏伟的建筑。   左颜更加坚定信念。   总有一天,她也会有自己的飞船。   至于现在,赶公共飞行器去吧。   ·   永恒之海飞船内。   顾晏秋独坐在巨大星空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倒不是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抉择或者故作深沉,而是身下的信息素让他没法忽视。   半响,顾晏秋认命般地打开终端,给刚刚送左颜离开的副官发了条消息。   ——送一套制服过来,全套。 第3章 她是Enigma   收到指令的副官脑海掠过许多八点档剧情。   和适配度极高的相亲对象见面后,需要更换全套衣服,这确实是容易让人浮想的发展。   可问题是,那相亲对象是Alpha啊!   且不论副官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狂风骤雨,还是遵照吩咐申领了一套全套军装,给元帅送去。   只是他连元帅的面都没能见着。   房间中扑面而来的3S信息素,压得他差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刺鼻的硝烟味弥漫,隐约血腥味交杂其中,让人仿若置身战场。   这是元帅的信息素。   在这之中,还有另一种极为陌生的信息素。   像极寒冰川,带着刺骨的冷意,和剥夺身体控制的强烈眩晕。   Alpha五感敏锐,即使在里间,顾晏秋也能听到副官虚浮踉跄的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对普通Alpha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但副官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未有哪次表现得这么狼狈。   唯一的变量在左颜的信息素。   顾晏秋眸中闪过些许沉思,随后出声让副官将衣物交给机器人。   副官如蒙大赦地退出房间。   小飞盘机器人顶着制服飘了进来。   顾晏秋换上军装,将旧衣服收入空间纽扣。   正要离开房间,忽地,他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落地玻璃上的倒影。   倒影中,他的嘴角有一抹突兀的红色。   顾晏秋下意识抬手,戴着手套的手指擦过嘴角。   纯白的手套上晕开艳红,冰雪与酒酿的醇香弥漫开来。   顾晏秋愣了一下,忽地意识到这是什么。   左颜上尉的口脂。   顾晏秋目光闪烁飘忽,黑色发丝覆盖下的耳尖变得赤红。   半响,他取出手帕,将嘴角沾染的口脂擦拭干净。   然后将手帕折叠好,收进塑封袋。   顾晏秋板着脸走出房间,将装着手帕的塑封袋交给副官。   “拿去给姜医生检测。”   顾晏秋沉声吩咐。   手指摩擦过沾染口脂的手套,想起左颜最后说的话,沉思道:   “再替我跑一趟基因数据中心,办件事。”   ……   左颜思索了一路该怎么跟她姐解释相亲泡汤的事。   Omega的发热期是很私密的事情,拿出来说肯定不合适。   那就只能按最初的设想来了……   “你是说,顾先生没看上你?”   左意绵微凝眉,神情困惑。   “嗯嗯!”左颜模糊应着,埋头往嘴里扒饭。   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死她了。   早知道永恒之海是顾先生自己的产业,她就毫不顾忌大吃特吃了。   “就你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Omega见了都得吓跑。”   坐在对面的左江状似嫌弃的说了句。   “说什么呢?”左颜在桌下踹了脚便宜二哥的椅子,趁他手忙脚乱稳住身体的时间,夹走碗里的最后两块鸡翅。   一块放进左意绵碗里,“姐,你吃。”   另一块火速啃了,连着骨头一起咬碎。   左江骂骂咧咧。   左意绵抬眸瞧了眼他俩,还是想不通,“适配度高代表你们之间本能的吸引,怎么会看不上呢?”   “就是不合适吧。”左颜随口道。   “具体哪方面不合适?”左意绵追问。   “呃……”这让她怎么说呢?   左颜心知,以她姐对她的了解,她编瞎话很容易被识破,说的越多破绽反而越多。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快速混过去。   左江看了她一眼,出声道:“因为信息素吧。”   左意绵疑惑看去。   “左颜的信息素太冰冷锋利了,很多Omega会害怕这样的信息素,觉得在这样的Alpha身边会有压力。”左江解释。   “是的,就是这样!”   左颜跟着点头,悄悄给二哥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左意绵渐渐被说服,甚至安慰起左颜:   “信息素是天生的,不是你的问题,不要为此难过。总会有人喜欢冰凉的信息素,就像喜欢雪糕一样。”   她说着,将碗里的鸡翅夹给左颜。   “呜呜,姐姐真好。”   左江看不下去地移开眼。   心道左颜的信息素跟雪糕完全是两码事。   没有什么雪糕会把人骨头都冻碎。   ·   夜里,确认她姐睡下后,左颜偷溜出门,脚边跟着一群圆滚滚的毛球。   刚从军校毕业,左颜还不适应突然闲下来的生活,家里也没什么训练器械,她只能出去活动筋骨。   刚到楼下,就嗅到些许烟味。   左颜侧头看去,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墙边,指尖香烟明灭。   “把味道散干净再回去。”左颜蹙眉道。   她姐可闻不得这味道。   “咳。”被抓包的左江把烟摁灭,在身上拍了拍,摊了摊手,表示没了。   左颜收回视线,从他身边走过。   左江叫住她:“相亲的事……”   左颜停下脚步,回头等他下文。   他又把话咽了下去,转而道:   “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足够在十区一套三居室的首付。再过段时间,我们就能有宽敞明亮的房子,到时候我们全家搬过去,你也能认识新的Omega。”   左颜正惊讶他居然能一声不响攒下这么多钱,最后半句话,她才意识到,对方在拐着弯安慰她。   他们都知道,所谓的信息素不被Omega喜欢只是个谎言。   适配度高的AO之间,绝不存在信息素抵触,反而会为对方的信息素着迷。   听左江的话,对方似乎认为是Omega看不上她的家境,才拒绝了她。   啊这……   这阴差阳错的误解,和弯弯绕绕的安慰。   虽然确实有家庭情况的考量。   但这是左颜放弃的原因,不是顾先生。   而且,他哥根本不知道她们家跟顾先生的差距有多大。   不过这些她没必要说出来打击她哥。   左江能用这些来安慰她,她很感动。   “哥,你真好,我以后再也不抢你鸡翅了,我保证。”左颜认真道。   “你啊……”左江失笑,跟着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都是哥的!”   左颜心道:鸡翅都是你的,我只抢鸡腿,鸡脖,鸡肉,鸡杂……   左江显然还没意识到人心险恶,还关心起了别的事:   “对了,你这么晚出门做什么?”   “遛狗啊。”   左颜踢了踢脚边的毛球示意。   “叽。”   毛球滚了圈,撞到同伴身上,发出如小鸟叫般的声音。   “叽。”   “叽。”   其他毛球也跟着叫了起来。   不过它们天性叫声小,即使在夜里也并不突兀。   “半夜遛狗……咳,溜毛球兽?”左江问。   “对,夜里比较好玩嘛。”   左江心道,半夜有什么好玩的,还是在贫民区这种地方。   想到附近糟糕的治安,他皱了皱眉。   可想到左颜的武力值,他又觉得,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需要被担心的绝不是左颜。   “好吧,小心点,早点回来。”左江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左颜随意挥了挥手,带着毛球们离开。   十三区虽然也属于首都星的一部分,但首都星作为一颗星球,实在是太大了,各区的发展极为不平衡。   十三区远离首都星核心区域,鱼龙混杂,十分混乱。   上大学前,左颜每晚都要在家附近的几条街上巡查,清理垃圾。   主要行动路线就是她姐上下班的路,务必清理得干干净净。   附近一带一度流传着她的传说。   只在午夜出现的怪力Alpha少女,一拳能把人砸进墙壁。   当你失去反抗能力倒在地上,就会被Alpha带来的恐怖毛球兽撕碎。   当然,左颜表示这都是谣言。   她从不破坏公物,她的毛球一般也不会把人撕碎,只会把人以外的东西全撕碎,比如衣服。   之前为了免学费和高额奖学金,她选择首都军校,没法时常回来,已经很久没半夜出来逛过了。   再次走上熟悉的狭窄街道,还有点激动呢。   在左颜愉快地开始夜巡时。   另一边。   军区医院。   顾晏秋查看着医生给出来的数据。   等级S,年龄19,身高175,体重……   “等等,她不是上尉吗?还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19岁?”副官忍不住道。   “成绩优异,跳级提前毕业。”   顾晏秋看似淡定地说着。   实际在瞥到对方年龄时,就被刺到般飞快移开视线。   顾晏秋一直知道左颜年龄小,今年刚毕业,非常年轻。   当对具体多小他并没有明确概念。   直到刚刚真切地看到对方的年龄。   19岁,他比她大了一轮。   这个年龄差,在150岁的平均年龄面前,并不算太大。   但依旧让顾晏秋极不自在。   尤其是回忆起他们那个安抚标记的吻……   有一种诱拐了年轻小Alpha的感觉。   不,并不是Alpha。   顾晏秋的视线落在性别那一栏。   Enigma。   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满室寂静。   好半响,一旁的副官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Enigma……就是那个都是狂躁症、控制狂、反社会人格、战争疯子的性别?”   Enigma,位于ABO之上的第四种性别。   极为罕见和特殊。   数千年的历史中,也只出过寥寥几位。   每一位都在历史上留下显著的名声,和极为负面的评价。   顾晏秋微蹙了下眉。   “她不是那样的。”   虽然跟左颜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顾晏秋认定左颜不是那样的人。   狂躁症、控制狂、反社会人格、战争疯子……   他无法把左颜跟以上的任何词联系在一起。   在那场短暂的相亲中,左颜做的唯一出格的事,大概是在亲吻他的时候,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个动作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掌控欲。   但并没有让他感到难受。   反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让他自愿将脖颈送到她手里。   回想起当时的感受,顾晏秋目光有些飘忽。   一直没有出声的姜医生推了推眼镜,冷静开口:   “只通过一个性别就给人下定论是不合理的。但历史上那几位,无一例外,都是他们所处时代最顶尖的天才和疯子。”   “她将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按照联邦一贯的作风,应该是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谈其他。元帅是有什么顾虑吗?”医生问。   副官想起了什么,猛地侧头看向元帅,满脸的愕然与惊慌,急得舌头差点打结。   “她、她……冒犯了元帅!”   医生惊讶抬眼。   “瞎说什么。”顾晏秋瞥了副官一眼,让他闭嘴。   “只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   顾晏秋说得像是浑不在意。   “那个……”   涉及专业领域,医生忍不住出来解释:   “Enigma不存在临时标记。”   Enigma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迷。   他们不受任何Alpha、Beta或Omega的信息素影响,没有生理弱点。   且能标记其余所有性别,包括位于三性别中top的Alpha。   Enigma不存在临时标记。   每一个标记都将烙印终身。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覆盖Enigma的标记。   也没有任何事物能洗去Enigma的标记。   “这是专属标记。”医生肯定道。   说完,医生才意识到什么。   等等,那个Enigma标记了元帅,给元帅烙印下了专属标记?!   啊???   “元帅可是最强的Alpha!是3S级!怎么会被一个S级标记?!”   副官抓着医生的肩膀摇晃,“你不是医生吗?快把标记解除!”   “我是医生,又不是Enigma!哪有本事解除Enigma的标记!理论上能解除E标记的只有另一个E,但这玩意同时代就不会诞生两个!”   “够了!方落,退下。”   顾晏秋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喝止副官的医闹行为。   方副官悻悻松手,拍了拍医生肩,抚平褶皱,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这个标记……会有什么影响?”顾晏秋问。   “就和Omega一样喽。”   姜医生耸耸肩,意识到这是在元帅面前,又重新站直了。   “Enigma能将Alpha标记成专属Omega,字面上的意思。”   “在其他人的感知中,您依旧是最顶尖的Alpha。但到了她面前……您会变得像所有被标记的Omega一样。”   姜医生心知,没有任何Alpha能接受这样的转变,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元帅,只能将自己所知一一说出。   “您会……离不开她。您的每一个易感期,都会变得像Omega的发热期,渴求她的信息素,渴求她的陪伴。”   “您甚至会……怀孕。” 第4章 如果您怀孕了呢?   会……怀孕?   顾晏秋的手落在腹部,神情错愕。   这样一个词,放在Alpha身上极为突兀,十分不搭调。   这就像是星辰倒悬,日月失序,鱼在空气中游动,人在水里呼吸。   “Alpha怎么能怀孕?!”   副官惊恐出声:“Alpha身体里根本没有相应的器官!没有孕育胚胎的孕囊!”   医生安慰:“别担心,会长出来的。”   “??!”   这是安慰吗?   不要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着恐怖故事啊!!   “元帅,我去把那个Enigma抓过来!今天才刚被标记,肯定有办法解决!”副官主动请命。   “抓过来?”   坐在椅子上的顾晏秋抬眸冷冷瞥了眼副官。   “你要用什么理由去抓一个联邦公民?就因为她在其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出于好心给了个‘临时’标记?”   Enigma不存在临时标记。   但在大众的观念中,亲吻就是临时标记。   左颜刚分化不久,联邦数据库中的基因数据还未更新,哪怕是左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   她主观上并没有彻底标记他的意图。   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给她定罪。   眼看副官似乎还隐有不忿,顾晏秋提醒:   “这是法治社会,那是你所守护的联邦公民,别做蠢事。”   “那、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您被她用这样的方式禁锢吗?”副官不忍。   对于“被标记”一事,顾晏秋并没有太深的体会,因此也倒看得很开。   “被Alpha标记的Omega那么多,如果这是禁锢,Omega们就该集体切除腺体了。”   “您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元帅。”   医生忍不住道:   “历史上就有个癫狂的Enigma,主张切除所有AO的腺体,认为这是进化的缺陷,致命的弱点。”   当然,那个Enigma最终失败了。   然而他的主张却流传了下来,至今都有许多组织奉行腺体至恶,信息素原罪,让联邦政府很是头疼。   切除腺体?   副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又赶紧摇头否定。   没有信息腺的Alpha跟被阉了有什么区别?   还是得从那个Enigma身上下手。   “历史已经证明了,每一个Enigma都是不稳定因素,不能放任不管。现在她还未成长起来,是最好的干预时机。”   副官不敢再说把Enigma抓起来之类的话,等待着元帅的指令。   顾晏秋态度未改,还是认为应该尊重左颜的公民权益。   “她是首都军校的毕业生,今年九月就会进入第一军服役,直接进入军方关注下,再安全不过。在这之前,留意着她的大致动向就行,不要影响她的生活。”   “以及联邦基因数据中心那边……该隐藏的数据隐藏,该修改的修改。”   如果左颜是Enigma的身份公布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历史原因,普通民众对Enigma有着天然的不信任,亦或者说恐惧。   当然,也会有极端的追崇的狂热。   政府方面则会更为复杂。   顾晏秋了解那些政客。   保守的右翼习惯于将危险扼杀于摇篮。   激进且贪婪的左翼,更想让力量为他们所用。   不管是政府的意图,还是舆论的压力,都会给左颜带去极大的麻烦。   在左颜拥有自保能力、或民众的看法改变之前,隐藏性别,才是对左颜最好的保护。   顾晏秋决定出手干涉,暂时瞒下左颜Enigma的身份。   副官理解了元帅的意图,但不明白元帅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Enigma。   而且……   “这瞒得住吗?”   顾晏秋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除了标记之外,Enigma和顶级Alpha并无太大区别,等她进入军队后,安排她单独一个宿舍。”   “如果……您怀孕了呢?”副官问。   如果您怀孕了呢,如果您怀孕了呢,如果您怀孕了呢……   顾晏秋的大脑骤然空白。   ·   这一晚注定有许多人一夜无眠。   好在左颜有充分的时间补觉。   她完成垃圾清理工作,结束夜巡,返回家中,天已蒙蒙亮。   把在外面滚了一晚的毛球们洗干净,在姐姐起床前将它们丢进烘干机弄干。   然后是全家人的早餐时间。   姐姐和二哥用餐后出门上班,闲在家里的左颜回房,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下午。   左颜爬起来简单弄了些吃的,离她姐下班还有段时间,她往窗外看了眼,打开终端,登入星网,打游戏接单赚外快。   先把相亲那天的开销赚回来再说。   ·   军部。   元帅休息室。   顾晏秋结束完一场3S级的模拟对战,回到休息室,准备冲个澡。   手腕的终端忽地亮起。   副官的讯息跳了出来。   “元帅!那个Enigma太恐怖了,她杀了四千九百个人!”   顾晏秋愕然睁大眼。   出于对左颜的信任,也因为副官所言太过离谱,顾晏秋没法相信,凝眉追问。   “说清楚。”   “暗星突围,五千人一局,模拟小型战场的仿真对战游戏,她一个人突突了四千九个!哇那画面,比开挂还离谱!”   顾晏秋:“……”   顾晏秋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他是让副官派人关注着左颜的动向,但……算了。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游戏战绩?”   察觉到元帅的不悦,副官赶紧给出另一个重量级的消息。   “还有,昨天夜里,在左颜家附近三条街区内,有17名游荡在外的职业混混,遭遇不明人士袭击。   “对方手段极为残忍变态,不仅将人暴揍一顿,还把人衣服全撕毁了,最后混混们只能在天亮前光着屁股溜走。”   这倒是让顾晏秋有些惊讶,“她做的?”   “十三区的监控不完善,有很多盲区。她很小心,没被拍下任何作案画面,在监控镜头下表现得像是普通的外出散步溜宠物。但谁会半夜出去溜宠物?这一切绝对是她所为!”   这一点,顾晏秋是相信的。   他只是惊讶于左颜的手段。   “查一下那些小混混以前都犯过什么事,从严处理。”顾晏秋吩咐。   “是!”   副官激动地接下指令,兴冲冲准备去拿人。   突然反应过来,元帅说的是查谁来着?查混混?   啊?   查受害者?   虽然他们是职业混混,手上肯定不干净,但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元帅,她绝不是什么好人。仅一夜之间,就有14个Alpha、3个Beta惨遭她的毒手,她连一条底裤都没给人留下,太丧心病狂了。您千万不要被她的表象蒙蔽。”   副官认为,左颜和历史上那些Enigma一样,都是变态疯子。   历史上不是有热爱割人腺体的E吗?   那左颜就是喜欢暴力和撕人衣服的E,同样变态。   他要让元帅看清那个Enigma的真面目。   顾晏秋想了想,也道:   “确实不太好,有伤风化。”   主要是会伤到左颜上尉的眼睛。   所以,他决定拿治安官开刀。   “十三区的治安谁管的?怎么弄成这样?连职业混混都出来了,去告诉他,管不好就滚蛋。”   副官:???   这也不太对吧?元帅审判错处的雷达是完全绕过那个Enigma吗?   副官满头问号地领命而去。   其实,治安所并不归军部管,而是归属于政府部门。   理论上来说,元帅对十三区的治安官并没有直接任免权。   但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直接任免权。   就治安官那满身的纰漏,只要元帅表露些许不满,他立马就得下台。   顾晏秋关闭终端,进入淋浴间冲澡。   温热的水自花洒喷洒而下,水雾氤氲了整个淋浴间。   水汽弥漫之中,顾晏秋抬手按了下小腹,神情略有些疑惑。   总感觉……暖融融、沉甸甸的。   还有一种让人困倦乏力的疲惫感。   是最近太累了吗?   ·   “外面好热闹啊,出什么事了?”   巷子里吵嚷的动静吸引了左颜的注意,让她忍不住趴到窗口探头去看。   街上警笛鸣响,警灯闪烁,四处可见穿着蓝黑制服的警卫的身影。   许多地方都能看到警卫和本地势力的冲突,十分精彩。   刚回家的左意绵也觉得奇怪。   “今天路上全是警卫,好像抓了很多人。”   以大半月都见不到一个,今天到处是。就像是治安所里的所有警卫全出动了。   一同回来的左江分享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听说是有大人物要来十三区视察,治安所严格打击整治乱象,抓了大批不法分子。”   “这种事情,每几年就会来一次,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等风头过去了,一切又会恢复原状。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不要被卷进去。”   左江说着,交代左颜:“左颜你也是,最近别半夜出门了。”   左意绵立刻转向左颜,“颜颜你怎么回事?半夜出门做什么?”   “姐我没有,他瞎说的!”   左颜没想到战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连忙甩锅:   “是我哥!他半夜出门抽烟,让我帮忙放风!”   左江:“???”   “好啊,你们两个!”   左意绵一手揪住一个,堵在餐桌边教育。   “知道外面多危险吗?今早还有人撞见Alpha当街裸奔,你们要是遇到这种变态该怎么办!”   左颜看了眼桌子下躲着的毛球,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关她的事。   都是它们咬的。   不过话说回来,治安所这次的动静很大呢。   要不是出动的人实在太多,打击范围太广,左颜都以为是为了她昨晚的事来的。   ·   顾晏秋做了一个混乱难熬的梦。   梦中,他正处于易感期,热得厉害。   突然之间,带着果香与蜂蜜甜香的信息素笼罩了他。   淡淡的冷意缭绕在他周身,让他滚烫的身体得到些许抚慰。   但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他的手。   那手修长漂亮,触感柔软,却极具力量,让他产生出一种被捕获般的错觉。   有着柔顺长发的女子低下头。   发丝间,几缕夺目的红色隐现,漂亮而神秘,勾人心神。   他的脖颈骤然被咬住。   来不及挣扎,令人沉醉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身体,激得他身体不住颤栗。   他恍惚间意识到,他被当成Omega标记了。   彻彻底底的标记。   日后,他将再也离不开标记他的人。   他会被这个人彻底占有。   怀上她的孩子。   他意识在挣扎。   Alpha的本能让他不愿屈服。   不,他是Alpha。   Alpha是不能变成Omega的。   是不能怀孕的!   ……   顾晏秋大汗淋漓地醒来。   风吹动窗帘,带来一缕月光,洒落在床尾。   好一会,顾晏秋才从梦魇中被侵占的状态脱离,劫后余生般地喘息着。   可随即,他感知到什么,下意识按上薄被下暖融融的腹部。   那里更热了。   像是有什么正在悄然孕育。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第5章 诞生孕囊   军区医院。   “您的身体很强健,强到堪比宇宙凶兽,并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看着检测结果道。   顾晏秋眉头紧锁,并未因为医生给出的结果而放下心。   见元帅似乎有所隐虑,医生试探问询:   “您是有哪里不适吗?”   “腹部……”   顾晏秋的手落到落在腹部,尝试描述自己的感受。   “在中腹和下腹之间,隐隐发热,温度比其他部位高些,且热源有往下缓慢下坠的趋势。”   仅仅一天,热源就从中腹落到了中腹与下腹之间,有一种下坠感。   “请稍等。”医生让元帅躺在医疗椅上,重新打开扫描仪,坐在一旁操作,从全身数据调整到腹部的详细影像。   顾晏秋表面平静地等待着,实际大脑已经空了。   随着扫描影像的放大,医生发出一声轻咦,露出惊讶的神色。   “咦?这个……”   顾晏秋顿时看向她,盯着她面前的光屏,哪怕他根本看不懂那上面的专业图文。   医生盯着扫描影像的双眼发着亮,那是一种发现了十分有意思的东西的眼神。   可当她转向顾晏秋时,表情又透着为难,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好受点。   “元帅,您可能……”   顾晏秋已经彻底心死,双目放空,表情空洞地道:   “怀孕了?”   “欸?那倒没有。”   医生露出“您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可我明明感受到……”   “那是您被Enigma标记后,您的身体被信息素影响,在做着受孕准备。”   “简单来说,您的身体里……正在诞生孕囊。”   “……孕囊?”   顾晏秋恍惚。   “是的,孕囊。”   医生强压激动。   Enigma太过特殊,数量太少,流传下来的记载十分有限。   医生虽然听说过Enigma能标记Alpha,能让Alpha受孕生子,却还是第一次真切地见到这一过程。   这简直是个奇迹。   太不可思议了。   有种正在见证历史的感觉。   “它现在还很稚嫩,并非完全发育成熟,但它已经存在于您的身体中,做着迎接一个生命的准备!”   ……   “当然,如果您无法接受的话,是可以摘除的。   “但这很可能会让您的身体判定为您失去了一个孩子,从而快速进入发热期,渴求Enigma的信息素。   “若接收到Enigma信息素,又会再一次诞生孕囊,周而复始,直到真正怀上孩子。   “这对您的身体损耗很大,希望您仔细考虑。”   ……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顾晏秋沉沉叹了口气,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这几天他头疼的次数比以前一年加起来都多。   对大多数人来说,身体长出个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是让人恐慌、且无法接受的事。   但顾晏秋并未想过将其摘除。   在医生说起这个方案时,他还有些错愕。   因为他并未考虑过相关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在跟医生确认之前,他以为自己是怀孕了,认为肚子里的是个胎儿。   虽然这很荒谬。   左颜上尉只是亲吻标记了他,并未跟他有过彻底的结合。   但Enigma本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迷。   不在已有科学的解释范围内。   既然能标记Alpha,让Alpha长出孕囊。   那么,能让人直接怀孕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哪怕直到现在,顾晏秋都有一种肚子里是个生命的恍惚感。   他又怎么能狠下心去做手术将其摘除?   这又带来新的困扰。   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吗?   还是去找左颜上尉说清楚?   想到左颜。   想到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明艳耀眼的笑容,还有那只扣住他脖颈的手,彻底将他掌控的吻……   顾晏秋低头将脑袋埋进掌心。   腹中似乎烧得更厉害了。   ·   左颜的个人数据已经更新。   Alpha。   跟她预料中的一样。   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ABO都有着明显的特质。   所以许多时候,即使不依靠信息素,也能从外形或性格特质上分辨性别。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例外。   左颜想到了顾先生。   顾先生的外形是她见过最不Omega的。   但他很香。   闻起来很好吃。   肯定是Omega。   同样的信息素,不同人闻起来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是左颜的信息素。   她姐觉得她是雪糕味的,让人晕晕醉醉的雪糕。   而左江觉得她的信息素特别冷,能光靠信息素将人冻死。   大体上来说,Alpha的信息素会受Omega喜欢。   而同性Alpha则会比较排斥彼此的信息素。   所以,顾先生的信息素那么好闻,他肯定是Omega。   哪怕这与他的外形并不那么符合。   她选择性忽略了学校里跟她告白的Alpha也说她信息素好闻的事。   左颜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边阳光明媚,原本杂乱的小巷,在这几天治安所警卫的努力下,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看起来都宽敞了不少。   干净宽敞,让人心情都变好了。   治安所这次是真下了大力气地整改。   原本计划着尽快将全家搬去十区的左江,看到这些天的变化后,都啧啧称奇,想在这里再多留段时间。   不过该搬的家还是要搬的。   且得在左颜9月份去军部报道前搬完。   咔、咔。   客厅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有纸张被一咔一咔地裁剪的声音,有什么在布料上摩擦的声音,还有各种窸窸窣窣的动静。   左颜迷茫了一瞬,旋即想到什么,猛地拉开门冲进客厅。   正好瞧见一群咬沙发、拆书、啃桌脚、啃墙角的毛球。   顿时血压飙升。   这几天有治安所干活,她姐又看管她看得紧,她没再每晚带毛球们出去遛弯。   毛球们的精力无处释放,拆起家来了。   “你们这些家伙!一秒没看住就反了天了!”   左颜将它们抓住,找出绳子,一个个绑起来系一起。   “叽。”   “叽——”   毛球们慌乱滚做一团。   “别叫了。”左颜拽了拽绳子,将它们拽得仰倒,虽然这帮毛绒球也看不出正反面就是。   “精力无处释放是吧?走,出门,十公里长跑。”   左颜牵着一群五颜六色的毛球出门,随手折了根柳条,往地上一抽,逼着着它们跑起来。   毛球们吓得跳了起来,又是叽叽乱叫。   左颜冷漠脸:“跑!”   “叽——”   “叽叽!”   于是,清理干净的街道上,多了一群像是毛绒弹力球一样跳动翻滚的外星宠物。   左颜牵着绳子跟在后边,轻松跟上它们速度。   “8月10日,上午9点,强迫毛球兽跑步,态度凶厉……对藤鞭运用熟练,抽鞭子的技巧很好……”   左颜抬头,往路边高楼的某扇窗户处看了眼。   过了几息,又状若无事地收回视线。   这些天,她一直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将自己这些年惹到的人在脑海里过了遍,也想不到谁有这个能力和胆子找上来。   信息有限,她做好了保护家人的措施,等待着对方出手。   但对方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似乎就只是为了监视她而监视她。   不过,今天似乎有所变化。   左颜放缓脚步,听着背后的声音。   街边转角处5个,店里4个,刚刚驶过的飞行器上3个,前面的巷子里8个。   以及远处那栋楼里的,最开始盯着她的那个……   唉,我可是守法公民啊。   左颜在心中叹息。   怎么总有垃圾往她面前凑呢?   左颜停住脚步,缓缓抬眸,与前边堵住她路的黑衣人对上视线。   呃……对上墨镜。   统一的黑衣墨镜皮靴。   是那种摆在面上威风好看,但并不适合作战的衣服。   不过看起来倒是挺高档,绝不是十三区的人。   “有大人物要见你,跟我们走。”   为首的黑衣人板着脸,声音冰冷。   左颜翻了个白眼。   “谁啊,这么没礼貌,要见我让他自己当面来请。”   “这由不得你。”   黑衣人逼近。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彻底将左颜包围。   一群正装Alpha聚拢,确实很有压迫感。   这是要直接在大街上动手的意思。   虽然以十三区居民明哲保身的性子,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当没看到。   但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也说明了他们背后势力很大,不惧追查。   又或者说根本不会有追查。   跟之前盯着她的那一批人风格完全不同呢。   “稍等。”   左颜喊停,慢慢悠悠地将毛球的绳子往路灯杆上系。   “等我栓下狗。”   “别磨蹭了。”   黑衣人们显然并不愿意等。   一人伸手扣住左颜的肩膀。   咔嚓——   骨骼断裂声和Alpha的痛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真是的,出门不栓狗的危害有多大你们知道吗?”   绳子没系上掉到了地上,左颜转头看向打扰她系绳的人,很是不满。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直接动手。   左颜背后的黑衣人挥拳朝她砸去。   左颜侧身别臂,顶腹肘击,拌腿锁喉,虚步砍肋,反弹侧击,转身踢裆……   一套筋骨活动下来,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二十个Alpha。   “你们来之前,没了解过我近战课的成绩吗?”   她是帝都军校有史以来近战成绩得分最高的一个,没有之一。   到底怎么敢跟她打的啊?   左颜拍拍手,漫步从人堆中走过,在叫得最大声的黑衣人身上碾了几脚。   又多了几个疼得叫不出声的Alpha。   其实左颜下手不算恨,做伤情检测都查不出多重伤那种,但就是疼,哪里疼打哪里。   以至于黑衣人们看着各个手脚齐全,却都倒在地上扭动哀嚎着,根本起不来。   “说,谁让你们来的?”   左颜踩住为首那人的脑袋问。   那人弓着身体疼得说不出话。   “不说是吧?”   左颜自顾自地收回脚,拍了拍手,招呼毛球们:   “开餐。”   “叽!”   “叽叽!”   毛球们一拥而上。   “啊等、等等……”   啃啃啃。   “什么东西?!”   啃啃啃。   “别过来!”   啃啃啃。   “啊!!!”   啃啃啃。   满地衣服碎片乱飞,光着身子缩在一起躲避“恐怖毛球兽”的精壮Alpha们看起来极为可怜。   “都说了不栓绳的危害很大吧?”   左颜淡淡说着,捡起绳子,拽着还想“啃啃啃”的毛球们从一片狼藉中离开。   ·   “是的!有其他人找上了她,他们要将她强行带走!”   “靠!打起来了!请求支援!!!”   “……等等,不用支援了,已经结束了……不是,她好好的,呃,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   “执法队已经来了,他们出动得还挺快。哪来的闪光灯?新闻媒体也来了,明天的头条一定很劲爆。”   ……   副官将收到的消息整理抄送给元帅。   顾晏秋看到左颜被袭击那里微凝起眉,确认左颜没受伤后,紧蹙的眉头才放松了些。   但怒火却并未因此消减。   “哪边的人?”   “纪家,执政官那边派人的动的手,对方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   手段也更极端。   左颜是Enigma的事情,本就不可能完全藏住。   哪怕把数据中心的资料修改了,想要查到的人,照样能查到。   当左颜这么早就被盯上,大概还算因为他们那场相亲,因为他们那世所罕见的适配度。   是他将麻烦带给了左颜。   顾晏秋凝神思索,腹中却忽地翻涌,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本能地捂住嘴,另一只手落在腹部。   “元帅!”副官连忙上前。   “无事。”   顾晏秋微抬了下手,阻止副官的靠近。   “帮我联系左颜上尉……还是算了,我自己亲自联系。” 第6章 美人计该死的诱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盯上了。   今天动手的这批人,比先前仅监视她的人,更加激进。   左颜有些担心家人的安危。   她给二哥发了个消息,让他早些回来。   随后直接带着毛球们前往她姐工作的动物救助站。   这个动物救助站是她姐和一群动物爱好者一起组建的,主要用来救助一些受伤的野生动物,和被遗弃的异宠。   运营资金来源于动物保护协会,和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   其中,被救助的动物又以毛球兽的数量最多。   因为它们是曾经的大热门宠物,寿命漫长,精力得不到发泄还会拆家,热度过去后被遗弃的也多。   当左颜到达救助站时,看到的是就是满屋乱飞的毛球。   说“飞”并不准确,它们只是在弹跳、蹦跶,奈何它们的跳跃能力太强,还能短暂滞空,尤其是一大群毛球兽一起动起来,场面极难控制。   “只是洗个澡而已啊乖乖……别跑!帮我摁住它!门怎么开了?快关上!”   左颜用身体堵住门缝,反手关紧门,同时抬手抓住一只想从她头顶飞过去的粉色毛球。   “叽……”   毛球发出越狱失败的叫声。   “颜颜,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被溅了一身水的左意绵从里边出来,看到左颜很是惊讶。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左颜随便找了个理由,拿起地上的宠物包,将抓到的毛球往里塞。   她身手敏捷,动作迅速,不一会,满屋子乱跳的毛球就全被她抓住打包。   几十只毛球被分别塞进三个宠物包里,全被挤得变形,顿时变得焉哒哒。   一向溺爱它们的左意绵见了,也只是弄个大点的笼子分装它们。   “多亏有你,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一个人可管不住它们。”   左颜正觉得奇怪,“之前不是都尽量领养出去了吗?怎么又有这么多?”   左意绵支支吾吾,“就……又捡到了一些。它们太可怜了,捡回来至少有一口饭吃。”   “然后……有几只大一点的毛绒球分裂了,变成了两只。”   左意绵指了指那两只宛如复制粘贴的粉色毛球。   左颜:“……”   这是有一口饭吃吗?   都胖到分裂了。   要左颜来说,就是她姐把这些毛球兽喂太饱了。   这种外星生物,只有在食物充足、体内能量累计到一个临界值,才会分裂。   饿几顿就好了。   但这种话也不好跟她姐说。   毕竟在她姐眼里,这些都是可怜兮兮、营养不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左意绵其实也觉得毛球兽太多了,养这么多毛球兽,她的压力也很大。   但她又不可能抛弃它们,只能为它们找领养人家。   只是现在愿意养毛球兽的人并不多。   十三区的领养者就更少。   “颜颜,你的那些同学,还有想养毛球兽的吗?”左意绵期待地看向左颜。   “这个……我得再问问。”   左颜在军校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给她那些同学人手塞一只毛球兽了,只要是靠谱的,一个都没放过。   “放心,毛球兽可爱耐造好养活,用处也多,肯定会有人领养的。”左颜宽慰着她姐。   大不了,等去军中报道后,她再用老方法,让她那些战友们人手一只毛球兽。   左颜帮着左意绵料理好毛球们,给它们洗澡梳毛喂食,又拍了好些张用来吸引领养人的照片,这才一同回家。   她哥也早早到家刷着新闻,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左颜悄悄松了口气。   “你们看,十三区又出现了Alpha当街裸奔,现在弄这种行为艺术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左江分享着今天的新闻。   左颜瞥了眼他面前的影像,看到治安所的警卫将一群光着身子、满身马赛克的Alpha押上警车。   这倒是很有意思。   那些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一副后台很硬的模样,居然会被弄进治安所?   左颜猜测着缘由。   要么是因为他们这次的失利,被他们背后的人放弃了。   要么是有第二股力量出手,把他们送了进去。   左颜比较偏向于第二种可能。   因为这一批对她动手的人,跟之前监视她的人显然不是同一个组织。   坏消息:   有两个不明组织因不明原因盯上了她。   而她了解的信息很有限。   好消息:   这两个组织并非一条心,互相间有矛盾。   她或许可以利用这点。   旁人遇到这种情况,或许早慌了神。   左颜却并不慌。   她从小就是从各种危机中过来的。   除了最初的时候是她姐护着她,后面其实都是她在保护着这个家。   她早就习惯了应对各种危机和挑战。   那就,见招拆招吧。   ·   夜里,左颜还是联系上以前的同学。   比起隐藏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有所行动的两个组织。   解决毛球兽领养才是当务之急。   “阿云,你以前在我这领养过一只金色毛球兽是吧?”   对方秒回:“是,姐,你放心,我把它们养得好好的。把它们当祖宗供着。”   嗯?   “它们?”左颜疑惑。   对方只领养了一只啊。   一个视频传输过来,左颜点进去。   就见许多只如出一辙的圆滚滚金色毛球兽,或在昂贵的草坪上晒着太阳,或在高档泳池里泡着澡,还有在啃着一看就很贵的海鲜大餐。   左颜:“……”   淦!   对方还在跟她解释:“它长着长着就分裂了,一开始是一只,然后变成两只,再是四只,八只。”   “不用解释,我看得出来它们是怎么变这么多的!”   左颜关了视频,不想看这么让她心理不平衡的东西。   虽然这个视频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伤害,但左颜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了下:   “它们这是营养过剩了,才会不断分裂。如果不加以控制,你很快就会得到上百只毛球兽,到时候就养不下了。”   “怎么养不下?我家有私人星球啊。放心吧颜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我家有私人星球啊,我家有私人星球啊,我家有私人星球啊……   靠!好小众的文字,这真的是联邦语吗?   原来星球还能归私人所有?!   突然增长了没必要的见识,再次认识到贫富差距,左颜在心里骂了句该死的有钱人、万恶的资本家,愤愤退出了聊天。   正要关闭终端,却又有条讯息跳了出来。   左颜冷着脸,正要让对方滚去他的私人星球上别来烦她,却发现这是一条通过基因匹配中心发来的信息。   【顾晏秋申请成为您的好友。】   顾晏秋?   好熟悉的名字。   姓顾……顾先生?   左颜顿了顿,虽然并不想跟这些与她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有太多牵扯,但想到那天的见面、那个临时标记,她还是点击了“同意”。   【顾晏秋已成为您的好友。】   【顾晏秋向您发送了一份文件:《个人资产证明》】   左颜:“???”   是相亲那天说的……   顾先生说他会把个人资产整理出来给她过目。   可那不是只是场面话吗?谁真发啊?   而且相亲已经结束了。   “顾先生……这个就不用了,您撤回吧。”   左颜可不想心态再失衡一次了。   “为什么?”   “就是……”这让她该怎么说呢?   左颜苦恼。   “这是您的隐私,我不该随便查阅。”左颜最终道。   “婚前、相亲阶段,了解对方资产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是彼此了解不可或缺的部分。”   左颜的视线在“婚前”两个字上停留片刻,有些弄不懂顾先生的意思。   他总不可能是真的在考虑跟她结婚吧?   尤其是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看起来就像是个陷阱。   想强行带走她的黑衣人,监视着她动向的不明人士,以及……来自顾先生的美人计。   左颜并不想把顾先生和那两者并列。   可若追根溯源,一切变动其实是从她跟顾先生相亲那天开始的。   而且顾先生此时联系她的时机太巧了。   左颜沉思许久,视线几次从“婚前”两个字上滑过。   脑海中浮现出顾先生冷肃帅气的模样、被她亲得眼睛发红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这个美人计该死的诱人。   “这种事情,还是见面聊吧。”左颜输入。   看到左颜上尉主动提出见面,光屏另一边的顾晏秋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善于这样的交流。   在军中,他说一不二,更习惯强制性的命令。   在政事上,他也能凭借敏锐的直觉,分析出政敌的目的和痛点,给予精准打击。   可这两种态度都不适合用来与左颜相处。   “好。”顾晏秋快速同意了见面邀请。   “地点我来定。”   左颜可不会在明知道对方有问题的时候,还把自己打包好送上门。   “没问题。”   “那么明天你来十三区,到了我再发你地址。”   打下这一句话的时候,左颜已经做好了明天面对一场“大战”的准备。   至少是在她的主场,对方也没有太多时间进行提前布置,就算带的人多一点,她也有办法解决。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   只是,第二天,左颜看到孤身进入十三区的顾晏秋时,人都懵了。   左颜通过自己入侵的十三区监控网络确认了许多遍。   只有顾先生一人,没有其他任何人,连伪装潜伏进来的都没有。   顾先生一袭白色正装,站在街边,通身清冷贵重的气质,与十三区黑暗破败的氛围格格不入,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了他。   “……”   左颜收拾东西下楼。   左颜今天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打扮得另类。   她穿的是便于行动的运动装,戴着帽子和口罩,除了挑染的头发还没染回来外,完全就是普通十三区民众的打扮。   只要低头遮掉一些眼睛和面容,走在路上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左颜压低帽檐穿过人群,悄然接近顾晏秋,从身后拉住他的手。   突然被人潜行接近,还被近身肢体接触了,顾晏秋身体本能地进行反击。   却在回头的一瞬对上了左颜从帽檐下抬起的眼睛。   他一惊,顿时卸了力气。   任由左颜将他拉进街边的小旅馆。   咔嚓。   房门关上。   左颜摘下帽子和口罩,挑染着几率鲜红发丝的黑色长发散下。   她抬眸,与顾晏秋四目相对。   十三区的小旅馆,黑暗狭小的房间,浸润着潮湿的气息,到处都显得破败不堪,连床都像是年久失修、随时会散架的模样。   一身纯白的顾先生,简直像是误入地狱、即将被染上污浊、被吞噬殆尽的天使。   “顾先生……”   左颜注视着他,面上是一种极为复杂而纠结的奇怪表情。 第7章 “邀请我标记你。”   左颜做了许多准备,也做好了最差的设想。   但一切在顾先生孤身前来时全部破灭。   以至于直到现在,一身纯白的顾先生被她拉入黑暗破败的小旅馆,被她困在她的身体和斑驳的墙壁之间……   左颜都很难说清,究竟是顾先生落入了她的蛛网,还是她自己栽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为他找补:   或许,最近的事情和顾先生无关呢?   顾先生什么都不知情,他只是恰好联系了她,然后在她的见面邀请下,孤身来十三区见她。   可这怎么可能呢?   左颜凝眉注视着顾先生,想从他的表情从探究出些什么。   只看到顾先生微偏过头,低垂的睫毛轻颤,身体略有些僵硬,透着些不自在。   是她靠得太近了?   还是……   左颜的视线越过顾先生肩头,落到他身后斑驳的墙壁上,懂了些什么。   她退开身,将身体僵直的顾先生从墙边拉了出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顾先生手上就戴着白手套。   他有着轻微的洁癖。   回头看顾先生,正站在房间中,一副无从下脚的样子。   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一定很难以忍受。   左颜环视眼房间。   旅馆房间实在是小,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连椅子都只有一把,都不够两个人坐下。   而且就这些家具……全是深色,不知藏着什么脏污,看起来很埋汰,也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不用想都知道顾先生绝对接受不了。   现在想换地方也晚了。   十三区的大部分场所都这条件。   除非去她家……   脑海中滑过的念头让左颜怔了怔,又快速将其否定。   左颜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丢到一旁,然后脱下外套。   看到这一幕的顾晏秋错愕睁大眼,声音干涩而慌张,“你……”   左颜回头,正好看到他红白变化的面色。   再看了看自己脱下的外套,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   但她故作不知,故意问:“怎么了?”   “这种地方……”   顾晏秋蹙着眉,表情为难。   他的表现让左颜感到意外。   他只是在意这个环境,对在这个环境下进行感到为难。   而不是因“她要对他做什么”而抗拒。   就像是……如果换一个环境,他愿意跟她。   而且,他甚至只是“为难”。   明明没法接受这样的环境,脚步却未曾挪动半分,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左颜没遇到过这样对手。   她以为今天的见面,会是她跟顾先生你来我往的交锋,彼此试探,为自己争夺最大的利益。   结果顾先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一上来就把底牌全往她嘴里喂,弄得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   最终,左颜闷闷把外套在床边铺好,回头对顾晏秋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不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过来吧,衣服是干净的,将就坐会。然后我们正式谈谈。”   顾晏秋看到被平整铺在床上的衣服,意识到自己先前想偏了,顿时臊红了脸。   “抱歉,我……”   左颜抿唇忍笑,为了不给顾先生太大压力,她没再看他,起身去将椅子搬到床边,自己坐下。   然后略微偏头,示意顾先生坐她衣服上。   顾晏秋略有些犹豫地上前,看着床上左颜的衣物,想说用自己的衣服垫,刚要开口,就被左颜按着坐下了。   “吱呀”的响声传来,床架隐隐晃动。   顾晏秋身体一僵。   左颜在旁边按了按,检查了下,安慰他:   “还是牢固的,就是年份有些久了,接触的时候会有些声音。”   “嗯。”顾晏秋垂眸沉声应着,落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左颜俯身检查床铺的时候离他太近了,带着浅淡冷香发丝从他身前扫过,弄得他呼吸和心跳一起停了。   左颜已经重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香随之退远,顾晏秋却觉得怅然若失。   他想调整一下坐姿,床架又发出短促的一声“吱”,顾晏秋立刻僵住了。   为免床架再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只能尽可能保持不动。   身下属于左颜的衣服,也弄得他极为局促和不自在。   好在以Alpha对身体肌肉精准控制,在他的有意调整下,床架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在顾晏秋为了不让床发出声响而努力时,左颜撑着下巴注视着他。   心里想着:   如果将顾先生压在这张吱呀作响的床上欺负,一定很有意思。   那时的顾先生,会是什么表情呢?   “左颜上尉。”   注意到左颜似乎在出神,顾晏秋唤了声。   “顾先生。”   左颜放下手,重新坐直了。   或许是过于熟悉的环境,又或许是顾先生过于纯白干净不设防的模样,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恶意。   想将他拖入她所在的地狱,将纯白染上跟她一样脏污。   这并不好。   至少现在还不太合适。   她应该表现得再正常一点。   “那么我们来正式谈谈吧。”   左颜对他笑了笑,道:   “我想,顾先生先前特意联系我,一定不会只是为了给我看个人资产吧?”   那份个人资产文件她看了。   看了一部分。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差距十分巨大,比人与毛球兽还大。   可当她看到资源星球按颗论的时候,还是没绷住。   甚至还有许多机械星球。   这都够养军队了。   所以说,这样的大佬干嘛来对她用“美人计”啊?   自己到底哪里有值得被盯上的点?   在左颜疑惑时,顾晏秋正思索着从哪里开始说。   “你昨天遭遇了袭击。”   “是的。”   对于顾先生提起这个,左颜并不意外,她只好奇另一件事:   “那些是顾先生的人吗?如果是的话……哎呀,我真该牵住毛球兽,不让它们啃那么多。”   至少留条内裤。   “不是我的人。”   顾晏秋道:“但也算是我给你惹来的麻烦,我很抱歉。”   虽然那些人并没给她造成大大影响,但听到顾先生否认,左颜还是松了口气。   听到后半句话,她半是揶揄地猜测:   “哦?难道那是顾先生的追求者在找我的麻烦?”   顾晏秋跟不上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呆滞了片刻,才匆匆解释:   “不,不是,没有什么追求者。”   追随者有很多,但追求者……   真正能算得上追求者可没有。   倒不是他缺乏魅力。   联邦有许多Omega、Beta仰慕着元帅,顾元帅常年排在最想嫁Alpha排行榜第一位。   但现实中能来到他面前或敢来到他面前的,只有极少数。   即使在现实中遇见了,也会在顾元帅冷肃的气场退得远远的,最多保持着普通工作上的相处,根本不敢接近。   是Omega最想嫁的Alpha排行榜第一。   同时也是注孤身Alpha排行榜第一。   左颜可不信顾先生没有追求者之类的鬼话。   虽然顾先生不符合大部人对Omega的一贯审美。   但帅气好看到顾先生这种程度,一贯审美已经没用了,他能扭转审美,统一审美。   更何况他还有雄厚的资产加成。   左颜在几乎全是Alpha军校里,都能一堆A同告白。   BUFF叠满的顾先生说自己没追求者,谁信?   不过她也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拆穿顾先生,有没有追求者并不重要,重点是:   “既然不是顾先生的追求者,又为什么会盯上平平无奇的我呢?”   “你并不平平无奇。”   顾晏秋正色道:“你很出色,你是帝都军校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你有着巨大的潜力,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莫名其妙被夸还被画饼,左颜有点懵。   以前这种饼她是绝对不吃的,但顾先生的夸赞……   “咳。”左颜干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即使是这样,也不足以让你们这些大人物这么早来接触我吧?”   就算正是看中她的潜力,现在下注也太早了。   完全可以等到她进入军中,正式立下战功之后。   “袭击你的人来自纪家,执政官手下。”   顾晏秋觉得左颜有权知情,因此并不隐瞒,跟她一一说明。   “他们急着动手有三个原因。”   “一是因为我们的适配度。”   听到那些人与联邦执政官有关,左颜都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恐惧不安的神色。   倒是在听顾先生提起他们的适配度时,她面色微动,抬了下眸。   “二是因为……军部大多是我的人,他们很需要一个站在他们一方的军官。从这个方面来讲,他们其实有拉拢你的意思。”   左颜已经麻了。   能用听起来很谦虚的语气说出“军部大多是我的人”的大佬,这是什么神级人物啊。   左颜想到了顾先生资产里那些足以养得起军队的资源星球和机械星球。   他不会真的在养军队吧……   难怪能被执政官视作的政敌。   至于拉拢……   执政官那边有拉拢她的意思,那顾先生……   “顾先生也是在拉拢我吗?”   左颜撑着下巴,倾身凑近了些。   旅馆的房间本就空间狭小,左颜的椅子离床边很近,这么一倾身,就有几缕发色落到了顾晏秋的腿上。   顾晏秋屏住了呼吸。   Alpha过于敏锐的五感,甚至能让他隔着裤子布料,感知到左颜的发丝在他腿上扫过的细微动静。   还有左颜上尉专注的目光,只容纳着他一人的双眼……   左颜发现了顾先生的怔愣失神。   顾先生看着严肃冷淡,但有时候,他的情绪特别好懂。   就比如现在。   这是一个……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Omega,被“黄毛”Alpha哄骗住了的表情。   左颜突然相信顾先生说的没有追求者的那句话了。   当然不是真的没有追求者,而是他从未与他们真正接触过。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她哄骗。   或许,在她被顾先生这个美人计的引诱的时候,顾先生同样受到了来自她的“美人计”。   左颜忽地笑了。   笑容明媚得像是春日下盛放的鲜花,美得炫目,原本昏暗破败的小旅馆似乎都变得明亮起来。   直面笑容冲击的顾晏秋看得恍惚出神,落在膝上的手忽地被拉住。   “顾先生,你再努力一点,我就被你笼络到了。”   左颜握着他的手,轻声对他道。   顾晏秋想说,自己并不是为了笼络她。   或许也有一部分类似的含义,但不全是。   可现在,对上左颜的目光,他喉结滚动,觉得什么解释都没了意义。   今天的左颜上尉……和之前真的很不一样。   相亲那天,左颜上尉穿着极具个性的衣服,画着夸张的妆容,实际却言行举止却很规矩有礼,只在最后亲他时泄露了些许强硬和掌控欲。   而今天,处于十三区中的左颜上尉,更加肆意、不规矩,更加灵动狡黠,也没那么克制有礼。   但所有情绪都更加真实。   像是稍稍卸去了伪装,流露出些许本性。   那面具下的一丝真实,很吸引人。   让他只想顺着她的话去做,让她满意。   “我,该怎么做?”顾晏秋缓缓问。   左颜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做了,顾先生居然还不生气,甚至还问她这种傻问题。   她故意说了个不可能被答应的条件,等着顾先生讨价还价。   “邀请我标记你。”   可顾先生却道:“你已经标记我了。”   “那只是个临时标记,这么多天过去,早没了。”   虽然……左颜还是能从顾先生身上闻到她的味道,就像是标记还存在。   左颜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三个原因。”   顾晏秋道:   “你是Enigma。” 第8章 “我属于你了,左颜。”   “我?Enigma?”   Enigma是一种性别,但现代人提起Enigma,首先想到的绝不是性别。   在现代网络用语中,Enigma一般是暴力狂、恐怖分子、思想极端的代名词。   当然,它也有着如“实力强悍”“战力天花板”之类偏正面的含义。   但当一个词的负面意义广为流传时,它的正面含义就会被遗忘和弱化。   所以,当顾先生说她Enigma时,左颜不太确定他不是不是在骂自己。   没能紧跟潮流的顾晏秋并不知道Enigma还有别的含义。   当他看到左颜面色古怪,以为她并不相信。   于是他从空间纽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左颜。   “这是你的基因检测结果分析,真正的那份。联邦基因中心发给你的那份,是我让人修改过的。”   顾晏秋道:“擅自修改了你的信息,我很抱歉。”   等等,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左颜茫然地翻阅着纸质文件。   这个时代,终端的数据记录和交流极为方便,已经很少人用实体的文字载体了。   像这样的纸质文件,一般只出现在极为机密的文件上。   看起来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前面的身体数据也确实是她的。   不过左颜到底不是专业的,后边那些基因数据在她眼里跟外星文字没什么两样。   她没法确定真假。   “抱歉,我没法凭借这个就相信你说的什么Enigma。”   左颜合上文件,道: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我比一般Alpha能打了点,但那是那些Alpha太弱,绝不是我的问题。   “我的情绪很稳定,没有暴力倾向,也不想毁灭世界。”   虽然偶尔也会升起一些类似“这个操蛋的世界还是毁灭吧”的想法。   但那就只是想想而已。   并不会真的付诸实践。   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她姐姐,有她那个时常惹人讨厌但关键时刻靠得住的便宜二哥,还有一群不管被她怎么折腾都会黏着她的毛球兽。   还有……闻起来甜甜的、身上有她的气味的顾先生。   视线相对间,顾晏秋微怔,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间,胸腔中暖暖涨涨,让他急促得想要表达些什么。   “当然,你是非常优秀出色的,一个性别代表不了什么,你不用为此有所负担。”   顾晏秋快速说着,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左颜那看似平常的一眼,弄得他莫名心乱失措。   但常年位居高位对情绪的把控,让他很快调整过来,相对冷静道:   “关于你Enigma的身份,最好的证据就是我,你标记了我。”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对顾先生身上还有她的信息素感到困惑,但左颜还是道:   “只是一个持续时间比较差的临时标记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是专属标记。”   顾晏秋纠正,用医生的话道:“Enigma不存在临时标记,只有专属标记。”   “我属于你了,左颜。”   顾晏秋道。   左颜只觉身上一麻,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传到头顶。   靠!他好会。   这是什么高段位美人计,杀伤力好强。   左颜忽地站起身来,绕过椅子,走到后边踱步,时而看一眼床边的顾晏秋,头脑风暴,竭力思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左颜停下脚步,回头质问。   “你可以来确认。”   顾晏秋解开领口的扣子。   “确认我的身上有没有你的专属标记。”顾晏秋抬眸注视着她道。   左颜闪身上前,猛地揪住顾晏秋的领口,双眸喷薄着火焰。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个Omega对Alpha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邀请,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可对上那双黑沉幽静的眸子时,左颜逐渐放松了辖制。很显然,对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且执意如此。那么,她也没必要顾忌什么。   左颜注视着他的薄唇,低声道:“只是一个验证。”   “嗯。”顾晏秋沉声应着。   若非他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的紧张,倒真像是平静淡定、尽在掌握的样子。   左颜的手指触碰上顾晏秋冷峻帅气的脸庞。   她曾吻过一次顾先生,这应该算是第二次。   不过,上一次只是为了给予临时标记。   就像是有人溺水了帮忙做人工呼吸一样,只是为了救助,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虽说是为了验证,但终归……心境变了。   左颜缓缓俯下身。   两次亲吻都是她站着,顾先生坐着。   这样的身位让她能很轻易地取得主导权,掌控着顾先生的所有反应。她喜欢这种将顾先生全然掌控的感觉,但有时候需要克制一点,不能对他太过。   顾晏秋的呼吸已经停了,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左颜的动作很慢,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反悔和躲避。   可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愣地看着左颜靠近。   她垂眸注视他的样子,跟她以往规矩正经或狡黠玩笑的样子都不同,透着专注和在意。   落在唇上的吻很轻很软,特别舒服。   顾晏秋晕乎乎,明明接触还只停留在唇瓣,他并没有吃到左颜的信息素,却像是先一步醉了。   左颜感受到顾晏秋的松动。   本就对她不设防的门户,此时对她彻底敞开。   她落在顾晏秋腰侧的手微紧,不再克制,彻底没入,加深了这个吻。   半小时后,两个肺活量极强的Alpha(Enigma),在房间中面对面而坐,视线飘忽。   顾晏秋干咳了声,遮掩了下像是在发着烧的唇,道:   “左颜上尉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   “嗯……”左颜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椅子扶手,指关节抵着唇做沉思状。   确实不是什么临时标记。   她的信息素标记清晰地存在于顾先生的身体里,像是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这是永久标记,专属标记。   什么Enigma、Alpha,在她把顾先生彻底标记面前,都不算事了。   靠,她把顾先生彻底标记了。顾先生里里外外都被染上了她的信息素,一辈子也洗不掉。所有人都会知道顾先生属于她。   左颜的大脑晕乎乎。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如果有Alpha在陌生Omega发热期时,趁机将人彻底标记了,必定要被道德谴责,若Omega追究起来,法律责任也跑不了。   顾先生看起来并没有要送她去蹲局子的意思。那么……   “你需要我怎么做?”左颜问。   “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会负责到底。”   就算是要她卖一辈子命,也是应该的。   当然,会危害到她的家人和超出她道德底线的脏活除外。   负责……   顾晏秋眸光闪烁。   虽然有些太快了。   但他们这样的情况,考虑婚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一开始见面就是因适配度高而进行的相亲。   于是,顾晏秋思索着道:   “联邦结婚不限性别,以你现在Alpha的身份信息,我们也可以成婚。只是可能会遭受一些非议……”   双A成婚的非议,跟出现Enigma带来的社会议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顾晏秋觉得这很划算。   哪怕结婚后,身为元帅、关注度更高的他,才是要承受非议最多的那个。   左颜有些懵。   “结婚?”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她以为顾先生要以此要求她加入他的阵营,让她给他卖命,结果顾先生说……结婚???   “我不太明白,这样你能获得什么好处吗?”左颜很是不解。   顾晏秋同样不明白左颜的问话。   需要什么好处吗?   如果一定要说结婚的好处的话……   那一定是能和自己想要的那个人订立最紧密的契约。   “我们能……更紧密地绑定在一起。”   顾晏秋垂眸低声道。   左颜心想,确实,婚姻是能最快将双方绑定在一条船上的方式。   即使到了星际时代,高层间的联姻依旧不曾断绝。   但左颜并不觉得自己的拉拢价值,有必要让顾先生付出婚姻的代价。   Enigma就这么重要吗?   而且……顾先生的神情并不像是纯粹的利益算计。   不排除有演戏的成分,但没有人能演得这么完美。   左颜想起顾先生面对她亲吻时的反应。   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紧张和期待,既青涩,又包容,任由她侵占。   左颜脑海中出现了两个顾先生的形象。   一个是用美人计来拉拢她的顾先生,成熟稳重,运筹帷幄,□□技巧很高超。   另一个是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轻易被她骗走了的顾先生。   两个形象极为矛盾,却又同时存在着。   左颜看不明白其中的虚虚实实。她思索许久,最终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怎样,不能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他们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和执政官还有顾先生之间的牵扯。   也不知道她是Enigma。   “你是说隐婚?”顾晏秋问。   左颜微怔,虽然这跟她所想的不太一样,但这个方法确实能最好地达成她的所求。   “如果可以的话。”   顾晏秋当然没问题。他会尊重另一方对婚姻关系的任何想法。   “婚姻细则我们还得商量一下,比如平日里我们是住一起还是分开住?”   左颜道:“最近半个月我得跟家人在一起,不然我姐会起疑。半月后进入军部……好像也没什么时间,不过假期我可以听你安排。”   顾晏秋神情犹豫。   他不知道寻常人结婚是什么样的。会跟他们一样严格划分时间吗?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尊重左颜的想法。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其实很想跟左颜待在一起。   那种感觉,就像是……怀孕的Omega渴求Alpha的陪伴。   顾晏秋的手落到腹部,忽地感觉到些许不适,他眉头渐渐凝起,抬手按住胸腔,呼吸浅而急促。   “……顾先生?”   左颜停住话语,唤了声。   “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房间里太闷了?”   左颜连忙起身,快速走到窗边,推开窗,将窗户开到最大。   “这样会好些吗?”左颜回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将他打包扛去医院。   担心自己阻碍空气流通,左颜想往旁边挪一点,却忽地被拉了住。   顾先生抓着她的手臂,抬头看向她,面色略显苍白,眼中却是一种近乎祈求的渴慕与依赖。   “你在我身边,我就好些。” 第9章 “是的,我怀孕了。”   这让人怎么忍心离开?   左颜往顾先生的方向靠近了些,身体几乎挨在一起。   “这样呢?”   顾先生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   左颜注意到,顾先生低头的时候微微偏向她,有一个浅嗅般的小动作。   她身上有什么明显的味道吗?左颜疑惑。   好像只有刚才验证标记时释放的信息素。   刚被标记的Omega,会对Alpha的信息素有一定的依赖,这是很正常的。   放在他们之间,也同样说得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先前的婚后时间安排,就得重新调整了。   于是,左颜表示,这半月内,顾先生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她,或者她去见顾先生也行。   等到九月,她进入军中,就没法这样说见面就见面了。   届时出军区一趟都得写报告申请。   顾先生却只目光游移地表示: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到时候直接跟所属长官说一声就行,会批的。”   左颜想起顾先生那句“军部大多是我的人”。   好吧,她忘了她的Omega是有多资产雄厚、手眼通天了。   想不到她有一天也成了有特殊关系的“特权党”。   不过这样会有一种自己在被大佬召幸的感觉。   左颜悄悄捏了捏顾先生耳后的发丝。   顾晏秋感觉到痒意,不解地抬眸看她。   他的手还覆着肚子,眼眸如墨如星,静谧澄净。   让人莫名就升起保护欲。   明明顾先生的身体很强健,并不似一般Omega的纤弱。   常年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也让他周身的气场沉稳冷肃,不怒自威,很有震慑力。   他更像是凶猛而优雅的猎食者,而非什么需要被保护的小白花。   大概是因为顾先生身上满是她的信息素,有着她的专属标记。   才会激发她Alpha……现在应该说Enigma了,才会激发她Enigma的本能,让她产生将自己的Omega拥入怀中护着。   左颜的手指微动了动,到底克制住,没有做出过于冒犯的举动。   ·   左颜和顾晏秋商量好了,这段时间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她。   她其实并不认为顾先生会再来十三区见她。   也做好了自己打车去一区的准备。   呃,打车有点贵,还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吧。   顾先生以组建婚后共同账户的名义,往她主导的账户里转了大笔钱。   左颜现在的可支配资金高得离谱。   但这不影响她抠。   而且结婚证明都没办下来呢。   现在花顾先生的钱,总感觉很奇怪。   出乎她意料的是,顾先生来了,且依旧是在上次的小旅馆。   当左颜收到消息赶过去时,顾先生已经雇佣家政机器人将房间彻底清扫了一遍。   房间看起来干净明亮了很多,但空间太小,家具破烂,依旧显得局促。   顾先生的面色不太好,神情略显疲惫,但看到她后,双眼微不可察地亮了亮。   “抱歉,这么晚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顾晏秋问。   是比较晚,天都黑了。   但考虑到顾先生这样的人白天肯定很忙,也只有夜里有时间了。   左颜摆摆手:“没事没事,正好我家里人都睡了,我可以不惊动他们溜出来。”   听起来像是在偷情。   这种不登记身份信息的黑旅馆,也确实是偷情的常见场所。   左颜觉得有些尴尬。   最尴尬的是,她让顾先生一个资产雄厚到养军队的大佬,跟她蜗居在一个小破旅馆里“偷情”。   这也太委屈人家了。   她都不知道顾先生来这里见她是图什么。   左颜在心中叹了声,道:   “稍等,我带了一套床单被套过来,先换上。都是最近洗晒过的,很干净。”   她换上新的床上用品,把旧的清理出去,并跟旅馆老板包下这个房间,租长期。   回来时,见顾先生坐在换了床具的床上,手触碰着暖黄色的方格床单,一副很新奇的样子。   “这是你自己的床具?”顾晏秋好奇问。   “是……”左颜硬着头皮走过去,想拉过被子盖一盖那略显活泼的配色,结果看到了被套上的卡通笑脸图案。   左颜沉默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把被子放回去,勉强解释道:   “是我姐挑的,她总想把我和我的房间捯饬得更活泼可爱点。”   “是挺可爱的。”顾晏秋浅笑道,眸中带着些说不出的羡慕,“你姐姐很爱你。”   但左颜只想抱头逃避。   别说了,Alpha听不得可爱这种词。   Enigma更听不得。   为了自己形象不继续崩坏下去,左颜勉强忍住抱头的欲望。   “顾先生的面色不太好呢,是身体不舒服吗?”左颜问。   “嗯,有一点。”   顾晏秋低声应着,略显气弱。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反应越发厉害,非常折腾人。   尤其是在见不到左颜的时候。   心慌气短,寝食不安,很是难熬。   “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左颜在他身前蹲下,神情担忧。   “医生说……主要是心理因素和信息素的影响。”   居然是心理问题吗?   星际时代,心理问题也算是屡见不鲜了。   不过这关信息素什么事?   左颜不太懂,只能继续问:“应该怎么治疗?”   只能自己看开,调整心态。   又或者……   “跟你的Enigma努努力,真怀一个就好了。”   想起医生的话,顾晏秋浑身不自在,根本不敢去看左颜的眼睛。   见顾晏秋不说话,神情为难。   左颜想,或许是因为她和顾先生还没那么熟,至少没熟到能探究对方的病情的地步。   于是,她不再追问,只道:   “至少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吧。”   “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已经很好了。”顾晏秋真诚道。   但听起来像是应付人的场面话。   她又不是摆在身边就能缓解病情的灵丹妙药。   “真的不需要别的?”左颜勾了勾顾晏秋的手指。   她还是希望顾先生能多信任她一点。   顾晏秋指尖微颤,心脏都仿佛因为指尖的触碰停下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再给我一点信息素。”   向比自己小许多岁的Enigma提出这样的要求,让顾晏秋很是难为情。   索要信息素跟求欢也没什么两样了。   作为年长者的顾晏秋很难放下面子主动要求。   “欸?”左颜略有些诧异。   信息素?这也能治病吗?   难不成Enigma的信息素还是什么特殊药物?   虽然想不明白,但她的Omega都要求了,她哪有不给的道理。   被褥已经换成了左颜带来的,床架却是原本的老旧铁架。   所以,当左颜将顾先生放倒在床上时,床架照旧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吱呀”声。   顾晏秋习惯性绷紧了脊背,身体僵硬。   左颜却觉得这很有趣。   她轻柔地揽着顾先生的背脊和肩颈,照顾着顾先生的感受,小心放轻动作。   在顾先生逐渐放松、沉浸其中时,她悄悄摇晃了下。   在床架的“吱呀”声中,换来顾先生更加紧张地攀附于她。   将她当做了这条动荡不安的小船中唯一稳定的依靠。   哦,可怜的顾先生。   他根本不知道,如果没有她,这条小船根本不会摇晃动荡。   整蛊到顾先生的左颜有多开心,在天亮前从阳台爬回在21层的家里装睡时就有多狼狈。   好在她身手敏捷,没有惊动任何人。   附近唯一的监控也被她入侵,调整到了其他方向。   ·   “颜颜,醒了吗?饭菜在锅里,吃完记得把衣服晾了。今天太阳好,可以带毛球兽们出去溜几圈。”   “好!”左颜乖乖应下。   最近几天,她在她姐面前乖得不像话。   主要是因为她即将作个大的。   比如:瞒着她姐结个婚。   左颜特别心虚。   虽然顾先生跟她保证过,不会让她的家人知道这些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将来某一天,她姐发现她偷偷把婚结了,左颜都想不到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至少、至少顾先生是她姐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她姐应该会理解她的……吧?   ·   结婚登记的种种事宜,也全部交由顾先生负责。   左颜只配合着拍了个照、签了个名。   然后,她就看到她个人信息页面的配偶栏中,多出了顾先生的名字。   这就……结婚了?   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还有什么问题吗?”顾晏秋问。   左颜摇了摇头。   “从此,我们就是一体了,你的身份密钥可以直接调用我的所有私人财产。”顾晏秋道。   这是不是太过了点?   “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吗?”左颜问。   “你可以试试。”顾晏秋微笑。   “还是算了。”   总觉得后果会很恐怖。   左颜其实也没有太强的金钱欲望,她只是喜欢攒钱。   看着账户里的数字就很满足。   现在有更多的数字给她看了。   多到那仿佛真的只是一串随手打出来的数字,和金钱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你可以做些什么。”   顾晏秋引导她:“想怎么动用这些资产都可以,比如……换个住所。”   “这就不用了。”   左颜关闭光屏,笑着道:   “我们已经准备搬家了,就在这几天,搬去十区。”   先是她哥拿出一笔钱,她也将这些年扣扣搜搜积攒的继续拿了出来,她姐居然也存下一笔。   三个人一起拼拼凑凑,发现居然能购置个不错的房子。   这些天,全家都很开心。   期待着开启新的生活。   顾晏秋注视着左颜的笑颜。   意识到她话中的“我们”是不包括他的。   她的家人一直是收养她的姐姐和兄长,从来不包括他。   她虽然也会时常与他见面,跟他接吻,给他信息素,做着宛如恋人间的事情,甚至与他结婚领证。   但她从未把他当做家人。   他更像是她的一份责任,是她需要花时间陪伴和迁就的老板。   顾晏秋腹中忽地一阵翻涌,强烈的不适感和呕吐感传来,他顿时捂住嘴,伏在床头,一阵干呕。   “顾先生?!”   左颜错愕,忙去扶他。   “你又不舒服了吗?”   左颜心中焦急,同时感到些许疑惑。   虽然顾先生说这些症状与他的情绪有关。   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是怀孕的症状呢?   顾先生突然回头看向她,那目光极为复杂。   左颜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左颜匆匆想要解释。   这些天,她跟顾先生的亲密,仅限于亲吻交换信息素,并未真正发生过关系。   她没过脑子说出那这样的话,像是在质疑什么,会弄得双方都很难堪。   可顾先生却注视着她道:   “是,左颜,我怀孕了。”   啊??? 第10章 亲一下就假孕了   怀孕?啊?   左颜的大脑直接被干懵了。   论谁刚跟人结婚领证,就得知对方怀孕了——最重要是自己跟对方只亲亲抱抱过,并没有更密切的接触——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骗局。   “等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就是你执意跟我成婚的原因吗?”   左颜大脑还是懵的。一面觉得自己头顶郁郁葱葱,一面又觉得顾先生不至于为了个孩子来找她接盘。他自己一个人又不是养不了。   除非是为了名声之类的考虑……   那些上层阶级明明一直做着不要脸的事,在某些方面又会格外在意名声。   左颜潜意识排斥着将顾先生与那些人并列。   理智又告诉她,她会有这样将他们区分开的想法才是不正常。   “从你标记我那天开始。”   顾晏秋低声说着,气息浅而急促,眼尾泛着些许红色。   “别开玩笑了!我是标记了你,又不是……又不是让你受孕!”   左颜愤怒于他的隐瞒和欺骗,又看不得他难受,愤愤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到最大。   “你是Enigma,是特殊的,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顾晏秋坚持,目光中透着些许固执的执拗。   左颜疯了才会信这样的话。   这话让她觉得她的智商和常识被踩在地上摩擦。   虽然她生理课成绩不好,但也不能把她当傻子哄啊。   “我嘴里是有信息素,但那跟哔——是两码事。”   人体体夜中,多多少少都含有一些信息素,但并不能等同。   Enigma再怎么特殊,也不能仅凭一个亲吻,就让人隔空受孕。   左颜的愤怒,并不是针对顾先生“怀孕”这件事本身。   她气的是顾先生一直以来对她的隐瞒和欺骗。   他至今都在哄骗她,怎么能让人不气?   左颜抱臂站在房间中央,面色难看。   见左颜生气远离他,不肯再靠近他,顾晏秋张了张口,有些后悔将这些事说出来。   后悔在左颜面前表露自己的不正常。   他希望左颜将他当做家人,但这只会让左颜离他更远。   顾晏秋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多么希望那里有着一个能被检测出来、真实存在的生命。   但不管是仪器的扫描结果,还是医生的话,都在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他的心理影响。   顾晏秋沉沉闭上眼。   “医生也这么说……”   左颜:“?”   “说这是被Enigma标记后的正常反应。也可能是心理影响带来激素变化,从而出现类似怀孕的症状,让我产生了错觉。”   顾晏秋低垂的睫毛颤动,目光复杂。   左颜意识到了什么。   并不是真的怀孕。   所谓的“怀孕”其实只是“怀孕症状”。   相当于……假孕。   假性怀孕。   顾先生也没有刻意欺骗隐瞒她。   左颜顿感虚惊一场,既庆幸又心有余悸。   这也不能怪她,是顾先生最开始没说清楚。   “我怀孕了”之类的话,再加上顾先生一直以来身体不适的反应,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左颜回忆了下自己刚刚说的话。   好像说的有点过分……甚至还质疑了顾先生跟他结婚的原因。   还是在这种顾先生身体明显不适的时候。   左颜顿感后悔,立刻回到床边,查看顾先生的情况。   顾先生的脸色比先前几次都更糟糕。   不知道是因为是被这假孕反应折腾得难受,还是因为她先前的那些话。   左颜很是懊恼心疼,想要补救。   她试探着将手落到顾先生背脊上,安抚般地轻抚了抚,帮他平顺呼吸。   感受到左颜示好的讯号,顾晏秋低垂的睫毛微颤。   也发觉自己在一个年轻的后辈面前,没控制好情绪,很不应该。   顾晏秋直起背脊,竭力压下身体的反应,哑声道:   “抱歉。我刚才的状态不太对,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左颜低声道。   是她误解了。   还在顾先生身体不适时生他的闷气。   “不,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的问题。”顾晏秋坚持。   左颜:“……”   这样的对话,放在寻常恋人间,就是妥妥的吵架开端。   但她知道,顾先生是真心这么想的,并没有讽刺的意思。   他是真心觉得一切责任在他自己。   左颜不准备在对错问题上跟他争论下去。   即使她没有恋爱经验,也知道纠结对错很容易真的吵起来。   重要的不是对错,是他们间的问题。   是解决问题。   她在顾晏秋身边坐下,身体轻轻挨着他,道:   “你刚刚说,是在被我标记后,出现了这样的反应。”   “嗯。”顾晏秋低低应了声,尾音都跟着软了几分。   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很喜欢左颜的靠近。   那一丝若有若无、如冰如酒的信息素,让他非常舒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也就是说……   她只是亲了一下顾先生,顾先生就……假孕了?   左颜陷入呆滞。   这也太……   太涩了吧。   左颜有些想捂鼻子。   又很快摇摇头,将那些不正经的想法抛出脑海。   怎么能那样想顾先生呢?   顾先生是正直的,严肃的,一丝不苟的。   才不会亲一下就怀孕。   但顾先生已经“怀”了。   还像是孕期的Omega一样黏着她。   先前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顾先生这段时间往十三区跑的次数,确实是很黏她了。   一区离十三区那么远,顾先生却几乎每晚都来。   有时候来得早些,有时晚些。   若是时间太晚,顾先生就不会联系她。   还是左颜第二天来旅馆布置,瞧见床有睡过的痕迹,才发现顾先生来过。   顾先生甚至将床铺也整理得很好,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若不是左颜足够敏锐,能察觉细微的改变,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明明不喜欢脏乱破败的环境,却愿意跟她待在这个小破旅馆里。   只要给他换上一套干净的床具,他就愿意躺在这张吱呀作响的床上,接受着她的信息素和亲吻。   哪怕她不在。   他也会独自一人睡在有她信息素残留的床上。   这样的顾先生,真是让人没办法。   根本没法置之不顾。   ……   为了更好地帮助顾先生,左颜打开终端,查找假孕的相关知识。   假性怀孕的情况相对罕见,一般只在特定的情况下发生。   比如适配度极高的AO间。   Alpha的等级越高,被标记的Omega出现怀孕还是假孕的可能性都越高。   这点他们很符合。   她是S级,还是Enigma。   她跟顾先生的适配度也很高,非常高。   在结婚领证时自动进行的基因适配度分析上,左颜第一次看到他们的适配度。   ——100%适配度。   那时,她才算是知道,当初相亲问答,顾先生为什么那么笃定不会有比她适配度更高的人。   百分之百,高到世所罕见的适配度。   他们是彼此的绝无仅有。   难怪对所有人信息素都不敏感的她,会觉得顾先生的信息素好闻。   这样高的适配度,顾先生会在被她意外标记后,产生假孕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左颜继续浏览。   除此之外,心理因素也会导致假孕。   若是对怀孕有着极大的渴望、极为焦虑地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对怀孕生子的渴望将影响身体激素分泌,让身体产生类似怀孕的反应。   左颜的视线顿住。   极度渴望怀孕。   渴望拥有孩子。   顾先生自己说,这主要是心理影响。   可顾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极度想要孩子的啊?   不,也不一定。   外表极具欺骗性的。   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如何,并不能只看外表。   顾先生没有家人,从这点来看,他或许会想要孩子。   那将会是他的家人,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   顾晏秋感觉到左颜许久没动,他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视线从左颜面前的光屏上扫过。   都是与假孕有关的资料。   “你不用在意这些,我会自己调整好,不会再给你带来麻烦。”   顾晏秋道。   左颜并不赞同。   若真那么容易提调整,顾先生也不会至今被假孕反应困扰。   而且顾先生是因她的标记而“怀孕”。   四舍五入怀的是她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不管?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吧?虽然仓促了些,但怎么也算是夫妻了。这种事,哪有让Omega自己熬的?你又不是丧偶了的寡夫。”左颜道。   顾晏秋怔住。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虽然Omega一词让他略有些别扭。   但他确实是左颜的Omega。   被Enigma标记的专属Omega。   属于左颜,并不会让他觉得抗拒。   顾晏秋认下这个特殊的称呼,低声问:   “你的意思是……”   “星网上说,假孕时的Omega会像真正怀孕一样,需要标记者的陪伴和信息素。   “这也能帮助Omega缓解不适症状。   “你现在会难受,一定是因为我的信息素给的不够多,所以……”   左颜偏过身,捧住顾晏秋的脸,吻了上去。   这才不到半个月,这套动作她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知道怎么轻松地叩开顾先生的门防,也知道怎么掌控顾先生的所有反应。   唇上柔软的触感让顾晏秋瞬间酥了半边身体。   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即使如此,Enigm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顺着他的舌尖,流入他的四肢百骸,在他脑海中如烟花般炸开。   顾晏秋被冰酒般的信息素醺得迷迷糊糊。   空荡荡的手本能地抬起,想要抓住些什么依靠。   迷迷糊糊间,触碰到了什么柔软,听到了左颜的轻笑。   顾晏秋意识到什么,顿时红了耳,手被烫到般抽回。   那如云朵般轻软的触感却仿佛印刻在了他的手上,让他无法摆脱。   左颜扣住他慌乱的手,将他抵在床头铁架上。   吱——嘎——   老式床架摇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出。   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像这样的老旧的铁床,在十三区太常见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每到深夜就会嘎吱作响。   哪怕是街上晃悠的醉汉,都只把它当夜色下的白噪音。   若是被吵得烦了,就借着醉意骂上几句。   而这往往会让某个出生在一区、注重隔音与隐私的Alpha,羞耻到几欲当场去世。   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提出过让左颜停下。 第11章 信息素热潮   在左颜假期的最后几天,一家人正式搬家,入住十区。   不过,最后的房子跟左颜所想的不太一样。   站在三层别墅小楼面前的左颜一脸懵。   她拉住推着行李开开心心往院中走的左江。   “等等,二哥,你确定咱们的积蓄加起来,能换一套这样的房子?”   “这里位置偏,不是十区的核心区域,价格相对便宜一些。卖家又急着出手,我砍价他都不带还的,这种好事太难碰到了,我跟你姐一商议,拍板买了。”   说到这,左江斜睨了眼左颜,阴阳怪气道:   “本来是想找你商量的,谁知道某人深夜不在家,也不知溜哪去了。”   左颜心虚。   她姐也看过来,杏眸圆瞪,眼中满是不赞成。   “也不是不让你出门,总得留个消息啊,不然出事了我们得多担心。”   “是是是。”左颜忙应下,根本不敢反驳半句。就差抱头蹲下投降。   左江看她被训得狼狈,难得好心过来解救她。   “你可别看这里位置偏,但基础设施很完善,公共交通发达,安保措施也好……”   安保能不好吗?   隔壁就是退役军人养老院啊。   左颜在心中吐槽。   看眼隔壁的“退役军人康养中心”几个大字,她内心已经麻了。   也知道背后出手的人是谁了。   她之前一直担心,她进入军区后家里人的安全。   但对于是否要借助顾先生的力量,她又有些犹豫。   她加入顾先生阵营,其实算是得罪了执政官一方,顾先生的政敌也都将成为她的政敌。   她并不想把家人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   但有时候,不是不想牵扯,就能不牵扯的。   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   顾先生已经暗地里安排好了一切。   而且从明面上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已经实质性地将她的家人纳入了保护区。   至少现在是不用担心家人的安危了。   现在唯一还带有风险的,是她姐在十三区的那个救助站。   “姐,要不,十三区的救助站你就不去了吧。”   左颜尝试跟她姐商量。   “我正要说这个消息呢。”   左意绵满脸喜意道:“十区的动物救助协会看中了我的经验,决定聘用我当什么……高级顾问?以后就在十区这边工作了。”   “刚好,我也在十区找了份新工作。就在隔壁的退役军人养老院,管理一些生活物资的调配。”左江也笑着道,脸上都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左颜:“那……还挺好。”   是她低估了顾先生安排的周密程度。   也算是彻底被绑定在一条船上了。   “哦对了。”   左意绵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看向左颜道:   “颜颜,你把你的信息再发我一下,之前上传到基因匹配平台上的资料不知怎么被撤下了,可能是信息过期了。”   左江朝她眨了下眼,揶揄道:   “这次可要好好选,找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Omega。”   “啊?不是?我,等等……”   左颜后退一步,匆匆拎着行李慌张开溜。   “我过几天就要去军区了,没时间!”   ·   她已经提前跟顾先生说了要搬家,十三区的小旅馆自然不会去了。   但还有些东西放在那里,需要拿回来。   搬家收拾折腾了一天,左颜晚上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就准备出门,去旅馆拿东西。   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返回十三区,一到旅馆外边,就看到许多装修工人进进出出。   一边将破烂的家具搬出去装车运走,一边拎着各种工具往里走。   熟悉的旅馆老板也不见了,换了个陌生面孔在监督工作。   左颜走过去问:   “你好,请问一下这家旅馆是不做了吗?怎么连招牌都拆了?”   “不做了,这里要改建成福利院,重新装修,所有东西都换成新的。”   “福利院?”左颜本能地觉得不对。   十三区是有过福利院的,但许多年前就倒闭了。   就十三区这情况,谁会在这里开办福利院?这可是连联邦政府都闭眼装瞎的地方。   “我还有些东西留在旅馆房间没带走,我去拿一下。”左颜说着往楼上走去。   负责人疑惑,“不是所有住客都在一周前清完了吗?”   电梯已经被搬运家具的工人占据,左颜爬楼来到自己所租住的楼层。   同一层楼的所有东西已被搬空,连房门都卸了。   唯独她租住的那间房,房门关着,门口干干净净。   左颜用终端里留存的密钥开门。   滴的一声,房门解锁,她推开进入。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在,一如她先前离开的模样。   还是有些不同的,被子重新叠过……顾先生昨晚来过。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顾先生买下了这家旅馆,准确地说是这栋楼。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过来,感觉旅馆里干净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人也少了。   负责人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站在门口左颜,她愣了愣,换了语气问:   “您是这间房的租客吗?上面特意吩咐将这间房原封不动地留下,嗯……只在外部增加隔音处理。您还要将东西带走吗?”   “不了……”   最后看一眼那张被收拾得干净平整的床,左颜关上门。   离开改建中的旅馆,左颜站在路边等公共飞行器,打开终端,找到顾先生的通讯页面。   最新消息还停留在前天夜里。   顾先生发了句“到了”。   而她回了句“马上”。   手指滑动,往上翻阅聊天记录。   几乎都是这样“到了”“马上”“到了”“路上”“到了”“楼下”之类的谈话。   宛如两个签到打卡机。   直到最顶部,才有顾先生给她发《个人资产证明》那天的寥寥几句正常谈话。   左颜看了会,抬起手腕的终端,对着自己拍了个照,将背景的旅馆一起纳入镜头。   左颜点开拍好的照片看了看,确认自己的笑容恰到好处,单边眨眼的表情很灵动。   随后拖到照片,给顾先生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顾先生的消息发了过来。   是一张顾先生端正坐在办公桌后的模样,他穿着白色衬衣,微微偏头看向镜头的方向,表情紧绷,略显严肃。   背景是灰白色的墙壁,装修简约硬朗。   椅背上搭着一件黑金色的外套,款式有些熟悉。   左颜的视线在那露出一角的外套上停留一瞬,又移动到顾先生冷峻帅气的脸上。   看起来像是在办公室里工作。   不过顾先生这图拍的,倒像是在开什么严肃的新闻发布会。   发完图后,对面就没了动静。   看起来,他们像是从两个文字签到打卡机,升级成了图片签到打卡机。   左颜又等了会。   她拍摄时刻意纳入镜头的旅馆背景起了作用,对面的人终究没忍住,发来了消息。   顾先生:怎么突然去旅馆了?   左颜:原本是想把留在那里的东西拿走。   像顾先生那样出生优越的人,大概没想到有人还会特意回去拿用过的床单被套吧?   所以才在她离开十三区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工改建旅馆。   左颜一想到顾先生得知消息将会有的错愕表情,就觉得很有意思。   又过了一会,对面的消息才再度发来。   顾先生:全都拿走了吗?   左颜笑出声来。   若是在顾先生面前,她会收敛点,但现在顾先生不是看不到嘛。   原来,顾先生这么在意那些东西。   左颜:没带走,总觉得有人会需要这些,比如某位只在深夜降临的Omega王子。   顾晏秋刷地红了耳尖。   即是因为被左颜勘破了心思,也是因为那句调戏般的称呼。   什么……Omega王子。   所有人都知道,顾元帅是联邦最强的Alpha。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描述他。   左颜:啊公共飞行器到了,我先上飞行器,待会聊。   左颜挑逗完就跑。   顾先生:好。   元帅办公室。   顾晏秋盯着不再变动的聊天界面看了许久,随后按铃叫来副官。   “军中的尉官没有配备飞行器吗?”   “啊?”   副官茫然,认真回忆了下,道:   “确、确实没有。这也不用专门配备吧,这年头,哪个军官没架自己飞行器啊。”   顾晏秋:“……”   他面前还真有一个。   其实只要左颜想,有大把的人愿意资助她。   哪怕仅在军校中展露头角时,就有许多人向她抛出过橄榄枝。   只是都被她巧妙的回绝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是她自己将日子过得苦哈哈,却还乐在其中。   她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不被任何外物所影响。   遇见顾晏秋,是她人生中的一次意外,让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一定的偏移,但她又终究会继续着自己的路。   看着从未被左颜动用过的夫妻共同账户,顾晏秋心中叹息。   左颜这样的人太少见了。   若是仅作为长官、作为元帅,顾晏秋会很欣赏她,并期待着她的未来。   但作为左颜的配偶,顾晏秋根本没法做到完全抽身旁观。   “安排下去,军部的所有军官,无飞行器者,可以向上申领,由军部配备飞行器。”   ·   因为之前半夜溜出去的事被家里人发现,她姐看她看得更严,左颜没法再偷溜出门。   只能躲在房间里给顾先生发消息。   左颜:顾先生,你这些天如果不舒服,就先用我的信息素。   自从得知顾先生因为假孕备受折磨,且依赖她的信息素,她就网购了信息素采集器,弄了几管信息素液出来。   为了采集那几管信息素。   她咬试管咬得牙都酸了。   感觉自己像是被采集毒液的毒蛇。   左颜揉了揉酸痛的脸颊和牙齿,继续发:   “信息素应该还够用吧?再过两天,我就要去军区报道,在那之前,我再给你送一批信息素。”   另一边。   元帅府,主卧中。   整个人溼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顾晏秋,看着光屏上左颜发来的消息,很想告诉她,没必要准备这么多信息素。   尤其是,不要一管里装那么多浓缩信息素液!   直接装填满满一管……这到底是舍不得那几星币一个的玻璃试管,还是怕他不能死在她的信息素里?   顾晏秋还没能强撑着在光屏上写下文字,再度涌起的热朝就将他吞没。 第12章 “分娩”   前往军区报道当天,左颜告别送行的姐姐和二哥,在登上前往军区的飞船前,先去见了趟顾先生。   她还要给顾先生送信息素。   虽然顾先生在今早回消息婉拒了她的信息素。   但左颜知道,顾先生只是怕给她添麻烦。   而且都已经采集好了,不送过去她拿着也没用啊。   比起信息素,左颜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这是顾先生第一次隔那么久才回她消息。   间隔了整整两天。   这让左颜有些小情绪。   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循着问顾先生要来的地址,左颜来到航空港右翼。   这里的行人旅客相对少了许多。   一架外表低调沉稳的黑色飞行器停在待飞区。   左颜扫了眼,正要移开视线,忽地感知到什么,她神情微顿,抬步朝那飞行器走去。   在她走近飞行器周边时,舱门自动打开。   她看到了里面坐着的顾先生。   不再是一贯的正装,顾先生今天穿的是一件相对宽松的休闲服,纯白的绵质布料,看起来柔软舒适。   今天的顾先生闻起来也更柔和甜润。   只是,似乎格外憔悴一些。   “顾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很疲惫。”   左颜问着,抬步登上飞行器。   飞行器内部空间很大,入门处一个类似会客室的布局,有沙发和桌椅,顾先生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听到左颜说他看起来疲惫,顾晏秋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有些糟糕。   没有人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糟糕的一面。   哪怕是一向不在意外貌的顾元帅。   顾晏秋下意识抬手,想要遮挡一下脸。   但左颜已经来到他身前,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俯身仔细查看。   年轻Enigma靠近的漂亮脸庞出现在他眼前,顾晏秋呼吸微滞,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朝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是没休息好吗?还是信息素不管用?”   这是左颜能想到的最大可能。   因为顾先生看起来对任何事情得心应手,唯一让他没有办法的只有身体的假孕反应。   一想到可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让顾先生被假孕反应折腾了两天,左颜就十分愧疚。   “我这就给你信息素。”   左颜俯身,吻上顾先生的唇。   被躲了过去。   顾晏秋匆匆偏头,左颜的唇擦着他的脸侧滑过。   仅这样的接触,就让他几乎陷入热朝,无法自控。   “不、不能再要了。”   顾晏秋的手抵在左颜肩头,语气急迫,带着几分近乎慌乱的祈求。   第一次,顾先生躲开了她的吻,左颜都懵了。   委屈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升起,她就发现了顾先生的状态不对。   他的面色很红,额角在冒汗,身体不住颤抖,高浓度的信息素从他的身体中释放出来,转瞬间充盈了整个飞行器。   若非飞行器舱门已经关闭,隔绝了信息素的外溢,整个航空港都会因为这等级极高、极具威慑力的信息素而瘫痪。   但这信息素在左颜闻起来特别的甜。   哪怕她理智上知道,这是类似硝烟和血的味道。   可在她的感知中,这味道就像是流淌的蜜液。   左颜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多亏了她一向对信息素不敏感,这次未被这高浓度的信息素捕获、对顾先生犯下暴行。   “顾先生,”左颜神情慌张,查看着身前人的情况,“你怎么了?”   顾晏秋的手落到腹部,感受着那一阵阵起伏收缩。   半响,他闭了下眼,认命般地道:   “要生了。”   左颜:“???”   啊???   “不是,等等,顾先生,你是假性怀孕,没有孩子。”   就算是真怀孕,这月份也对不上。   这才不到一个月呢,肚子还是平的,生什么生。   等等……她好像看到了一点起伏?   左颜怀疑自己眼花了,再去看,顾先生的腹部果然是平坦。   正要松一口气,又隐隐看到了些许起伏。   左颜懵了。   呆愣愣地盯着看了会,忽然意识到什么。   “它在动!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左颜紧张地抓住顾先生的手臂,看向他腹部的表情很惊恐。   顾晏秋仰靠在沙发椅背上,被身体反应折腾得厉害。   但看见左颜被吓到,他还是分出心力安抚她。   “是孕囊在收缩……它要把‘孩子’生出来。”   为了安抚左颜,顾晏秋语气相当平静和缓,就像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丝毫不值得担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个抱枕,按到腹部上,阻隔了左颜的视线。   这样的顾先生,看起来更像是只是在家里跟人聊着家常,连表情都是沉着稳重的。   若非他急促的呼吸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的状态,左颜都差点被他唬过去。   孕囊收缩。   生“孩子”。   也就是说……顾先生这是在“分娩”?!   左颜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大脑空白。   她在了解假孕相关知识时,看到过有关于分娩迹象的介绍。   当假孕状态严重时,Omega可能会出现临近分娩时症状,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左颜实在没想到,自己刚跟顾先生结婚没多久,就要面临老婆“分娩”的场面。   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左颜,慌得像是看着老婆进产房的Alpha。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左颜慌张问。   同样没经验的顾晏秋想了想,继续语气淡定道:   “等生完就好了。”   “哦哦。”左颜大脑都是空白的,完全是顾先生说什么,她听什么。   于是她继续紧抱着顾先生的一侧手臂,紧张等待着。   顾晏秋也任由她挨着,两人一同等待着“孩子”生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飞行器内只能听到顾晏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腹部遮盖的抱枕也有着不规律的起伏。   每当抱枕起伏过大,顾晏秋的呼吸也就会跟着起伏,与左颜紧靠在一起的身体轻颤着。   左颜也会被连带着变得更紧张。   下意识抓住顾先生的手,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还是顾晏秋最先发现了这一动作。   他的视线落在左颜与他相扣的手上,身体的颤抖忽地停歇了,腹部的起伏也逐渐放缓。   左颜注意到这一变化。   她看向面色似乎隐有好转的顾先生,轻声问:“疼吗?”   顾晏秋摇了摇头。   其实,过了最开始的那阵兵荒马乱,真正冷静下来,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很难忍受的事。   毕竟他的孕囊里并没有胎儿。   孕囊再怎么收缩,腔口也不会彻底打开。   而且左颜就陪在他身边,给予着他支持。   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安心的事了。   左颜并不相信他表示的不疼。   刚刚身体都颤抖成那样了。   她也是这时候才想起,“其实是可以吃止痛药的,对吧?”   同样刚想起这事的顾晏秋:“……”   “不怎么疼,而且快结束了。”   孕囊的收缩渐渐放缓,像是在宣告着“分娩”即将结束。   并不是完全不疼。   但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而且顾晏秋觉得,这是个宝贵的经验。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真正怀孕生子前,体验一次从假性怀孕到“分娩”的全套流程。   又过了十多分钟。   左颜感觉到顾先生的呼吸趋于平稳,面上有了些许血色,空气中的信息素也淡了下去。   看来是结束了。   左颜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总算“生完了”。   “你还好吗?顾先生。”左颜小声询问。   “我很好,没事了。”顾晏秋应着,缓缓坐直身。   姿势变动间,他感受到了什么流淌,顿时身体僵住。   “顾先生?”   左颜察觉到他的变化,担忧唤他。   顾晏秋僵硬回头看她。   却根本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只停在她脸侧的发丝上,表情有几分僵滞和空白。   “我需要,洗个澡。”顾晏秋缓慢道,像一个在努力上着发条的老式机器人。   “哦哦,飞行器里有浴室的吧?”左颜回头确认了下,道:“我扶你过去。”   “不!”顾晏秋略显急促地打断。   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迅速收敛起情绪,神情温和正色,语气和缓:   “你帮我先试试水温吧,麻烦你了。”   “试水温?好的。”   左颜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起身,往浴室走去。   进入浴室,左颜配合着关上门,打开花洒,将其开到最大,沙沙的水声遮盖了一切。   左颜将手放到花洒下,却全然心不在焉。   试水温。   连她家那个破淋浴器的水温都能精准调节。   顾先生这高档飞行器里的水温还用得着调试吗?   分明就是要支开她。   左颜并不好奇顾先生支开她是要做什么,反正能猜个大概。   顾先生是有一点形象包袱的。   不愿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不那么完美的一面。   尤其是她面前。   左颜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百无聊赖地弹着水珠玩,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将水关小了些,对外道:   “顾先生,你喜欢热一点还是凉一点?37.5度可以吗?”   “嗯,可以。”   顾先生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声音离得很近,就在门口。   左颜甩掉手上的水,走过去,拉开门。   就看到换了一套衣服、穿戴整齐的顾先生。   左颜顿了顿,朝他点头,神情自然地走出浴室。   像是并没有注意到他更换了一套衣服。   “你去洗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左颜从他身边走过,习惯性往沙发的位置走去。   行至一半,看到沙发上遮盖的毛毯,听到了身后顾先生停滞的呼吸。   左颜意识到什么。脚步一转,走向另一侧的料理台。   “飞行器里居然还能做饭吗?刚好有些饿了,让我看看有什么食材,做顿大餐。”   左颜故意说着。   Enigma敏锐的耳力,让她能清楚地听见顾先生悄悄松一口气的声音。   “冰箱里有食材,不够可以叫星际速递配送。”   顾晏秋说着,得到左颜“昂”的一声回应后,才快速进入浴室,咔嚓关上门。   关门声中,左颜回头,看向沙发上欲盖弥彰的毯子,感知着空气中的信息素分布,嘴角露出点笑意。   顾先生可真是的。   都在她面前“分娩”过了,还怕她看到别的什么窘态。   形象包袱一吨重。   ·   问题来了,不会做饭怎么办。   也不是完全不会,左颜也会做一点“生命体征维持餐”,主打一个简单便捷吃不死。   问题是那玩意卖相很难看,就是食材大乱炖弄出来的糊糊。   在顾先生的高档飞行器里,做出那种东西,总感觉很拿不出手。   在她对着冰箱一筹莫展时,顾先生从浴室里出来了。   这么快?   左颜诧异回头。   看到又换了一套衣服的顾先生。   衣服可真多。   左颜在内心吐槽了句。   这次是顾先生一贯风格的白色正装,收腰的设计将他性感的窄腰展现得淋漓尽致。   左颜忽地发现,顾先生其实很少穿那些宽松休闲的衣服。   有且仅有她今天上飞行器时看到的这一次。   当时的顾先生状态很奇怪。   看起来格外憔悴。   躲避她给予信息素的亲吻,却还是在她的接触下起了热朝,甚至孕囊收缩,进行“分娩”。   现在想想,会不会是顾先生的身体一开始就有了什么征兆,这才只能穿宽松柔软亲肤的衣服。   亲一下就“分娩”了,每攵感极了。   甚至没亲到,只是唇瓣擦过脸颊。   像是受不住任何刺激。   还有前两天不回她消息的失联,是否也与这有关? 第13章 可以受孕了   “顾先生,你前两天一直没回我消息,是出什么事了吗?”   左颜和顾晏秋面对面坐在餐桌两端,桌上是厨师机做出来的营养餐。   不说多好吃,至少该有的味道都有,卖相也很好看,达到了一般厨师水准。   感谢厨师机,科技万岁。   听到左颜的问话,顾晏秋微顿,面上浮现些许难言的神色。   “是不方便说吗?”左颜问。   考虑到可能会涉及工作上需要保密的事情。   左颜并没有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顾晏秋:“不……”   是有些难以开口。   但他不想隐瞒左颜什么。   “我……用了你的信息素。”顾晏秋垂着眸,低声道,面上有几分不自然。   信息素是左颜给他的,自然就是给他用的。   给予信息素的时候,左颜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到现在,看到顾先生躲避不自在的神情,她才恍然反应过来信息素意味着什么。   信息素在同性之间,是威慑和对峙的武器。   而在异性之间,则是相当暧昧的东西。   长期生活在满是Alpha的军校,即使左颜很讨厌信息素威慑那一套,也习惯了将信息素看做是一件装备或工具。   以至于忘了异性间赠送自己的信息素,是有多暧昧旖旎的事情。   这相当于对着一个Omega说:   给,我允许你用我自我抚慰。   也就是说,顾先生用她,她的信息素,自我抚慰了?   左颜面上微烫,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明明已经多次通过亲吻给予信息素,对信息素的使用和交流早已熟练。   但在得知顾先生使用她信息素时,还是有着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比起平日里的亲吻,私下使用信息素,像是有着别样的意味,有着更加旖旎的色彩。   等等,没及时回她消息是因为信息素,总不可能弄了两天吧?   左颜惊恐地看向对面的顾先生。   ——身体这么好?   啊不是,就算身体再好,也不能整整两天啊!   感受到左颜惊愕的视线、但并不知道她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的顾晏秋解释:   “信息素浓度太高,含量也太多,我被冲击得意识涣散,用了许久才缓过来,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重点是回不回消息吗?   都被信息素害得意识不清整整两天,顾先生还惦记着没及时回她消息呢。   “我、我采集太多了吗?”左颜茫然。   “它们那么小一根,感觉都不太够用。”   小小的,很可爱。   看起来都不够她亲顾先生一次的。   顾晏秋看她一副缺乏生理常识的样子,只能跟她解释:   “1毫升S级Alpha的信息素,足以让100个Omega进入发热期。你是Enigma,效用只会更强。更何况我们的适配度高达100%。”   而左颜,10毫升的采集管哐哐往里装,硬是突破刻度,彻底装满,弄出二十几毫升来。   刚到手时,顾晏秋还以为是她提前稀释过的。   结果一打开,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被高浓度的信息素放倒。   整个人濕得像是落入海里的鱼。   左颜的信息素如海水般将他笼罩,将他困得密不透风。   每一次呼吸,都有更高浓度的信息素涌入体内。   几乎让他溺死在那片由信息素构成的海洋中。   “啊这,啊这……”   左颜心虚。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少了会不够用。我不在你身边,没有足够信息素的话,我怕你会被假孕反应弄得很难受。”   左颜很是后悔。   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的迷糊,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早知道这样,她就生理课好好听了。   选修课再也不睡觉了。   但现在也没机会了。   “已经没事了。”顾晏秋安慰她,“我知道你是好心。”   怕他信息素不够用会难受,比他以为的舍不得几星币一个的采集管好多了。   左颜的心是好的,就算带来一些麻烦,放在婚姻关系的双方间,也是甜蜜的小麻烦。   “只是,这样的信息素,你以后再也不能给其他人。”顾晏秋强调。   听起来像是已婚Omega要求Alpha管好自己的牙齿和裤腰带。   Omega被彻底标记后,除非洗去标记,或者被更强大的标记覆盖,否则无法再接受其他Alpha的标记。   而Alpha则没有这个生理限制,即使有了彻底标记的Omega,依旧可以标记其他人。   身为Enigma,左颜身上的生理限制更少。   准确的说是完全没有限制。   Alpha尚且会受被标记的Omega的情绪和信息素影响。   Enigma不会。   哪怕与她拥有100%适配度的顾晏秋,在她面前进入发热期,周围充斥着对方的高浓度信息素。   左颜也能保持理智。   她会觉得顾先生的信息素好闻,会想要他,但她绝不会被信息素俘获、失去理智,绝不会失控。   作为Enigma,左颜跟其他三种性别比起来,有着绝对的生理优势。   顾先生担心她在外边乱搞,让她管好自己的牙齿,也是很合理、很正常的事。   是婚姻关系的一方对另一方很基础的要求。   左颜立刻隔着唇捂住牙齿,保证道:   “请放心,我绝不会乱释放信息素,我的信息素都给你。”   最后一句话,在出了这种事的情况下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   左颜立刻弥补:“我会分装好再给你,不会再出现之前的失误。”   “嗯……”顾晏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这倒像是他想要独占左颜的信息素了。   或许确实有几分那样的心思。   但最主要的是,绝大部分人都受不住左颜那种高浓度大剂量的信息素。   这是真会出人命的。   就左颜给他的那几管信息素……   若非他是SSS级,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就真溺死在那信息素海洋里了。   哪怕侥幸没有死在信息素中,也会对信息素成瘾。   变成失去理智,只会渴求信息素的疯子,重度性瘾患者。   而且只能是左颜的信息素。   接受过Enigma信息素后,将再也无法被其他人的信息素满足。   从信息素热朝中缓过来后,顾晏秋给自己做了一次身体检查。   得益于他强大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他并没有因此变成性瘾患者。   却也对左颜触碰更加每攵感。   任何一点接触,都会让他无法抗拒地沦陷其中。   仔细想想,从他们第一见面那天开始,那个相亲时的亲吻标记烙印之时,他就无法抗拒左颜。   现在只是程度变得更深了而已。   当然,这些事情顾晏秋并不打算告诉左颜。   没必要让她再担心自责一次了。   ·   “我该走了,还要去赶飞往第三军区的飞船,信息素等我分装处理完后再寄给你。”   快速用完餐,左颜起身跟顾先生告别,同时打开终端看了眼时间,顿时面色大变。   “靠!登船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她特意提前三小时来航空港,留足了时间,就算给顾先生送完信息素、再依依惜别一会,也来得及。   哪想到会碰上老婆“分娩”这种人生大事。   现在得生死时速了。   左颜准备往外冲。   以她的速度,全力发挥的话,从航空港右翼到达登机处,还来得及。   “等等!”顾晏秋叫住她。   “不用着急,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已经到第三军区范围内了。”   已经瞬移到飞行器门口、并发现打不开门的左颜:“?”   “回来,外面是太空。”   顾晏秋怕她真把门拆下来了。   以S级Enigma的力气,这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赶紧将人叫回来。   左颜这才发现,这架飞行器,一直在行驶中。   从她上飞行器开始,飞行器就根据设置,自动开始行驶了。   只是她当时正牵挂着顾先生,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已经到第三军区了?   第三军区在几个小星系外啊,位于联邦边境,是对抗外敌的第一线。   “这架飞行器可以进行超空间迁跃?”左颜诧异问。   “嗯。”顾晏秋回应。   “这是军用技术吧?”   “是。”   顾晏秋神情平常,就像是回答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左颜:“……”   打扰了。   也是,以顾先生的财力,什么技术他用不到。   既然得知已经进入第三军区范围,左颜就不着急了。   她回到桌旁,好奇问:   “顾先生,你今天其实是特意来送我的?”   不然不会她一上飞行器,飞行器就直接启动了。   “……算是。”顾晏秋有些不太敢直面她闪亮的眼睛。   太耀眼了。   “什么叫算是啊?”左颜不依不饶。   “顺便去第三军区办点事。”顾晏秋只能道。   “所以,办事是顺便的,送我是主要的。”   左颜很擅长抠字眼。   “……是。”顾晏秋没办法,只能承认。   ·   几个小时前。   所有第三军区高层将领,集体收到通知。   元帅将于近日莅临第三军区视察指导。   并在新兵授衔暨宣誓仪式上发表讲话。   在第三军区的高层将领们,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了锅时。   左颜正苦恼着,等进入军区后,她就没法跟顾先生时常见面了。   如果顾先生身体不适,需要信息素……   等等,顾先生的假孕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毕竟都已经“生”了。   左颜问出心中所想。   顾晏秋给予肯定回答:“嗯,假孕已经结束。”   在浴室中,他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扫描检查,确认身体状态恢复,孕期症状消失。   腹部的热度也消退了。   再也没有那种时刻折磨着他的炽热水浪,和空虚的饱胀。   这代表着他的孕囊彻底发育成熟。   代表着他的身体被Enigma的信息素改造成功,成为可以为她受孕生子的“Omega”。 第14章 元帅?明明是她老婆!   外来者的飞行器不能进入军区基地。   左颜让顾先生把她送到基地门口就行。   黑色的飞行器在基地前停落。   今天是新兵报道的日子, 类似的飞行器基地前停了许多。   在一众造型炫酷的私人飞行器中,顾先生这架外表低调的飞行器并不算突出,却还是吸引了许多视线。   “顾先生, 我先走了, 多谢你送我过来。”   飞行器里,左颜从桌旁站起身,与顾先生告别。   顾晏秋跟着起身, 视线始终紧随着她。   刚走了一步的左颜又转身回来。   在顾晏秋不解的视线中, 左颜干咳了声,道:   “那个, 要来个临别吻吗?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戏的。”   顾晏秋顿了顿,面上泛起些许热意, 低声应道:“嗯,好。”   于是左颜A了上去。   身体相触, 唇齿相贴, 左颜一手轻搭在桌侧,将顾先生限制在她的身体与空荡荡的餐桌之间, 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加深这个吻。   顾晏秋用手撑住桌子, 才稳住身形。   年轻的Enigma, 像火一样热烈,带着极强的进攻性。   他本就因为接收了过量信息素, 处于身体极度极度每攵感的状态。   先前那场假性分娩带来的信息素释放,让他缓解了许多, 却还是抵抗不住左颜的接触。   一点儿触碰,就让他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部崩塌,信息素如燎原之火。   过了许久才分开。   左颜站直身, 看眼倚靠在桌边、面容冷峻但表情呆滞、像是被亲懵了的顾先生,为他整了整衣服,道:   “我走了哦,顾先生,记得想我。”   “我也会想你的。”左颜轻声补充。   假孕结束,代表着顾先生不再那么依赖她的信息素。   她似乎也没了专门陪伴顾先生的理由。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左颜原本是有些茫然的。   但刚刚,她想清楚了。   她是因为顾先生需要她,才与顾先生成婚。   但那只是原因之一,而非全部。   只有感情,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步入婚姻的牢笼。   初次见面,左颜就对顾先生有着一定的好感。   但那只是好感,并不能上升到感情的程度。   哪怕发生了那个代表着“临时标记”的亲吻,也未曾改变什么。   真正产生感情,其实是顾先生孤身来十三区见她的时候。   一身纯白的顾先生,被她拉进黑暗破败的小旅馆里。   她也坠入了顾先生以己身编织的网中。   直到现在,左颜也不确定她跟顾先生的这份感情有多深,又能维持多久。   但至少,她想尝试着和他走下去。   ·   飞行器的特殊材质能够隔离信息素。内部的循环风系统,也会将信息素留在飞行器里。   但当飞行器门打开,左颜从飞行器上走下来,还是有部分信息素随着她来到了外界。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飞行器的门很快闭合。   但骤然扩散开的顶级信息素,还是让许多人变了脸色。   每个人都感觉到硝烟与血的气息从他们脑中拂过,还带着致命的森寒,将他们转瞬带入满是炮火与残骸的战场。   于是,当左颜走下飞行器,就感觉……四周好安静啊。   死一般的寂静。   对信息素感知并不敏锐的左颜,茫然地从一架架飞行器和人群间走过,对上许多双惊骇莫名的眼睛。   奇怪,她今天的穿着打扮有那里不对吗?   左颜疑惑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挑染的头发已经染回来了,现在是干净飒爽的黑长直,衣服也是简约干练的黑色军事工装风。是很符合普通士兵日常装扮的形象。   既然自己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其他人了。   左颜继续往前走去。   然后,她前方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但凡还能动的,都赶紧退开。   就算软倒跌坐在地上的,也努力挪动身体避让,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被这个气息恐怖的Alpha干掉。   左颜将地上的人扶起来,“你还好吗?中暑了还是不小心摔倒了?要不要紧?需要我送你去军区医院吗?”   左颜语气关怀,动作友好,能上军部宣传片的脸更是漂亮得极具冲击力。   换做平常,再怎么铁A的Alpha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向,考虑起成为A同的可能性。   但被扶起来的新兵差点被吓哭。   “不不不,我就是喜欢坐地上,坐地上视角更好,啊呜呜呜别打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左颜:“?”   虽然不太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对方似乎并不想让她送。   于是,左颜把他交给旁边疑似是他同伴的Alpha,还是嘱咐对方带他去军区医院看看。   莫名被托付了的Alpha慌忙点头,跟旁边依旧腿软的新兵挨在一起抱团取暖。   呜呜呜,我们好可怜啊,刚来军区第一天,就遭遇到高等级Alpha的霸凌。   ·   飞行器内。   顾晏秋靠着桌子站了好一会,才从那种灵魂都被入侵的颤栗中缓过来。   他扶着桌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撑着头,缓和着呼吸,竭力平复着身体中躁动的信息素。   左颜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刻意释放过信息素,仅从体夜中品尝到的些许,就弄得他头晕目眩。   她甚至连动作都是克制的,并未过多接触他的身体。   她的左手只是轻搭在他身侧的桌沿上,另一只手也只是轻轻固定住他的下巴。   却让他有一种整个身体都被她所掌控占有了的恍惚感。   左颜表现得太过轻松随意,整整衣服就能抽身而去,让被留下的他显得格外狼狈。   这就是Enigma的能力吗?   完全不受信息素的限制,没有生理上的缺陷。   随时都能抽身离开。   顾晏秋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烦躁。   他想起先前看过的资料。   左颜在军校中极为受欢迎。   早在她分化之前,就有许多Alpha军校生公开追求过她,虽然结果都是被约进对战室。   除此之外,她在机甲作战系外的Beta和Omega学生中,也极受欢迎。   全性别通吃。   左颜是帝都军校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虽然有几门选修课成绩一般,但那并不影响她的优秀。   身为元帅的顾晏秋,很早就关注到了她。   后来,收到那玩笑般的匹配通知。顾晏秋让人去查了她的资料,详细了解她的过往。   看到一些相关的趣事,也只是一笑,觉得年轻人很有活力。   而现在……   顾晏秋揉了揉额角,打开终端,联系第三军区上将。   随后,他在光屏上修改目的地,启动自动驾驶,飞行器平稳升空。   在信息素带来的混乱中,一架外表低调的飞行器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   “新来的尉官到这边报道,录入身份信息,军部系统会给你们安排宿舍。”   报道地点很好找,负责人的大嗓门隔老远都能听到。   左颜走过去,刚准备排队,队伍前面的人就全跑光了。   “啊啊我好像还有东西忘带了。”   “我要去趟厕所。”   “一起一起!”   莫名其妙成了队伍第一个的左颜:“?”   桌案后的负责人是个体格健壮的Alpha军官,他抬眸看了眼左颜,板着脸,冷冷道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S级?第一天就用信息素威慑弄出这么大动静,好一个下马威。”   左颜:“?”   信息素?   左颜并没有刻意释放信息素,但她刚跟顾先生进行了一个临别吻,那种情况下,多多少少会带上点信息素。   但那个含量,最多就是附近的Alpha能隐约感受到她的信息素存在,不至于形成信息素威慑。   可一路行来,众人的反应又不像是在作假。   难道真的是她不小心泄露的信息素?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会更加注意这方面的事。”   左颜认下这件事,并诚恳道歉。   她当然只能认下,毕竟刚刚飞行器里只有她和顾先生。   那信息素不是她的,难道还是她老婆的吗?   别逗了,她老婆是香甜的Omega。   如果真是顾先生的高等级Omega信息素流露出来,这满是Alpha的军区基地门口,得有一大群没有建立过标记连接的Alpha发疯。   想到那样的画面,左颜皱了皱眉。   心想,以后还是得让顾先生离这满是单身Alpha的军区基地远一点。   对一个Omega来说,这里太危险了。   但顾先生说会来军区看望她。   哎呀,这可该怎么办。   要不要在这之前,把全军的Alpha揍一顿?   负责人不知道左颜心中疯狂的想法,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还有些惊讶。   看来,这个S级也不是很刺头么。   而且,颜值真高啊……声音也很好听,像是一汪带着冷意的清泉,在酷热的烈日下沁人心脾。   军官莫名红了脸,干咳着移开视线,不敢看左颜的脸,匆匆道:   “那个,不再犯了就行,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有几个秀信息素的,你的信息素比他们的……好闻。”   军官苦着脸,硬夸了句那仿若让他置身于战场炮火轰炸中的信息素好闻。   话说,那信息素的感觉有些熟悉啊。   总觉得以前感受过类似的……   军官脑海中闪过些许疑惑。   看到还在等待着报道的左颜,他立刻收回思绪,道:   “你先登记下个人信息。还有,你的空间纽得先留下。   “个人物品需要经过统一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才能带入军区。这个过程大概需要1-3天。如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特殊物品,你可以在这里登记备注,我们会小心照看。”   军官说完,又小声给左颜补了句:   “检查完后,我会立刻给你送过去。放心,要不了多久,最多一天、啊不半天就够了。”   眼睁睁看着粗矿大嗓门军官声音开始变夹的左颜:“……谢谢。”   左颜用个人终端一键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将空间纽取下来,放到桌上单独的收纳盒里。   至于备注,她想了想,将“信息素”和“毛球兽”相关写了上去。   应该不会有人直接打开她信息素检查吧?   高等级“同性”的信息素,一般人都是避之不及。   左颜登记完,军官继续尽职尽责道:   “宿舍钥匙会发到你的个人终端上,中尉及以上军官都有个人宿舍,你的宿舍应该是在C区……”   军官顿了顿,看清光屏上显示的地址后,不由面露疑惑。   “怎么是A区?那边不是将官以上的独栋住所吗?难道是……S级的专属待遇?”   左颜同样愣了愣,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或许与等级无关,而是因为她的性别。   她是Enigma。   不属于ABO三性别中的任何一个。   不管是对哪个性别的人来说,她都是异性。   所以,她必须跟所有人分开。   这就像是Alpha必须跟Omega分开一样。   顾先生说过,她的基因性别信息虽然有修改,但在那些联邦高层那里,绝不是秘密。   只要想查,就能查出来。   只是大家都默契地保持了缄默,暂时不会在明面上捅出来。   至于暗中会做什么,就很难预测了。   她的性别军部高层绝对是知道的。   所以才给她安排了专门的独栋住宅。   ·   “……A区52。”   左颜根据地址,找到自己的宿舍。   是一座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   即使是在地价远低于帝都星的第三军区,这样的条件,也好到逆天了。   左颜用密钥打开门,进入屋内。   内部也比她想的要好,宽敞明亮,一尘不染,极简风的装修,但该有的基础物品都有,是完全可以直接入住的那种。   正好她的个人物品被暂时收走,也没什么能布置的。   干脆往沙发上一躺,随手拍了个照,给家里人报平安。   顺便也给顾先生发了一张。   这个时间点,她姐姐和二哥大概还在忙,没有看到她的消息。   倒是堪称打卡机的顾先生回了一张图过来。   顾先生似乎正在开会,不太方便,没有全身入镜。   回的图片上,只有一只搭在金属桌面上的手。   白皙修长的手,落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冷酷,肃穆,权力,威重。   左颜愣了愣,不自觉端正了坐姿。   很少看到顾先生这样的一面。   他意外地适合这些冰冷刚硬的事物。   甚至能让人感受到钢刃般的锋利。   左颜想起了顾先生的信息素。   那是硝烟和鲜血的味道。   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生在富贵奢华中的人会有的信息素。   他被正装包裹下的身体,其实有着很强健的肌肉,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   他的虎口与指关节处,有着一层薄茧,跟左颜自己那经常使用枪械的手很像。   他的洁癖其实没那么严重,能忍受恶劣的环境,经常带着白手套的手,像是接触过太多的鲜血,见证过太多生命的逝去……   左颜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天啊,她在想什么。   不要在脑海里把老婆塑造成奇奇怪怪的样子。   那是她老婆,一个清冷酷帅香甜的Omega。   绝对不是什么黑手党教父、军火走私商、暗中控制着整个联邦幕后操盘者。   ·   军区的效率很高,当天傍晚,就把她的个人物品送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左颜意料之外的人。   “左颜姐!”   浅金色头发的Alpha跟在送个人物品的士官身后,灿烂的笑容闪瞎人眼。   好闪,哪来的金毛大狗。   左颜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   一旁面色不太善的健壮军官道:   “纪云辞中尉说你们以前是校友,执意要跟过来见你。”   确实是校友。   对方还在她这领养过一只金色毛球兽。   后面分裂成了八只……或许现在已经不止八只了。   想到那几只胖成皮球的毛球兽,同时也想到了那宽敞的大草坪、豪华泳池、海鲜大餐……还有私人星球。   已经从顾先生那见识过按颗论的私人星球,左颜不会像当初那么失态,但还是觉得奇怪。   “你怎么会来第三军区?”   左颜是因为第三区位于对抗外敌的第一线,有更多机会,也能更好地磨练自己,才选择了这里。   但对于纪云辞那种有极强家世背景的人来说,留在首都星,选个安全的岗位,靠家里关系一路平平稳稳升上去,才是最佳选择。   第三军区可是实打实要上战场的地方。   他们必须战斗在第一线。   一旦战争降临,什么身份、什么首都星贵公子,都不管用。   战争面前人人平等。   “我也想来历练一下,保家卫国可是我的梦想!”纪云辞一脸坚定道。   左颜:“……别装了,你的梦想是混吃等死。”   “咳咳,别拆穿我啊左颜姐,还有人呢看着呢。”   一点都不想看到这碍眼玩意的军官:“哼。”   等转向左颜,他又换了副脸色,努力将粗矿的声音放柔和:   “左颜上尉,这是你的空间纽,你检查确认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左颜认真检查了下,东西都在,毛球兽的数量也没少,信息素也没有打开的痕迹,就是被贴上了SSS级极危物品的封条。   ……3S级极危物品?   左颜震惊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危险等级,还是贴在她的信息素上。   怎么,她的信息素是什么生化武器吗?   这等级究竟是怎么判定的?   而且,都判定了这么高的危险等级,居然还交还到了她手里。   虽然很疑惑,但左颜并没有提出来。   主要是面前的军官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谢谢,东西都在,麻烦你专门跑这一趟了。”左颜笑着道谢。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军官晕晕乎乎。   为什么一个Alpha能笑得这么好看。   左颜看着他,等他离开。   他也呆呆看着左颜。   左颜:“?”   “东西都送到了,还杵着干嘛?等我左颜姐送你?”被当空气晾在一边的纪云辞忍不住出声讽刺。   “那我就先告辞了。”   军官忍住变脸的冲动,笑着跟左颜到完别,才冷脸看向一旁碍眼的家伙,冷声道:   “军区规定,尉官晚上九点前必须归寝,纪云辞中尉可别违纪。”   等军官离开,纪云辞放下横抱在身前的手背,对左颜笑着道:   “麻烦的家伙总算走了。”   左颜静静盯着他。   纪云辞看了看身边,再看了看自己,顿时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你不会是觉得我麻烦吧?”   大麻烦。   左颜在心里叹了声。   “进屋说吧。”左颜转身走进屋内。   纪云辞悄悄松了口气,跟着走进去。抬头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这里的宿舍环境还不错诶,不愧是将官住所,比我那单人宿舍好多了。我以后能不能来这里蹭吃蹭住啊?”   左颜回头看了他一眼,纪云辞立刻识趣闭嘴。   “说吧,到底为什么来第三军区。”左颜在沙发上坐下,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   纪云辞分明是站着的,处于高处,却一副被教官训话的犯憷模样,垂着头嗫嚅道:   “就……家里人的安排。”   家里人?   左颜知道纪云辞家世很好,但从未探究过。   纪云辞,姓纪。   现任执政官也姓纪。   世界可真小啊。   自从那日之后,左颜在没有被人找上门过,就连暗中监视着她的人也撤了。   但那种被人所关注着的感觉从未消失,他们只是隐藏得更深,更零散了。   很难找到某一个特定的个体,却又如影随形。   左颜知道,他们从未从她的世界离开,她一直在等待着他们再度出手。   只是左颜没想到,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会是这么个……额,故人。   左颜上下打量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纪云辞。   她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体能比不过自己、格斗比不过自己、机甲驾驶和战术也比不过自己、丢到野外环境还能迷路的家伙,该怎么对她造成威胁?   “让你来第三区是你家里人的意思,你自己的想法呢?”左颜问。   “啊?我?我没什么想法啊。”纪云辞茫然道。   “左颜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没什么大志向。头上还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家里人也不指望我做出点什么成就。   “学的也是机甲维修、后勤整备相关的专业,上战场卖命的事也轮不到我。”   “本来应该是混吃等死一辈子,最多再被家里安排去联个姻,娶个军政高官家的Omega……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变化。”   纪云辞抬眸看了眼左颜道。   还是联姻。   只是从娶变成了嫁。   想到家里人的决定,纪云辞整个人都麻了。   他们到底凭什么觉得左颜能接受Alpha?   知道她在军校里把那些追求她的Alpha揍得多惨吗?   纪云辞其实天资很好,有着A+级,在一众Alpha中也算佼佼者。   但A级和S级之间是鸿沟。   左颜一根手指能摁死他。   不带开玩笑的。   在纪云辞感到前途无望未来灰暗时,左颜也大致理解了他的想法。   不管纪家是什么想法,纪云辞本身那个纪云辞。   他是被裹挟在浪潮中的砂砾。   他的想法无关紧要。   “你回去吧。”左颜道。   “啊?”纪云辞茫然,“回哪去?”   左颜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宿舍。你还想回哪去?来都来第三军区报道了,你走得掉吗?当逃兵什么罪?”   “哦。”纪云辞下意识听她的转身欲走,走到一半,又停住。   回头不太确定地问:   “左颜姐,你会罩我的吧?我们在一个连队,你是总指挥,我是你的副指挥。”   “嘶——”左颜倒吸一口凉气。   副指挥?!   左颜再度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家伙,差点想要吸氧。   说实话,纪云辞实力是有的,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不靠谱。   大概是因为他作战意志低迷。   让他对付一下比他弱的家伙,他能够出色完成。   但凡对上同级别或比他强的,他立刻就趴了。   “我能申请更换副指挥吗?”左颜绝望问。   一想到自己要在战场上将后背交给这样一个家伙,就感觉自己离英勇牺牲不远了。   “这个不行的……”纪云辞小声道:“除非你晋升少校或者转去其他部队。”   很好,努力晋升的理由有多了一个。   左颜气闷道:“滚吧。”   虽然左颜的脸色很难看,但以纪云辞对她的了解,她没直接把自己踹出去,就是会罩他的意思。   这让纪云辞重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那我走了,左颜姐,明天见。”   纪云辞笑容灿烂地挥手告别。   走到门口,又停住。   “还有什么事?!”左颜快烦死他了。   “就是……那个……”   纪云辞试探着问:   “左颜姐,你考虑过跟Alpha恋爱结婚吗?”   “滚!!!”   左颜一脚将人踹出去,砰地关上门。   被踹了个狗啃泥的纪云辞默默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意思就是完全不接受Alpha了。   可是……   想到从家里人那听到的只言片语,纪云辞不由疑惑。   那元帅是怎么回事?   ·   摊上个这样的麻烦,左颜一夜没睡好。   梦里都是被纪云辞连累,导致在战场上阵亡的场面。   太恐怖了。   她算是明白了,背后那些人将纪云辞安排到她身边的真正用意。   他们想让纪云辞疯狂拖她后腿,整死她。   其心歹毒!   第二日,去参加新兵授衔暨宣誓仪式时,左颜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她并不算新兵,她是军校毕业的上尉,有过军队实习经验。   虽然上尉军衔并不高,却也属于军官范畴。   这次她去参加新兵授衔仪式,主要是去给自己挑选士兵的。   连队里已经有了纪云辞那个坑货,剩下人她得擦亮眼睛好好挑。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大人物来到了第三军区视察。   左颜看着终端上的通知,元帅演讲。   那位被称为战神的军部最高统帅。   左颜有些期待。   她对于这位元帅在政事上的表现并无什么印象,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记住,名字只记了个模糊大概……   但她收藏了许多元帅的战场实录。   他的机甲帅呆了。   战斗风格也特别合她口味。   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特别霸气,绝对的实力碾压。   仪式即将开始,左颜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纪云辞凑到她身边,悄悄问:   “元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云辞其实也远远见过元帅几次,但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对此很是好奇。   “我怎么知道?”左颜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一个考试都需要翻前面的题目找元帅名字怎么写的人,问她这种问题?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纪云辞更难以置信。   “?”   左颜:“我必须知道吗?”   她知道她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元帅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存在于实战视频中的机甲影像。   就像是一个虚拟教官,或者老师。   并不需要清楚地了解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反正,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接触。   军团长走过来,看了眼两个站在一起的尉官,神情严肃。   左颜身姿笔挺,冷静目视前方,军姿挑不出丝毫错误。   还站得很漂亮。   军团长看着都想拿终端拍下来当宣传。   但考虑到今天的特殊情况,他忍住了。   视线移向旁边纪云辞,冷着脸道:   “站好点,别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元帅已经抵达基地,若是在元帅面前毁坏了第三军区的形象……呵。”   纪云辞人麻了。   他?一个人?嘀嘀咕咕?   长官你这是选择性眼瞎吗?   左颜却没心思关注这些对话,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顾先生…… 第15章 “彻底标记我吧。”   在左颜看到顾晏秋时, 顾晏秋也像是感知到什么,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转瞬从人群中找到她的位置,精准得像是早就知道她在这, 然后朝她笑了笑。   左颜的心情瞬间从“顾先生怎么会在这”变成了“老婆在对我笑”。   她顿时有些飘飘然, 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些许笑意。   “咳咳!”   这下连军团长都没法装没看见,只能压低声音提醒:   “注意点,元帅在看这边呢。”   左颜心道:就是因为我老婆在看这边我才笑的啊。   等等, 元帅?   元帅在哪?   左颜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 悄悄用余光在场中搜寻了一圈。   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军区那些将官围在她老婆身边了。   咦?她老婆怎么穿的是军装?   好帅!   好劲爆。   气场比平时强一万倍。   平日里就已经很酷帅了, 穿上军装后更加霸气,有一种指挥千军的王者气场。   只是, 那军装的形制……   左颜的视线落在顾晏秋肩头。   Enigma极佳的视力,能让她隔着近百米的距离, 看清肩章上的图徽。   虽然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部分, 但绝对错不了。   联邦国徽,加银色元帅星徽。   那是元帅的肩章。   左颜愕然睁大眼, 大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这时,广场上空响起“由元帅发表讲话”的播报声。   然后, 左颜看到一身银白色军装的顾先生走上台。   “我是星际人类联邦元帅, 顾晏秋。”   仿若有雷鸣在左颜脑海中炸开。   左颜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怀疑有哪里出错了。   众所周知,元帅是最强的Alpha。   3S级Alpha!顶级A中的A!   而她老婆是Omega。   香甜的……硝烟鲜血……味Omega。   不不不, 信息素的味道不重要!   不能对Omega的信息素味道有什么偏见和歧视。   硝烟也很好闻。   重要的是她老婆是Omega,有孕囊、能怀孕生子的Omega!   顾先生甚至曾假孕过, 还曾在她怀里“分娩”。   他是绝对是实打实的Omega。   怎么会是联邦元帅那个Alpha中的Alpha?   可大家的反应都很正常,看向顾先生的目光充满了崇敬和景仰。   感到惊讶的只有她一个。   一时之间,左颜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离谱的猜测。   ——拥有强大势力的顾先生把元帅掉包了, 并且对其他人进行了洗脑催眠。   ——元帅其实是O装A。   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3S级Alpha元帅,其实是个超强的Omega伪装的。   因为是Omega,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每天都要注射抑制剂。   发热期只能自己躲起来偷偷过。   所以感情经历一片空白。   接触到她后,压抑已久的情潮就来得一发不可收拾。   哇啊,我老婆好强好惨好可怜。   心疼。   这样似乎解释得过去了。   但左颜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别的不说,元帅O装A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元帅是有在战场上释放信息素压制敌军的记录的。   联邦中也有许多人接触过元帅的信息素。   他们无一例外魂飞胆颤,将其描述为“那是一种极为恐怖、让人宛若身处炼狱的味道”。   越想越想不明白。   左颜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注意听台上的元帅都说了些什么,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仪式结束。   军团长神情凝重地走过来,对左颜道:   “左颜上尉,元帅要见你。”   见我?   左颜恍然抬头。   是顾先生要见我,还是顾元帅要见我?   军团长看不下去她那不在状态的模样。   仪式开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元帅莅临的重要时刻就这样了?   “我不管你是失恋了还是被Omega甩了,给我打起精神来。元帅很看重你,不要让元帅失望。”   军团长在左颜肩头拍了拍,郑重叮嘱。   旁边的纪云辞悄悄往这边看了眼。   他就说左颜姐根本不喜欢Alpha。   瞧瞧元帅一出现,她都成什么样了。   纪云辞在心中叹息,爱莫能助。   这个他真帮不上忙。   他爸都不敢在明面上跟元帅对着干,更何况他了。   元帅是一只正值盛年期的大老虎。   而且可以预见,他的盛年期还会很长。   左颜姐是正处于飞速成长期的少年老虎。   他是卡拉米。   纪云辞自我认知清晰。   若是换一个人对比,他绝不会这么贬低自己。但面对这两个,他连挣扎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左颜收拾好纷乱的心绪,整了整帽子,对军团长敬了个军礼,准备去见元帅。   不过……   “我没有失恋,也没有被Omega甩。”   左颜强调。   说完,她这才迈步离开。   留下不知该作何感想的军团长。   “行吧,没失恋就没失恋,还神气起来了。”   军团长嘀咕了两句,正要离开,终端却忽地亮起。   他的顶头上司、第三军区上将的消息冒了出来。   终端讯息中,第三军区上将用告诫的语气向他暗示,左颜是元帅的人,不要对人动手动脚,不要总盯着她看。   话里话外的意思完全就是“你不要命了我还想要”。   军团长:“?”   什么叫动手动脚?他就拍了下她的肩!   还有,左颜是元帅的人是什么意思?   这话里话外也不像是说她跟元帅有亲戚关系或别的。   军团长联系上下文,突然表情变得惊骇。   元帅搞A同啊!   并不知道左颜真实性别的军团长大受震惊。   虽然左颜上尉又美又飒实力强,就连很多Alpha都难以抗拒地被吸引。   但那可是元帅!!!   军团长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恍惚感。   ·   左颜停在总指挥办公室外。   房门开着。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里面的人,但Enigma敏锐的五感,能让左颜清晰感知到那个人的存在。   左颜做了次深呼吸,抬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道:   “第三军区上尉左颜,报告。”   “请进。”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连语调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左颜顿了顿,抬步走入办公室。   她看到了身着军装坐在办公桌后的顾先生。   他的军帽取了下来,放在手边的办公桌上,头发像是特意收拾过般一丝不乱。   他还戴着那熟悉的白手套。只是此时那指尖微微蜷缩,隐隐透着些不安和紧张,不似往常的镇定威严。   左颜张了张口,熟悉的称呼到了舌尖,又换成了另一个。   “顾元帅。”   顾晏秋落在桌上的手,指尖动了下。   过了几息,他出声道:   “你可以继续叫我之前的称呼。”   “这里是军中,应该称职务。”   左颜垂眸盯着军部办公室敞亮的地板。   “好……”   顾晏秋眸光颤动了下,又问:   “你能再过来点吗?你从来没有离我这么远过。”   最后一句,像是带着些示弱的味道。   左颜从来就对顾晏秋狠不下心。   虽然有点儿情绪,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直到左颜静静站在办公桌前,顾晏秋才发现这样的姿势并不适合他们此时的谈话。   他坐在办公桌后,左颜站在一旁,太像长官召见下属了。   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现在再换地方,已经有些晚了。   其实,像这样的一站一坐,是他们很常见的相处模式。   通常也是他坐着,左颜站着。   因为小旅馆里只有一把椅子。   他也想过添加一把,但又很快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喜欢左颜挨着他。   左颜从不会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她会起身走动,会站到他身旁,紧挨着他,称这是为了给他陪伴和安抚。   她还会俯身亲吻他,吻得他晕晕乎乎倒在床上,她则覆在他身上,继续与他亲昵。   总之,结果大多都是床架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嘎声。   有许多次,顾晏秋都以为,他要被左颜彻底占有了。   但左颜从未真正占有过他。   哪怕他早就是她的专属Omega。   左颜始终都是克制的,甚至可以说是谨慎的。   她不仅不曾彻底占有他,甚至不曾咬过他。   她的视线许多次从他脖颈处滑过,却从未真正做些什么。   仅偶尔会用指腹拂过,轻轻磨蹭。   连唇舌都不曾落下。   顾晏秋是Alpha。   按理来说,脖颈处是没有腺体的。   但在他在Enigma的信息素刺激下长出孕囊时,别的地方也悄然有了些许改变。   顾晏秋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些许脖颈。   左颜被他的动作吸引,下意识看过去,视线触及毫无遮挡的颈侧皮肤。   顾先生并不喜欢戴颈环或颈贴,这点左颜是知道的。   但她从未在顾先生面前说起过什么。   本来就不是所有Omega都乐意遮挡脖子。   现在提倡腺体衤果露自由Omega越来越多,很多Omega会不戴颈环颈贴上街。   顾先生这样的并不是个例。   但!这里是军部啊!   你还在O装A啊!   至今还没弄清楚顾先生真实性别的左颜,匆匆回头看了眼还敞开着的办公室门,赶紧伸手拉过顾先生的衣领,给他遮上。   她都快替他急死了,顾先生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她。   弄得左颜忍不住出声,压低声音催促:   “你快遮起来,被人发现可就遭了!”   “发现什么?”顾晏秋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办公室附近没有其他人,但不确定有没有监听设备,左颜并不想在这里说出来,最好是提都不要提。   可顾先生那副丝毫并不在意的样子,又衬托得仿佛是她紧张过度。   好啊,既然顾先生自己都不在意。   那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你的真实性别。”左颜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表情冷冷的,声音也没什么温度,但帮他遮脖颈的手一直没挪开。   顾晏秋眼中的笑意明显了些。   “我是Alpha。”他道。   左颜一脸“你别装了”的表情。   顾先生是A还是O,她这个标记了他、还见证过他假孕和“分娩”的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真的是Alpha。”顾晏秋想拿出自己的基因报告。   旋即想起,他让人更改过左颜的基因检测性别。   有这事在先,左颜大概不会信他报告真实性。   顾晏秋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苦于没法自证性别。   “或者……我叫一个Alpha军官进来,对他释放信息素?”顾晏秋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左颜立刻瞪他。   你敢!   她老婆怎么能对其他Alpha释放信息素!   顾晏秋这下是真没办法了。   明明他是Alpha是理所当然的事,且不说他的那些过往经历,就是他的外表一眼就能看出来。   反而是左颜坚定认为他是Omega,才是很让人不可思议的事。   好在,现在的左颜比先前生动多了。   会给他遮脖子,会生气瞪他。   顾晏秋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左颜愿意把情绪表达发泄出来,就比不理他闷着好。   只要还愿意对他表露真实情绪,他们的关系就还没到最差的那一步。   左颜看了他一会,忽然松开压着的衣领,手指伸入其中。   指尖与颈侧的皮肤接触,顾晏秋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愕然抬眸看向左颜。   左颜默不作声。   心中却在想,这么每攵感,谁会相信你是Alpha?   但实际上,左颜的手指只摸到了一片平滑。   Omega的腺体在颈侧的皮肤下。   一旦进入发热期,那处皮肤就会明显变红,并出现些微的凸起。   平时是看不到的,但若伸手触碰,就能轻易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处的皮肤会明显硬一点。   能感受到内部有一个小小的椭球形事物,那就是Omega的腺体。   顾先生也有着这样的腺体。   只是很不明显。   它隐藏得更深,而且更小。   需要微微按压、仔细寻找,才能找到它。   当初,左颜摸索了许久才找到。   并为此开心了很久,就像拥有了一个特别的小秘密。   看起来高大威严的顾先生,居然有着这么小巧的腺体,还隐藏得这么深,像是害羞得躲了起来,好可爱。   当时,她想,隐藏得深也没关系,她的虎牙很尖,足够咬进去。   就是顾先生可能会受点苦头。   但现在,左颜有些不确定了。   她隔着皮肤轻轻按压,找到那个特别小的小点。   小到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残缺品。   一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   “难道,你是双性?!”   左颜惊愕出声。   顾晏秋:“?”   “就是同时拥有着Alpha和Omega两套腺体和器官。”   左颜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   “你的Omega信息腺发育不完全,但你有着Omega的孕囊。   “你还有Alpha的信息素和体格,所以你能进入军部发展,而完全不被发现。”   顾晏秋:“……”   还真有点道理。   如果不是顾晏秋清楚自己的情况,他可能都会怀疑一下自己是否是天生的双性者。   顾晏秋拉过落在他颈侧的手,低声道:   “其实问题不在于我如何,而在于你。”   “我?”左颜不解。   “是你将我变成了这样,左颜。”顾晏秋道。   左颜:“啊?”   “你是Enigma,是你标记了我,你的信息素改造了我,让我长出了孕囊,还有这个……半成品的信息腺。”   顾晏秋拉着左颜的手,触碰了下颈侧皮肤深处的腺体,露出一个略有些无奈和自嘲般的浅笑,向她介绍:   “一个,并不能释放Omega信息素的残缺信息腺。”   左颜指尖微颤,下意识张口想要否认: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我不知道。”   属于Enigma的信息太少了。   哪怕是顾晏秋都是从医生处得知。   更不用说生理课成绩本就一塌糊涂的左颜。   顾晏秋向她细细解释:   “Enigma能标记ABO三个性别中的所有,能让他们受孕生子。”   这个左颜是知道的,于是她点点头。   “O和B本身就能生孩子,但Alpha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所以Enigma的信息素还有一个能力……它能将Alpha标记成专属Omega,能改造Alpha的身体,让其长出孕囊。”   顾晏秋牵引着左颜的手往下,让已经呆了的左颜隔着军装触碰他的腹部。   “左颜,这里就是我因你而新生出的孕囊。它已经发育成熟,能够容纳你,能为你受孕生子。”   左颜的大脑轰一声炸了。   是她让顾先生……长出了孕囊?   这短短几句话,带给她的冲击,比得知顾先生是元帅、且疑似O装A的冲击还大。   是她改变了顾先生的身体。   让身为Alpha的顾先生长出了Omega的孕囊,还有腺体。   让身为Alpha的顾先生经历了假孕和“分娩”。   “是我、我……”左颜神情恍惚。   “没事,放松,不要紧,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顾晏秋悄然起身,牵引着左颜,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俯身安抚着她。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探讨过,并且已经解决了。请别再为此苦恼。”   “解决了?”左颜茫然抬头。   “嗯,”顾晏秋应着,道:“你给了我信息素和陪伴,让我顺利度过了身体的转变期。”   “这算解决吗?”左颜反问。   顾先生身体里还有孕囊,还有那个不完全的腺体。   论谁身体里平白多了奇怪的器官,都无法接受吧?   “怎么不算?”顾晏秋微微收紧手。   左颜这才发现,顾先生的手和她一直握在一起。   不要趁她不注意偷偷牵她手啊,她会心花怒放的。   左颜努力崩住表情。   在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的时候笑了很不合适。   而且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   顾先生还是隐瞒身份,哄骗了她。   顾晏秋一看左颜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没完。   他的性别一事,短暂转移了左颜的注意力。   但他们之间的核心问题不在性别上。   “我没想过要隐瞒你、欺骗你。”   顾晏秋道。   但你已经这么做了。   左颜隔着手套在他食指关节处掐按了下,带着些情绪的发泄。   明明发现了他手上有枪茧,怎么就想到“黑手党教父、军火走私商”去了?刚好避开了最核心的答案。   “军部大多是我的人”,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身为联邦元帅,军部所有人的统帅,这话说的可真是谦虚啊。   顾晏秋被捏了几下,干脆取下手套,将手交到他手里。   隔着手套厚实的布料触碰,跟直接肌肤相贴能直接感受到体温的触碰,完全不一样。   左颜的手顿住。   顾先生明明有着轻微洁癖,但跟她相处的时候,却像是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   随时能够接受她的触碰和亲吻,愿意跟她一起待在那个小破旅馆里。   顾晏秋见她没有将自己的手甩开,原本不确定的心,也安定了些许。   愿意接受肢体触碰,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左颜,都是如此。   顾晏秋继续道: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没认出我。毕竟这很不可思议。”   说到后边,顾晏秋的尾音带着些许笑意。像是遇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左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但还是没法反驳。   好吧,作为一个军校生,她不认识元帅确实是一件会被笑话的事情。   可也没规定所有人都得清楚记得元帅的长相和名字啊。   那又不是核心考点。   真正核心考点还有人写不出呢。   至少她把元帅指挥作战时的风采记得很清楚。   顾晏秋也只是觉得这很有趣,或许还有一点儿尴尬的挫败。   绝不是笑话左颜。   他并不会自大到认为所有人都该一眼认出他。最顶流的明星尚且做不到这点,更何况并不经常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他。   只是被自己看好的年轻一代把名字都忘记,会让顾晏秋有些挫败。   并开始反思自己近些年是否太低调了。   “后来,在几次相处中确定你是真的不认识我。这让我觉得惊讶和有趣,当然,也有几分挫败……   “但那样的相处模式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有些新奇,而且很舒适。”   舒适?   左颜抬眸看了他一眼。   惊讶他的用词。   她回想那段时间自己的所做所为,总觉得太肆意了些。   以为身为元帅的顾先生会觉得她无礼又冒犯。   结果居然是……舒适?   顾晏秋注意到她的诧异,浅笑道:   “不是什么元帅和尉官,也不是什么别的身份。只是简单的……Enigma和她的专属Omega。这样的关系很特别,很安稳。”   属于另一个人,对身为3SAlpha的顾元帅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偏偏它发生了。   而且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这个关系。   反而很适应。   Enigma和专属Omega。   这代表着他们之间独特的连接。   是一个很稳定、很有安全感的关系。   “是我贪恋于与你相处的舒适和安稳。而一旦你得知我的身份,这份表面的安稳很可能会被打破,我不确定我们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我胆怯了。”   左颜指尖微颤。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 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在顾先生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   胆怯。   看起来自信强大、运筹帷幄的顾先生,也会有胆怯的时候吗?   “如果真如你所说,就不会有今天这场视察和登台演讲。”左颜道。   既然顾先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一直瞒着她才对,不该这样直接以元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这太矛盾了。   “对。因为隐瞒得越久,我就越清楚,这会在未来带来多严重的后果。这是在埋我们之间埋炸药。”   顾晏秋在心中低叹了声。   仅看左颜刚进办公室时,那副不理睬他的样子。   就知道这份炸药的威力有多大了。   为了眼前的安稳,去赌真相披露时的天翻地覆,顾晏秋赌不起。   “感情是最禁不起赌的。这份炸药,埋的时间越长,最后引爆的威力越大。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他与左颜,过了一个月甜蜜得宛如幻梦般的生活。   必须做出抉择了。   左颜进入军区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于是,顾晏秋选择跟她一同来到第三军区。   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主动展露自己的身份。   将这份还未彻底成形的炸药引爆。   哪怕是顾晏秋,也没法去计算这份炸药的威力如何。   至少,它炸完了。   现在要做的是收拾残局,修复伤害。   “我很抱歉……”   一开始是无心隐瞒,但后面就不是了。   顾晏秋觉得,他需要为此道歉。   “我还能获得你的原谅吗?”顾晏秋忐忑问。   “嗯……”左颜模糊应了声。   顾先生连被她标记长出孕囊的事,都接受了。   她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个跟顾先生计较。   其实,只要顾先生肯跟她说清楚,肯跟她交心,不刻意隐瞒哄骗她,她都是能接受的。   听到左颜肯定的回答,顾晏秋心中的重石终于落下。   只是看她冷淡坐在那里,对他不似往日的亲近,他又有些焦急不安。   他想到了什么,抬手将解开的领口往一侧拉开得更大。   在左颜不解的视线中,他干咳了声,对她道:   “虽然颈部的腺体发育得不完全,但只是不能释放信息素而已,可以接收信息素。”   左颜:“?”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里是可以被标记的。”   顾晏秋在左颜身旁半跪式蹲下,倾身将自己的脖颈迎向她,坚定道:   “彻底标记我吧,左颜。”   “你疯了?!”   左颜被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也是这时才发现,她自己坐在了元帅的椅子上,而元帅……他蹲跪在她面前。   她吓得赶紧看向门口。   还好没人经过。   不然即使有办公桌遮挡,也没法完全将元帅挡住,他们这姿势若是传出去……   左颜伸手去拉他。   “你快起来!”   顾晏秋毕竟是3S级,如果他铁了心不肯起,左颜还真难拉动他。   但看着左颜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到底不是来跟她角力的。   顾晏秋顺从起身,被左颜按到了椅子上。   终于把位置和姿势弄正常了的左颜长舒一口气,站在一旁整理了下衣服。   然后,就再度听到坐在椅子上、扯开领口的顾元帅对她道:   “左颜,彻底标记我吧。”   简直是疯了。   左颜一个头赛两个大。   她以前确实因为一些生理本能,很想咬顾先生的脖子。   但那会她不知道顾先生是Alpha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颜忍不住质问。   “一旦你被我标记腺体,我的信息素就会留存在里面。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顾元帅,被一个E……Alpha标记了!”   身为3S级Alpha的元帅,被另一个“Alpha”标记了。   左颜都不敢相信那会有多炸裂。   就算别人没法确定这是“腺体标记”。   也会以为元帅在搞A同。   那同样会给元帅名声带来极大影响。   顾晏秋并不在意。   “知道就知道吧,这还不能给我造成什么困扰。”   “我喜欢身上带着你的信息素味道。”   顾晏秋道。   太疯狂了。   可仔细想想,顾先生做过的这种“疯”事不在少数。   他平日里看似很严谨稳重,但在某些时候,激进得让左颜都为之震撼。   激进派觉得顾先生太激进了。   可对上顾晏秋坚定而炽热的目光,左颜没法不为他动摇。   左颜俯身,拉过他的领口,闷声道:   “你以后会后悔的。”   顾晏秋放心地笑了。   “我后悔的事或许有很多,但这个,绝对不在其中。”   可恶。   左颜咬了下牙,指腹抚上顾先生的颈侧,轻按着,再度确认那个小腺体的位置。   顾晏秋的呼吸随着她的按压而变得有些急促。   左颜离他太近了。   长长的黑色发丝散落在他身前,如垂挂而下的黑纱瀑布,带着让人迷醉的冷香。   顾晏秋迷迷糊糊意识到,她换了发型,那几缕红色的挑染没了,原本烫得微卷的发尾,也被重新拉得笔直。   这个造型意外的适合她,尤其是穿着军装的她。   冷艳锋利,锐气逼人。   “门还没关。”左颜忽地道。   说着就起身准备去关门。   顾晏秋拉住她。   手指快速在光屏上点过,“滴”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自动关闭上锁。   “咬我。”顾晏秋急迫催促。   槽。   左颜在心中爆了句粗口。   伸手将他狠狠推倒在椅背上,俯身对着他的脖子咬下去之前,她想:真该把他懆死在这里。 第16章 为她怀孕生子   左颜扣住顾晏秋的后脑, 手指从黑色短发间穿过,紧紧抓住。   她埋头在顾晏秋脖颈间,左侧的虎牙标记齿精准扎入颈侧的信息腺中。   顾晏秋神情恍惚, 呼吸粗重。   仅仅是被咬住发育并不完全的信息腺, 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注入,就让他有一种即将被彻底侵占的颤栗。   作为左颜的专属Omega本能,让他渴望被自己的Enigma入侵和占有。   可顶级Alpha的基因天性, 又让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另一个人标记, 彻底归附于另一个人。   他的意识在撕裂挣扎。   可他的手却主动攀附上了身上的Enigma,将自己的脖颈送到了掠食者的嘴中。   咬住脖颈, 标记齿扎入信息腺中,这激发了左颜的Enigma本能。   位于上颚的信息腺快速分泌出信息素, 大量带着冷意的信息素通过标记齿,注入到顾晏秋颈侧的信息腺中。   流入血管、浸透四肢百骸的冷意, 让顾晏秋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仿佛连灵魂都被撕碎入侵, 被彻底烙印上另一个人的标记。   左颜纯黑的眼瞳已经在信息素标记的刺激下,变成了狭长的细线。   身下人躯体的颤抖, 被她误当成了猎物濒死前的挣扎。   她下意识抬腿,膝盖抵在他的腰腹上, 将他死死限制住。   手下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强硬, 紧紧抓着他脑后的头发,将他固定在自己的牙齿下。   果香, 蜂蜜甜香,还有酒饮的香醇弥漫开来, 仿佛连刺骨的冷意也被浸润得温和,破碎的灵魂得到了滋养。   感受到身下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带着驯服般的归属。   左颜轻抚着他的背脊, 透着些安抚和奖励的意味。   标记已经彻底达成。   左颜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建立了某种连接。   原本的亲吻标记,虽让顾先生成了她的专属Omega,但那更像是单方面的标记。   顾先生单方面的属于她。   对于这点,左颜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但现在似乎有所不同。   她能明确地感受到顾先生的存在,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她加深并回应了这份标记。   左颜的眼瞳已经恢复正常,她又等了一会,等到顾先生的身体平息,才松口,将牙齿从饱胀的腺体中缓缓拔出。   顾先生的腺体位置太深,不可避免地被咬出了血。   好在3S级Alpha的自愈力强悍,Enigma的信息素和体夜有着帮助愈合的效果,画面并不至于太血腥。   反而有着异样的美感,很色气。   左颜盯着齿印上的那颗血珠看了会,没忍住凑上前,舔了口。   顾晏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身体,又因为颈间触感颤了颤。   “好每攵感啊,顾先生。”   左颜起身,含笑道。   顾晏秋还瘫倒在椅子上,双目涣散,看向她的双眼透着空洞和茫然,像是根本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左颜伸手,用指尖帮他理了理汗濕的鬓发。   顾晏秋感知到她的手靠近,茫然偏头,将脸贴上她的手心,蹭了下。   左颜动作顿住。   被标记后状态迷糊的顾先生,好乖啊。   让人想要欺负。   左颜终究没做得太过分,只悄悄在顾先生脸上捏了捏。   并在顾先生回神看来时,神情自若地将手收回,背到身后,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顾晏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终于意识到标记已经结束。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整个人都被浸染上了左颜的味道。   很安心。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顾晏秋开口问,声音略有些哑。   也没关系破裂过啊。   左颜心中腹诽着,还是点了点头。   怕他误会,还补充道:“可不是因为咬这一口才和好的。”   是他邀请她咬,她才咬的。   这最多算一个和好的见证,而不是和好的原因。   “嗯。”顾晏秋低声应着。   他知道左颜有多好。她从不屑于借助任何东西来掌控他。   是他想要属于她,想要加深他们的关系。   顾晏秋抬手碰了碰被标记后还有些每攵感颈侧,能隐隐感觉到一些鼓胀。   他毕竟不是Omega。   这个信息腺注定是残缺品,不会再发育下去。   但可以用来承载左颜的标记和信息素。   这样就很好。   顾晏秋尝试坐直身,背脊从椅背上离开,却隐隐感觉到一些异样。   他身体骤然僵住,面色微变,视线慌忙往下看去。   左颜也跟着往下看。   哇呜,即使隔着军裤,也很支棱呢。   原本有左颜的膝盖抵着,并不明显。   现在左颜已经起身退开,没了遮掩,就无处遁形了。   顾晏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旋即手忙脚乱。   左颜低笑了声,旋即看到顾先生发丝下的耳尖变得更红,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为了给形象包袱一吨重的顾先生留点面子,她配合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这可不能怪她。   她特意等顾先生平复下来,才松开他的脖子退离,很好地照顾了伴侣的反应。   是顾先生被她舔了下脖子,自己又起了。   3S级Alpha身体太好,可真没办法。   嗯……   A、l、p、h、a。   左颜的大脑空了一瞬。   所以说,我香甜帅气的Omega老婆,为什么会是个Alpha!   我搞A同了?!   不不不。   我是E,这不算搞A同。   可是我的审美明明是顾先生那样冷峻帅气有八块腹肌的Omega……为什么会变成Alpha呢?   在左颜内心郁闷纠结时,她听到了身后顾先生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哦呜,她不郁闷了。   “要我帮忙吗?”左颜问。   “……”   没声音,连呼吸声都停了。   左颜疑惑回头。   见穿着衬衣的顾先生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搭着他的军装外套。   “这么快?怎么下去的?”左颜好奇问。   若是在以前,像这种Alpha之间的问题,左颜绝不会在她的“Omega”老婆面前提起。   但,她老婆成了Alpha。   顾晏秋:“……”   当然是掐下去的。   但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感受着满屋逸散的信息素,再看了眼没事人一样的左颜,顾晏秋单手撑在桌上,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左颜总是太过冷静克制,将他衬托得格外狼狈。   像是刚刚那种情况,换个Alpha,早就失去理智地扑上去了。   她,她笑了声,转过身背对着。   也不对。   如果换个Alpha,遇到这么浓郁的同性信息素,应该是扑上来跟他打架。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在3S级的Alpha信息素威慑下,被压制得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这样一想,倒是很难说哪种情况更好。   “怎么了?你生我气了?”   左颜来到桌边,俯身观察他的表情,歉意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笑话你,我那是……”   “没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顾晏秋毕竟年长她这么多岁,怎么可能跟她置气。   就算以后真遇到什么大的矛盾,好好商量着解决就是了。   生气是最无用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晏秋打开办公室内的空气净化系统。   Alpha多了的地方,总容易发生信息素碰撞和矛盾,因此军部的每个房间都带有能净化信息素的空气系统。   倒也正好派上用场。   空气中的信息素渐渐淡去,顾晏秋的大脑也清醒了些。   他想了想,对左颜道:“我们结婚也有近一个月了。”   左颜点点头。   她毕业后有一个月假期,在假期第一周去相亲,认识了顾先生。   然后没过几天,顾先生就再度找上她……紧接着就领证结婚了。   这个速度,也能称上一句闪婚。   “我的孕囊已经发育成熟,它是被你的信息素改造而成,会天然契合你。”顾晏秋道。   左颜有些懵。   这个,顾先生已经说过一次了,为什么再度提起?   而且,这个用词……很容易让人多想。   接下来的话证明不是她多想。   “你用起来会很舒服。”顾晏秋道。   左颜:啊啊啊???   是她想的那个用吗?   左颜大受震惊。   “你不准备试一下吗?”顾晏秋注视着她问。   “等等等等。”左颜连忙喊停,希望他冷静。   “顾先生,顾元帅!你也说了,你有孕囊!”左颜提醒他。   “嗯。”顾晏秋点头。   左颜见他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只能说得更清楚:   “会怀孕!”   顾晏秋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些,他的生理知识怎么也比上课睡过去的左颜好。   只是左颜这副模样,让他忍不住猜测:   “你……不想要孩子?”   这让顾晏秋有些为难。   他想生。   想要拥有他和左颜的孩子。   她/他或许会有一些像左颜,也或许会有一部分像他。   那是他们血脉的结合。   但,如果左颜坚持不要孩子的话……   顾晏秋也尊重她的想法。   左颜没想到他还没理解到点上。   “重点不是我,是你!是你怀、是你生啊!”   “当然是我来怀。”顾晏秋困惑。   左颜一个Enigma又怀不了。   左颜意识到了什么。   就像是顾先生作为一个Alpha,却愿意被她彻底标记一样。   他也愿意跟她生子,为她怀孕生子。   这恰巧是左颜很难理解的事情。   “Alpha怀孕……不会很奇怪吗?”   顾晏秋:“那只是因为从生理上Alpha没有孕囊,但我有。”   左颜:……   你为什么一副还挺骄傲自豪的样子?   唔,Alpha长出孕囊确实很厉害呢。   顾晏秋继续道:   “而且Alpha的体质比Omega更好,更能承当繁育的重任。相信我,我会比Omega更适合为你受孕生子。”   左颜呆滞。   这是什么歪理啊?   为什么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Alpha身体更强健,顾先生还是最顶级的Alpha,怀孕应该没那么辛苦吧?   左颜思索着。   顾晏秋问她:“难道说,你其实还有别的顾虑?”   顾晏秋想到之前在小旅馆中,他们一起睡了那么多晚,左颜都没真正对他做什么。   他不由开始怀疑,究竟是左颜太过克制谨慎,还是他对左颜的吸引力其实没那么大?   虽然他们有着100%的匹配度,但Enigma有着天生的生理优势,总是更加清醒冷静。   沉沦其中的似乎只有他。   顾晏秋凝起了眉。   “别生气啊。”左颜试图抚平他的眉头。   “没生气。”   “还说没有,脸色这么难看。”   左颜低声嘟囔了句,在顾晏秋看过来时改口: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也没说不同意……”   左颜道。   顾晏秋惊讶看向她。   最开始,左颜确实有一些顾虑。   因为她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顾先生又还被假孕状态折腾着,若是对那时候的顾先生下手,也太禽兽了。   现在,顾先生的假孕症状已经消失,她也想清楚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婚房还没准备呢!”   左颜抱头崩溃。   哪有人婚都结了,才发现还没婚房。   她这些年的积蓄,都拿出来跟她姐姐哥哥买房了。   那是她们一家人的住处,总不能把那里拿来当婚房吧?多不合适。   而且她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她结婚了。   头大。   左颜抱头恍惚。   “婚房?”   作为一个能拿出私人星球的大佬,顾晏秋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也理解不了左颜的苦恼。   “元帅府可以吗?”顾晏秋问。   左颜:“啊?”   “或者,我在私人星球上新建立一座庄园当婚房?还是说你想要买一颗新的私人星球自己打造?”顾晏秋问。   “哈?”左颜大写懵。   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   见她这模样,顾晏秋又想了想,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难道说,你想用那个小旅馆当婚房……如果你执意要那里进行的话,我也可以的。”   前面他说了那么多,又是元帅府又是私人星球和庄园,都比不上这句话让左颜震惊。   她可是知道顾先生有多讨厌那张吱嘎作响的床,有多受不了那周边的环境,以至于在她搬离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让工人上门将整栋楼翻修改建。   楼是重新装修了,那个小房间可还是维持的原样。   吱嘎作响的床也没换。   顾晏秋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肯定道:   “你喜欢这个。”   这让他有些惊讶,他以为左颜会更想喜欢一颗可以随意布置、完全是她的天下的私人星球。   但仔细想想,又不觉得惊讶。   这才是左颜。   眼看着元帅就要把他们的婚房定在小破旅馆了,左颜忙出来打断:   “不不不,绝对不能是那里。”   她承认,她确实有过在那张吱嘎作响的床上、在那个环境糟糕的小破旅馆里,欺负一下顾先生的想法。   但,那种地方绝对不能当婚房。   可以是情趣。   不能是婚房。   为了防止顾先生再提出什么惊人的注意,左颜赶紧做出选择:   “就元帅府吧,不用再另外布置什么了。”   元帅府,也算是顾先生的家吧?   “好。”顾晏秋应下。   这件事情,就算是商量好了。   元帅府是顾先生的家,以后也会是他们一家人的家。   她,顾先生,还有他们的孩子。   左颜有一种恍惚感。   真的成为家人了。   ·   新的问题来了。   “我已经进入军区报道,假期早就结束了。”   左颜苦恼,她还得留在军区,也没法去元帅府陪顾先生。   顾晏秋提议:“可以申请婚假,你长官会给你批的。”   跟元帅的婚假,哪个敢不批?   “这不合适,我才刚来呢。”   哪有刚到军区报道,就申请婚假回去的?而且她是连长,需要带兵。   “等等,我的兵!糟糕!”   想起自己还没去挑选新兵,左颜顿时面色大变。   “不会被他们把优秀新兵都瓜分完了吧?!我可不想我的队里全是纪云辞那种家伙!”   顾晏秋无奈。   手下的上尉认真尽职,身为元帅的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他的Enigma什么时候能回家抱他?   还有,左颜提起的那个名字……纪云辞,纪家。   顾晏秋眸光微深。   纪家往第三军区塞人,他是知道的。   也能猜到他们的目的。   纪家是用了些手段,但以纪云辞的成绩,完全够格加入第三军区。这种塞人法,就算是元帅也没法说什么。   而且那是左颜以前的同学……   基于种种考虑,他没有出手阻止。   主要也是想看看左颜对此的态度。   左颜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接受了纪云辞在她身边,但又像是全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只听左颜提起纪云辞的语气,顾晏秋就知道,纪家的算盘注定落空了。   那绝不是提起一个有好感或暧昧的人的语气。   “顾先生,你怎么还在笑啊?”   左颜回头看到,顿时不解。   顾晏秋收敛嘴角不自觉的笑意,正色道:   “放心,新兵都分配好了,给你留了最好的。”   “啊,那就好。”   左颜重重松了口气,旋即又觉得不太合适,微凝起眉,有些担忧。   “元帅,您这么给我走后门安排,会不会不太好啊?其他人会有意见的。”   顾晏秋失笑,“不是我安排的,你想多了。”   这倒也不算是他的私心。   左颜是第三军区里唯一的S级连长,新兵们为了去她连队里,都抢破了头。没点水平,根本进不了她队里。   谁也不会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   听到顾先生的否定,左颜这才安心。   再想到他们之前聊的事,元帅府、婚房还有孩子。左颜绞尽脑汁思索着,还是道:   “顾先生,你再等一等,等我把这批新兵操练得像话一点,就回去陪你。”   “多久?”顾晏秋见她焦急为难,故意逗她。   “三个月?两个月?”左颜观察着他的表情,“啊不,一个月!”   “好,那就一个月。”顾晏秋笑了声,道:“我把月底的假期提前空出来。”   需要这么正式吗?   左颜心想,急着要孩子的老Alpha真可怕。   咳,她绝对没有说顾先生老。   顾先生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一胎三宝。 第17章 去床上打一架?   分到左颜手下的这批新兵, 个人能力都很出色,这让左颜因副队长是纪云辞而难以接受的心平衡了些。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因为个人能力都很出色,所以谁也不服谁, 内部之间摩擦不断, 配合稀烂,如一盘散沙。   不过这对左颜来说很好解决。   内部有矛盾?不要紧,给他们更大的外部压力就行。   她就来充当一下最强大的外部压力。   只要她把他们往死里虐, 他们就只能彼此报团取暖, 自然而然就拧成了一根绳。   在左颜愉快地调教着手下新兵的时候。   顾晏秋也出席了几次军方活动。   随即,一些足以被冠上“震惊”标题的流言传了开来。   #震惊!元帅疑似有了位Alpha恋人!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论那有着独特冷感的信息素究竟来自谁。   #那么好闻的信息素肯定是Omega!   #你家Omega信息素冷得可以杀人啊?   #绝对是Alpha,至少是S级!   整个联邦的S级Alpha,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且大多都是成名已久的高级将领。   他们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星网上一搜就能搜出个大概。   都和元帅身上那带着极强冷感的信息素不一样。   唯一没有信息素详细记载的S级, 就只有刚分化不久的左颜上尉。   但很快就有接触过“左颜信息素”的人出来反驳。   “左颜上尉的信息素不是冷调, 是一种非常刺鼻恐怖的味道,很可怕。”   ——来自第三军区报道日被左颜信息素“霸凌”的某新兵。   许多同样在报到日感受到过那股信息素的人, 纷纷出来为她站台。   于是,左颜也被排除出了怀疑名单。   只有少数曾经亲自接触过元帅信息素的人, 看着星网上那些对“左颜信息素”的描述, 露出了格外古怪的表情。   左颜做完一套日常训练,打开门走出去。   这种训练强度, 对她来说能热身没什么两样,连汗都没出。   一出门就见纪云辞在外边等着, 神情纠结,目光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左颜问。   纪云辞左右看看, 压低声音:   “左颜姐,你跟那位……”   “嗯?”左颜疑惑。   “就是就是……”纪云辞还是不敢随意提起元帅,把话咽了下去,换了个问法:   “你是不是能接受Alpha了?”   纪云辞双眼闪亮。   他本也不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主要是左颜揍人太恐怖了,表个白搭上半条命还会被远离,也太不值了。   安分收起心思,至少还能待在左颜身边。   如果,左颜能接受Alpha了,是不是就代表他也有机会了?   纪云辞期待着。   左颜:“……”   虽然她老婆是Alpha,但那只是因为她的审美是顾先生,而顾先生恰好是个Alpha。   不代表什么Alpha都能来她眼前跳。   “想进对战室?”左颜活动着手腕问。   纪云辞顿时面色一变,连忙后退。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谅你也不敢。”   左颜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她的假期已经批下来,下午就可以返回首都星。   现在只需要把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下去就好。   左颜拍了拍纪云辞的肩膀,交代道:   “好好干活,不要八卦那些有的没的。”   星网上流传的那些消息,她也知道一点。   顾先生颈侧的腺体中有她的标记,她的信息素会一直留在顾先生身上。   所有与元帅接触过的人,都能感知到元帅身上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这不可避免地会被人议论猜测。   这样的讨论,对元帅和左颜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看多了会很烦。   左颜干脆关了终端,将精力投入到调教新兵上。   一众新兵被她折腾得苦不堪言,但成效也很明显。   终于有一点军队的感觉了。   回去之前,左颜给队里的兵也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去跟家人相处告别,等放假归来,她将带他们进行第一次外出任务。   “听起来像是让我们回去写遗书留遗言。”   饱受左颜上尉摧残的士兵在背地里小声说。   “外出任务再危险,也比在左连长手下挨揍强。我天天晚上住军医院,身上的伤就没好全过。”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只要可以不继续这地狱般的日子,就算左颜要带他们闯异种老巢,他们都冲了。   并不知道手下士兵是什么想法的左颜,已经开开心心地开上飞行器,返回首都星。   她的飞行器是军方配备的,有空间迁跃功能,可以进行跨星系航行,能当小型飞船用。   不愧是军方出手,就是大方。   在数次空间跳转下,从边境的第三军区,抵达联邦中心的首都星,只用了2.5小时。   根据定位,来到元帅府。   元帅府在第一区的核心区域,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庄园,里面矗立着一座宫殿式的白色建筑,门口警卫森严。   左颜还以为需要接受检查,特意调低了飞行器的速度。   但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她的飞行器刚一靠近就被放行,一路畅行无阻。   “欢迎回家,左颜上尉。”   飞行器的控制台上,弹出光屏文字。   她被认定为这座府邸的主人。   并不熟悉元帅府布局的左颜,将飞行器停在主楼前的空地上。   左颜从飞行器上走下来,仰头看着这座庞大而漂亮的白色宫殿式建筑。   跟它的主人一样美。   忽地左颜感知到什么,蓦然回头,看到她所想着的人站在她身后。   顾先生穿着一套银白军装常服,没有佩戴肩章和各式勋章,仅在袖口有着金色袖标。   这套日常化的衣服,让元帅显得更平易近人。   不过,换成左颜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在这,都不会觉得一身军装气场两米八的元帅平易近人。   “欢迎回家,左颜。”   顾晏秋眼中难掩笑意,浅笑着对她道:   “要随我参观一下我们的家吗?以及……我们的婚房。”   刚进入这座府邸的时候,左颜确实很想好好参观一下,但现在,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   “你是怎么突然一下出现在我背后的?”   左颜好奇地围着顾晏秋转了圈,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装置来。   “瞬移?机关?还是别的什么?”   左颜猜测着。   她的速度若是提到极致,也能达到近似于瞬移的效果。   但顾先生出现得太突然了,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当她感应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没有任何预兆或前摇。   “这是我的能力。”   顾晏秋并未有所隐瞒,直接说出了被当做最高军事机密保密的内容。   “它叫‘领域’。”   星际人类根据精神和身体强度,分为许多等级。   A级是人体是上限,是普通人终其一生努力能达到的顶点。   如果能突破人体上限,则宛如脱胎换骨,进入另一个全新的阶段,S级。   当突破人体极限、到了S级,就有可能掌握特殊的能力,也称之为异能。   联邦的S级屈指可数,有异能者更是少之又少。   左颜在成年分化的时候突破了S级。   但她没有异能。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是所有S级都能在突破的时候获得异能。   大部分异能拥有者,都是在之后漫长的人生中领悟或开发出来的。   也有永远都开发不出来的。   左颜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永远都开发不了异能。   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或许,她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心态好愿意等是一回事,但也不可能不羡慕那些已经拥有异能的人。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异能,左颜眼睛都快放光了,忍不住上手触碰。   “天啊天啊,异能诶。”   左颜新奇在顾晏秋身上摸来摸去,仿佛这样就能隔着顾先生触碰到他的异能。   “顾先生,你居然用这么珍贵的异能来赶路,太奢侈了吧!”   上一秒说着太奢侈,下一秒却道:   “再用一次,再用一次嘛,让我再见识见识。”   顾晏秋:“……”   被Enigma上手摸了个遍,弄得他呼吸都不稳了,但对方只想看他的异能。   “好吧……”   顾晏秋素来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他抓住左颜还按在她胸膛上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领域之中。   一瞬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天色暗了下来。   不,不是天色变暗了。   而是她和周围的一切之间,隔了一层半透明的黑色屏障。   就像是突然戴上了墨镜。   左颜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除了她和站在她身边的顾先生,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灰暗,地上出现了如棋盘般的网格线,像是进入了游戏世界里一样不真实。   “这就是我的能力。”   顾晏秋道:“在我的领域里,我可以随心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   顾晏秋带着她一步迈出。   上一秒他们还站在主楼前的空地上,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宫殿顶楼,毫无视野遮挡地俯视着整个元帅府的景色,十分震撼。   “我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我想抵达的位置。”   顾晏秋向她介绍:“这里是元帅府的顶楼,南面是正门,西侧是湖泊,东面是花园,有一个迷宫,北面主要是一些附属建筑,地下是机甲库,主卧在三楼……”   顾晏秋每介绍一个地点,就带着左颜更换一个位置。   最后,他们停在了主卧之中。   左颜完全被异能的神奇之处吸引。   顾先生越是展示,她就越兴奋,肾上腺素飙升。   脑海里飞速思索着,如果是在战斗中面对这样的能力,她该怎么应对?   这样强大的对手,她该怎么打败他?   顾先生一停下来,她就想拉顾先生去对战室里打一架。   一回头,却看到了宽大柔软的床。   嗯……   去床上打一架? 第18章 彻底将她容纳   顺着左颜的视线, 看到主卧那张床,顾晏秋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停在了哪里。   这样似乎太直接了些。   顾晏秋不想被左颜误以为脑子里只有那码事的Alpha。   他试图补救:“被套风格是根据你以前那套选的,你看看喜欢吗?以及, 我为你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你是想在露台上吃,还是在房间里。”   左颜的视线落在被子上。   确实跟她带去小旅馆的那套有略微相似,但面前这套从用料到设计配色上都高档很多。   白色为底的柔软面料上, 纹着米咖色的毛球兽图案, 床头还有同系列的枕头和圆形毛球兽抱枕。   顾先生大概以为她喜欢毛球兽。   床铺被“毛球兽”装饰得太过柔软可爱,跟顾先生这套华丽中透着冷肃硬朗的房子有些不搭。   但左颜很喜欢。   她喜欢顾先生在她的身上花费心力, 尤其在是这样一些细微的小事上。   而且卧室是让人放松休息的地方,本来就应该更温馨随意点, 就算略显杂乱也没关系,反而是太严肃刻板了会让人有压力。   左颜正想着, 隐约捕捉到顾先生说了句“你是想在露台上还是在房间里”。   刚还想着在床上打架的左颜顿时一惊。   什么?露台上?   顾先生这么奔放的吗?   再度沦为保守党的左颜陷入震惊与纠结中。   她的沉默与犹豫似乎被顾先生误解了什么, 顾先生将她带到了露台上。   不是吧?这样不好吧,天都没彻底暗下来呢。   左颜震惊到吃手。   然后, 左颜被引领着坐到了餐桌前,而顾先生在她对面坐下。   看着一桌的烛火鲜花与佳肴, 左颜:“……”   哦, 原来是这个“吃”啊。   注意到她兴致骤降,顾晏秋顿了顿, 视线从桌上的布置上扫过。   每道菜都出自大厨之手,摆盘精美, 色香味俱全,也符合他从军区了解到的左颜的口味。   鲜花也是现摘的,插花极具美感, 且有着很好的寓意,是嫌弃玫瑰太俗了吗?   顾晏秋还是问了出来:“是菜色不合你心意?还是不喜欢这些浮夸的布置?我让人撤下去换新的。”   “不,不用,与这无关。”   左颜收起那些纷乱的念头,对观察着她神情的顾先生笑了笑,道:   “我是说,我很喜欢这些,嗯,露台的景色真好,食物也很美味的样子。”   才没有遗憾不能在露台吃掉顾先生。   左颜不说,顾晏秋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   只是他心中清楚,绝对是有哪里出了问题,才让看到餐桌布置的左颜情绪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顾晏秋看着桌上的布置,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左颜在遗憾吃的是食物而不是他。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这顿饭还是吃得很和谐愉快的。   在美食、美景、美人的加持下,气氛再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   用完餐,天色也刚好黑了。   顾晏秋询问左颜,是直接回卧室休息,还是再逛逛元帅府玩一会。   这种情况下逛元帅府?玩一会?   左颜疑惑看他。   当初在军区办公室时,顾先生那么主动。   怎么真到了最后关头,反而犹豫退缩、拖延起时间来了?   “我选,直接睡觉。”左颜道。   顾晏秋微顿,道:“好。”   于是,他带着左颜往主卧走去。   一路上,他的视线始终不偏不倚、注视着前方,走得笔直板正,身姿很好看。   左颜跟在他身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醒顾先生他快同手同脚了。   主卧位于三楼左侧。   虽然说是卧室,但更像一个大套间,包含了一个大卧房、起居室、会议室、书房、餐室、衣帽间……还有一间空出来的独立小房间。   “这是做什么的?”左颜看了眼那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问。   顾晏秋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停顿了片刻,才道:   “婴儿房……本来是一间娱乐室,因为一直用不上,就撤了。如果你需要,也可以重新装回来。”   左颜都不知道该说顾先生什么好。   他看起来像是紧张退缩了,却事先连婴儿房都备上了。   这到底是是“保守”还是“激进”?   “顾先生。”   左颜上前一步,轻揽住顾晏秋。   其实只是指尖虚搭在他腰侧,身体的接触面积少的可怜,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却让顾晏秋骤然僵直,宛如遭受强力电击般失去所有行动能力。   不,以3S级Alpha的身体强度,若真是强力电击,他反而能应付,绝不会表现得如此不堪。   顾晏秋僵硬睁着眼,一半精神都落在了腰间的手指上,另一半已经死机了,只能愣愣看着左颜靠近他,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在他眼前放大。   顾晏秋有那么一瞬的头晕恍惚,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开始感觉到口渴。   在那张过分美丽的脸抵达他面前时,他突兀出声:“等等!”   左颜:“?”   “我,”顾晏秋停顿了几秒,大脑才运转起来,道:“我还没洗澡。”   “不是早就洗过了吗?”左颜疑惑。   之前,顾先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时,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浅淡的水汽,是刚洗过澡的状态。   其实像顾先生那样极度注重洁净的人,一天衣服都能换上好几套,每次来见她前都会特意清洗。闻起来香香的,抱着特别舒服。   顾晏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顾先生,你后悔了?”左颜观察着他的表情,猜测道。   毕竟Alpha一直是三性别中的top。   别的时候,顾先生会因为基因吸引、标记和一些别的原因,沉迷于她的信息素和接触,愿意接受她。   但到了最后一步,天生就是上位者的顾先生,未必能接受自己成为下位。   这也是正常的。   “不!”顾晏秋赶紧否定。   “只是……”顾晏秋神情踌躇,有些不敢对上左颜的视线,低声道:“我的信息素味道不太好闻,或许应该提前注射一支抑制剂。”   左颜:“???”   顾晏秋知道,他的信息素是公认的恐怖。   同性Alpha会感受到极强的压制,与来自基因本能的恐惧。   Omega也会觉得他的气息过于可怕。   就连对信息素感知力低的Beta,也认为在他身边很有压力。   左颜是Enigma,与他们不同。   顾晏秋也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在左颜的感知中是什么样的,但核心味道是不会变的,硝烟与血,想想就不太美妙。   再想起许多次相处中,总是他的信息素释放了满屋,而左颜始终冷静克制。   这让顾晏秋忍不住想,到底因为左颜是Enigma,不受信息素影响,更加冷静。   还是因为他对左颜吸引力不足,他的信息素太难闻。   在左颜被他的想法震惊得无以复加时。   从来没有感情经验的年长Alpha,继续提出更加离谱的提议:   “或者网购一款Omega信息素作为氛围调剂?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还是说……你比较想用Alpha信息素做调剂?”   顾晏秋注意到左颜越发不善的脸色,声音也越来越低。   左颜脸色难看。   要是换一个人,提出在跟伴侣亲密时使用其他人的信息素做调剂,左颜一定会骂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但说这话的是顾先生,自己老婆。   她选择懆死他。   “用其他人的信息素做调剂?是我的信息素不够让你满意吗?”   左颜冷着脸将他推到卧房的墙上,动作比先前粗暴了很多。   但在顾晏秋的脑袋即将撞上墙壁时,她还是用她的手垫在他脑后,给他做了下缓冲。   随后顺势将他的脑袋按下来,咬了上去。   连口勿也比先前来得更加直白蛮横。   因为假孕需要和一些别的原因,顾晏秋与左颜接过许多次口勿,却从未有哪次像这样的激烈,让他的所有经验作废。   以往的左颜,总是格外冷静克制的。连亲口勿也会格外照顾着他的感觉。小旅馆里的一次次唇齿接触,都是又轻又软,非常舒服,让人如在云端。   而这一次却与往常截然不同。   太过激烈了,让他有一种将要被她咬碎吃掉、被她彻底侵犯的错觉。   不再是绵软酥麻的舒适感,猛烈得让他几乎失去呼吸能力,连同心跳一同失控。   让人眩晕的热意升腾而起,信息素早已充斥了整个房间。   但这一次,不仅是他的信息素,还有另一种带着果香与蜂蜜甜香的酒酿,清凌凌地弥漫开来,些微的冷意更加刺敫了他的身体。   最开始将顾先生推到墙上,左颜其实是有点发泄怒火的意味。   但后面,她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怎么将人带进卧房,又是怎么把人拆封享用都忘了。   顾先生,真好吃啊。   信息素的味道很棒,别的地方更棒。   抱起来暖融融的,肌肉好好摸。   平日里永远包裹得严实,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胸膛前的衣服被撑得鼓鼓囊囊也毫无自觉。   顾先生总是冷峻严肃,一丝不苟。   所以,当他衣着齐整、戴着白手套站在你面前时,你甚至会觉得他禁欲。   但除去衣服遮挡就会发现,底下的身体意外的色气。   先前被顾先生离谱发言刺敫出来的怒火早就不见了。   左颜只想啃他抱他摸他捏他入他,享用这份专属于她的大餐。   正如顾先生先前所说,他的身体是被她的信息素改造而成,会分外契合她。   没有寻常Alpha的干燥艰涩,虽然肯定也不及Omega柔软,但意外地有着很强的延展性和适应力,看着已经到极限了,可只要继续下去,又能打开新的世界。   “孕囊是在这个位置吗?”   左颜的手落在顾晏秋身前,触碰着自己抵到的位置问。   真神奇啊。   顾先生的腰在宽厚的胸膛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地窄,却能完美地排列下八块腹肌。   不紧绷收缩时,手感特别好。   紧绷收缩时,体感也特别好。   最神奇的是,这样一具强健的身体下,有着能孕育生命的孕囊。   顾晏秋跪伏着,3S级Alpha的体力,能让他支撑很久而不倒下,但他的意识却在一次次的冲击中摇摇欲坠。   听到左颜的话,他有些恍惚地低头看去。   正好看到左颜修长莹润的手指落在他饱胀的腰腹上。   他盯着那修剪得圆润齐整的指尖,被那甲盖上的晶莹分走了心神,一时忘了回话。   “顾先生,是不是这里啊?”左颜只好顶了顶他提醒。   顾晏秋不设防,差点没能稳住身体。   全靠反应够快才抓着枕头边缘支撑住。   他努力平缓着呼吸,在左颜再次催促前,连忙开口,语气急促地低声回道:“是,是。”   “它是不是已经打开了?”左颜好奇地戳了戳问。   顾晏秋大脑空白,答不上话。   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好了为Enigma受孕的准备,渴望着彻底将他的Enigma接纳。   左颜不再逗他,倾身伏在他肩背上,问:“可以吗?”   更深了。顾晏秋的额角凝聚着汗水,鼻端也氤氲着热气。他不敢去想背上柔软的触感,也不敢去感知更深处。左颜虽然在问他,但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这种情况,也根本不可能停下。   顾晏秋将脑袋埋进双臂间,垂落的发丝从赤红的耳尖上滑过,他埋头哑声回道:“可以。只要是你,都可以。”   顾先生可、真可爱啊。   左颜轻笑了声,开心地抱着顾先生享用。   当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入卧室内,又很快被自动拉起的窗帘隔绝。   光线昏暗的室内,顾晏秋想起身去浴室清洗。   虽然被折腾得差点昏死过去,但顶级Alpha的恢复力强,只要给他点时间喘口气,就能很快缓过来。   只是,总有些感知无法复原。   顾晏秋感受着腹中的饱胀,总有种左颜还被他所容纳的恍惚感。   他尽量缓慢地挪动着身体,想要起身去浴室,却被身侧躺着的左颜缠住。   “睡醒再洗嘛。”   左颜困得厉害,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把顾先生当大型抱枕抱着,一条腿搭在他身上,闭眼睡觉。   顾晏秋其实也很困。   身体和精神都被彻底滋养的餍足感,让他很想倒头就睡。   但身上那带着硝烟气味的信息素和粘腻感,又让他心弦紧绷,坐卧不安。   他能接受左颜的信息素留在他体内,但不能接受他自己的信息素留在身上。   可看着抱他当抱枕抱住、脸埋在他胸膛上入睡的左颜,顾晏秋还是配合地留下,充当人体抱枕。   直到左颜呼吸平缓,彻底熟睡,他才悄然挪动身体,轻柔地将左颜从自己身上放下来,起身去浴室清洗。   洗完澡,他又拿来温毛巾,为左颜擦拭身体,想让她能睡得更舒服点。   除了小腿以下,其他都是扭过头擦的。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隔着毛巾传来的触感,还是让他面上发热。   早就醒来了的左颜:“……”   看着脑袋偏向门口、耳尖赤红、呼吸紊乱、手规规矩矩地给她擦着身体、连她已经醒来都没发现的顾先生,左颜有点懵。   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还这么害羞吗?就这么个擦法,得擦到何年何月去?   算了,随他吧。左颜在心里无奈叹了声,闭上眼继续睡。   顾晏秋忙活完,给左颜盖好被子,又去了趟浴室重新整理好自己再出来。   他站到床边看了会,在更换床单被套和将就一晚之间纠结。   一丝残余的、带着硝烟味道的信息素飘入他鼻端。他当即行动起来。   先放轻动作,用毯子卷住左颜,将其抱起。   再度因为一点点动静就醒来的左颜:“……”   她错了。   她以后一定最后一次就带着顾先生去浴室做,做完直接洗。   这段时间正好让家政机器人把床单被套换了。要是还不够就把整套床具换了。   说实话,顾先生的动作其实放得很轻,非常小心,但凡换一个人,这些事都在无知无觉间完成了。   但偏偏左颜是Enigma,又是S级,感知极为敏锐。   她跟顾先生也没熟悉到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完全不设防的地步。   这个问题无解,除非她以后真的跟顾先生彻底睡熟了。   熟到顾先生在她睡着后把她捏圆搓扁都不会有反应。   不然最后一次还是去浴室做吧。   两次被吵醒的左颜张开嘴,就近在顾晏秋的脖子上咬了口,作为报复。   然后在顾晏秋错愕的目光中,从他怀里跳了来,卷着身上包裹的毯子,一蹦一跳地蹦到沙发上,随意往后一躺,等着他把东西换完。 第19章 跟长官床上打架罢了   因为知道左颜月底会回来, 顾晏秋提前将这些天的工作处理完,特意留出几天相对空闲的时间,陪伴左颜。   也难得体验了一次睡到日上三竿。   左颜在他脸上亲了口, 就披着衣服起身去盥洗室洗漱。   顾晏秋从床上坐起, 看了眼盥洗室的方向,听着里面的水声,悄悄打开终端, 在腹部扫描了一下。   “滴——”   “您尚未怀孕。”   顾晏秋没想到这东西还会有语言播报。   当听到“滴”声, 手忙脚乱去关闭音量时,已经来不及。   隔壁响起一声轻笑, 顾晏秋刷地红了耳尖,未能控制住力道, 将手里抓着的终端捏得变了形。   盥洗室中,正刷着牙满口泡沫的左颜, 单撑着洗手台, 微弓着身,笑得差点把泡沫喷出来。   这才一天啊, 能检测出什么?   就算怀上了,也至少得一周才能验出来吧?   顾先生这么急的吗?   她尽量压制住笑意, 快速洗漱完, 将自己收拾好,从盥洗室出来。   见到顾先生板着脸、一脸正色地坐在床侧, 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左颜走过去,轻笑着抱住他。   “怀孕又不是射击打靶, 哪有说中就中的?不过我们适配度高,这几天多努努力,增加成功率。”   顾晏秋本想找个借口解释下, 听了左颜的话,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嗯,多努力。”顾晏秋低声应着,面容严肃,像是在说要努力提升射击成绩。   左颜的各项实战课成绩素来是最好。   元帅都发话了,身为上尉,当然要好好执行。   左颜伸手,将顾晏秋推倒在床上,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笑着道:   “来个午间加练怎么样?尊敬的元帅。”   顾晏秋面上发烫,她叫着他元帅,却将他打开,这算哪门子的长官和下属?   “元帅,其实我收藏了很多您的作战影像。”   左颜在顾晏秋耳边道:   “您曾是我最好的实战课导师,教会了我很多。”   她看了看他,又笑着道:“现在也是。”   顾晏秋并不想在这时候听到这些,略显狼狈地瞥过头,尽量克制着不发出声音来。   左颜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很乐于跟他分享一些过往的点滴。   左颜出自在十三区,没有好的教育资源,也没有老师教导,她是自学考上首都军校的。   至于为什么选择首都军校,因为它免学费,而且入学等于入伍,每月都有津贴补助,还有高额奖学金。   她的自学资料,全部来自星网上的各个作战视频,而对机甲的熟悉和使用,则来自虚拟游戏中的机甲模拟战斗。   元帅就是她那些虚拟老师里最好的一个。   他的作战风格最符合她的口味,与她最契合。   就这样,凭借着这些从视频和游戏中得到的知识,左颜在当年的入学考试中杀出重围。   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十三区贫民,到军考第一,成为当年最大的黑马。   这些内容,顾晏秋其实都知道。   但从资料和光屏上的数据成绩中了解,和听左颜亲口说起,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若是在平常,他或许会郑重地拍拍左颜的肩,给予她嘉许和勉励,告诉她他对她看重。   但现在,他正被她进入着。   最终,顾晏秋只能勉强抬手,尝试抱住身上的人。   抱住那个曾追随过他脚步的“学生”、从贫民区中一路披荆斩棘走出来的女孩、他最看重的军官,他所属意的继任者、他的Enigma……   突然被抱住的左颜愣了愣。   顾先生是她的专属Omega,她与顾先生建立过标记连接,有些时候,她其实能通过连接感知到一些顾先生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   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难以全部分辨。   但大致可以归为怜惜、珍重和爱意。   “我也很爱你,顾先生。”   左颜吻上他的唇,同时回抱住他,也加深了他们的连接。   因为顾先生那睡前必须把床上用品都换了的洁癖,左颜很少带他在床上做。   更多地辗转于沙发、浴室、窗台、桌案,以及各种好收拾的地点之间。   这让在床上做都要关着灯的“老古董”顾晏秋很难接受。   但他以为左颜喜欢寻求刺敫。   所以,即使每次都羞赧得想要当场去世,但下次左颜提起,他还是会选择配合。   最多在某些实在出格的地方、在他可能会遭受不住的时候,他会打开异能领域。   顾元帅这辈子都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将异能用在这种地方。   左颜有一周的假期。   其中五天都用来陪伴顾先生。   最后两天必须回家了。   顾先生也需要去进行他的工作。   她是知道顾先生作为元帅有多忙的。   哪怕是在假期里,也要经常开线上会议,处理各种讯息。   经常她一觉睡醒,就看到顾先生坐在旁边处理工作,光屏上是密密麻麻的文件和讯息。   她这几天是纯休息。   每天只要吃饭睡觉睡顾先生就行了。   顾先生可比她忙多了。   同样的时间里,他还得在跟她睡觉的空隙里,抽出时间去完成工作,更换床单被套被褥,确认家政机器人有没有把痕迹打扫干净,还有吃备孕营养餐,进行日常训练健身……   太恐怖了。   左颜怀疑他其实是一台全天运转工作的机器人。   但他的内脏是软的。   顶一顶就会流出很多水。   假期的最后两天。   左颜决定不折腾他了,把跟她睡觉的时间让给他自己休息。   她与顾先生告别,驾驶飞行器离开元帅府,返回十区的家中。   她接了巡航任务。   接下来几个月,她和她的连队将前往联邦边境线巡航。   那里是浩瀚无垠的偏远星群,绝大部分区域都没有星网覆盖,无法与家中联系。   必须提前告知她姐姐和二哥,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当然,她不会说是去危险的边境地带巡航。   就说是……封闭式训练。   左颜将飞行器停在自家门前。   军用飞行器悄然无声地落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座三层的郊区小别墅,是她和姐姐哥哥用全部积蓄买的房子。   嗯……从顾先生那买的,有种左手倒右手、还把钱倒不见了的感觉。   不管了,反正顾先生给她们的这栋房子的价值,远超她们所付出的钱。   而且这也不是一栋房子那么简单。   不管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从各方面,都代表着顾先生对她家人的庇护。   左颜是昨晚临时告诉家里她今天回来,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现在是上午,上班时间。   本以为这个时间姐姐哥哥都不在家。   没想到一拉开门,就看到姐姐在布置着桌子,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一群五颜六色的毛球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叽叽叫着朝她飞扑来。   “颜颜!”她姐欣喜唤道。   “回来了?怎么这么早?菜都没做好。”她哥从厨房探出头。   “叽!”毛球兽扑到了她身上。   左颜抬手,将脸上粘着的毛球兽揭下来,再抓住往她大腿上撞的毛球兽,对家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我回来了!姐,东西放着我来弄。二哥,今天吃什么?”   “吃鸡翅,某人说过不会跟我抢鸡翅,所以没你的份。”   “啊?!”   “你哥逗你呢,你爱吃的都有。”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左意绵笑着上前拉过她,关心道:   “坐飞船累不累?来,躺沙发上休息会。”   “不累,我开军部配备的飞行器回来的,从第三军区到首都星,只要两个多小时,可快了。”   而且她还在元帅府休息了五天。   这个左颜不敢说。   “咦?什么味道?”左意绵忽地顿住,略显疑惑的视线落到左颜身上。   对信息素并不敏锐的左颜不明所以地嗅了嗅,隐隐闻到了一丝好闻的浅淡硝烟味。   左颜蓦然反应过来。   她跟顾先生睡了五天,什么亲密接触都有,顾先生的信息素自然会沾染到她的身上。   信息素可不是洗个澡换套衣服就能抹除的。   对上她姐看向她逐渐锐利目光,左颜身体一僵。   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努力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跟人过夜的事。   是的姐,我谈恋爱了。   没有背着你结婚。   还不确定会走到哪一步呢。   睡觉……睡觉是很正常的事,都是成年人了。   “颜颜……”   她姐盯着她,微凝起眉,神情严肃,语气严厉:   “你跟人打架了是不是!”   “是是是!我跟人打……架?”   左颜是被她姐养大的,从小最怕她姐训她,她姐目光一利,她就下意识要全交代了。   随后反应过来,她姐说的是……打架?床上打架?   “别在这装傻!这么浓的Alpha信息素味!”   左意绵板起脸,把左颜从沙发上拉起来查看。   “你跟哪个Alpha打架了?有没有受伤?”   左颜:“……”   左颜:“……”   啊——   顾先生是Alpha。   她也是“Alpha”。   Alpha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味,当然是因为——打架。   厨房里的左江听到动静,也关了火出来查看。   被姐姐和二哥,一左一右堵在沙发前。   左颜“招了”。   “是的,我打架了。”   床上打架,各种地方打架。   “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是……很友好地互相切磋,真的!他是我的长官,对我很照顾。我们切磋也主要是我进攻,他陪我喂招。他非常照顾我,绝对没有什么欺压霸凌之类的恶性事件。”   左意绵和左江听了,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像是被她说服。   左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左颜上楼休息。   左意绵拉过左江,看了眼楼上的方向,小声道:   “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左江:“和她长官?Alpha?”   两个人的表情一时都很精彩。 第20章 信息素与自我抚慰   左颜发现, 她姐和二哥突然对她在军区的生活特别好奇。   尤其是她的人际交往和她跟长官的关系等方面。   他们当然不是想打听什么军区机密,只是关心她的生活,左颜就挑着能说的跟他们说了。   “长官?我有好几位长官呢。哦, 你们说那位跟我切磋的长官, 他……他职务比我高很多,平日里不常见到,就偶尔会来指点一下我, 跟我……切磋技艺。”   左颜面上挂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意。   左意绵见她这个样子, 心道完了。   完全陷进去了。   她知道左颜上的是军校,毕业后也是直接去军区工作, 身边的Alpha会多一点。   但以前也没见她喜欢Alpha啊。   她倒也不是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   只是Alpha和Alpha,总是更艰难点。   哪怕是Beta和Beta, Omega和Omega,她都不会这么担心。   但Alpha……平时相处中就会摩擦不断, 一闻到信息素直接升级成武力干架, 这谁遭得住啊?   左意绵没法想象她家颜颜婚后天天跟对象打架。   要是她家颜颜打赢了还好,要是打输了或者被对方打了……她会想拿刀去砍人。   但她也知道, 这种时候她绝不能跳出来棒打鸳鸯。   这种在一起没多久的小情侣,放着她们不管, 她们自己就能分分合合彻底掰了。   可一旦家里人插手, 给予她们外力压迫,她们立刻就情天恨海、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和对方在一起, 爱得要死要活。   这鸳鸯一打,就彻底打不散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她这个做家长的, 能做的也只有提醒左颜保护好自己,做好安全保护措施。   字面意义上的保护措施。   “你知道防A喷雾吗?”左意绵忽地开口。   不明白话题怎么跳转得这么快的左颜:“?”   “就是Omega用的那种,用来对付不怀好意的Alpha。”左意绵道。   左颜点点头。   “我买了几罐, 你带去军区,要是有Alpha欺负你,你就对着他的脸喷。”左意绵交代。   “里面是针对Alpha的合成信息素,只要对着脸来一下,多强的Alpha都能直接放倒。不过你自己也是Alpha,得小心点,别弄到自己身上了。”   左颜震惊。   “不至于吧?我跟军区里的战友们关系都挺好的。”   除了天天挨她揍的手下士兵们,会在背后蛐蛐她几句,跟其他人关系是真挺好的。   而且她如果要对付Alpha,哪里还需要防A喷雾这种东西?   直接动手教他们做人,更加方便快捷。   “让你带上你就带上,以防万一。Alpha被信息素冲昏头脑,都是不讲理的。我家颜颜除外。”   左意绵既怜爱又担忧地抚摸了下左颜的头。   左颜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这防A喷雾,过不过得了军区的检查。   而且,她一个“Alpha”带防A喷雾去军区,会被笑话死的吧?   左颜苦恼。   最终,在被笑话和让姐姐担心之间,她选择把敢笑话她的人全部打死。   ·   左颜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要动身返回军区。   她姐在给她收拾行李,左颜蹲在地上薅了把毛球兽,问:   “姐,你那救助站,还有需要找人领养的毛球兽吗?”   “你带去军区那些,都领养出去了?”左意绵诧异。   “是啊,第三军区太偏远,娱乐匮乏,大家还是挺喜欢养点小东西的,尤其是在被我……咳,被他们长官揍过后,毛绒绒的小家伙能很好地抚慰心灵。”   左意绵想了想,还是道:   “现在救助站资金充足了,倒是不那么急着找领养,等把新捡来的毛球兽们身体养好些再说吧。”   救助站资金充足?   左颜还是第一次从她姐口中听到这句话。   以前可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一分钱得掰两半花,才能勉强维持。   “是有新的政策拨款吗?还是私人捐赠?”左颜猜测。   “是一笔来自一区的匿名捐赠。这是这些年来最大的一笔捐赠,足够支撑起整个动物救助协会三年的开销。”   匿名捐赠,一区……   左颜想到什么,打开终端查看。   她和顾先生的私人账户是关联在一起的,所以,只要她想查,其实能查到顾先生的每一笔私人流水。   左颜用关键词一搜,立刻就查到了一笔给动物救助协会的定向捐赠。   顾先生似乎很喜欢这种在背后做好事不留名的方式。   不管是之前的房屋购买、还是她姐姐哥哥在十区的工作,亦或者是这次的捐赠。   或许还有许许多多她也不曾发现的东西。   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做法,刚好与左颜的一贯理念相反。   她是那种,做了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的人。   并不一定是为了回报或感激之类的。   而是她需要对方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需要对方知道她爱他。   在一段关系里,沟通和表达是很重要的。   改天和顾先生聊聊吧。   好好感谢他,以及问问他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颜颜在和谁聊天吗?”左意绵收拾好东西走过来。   “没有没有,我就搜了些东西。”左颜忙道。   “哦,这样啊。”   左意绵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还以为你在跟你的长官聊天呢。”   “欸?”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长官?   左颜困惑的同时,也有一丝奇怪的紧张和心虚。   那种感觉就像是……做坏事被她姐抓包的前兆。   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只是……结了个婚。   左颜知道,结婚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但现在还太早了,并不适合公开。   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她姐姐哥哥为她担心。   至少要等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家人的时候。   等她晋升少校,或者激发异能。   但是可以提前铺垫一下。   让日后少挨点揍。   “姐,你之前说适配度高的对象很难找,是天赐的缘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是她不懂事,没想到适配度100%的对象会这么香,各方面都与她契合。   不管是职业性格外貌甚至床事上,都特别符合她的口味。   虽然顾先生跟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但正因为不同,才导致了他们的契合。   左颜会欣赏像自己的人,但她绝不会爱上另一个自己。   她对于另一半的取向是顾先生那样的。   虽然有时也会有一点点小摩擦,但那不是问题。   相互的摩擦碰撞只会让他们更加契合。   100%适配度诚不欺我。   听到左颜的话,左意绵紧绷了一整天的心骤然放松,赶紧给予她支持和肯定。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Alpha还是跟Omega更加适配,易感期也会更容易度过。”   ——赶快把那个Alpha长官甩了!   左颜也跟着点头。   A和O适配,关我一个E什么事?   E可以标记所有性别。   被标记后会诞生孕囊的Alpha最香了。   ·   与家人告别,左颜驾驶着自己心爱的飞行器,前往军区。   私人物品照旧需要经过检查才能带进去。   左颜这才只离开了一周,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多,干脆在旁边等待检查结束。   然后,她看到检查人员用仪器扫描过她的空间纽,扫描出的三维物品图在光屏上呈现。   普通的衣服、食物,还有防A喷雾、防A电击器、电子报警器,Omega信息素……   等等?Omega信息素是哪来的?   还有那些奇怪的东西怎么这么多?   左颜愕然。   想起了她姐给她收拾东西时,似乎悄悄往里塞了点什么。   显然不止塞了一点,塞的有点多。   可为什么会有Omega信息素这种东西???   不管左颜再怎么震惊迷惑,都为时已晚。   检查人员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但检查人员是专业的,没有对此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   军区大部分都是Alpha,易感期会格外暴躁难熬,如果有Omega信息素会缓解一些。   就连医生给Alpha开的抑制剂里,都会含有一部分Omega信息素。   只要能控制好量,Omega信息素也可以是最好的镇定剂。   比起Omega信息素,反倒是那些防A工具更让检查人员侧目。   左颜上尉在第三军区很受欢迎,这是大家公认的。   即使左颜上尉来报道的第一天,就弄出了信息素威慑事件,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人气,最多是让人不敢上去表白,只敢偷偷喜欢。   但居然已经严重到了需要防A工具的程度了吗?   检查人员几经犹豫,还是悄悄跟左颜上尉暗示,如果她遭遇到了任何安全问题或胁迫,请与他们联系,军方绝不会对这种恶性事件坐视不理。   左颜尴尬,“……谢谢,没有,真的没有,这只是一些……私人爱好。”   喜欢用电击器和防A喷雾的私人爱好吗?   检查人员不理解,并大受震撼。   拿上空间纽的左颜赶紧溜了。   一路上压低军帽,脚步匆匆,恨不得没有任何人认识她。   防A喷雾什么的,其实都没什么。   胆敢笑话她,她就会让他们领教一下她的拳脚。把他们揍到认知到防A喷雾的伟大,像他们这种没用的A就该人手一瓶拿着防身。   但Omega信息素……   太丢人了,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来没有过易感期、也没有信息素失控过的左颜,没法接受自己带着一瓶Omega信息素。   哦,甚至不止一瓶,还有好几款。更痛苦了。   尤其是这玩意还没法随便丢掉销毁,容易引发意外事故。   她姐到底为什么要给她塞这种东西???   还跟那些防A喷雾之类的放在一起。   回到军区住处。   左颜纠结着怎么不着痕迹地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她对信息素不敏感,不管是Alpha信息素还是Omega,都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其实只要把门窗关闭,把信息素打开,任由它自己挥发掉就好了。   但是会心疼钱。   买这些信息素的钱肯定不便宜。   还是在网上挂出去卖了吧。   打开终端,正要操作,就收到了顾先生的消息。   顾先生:军区了?   左颜:嗯,刚到。   她才刚抵达,顾先生的消息就来了,到底是心有灵犀还是对她的行踪太了解?   又过了一会,第二条消息才发来。   顾先生:如果在军区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我来解决。   左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先生听到了什么?   左颜想起自己刚刚经过军区检查,她私人物品里的那些防A喷雾、电击器、警报器……   顾先生大概是知道了。   还以为她遇到了麻烦。   以顾先生那暗中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他大概已经把第三军区上下都查遍了,什么都没查到,才只能来跟她说。   左颜回复:没有什么麻烦,谁敢惹我啊。   她的军衔虽然不算高,但她是整个第三军区唯一的S级。   她不去霸凌别人,军区的长官们就得谢天谢地了。   谁还敢来惹她?   回复完,左颜忽地想起,自己的私人物品里不止有防A工具大全,还有Omega信息素。   这个……顾先生不会也知道了吧?   左颜顿时僵住。   这次间隔了更长时间,新的消息才缓慢冒出。   顾先生:我的信息素不好闻,下次做的时候,我提前注射抑制剂,然后用你喜欢的那几款Omega信息素。   左颜痛苦抱头。   完了,真被知道了。   而且误会大了。   左颜快速打字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信息素是我家里人给我放的,我并不知情,他们也不知道我结婚了,才弄出了这么一出乌龙。   以及,我已经把信息素挂星网上售卖了。   为了更具可信度,她赶紧创建链接,把信息素挂上去出售,然后截图发给顾先生。   左颜:还有,顾先生的信息素明明很好闻,为什么要说自己的信息素不好闻呢?   极为特殊的硝烟味,那是最顶级的调香大师都调不出来的独特香味。   硝烟中浅淡的鲜血的腥甜与芬芳,让信息素更多了一层风味。   有时候,左颜都觉得自己要变成吸血鬼了。   只有闻到顾先生的信息素味,她才明白,吸血鬼为什么会沉迷于鲜血。   顾先生: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我的信息素是什么样的。   左颜头疼。   这哪是安慰,她说的明明是实情。   可顾先生不相信。   那就只能用事实来让顾先生相信了。   可具体该怎么做呢?   左颜想了想,提议道:   “要不这样吧,顾先生,你也给我寄一份你的信息素。”   “接下来三个月,我要去执行巡航任务,不在军区,没法与你见面,只能偶尔通过通讯联系。”   虽然边境的偏远地带大多没信号,但偶尔也能遇到有信号的补给站。   这时候就能停下修整,向军部汇报情况。   也能在不涉密的情况下,处理一些私人事情。   左颜道:“到时候,我们开视频。你打开我的信息素,自我抚慰,而我打开你的信息素。”   左颜是Enigma,信息素带给她的影响很有限,很难让她兴奋。   但顾先生可以。   而她,能通过光屏,看着一向严肃正经的顾先生,在她的信息素影响下,逐渐失控,抚慰自己。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期待。   光屏另一边许久没有回应。   首都星,元帅府。   顾晏秋看着光屏上的文字,陷入呆滞,表情空白。 第21章 视频通讯普雷   顾先生并没有给予她答复。   左颜其实也没指望他能答应。   就顾先生那给她擦个身子还要赤红着耳朵扭过头去的性子, 让他做这个,是要了他的命。   顾先生这辈子在情事上做过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邀请她咬他的脖子, 彻底标记他。   还有邀请她使用他被她信息素改造过的身体和孕囊。   真不知道, 顾先生那时是怀着怎样的信念,对她发出的邀请。   顾先生没有回复。   左颜也没再提起。   出乎左颜意料的是,在出发进行边境巡航任务前……   她竟真收到了顾先生寄来的一份信息素。   左颜抱着通过军区渠道送到她手中的盒子, 一时哑然。   “左颜姐, 这是什么?你家里寄来的东西吗?”   纪云辞正好看到,随口问了句。   左颜皱着眉, 嘴角紧抿着,像是感到苦恼困惑, 又像是忍不住想笑却又努力压抑着。   最后还是低叹着道:   “嗯,家里人寄来的, 我老婆的信息素。”   纪云辞用了好一会, 才勉强把这个词跟元帅联系在一起。   靠!元帅的信息素!   3S级Alpha的信息素!!   纪云辞顿时瞪大眼,瞪着左颜手中盒子的表情, 像是看到了某种恐怖的生化武器。   “我、我去看看其他队员准备好了没。”   纪云辞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左颜慢悠悠地将装信息素的盒子收进空间纽。   Omega的信息素她遮遮掩掩, 宛如做贼。   老婆的信息素她光明正大, 挺直腰杆。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嘁,单身狗罢了。   军犬的想法有什么好在意的。   ·   所有士兵依次登船, 这次跟左颜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一名领航员, 和一队研究人员、后勤人员。   首次拥有自己的飞船,这让左颜有些兴奋。   先对着布局图巡视了一圈飞船内部。   飞船很大,各个分区功能完善。   因是远航飞船, 为了保障船员的心理健康,除了常见的生活训练区外,还配备了休闲娱乐区,可以看电影打游戏。   甚至在特定区域还有阳光花房,种上了绿植。再养几只毛球兽似乎都不是问题。   不不,这是军舰,还是得正式点,养毛球兽就太随意了。   装备库里的各式机甲武器更是丰富。   让左颜有一种可以去征服世界般的错觉。   当然,她也很清楚这只是错觉。   真要征服世界,她现在就该掉头,把第三军区给打下来。   完全不知道她脑海里在想什么恐怖东西的纪云辞前来汇报:   “报告连长,已整装完毕,是否启航?”   “启航!”   目标是,星辰大海!   ……   最开始的兴奋过去后,左颜很快就变得无聊起来。   飞船行驶在茫茫宇宙的无人区中,一两个月见不到一个的活物,真的很容易无聊。   星盗呢?异种呢?反叛军呢?   随便什么都行,求求让她碰上一个吧,她一定会很珍惜地把他们打死。   但就是什么也没有。   这都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了。   没有遇上危险,平静无波,应该算是运气好吧?   无聊透顶的左颜,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在训练时间好好调教手下士兵。   帮他们度过充实的一天。   都进入宇宙巡航了,还逃不过被左颜折磨的士兵们:QAQ。   作为一个十分人性化的长官,为士兵的身心健康考虑,左颜在加大训练力度的同时,允许他们把毛球兽放出来。   现在飞船的生活区里,经常能看到五颜六色的毛球兽滚来滚去。   确实给冰冷死寂的飞船中带了一些活泼的色彩。   休息时间。   左颜抱着一只毛球兽,坐在视野超好的观景窗口,看着外边的浩瀚宇宙。   虽然宇宙很美很好看,但看久了之后,反而更容易生出孤寂感来。   她有些想家里人了。   想姐姐,想顾先生……偶尔也会想想便宜二哥和家里的毛球兽。   左颜揉了揉怀里的红白嵌合体毛球兽。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诞生的,但它的颜色确实很独特。   一半红色,一半白色,像是两只不同品种的毛球兽嵌合在了一起。   而且它快分裂了。   或许会分裂成一半红的,一半白的。   也可能会继续分裂出这样的小号嵌合体。   左颜心里想着,如果它分裂成两种颜色,就把白色的那只送给顾先生。   如果都是红白嵌合体,就把其中一只给顾先生,她养另一只。   几颗细小的黑砂从窗口飘过。   这样的宇宙尘埃到处都是,并不值得特别关注。   她怀里的毛球兽却突然兴奋起来,发出“叽叽”的叫声,扑向玻璃。   左颜抓住在玻璃上狂蹭擦窗的毛球兽,抬眸往窗外看去,看到了一颗裹着薄薄光晕的黑色星球。   “滴滴——”   “飞船即将进入HS-7422考察基地范围。”   飞船智能响起的提示声,简直是左颜这辈子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左颜将毛球兽收入随身的宠物空间纽,快步往飞船的指挥中心走去。   指挥中心里的船员也是一片喜色,见左颜到来,忙问:   “连长,是否定位HS-7422考察基地、进行登陆?”   “立刻定位登陆。”   左颜道。   有考察基地就代表有活人,有通信基站,能与联邦联络。   终于可以不那么无聊了。   飞船发送信息波,联络上前方星球上的考察基地,收到基地方的回应后,进行临时登陆。   飞船降临在一旁广袤的黑沙滩上。   考察基地的接引人员已在外边等候。   左颜带着一队人下去,与他们碰面。   所有接引人员皆穿着一致的黑色作战服,带着黑色手套、头盔以及护目镜,包裹得十分严实。   “诸位好,欢迎来到HS-7422星球,我是护卫队长荣安,负责基地的安全保卫工作。”   为首的接引人员朝左颜伸出手,声线平缓,毫无波动。   稳定得像一个智能机器人。   左颜还以为终于能见到他们以外的活人。   结果遇见了一群像是作战机器一样的东西。   弄她莫名手痒,想打一架。   是在飞船里憋太久了吗?   “咳咳。”纪云辞低咳了声,悄悄用手肘撞了下左颜的胳膊提醒。   人跟你握手问好呢。   “我又不瞎。”左颜说着,视线落在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上。   哪有人握手还戴手套的?   左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顾先生有洁癖,也爱戴手套,但跟她进行肢体接触的时候,总会将手套摘下来。   “第三军区上尉,左颜。”   左颜随意地在他手上拍一掌,就当是握过了。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敷衍。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纪云辞倒抽一口凉气,已经预感到了某些他不想见到的事即将发生。   他身后的士兵们跟着精神紧绷,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自家连长脾气不好、心情不好,他们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打了。   反正连长打了对面的人,就不能打他们了。   反倒是对面的一众基地接引人员,依旧笔直矗立着,毫无动静,脑袋都不曾偏过半分。   带着黑手套的手在空中僵滞片刻,像是确认握手这个步骤已经结束,随后将手收回,语气如常道:   “左颜上尉,请跟我们来,基地内已经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纪云辞诧异,这都不生气?这都能忍?   他悄悄去看左颜的脸色,希望他们连长别在这时候发难。   他们还需要借用对方的通信基站。   左颜看了会自己的手,按捺住奇怪的干架欲望,顺着对方的话道:   “那就走吧。”   纪云辞悄然松了口气。   两队人一同上路,黑色作战服与深蓝军装泾渭分明。   穿过黑沙滩,来到一座倒扣的半球形基地前。   基地大门缓缓开启。   左颜目测了下,这基地的大小和他们的飞船差不多。   许多地方都能看到全副武装的守卫。   都是黑色作战服、黑手套,再配上头盔,包裹得见不到人影。   “在基地内也穿得这么严实?”左颜问。   荣队长目不斜视,声音平铺直叙:“这是工作需要。”   很无趣的样子。   像一台机甲。   顾先生的外表也很冷,但内里是热的。   这位就是内外都冷。   转角处的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抱着一堆资料从里面走出。   看到左颜等人,他明显愣了愣,神情迟缓,像是没反应过来般问:“来新人了?”   左颜挑了下眉。   这基地里居然还有人穿白色,她还以为全是黑漆漆的作战机器。   “第三军区上尉左颜。”   左颜走上前,主动伸手向对方问好。   “我的船队在这附近执行巡航任务,刚好途经HS-7422基地,于是在此临时登陆。”   “哦哦,左颜上尉好,我是这里的研究员,楚尧,很高兴见到您。”   研究员忙腾出手,与她相握,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配合的地方,请尽管说。”   左颜就喜欢这种直接的。   “我需要借用你们的通信基站。”   “当然可以,请。”   ……   首都星,元帅府。   顾晏秋坐在书桌前,面前是许多张漂浮的光屏,桌案一侧摆放着冷掉的营养餐。   他这些天都没什么食欲。   明明是吃惯了的食物,却不知为何,突然让他兴致缺缺,毫无胃口。   “滴”的一声,一面新的光屏跳了出来,顾晏秋淡淡看去,上面的消息却让他眼眸顿亮。   左颜已经与第三军区联系,进行任务汇报。   顾晏秋下意识从桌案后站起。   点开左颜的通讯页面,想给她发消息。   又觉得这会不会太急切了?   顾晏秋勉强按捺住冲动,先把左颜发给军区的报告,逐字逐句看了完,确认她无事,这才心安。   又等了一会,在他第n次想给左颜发消息时,左颜的消息先跳了出来。   左颜:嗨,老婆!   (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顾晏秋微怔。   看到这简短文字和图片的瞬间,他的焦躁突然退去,内心变得宁静,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顾晏秋:左颜。   隔了一会,似乎觉得这太过冷淡,他又补了句:你还好吗?   左颜倚靠在飞船内休息舱的墙壁上,看着聊天框中缓慢出现的文字,她回复道:   “很好啊,就是比较无聊。巡航这两个月,一个活物都没遇见。好不容易找到个基地,里面大多是一些不像活人的家伙,闷死了。”   顾晏秋不知怎么安抚她。   也疑惑她的表达方式。   顾先生:不像活人?   “就是黑漆漆、死气沉沉的,跟地上的砂子一样。”   左颜抱怨:“这里的砂子可真多,饭菜里都是砂子,吃个饭得挑半天。”   偏远基地那种远离人群的地方,里面的成员性子沉闷一些,倒也能理解。   顾晏秋的视线在砂子两个字上停顿了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再见到左颜的抱怨,就忍不住安慰。   顾先生:等你回来,让元帅府的大厨变着花样做给你吃,绝对干净美味。   “好啊。对了,这个时间,首都星应该是晚上吧?顾先生用完晚餐了吗?”左颜问。   顾晏秋瞥了眼桌案上早已冷掉的营养餐,有些心虚。   含糊回复:用过。   喝了一口随晚餐送来的茶水。   也算用过吧?   “那顾先生在做什么?我有打扰你睡觉吗?”左颜问。   顾先生:在处理文件,还没睡。你呢?   “刚回飞船。那些人想要我们留宿基地,我以不符合规定为由拒绝了。反正飞船离基地不远,能蹭上通信基站的信号。”   左颜回复着,想了想,还是道:   “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对面好一会没有消息出现。   左颜以为顾先生已经去工作了。   正有些失落地准备退出。   却忽地收到顾先生发来的一个连接。   顾先生:用这个。   左颜点进去。   光屏页面骤然变化,变成了一个黑底白字的极简页面。   只有文字输入、语音和摄像头等几个最基础的功能。   “这是什么?”左颜打字询问。   顾先生:军方的内部通讯频道,最高保密级别。无人监听。   哇哦,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他们聊聊家常而已,需要上这么严肃保密的东西吗?   左颜正疑惑着,脑海里忽地浮现一个猜测,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太过荒谬了。   但是,视频通讯按键亮了起来。   左颜呆滞了一会,才点了进去。   里面是元帅府主卧的模样。   顾先生坐在床边,一身军装,衣裳整齐,正襟危坐。   正对着摄像头。   左颜的大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依旧不太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顾先生?”她试探着唤了声,带着些紧张和恍惚。   “嗯。”   顾晏秋板着脸应了声,见她还呆呆的,提醒了句:   “信息素。”   左颜:啊啊啊???   顾先生真的要……   陪她玩这个???   顾晏秋:“不是无聊吗?不是想看我用信息素吗?”   只是因为她抱怨了句无聊,顾先生就陪她……?   左颜震惊。   “快点。”   顾晏秋隐忍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催促,带着些难以忍耐的渴求意味。   左颜察觉到顾先生的状态不对。   他的脸上泛着的异样的红色,军装下结实胸膛起伏着,呼吸急促,像是很热的样子。   却又不仅仅是热。   左颜的视线落到顾先生微启的唇上,有些移不开目光。   想亲。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左颜猛地摇了下头,视线移动间,她瞥见床头桌上一管熟悉事物。   那是……她的信息素,分装版。   是开启状态。   顾先生,已经使用了信息素。 第22章 信息素抚慰   顾先生, 总是会在一些地方震惊到她。   保密级别最高的通讯频道,可以防止所有的监听窥探,但防不了视频另一边的左颜。   如果她想做些什么, 顾先生、元帅, 将名誉扫地。   顾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仍然将信任交给她。   老婆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左颜没道理退缩。   她从空间纽中取出顾先生先前寄给她的信息素,将其打开。   带着硝烟和鲜血气息的信息素在休息舱中弥漫开来。   明明是战争与死亡的意向, 却让左颜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   军舰的船舱都有着很强的信息素隔绝能力, 元帅的3S级信息素不会逸散出去,这让左颜能放心使用。   光屏对面的顾先生正注视着她, 观察着她的反应。   左颜与他对视,笑了笑, 道:   “很好闻,是让人觉得很温暖的味道。”   硝烟和战火, 大概只会将人热消融, 实在谈不上温暖。   但左颜说得很真诚,就像在说这是冬日里的被窝、恋人的拥抱。   顾晏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   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词描述他的信息素, 让他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说这话的是他所心爱的Enigma。   空气中的热度似乎变得更高了。   左颜那香甜到让人沉醉的信息素环绕着他, 几乎无孔不入。   顾晏秋有些醉了, 大脑晕乎乎地发着热,身体更热。   即使是稀释过的信息素, 也对他有着极强的影响。   他很想,想要。   顾晏秋抬眸, 充满渴望的目光隔着光屏落到左颜身上。   突然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   左颜就算不讨厌他的信息素味道,Enigma的生理特质,也注定了她不会受信息素的影响。   只有他被她的信息素俘获, 不得解脱。   就在顾晏秋拼命克制忍耐之际。   左颜看着他,困惑道:   “不做点什么抚慰自己吗?你看起来很难受。”   “我已经打开了你的信息素。”   顾晏秋沉声道。表示自己已经做了。   左颜:“?”   顾先生不会以为,打开信息素就是抚慰了吧?   那他之前用她的信息素都是怎么度过的?   把信息素一打开,然后硬熬过去吗?   虽然觉得很离谱,但这似乎真的是顾先生能做出来的事。   为了确认,左颜还是问了遍:   “你以前是怎样用我的信息素的?说详细点。”   顾晏秋微微凝眉,并不是很想把这样私密的经历拿出来分享,但问他的是左颜。   “先、洗澡,换上睡衣,来到床上。”顾晏秋垂着眸,微抿唇,低声说出自己的经历。   “然后打开信息素,直到结束。”   左颜被震惊到。   顾先生这到底是在享用她的信息素,还是在做军中的信息素忍耐力测试?   “你完全不做些什么吗?”左颜忍不住问。   顾晏秋低垂的睫毛颤了颤,面上红晕更深。   他咬了下唇,艰难开口:   “会,抱住被子。”   这副艰难羞愧的模样,就像是在忍耐力测试中,做了需要被扣分的违规动作。   左颜大受震惊。   亏她还以为她的信息素让老婆谷欠仙谷欠死。   结果老婆把她的信息素当考核测试硬熬啊。   这不得给他评个满分?   左颜一时觉得既气闷又好笑。   最终,她无奈叹了声,道:   “算了,还是我来教你吧。”   “首先,衣服脱了。”左颜道。   一身军装笔挺,穿这么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行军部例会。   顾晏秋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略有些犹豫地抬手。   左颜知道他会难以接受,决定循序渐进。   “如果觉得为难,就先把扣子解开,只脱外套。”   这果然让顾晏秋觉得容易接受多了,他松了口气,按照她的要求解开扣子,将军装外套脱下。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下摆扎到腰带里,上身能看到明显的肌肉轮廓。   很美。   左颜撑着下巴欣赏着。   在大多数人的审美中,Omega那样纤细的身材才是美。   但左颜偏偏觉得顾先生这样身材的很美。   不管是穿着衣服还是不穿,都特别好看。   两种不一样的风情。   顾晏秋注视着身上的白衬衣,呼吸略有些急促。   他以往日常休闲时,也会这样穿。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分外不自在。就像是已经脱光了在果奔。   他下意识想要遮挡点什么。   可明明没有需要遮挡的地方。   “抬手,碰一碰你的胸膛。”左颜道。   很轻的声音,却如雷鸣般在顾晏秋脑海中炸开。   左颜道:“它需要你的安抚,请别再冷落它了。”   顾晏秋很想说它并不需要什么安抚。   手却下意识跟着左颜的话行动起来。   不知不觉间,场中的节奏已经全到了左颜手里。   哪怕她根本不在顾晏秋身边。   “感觉如何?”左颜问他。   顾晏秋不是很想回话,但还是平复着呼吸,低声回道:   “有点奇怪,这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不是Omega,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只会……”   只会让他很想左颜。   顾晏秋的视线隔着光屏落到左颜身上。   突然觉得身体更加难受得厉害。   还有点难过和焦躁。   左颜还是最初的模样,身上干净清爽,悠然自得。   即使身处他的信息素中,也不受任何影响。   而他却被弄得狼狈不已,毫无形象可言。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衣裤的遮掩下,他的信息素流淌得有多厉害,他身上有多糟糕。   “有耳机吗?”左颜忽地问。   顾晏秋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时提起这个,但还是道:“有。”   “戴上。”左颜自己也取出一个耳机戴上。   迷你的白色耳机戴在耳朵上,很轻便。   顾晏秋一戴上耳机,就发现了不同。   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绝,他的耳边只剩下左颜的呼吸声。   那是一种略显短促而不稳定的声音。   左颜并非他所以为的那样毫无反应。   这并非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顾晏秋悬浮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自此有了依凭。   “好了,顾先生,试验时间结束,我们正式开始。”左颜略带笑意悦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别对你自己那么冷酷,好好摸摸它,揉揉它,或者捏一捏,扯一扯,你会喜欢的。衬衫扣子也解开吧。”   这要求,可比先前难办多了。   顾晏秋却不再抗拒,一切都遵从着左颜的话去做,放心地将自己交给她指挥。   或许会出丑,会很狼狈,弄得糟糕不堪。   但耳机中传来的呼吸声告诉他,左颜很喜欢。   他取悦到了左颜。   那就够了。   许久。   左颜摘下耳机,长舒一口气。   很爽没错啦。但也挺折磨人的。   看得到,但吃不到。   在得到愉悦和满足的同时,也会有一点遗憾,和更深渴望。   光屏另一边,顾晏秋逐渐恢复意识,理智也随之回归。   看了看满身的狼藉,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在立刻穿上衣物去浴室清洗,和清理现场毁尸灭迹之间,他选择拉过被子暂做遮掩。   左颜轻笑了声。   极好的收音效果,让笑声穿过耳机传来,只是比先前显得稍远了些。   顾晏秋抬眸看她。   左颜半依靠在休息舱的床上,面上是全然放松愉悦的神态。这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至少让左颜满意了,他做得还不算太糟糕。   只是,顾晏秋视线下移,有些犹豫,“你……”   左颜随之看了眼,略有些无奈地盘起腿。   她也没办法啊。   看得是很爽,能让她有反应,但离最后还是差了一点。   难道该怪顾先生结束得太快吗?   连续三次,至于时间上,以顾先生3S级Alpha的体质来说,也算是正常发挥了。   放在寻常Alpha里都是很优秀的水准。   “现在该怎么办?”   顾晏秋略有些无措。   比起自己,他更希望左颜开心,但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Enigma很难从纯粹的信息素中体会到愉悦。   就算左颜能接受他的信息素,也无法更进一步。   左颜本想表示不要紧,洗个澡睡一觉就没事了,但看顾先生这模样,她想到了什么。   “这个其实是能进行全息投影的吧?”   左颜在光屏上摸索。   虽然这个军区内部频道的操作页面,长得像上世纪的老古董,但全息投影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它还真的有。   一键点触,虚拟光屏立刻变成了立体影像。   再调整一下角度,将元帅府主卧的床与她休息舱内的床重叠。   左颜看着床上另一侧顾先生的虚拟立体影像,突然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顾先生!”   左颜面带笑意,欺身来到顾晏秋面前。   Enigma极强的身体肌肉掌控能力,让她能在倾身靠近顾先生的同时,不压到他身体的任何部分。   绝对不会出现“穿模”这种影响代入感的事。   顾晏秋愣愣看着她。   在今天之前,他与她的远程联络,都停留在文字交流上,连视频交流都是第一次,更别提全息影像了。   左颜离他太近了。   跟往常用全息影像举行军事会议的体验,全然不同。   近得仿佛能真正触碰到彼此。   左颜抬手,指腹恰到好处地从顾晏秋唇上抚过,轻声道:   “帮帮我吧,顾先生。”   或许是因为刚刚在左颜指令下做了那些事,这一次,顾晏秋居然敏锐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顾晏秋错愕地张了张嘴。   左颜竟在这时将指尖伸进他嘴里探了探,又在他惊得合上嘴之前抽了出去。   沉默了会,顾晏秋还是红着耳尖,低低应了声,“嗯。”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左颜虽然知道顾先生对她包容得几乎没有底线。   再让他难以接受的事,缠一缠他,他也会同意。   但真正听到顾先生同意她这样过分的要求,她还是会感到惊讶。   以及兴奋。   作为3S级Alpha,顾晏秋的身体掌控能力绝不会弱于左颜。   即使大脑已经被做这种事情冲击得几乎空白,但他还是能维持着动作。   舔得很认真。   注视着下方的顾先生,左颜难得地说不出话来。   做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心理上的爽感远大于生理上。   一身纯白、一脸正气的顾先生,在认真地服侍着她,这本就能给她带来极大的刺敫,近乎头皮发麻。   连全息影像的缺陷,在这一刻,也化身成了一种全新的刺敫。   因为,是透明的。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在顾先生的口中。   左颜的大脑几乎要炸了。   爽到飞。   白光闪过,左颜下意识想去给顾先生擦脸,手指从他脸庞上穿过,才意识到这只是全息影像,不会真的弄脏顾先生。   她这才松了口气,收回手。   顾晏秋被冲击得晕晕乎乎的,起身时还有些懵。   他刚刚信息素又喷涌了一次,现在浑身上下很糟糕。   意识到这点后,在左颜朝他看来时,他身体反应快于思维,瞬时下线溜了。   独自面对空荡荡房间的左颜:“???”   好吧,各自收拾各自的狼藉。   视频顾先生肯定是不会接了。   左颜选择继续打字骚扰他。   左颜:老婆亲亲~   左颜:还没给我晚安吻,不许睡。   左颜:话说,老婆你的胸是不是比之前更大了?抱住蹭蹭.jpg   元帅府。   顾晏秋看着光屏上出现的信息,更换床单的动作停顿了那么一瞬,下意识低头看去。   有吗?   肯定是因为左颜要求他又揉又捏,才显得月中月长。   顾晏秋有些羞恼,不肯回应她。   只在左颜的消息消停了些时,发了句“晚安”过去。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左颜,轻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   顾先生真的特别好哄。   他脸皮薄,受不住刺敫的。可就算弄得过分了,惹他生气了,给他点时间,他自己又很快气消了。   下一次再缠着他做什么,他依旧会同意。   平躺在床上,看着银白色的金属天花板,左颜有些想回家了。   她和顾先生的家。   星辰大海很美,但远航的飞船也会眷恋停泊的港湾。   还有一个月就能回去了。   到时候,要把顾先生操得下不来床。   左颜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满足睡去。   ·   第二天一起来,就得知有士兵进了医疗室。   左颜去看望,见纪云辞也躺在医疗椅上,凝眉询问:   “怎么回事?”   “就是腹绞痛,也没检查出什么。”纪云辞道。   左颜盯着纪云辞的肚子看了会,问:   “怀了?”   纪云辞懵了下,下意识护住肚子。   随行的军医忍不住道:“您可真会开玩笑,他是Alpha。”   “那就是吃坏东西了。”   左颜想到昨天在饭菜里看到的砂子,道:   “就说那基地的卫生水平堪忧,还好没答应他们留宿。”   “直接洗胃吧。”左颜一锤定音。   这也确实是处理食物中毒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医生得了许可也不再犹豫,直接把人统统拉去洗胃。   “等等,我觉得没那么严重。”   不想受洗胃折磨的纪云辞还想再挣扎一下。   “还没那么严重,你都‘胎动’了,再等下去要生了。”左颜冷着脸道。   纪云辞愕然低头看去,竟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不是,等等,我,啊???”   医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当左颜口中的“胎动”是玩笑,毕竟他们的仪器没有检测出任何活物。   不过该洗的胃还是要洗。   全部经历了一番洗胃机的折腾后,刚刚还焉哒哒的一群Alpha,反倒是生龙活虎了起来。   只有纪云辞还紧张兮兮地过来问那是什么。   左颜那知道哪是什么。   只能等医生的查验结果了。   “检查出了什么?”左颜问。   “就是普通的食物残渣,都是基地自己人工培育种植的植物,是联邦已有品种,无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黑色砂砾。”   黑色砂砾……   又是黑砂,这颗星球上到处都是黑砂,似乎吃进肚子里也很正常。   甚至他们的飞船就停在一个广袤的黑沙滩上。   左颜感到一种隐隐的烦躁。   这种感觉自从她来到这颗星球后就一直存在着。   那是一种很想揍人却不知道该揍什么的烦闷感。   或许,应该跟联邦申请一下,将这里的基地搬迁走。   她的士兵全是身强体壮的Alpha,仅在基地吃了顿饭就都中招了。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 _U_ 九_⑨_ ._ ℃_ o _Μ   基地那些身体素质更弱的Beta甚至Omega研究员,是怎么没事的?   至于基地的那些安保人员,左颜觉得他们不能说是完全没事,只能说是印堂发黑、全身发黑、人去了已经好一会了。   这个星球太诡异了,不能久待。   左颜打开终端,给军区写了份简单的报告。   然后踹了脚蹲在旁边emo的纪云辞,道:   “起来,叫上所有人,穿戴好装备,再去一趟基地。”   “啊?连长,我们只是吃坏肚子,不至于去跟人家火拼吧?”一旁的士兵不解。   “说什么呢,军方的最新指令,撤离HS-7422基地所有成员,咱们只是去帮忙。”左颜理直气壮道。   至于指令在哪里,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颁发嘛,先撤走再说。   既然长官都这么说了,士兵们自然只能听命行事。   士兵们前去准备。   这时,外边的天气也变得糟糕起来,风沙肆虐。   “叽。”   “叽叽。”   毛球兽们显得有些躁动,甚至离开了生活区,跑到更外侧的区域,挤在玻璃窗边跳动。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想把它们抓回去。   左颜的视线落在窗口。   毛球兽们看起来是想要出去。   外边有什么吗?   只有漫天肆虐的黑砂。   话说起来,这风沙出现的时间可真巧。   刚好是在她将报告发给第三军区,并准备先斩后奏把基地的人带走的时候。   左颜微凝了下眉,就听到汇报。   “报告连长,HS-7422基地与我们联络,说接下来几天会有沙尘暴,不宜返航,邀请我们留下暂住。”   左颜笑了,“他们的消息可真灵通,连我们即将返航都知道了。”   与返航相关的事,左颜只在给军区的报告里提过。   甚至连飞船里的士兵都不清楚,远在几十公里外基地倒是一清二楚。   很显然,那份报告被他们拦截窃取了。   左颜想到顾先生先前给她的通信频道。   那是军方内部的通信频道,仅供一对一联络,有着最高的保密等级,无法被窃听窥探。   她当即打开光屏,给顾先生发了个消息。   左颜:顾先生……   刚发三个字,信号就没了。   好家伙,我跟我老婆的电话线你们也敢拔?!   左颜的怒火蹭蹭往上升,一把抓过纪云辞正擦拭着的枪,道:   “走!去基地,干碎他们!”   纪云辞:“?”   说好的不火拼呢? 第23章 “恭喜您,您已怀孕。”   不知是因为收到左颜的消息、得知她平安, 还是昨日夜里接收了大量左颜的信息素。   顾晏秋只觉精神状态比前些天好多了。   连带着食欲也变得更好。   就是……他的口味变化很大。   顾晏秋看着面前的干净餐盘,有些惊讶。   一向只吃清淡的他,竟然将一份酸甜苦辣俱全的午餐给吃完了。   这样的口味变化, 以前也出现过。   在他假孕那段时间。   顾晏秋脑海中浮现一个猜测, 他的手落在腹部,既惊愕又不敢肯定。   自从左颜离开后,他忙于军务, 又牵挂着左颜的安危, 再没心思关注这些,也没再测过。   若一个Alpha总是测这些, 也会显得很奇怪。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除了食欲不振外, 他并未出现什么不适。   假孕期间可是被各种身体反应所折腾,根本离不得左颜半分。   但怀着那一丝可能, 顾晏秋还是打开了终端的身体检查模式, 从腹部扫过。   “滴——”   “恭喜您,您已怀孕, 孕9周、9周、9周。”   顾晏秋愕然睁大眼。   竟然……真的怀上了。   他的腹中有了他和左颜的孩子。   不过,后面这一串“9周”是怎么回事?   终端卡顿故障了?   顾晏秋带着疑惑点开扫描影像, 想要看清楚一点, 光屏上却跳出了左颜的消息。   左颜:顾先生……   多巧的时间。   不知这该不该算是心有灵犀。   顾晏秋嘴角泛起些许笑意,迫不及待与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左颜, 我怀孕了。”   “孕九周。算算时间,是你刚来元帅府的时候, 说不定是第一天就怀上了。毕竟我们的适配度那么高……”   顾晏秋并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在激动的心情下也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只是对面的左颜始终没有回应。   “左颜?”   顾晏秋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试着拨了个视频通讯过去,无人接听。   再一查状态。   对方不在信号服务区内。   可刚刚左颜还给他发了消息。   这会她应该正在HS-7422基地的通信基站覆盖范围内。   顾晏秋凝起眉, 心中有些许不安。   他让第三军区去联系HS-7422基地。   却得到个“对方信号消失、无法联络上”的回答。   理智上,他知道HS-7422基地位于偏远地带,与在联邦边境驻军的第三军区都有着一个中小型星系的距离。   那么偏远的地方,基地信号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事。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离HS-7422星球最近的部队是哪一支?命他们立刻前往。”   “继续尝试联络HS-7422基地和左颜上尉,一有回复立刻汇报。”   以及……他得亲自走一趟。   顾晏秋关闭光屏起身,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穿上,黑亮的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大步离开元帅休息室。   ·   “开门,军队送温暖。”   左颜一脚踹开基地大门。   看到基地大门被自家长官一脚踹开,厚实的合金大门被踢得变了形。   一众经常挨左颜揍的士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到头盖骨发凉。   这就是S级吗?   把超级合金当软泥踹啊。   感谢长官一直以来的脚下留情。   “左颜上尉。”   平稳冷凝的声音传来,一身作战服的护卫队长出现在基地入口通道前方。   “外边风沙席卷,你把基地大门破坏了,我们会很难办。”护卫队长缓缓说着。   在他身后,许多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包裹严实、行动统一的黑衣人走上前,每一个动作都宛如复制粘贴一般齐整。   “不难办,全部跟我们上飞船就行了。”   左颜道:“军部最新指令,HS-7422基地所有人员撤离,随我返回军区。”   “我们并未收到指令。”护卫队长不为所动。   他身后的护卫队宛如沉默的铜墙铁壁,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纪云辞都想劝左颜,要不她先歇歇,他来交涉。   就算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先礼后兵嘛,没必要一开始就火药味这么浓。   纪云辞来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左颜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左颜瞬间出现在护卫队长身前,抓住他身前的衣服将他猛地往侧面一带,将他重重摔倒在地上。   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护卫队长就已经被摔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左颜一脚踩下去,护卫队长上的黑色护目镜应声而碎。   “我想揍你这张脸很久了。”   左颜脚下用力,护卫队长的脑袋跟着一起碎了。   “等等!啊??!”   纪云辞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护卫队长脑袋被他们连长踩碎,碎成了一地的黑砂。   嗯?   黑砂?   砂子???   黑砂移动,无头的身体随之坍塌重组。   完整的护卫队长在黑砂中凝聚成形,再度站在左颜对面。   纪云辞及一众见证了这一幕“医学奇迹”的士兵,都被震惊到失了神。   左颜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们果然和那些黑砂有关。”   只是这个关联太过不可思议。   他们就是黑砂本身。   这些几乎覆盖了整颗星球的黑砂,是活物。   “异种。”   一种黑砂形态的异种。   具有拟人、模仿人类的能力。   且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请别用这样排斥的目光看着我们,左颜上尉。”   护卫队长缓缓说着,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开口,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终将融为一体。”   “我们既是你。”   肆虐的风裹挟着黑砂,流入基地内部,缓缓攀上左颜的军靴。   “靠!谁要和你们这些砂子融为一体!”   左颜一脚踩在攀附而上的黑砂上,将它们黏成粉末。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开启防护服!打开能量护罩!”   左颜扭头对士兵们下令。   “别让那些黑砂侵入你们的身体。”   士兵们下意识遵照指令行动起来。   虽然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们的预想,但长时间训练以来的战斗本能,让他们在左颜的指令下快速进入战斗状态。   左颜看了眼被风沙封锁的来路,心里明白,现在退出基地只会更危险。   外边可是一整个黑沙滩。   这座还未被黑砂彻底侵占的基地,反倒是这里唯一的堡垒。   “往基地内部走!杀进去!”   只要冲破这些黑砂护卫队就行。   基地里还有一些研究员,他们身上的气息和这些护卫队不同,应该是活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黑砂手中活下来的,但只要是活人,就能交涉。   而且,通信基站也在基地内部。   他们需要恢复信号,联系军区,告知这里的变故。   一种能够伪装成人类的异种,在悄然无息之间占领了一个联邦基地。   这么多年来,绝对不止他们一批人来过这个基地,可没有一个将消息传回联邦。   那些人究竟是没有发现异样,还是已经被这些异种替换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些异种的消息传回去。   由左颜在前方开路,带领着手下的士兵一路往基地内部杀去。   这些人形异种,其实只有普通的B级到A级的Alpha水平,并不是左颜所调教过的这批新兵精锐的对手。   麻烦的点在于这些东西几乎杀不死。   只有彻底碾碎它们,或者用高能武器将它们销毁,才能杀死它们。   而这颗星球上的黑砂又太多太多了。   或许只有动用歼星级武器,将它们连带这颗星球一同毁灭,才能彻底解决它们。   在左颜带领着士兵们往基地内部赶时。   彻底化作黑砂形态的护卫长还在纠缠不休。   “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加入我们吧。”   “你的基因是那样强大,没有任何缺陷,是进化的奇迹……”   “加入我们,与我们融为一体,你将成为……我们的皇。”   烦死了!谁要变成砂子?!   “给我闭嘴!”左颜抬起手中的高能激光枪,轰向黑砂聚集的墙面,将金属墙壁灼烧出一个大洞。   纪云辞担忧地看着她,“连长……”   明明没有声音。   没人说话。   左颜冷着脸道:“继续走,找到通信基站。”   “是!”纪云辞应下。   声音再度从四面八方响起。   “没用的,即使你们发出求援信,你们也等不到援兵。”   “联邦不会救你们。”   “他们如何从无穷的沙海中救出你们?”   “直接将整颗星球与星球上的一切一起毁灭,才是最便捷的方式。”   ……   左颜被它们吵得心烦。   如果同归于尽能让它们闭嘴,那就同归于尽吧。   “为什么不肯加入我们?”   “是因为联邦元帅吗?”   左颜脚步微顿,差点将手中的枪捏碎。   它们既然能拦截她给联邦的报告,那么读取她跟顾先生此前的联系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除了在保密频道内发的消息和视频,她最初和顾先生的那些消息,都被它们读取了。   该死的异种。   不仅拔我跟我老婆的电话线。   还偷翻我跟我老婆的聊天记录!   “你‘喜欢’他。”   “真奇怪,你的基因本该是不存在‘喜欢’这种缺陷的。”   “但我们愿意接纳你的缺陷。”   黑砂们如恩赐般地说着。   “如果你想要他,我们可以将他俘获,吞噬他的基因,将他变成我们中的一员。”   “他将永远属于你。”   该死的家伙。   左颜狠狠咬牙。   她不会给它们任何离开这颗星球的机会。   她会将它们彻底封死在这里。   将它们毁灭。   强大的能量在左颜体内涌动着。   左颜却感觉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黑砂们的声音环绕。   “你简直是太完美了。”   “连缺陷都会让你变得更加完美。”   “你理应与我们结合。”   去你的结合!   左颜在心中骂了声。   我这辈子只会跟我老婆结合。   ……   “元帅!下面的异种太多了,那些黑砂全是异种,数量根本无法计算!”   它们不符合人类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生物。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砂子,或者某种外表像是砂砾的微型机器人。   但它们确实是活的,有着统一的思维与意识。   “这是一种新型的异种。”副官汇报道。   不,并不是新型。   顾晏秋在心中道。   他曾遭遇过这些黑砂异种,它们当时是以一种宇宙凶兽的形象出现,却会在死亡后变成黑砂。   那些黑色细沙,就像是生物死亡后的骨灰,渐渐消散在宇宙中。   顾晏秋曾以为,他已经将它们全部杀死了。   却没想到,会在多年以后,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   “有左颜上尉的消息吗?”顾晏秋问。   副官道:“我们定位到了左颜上尉的飞船,并通过临时信号基站,与飞船上的人联络上。但飞船里只有后勤人员,左颜上尉并不在里面。”   “飞船中的人说,左颜上尉带着士兵们去HS-7422基地了。临走前交代他们留在飞船里,关闭舱门和所有对外通道,无论谁来都不能打开舱门。”   这样的交代放在当时来看很奇怪。   “或许那时,上尉就已经发现了这些黑砂有问题。”   只是她没有选择启航离开,而是选择带队前往基地。   “基地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让左颜上尉在那种危机时刻还去冒险。”副官不解。   “有人。”顾晏秋轻叹着道。   他了解左颜的性格。   基地中必然还有其他人类,又或者是某些她不确定是异种还是活人的东西。   为了那么一个可能性,她都会冒险去救人。   她就是既善良又心软,对身旁的人有着很强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他们飞船还能正常运行吗?”顾晏秋问。   “能!”   毕竟是能进行宇宙远航的军用飞船,即使上面压了几十米厚的黑砂异种,只要内部核心区域没有受损,就不影响运行。   “让他们起飞,然后定位HS-7422基地位置,机甲部队整装集结。”   顾晏秋起身道:“我亲自带队过去。”   “元帅!”   副官想要劝阻,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您的身体可是……”   怀着孕啊。 第24章 我老婆怀孕了!   左颜坐在首都军校的考场上, 进行年度考核的笔试。   模糊的试卷上,她只能看清一个题目。   那位率兵彻底击败异种大军、将异种封死在SSS-G74-0星系以外、结束近代二十年战火纷争,维护人类联邦和平与稳定的统帅是……   这太简单了, 简直就是送分题。   每年关于元帅的考题总是特别多, 即使左颜记不清元帅的全名,也只需要去前面的考题资料上翻一翻,就能找到答案。   左颜一如既往地往前翻找, 却发现前面的考题资料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即使她努力凝神去看, 也只有模糊不清的一团,根本什么都辨认不出来。   为什么会看不清呢?元帅就是顾先生, 是她领过证的老婆,他的名字是……偏偏脑子里那个名字也像是被迷雾遮盖, 完全想不起来。   完了完了,要是被老婆知道她考试没能写出他的名字, 就进不了卧室门了。   就在左颜急得满头是汗的时候, 一个透着些无奈的清冷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顾晏秋。”   左颜愕然抬头,就见一身纯白的顾先生站在她桌边。   顾先生轻柔地拉过她的手, 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他的名字,耐心向她介绍:   “顾、晏、秋。晏字, 有晚和迟的意思, 晏秋就是晚秋、暮秋。”   “我出生在暮秋时节的一个凉夜,而与你相遇在象征团圆和完整的仲秋……”   左颜的指尖微颤了颤, 顾先生写在她手心的字带着奇特的灼热,像一根无形的红绳般牵引着她。   “左颜……我在等你回家。”   顾先生的轻叹在她耳边响起, 左颜蓦然惊醒过来。   四周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仅亮着点滴昏暗的灯光,有许多人聚集在她的身边……   “左颜姐?!”   “连长!您终于醒了!”   士兵们围绕在她的身边, 眸光既惊喜又感动,像是下一秒就要嗷地哭出来。   左颜抬手揉了揉脑袋,顺便把凑得太近的几张大脸拍开,哑声问:   “怎么回事?这是哪?”   “还在基地内部,您突然晕了过去,昏睡了整整半个月。我们被黑砂困住了。”   黑砂?   左颜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她这才发现,周围之所以黑漆漆的,是因为围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砂。   一层透明的半球形屏障将黑砂阻隔在外,给他们支撑起一个庇护空间。   “这是什么?”左颜疑惑问。   她能够从这层屏障上感知到熟悉的能量,她自己的能量。   就像是……它属于她。   士兵们对此也一头雾水。   纪云辞倒是有所猜测。   “这是在你昏倒的同时出现的,是它隔绝了黑砂,让我们支撑到现在。我想……这可能是左颜姐你的异能。”   “异能?!”   士兵们闻言皆是双眼发亮。   “就是那种S级之上才有机会激发的特殊能力?”   “连长就是S级!”   “是连长激发了异能保护了我们。”   左颜也有些错愕。   但这确实是源于她的能力,她能够掌控它、操纵它。   她还以为自己会激发什么牛x轰轰的战斗异能。   居然是这种保护性的异能吗?   不,或许也能够用来战斗。   左颜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到。   “哦对了,左颜姐,你昏倒的时候还有一批人突然出现在了屏障里。”   纪云辞说着,往旁边退开。   不远处的角落里,是几个被绳子牵引绑在一起的研究员。   “这些家伙说他们不知道黑砂的事,什么内容都一问三不知,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信,就把他们绑了。”   几个研究员都受了惊,又一直被屏障外的黑砂包围着,精神状态并不好。   但听了这话,还是不得不出来解释。   “左颜上尉,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些随处可见的黑砂会是异种,我们绝对没有与异种为伍!”   左颜只能确认他们是活人。   更多的,她也没法凭借已有信息做出判断。   “这些事,等回去后,你们慢慢跟联邦解释吧。我懒得听。”   众人皆是一怔。   “还能回联邦吗?”   “当然可以!”   左颜绝不气馁。   异能都有了,她就不信她杀不出去。   就算一天杀一点,她都要把这些黑砂给灭了,杀出条血路来。   左颜打起精神,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扭动脖子活动着筋骨,同时问旁边纪云辞:   “空间纽里的物资还有多少,能够支撑多久?”   “三个月。”纪云辞回道。   三个月,足够了。   他们在这里失联,基地信号消失,只要联邦不太迟钝,都该派兵来调查。   除非黑砂恢复信号,给联邦发假报告。   但那样一来,左颜也能借信号恢复时间,通过专属频道给顾先生发去消息。   现在该急的不是他们。   是黑砂。   “叽。”   “叽叽。”   “叽叽叽叽……”   “……”   左颜循着声音,看到角落里那一群顶撞她屏障的毛球兽。   一众毛球兽又蹦又蹭,叫声短促嘈杂,像是急切地想钻出去。   “它们是怎么回事?”左颜问。   “因为不确定要被困多久,物资只能节省着用,毛球兽的口粮也只能按平时的一半来供应,可能是饿着了。”   纪云辞很是心疼,他本来要分裂的金毛都饿得不分裂了。   “肯定是饿坏了,现在一放出来就这样。收进宠物空间纽里会好一点,但也会很急躁地想要出来。没办法,只能每天给它们放出来一会,放放风。”   左颜养毛球兽的时间更长,更了解它们的习性。   它们很擅长储存能量,也很经饿,轻易饿不坏。   若是察觉到食物短缺,它们会减少活动,甚至进入休眠状态。   绝不会如此兴奋。   现在这副丝毫不在乎体力消耗的模样,分明是见到了大餐。   可外边只有黑砂。   左颜心中有了个猜测。   她走到毛球兽身后,立刻就有许多毛球兽围过来,蹭她的腿,将她往屏障方向带。   这就是想让她帮它们开门、带它们出去的意思。   左颜抱住蹦到怀里的红白嵌合体毛球兽,随手在它身上揉了把。   毛球兽的食谱很杂,只要它们吞得下的,就都能吃。   好奇心还重,看到什么都想啃一口试一试。   若非它们长到一定大小就会自行分裂,体型被限制住,无法变得更大,或许它们会成为什么恐怖的宇宙凶兽也说不定。   左颜伸手,触碰上屏障。   试着运转异能,将一部分黑砂捕获进来。   这并不难做到,几乎只是心念一转,一个饭团大小的黑砂球就飘了进来。   它们被左颜的空间束缚着,无法逸散。   “叽!”   “叽叽!”   毛球兽们猛地弹跳起来,扑向空中的黑砂饭团。   “等等!”   这个量太多了,先弄几颗黑砂做实验再说。   哪怕是左颜,也没法一次性拦住这么多只争取食物的毛球兽。   “叽!”   一只金色毛球兽成功将黑砂饭团吞下。   随后就被其他愤怒的毛球兽压倒掩埋。   “啊!我的小祖宗!你乱吃什么东西?!”   纪云辞飞奔过来,赶紧从毛球兽堆里翻出自己那颗金色毛球兽,抓着它一顿揉捏挤压,想给它催吐。   “叽!”毛球兽找机会从他手里钻出来,一溜烟跑了。   左颜拉住想去追的纪云辞,“别慌,如果有什么不对,它自己会吐出来的。”   毛球兽吃了又吐不是罕见事。   因为它们什么都想啃一口,就经常二货毛球兽把石头吞了再吐出来。   现在就看这些黑砂,在毛球兽的食谱中,究竟是算不能吃的“石头”,还是能吃的食物。   “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问题,那么我们就算是找到这些异种的天敌了。”   十分钟后。   看着不仅生龙活虎还分裂成两只了的金色毛球兽。   左颜:“……开工。”   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毛球兽就能一只吃下去,积累到足够能量,就迅速进行分裂。   一开始,左颜还一点点地捏黑砂饭团喂它们。   后面直接给它们开辟专门的空间,放它们进去啃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毛球兽。   左颜都有些怀疑人生。   她是不是为了解决黑砂异种,豢养出更加恐怖的怪物了?   “叽叽叽!”   恐怖毛球兽疯狂啃啃啃,追着黑砂啃。   不管了,这种事情交给后来者去头疼吧。   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再说。   至少毛球兽不会吃比它们大的东西。   人类不在它们的食谱里。   而这些黑砂异种,是会寄生人、吞噬人、还能伪装模拟成人的怪物。   它们才是更直接的危险。   周围的黑砂明显变少了。   并不只是被毛球兽吃掉,而是它们在往外退去。   它们感受到了危险,在逃跑。   外界。   顾晏秋坐在机甲驾驶室中,用异能领域压制住黑砂,给其他机甲员创造机会,更快地清理黑砂。   只是靠近基地后,许多高能量机甲武器就不能用了。   黑砂隔绝了仪器的探查,他们无法确定内部的情况。   若是不慎破坏基地,基地内部的人将更加危险。   “元帅!基地里的黑砂在往外退!”   顾晏秋诧异看去。   只见黑砂如潮水般从基地中退出。   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恐怖的事物。   高能量武器都没能让这些无穷尽的黑砂异种退却。   究竟是什么能让黑砂恐惧?   随着黑砂的褪去,有一大群颜色各异的毛球兽追了出来,叽叽叫着朝黑砂冲去,那状态堪比军部食堂开饭。   众机甲员:“???”   顾晏秋的注意力却不在毛球兽身上。   随着黑砂的退离,他已经能感知到基地内部的人员。   157人,所有士兵都在,人员数量甚至更多了,气息虚浮些的那几个,应该是基地的研究员。   而气息最稳定内敛的那个是……   一个个穿着军装作战服的人影出现在基地门口。   为首的高挑身影,随意拎着把激光枪,神态轻慢而肆意,黑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气势极强。   “左颜……”   哪怕隔着极远的距离,顾晏秋依旧一眼认出最前方的高挑身影。   左颜愣了愣。   早在黑砂退去时,她就感知到了外边有机甲部队。   但没想到会见到那架熟悉的银白机甲。   那是元帅的座驾。   “元帅……顾先生?!”   天啊撸!我老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军区你怎么回事?巡航部队和基站失联这种事情,就近派个部队探查不就行了,有必要惊动我老婆吗?   这里到处都是烦人的黑砂子,我老婆没被它们骚扰吧?   左颜担心顾先生的安危,想要前往他身边。   下一刻,空间转变,她面前出现了顾先生略带错愕的脸。   更准确地说,是她出现在了元帅的机甲驾驶舱里。   这会正把人抵在悬浮着的驾驶椅上。   左颜愣了愣,茫然问面前的元帅:   “这是您的能力吗?”   元帅在他的领域里把她转移了?   “不。”   顾晏秋收敛面上的错愕,笑了笑,道:   “我想,这是你的能力。恭喜你激发异能。”   左颜看了看自己的手,反应过来。   “我的异能是空间!”   先前的空间屏障,还有现在的空间转移。   或许还有其他的用法,等待着她开发。   左颜期待着,想要再度尝试,却被顾先生拉住。   “你先坐下休息会。”   顾晏秋在光屏面板上操作,升起副驾驶椅,让左颜坐下。   左颜上尉在基地门口突然消失的事,已经引发了一些动荡。   顾晏秋打开部队内部频道,进行解释。   【无事,左颜上尉在我这。】   至于左颜上尉在元帅机甲里这种事,又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冲击,就不是他该负责的事了。   左颜依言坐到副驾椅上,心情有些复杂。   像这种大型机甲有副驾驶位,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但左颜从未听说过元帅的机甲有副驾驶员。   “元帅,这个位置是谁的?您的副驾驶员是谁?”左颜还是忍不住问。   顾晏秋微怔,回道:“没有谁,没有副驾驶员。”   左颜顿时弯起嘴角,将手放在驾驶椅扶手上,单方面宣布:   “那它现在是我的了!”   “好。”顾晏秋应下,并直接给了她机甲的所有权限。   左颜惊呆,“我就随口一说。”   “嗯。”顾晏秋知道,但并没有要收回权限的意思。   “都说Alpha的机甲就是Alpha的老婆,元帅,你把你老婆给我用啊?”左颜搓着手问。   顾晏秋难得地懵了下。   他知道军中确实有士兵把机甲当伴侣,甚至给机甲设定虚拟形象,喊着要跟机甲结婚。   他虽然无法理解,但也表示尊重。   跟机甲登记结婚除外,那是法律所不允许的。   “不,机甲是机甲,是战友。”   顾晏秋认真道:“不是什么老婆。”   左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先生太正经了,一板一眼的,根本get不到她的点。   但她又会觉得这样的顾先生很可爱。   爱人眼里,怎样看都可爱。   “对了,顾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虽说在军中要称职务,但左颜总是喊着喊着就跑偏到更熟悉的称呼。   反正是私下里,也没人知道。就不纠结称呼了。   “你给我发了三个字就消失了,我跟你说……事情,你也没回复。我感觉不对,就让第三军区查了下。”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不用说,左颜也能猜到了。   左颜的关注点却在别的东西上。   什么?老婆跟我说事我没回?这可不好。   左颜忙打开终端查看。   现在有元帅舰队带来的临时信号站的网络,能接收到消息。   “您跟我说了什么事,我看看……怀孕?!”   左颜惊得猛地转头,愕然看向元帅军装下的腹部。   元帅的军装外套上,没系外腰带。   这是素来严肃正经、一丝不苟、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的元帅,第一次这样穿军装。   左颜脑海中嗡的一声炸了。   我老婆怀孕了!   他怀着孕上战场!!! 第25章 被催交信息素   左颜闪身到元帅身边, 抱住他的肩,想将怀孕的老婆带离这危险的战场。   但她的理智又在制止她。   不能从军队中带走主帅。   以至于左颜僵在了那里,进退两难。   顾晏秋看出她的心思, 覆上她的手安抚她。   “没事的, 我是Alpha,身体强健,这么点活动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甚至在检测出怀孕之前, 他还每天进行了日常训练。那运动量, 比开机甲上战场多多了。   嗯……幸好肚子里的孩子也足够强健,没出什么意外。   不过这种事, 还是不要告诉左颜为好。   免得她再担心后怕。   左颜没法在战场上绑走一军主帅,又不放心怀孕的老婆继续战斗。   她咬咬牙, 扯过安全带给顾先生系上,把他固定在悬浮椅上, 强硬道:   “你坐着休息, 我来驾驶机甲。”   哪怕是机甲360度旋转都能稳稳坐在驾驶椅上的顾元帅,看着身上的安全带, 有些哭笑不得。   但还是答应道:“好,交给你了。”   顾晏秋专心施展异能领域, 和指挥作战, 将机甲的操作权完全交给左颜。   虽然是第一次驾驶元帅的机甲,但左颜上手得非常快。   由神经接驳的机甲, 也免去了她熟悉私人操作键的过程。   元帅机甲的详细数据从未对外公开过,但左颜很了解这架机甲, 她看过许多这架机甲的作战影像,用起来就跟驾驶自己的专属机甲一样熟练。   顾晏秋看着她娴熟地切换各式武器,甚至完美复刻了几个他曾经的经典操作。   她似乎把这当成了一场游戏, 兴奋地试用着新获得的装备,并尝试做出“教学视频”里的操作。   但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很聪明优秀的学生,足以让每个老师为之欣慰和自豪。   顾晏秋主动使用异能领域限制黑砂,并带着机甲更换位置,配合左颜打出经典操作。   但很快,就不需要他来转移机甲位置了,左颜在使用她的空间异能。   左颜的空间异能能在他的领域中施展,并不受领域的压制限制。   顾晏秋发现了这点,并为此感到惊讶。   他的异能是3S级,就算他没有刻意限制左颜,左颜也不该在他的领域里如此轻松才对。   除非……   “左颜,回去后重新做一次等级测试吧。”   顾晏秋道。   “哦,好啊。”   左颜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是一种力量充沛,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   “我也觉得我比之前强了很多,应该是双S级了!”她道。   “也可能是3S。”顾晏秋道。   “啊?真的吗?”左颜诧异,也有点小膨胀,“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现在的等级测试主要是针对ABO三个性别。关于Enigma的等级,其实并没有详细的检测标准。”   顾晏秋含笑道:“但你很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   被老婆夸啦。   左颜迅速膨胀起来,忍不住展示自己。   “顾先生,元帅,你等着,我这就把这些黑砂全部干掉。”   “……这个倒也不必。”   这颗星球上的黑砂异种太多了,多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颗星球上的能源已经被它们消耗干净,彻底枯竭,它们必须往外谋求出路。   这颗星球就在人类联邦的边境线上,它们一旦成功往外扩张,第一个遭受损害的就是联邦。   联邦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想要完全解决黑砂异种,仅靠机甲部队是做不到的。”   顾晏秋道:“等基地里的资料全部撤离,将有联邦安全委员会和军部共同商议,决定是否使用歼星武器。”   真到了那一步,就是直接摧毁这颗星球了。   这些事与左颜无关,这颗满是危险异种的星球也没什么好留念的,只是她觉得,有些东西需要汇报。   “这些异种,似乎有寄生或吞噬基因的能力,他们能借此模拟伪装成人类。这些年来过这颗星球的绝对不止我们,它们或许早就已经潜伏进了联邦。”   顾晏秋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会命人详查。”   说着,他又对左颜道:“等回去后,会有人找你进行例行询问,只是问一些问题,说你知道的就行,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的。”左颜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叫去单独谈话和了解情况,这个免不了。   就是什么时候才能抱老婆啊。   唉……   老婆怀孕都没来得及跟老婆好好亲近呢。   顾晏秋察觉到她的低落,想说点什么让她开心。   想了想,他道:“这次回去后,你的军衔也该再升一升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少校?”左颜猜测。   她入伍时间并不长,军校也是提前毕业的,哪怕是算上她在军校的时间,也才入伍不到四年。   不到四年的少校,这算是登云梯般的晋升速度了。   顾晏秋:“保底是少校,具体得看最后的军功评定。”   左颜算了算,她这次算是发现了异种老巢,还从异种老巢里救出了一群研究员。   并且将异种会伪装成人的消息带回联邦,给予安全预警。   再加上她消灭的那些异种……怎么算这军功都少不了。   升职加薪稳了。   基地的所有资料尽数撤离,机甲部队也随之返回飞船。   左颜先去经历了一番例行问话,等结束问询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站在外边。   “你是……”永恒之海大酒店里的警卫?   不,那个酒店是顾先生的产业,而对方此时正穿着军装。   左颜的视线落到对方的肩章上。   两杠三星,上校。   于是,她咽下“警卫”的称呼,改口道:   “长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落看了她一眼,对方身上的那极具压迫感冰冷气息让他微蹙了下眉。   左颜是Enigma,能标记ABO三种性别,哪怕是极度排斥强大同性的Alpha也少会对她有敌意。   他之所以不喜欢左颜身上的气息,大概是因为他们适配度很低。   哪怕左颜并未刻意释放信息素,她的气息会给他带来很强压迫感。   “我是元帅的副官,你叫我方副官就行。”   方落公事公办道:“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休息舱,请跟我来。”   休息舱?   左颜微怔。   她自己是有飞船的,她的连队就在这里,不需要特意安排住处。   普通的安排住处,也不需要元帅的副官亲自前来。   左颜意识到什么,迈步跟上对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方落在主舰顶层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侧身对左颜道:   “这是元帅的休息舱,你可以暂时在这里歇息。”   “我知道了,多谢方副官。”   左颜应下,准备开开心心跟老婆贴贴,却见副官还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左颜:“?”   方落凝眉纠结好半响,还是开口道:   “Omega怀孕期间,需要更多的陪伴和信息素。每个Alpha都会在自己的Omega孕期陪伴在其左右。   “元帅虽然是Alpha,但也是你的专属Omega。他跟所有孕期Omega一样,会需要你的陪伴和信息素。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说完,方落对她低头一鞠躬,随后转身离开。   左颜懵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老婆的副官催着交信息素了?   算算时间,她都离开顾先生两个半月了。顾先生还怀着孕,肯定很辛苦。   是该好好陪陪顾先生,给他充足的信息素滋养。   左颜带着满满的期待和责任感推开房间门,然后看到了空荡荡的休息舱。   左颜:“?”   元帅不在。   左颜的情绪瞬间落下,走进房间,关上门,打开终端给元帅发消息。   左颜:顾先生。   对面很快回复。   元帅:你到了?你先休息会,我手里还有些事务,处理完就过来。   好吧。   左颜关上终端,忽地想起什么,在身上闻了闻,立刻进入浴室洗澡。   她在黑砂包围的基地里昏迷了半个月,虽然顶级Enigma身体的自洁能力很强,闻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左颜心里过不去,半个月想想就很脏。   更何况顾先生还是个洁癖。   这必须得好好洗洗。   当左颜在浴室里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出来时,就见已经换上柔软睡衣的顾先生坐在床上,从光屏上浏览着新闻。   听到声音,顾晏秋抬眸,看到身上仅围着一条浴巾的左颜,他愣了愣,面上迅速烧红,慌乱移开视线。   “顾先生!”   左颜已经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气味,顿时飘过去,把他抵在床头,倾身贴近。   “你怎么、怎么穿成这样?”   顾晏秋的视线根本不敢落到她身上。   “因为没有准备衣服啊。”左颜也很无辜。   这里是顾先生的休息舱,当然没有她的衣服。   她的空间纽里只有作战服和军装,也不适合这时候穿。   “你先遮一遮。”顾晏秋羞赧道。   他的余光注意到左颜胸口围着的浴巾因她倾身的动作下滑,那片皮肤白得晃眼,让他心乱如麻。   他很想帮她把浴巾调整好,可一想到那软嫩的触感,手就根本不敢碰上去。   最终只勉强把一旁的被子扯过来,遮盖在她身上。   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背部是遮住了,身前没遮住。   顾晏秋的脸更红了。   左颜被他的动作和反应逗得笑出声。   “我这也什么都没露啊,顾先生,你也太古板了。”   不愧是连睡衣都要穿老式的长袖丝绸睡衣的那种人。   左颜的手隔着柔软睡衣轻轻落在他的腹部,同时倾身凑近,贴到他脸旁,故意问:   “明明连孩子都有了,您怎么还一副像是从未被标记过的样子?”   像是从未见过异性的身体。   明明他们都亲密过那么多次了。   当然,亲密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敢盯着她的身体看就是了。   但他恪守着分寸落在她肩头、手臂和小腿上的目光,又分明是喜欢的。   “这不是一回事。”顾晏秋努力严肃着道。   不过耳尖赤红的模样让他的威严大打折扣。   “多来几次就好了。”   左颜笑着道:“你还会为这种事情不自在,说明我们还不够亲密无间。” 第26章 一胎三宝   左颜从顾晏秋颈间抬起头, 从齿尖尝到了浅淡的鲜血甜腥味。   好像真的变成吸血鬼了。   顾先生颈间的腺体隐藏太深,哪怕咬得再小心,都难免会出血。   他的信息素又有着鲜血的味道, 每次都弄得甜腥味很浓。   左颜总担心自己把人咬得大出血了。   抬起头来一看, 又发现脖子上是干净的。只在她的齿痕处有几点不算明显的红色。   左颜的指腹覆了上去,想帮他揉一揉被咬肿的腺体。   刚碰上去,就听到短促的口申吟, 下方的身体激烈颤抖起来。   左颜连忙停手。   刚被标记了腺体的Alpha, 也和Omega一样每攵感,受不住任何刺敫。   “顾先生, 你还好吗?”左颜撑在他身上问。   “好、很好。”顾晏秋呆愣愣地看着上方,双目有些涣散。   左颜觉得他这会大概已经爽飞到意识不清了。   把一个顶级Alpha弄到这种程度, 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左颜早就把之前那个接受不了Alpha、一心只爱清冷美O的自己抛到脑后了。   问就是真香。   左颜抱住顾先生,在他结实饱满的胸膛蹭蹭, 打开终端查看他的怀孕情况。   顾先生已经怀孕11周, 肚子还未显怀,但摸上去已经能隐隐感觉到变硬了。   那种硬度和放松状态下的腹肌是全然不同的, 倒有一点点像是腹肌紧绷时的模样。   很难以想象,这样形状分明的腹肌下, 已经有了一个生命。   左颜点开孕囊扫描影像, 忽地愣了愣。   虽然她不懂相关知识,但这分明是三个模糊的胎儿身影吧?   孕囊也似乎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左侧部分小一些,一个胎儿, 右侧空间大一些,两个胎儿?   “顾先生!”左颜惊愕撑起身,抱着顾晏秋的肩膀晃了晃, 激动道:“三个!三个!”   顾晏秋勉强从信息素余韵中回神,迷茫看向她。   什么三个?   “三个胎儿!”左颜将光屏上的扫描影像递到他面前。   顾晏秋的视线落到光屏上,忽地瞳孔一缩,跟着半坐起身来,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起查看。   “没看错,是三个吧?”左颜轻声问。 奇* 书*网 *w*w* w*.*q* i *s*q *i* s* h* u* 9* 9* .* c* o* m   “好像是。”顾晏秋低声回着。   两人对着模糊的影像研究半天,顾晏秋才想起什么,忙道:   “有智能检查报告,可以查看。”   “哦哦。”左颜找到报告位置,将其点开。   双孕囊,三胎。   胎儿一,左上方,孕11周2天;   胎儿二,右上方,孕11周3天;   胎儿三,右下方,孕11周3天。   两人都有些懵。   “所以……这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加一个异卵?”左颜不太确定道。   她当初那个乱七八糟的梦竟然成真了。   三胞胎,怀孕的Alpha……全都对上了。   那难道是什么预言梦吗?   但场景又不对,梦里的场景是在医院里。   而他们现在在飞船休息舱。   应该与预言无关。   但还是很奇妙。   “三个孩子呢。”顾晏秋也有些恍惚。   先前左颜出事,他没精力再关心孩子,居然直到此时才发现,他怀的是三胞胎。   还好孩子们都足够坚韧,没有因为他的疏忽而出什么事。   不然他将愧疚终身。   “怀三个会很累吧?”左颜心疼地拥住顾先生,有些担心。   当初做那个梦时没觉得什么,只被Alpha怀孕的荒诞感吓了一跳。   现在真实发生在心爱的人身上,她就不得不考虑起了其他。   顾晏秋安抚她,“我是Alpha,没那么脆弱。”   这倒也是。   左颜开始庆幸顾先生是最顶级的Alpha,身体嘎嘎好。   好到能怀着孕上战场。   想到这点,左颜又忍不住磨牙。   “你怀着孕呢,怎么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就算有事,派最近的部队过来就行,你一个元帅有必要亲临前线吗?   “还直接开着机甲上战场,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你是想获得什么英雄母亲荣誉勋章吗?”   顾晏秋被训得懵了下。   素来都只有他给人训话,什么时候他一个堂堂军部统帅会被下官训了?还是在床上。   偏偏他还反驳不得。   不过听到后边,顾晏秋还是忍不住道:   “等等,那个荣誉勋章不是颁发给战场上的孕妇或孕夫的。”   因为没有军队中的大部分战士都是Alpha,怀不了孕。   就算有Beta和Omega,也绝不会让他们在孕期上战场。   “英雄母亲勋章是颁发给养育了10名及以上孩子的母亲。”   可以是亲生,也可以是非亲生,需要将孩子抚养长大。   “所以,我没法获得这个勋章。”顾晏秋正色道。   左颜被他哽得说不出话,顾先生总是在奇怪的方面格外较真。   但没关系,她会抬杠。   “怎么?得不到这个勋章你还挺遗憾的是吧?是不是要多怀几次,一胎三个,怀个三四次就凑满了。”左颜故意道。   顾晏秋认真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虽然不可能每次都是三胞胎,但没事,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左颜惊呆。   教训老婆失败。   抬杠也对他无效。   因为他是真乐意生。   弄到最后,还变成了左颜来劝他:   “老婆,你的勋章已经够多了,咱们不缺这一个啊。”   悠着点,一胎还没生下来呢。   就别设立那么远大的目标了。   ·   所有经历了黑砂事件的人,都被叫去进行单独隔离检查和谈话。   针对基地研究人员的检查和谈话会更严格,而士兵们主要是走个过场,检查有无黑砂寄生。   当连队士兵结束检查,回到飞船,就发现他们连长不见了。   众人有些担心。   纪云辞倒是觉得不会出问题,元帅都亲自来了,还能让左颜姐出事吗?   不过他也没阻止其他人去打听。   然后就得知,连长在元帅的休息舱里。   众钢铁直A:元帅太看重咱们连长了,竟然连休息时间都用来接见连长。   知道些许内情的纪云辞:嗯……对对对。   然后,这一谈话就谈了整整一宿。   众士兵察觉不对。   “连长还没回来吗?这会不会在元帅休息舱里待的时间太长了?”   “这么长的时间,都够睡一觉了。”   “……”   有人想到什么,小心开口:   “我记得……之前有传言,元帅有个Alpha恋人,身上一直有特殊的Alpha信息素。”   纪云辞都快憋疯了,终于有人说这个了。   简直想尖叫出声:对!左颜是Enigma!元帅在跟她搞EA恋!她把元帅标记了!他们结婚了!   士兵们还在讨论:“也就是说……连长就是元帅的那个Alpha恋人。”   “靠!AA恋!A同竟在我身边!”   “嘘,小声点,被听到就完了。”   “其实被不被听到已经无所谓了……之前连长不在,我们大张旗鼓去找,现在全舰队都知道连长在元帅休息舱,还待了一整晚。”   “咱们会被连长和元帅暗杀的吧?”   害怕。   纪云辞也冷静下来,知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不过,他怎么觉得那两位已经没有要隐瞒下去的意思了?   ·   “你带回来的消息很重要。所有进入过HS-7422星球的人,都已控制起来,他们皆已被黑砂异种替换。”   顾晏秋道。   “这还远未结束,从HS-7422星球归来后,他们接触过的人太多了,谁也无法确定这些人中有多少已经惨遭毒手、被悄然替换成了黑砂异种。”   听起来就很糟糕啊。   左颜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左颜,根据士兵们的讲述,是你最先发现了异样。你在见那些伪装成护卫的黑砂异种的第一面时,就有所察觉。”顾晏秋注视着她问。   “也不算吧……”   左颜道:“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他们都挺欠揍的,莫名手痒。”   “这或许是你的战斗直觉。有时候,直觉比经验更重要。”   顾晏秋肯定着她的判断,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   “联邦准备建立一支专属部队,用来寻找并清除隐藏在人群中的异种,由你担任总指挥。”   “啊?我?”左颜微惊,倒也并不抵触。   因为是私下谈话,也没太正式,她笑着问:   “我这算是升职了吗?”   “当然。”   实权的特殊部队指挥官,怎么算都是升职的。   “只是会很忙很累。”顾晏秋提醒。   黑砂异种的涉及范围太大,如果左颜接下这个任务,就得满联邦跑,近几年都别想好好歇息了。   左颜想了想,只要是在联邦内部,飞行器来回一趟还挺方便的。   而且不会像军区那样对出入都严格管理,她反而能有更多机会陪伴孕期的顾先生。   “我没问题。”   左颜应下,想到什么,又道:   “毛球兽也很擅长寻找黑砂,能不能让它们也加入进来,就像是军犬那样。”   “当然可以,”顾晏秋本也是这样想的,“这些会有专人安排,最后与你进行交接。”   也算是给毛球兽们都给安排上编制了。   左颜都不知道它们分裂成多少只了。   本来还想着等那只嵌合体毛球兽分裂后,送一只给顾先生。   现在看来,能抱回来一窝。   正好顾先生也怀了一窝……   左颜脑海里出现了Q萌版顾先生抱窝孵出三只幼崽的画面。   顿时被逗笑。   “怎么了?”顾晏秋不明所以。   “觉得你可爱。”   左颜从他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对依旧一头雾水的顾先生道:   “这次回去后,将我是Enigma的事公布了吧。”   顾晏秋动作微顿,略微偏头问她:   “你确定吗?我能保证军方对你的态度不会改变,不会对你有任何限制,哪怕是政府那边,我也能解决,但……我无法掌控舆论。”   哪怕身为联邦统帅,也无法控制民众的舆论走向。   顾晏秋无法确定左颜Enigma的身份公布后,民众会如何看待。   无法确定他们会对左颜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是没办法的,我的性别改变不了,总有一天要被公之于众。Enigma的事,就像是一把刀子,与其被政敌握着,在某一天捅向我们,倒不如我们自己在合适的时机将其公布。”   左颜抱着他道:“你教我的,坦白的时机很重要,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经过黑砂一役,她将会从尉官晋升为校官。   不管最后是少校还是中校,她都会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官。   再加上黑砂异种的公布,和她出任针对黑砂异种特殊部队总指挥。   以上种种累加,必然会让她走入民众视野,备受关注。   这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一印象很重要,民众在知道她是Enigma的同时,还会知道她的功绩。   发现黑砂异种、救出研究员、为联邦带回重要消息……这怎么说也是个为国为民的荣誉战士级别的形象。   再揪着她的性别,把历史上那些Enigma前人的黑历史往她身上扣,就不合适了。   这还算是元帅当初向她坦白身份时教会她的。   她这也算是举一反三、灵活运用了。   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左颜没说。   因为……顾先生怀孕了。   Alpha怀孕,这本就是在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出现的事。   除非,有Enigma。   只要有人仔细一想,就能联想到“能标记Alpha、让Alpha受孕生子”的Enigma身上。   这是难以遮掩的事。   左颜也不愿意让顾先生为了她,连怀孕都得遮遮掩掩。   其实就算左颜不说,顾晏秋也能猜到她的真实想法。   “左颜……辛苦你了。”顾晏秋握住她环在他腰间的手,低叹道。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左颜轻笑,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而且……   “等我Enigma的身份公布之后,肯定会有很多小A小O还有小B追求我,到时候你可别吃醋。”   左颜故意道。   这确实是很有可能的事。   顾晏秋开始感觉头疼。   左颜对外还是Alpha身份的时候,就全性别通吃。   军校和军区,都有大量Alpha怀着搞“A同”的决心向她示好。   要知道,Alpha之间因信息素互斥,本来就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群体。   搞A同需要很大的决心和毅力。   必须得是真爱才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联邦律法禁止ABO之间的多人婚姻,可没禁Enigma。   因为Enigma太过少见,几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关于Enigma的律法一直是空白的。   法无禁止即自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左颜是能继续标记其他人的。   而且因为Enigma不受标记影响,这种标记不会给左颜带来任何负担,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偏偏他还在这时候怀着孩子,争宠都未必争得过。   “左颜。”顾晏秋沉下声。   左颜顿时有种军校时被教官点名的恐惧感。   不对啊,她一直是教官们最喜欢的学生。   “您说,您说。”左颜小心翼翼道。   “咬我。”顾晏秋将领口往下拉,一脸肃容道。   能将咬信息腺标记,说出指挥千军的气势,也是很让人佩服了。   左颜轻笑一声,从他背部绕到身前,摸了摸他依旧每攵感滚烫的侧颈,商量着道:   “这里才刚被咬过,你受不住,我换个地方咬吧。”   在顾晏秋疑惑又放纵着她的目光中,左颜解开他胸膛前的衣扣。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这里看起来确实比先前更大一些。   变大的话,平时会有负担吧。   作为配偶,她有责任帮顾先生缓解一二。   左颜埋头。   顾晏秋呼吸一滞,身体蓦然后仰,撞上沙发靠背才停下。   他咬了咬唇,耳尖赤红,不敢看身前埋着的脑袋,平缓着呼吸,艰难强调:“我是Alpha!”   “?”没空张嘴的左颜抬眸看了一眼他。   顾晏秋只能说得更明白一点:“没有乳汁。”   左颜噗嗤笑出声,松口留下一个浅淡的牙印,道: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你当我想从你这喝什么呢?”   左颜可不喜欢什么乳制品。   她是肉食动物。   肌肉可比什么乳汁好吃多了。   至于他们真正的孩子,出生后乖乖喝奶粉吧。反正也饿不着。 第27章 坦白   返回首都星。   在一切公开前, 左颜先回了趟家。   既然已经决定公开,自然就不能再隐瞒家人。   比起姐姐二哥从网上得到消息后,对她进行混合双打。   左颜觉得, 还是自己主动坦白, 能少受点罪。   她先跟家里人说了她是Enigma的事。   对此,姐姐和二哥倒是接受得很好。   “Enigma,就是比Alpha更厉害的那种, 我家颜颜果然是最厉害的!”这是姐姐。   “听说Enigma情绪都很暴躁, 这是有先天性精神问题吧?得多了解下相关案例。如果有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院检查, 积极治疗。”这是二哥。   “一边去,颜颜什么时候情绪暴躁了?别在这里吓唬人。”   左意绵不乐意听这话, 瞪了左江一眼。   左江觉得她姐对她的滤镜太厚。   但仔细想想,左颜也确实说不上情绪暴躁, 她只是……暴力。   在家里, 至少在她姐面前,她可能装乖了。   而在外边, 她揍人也是很冷静地揍,就是画面太过惨烈, 往往把人吓得够呛。   但若让左江来说, 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在十三区那种混乱的环境下,他们一群孤儿, 想要好好生活,没有武力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   讨厌争斗的左江也曾撸袖子跟人搏斗。   看起来温柔纯良的左意绵, 若是被逼急了,她也会拎刀跟人拼命。   就连家里的毛球兽,干起架来都是一把好手。   在那种地方, 如果没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就只会被踩进泥里,活都活不下去。   他提起去医院检查,也只是怕左颜的健康出问题。   左颜见姐姐哥哥都接受得很好,提起的心就放下了,只着重交代:   “Enigma的事公布后,星网上的争论可能会比较多,但这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你们也不要太关注这些,别放在心上气着自己。实在不行,就断网一段时间。”   “那不行,”左意绵坚持,“若是有说颜颜不好的,肯定得骂回去。”   左颜想了想,也没再劝,只安抚道:   “太过激的言论,有关部门会处理,毕竟我怎么说也是在籍军官。”   至于升校官的事,左颜暂时没说,毕竟还没彻底确定下来。   “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我需要跟你们坦白。”   左颜深吸了口气,道:   “我结婚了。“   “什么?!”   “结婚?!”   “不是恋爱吗?颜颜!”   左颜:“?”   什么恋爱?她姐知道什么?   但作为被拷问者,左颜显然没有在此时询问的权力。   她老实交代:“是这样的,我是Enigma嘛,能标记Alpha。所以……因为一些原因,我标记了一个Alpha。”   “Alpha?”左意绵立刻反应过来,“你那个长官?”   左颜呆滞。   她姐到底知道多少?   她在她身上安装了全知之眼吗?   “是的,他是我的长官。”左颜乖乖交代。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跟人结婚啊。你们才认识多久?这也太快了!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左意绵并不赞同,很是担忧。   “姐,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左颜模仿着她姐的语气道:   “你当初说……那是天定的缘分。”   左意绵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   “是你当初相亲的那个……他不是Omega吗?”   那位顾先生是匿名状态,许多资料都被隐藏,连名字都只展示了一个姓氏。   左意绵当时想着,她家颜颜肯定是Alpha,与Alpha适配度高的,自然是Omega。   先入为主地将对方当成了Omega。   但如果左颜是Enigma。   那么,与她适配度高的顾先生是其他性别也正常。   “你们那会就在一起了?可你当初不是说相亲失败了吗?”左意绵问。   “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给了顾先生一个‘临时’标记。”   Omega的发热期是很私密的事,左颜当初以为顾先生是Omega,所以没有在家人面前提起此事。   现在倒是能说了。   “Enigma不存在临时标记的,所以,那其实是专属标记。”   左颜道:“我标记了他。”   自家的乖乖妹妹,在相亲第一天,就把对方彻底标记了。   即使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左意绵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但她还是下意识宽慰左颜:   “你并非有意,你只是想帮助他,给他临时标记,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嗯……”左颜乖乖应着。   虽然姐姐说得对,但被标记后的顾先生真好吃。   左意绵和左江对视一眼,都被迫冷静下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也知道,这婚是必结的了。   给人家都烙印上专属标记了,当然需要负起责任。   好在根据左颜的反应来看,她也是喜欢对方的。   只是对方是什么想法,让左意绵很没底。   如果只是因为标记而强行绑定在一起,并没有爱意,这场婚姻必然不会幸福,双方都得不到圆满。   “那位顾先生对此是什么态度?”左意绵问。   “他?他超爱我的!”   说起顾先生,左颜的眉眼都更肆意飞扬。   “……”   左江看不下去她这副被迷了眼的模样,讽刺道:   “别只是你一个人在那里一头热。”   身为Alpha,左江想象不到哪个Alpha会乐意自己被人烙下永久标记。   在他看来,就算对方因此记恨上左颜,都是正常的。   当然,他并不希望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尤其是左颜明显一头栽进去了。   他也不明白,左颜平时看起来冷静清醒,怎么遇到那个Alpha就被迷了眼?   那Alpha是卖迷魂药的吗?   左颜当然清楚自己不是一头热。   她想把顾先生亲自上战场找她的事说出来。   但那相当于让家人知道她曾失联遭遇危险,她姐又要担心后怕。   只能将这件事情咽下,转而道:   “顾先生已经怀孕了,是三胞胎,我们即将拥有三个孩子。”   三个哦。   三个爱的结晶。   哼,看左江还怎么质疑顾先生不爱她。   满室静默。   左江和左意绵都已被这个消息砸懵。   “颜颜,你再说一遍。”左意绵颤声道。   左颜意识到自己这个雷砸得有点大,下意识捂了下嘴,但这时候想把话咽回去是来不及了。   这本也是要一起交代的。   说都说了,左颜深吸一口气,直接道:   “是的,顾先生怀孕了,孕11周3天和11周4天,是三胞胎!”   11周3天和4天……   左意绵想了想,刚好就是上次左颜带着一身Alpha信息素回来的时候。   和长官打架……这个打架是吧?   左意绵气到想要吸氧。   越是生气,她面上反而越是平静,她回头问左江:   “上次弄完饺子的擀面杖呢?”   左江看了眼对面的左颜,起身道:   “我去拿。”   左颜:“??!”   “等等,姐,有话好好说!”左颜吓得跳上沙发。   自从她五岁以后,她姐就没揍过她了。   上次挨揍是什么原因左颜都忘了。   但刻在身体本能里的恐惧是没忘的。   她姐是个Omega,就算真摁着她很揍一顿,对皮实的她来说也不痛不痒。   但就是本能害怕。   这跟身体上痛不痛无关。   “好好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左意绵愤怒不已,手持擀面杖,对着沙发砸下。   “第一天见面就把人家标记了,好!你不是故意的!然后呢?背着家里人偷偷结婚!没几个月就让人怀上孩子!”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左颜被追得满屋乱跑。   不管哪里错了,先认错再说。   反正也就这一次,只有顾先生一个,不会再有以后了。   这场追逐战,以左意绵被累得气喘吁吁、撑着沙发实在没力气追结束。   脸不红气不喘的左颜从背后绕回来,给她递了杯茶,“姐,你坐下休息会,喝点水。”   左意绵:“……”   更气了。   左颜悄悄顺走她手里的擀面杖,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姐本也不可能真打她身上,她跑得又快,折腾了半天下来,这擀面杖连她衣摆都没挨到。   左颜随手将其丢给一旁看热闹的左江,给他腰腹来了个致命打击,催促道:   “快收起来,厨房用具就该待在厨房里。”   无辜被砸的左江:“……”6。   左意绵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缓了会气,道:   “等事情结束后,两家人见一面吧。这闹得……孩子都有了,都还未正式见过。”   左颜知道,她姐这松口,就是彻底接受顾先生的意思了。   虽然最终和顾先生一起生活的是她,顾先生和她的其他家人并不需要成为家人,但能获得家人的认可终归是一件好事。   “好,我和他商量着时间,尽快安排。”左颜笑着道。   “不过,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左颜蹲在她姐身边,握着她的手道:   “他和我们一样没有父母,他这些年很不容易的。”   左意绵看出来,她这颗心偏到没地方去了,这时候还在帮着那位获得她的同情和怜爱。   但不可否认,这一招对她确实很有效。   左意绵轻叹一声,道:   “你就放心吧,我还会欺负他不成。”   左颜笑了笑。   她倒不担心这个。   顾先生堂堂联邦元帅,多年身居高位,再怎么也不可能受她姐姐哥哥的欺负。   这又不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剧。   她只是希望他们之间的氛围能更好一些。   不要因为她当初的隐瞒,造成误解和隔阂。   ·   因为已经和家人说开,左颜不需要再晚上翻窗出去,可以光明正大去陪怀孕的老婆。   跟家人用完晚餐后,左颜就回了元帅府。   同顾先生说了今天的事情。   当然,被姐姐追着满屋跑这种丢脸的事,被她自发略过了。   顾晏秋听得很认真。   在听到要和左颜家人见面时,他心中难得有些许忐忑,但并未表露出来。   “时间你安排就好,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顾晏秋道。   元帅说出这话的分量可太沉了。   相当于完全由元帅来迁就她们这边的时间。   “这个先不急。”左颜拥着他道:“等把其他乱七八糟的杂事处理完再说。”   顾晏秋看了她一眼。   晋升校官、就任特殊部队指挥官、公布Enigma身份……   每一件都顶顶重要的事,在她口中,成了乱七八糟的杂事。   仿佛这一切加起来,都没有把他介绍给她家人重要。   是否在不知不觉间,他也成为了她的家人? 第28章 Enigma公开   因为黑砂星一役, 纪云辞也算是蹭上了连长和他的毛球兽的功劳,从中尉晋升至上尉。   纪云辞带着他成功入编的毛球兽同事回家,这也是毛球们最后一次回家了, 以后吃住都在部队, 不能再轻易离开。   只是回到家里后,家中氛围并不好。   没人关心他在黑砂星的半月失联,没人在意他晋升上尉, 更没人在乎最后一次回家的毛球兽。   他们只关心他能不能把Enigma拉拢过来, 能不能扳倒元帅。   纪云辞:啊?我吗?   毛球兽:叽?   这些时间下来,他也算是明白的, 根本不是左颜接不接受Alpha的问题。   不管他是什么性别,左颜都不会看上他。   左颜看不上比她弱的。   并非是歧视, 而是比她弱的不在她择偶范围内。   她更多地会将自己放在一个保护者的位置,将弱者纳入庇护圈。   左颜也不接受比她强的。   如果有更强者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第一个想法绝对是打败他、超过他。   而不是超他。   曾经在军校时, 纪云辞就想不到左颜会喜欢上怎样的人。   直到现在,他也很纳闷, 元帅究竟是怎么跟左颜姐在一起的?   “既然拉拢不过来,就毁了吧, 不能再给那边助力。”   魂游天外的纪云辞听到这么一句, 恍然回神。   什么毁了?   “大哥?”纪云辞惊愕地看向说话的人。   年长他十多岁的大哥面容肃穆,并未搭理他。   “二姐?三姐?”纪云辞求助地看向另外两人。   二人皆是移开视线。   坐在沙发主位上的父母对视一眼, 母亲开口劝道:   “小云,她是Enigma, 本身就是不稳定因素,处理黑砂异种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一个Enigma, 怎么能让人放心?   “你是她的副队长,等她退下后,你可以接手她的职位。”   此话一出,兄姐们倒是正眼看向纪云辞了,眼里多了些打量和思索。   让他去接手清理黑砂的特殊部队指挥官一职?纪云辞都不知道家里人是太看得起他,还是昏了头。   “就算拉拢不成,也没必要结仇吧?左颜姐一直对我很照顾,我们关系挺好的,真的。这次黑砂星,还是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小云,你无法将她对你的私人友好,转变为与家族相关的利益,那这友好就是无用的。”   “Enigma的不确定性太高了,我们无法确定她是否会成为下一个顾晏秋。”   “元帅对她可不是一般的看中,或许,她就是元帅选定的继任者。”   “一路的扶持,加上婚姻伴侣关系的绑定,确实拆不开,还是毁掉比较容易。”   “把她Enigma的身份曝光出去,就足以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再稍加运做,就能让她身败名裂。与她有着婚姻关系的顾元帅也会收到牵连,这是一石二鸟!”   “对付一个刚出头的Enigma,可比对付积威多年的元帅容易多了。”   听着众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纪云辞明白,他改变不了家里人的任何决定。   即使他跟他们一样都是A级,但他还太过年轻,一个初入军中的尉官,远没有上桌谈话的资格,他的声音不被任何人所重视。   滴滴——   急促的终端提示音打断了讨论,所有人都打开终端查看,很快皆是面色一变。   “Enigma……军方公布了她的性别!!!”   “他们都疯了吗?在这种时候?他们难道不知道Enigma意味着什么?!”   纪云辞跟着打开终端查看。   左颜,19岁,Enigma,3S级,帝都军校优秀毕业生。   原第三军区上尉,带领连队进行边境巡航时,进入HS-7422星球,遭遇伪装成守卫的黑色异种,识破异种伪装,爆发冲突,危急时刻激发异能,保护战友,救下研究员,在一整个星球的黑砂异种围困下坚守一个月,消灭大量黑砂异种,最后成功与前来支援的部队汇合……战功卓绝,晋升上校。 奇!书! 网!w!w!w !.!q!i !s! h !u !9!9!.!c!o!m   星网已经因这消息而彻底炸开了锅。   上一刻还在讨论新出现的黑砂异种,对新晋升的左颜上校既是憧憬又是敬仰。   下一刻就得知上校是Enigma。   #Enigma   #左颜   #3S级   #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校   #黑砂异种   #首个女Enigma   [震惊!发现黑砂异种的左颜连长居然是Enigma!]   [新的Enigma已经出现!联邦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上校!她是否会掀起新一次的星际大战?]   [新的3S级,传说中的恶魔Enigma,谁能阻止她?]   [她会把我抓去割腺体吗?害怕。]   [没人说是吧?你们都不说,那我也不说。]   [姐姐好飒好酷好美,正面标记我(害羞)。]   [我也不想的,可她真的太好看了,还那么强……]   [糟糕,孕囊已经自己长出来了。]   [我以为你们在开玩笑,特意去了解了下,发现Enigma真的能让被标记的Alpha长出孕囊,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这分明是医学奇迹,无痛获得孕育孩子的器官,你难道不想要吗?]   [建议左颜上校给每个Alpha都来一口,让那些Alpha别总盯着Omega的孕囊了,让他们想生自己生,自力更生,多好。]   [前面的别发疯行吗?这可是Enigma,应该被消灭的危险人物,严肃点。]   [什么危险人物?我只看到她及时发现危险,保护了战友,还救出了研究员,支撑到大军到来,给联邦带回重要消息……这样爱护队友、保护民众的上校,你说她是危险人物?]   [如果没有上校带回来的消息,你就等着被黑砂异种悄然吞噬掉,被替换成异种吧。]   [楼上这么说倒是给了我一个新思路,对面不会就是异种吧?毕竟黑砂异种可是能伪装成人类的。建议严查。]   [话说回来,这是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个女Enigma吧?]   [Enigma居然有女性吗?真的没弄错吗?我记忆里的Enigma要么是战争狂,要么是在某方面特别变态的那种精神病,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难道是女E和男E的基因区别,导致她和他们的性格也全然不同?]   [女E就是最强的!又强又稳定!姐姐正面标记我!]   ……   “情况比我们所预想的要好。”   左颜有关注舆论走向,也做好了会看到大量对她性别审判的激进言论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还有许多人拥护她,甚至与说她危险论的人进行辩驳。   “嗯。”   顾晏秋也查看着星网民众的讨论,但凝起的眉并未松开。   “顾先生还在担心什么吗?怕执政官那边出手?”   左颜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肩头,低声宽慰:   “你应该相信我们的提前布置。这会,他们才是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那个。”   舆论是最容易掌控、也最难掌控的东西。   随着黑砂异种、新3S级的诞生,史上最年轻的上校、第一个女Enigma……一个个爆炸性消息的放出,现在参与进来的人太多了,几乎全民都在讨论此事。   谁也没有能耐去掌控全体民意。   这是一步险棋,很有可能满盘皆输,但也可能在绚烂的爆炸后迎来未来长久的安定。   “嗯?咳,你说得对。”   顾晏秋干咳了声应着,把光屏往下边藏了藏,带着些掩饰的意味。   左颜这才注意到他看的内容。   [请左颜上校正面标记我,背后也行。(举报已受理)]   [上校的目光好锐利,看得我腹中热热,是不是要长孕囊了?(举报已受理)]   [你才刚长啊?我已经怀上了,请左颜上校直接跟我领证。(举报已受理)]   ……   左颜哭笑不得。   “顾先生,你在意这些做什么?”   顾晏秋见已被发现,也不藏了,板着脸道:   “他们太冒犯了。”   这样举报删除,得弄到何年何月去?   偏偏现在星网民众讨论太多,相关人手不够用,也没法抽调出来专门处理这些内容。   左颜只好自己来安慰顾先生。   她将下巴搁在他头顶,轻轻摇晃着他的肩。   “别生气了,等过几天,我们的结婚消息公布出来,这些言论自然就消失了。”   左颜先前拒绝了在第一时间将她和元帅成婚的消息一起公布。   因为她不确定最终结果会如何,不想因自己而影响到顾先生。   顾晏秋倒是很想自己顶上去给她分担火力。   却还是被左颜以“让民众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比较好,不管是我的性别还是我的功绩,将讨论度都集中于我一人。您在这时候出来,就是抢了我的风头”为理由劝住了。   他知道左颜的真正目的是不愿牵连到他。   但她说的也对,现在全联邦的关注都在她身上,她才是最闪耀的星辰。   既然发展还没到最坏的程度,他就不该站出去分走属于她的关注。   那就延迟几天吧。   等到热度稍降、大局已定的时候,再做公布。   公布他与左颜的婚姻。   也包括他已经怀孕这件事。   顾晏秋的手落到已经隐隐有所起伏的肚子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为3S级Alpha体质好、左颜也给足了他安全感,他这次真孕竟比假孕来得还要轻松许多。   除了左颜离开的那两个月,出现了一些食欲不振和焦虑的情况,之后竟再没受过什么折腾。   反倒是假孕的时候,每一天身体反应都很强烈。   大概是因为当时,他和左颜的关系并不稳定。   那时他们更像是被标记和婚姻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左颜对他也更像是对待责任和义务。   即使左颜愿意与他亲近,他们中间也总像是隔了层什么。   这一关系真正发生改变,反而是在他在第三军区向左颜坦白身份、邀请左颜彻底标记他的时候。   那时,他们的关系差点降至冰点,但也成功破而后立。   左颜从此真正接纳了他。   他希望左颜这次公布Enigma身份,也能破而后立。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极度冒犯示爱的狂蜂浪蝶就更好了。   顾晏秋将解开最上方的扣子,将领口拉下些许,对左颜道:   “已经消肿了。”可以咬了。   左颜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她算是发现了,顾先生吃醋的方式就是不断让她咬他,加深标记,向她索要信息素。   埋头咬下去之前,左颜忽然想到:顾先生不会想用这种方式榨干她的信息素、让她没法去标记其他人吧?   那这个想法可真是……太可爱了。   如果将Alpha比作毒蛇。   Enigma就是毒性最强、同时也是毒液产量最多的蛇。   榨不干,根本榨不干。   反倒是顾先生这个索要信息素的频率,很容易对她的信息素成瘾。   若是顾先生对她信息素成瘾……   可该怎么办?   左颜分神思虑着,被顾先生的一声闷哼拉回神。   她正想去查看情况,却被顾先生压下脑袋,将标记齿扎得更深了。   “专心点。”   顾晏秋一边身体克制不住地痉挛,信息素如潮涌,一边咬牙提醒。 第29章 元帅为什么要抢我们老婆?   Enigma的热度持续了整整一周, 才有要降下去的趋势。   总体来说,大部分联邦人民都对有了一个Enigma军官的事接受良好。   而军方的态度就更明确了。   左颜上校就是左颜上校,不会因她的性别而施加任何特殊限制。   一个发现异种、拯救了人民的军官, 还是联邦现有的第二个3S级, 实力与其他人直接断档的那种,完全能当战略性武器看待。   这样的人就是绝对的珍稀稀缺型人才,拉拢保护还来不及, 联邦疯了才会为了一个性别将这样的人才往外推。   普通民众的想法就更单纯一点。   历史上那些Enigma的故事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 像是电影中的反派那样不真实。   而左颜上校是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   她强大,美丽, 会保护队友,守护民众。   Enigma的性别更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神秘而特殊的光环, 让人对她更加向往。   于是,出乎元帅等人预料的事情出现了。   民众没有因此对左颜抱有成见, 反而组建起了“左颜粉丝后援会”。   并不断扩大。在短短一周内, 这个后援会已经成了联邦内人数最多的组织之一。   顾晏秋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聚集了他大量情敌的组织,有些懵。   总之, 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已经不是管控星网上的过激言论了。   而是赶紧派官方人员进入这个庞大的组织内部,把人管理好, 别让他们出乱子。   顾晏秋自己也悄悄弄了个匿名号, 潜伏进去。   打入情敌内部、掌控情敌们的动向是很有必要的。   就是每每看到一些诸如“左颜上校是我老婆”“想做左颜上校的狗”“上校狠狠咬我”“想为上校长孕囊”“听到上校的声音又让我怀孕了”之类的言论,总能气到他血压飙升。   有时候, 他也会仗着自己是匿名的虚拟号,抛弃形象去跟那些人争论。   “左颜是我老婆!我的!”   “你们自己没老婆吗?总惦记我老婆干嘛?”   “她不会标记你们。”   “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三个!”   更可气的是,这些人根本不会把他的话当真。   在一群喊着左颜“老婆”“老公”、想为她怀孕生子的言论里,他的发言完美融入其中。   群友们都觉得他是资深的左颜狂热爱慕者, 爱到昏了头的那种。   还有人提醒:这位情敌,请冷静点,上校才19岁,生三个孩子有点多了啊,你是想表示你诱拐未成年吗?   顾晏秋:是三胞胎!一次三个!   众群友:卧靠!牛啊!还敢梦这么大的!我今晚也照着这个梦了。   顾晏秋:“……”   气死。   后援会里不仅只有恋爱粉,更多的还是被左颜强大实力吸引来的唯粉、事业粉。   唯粉们实在受不了这群宛如臆想症的恋爱脑,提出分群。   然后,顾晏秋就发现,他被一起丢出去了。   作为群里发言最激进的几个左颜老婆粉之一,他和其他追求和左颜“恋爱”的粉丝们,被分进了同一个群——左颜爱慕者联盟/左颜老婆后援会。   顾晏秋:“……”   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   好了,现在群里都是情敌了。   ·   顾晏秋在群里潜伏了一周,每天都看着情敌们踩脸开大,硬生生忍耐了一周。   终于等到了可以公布的日子。   1月3日。   在左颜Enigma身份公开的一周后。   顾元帅那从未发布任何信息的公开账号上,首次发布了一条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两张图片。   分别是与左颜的结婚证,和孕囊三胞胎影像。   顾元帅的关注者们:啊?   冲在吃瓜第一线的网民们:啊???   元帅您被盗号了吗?   被盗号了您就眨眨眼。   很快,就有网友通过结婚证上的编号查找,发现结婚证是真的,左颜和元帅早在去年8月就结婚了。   连带着之前元帅身上有神秘Alpha信息素的事,也被一起挖了出来。   当时还有人为那究竟是Alpha信息素还是Omega信息素而争论。   因为有人觉得那信息素压迫感很强,但又有人觉得信息素的味道很好闻,让人想恋爱。   现在破案了,是Enigma信息素。   也只有Enigma信息素才会给人这样截然不同的感受。   所以,结婚证是真的,元帅和左颜上校早就在一起了也是真的,那么……   这孕囊和三胞胎的影像也是……   Enigma竟然真的能让Alpha长孕囊、怀孕。   而且怀孕的还是3S级、Alpha中的Alpha的顾元帅……   不管是元帅的追随者,还是得知此事的联邦民众,都陷入极大的震惊和恍惚之中。   与此同时,刚刚组建起的左颜粉丝后援会里也是炸开了锅。   [靠!元帅和左颜上校结婚了!元帅还怀孕了!是三胞胎!]   这是普通震惊粉丝。   [我上校果然是最强的!标记的Alpha都是最强的那一档。]   这是追崇强大实力的战力粉。   [和最大的长官恋爱,还在事业上升期结婚生子,这会影响到上校日后的发展吗?]   这是有些担心的事业粉。   [这相当于有贵人相助了,直接有了最大的后台。]   [不管怎么说都要恭喜上校和元帅。]   [只有我注意到一胎三宝了吗?上校能力好强啊,难道Enigma自带多胞胎基因?]   [最强的Enigma和最强的Alpha的结合,真好奇他们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期待。]   大群里气氛还算比较好,都是偏向好奇和祝贺。   爱慕者群里就是如遭雷击、凄风苦雨了。   [天啊,左颜上校居然结婚了,她居然结婚了。]   [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元帅为什么要跟我们抢老婆?]   [你们还在做着给左颜上校生一胎三宝的梦,结果元帅已经真怀上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还有人不嫌事大,将以往那些喊着自己怀了左颜孩子的人给@了出来。   顾晏秋的虚拟号不幸在列。   顾晏秋:“……”   抱歉,我是真怀了。   小丑只有你们。   顾晏秋没在这时出来发言。   就算他这时候去说些什么,也依旧会被当做是头脑不清、不愿相信现实、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狂恋爱粉。   顾元帅与左颜结婚、并怀孕的事情公布后。   爱慕者群里的人经历了质疑、发疯、癫狂,到逐渐冷静、接受现实。   一部分人彻底退出了。   更多人转入了普通粉丝群。   毕竟才一周,没到真的爱死爱活的地步,放下不切实际的恋爱幻想,当个普通粉丝也挺好,他们还是对左颜上校有着好感的。   还有一部分人依旧坚持留下。   并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党派。   一派是等离婚党。   认为元帅和左颜上校长久不了,迟早会离婚,暗中诅咒着他们速速离婚。   每天的问候语是“离了吗”“快了快了”。   一派是不相信现实、阴谋论党。   认为左颜上校和元帅结婚其实是假的,再不济也是协议结婚,没有真爱。   上校其实是被元帅胁迫在一起,元帅太过分了。我们一定揭露元帅的真面目、拯救左颜上校。   还有一派是顾晏秋最讨厌的,撬墙角党。   [虽然左颜上校和元帅已经结婚了,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有没有律法规定Enigma只能标记一个人。]   [只要锄头挥得好,就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最糟心的是,因为顾晏秋一直坚持左颜是他老婆、他们已经有孩子了,所以他也被归入了撬墙角党中。   “……”   可恶的情敌们。   好在情敌已经被分化成功,数量也比先前少了很多。   离开残存的爱慕者群之后,外面大部分人还是在祝福他和左颜。   顾晏秋决定去看看其他人对他和左颜的羡慕祝福换换心情。   ·   另一边,左颜遭受了亲姐的夺命连环call。   “元帅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结婚了,结婚对象是联邦元帅?”   “这就是你之前恋爱的那个长官?”   “你把元帅给标记了?还让元帅长出孕囊怀了三个孩子???”   “等等……也就是说,我们下周要见在家里要见的人是元帅?!”   消息太多,左颜根本回不过来。   诶?难道我之前没跟家里人说老婆是元帅吗?   好像是没说。   就提了句长官,还是姐姐先提的。   失误失误。   左颜连忙去跟姐姐解释。   “是的姐,元帅就是顾先生,顾先生就是元帅。”   “见面的事你也不用有压力,顾先生他很好相处的,很平易近人,像春风一样的和煦。”   左意绵听着左颜的描述,完全无法把这些词跟自己在新闻上看到元帅联系起来。   平易近人,春风和煦。   新闻阅兵影像上的元帅,分明冷得像是出鞘的刀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一人站在那里,就宛如一支军队。   3S级Alpha,本质就是行走的战争机器。   左颜也晋升到3S级了……   左意绵一直知道左颜很强,却对她究竟有多强并没有太强的概念。   似乎左颜还是那个刚被她捡回来的小女孩,小小软软的一团,需要她的保护。   可现在,3S级Enigma。   跟那位如同战争机器的元帅同阶的3S级。   左意绵对左颜的实力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回想起上次左颜回家时,被她用擀面杖追着满屋跑的画面,左意绵又有些不确定了。   谁能想象到,那是个3S级Enigma。   “姐?姐?你还在听吗?”   左颜发现对面许久没声音于是问。   “嗯……招待元帅的话,在咱们家里,会不会不够档次?会给你丢脸吗?”   左意绵小心问。   “不会的姐,我们的家是……家啊。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最好的家。”   左颜安抚她。   “而且元帅很好的,他不会在意这个,他……”   他连十三区的小破旅馆都陪我睡。 第30章 孕期的元帅   在民众们还在被接连放出来的消息震惊时。   左颜带着顾先生回了趟十区的家。   没有随行的卫兵, 没有事先封路,仅两个人开着架飞行器,进入十区, 相当低调。   左意绵和左江看到直接从飞行器上走下来的人时, 都惊着了。   “颜颜,你和元帅……这样直接过来没问题吗?护卫队呢?”   左意绵精神紧绷,快速转动脖子查看着四周, 想找出隐藏的军队护卫, 也很担心有不怀好意的袭击者。   “没带护卫,就我们两个。”   左颜上前扶助她的手臂, 笑着安抚她:   “放心吧姐,这里两个3S级呢, 谁想不开在这时候动手?”   S级就已经是突破人体极限。   3S级完全就是另一种概念了。   一人可抵一支军队完全是保守性的描述。   想对他们俩动手,先调动一个军区的兵力来再说吧。   “正式介绍一下, 这是顾先生, 我老婆。这是我姐姐,还有我二哥。”左颜为双方介绍。   顾晏秋上前, 跟着左颜唤道:   “姐姐,二哥, 这是颜颜和我准备的一些礼物。”   什么颜颜?   左颜惊恐回头。   她姐就这么叫了她一次, 他学得也太快了吧?   被元帅叫“姐姐”“二哥”的左意绵和左江也很慌。   递过来的礼物也是,不用想都知道很贵重。但这是元帅送的, 又不可能推拒,只能先收下。   “快进来吧, 一直站在门口聊也不合适。”   左意绵引着众人进屋,然后赶紧关上门,隔绝所有视线。   其实真坐下来之后, 气氛倒还好,没有左颜预想之中的尴尬拘谨。   她姐姐哥哥都是很友善的人,不会刻意和人过不去,对待顾先生也极为尊重。   顾先生虽久居高位,但身上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气质。   虽然外表很冷酷,但在亲近的家人面前,他一向是平和的。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很善于与人交际。   能和二哥聊十区的开发和经济走势,也能和姐姐聊毛球兽入编和如何照顾婴幼儿。   ???   如何照顾婴幼儿?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育儿知识的左颜很是懵。   顾先生居然会关心这些话题吗?   很快,左颜就发现,顾先生不仅爱聊育儿知识,他还从她姐那,把她小时候挑食不吃萝卜丁、精力旺盛半夜爬上爬下、每次都要讲睡前故事哄睡、以及把邻居家Alpha哥哥当马骑的糗事全套出来了。   左颜:“……”   心已死。   最后,左颜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姐姐哥哥的留宿邀请,把顾先生塞进飞行器里,强行打包带走。   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顾先生连她上学的时候收到过多少封情书都要知道了。   飞行器启动,驶离十区。   顾晏秋的肩膀松懈下来,仰躺在沙发上,轻舒了一口气。   左颜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完美融入其中,如鱼得水了呢,居然也会累吗?”   顾晏秋:“毕竟是第一次见你的家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左颜又和她家人感情深厚,他不能把这次见面搞砸。   他算是拿出了最高军事会议的重视度度,来进行这次见面。   左颜既高兴他的重视和用心,又心疼。   伸手轻揽过他的头,手指轻按上他额角,缓缓揉按。   “你躺我身上休息会,我帮你按按。”   这倒也不必。   顾晏秋想说自己没累到这个份上,但又很喜欢左颜的关心和亲近。   最终还是顺着左颜手下的力道躺下,枕在了她的腿上。   左颜也没照顾过人,没什么手法,就是按到哪里是哪里。   顾晏秋也不在意这些,轻阖着眼任由她按,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你的家人很爱你。”顾晏秋轻声道。   “嗯?”左颜不明白他怎么说起这个。   “是对你的爱,让他们选择接纳我。”顾晏秋道。   左颜心说,得了吧,你都从我姐那把我的底裤都套出来了。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都插不进去。   但她心中又清楚,顾先生说的也是事实。   “我们也是家人。你,我,还有……孩子们。”   左颜的手轻轻落到他的腹部。   顾晏秋怔了怔,视线跟随而去。   他的肚子已经显怀,平躺着时能看到明显的起伏。   顾晏秋表情微变,不太自在地拉过衣摆遮掩。   “怎么了?”左颜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疑惑问。   “无事。”顾晏秋嘴角微抿,手遮盖在肚子上,尽量降低它的存在感。   他很高兴左颜能将她当做家人。   很高兴怀上左颜的孩子,与左颜组建家庭。   但这样一个孕肚出现在高大健壮的Alpha身上,其实不太搭调。   以前未显怀时还好,看不出什么来。   可随着肚子变大,那种另类感就会变得很明显。   他悄悄看了眼左颜,担心在她左颜脸上看到异样的目光,好在并没有。   “已经可以了。”顾晏秋对为他揉按额角的左颜说了声,随后坐起身来,微微吸气收腹,正襟危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   左颜总觉得顾先生有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最终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多心了。   ·   左颜接下了异种处理部队的指挥官一职,没法经常在家。   她每天都驾驶飞行器在联邦各星球间飞,忙得脚不沾地。   顾晏秋知道她有多忙,自然不会强求她的陪伴。   而且他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即使穿着宽松的衣物,都很难完全遮掩。   这种时候,减少一些见面,或许是好事。   只是会很想她。   他总是会不自觉去寻觅她的气味,寻找着空气中残存的些许信息素。   等意识到左颜不在的时候,等待的过程就变得格外煎熬。   他变得非常关注左颜的消息。   像每一个孕期需要陪伴却又缺少陪伴的Omega一样。   好在,他总能从新闻报道上看到左颜有关的信息。   新闻标题往往是“左颜上校又抓捕到了多少异种,保护了某地民众”。   配图中的左颜一袭军装,眉眼冷漠,隔着警戒线,站在远处,指挥着队员押解异种,处理现场。   灯光闪烁,所有光芒都聚焦于她一身。   有时,被聚集而来的媒体闪光灯弄得烦了,她会略显不耐烦地看眼镜头方向。   就算是凝眉不耐的样子,都好看得让人心折。   左颜身边永远有着许多跟她一同出入的队友。   镜头更远处,还有追随而至的粉丝和狂热爱慕者们。   顾晏秋关闭光屏。   略有些烦躁地揉捏了下额角。   不知是否是受了孕期激素变化的影响。   他发现,他远没有他所以为的那样豁达。   曾经,他能只凭左颜提起纪云辞的语气,就坚信对方没有任何机会。   但现在,他没法肯定了。   左颜身边的每一个队友,看起来都与她无比适配。   即使他私心认为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左颜,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很搭调。   每一个都是高等级Alpha。   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   在军装的修饰下更显得格外精神帅气。   而他……   顾晏秋低头,看着在宽松居家服下,依旧能明显看到起伏的腹部,不由凝起了眉。   左颜喜欢的窄腰和腹肌,都随着月份的渐大一去不复返了。   左颜也已经很少与他亲近了。   就连他的嘴都不愿意用。   就算还睡在一起,左颜也不会再表露出要他的谷欠望,只是简单地从他身后拥着他,一同入睡。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谁也不会对孕期的Alpha的身体感兴趣。   他并不后悔怀上孩子。   却也会为孕期无法获得左颜的喜爱而心烦意乱。   他腹中的孩子至少还要5个月才能生。   而这5个月里,左颜的关注随时可能被其他人吸引走。   他一方面想,他应该相信左颜对他的感情。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左颜虽然爱他,但也不影响她继续爱别人。   Enigma不受生理限制,也不受律法限制。   她可以标记很多人。   顾晏秋心绪纷乱,忽然感觉有些许不适,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他按着心口,半伏在桌上,缓缓平复呼吸。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假孕期间的一些症状,在这些天,似乎又回来了。   ……   “今天就到这里吧,都回去休息。”   左颜解散部队,登上飞行器,返回首都星。   即使再忙,她也会坚持每天都回家一次。   现在的军用超空间迁跃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再加上她的空间异能辅助,就算是从联邦边境到家里,她也能将时间也压缩到一小时以内。   足够回去陪顾先生。   只是,都说孕期的Omega会格外黏人。   她倒是觉得,顾先生冷淡了许多。   之前还经常要求她咬他,到了孕中期后,就各方面的性致都降了下来。   不再缠着她索要信息素,各种亲密也少了,连睡觉都背对着她。   如果左颜表示出进一步的意图,他就会提出用嘴来帮她。   当然,这个提议也很让人心动。   不管顾先生给她舔多少次,都很刺敫。   只是这样做,耗时总会格外长一点。   每每看到累得腮帮子都酸了、浑身信息素淋漓的顾先生,左颜都会有一种自己在虐待孕夫的愧疚感。   既然顾先生孕期性致缺缺,她也不该这么麻烦顾先生才对。   她又不是什么禽兽,不至于强迫孕期的老婆。   Enigma的生理特征,也注定了她不会沉迷于信息素,会更加理性克制。   虽然挺想和老婆贴贴的,但左颜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谷欠望,没再折腾顾先生。   就连舔,也只有最开始舔过几次。   左颜回到元帅府。   凭借感知,发现主卧没人,顾先生还在书房。   左颜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月亮,对老婆孕期还加班到这么晚有些无奈。   她来到书房前,轻叩响房门,在听到顾先生回应后推门走入。   顾先生还坐在书桌后,面前悬浮着几面光屏。   “快结束了吗?”左颜走上前,想要催老婆回去睡觉。   可她刚走到顾先生身边,就见他面色骤变。   陌生Alpha的信息素传入鼻端。   顾晏秋身体僵住,胸膛起伏,紧抿着唇像强做忍耐。   但还是没忍住,终是扭过头,捂着嘴,干呕起来。   “顾先生?!”   左颜被吓了一跳,忙去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这就叫医生过来!”   “不,不用,你身上,信息素。”   顾晏秋面色苍白,话语也断断续续。   左颜一开始没听明白,以为自己不小心释放信息素了。   连忙闻了闻,没有啊。   再看他苍白的面色,左颜隐隐意识到什么。   今天一通折腾下来,她身上可能沾了其他队友的信息素。   顾先生一直有洁癖,孕期洁癖变严重,连信息素都洁了也不是没可能。   左颜连忙将外套脱了,丢进空间纽里。   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减少信息素,想了想,急切道:   “你稍等,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很快回来!”   只是刚一转身,却被拉住。   “别走!”   顾晏秋抓着左颜的手腕,声音急促。   左颜疑惑回头,对上了顾先生的眼睛。   那对黑沉的眸子里,像是掩藏着痛苦的冰河,和渴望灼烧一切的黑焰。最终孕育成一池深潭,波光粼粼,很是漂亮,却也让人心脏跟着一缩。   顾先生苍白的唇瓣几次起合,像是想要说点什么。   最终却又紧抿住了唇,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只执着地抓着她,不让她离开。   左颜疑惑与他对视了会,忽然在他抿起唇时福至心灵。   她俯下身,试探着吻上他的唇。   旋即得到了激烈的回应与索求,像是要将她的舌头都吃掉。 第31章 她发誓她不是孕夫控   这个模样, 可是跟孕中期一直冷淡的顾先生很不符啊。   左颜一边安抚着急迫的老婆,一边分神想着。   顾先生周身释放的信息素,让她很好地理解了他的需求。   虽然不太明白, 一向洁癖的顾先生怎么会在她身上带着其他Alpha信息素的时候这么激动。   但满足老婆的需求, 是每一个伴侣都该做的事。   顾先生毕竟怀着孕,在书房桌椅上直接进行,还是太过了些。   左颜运转空间异能, 将顾先生带回主卧。   空间转换,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里,顾晏秋才算清醒了些。   看到俯身动作的左颜, 他愣愣,忙道:“等等, 我,我用嘴来。”   虽然这个提议也很让人心动啦, 但, 左颜指尖轻点,问:“其他地方不饿吗?”   信息素都浸透出来了。   顾晏秋身体僵住, 说不出话来。   可当没了衣物遮掩,他还是挣扎起来, 执着着想背过身去。   “从后边, 我跪着。”   左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将他揽回来。   “你还大着肚子呢?跪什么跪?”   听到左颜说他“大着肚子”, 顾晏秋脸色就是一白。   伸手环住孕肚想要遮挡,但哪里挡得住。   左颜注意到他的动作, 心中有了个猜测。   但又觉得这个猜测太过荒谬。   顾先生怎么会是这种在乎外形的人?   不,他真在乎。   他形象包袱一吨重。   顾先生这段时日以来冷淡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答案居然这么简单。   左颜理解他身为联邦元帅,形象包袱重。   平日里相处时, 她也会很配合地帮他维护形象。   唯有一点,床上除外。   这是伴侣间最亲密无间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完全向彼此袒露,再无隐瞒和秘密。   她当然不乐意顾先生在跟她两人私密相处时,还将心力用在维持联邦元帅的威严形象上。   左颜靠坐在床头,扶着顾先生在她身上面对面坐下。   她第一次这样强硬,顾晏秋没法逃避。   只能手忙脚乱护着孕肚遮掩,同时将左颜容纳,被刺敫得连脚趾都绷紧蜷缩。   可最终也什么都没能挡住。   只能双手抱着孕肚,不让突出孕肚前端挨到左颜身上,神情几欲崩溃。   “没事的,顾先生。”左颜轻轻揽住他安抚。   “你没必要在意这种事情,我们最亲密无间的伴侣,本该接受彼此的所有形象。动一动吧顾先生,我扶着你。”   若是对Omega孕夫提出这种要求,一定会被说是虐待孕夫。   但顾先生是Alpha,是能怀着孕上战场,还每天坚持孕期锻炼的3S级Alpha。   左颜特意询问过医生。   Omega孕期就格外需要Alpha的陪伴和信息素,孕期亲密是被鼓励的行为。   只要小心一些,注意着Omega孕夫的身体,不要太激烈就可以。   而元帅作为Alpha,身体素质和承受能力都只会更强。   3S级的顶尖Alpha,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不是冲着流产去的故意折磨,其他的都能受得住。   就算激烈些,对Alpha来说也不算什么。   所以,左颜能理直气壮地要求顾先生自己来。   深蹲对顾晏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大着肚子也一样。   只是在左颜身前,还毫无遮掩,孕肚无处可藏,那就是两码事了。   顾晏秋支撑不住,抱着孕肚跌坐而下,信息素涌动,顾晏秋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精神彻底崩溃。   而左颜,左颜头皮发麻。   左颜发誓,她在今天之前都不是什么孕夫控。   更没有什么奇怪的大肚爱好。   但顾先生紧张地护着肚子,在她面前起落,最后承受不住,精神崩塌,双手抱着肚子跌坐而下,一切失守,孕肚前端碰到她的身上,给顾先生带来更深层次的刺敫和崩溃。   靠,孕夫怎么会这么好吃。   左颜虽然爽炸了,但还是要赶紧安慰崩溃的老婆。   她揽着顾先生躺下,让他平躺在柔软的被子上,亲着他的眼角安抚:   “已经没事了,顾先生,你做得很好,躺着休息会吧。接下来,我来让你舒服。”   顾晏秋在左颜的动作下短促地低哼了声,渐渐回神,发现了现在的处境。   左颜撑着他身上,他们面对着面,左颜俯身靠近时会擦过他的孕肚。   顾晏秋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抬手遮住孕肚,想寻地方躲避藏匿。   但被左颜钉住的他根本无处可躲,最后竟只能往左颜身体下藏,希望左颜别看到他突出的肚子。   左颜轻笑了声,把蜷缩起来的顾先生拉出来亲。   孕期的顾先生似是受到激素的影响,似乎连一贯的理性都降低了些,感性占据了上风。   被信息素一灌溉就更甚,显得迷迷糊糊,一些反应特别可爱。   或许也有身体空寂太久的缘故,突然接收信息素,就格外受不住。   他们上次亲密,还是在近一个月前。   顾先生进入孕中期后性致降低,格外冷淡。   但孕期的身体离不开伴侣的信息素,医生建议至少一月一次。   左颜就卡着一月的期限给他信息素。   上次亲密也是在主卧,顾先生一如既往背对她侧躺着,她从背后拥住顾先生,给予他信息素,做得相当克制。   顾先生也死死克制着,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只是身体不住轻颤,信息素泛滥得厉害,浸润了床垫。   以至于结束后,左颜只能带他去侧卧休息。   当时只是惊讶顾先生这次的信息素怎么这么多。   现在想想,大概是饿得很了。   这一次想必也是一样。   为了满足老婆的需要,左颜带着他折腾了一夜,直到天光渐亮才停下。   离平时出勤还有一个小时,左颜决定抱着老婆赖会床。   只是手刚伸过去,就见顾先生又侧过身去背对她躺着了。   “生气了?”左颜靠过去,伏在他肩头探头查看。   3S级Alpha的身体素质极强,即使上一刻还被折腾得像是要承受不住昏死过去,但只要得到时间喘口气,又很快能恢复过来。   “没有。”顾晏秋不自在地动了下被左颜压着的肩膀,闷声补充了句:“不会生你的气。”   那就是生自己的气了。   这可该怎么哄呢?   左颜发愁。   她知道顾先生在意形象,她把他弄成那样,他肯定会不高兴。   但她真的不希望顾先生在床上套着重重禁锢,费力去维持那些表面的东西。   和伴侣上床应该是最舒服快乐的事情。   可以脱下所有的束缚,表露最真实最原始的自己。   所以,即使这会让顾先生生气,她下次还是会这么做。   摸着他的肚子做。   左颜的手从被中摸索上他的孕肚。   顾晏秋一惊,下意识想将她的手拨开。   “别,别碰。”   一个Alpha身上长出的孕肚,太过另类畸形了。   左颜曾有多喜欢他的窄腰和腹肌,有多爱不释手。   他就有多不想让左颜接触他现在的肚子。   但左颜不仅接触过,还毫无遮掩地看过了。   顾晏秋想到今晚的种种。   根本无法遮挡,抱着肚子被弄得崩溃的狼狈。   他知道左颜是故意的。   故意将他弄成这副模样,看他狼狈不堪,形容丑陋。   他一直不敢去看左颜的眼睛。   害怕从她眼里看到嘲弄和厌恶。   即使如此,他也不曾生左颜的气。   只气闷自己什么都护不住。   见到了他这样丑陋不堪的一面,左颜不会再爱他了。   “顾先生,你怎么又变得酸酸涩涩的了?”   左颜顾不上去摸老婆的肚子,她嗅着身前人身上散发的信息素,有些疑惑的问。   难道,Alpha怀孕后,信息素会跟着变酸吗?   她连他的信息素都不喜欢了。   顾晏秋难过地想。   对信息素的喜爱程度,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反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爱度。   左颜将他翻过来亲了亲。   虽然酸酸涩涩的顾先生也很好吃,但太酸了会对孕夫身体不好。   而根据她的经验,只要多亲一亲,顾先生的信息素就会变甜。   果然渐渐甜了些,只隐隐还带着一些酸调,让信息素的层次更加丰富。   “好些了吗?”左颜撑在他身上,抬手帮他理着发丝,柔声问。   顾晏秋定定看着她。   面前的那双眼睛里,只有对他的关怀和爱意,没有任何他想象中嘲弄和厌恶。   他注意到,左颜在俯身亲他时,左手轻轻搭在他的孕肚上,是一个保护性的姿势。   他本该躲避的,这时候却迷惘了。   “不会觉得奇怪吗?”顾晏秋低声问。   “什么?”左颜不解。   “肚子。”   顾晏秋垂下眸,声音越来越低。   “强健的Alpha身上出现这样的孕肚,太另类了,毫无美感。”   “欸?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吗?明明很棒啊,哪里不好看了?让我再看看……”   左颜说着,掀开被子查看。   顾晏秋:“……”   顾晏秋红了脸,赶紧将被子压下来盖住。   左颜笑了笑,不逗他,但有些事必须说清楚。   “顾先生,你现在这样特别好看,很有魅力。”   “或许用美丽来形容孕夫的肚子不太合适,应该是伟大、神圣,或者一些别的更庄重的词。但我依旧觉得它有着独特的美感,很美,也很……”   左颜俯身,在顾晏秋耳边轻声道:“色气。”   “我特别喜欢,它在你身上很好看。你穿着衣服的时候好看,没有衣服的时候也好看;你护着肚子的时候好看,护不住肚子跌坐到我身上更好看。”   顾晏秋赶紧抬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那些没边际的话,耳尖烫得仿佛要烧起来。   “够了够了,我都知道了。”   顾晏秋目光漂移,神情尴尬,那根紧绷的心弦却彻底松了,提起的心落下,浑身骤然轻松。   他算是明白了,先前都白担心了。   确实Alpha孕期显怀的孕肚,会让一般人大受惊吓,失去兴致。   但他的Enigma显然不是一般人。   她好像就喜欢这一口。   顾晏秋想到今夜左颜的反应。   喜不喜欢其实是很容易辨别的。   左颜要了他这么多次,情绪始终高昂。   绝不是什么故意看他出丑、故意戏弄他。   她喜欢他。   很喜欢他这样。   顾晏秋心情有些许复杂。   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既然左颜喜欢他怀孕显怀的模样,那他就没必要为此辗转反侧、焦虑不安了。   就是觉得,先前错过了好多。   错过了好多与左颜亲密的时间。   “那,你今晚,会回来吗?”   顾晏秋说不出更直白话,只能这样询问。   左颜听懂了他的邀请。   一直冷淡的老婆转性了,这不得大吃特吃?   “回来回来,我哪天不回来陪你啊?”   确实,即使任务再忙再累,左颜都会抽时间返回元帅府,哪怕有时要跨越好几个星系。   顾晏秋眸光闪烁,既动容,又心疼她往返的疲累。   “也不用每天都回来,如果太远,就别来回跑了。”   “不远不远。”左颜拥着他道:“什么都没有陪老婆重要。即使隔着一个宇宙,我也会努力回到老婆身边。”   情话确实很动听,尤其是它与实际行动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任何人沦陷。   顾晏秋不知该如何回应,只主动将孕肚送到了她的手下。   既然左颜喜欢,那就都给她。   只要是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让他扶着孕肚在她身上起伏。   左颜拥着老婆腻歪了好一会,才快速洗漱出门,赶往任务地点。   跟老婆关系升温后,做任务都有干劲了。   只要压缩时间,尽快摁死这些异种,就有更多的时间陪老婆了。   就这么办!   唯一苦了的就是跟不上左颜节奏的队友们。   刚解决完一处的异种,一口气都不让喘,立刻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累得双眼无神,失去光彩。   顾晏秋依旧经常能从新闻上看到与左颜有关的报道。   照片上的左颜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像是不断散发着光与热的超新星,耀眼夺目。   至于其他Alpha队员,完全被映衬成了灰暗的背景板,连生无可恋的表情都不被人在意。   自从发现左颜不仅不抵触他显怀的孕肚,反而挺喜欢后。   顾晏秋的孕期负面反应也渐渐消失。   现在唯一需要克服的,是左颜对着他的孕肚入他的羞耻心。   这很难做到。   但似乎不管他做得多么糟糕,左颜都会喜欢。   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他,像是喜欢他的所有样子。   顾晏秋想,他会溺死在这双眼睛里。   ·   顾先生的预产期是7月14日。   左颜提前请了三天的假。   结果,顾先生提前一周发动了。   收到消息的左颜还在进行追捕异种的任务。   听到终端对面医生急切的话,她一脚踩烂了异种的脑袋,散落一地黑砂。   毛球兽们飞扑而上。   左颜大脑空白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然后猛地一个闪身抢了身旁队友的飞行器,把人丢下去,将飞行器启动到最高时速,一溜烟跑了。   被从空中丢下来的队友:“?”   其他不明状况一脸懵的队友:“?”   疯狂干饭毛球兽:“叽叽叽叽!”   作为副队长的纪云辞只能出来联系左颜。   “左颜姐,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吗?”   “我老婆要生了!”   对面只说了一句,就将他挂断。   纪云辞一脸懵,等等,谁要生了?   一众凑过来听的队友皆是神情惊骇。   元帅……要生了?!   虽然知道上校和元帅结婚了,也知道元帅怀了孕。   但完全无法把生孩子这样的词跟元帅联系在一起啊。   根本无法想象元帅生孩子的画面。 第32章 元帅生了   左颜一路飙飞行器, 赶回元帅府。   元帅府里早已准备好了专门的产房,有全部的配套医疗器械,一整个医疗组待命。   左颜一到, 就有人给她消毒除菌, 换上隔离衣,送了进去。   这是早就商议好了的,并不需要临时安排。   原本, 顾晏秋表示不要陪护, 他一个人就能生完。   但左颜坚决反对。   她没法接受老婆在里边生孩子生死未卜,自己却只能在外边干等着。   至少她要在顾先生身边陪着他。   最终, 顾晏秋拗不过左颜,只能让她陪着。   当左颜心急如焚、火急火燎进入产房时, 就见顾先生半躺靠在产床上,通过光屏处理着军务。   左颜:“?”   这跟她想象的艰难生产的画面不太一样。   “你来了?”看到她这么快到, 顾晏秋也有些惊讶, 旋即看眼旁边的陪护椅,示意道:   “先坐会吧, 这一阵阵的,还有得等。”   “哦哦。”左颜愣愣坐下, 神思恍惚。   见顾先生还有心思处理军务, 顿时羡慕起他的心态,也忍不住问:   “你不紧张吗?”   “……”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看了半天, 他也没看进去几个字。   就是觉得找点事情分散下注意力会好些。   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跟左颜说。   最终,顾晏秋神情淡定道:   “没什么要紧的, 医疗团队都安排好了,各种情况都有预案,顺其自然就好。”   顾晏秋倒是不担心自己。   他是3S级Alpha, 体质和恢复力都是突破人体极限的强。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弄到大型手术的地步,术后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他更担心腹中的胎儿。   三个呢。   那么小的孩子,若是出什么意外……   顾晏秋微凝起眉。   左颜看出他并非表面这般淡定,伸手握住他的手,给予他力量。   “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为了让顾先生更安心,左颜道: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分享。我发现,我的异能……或许不只是空间。”   顾晏秋不解,“不只是空间?什么意思?”   事关左颜,他不能不上心。   “它好像还与时间有关。”   左颜回想着道:“其实最初用异能的时候,我就隐隐察觉时间似乎有所改变,只是并不敢确定。直到刚刚回来的路上,因为太过着急,就在飞行器上用了异能,结果我和飞行器直接出现在了元帅府里,中间行驶的时间像是被剪去了……”   左颜道:“我想,我能进行一定范围内的时间回溯或加速,甚至是时空跳转。”   顾晏秋凝眉思索,“若真能改变时间和时空,它能带来的影响将难以估计。”   星际时代,对空间技术的开发已经日渐成熟。   常见些的,有几乎人手一个的空间纽,有快递行业的非生命体空间运输。   高端点的还有超空间迁跃技术,能让士兵跨星系作战。   就连顾晏秋自己的领域异能,都能做到领域内的空间跳转,只是范围有限,远没有左颜能跳转的距离远。   而时间一直是无法攻克的难题。   顾晏秋思索着。   若左颜的异能可以影响时间或时空……   “那我就能更好地保护你和孩子了!”   左颜道:“如果真遇到什么状况,我立刻回溯时间,回到一切开始之前,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顾晏秋想象了下,他好不容易把孩子生出来,左颜回溯时间,把孩子塞回去,让他再生一遍。   “……”   虽然知道左颜的本意是有她托底、让他别担心,只是脑海中的画面太过难忘,让顾晏秋本能抗拒。   “我没那么脆弱,应该用不上你的异能。”   顾晏秋说着,但紧绷的心弦也确实因左颜这一番话放松下来。   “如果,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他相信自己的体质,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先救孩子。”顾晏秋嘱托。   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的对话?!   左颜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但还是握着顾先生的手,坚定道:   “不行!肯定得先救你,胎儿出生之前都不算是自然人,你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你可是联邦元帅,你出事,可没人接得下你的位子,你想让联邦乱套吗?”   左颜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故意拿此来“威胁”。   倒也不是没人能接。   顾晏秋看了眼左颜,没有答话。   左颜还太年轻了,他不能给左颜留下一堆烂摊子,得多撑几年。   而且,他又如何舍得离开左颜。   这是他的Enigma,他的伴侣。   他们还有漫长的后半生。   “嗯。”顾晏秋垂眸低声应下。   忽地,他面色一变。   “怎么了?”左颜紧张握住他的手。   “好像……要出来了。”   顾晏秋看向被子下隆起的孕肚,不太确定道。   “医生!”左颜赶紧叫人。   医生们瞬间围拢过来。   “扫描影像。”   “右侧孕囊已开……”   “右下先出来……”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左颜被挤得只剩个小角落,坐在陪护椅上,握着顾先生的手,给他加油鼓劲。   “没问题的老婆,你就是最棒的。要是疼的话就掐我的手,咬我也行。”   本来都没感觉什么、结果被左颜弄得紧张起来的顾晏秋:“……”   怎么办,突然好想把她丢出去。   但真把人赶出去,她肯定又会难过担心。   顾晏秋看了眼自己被她掐得发红的手。   心中叹息。   算了,自己选的Enigma,忍着吧。   说起来,左颜年纪也还不大,还要到这个月底才满20岁。   但他已经在给她生孩子了。   还是三个孩子。   想到这里,顾晏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   之前所有担心的事都并未发生,生产很顺利。   不到一个小时,三个孩子就都平安出生。   顾晏秋体力也很好,生完还有力气去抱孩子。   只是左颜遮遮掩掩,半天不肯把孩子给他。   “怎么了?”顾晏秋忍不住问。   “要不……你先休息会,待会再看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左颜悄悄掀开软毛巾看一眼。   红彤彤的小幼崽,眼睛都睁不开,丑呼呼的。   亲妈滤镜让她并不讨厌这几个孩子,甚至看久了还有点丑萌丑萌的。   但也确实没法违心夸五官都没长开的红彤彤小幼崽好看。   左颜怕顾先生现在看到孩子会影响的心情。   要不再过几天吧,不是说小婴儿养养就好看了吗。   左颜越是这样,顾晏秋就越狐疑。   他凝眉撑起身,道:“抱过来。”   左颜被他突然半坐起来的动作吓一跳。   他这架势,像是她不抱过去,他就直接下床了。   她赶紧将孩子抱过去,扶着他躺下,再将三个孩子一一摆在他枕边。   顾晏秋盯着看了三个孩子看了好一会,目光专注,一言不发。   “你也别太在意,刚出生的小婴儿都这样,养养就好了……”   就在左颜努力组织语言安慰他时。   顾晏秋注视着面前的小婴儿,不自觉柔和了眉眼,浅笑了笑,柔声道:   “像你。”   “啊?!”   左颜惊恐瞪大眼睛。   看了看皮肤红彤彤、闭着眼睛、五官挤在一起的丑萌小幼崽。   再抬手指了指自己冷艳锐利大眼睛的盛世美颜。   天塌了!   她在顾先生心里居然长这样吗?!   “不是,顾先生,你再看看我,我的眼睛比这些幼崽大十倍。”   左颜想再挣扎一下,将脸凑到顾晏秋面前,对他疯狂眨着自己布灵灵的大眼睛。   顾晏秋被那漂亮的眼睛闪得头脑发晕。   他抬手扶额遮挡,无奈道:   “你别眨了,离我远点。”   他才刚生完孩子,受不住爱人这么热情的引诱。   被老婆嫌弃的左颜郁闷退开。   没一会又挪了回来,跟顾先生一起盯着这几个安静睡觉的小婴儿。   “好小哦。”左颜隔空点了点大女儿的鼻尖,觉得一只手就能将她捧起来。   三胞胎体型相对要更小一些。   三个孩子体型相差不大,体重也都在5.2斤左右。   但加起来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对孕夫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顾先生真的很不容易呢。   顾晏秋看着小小的婴儿也有些发愁,总希望孩子能更强健一点。   他将睡梦中扁着嘴的小婴儿抱到身前,抬手按了下有些酸胀的胸口。   左颜注意到他的动作,担心地问:“心口不舒服吗?”   顾晏秋顿了顿,放下手来,“没有,就是……”   有些酸胀。   但顾晏秋觉得这不算什么事。   生产前就时长会有这样的感受,应该只是激素变化,并不要紧。   他没有说出来,转而看着左颜道:   “孩子都生下来了,名字还没取好?”   左颜:“……”   这也不能全怪她啊。   明明是顾先生太挑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定要取个十全十美的名字。   而这样十全十美的名字还需要有三个,还要能成组合的那种。   一个取名废和一个完美主义者凑在一起,结果就是九个月下来都没敲定名字。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先取个小名用着吧。”左颜提议。   “嗯。”顾晏秋同意。   问题来了,小名又怎么取?   左颜对此倒是早有想法。   “顾先生说过,你出生在暮秋时节的一个凉夜,所以叫晏秋。而我们相遇在象征着团圆和完整的仲秋……”   顾晏秋微微沉吟。   这确实像是他会说的话。   但他却想不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顾晏秋问。   左颜沉默了一下。   “额……在我的梦里。”   在她在黑砂包围下觉醒异能的那个梦里。 [奇^书 ^网][q i].[s h u] [9 9].[c o m ]   “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取名。”   左颜把话题拐过来,道:   “我想好了,两个同卵双胞胎女儿就叫团团和圆圆。”   “团团,圆圆,寓意美好,而且很适合当小名,听起来就很可爱。”左颜笑着道。   顾晏秋头疼扶额,“……”   他果然不该对她的取名废抱有期望。   不过这个寓意确实挺好的。   他们的相遇和团圆。   “行,就叫团圆。”   顾晏秋看了看怀里的小婴儿,又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另一个,微勾了下嘴角,唤道:   “左团团,左圆圆。”   左颜:“?”   嗯……加上姓氏倒也挺有趣。   有一种正经的可爱。   “那小的那个叫什么?”   顾晏秋想着左颜刚刚说的话,按照她的逻辑猜测:   “难道叫中秋?”   “不,他叫兔兔。”   左颜抱起毛巾包裹的小儿子,在顾先生面前晃了晃,笑着道:   “顾兔兔。”   顾,兔兔。   顾晏秋哑然。   对上左颜的笑,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但左颜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顾晏秋垂眸,看了眼小小一只、毫无所觉的小儿子,最终宣判:   “好吧,顾兔兔。”   睡梦中的小婴儿扁扁嘴,忽地就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另外两个听到声音,也跟着一起哭。   顿时就是一片手忙脚乱。   “怎么回事?怎么都哭了?我没弄疼他啊。”左颜很慌。   顾晏秋接过,在毛巾下摸了把,淡定道:   “饿了,奶粉泡了吗?”   “泡了泡了!一直温着呢。”   左颜快速将奶瓶端过来,递给顾先生一个,然后自己也学着他的动作喂。   三个孩子,两个人差点没喂得过来。   还是顾晏秋把孩子抱怀里,一手一个交叉喂才稳住。   三个孩子也都不算闹腾,有吃的就不哭叫,喝饱了就直接睡。   看着三个吃饱喝足后安静睡去的小团子,左颜轻叹:   “接下来有得折腾了。”   “有育儿机器人,我也会从旁照顾,你就不用为此烦心了。”顾晏秋道。   他想起左颜的年龄。   左颜平日里干练靠谱的模样,总让人容易忘记她的年纪。   但其实她也没多大。   往大了算也才20岁。   正是该肆意玩闹的时候,实在不该为这种事烦心。   顾晏秋掩面,心中羞愧。   他怎么就拐了个这么小的Enigma结婚了?   还跟人把孩子都生了。   想起来了,是左颜标记的他。   那没事了。 第33章 尾声·哺乳期与假孕   生完孩子后, 孕期激素的影响褪去,理智回归。   顾晏秋回想起孕期的种种。   那些无端的醋意和不安,显怀身材走形的自卑, 还有挺着肚子给左颜入的画面……   顾晏秋羞耻得想让自己就此失忆, 最好让左颜也一起失忆。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借左颜的时间异能改变这段经历。   但显然不行。   回溯过长的时间会给左颜带来很大负担。   而且时间会给事件的发展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   蝴蝶扇动的翅膀尚且可能给遥远的彼岸带来一场飓风,更何况是坐在元帅这个位置上的他的行为改变。   如果可以, 最好永远都用不上左颜的那个异能。   顾晏秋这样想着。   ·   左颜对自己新发现的异能方向, 有着极强的兴趣。   并且尝试对它进行更多的开发和使用。   每天工作很忙,只有几个小时陪老婆怎么办?   时间回溯。   刚跟老婆恩爱了一次, 还有很多姿势没吃到,天就亮了怎么办?   时间回溯。   老婆肿了不肯再来怎么办?   时间……好吧, 时间回溯被打断,被老婆勒令禁止乱用异能。   左颜对这段时间仗着异能胡作非为, 进行深刻的检讨和反省。   老婆还在哺乳期呢。   怎么能让老婆涨了又涨?肿了又肿?   太不应该了。   下次还是自己偷偷回溯吧。   就不带老婆一起, 不让他知道了。   ·   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左颜特意空出一天时间,询问顾先生想在哪里度过。   不管是海里还是太空, 她都陪顾先生去。   却没想到一袭白色军装的元帅思索了会,道:   “十三区, 那间小旅馆。”   十三区的小破旅馆。   这完全是左颜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知道顾先生已经将旅馆买下。   但这一年来, 他们都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务,从未去过。   左颜都快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没想到顾先生会再度提起。   虽然不明白顾先生为什么会想去那种地方,但结婚纪念日嘛, 老婆的想法最重要。   左颜立刻安排行程,将孩子丢给育儿机器人照顾,自己驾驶着飞行器, 带着顾先生来了趟说走就走的旅程。   十三区比她们离开时更加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旅馆那栋破楼,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左颜认不出的模样。   左颜确认了好几遍地址,才相信自己没找错地方。   从私人通道,抵达他们曾经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倒是跟他们刚离开时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墙面等处更干净了些。   角落的清扫机器人处于常亮待机状态,能看出有人安排机器人定期打扫。   而那人是谁也无需猜测。   “顾先生来这里故地重游,是想忆苦思甜吗?”   左颜将外套脱下,搭到椅背上。   看着狭小逼仄的房间、年久失修的铁架床、还有床上自己当初铺上的幼稚暖黄色床单,无奈失笑。   她想,当初跟她睡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大概是顾先生这辈子过过最苦的日子了。   顾晏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怎么能算是苦?”   顾晏秋或许无法把在这里的时日称作最幸福的日子,因为他和左颜现在远比当初甜蜜。   但这里是他们感情的重要转折点,见证了许多。   他们在这里结婚领证,左颜也是在这里尝试接纳他进入她的生命。   顾晏秋想起那些个夜晚,左颜踏着夜色来见他。   她从未失约。   只要他需要,她多晚都会来。   曾经,顾晏秋以为那是责任。   是责任迫使左颜来陪他。   但现在,他不那么想了。   爱与不爱,其实很容易分辨。   少年人的喜爱真挚而炽热,能将人捂得发烫。   反倒是责任让她更加慎重。   从进入这个小旅馆开始,左颜对他就不仅是责任。   顾晏秋想到他第一次被左颜拉入这间旅馆房间时,左颜看着他的目光。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而纠结的奇怪表情。   像是想将他吞噬玷污,又像是不解也不舍得这么做。   若组合来说的话,那更像是……怦然心动。   “你是在这里喜欢上我的吗?”   顾晏秋低声问着,有些耳热。   直白地问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但他太想知道答案。   太想知道左颜最初和他在一起时,在责任之外的其他感情。   左颜愣了愣,但还是肯定答道:“是。”   当双方已经交心,彼此信任,最初的心动就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   “其实最初相亲的时候,就对顾先生很有好感,但若说喜欢……”   左颜不好意思笑笑,道:   “确实是在你孤身前来十三区,被我拉进这间小旅馆的时候。”   虽然说起来有些尴尬,她当时的想法也并非全然干净。   但左颜必须承认,那是她的初次心动。   没有谁,在看到那样纯白高尚的人,来这样脏污混乱的地方独自赴约,还毫不抵抗地被自己拉进街边小破旅馆时,能不心动。   得到答案,顾晏秋长舒一口气。   左颜当初是喜欢他的,他们的婚姻并非是责任的强行绑定。   但还有一件事他不明白。   “可你为什么……一直不要我?”   当初在小旅馆的一个个夜晚里,左颜明明有很多机会,却一直谨慎而克制,不曾对他做任何进一步的事情。   这也是顾晏秋一直在意的一个点。   听到这个问题,左颜呆住。   “顾先生,你当时还在假孕啊!”   对一个正被假孕状态折腾的人下手,那也太禽兽了!   顾晏秋不解。   “假孕又如何,真孕的时候你也不是没做过。”   “这、这不一样。”   左颜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大概是假孕时的顾先生,看起来格外难受一些,让人想要照顾他,而不是进一步伤害他。   而真孕时的顾先生很香。   浑身都散发着像是水果熟透般的气息,吸引着人将他摘取,把他捣弄得软烂多汁。   顾晏秋看了她一会,确认她并不是对他有所抵触,就放心地在那张老旧的床上坐下来,道:   “我现在没有假孕。”   左颜微顿。   联系他们刚刚讨论的话题,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一句邀请。   左颜不自觉咽了咽唾沫,觉得标记齿有些发痒。   “你确定吗?在这里?”   这间狭窄逼仄的小旅馆,这张嘎吱作响的老铁床。   顾晏秋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脖颈。   他抬眸,注视着左颜,喉结微微滚动,目光有些飘忽,道:   “我加了隔音,动静不太大的话,外边应该听不到。”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不可能不紧张。   3S级Alpha敏锐的听力,让他能清晰听到外边的所有动静。知道有几个人从街道上走过,又有几个人在房间中谈话。   隔音对他自己并不起效果,以至于他也无法安心地觉得外边的人什么也听不见。   左颜可不管这么多。   她欢快地扑了过去,将顾先生扑到在老铁床上。   在床架的吱嘎声中,她双眼晶亮地注视着下方面红耳赤的顾先生,俯身口勿了下去。   硝烟与鲜血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   在左颜娴熟的揉按下,另一种更加甜腻的气息也加入了其中。   顾先生还在哺乳期。   他们一开始都以为顾先生身为Alpha,并不会像Omega一样分泌乳汁。   根本没想过亲自哺乳,早早就为孩子备好了奶粉。   谁知顾先生竟在产后涨起了奶。   毕竟是Alpha,即使在激素的作用下泌乳了,乳水量根本不够喂三个孩子。   孩子们也有专门的奶粉,并不缺这一口吃的。   于是,顾晏秋只能自己用工具处理。   只是他们都事务繁忙,平日里能相处的时间本就少,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宝贵,左颜当然不会放他半夜起身去处理这个。   不肯放老婆走,那就只能她来帮忙解决了。   左颜发誓,她不喜欢乳制品。   她一开始是非常勉为其难地帮忙解决的。   但后面,她发现,一边吃着老婆一边入,也有别样的乐趣。   尤其是把老婆弄得汁水淋漓的时候,那画面特别棒。   就是一向在意形象的老婆会在事后偷偷生闷气。   那之后,不管再忙,他都会在她回来之前,自己先用工具处理一遍。   这样一来,即使晚上还有,也至少不会被她弄得身上都是。   一般来说,如果不喂养孩子,一周左右就会停乳。   顾先生却因为种种原因,都一个多月了,身体还处在哺乳期。   左颜拒不承认这是自己导致的。   毕竟她是真的在很努力地帮助顾先生。   ·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仿佛才一转眼,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幼崽,就能跑能跳了。   再一转眼,就成年分化了。   外界对左颜的孩子会分化成什么性别关注度极高。   他们很想知道,Enigma的孩子中是否也会出现Enigma。   若出现新的Enigma,又该怎样对待?   毕竟不是所有Enigma都像左颜那样正直善良。   也有人出来表示:同一个时代,不会诞生两个Enigma。   而现在,显然是属于左颜的时代。   无论外界如何议论纷纷,左颜和顾晏秋都将孩子们保护得很好,并未让外界的声音影响到他们。   对于孩子们究竟会分化成什么性别,左颜心中也早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三个孩子都非常优秀,且完美继承了父母的战斗天赋。   这一点在二女儿和小儿子身上比较明显。   大女儿虽然战斗天赋出色,却并不喜欢作战,她更喜欢做管理者和幕后操盘者。   “咱们家大概要出三个Alpha了。”左颜感叹。   毕竟她跟顾先生是E和A的结合。   top和top,生出来的全是top,也很合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   两个女儿接连分化成Alpha。   左团团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执政官,毅然选择从政。   左圆圆更喜欢纯粹的战斗,按部就班进入军部。   最后到了顾兔兔。   他分化成了Omega。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顾兔兔就读于首都军校,即将前往军区实习。   哪怕是分化成Omega后,他也并未改变主意,依旧执意前往军区。   军区不是没有Omega,但大多集中在装备技术、后勤、医疗和政治部门。   而顾兔兔,是机甲作战系。   一群Alpha里唯一的Omega。   相当于一群狼里出现一只兔子。   左颜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瞎取名导致的。   面对小儿子执着的眼睛,她没法狠下心,只能表示自己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   然后,当天夜里,做了一晚上的拔军区Alpha标记齿的梦。   顾晏秋哭笑不得,把睡梦中咬牙切齿的她唤醒。   安慰道:“放心吧,军区管理严格,不会有事的。而且克制本能是军人的基本功,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一样,如果连这都做不到,也没资格待在部队里了。”   左颜哼哼了两声。   道理都懂,但怎么可能不担心。   “孩子们已经成年,有她们自己的未来,我们不应干涉。”顾晏秋缓缓道。   左颜懒得戳破他。   是谁担心得一夜未眠、到现在还没闭眼?   不过顾先生也说得对。   孩子都长大成年了,他们也该给自己放放假了。   可以好好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于是,左颜抱住顾先生的脑袋,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响亮的一口,将他亲得错愕发懵。   开启他们的二人世界。   一个月后,顾晏秋又有了孕期反应。   但左颜和他都并未在意。   这些年来,顾晏秋虽然并未真正怀过,但假孕的次数可不少。   几乎是每年的固定节目。   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面已经习以为常。   左颜甚至还为此研究过。   最初,她以为顾先生是接收了大量信息素才会假孕。   所以克制着不去咬顾先生。   但这并没有用,他依旧会假孕。   最离谱的是,左颜发现,哪怕只是摸一摸他,他都有可能进入假孕状态。   好吧,顾先生才是真正的兔子。   强壮勇猛、武力值超强,但被摸一摸就会假孕的大白兔。   自那以后,左颜就彻底佛了。该咬咬,该标记标记,反正都影响不了什么。   所以,这一次,两人只当这是一次例行假孕。   直到两个月后,顾晏秋在军区医院做了次例行检查。   然后,左颜也被一通电话叫去了医院。   医院休息室中,顾晏秋抚着肚子,神情复杂地对她说:   “我怀孕了,医生说是三胞胎。”   “啊???”   左颜怀疑正在做梦,不然一切怎么跟梦里那么像。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34章 if线番外·战利品   【假如没有那场相亲, 左颜和元帅没有提前相遇,左颜加入执政官阵营,最终成为新任统帅, 顾晏秋为了保下追随他的人, 自愿失去一切,沦为左颜的战利品。】   ……   顾晏秋在房间中等候。   等待着新任统帅对自己的判决。   他已经失去一切,沦为新任统帅的战利品。   就连居住了十多年的元帅府, 也归了对方所有。   新旧交替, 权力交割,最是事务繁忙的时候, 新统帅显然还没时间来料理他。   他被安排着居住在他曾经的房间,看起来像是要被永久囚禁于此。   但顾晏秋知道, 这只是暂时的。   这并不是说他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而是……   这里是元帅府的主卧。   他总有一天需要搬出去, 将这里交给它的新主人。   而他, 大概会丢到什么不起眼的小房间里囚禁一生。   也可能会被时不时拎出来折磨发泄。   这主要看新统帅对手下的败将能有几分仁慈。   或许该庆幸元帅府没有地牢或刑室之类的东西。   不过,新统帅也能根据她的喜好自行添加。   嗒, 嗒。   顾晏秋听到了脚步声,冷硬的军靴踩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 沉稳而冷肃, 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在他被软禁于此一个月后,这座府邸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然后是咔的一声,房门打开。   顾晏秋从沙发椅上抬眸, 看向门口还未换下军装的新统帅。   “左颜……元帅。”   他自觉改口,称呼着对方此时的军衔。   他希望他的识趣,能消弭几分这位曾经的竞争对手对他的敌意。   他是真心不想和对方弄得太难看。   左颜关上门, 边脱下手上的手套,边走向他。   “希望你不介意我打扰你阅读。”   她说着,俯身拿起他腿上纸质书籍。   “当然,这是你的住所。”   顾晏秋回答着,视线掠过她拿在手里的手套。   一黑一白,两只不同色的手套。   有点老古板兼强迫症的顾晏秋,勉强让自己移开视线,并未对年轻人的穿搭发表什么见解。   左颜随意翻了翻手里的书,然后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什么?”顾晏秋愣了愣,这才看到左颜手里那本书的名字。   《怀孕呵护指南与科学育儿知识》   顾晏秋愕然张了张嘴。   “我……还没看。”   元帅府归新统帅所有后,主卧里的许多东西都被检查更换过一遍,包括小书房里那些顾晏秋原本的藏书。   现在的书都是管家机器人新买来换上的。   什么类型的都有,堪称大杂烩。   顾晏秋被软禁在这。   虽然他的私人终端并未收走,但他也自觉不再与外界联系。   平日里就靠看书打发时间。   书房里新换上的书虽然很杂,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每次看到自己知识外的书,都是一种新的体验。   这本书只是他今天晚餐后,随便从书架上拿的,并未注意上面的内容。   “不急,还有很多时间。”   左颜合上书,道:“一边实践一边看,也会更有体会。”   “嗯……”   顾晏秋应着,对于注定被囚禁一生的人来说,确实还有很多时间去看书。   不过,后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实践?   顾晏秋正疑惑着,就见左颜将手里的书和手套一起丢到一旁的矮桌上,随后俯下身来,逼近他。   柔顺的黑色长发垂落而下,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在面前放大。   顾晏秋被冲击得心神恍惚,一时忘了呼吸。   直到左颜解开他领口的扣子,他才意识到什么,错愕睁大眼,直直看向她。   “左颜!”   他下意识低喝了声,抬手遏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羞恼得面上发烫,连带着呼吸和语速也变得急促。   左颜笑了笑,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元帅,我要标记你。”   顾晏秋瞳孔一缩。   Enigma能标记Alpha。   而标记就是掌控一个人的有利手段。   虽然阴私下作,却简单高效。   顾晏秋并未想过自己会被左颜标记。   但若左颜真对他这么做了……也算是情理之中。   顾晏秋眸光挣扎闪烁,扼制着左颜的手却渐渐放松了力道。   顾晏秋嘴唇翕动,张了张口,最后却只道:   “你不用再这么叫我,我已经不再是元帅。”   他只是她的阶下囚。   她的战利品。   连身体都将被打上她的烙印。   从此以后的每个易感期,都只能在身体本能渴望信息素的无尽折磨中,想着她度过。   “好的。”左颜对改口并没有什么抵触。   只是这个称呼叫惯了,要临时换一个别的称呼,还真有点让人为难的。   “那么……顾先生。”   左颜唤道。   顾晏秋愣愣睁着眼,眸光闪烁。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称呼,从她口中唤出来,却像是有了特殊的意味。   仿佛有什么情感隔着层层时空与厚重迷雾,短暂地与他相接触。   长得漂亮又声音好听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仅是垂眸注视着你,就会误以为她对你深情。   她仅是叫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就将它听成了情话。   顾晏秋缓缓闭上眼,偏过了头。   彻底放弃抵抗。   左颜注视着展露在面前的性感脖颈,喉头微动,标记齿隐隐发痒。   她的指腹拂过那片皮肤,给被困在沙发椅上的人带来层层颤栗。   但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摸到。   Alpha颈部当然不会有腺体。   但Enigma能标记Alpha,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所以,并未真正见过Enigma标记场景的顾晏秋觉得,自己像Omega一样被咬一口就好了。   同样没标记过任何人的左颜也踌躇着想,像A标记O那样咬一下脖子就好了吧?这个位置可以吗?   只要避开颈动脉,就算咬错了也没什么。   反正顶级Alpha的恢复力强。   于是,看似冷静镇定、尽在掌握,实则新手上路的左颜,俯身凑近面前极具吸引力的脖颈,张口咬了下去。   “唔!”顾晏秋身体猛地一颤,心脏猛烈跳动。冰冷却香甜的信息素从颈间注入,带来极大的刺敫,他只能匆匆咬紧牙,勉强遏制住到嘴边的申吟。   身体却因信息素带来的本能渴求,不自觉向上弓起,像是濒死的猎物主动将自己送到了猎食者的怀抱。   左颜环抱住他,加深了标记。   Enigma是最理性克制的性别,不会被信息素所捕获。   可现在,她的呼吸却很重,瞳孔变成一根狭长的竖线,拥着怀中人的手臂带着极强的占有欲。   想要彻底标记他,想要让他全身都染上她的信息素,让他完完全全属于她。   过了许久,左颜才松口,轻轻为他舔舐去颈间的血珠,帮他平复身体的颤栗。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此时她的任何触碰,都只会让怀里人颤得更厉害,陷入无法遏制的情朝。   左颜从他颈间抬头,微微拉开距离,注视着他。   失去了她的怀抱支撑后,顾晏秋只能脱力仰倒在沙发椅上。   他此时双目空洞,目光涣散,原本素白的皮肤由内而外地透着艳色,被自己咬得泛红的薄唇起合口耑息,诱人得不可思议。   左颜没见过其他人标记时是什么情形,但料想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顾先生对她的信息素反应如此之大,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适配度。   他们的适配度想必很高。   左颜在心中猜测。   过了好一会,顾晏秋凭借极强的意志力,从信息素标记带来的情朝中挣脱出来,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看着身前衣裳整齐神情平静的左颜,他的眸光黯淡些许。   在信息素中挣扎沉沦的只有他。   她淡然垂眸注视着他,就像是岸上的人冷眼看着河中溺水者。   “标记已经完成,你可以走了。”   顾晏秋哑声下着逐客令,完全忘了这里已经是属于新统帅的主卧。   信息素的影响还在持续叠加。   对标记者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致。   他怕左颜再不走,自己会忍不住贴上去,做出更加形容不堪的事来。   顾晏秋低垂下眸,视线不敢再接触左颜的身体。   他祈求她离开。   不要再看到他更狼狈不堪的模样。   左颜没有如他所愿地离开,反倒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身体的接触再度给顾晏秋带来极大刺敫,他错愕抬眸,看向左颜。   身为Enigma,抱起一个比自己高大些的Alpha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左颜轻松将他抱起,走入卧房,俯身将他放到大床上。   哪怕直到这里,顾晏秋都在想,或许左颜只是在帮他,把他送回休息的床上。   但左颜在床边解起了衣服。   黑金色军装外套落到地上,扑起一阵风。   那声音并不大,落到顾晏秋耳中,却宛如雷鸣。   顾晏秋终于意识到,标记只是个开始,而并非结束。   新任统帅并不满足于仅有标记掌控他。   她还要在其他方面,对他进行侵占和凌虐。   “不!等等!”在左颜倾身覆上时,他终于慌乱挣扎起来。   同时厉声低喝着提醒。   “左颜!你已经订婚了!”   顾晏秋既惊慌又不解,或许还夹杂着几分愤怒。   如果只是单纯的标记,还能说是为了掌控他。   可若是再进一步,可就太过了。   左颜真的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左颜停住,垂眸,自上而下注视着他。   视线从他红白交加的面色、和隐忍抵触咬着的唇上扫过。   她顿了顿,道:“并不存在什么订婚,如果你指的是那个……已经取消。”   “取消?”顾晏秋愕然,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纪家怎么会同意……”   说到一半,他就明白了缘由,看向左颜的眼睛缓缓睁大。   左颜绝不是什么甘愿被人握在手里的刀。   想要掌控她、获得她的力量,就要做好被她反噬的准备。   持刀者必备刀所伤。   纪家想通过左颜掌控军队,但他们又如何继续控制站在权力顶峰的左颜?   顾晏秋想过纪家会被他们的自大所反噬,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左颜低头,轻触上顾晏秋的脸庞。   顾晏秋眸光颤动,紧紧盯着她,竭力克制住渴望,猛地偏过头。   勉强平复着呼吸,质问道:   “你和纪云辞少校这么多年的感情,也说放弃就放弃吗?”   左颜:“?”   啊?   什么东西?   “我已经给了他选择,他会理解。不能理解也没关系,反正都不重要。”   左颜的指尖滑过冰凉的腰带,咔哒解开卡扣。   顾晏秋回头怒视她。   那眸中有愤怒有责备,也有深藏的不可置信,和仿佛看错人般的失望。   这个眼神可真辣啊。   好漂亮。   左颜在他眼皮上亲了亲,笑着将他身上的包装拆封。   顾晏秋隐忍地咬紧了牙。   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他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掌控他一切的主人,也不会因为他的祈求而停手。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意识,不要在信息素的支配下表现得太过不堪。   左颜并不在意他的冷漠以对,因为他真的好熱好紧,让她头皮发麻。   毕竟是Alpha,还未被信息素彻底改造的身体太过干涩,让她寸步难行,必须多费点力气。   Alpha的忍痛能力很强,顾晏秋本以为自己能忍过去。   只是从信息素的笼罩中低头看一眼,就彻底呆掉了。   “不,不行的,这怎么可能办到!”顾晏秋感到恐惧,他会被劈成两半的。   左颜也很难办。   但就此中止绝不可能。   她扣住顾晏秋,阻止他的后退逃避,道:   “顾先生,你再努努力,再来多点信息素吧。” 第35章 if线番外·战利品2   Alpha显然并不适合作为承受方。   未被信息素彻底改造的身体极为艰涩, 难以开发。   既不如Omega柔软,也不如Beta理性。   但因为是顾元帅,左颜始终干劲十足。   天色渐亮, 左颜低头亲了亲顾先生泛红的眼尾, 被偏头躲了过去。   呵呵。   Alpha的优点是体力好,身体素质强,怎么折腾都不会坏。   左颜起身洗漱出门。   离开前, 她看了眼一身狼藉背对着她的顾先生, 交代道:   “你那些追随者,我都会安排好。你就安心住下, 不要多想。”   这是叮嘱,也算是威胁。   虽然觉得顾元帅不会因为被睡一觉就想不开。   他揍她一顿的可能性, 都比他想不开伤害自己的可能性大。   但左颜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交代一句。   左颜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现在不仅是军部统帅,还是联邦执政官。   不能一直留在元帅府。   驾驶飞行器前往政府大楼的路上, 左颜打开终端光屏, 通过监控查看顾先生的情况。   是的,她在主卧安了监视器。   卧房、起居室、书房、浴室……都有。   顾先生是她的战利品, 她的所有物。   她想要掌控他的动向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先生也对此心知肚明。   所有监控都是当着他的面安装的。   当然,左颜也不会一直窥视着顾先生的生活。   她很忙的。   最多在休息时间看几眼。   不管是看着顾先生午休, 还是阅读, 亦或者只是坐在阳台边的躺椅上懒懒晒着太阳,都是一件让人满足的事情。   这大概就跟养宠人会通过监控看自己的宠物一样。   她也会时常看看属于她的顾先生。   这会顾先生刚从床上坐起, 呆愣愣坐着,许久未有新的动作。   他显然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也不知道后续该如何处理。   过了好一会,他才拿起床边搭着的白色衬衣穿上,布料擦过胸膛时, 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下,系上衣扣也用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   他是视线从空寂的屋内环视而过,又僵滞停顿片刻,才缓缓起身,往浴室走去。   至于为什么不继续穿裤子,左颜猜测,是因为裤子掉落在地上,素来有洁癖的顾先生嫌脏。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法弯腰捡拾。   左颜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不复往日的潇洒利落。   如何深度清理,对顾先生来说显然也是个难题。   左颜一边忙公务,一边开着仅私人可见的光屏,看着他在淋浴区冲了一小时的澡。   然后才迈步走进了浴池。   直到胸膛被水浸没,顾先生才像是想起了浴室也有监控。   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的方向,身体僵了僵,随后背过身去,动作幅度也变得更小。   首次经历这种事,只能自己摸索着处理后续的顾先生,在浴室待了三小时才离开。   两秒后,他被卧房内残余萦绕的信息素逼得退了回来,倚着门努力平复呼吸。   过了好一会,他才坚定神情,像是奔赴战场一般,再度开门出去,快速打开屋内的空气净化装置。   然后将一片狼藉的床铺收拾了。床单被套,还有地上掉落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洗烘机。   因为接触了信息素,他又重新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再将一切收拾了,才离开。   主卧里只有这一套床上用品。   给自己定位为“囚犯”的顾晏秋,自然不会跟他唯一能接触到的管家机器人要新的。   只能等洗烘机里那一套干了,再重新换上。   左颜在工作之余偶尔抬头看一眼光屏,看着他反反复复地折腾,外边的机器人给他送了三次餐,他一口都没吃上。   她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到位。   下次应该安排管家机器人帮他换洗被褥,至少准备一套新的床上用品。   或者直接带他去浴室洗过后再离开。   他实在不是能自我收拾的人。   让他自己清理,他能在浴室忙一整天。   至于顾先生在浴室洗这么久是不想身上留有她信息素这件事情,左颜并不在意。   反正她会把他重新灌满。   左颜操控着元帅府的管家机器人,给顾先生送去了今天的第四次餐。   随后就退出了监控,不再关注。   关注着顾先生会让她的工作效率大大下降。   为了今晚能早点回去抱老婆,还是暂且退出吧。   ·   清理收拾完一切,就已经是下午。   接下来的时间,顾晏秋都待在起居室里,没再回卧房。   即使如此,他依旧能感觉到那如冰酒般的香醇气息始终萦绕着他。   为此,他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冲进浴室洗个澡。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香醇微凉的信息素萦绕不去,让他坐立不安,焦虑不已。   明明只是半天的时间,却比以往一个月来得还要难熬。   直到夜色降临,一架飞行器在元帅府主楼前降落。   顾晏秋意识到,是她回来了。   心焦和慌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却又在左颜推门而入、真正出现在他视线中时,归于平静。   看着缓步走近他的左颜,听着胸腔中心脏的沉沉跳动。   顾晏秋忽然意识到,他这一整天的焦虑不安,不是因为左颜的信息素萦绕不去,而是因为左颜本人不在他身边。   他在想她。   这个认知让顾晏秋蓦然白了脸色。   “这么不想看到我?”   难得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情,左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   随后俯身在他身旁坐下,也将原本放在这个位置的书挪了开。   左颜扫了眼书的封面,居然还是那本《怀孕呵护指南与科学育儿知识》,也不知顾先生今天有没有翻看。   她低笑了声,并没有太在意,但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身躯变得僵硬。   左颜按捺住在沙发上对他做些什么的想法,打开终端光屏点触。   “你今天吃得太少了,我让管家再送份餐来,你想吃什么?”   以往都是管家机器人根据他的营养所需安排餐食。   或者左颜再看看他哪些吃得多一点,依照他的喜好给他添改一下。   并未问过顾晏秋自己的意思。   顾晏秋不确定左颜今晚是否还要对他做那种事情。   按理来说,Alpha的身体并不好用,睡起来没滋没味。   左颜又是最理性的Enigma,不会受信息素本能的影响,应该不会对他感兴趣才对。   但左颜昨晚兴致很高。   大概,压制并侵占曾经的长官、如今的手下败将,会让她感到心理上的愉悦。   顾晏秋不想去理解她那种扭曲的报复欲。   在毫无胃口地用餐和被她侵入之间,他选择前者。   顾晏秋随意选了一份餐。   在机器人送来后,味如嚼蜡地吃着。   左颜一直在他身侧注视着他,让他如坐针毡。   她的手也不老实,这会已经从他的衣摆下方探入,捏玩起了他的腰。   顾晏秋在极致的煎熬下吃完这餐饭。   他倒是想再拖延点时间,但再拖下去,左颜没什么事,他要丢脸了。   被Enigma标记过的身体,根本抵不住标记者的触碰。   左颜仅是指尖与他接触,他就几乎要炸了。   身体僵硬地和左颜回到卧房。   顾晏秋想去浴室清洗,却被拉了住,下一刻就是天旋地转,他被压倒在他今天才洗净铺好洁白的床单上。   在左颜进一步动作前,顾晏秋还是喊了停。   “等等,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左颜疑惑问。   她当然不会因为他喊停就不做了,但她想知道顾先生打算用什么理由来制止她。   “我怀孕了!”   顾晏秋咬牙盯着她道,神色极为复杂。   “?”   左颜差点被他逗笑。   这才标记一天,孕囊都没长好呢,怀什么孕?   就算想找借口,也得找个像话点的吧?   不过顾先生的表情还挺像是那么回事。   那种既痛苦挣扎,又悲哀绝望,还用目光祈求她就此停手的表情。   真像是不小心怀上了仇敌的孩子。   “一个太少,再怀一个吧。”   左颜说着,手下动作继续,依旧将他打开。   顾晏秋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不敢相信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能在胚胎即将开始着床时,继续对他做这样的事?   顾晏秋意识到,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   连他都只是她用来取乐的玩物。   她又怎么会在意一个玩物怀着的孩子?   顾晏秋绝望地将手覆在腹部。   感受着腹中暖融融的热度,想给予它一些微弱的保护。   Enigma能让Alpha受孕生子。   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如何实施,书上也不会提及Enigma,但他今天的身体反应很像是怀孕早期的反应。   腹中始终暖融融的,像是有什么悄然正在生长发育。   他猜测他已经受孕。   虽然比书上写的要早上几天,但身体的反应不会有错。   他已经怀上了左颜的孩子。   但左颜并不在意这个孩子。   看着左颜将他打开,顾晏秋绝望地想:   或许会流产。   左颜专心地享用着大餐。   或许是昨天的不懈努力,又或许是信息素的改造正在逐渐发挥作用,今天的顾先生不像最初那么艰涩。   昨天到最后,他也只吃下一半。但今天,左颜觉得,努努力能三分之二。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顾先生比昨天更不愿意搭理她了。   不过没事,左颜已经渐渐了解了他的点。   只要给予他足够的安抚和更多的信息素,他很快就会维持不住理智,被迫沉沦其中,所有反应都被她所掌控。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   左颜能明显感觉到顾先生在她的开发下产生的变化,从最初的艰涩难行,到逐步对她开放。   虽然依旧难以称作是柔软,但足够有韧性,容纳能力出乎意料地强。   他与她越来越适配。   信息素也越来越多,让她越来越顺畅。有时候,左颜都会被他的量惊到。   在一周后的某个夜晚,左颜在夜色中穿越重重通道,抵达一扇紧闭的窄门前。   她已经很清楚顾先生府邸的构造,就像是清楚他的脾性一样。   这里就像是一座特殊的迷宫,每当到达她所以为的尽头或绝路时,只要多努努力,能抵达一个全新的世界。   于是一向坚韧不拔意志顽强的优秀军官左颜努力叩开窄门。   然后,她被顾先生的信息素浇了一头。   这是瀑布吗?左颜懵了,甚至没能阻拦住自己身体本能释放出信息素作为回应。   顾先生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一直不曾正面反抗过她的顾先生忽地猛烈挣扎起来,从她的辖制下挣脱,背脊重重撞上墙壁。   顾晏秋愣愣低头,徒劳地护住暖流不断下涌的腹部,神情错愕而恍惚。   “我,流产了?”   左颜也担心他伤着了,正打开终端扫描他的身体。   但听了这话,她还是不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顾先生不会真认为自己怀孕了吧?   孕囊都没长好呢。   哦,现在长好了。   左颜看着扫描影像中发育成熟的新器官,有些诧异。   按照她的预估,至少需要一个月,被她标记的顾先生才能在信息素的改造下长好孕囊。   但现在才过去一周。   比她预估的提前了大半个月。   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吗?   这段时间,顾先生的身体不断接收她的信息素,导致了孕囊提前发育成熟。   于是,左颜宽慰面色糟糕的顾先生:   “只是孕囊长好了,不存在什么,额,流产。”   因为根本没怀。   之前孕囊都没发育好,根本没开启过。   直到刚刚。   若是细细说来,这还是顾先生第一次孕囊朝,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左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忍不住上前,轻拥住顾先生,与他贴近。   顾晏秋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但也克制住了没立即爆发。   他的目光从她递来的扫描影像和诊断书上扫过,微凝着眉,看得极为认真。   左颜觉得他的模样很有趣。   他似乎不反感怀上她的孩子。   反倒是害怕“流产”失去孩子。 第36章 if线番外·战利品3   左颜发现, 顾先生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虽然不至于笑脸相迎——也想象不出元帅笑脸相迎的样子,但至少不再冷漠以对。   以往天明时的短暂温存,顾先生都是背对着她。   背对着其实也没什么。她抱上去, 手就正好落在了他身前。   顾先生虽然不慷慨, 但很富有。肌肉很好摸。   但现在,他居然开始平躺着睡了。   就算左颜枕到他身上,他也不会把她赶走。   有时, 左颜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   会意外的发现他的手落在她腰侧, 环抱着她。   除此之外,亲密时的变化也很明显。   以往的顾先生虽然也会在她的照拂下逐渐沉沦, 但只要意识清醒时,他都是紧绷着脸。   一副“我在被狗咬”的隐忍表情。   也坚决不肯看她一眼。   而现在, 他的目光开始不自觉追逐着她,甚至会在她俯身口勿下时尝试着回应。   左颜不清楚这种变化源于什么。   但没人会不喜欢得到回馈, 就像是没人会不喜欢在饱满的胸肌里醒来一样。   路过起居室的时候, 左颜发现,沙发旁的那本孕期指南被收起来了。   顾先生不会真的在看那本书吧?   他之前对她冷脸, 不会真是以为自己怀孕了吧?   并且以为她不顾他刚怀上还不稳的孩子,对他施行侵占, 以为她会把他操流产?   左颜呆滞了那么一瞬。   这个猜测很离谱, 但并非没有可能。   仔细想想,似乎第一晚顾先生对她的态度都不算特别恶劣。   甚至还会主动跟她搭话, 被她占有还会恼怒地瞪她。   反倒是从第二晚开始,他像是彻底心死, 不再理她了。   这种失望而抵触的情绪,在顾先生以为自己“流产”时达到了顶峰。   好像不小心触及了某种真相。   左颜大受震惊。   她在顾先生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形象啊。   当然, 她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但都这样了,顾先生居然还没揍她,真是不可思议。   大概是顾忌着曾经的旧部,还需要在她手下干活吧。   看在顾先生都这么努力了的份上,他那个讨人厌的副官就不发放边疆了。   让他留在帝都星扫大街吧。   左颜在心中做下决定,开始一天的工作。   有了顾先生后,她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愉悦。   白天处理公务,晚上睡顾先生,清晨再稍稍眯一会。   虽然休息时间少了点,但不影响左颜的精力充沛。   3S级早已突破人体极限,就算十天半个月不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最多会感到一点疲惫,工作效率下降。   左颜还是有用零散的时间来让自己休息。   只是顾先生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她折腾一整夜,每次到后半夜就透着种想赶紧结束的急迫感。   而顾先生想的方法是,极近可能地讨好她,取悦她,让她释放出来。   天啊,顾先生怎么会这么天真可爱。   左颜很想把他操,死在床上。   但只要到了下半夜,顾先生就不会允许她再来第二次,态度意外地强硬。   如果左颜想强行做什么,他就会在短暂的挣扎后选择躺尸,不再给她任何回应,哪怕那会让他自己也忍得很难受。   习惯了顾先生的回馈后,左颜发现,她其实并不喜欢睡一具“死尸”。   几次过后,左颜被迫养成了正常作息。   唯一能让她能自由发挥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地方,在于最后一次的时候跟顾先生拼耐力。   Enigma对信息素不敏锐,也更持久,当然每次赢的都是她。   但顾先生进步太快了,让她感到兴奋之余也有了些压力。   毕竟她要的不算赢过顾先生,而是下半夜的时间。   从这样角度算,反倒是属于她的享乐时间在减少。   狡猾的顾先生。   左颜在他嘴角亲了亲。   感谢他付出的努力,让她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晚,嗯,半晚又一个小时。   顾晏秋又累又爽,餍足得不想动弹。   但左颜凑过来时,他还是动了动眼皮,抬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哑声道:“睡吧。”   顾晏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想起身清洗,却被左颜给拉住。   “先睡吧,明早再洗。或者我陪你去浴室?帮你清理。”   顾晏秋纠结半响,选择躺下。   若是让左颜陪他去,今晚就别想睡了。   虽然带着一身的信息素睡觉会让他觉得很别扭。   但现在他并不是什么联邦元帅,甚至不算法律上的自由人。   他只是左颜的战利品和玩物。   既然左颜都不在意他被弄得脏兮兮,他自己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顾晏秋按捺着身体和心中的不适应,陪着左颜躺下。   视线落在左颜眼睫半敛的阴影处。   他想,她真该多睡会。   做联邦统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还将执政官的事务也揽到了身上。   有时,他清晨醒来,看到她倚在床头,通过光屏处理公务,眉头微蹙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尴尬的身份,让他多看一眼光屏都显得别有用心。   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做好玩物的本分,在床事上给予她一些愉悦。   这是顾晏秋从未接触过的工作领域。   他没有任何经验。   只能从左颜给他的经历中总结经验,再回馈到左颜身上。   顾晏秋也不确定效果如何。   但至少,左颜入睡时眉头皱得不那么紧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个月。   顾晏秋发现自己的身材管理没以前好了。   腹部肌肉的形状产生了些许变化,不似以前完美。   有时他会觉得腹肌变软了,有时又觉得它僵硬紧绷。   不管怎么说,这对多多少少有点形象包袱的顾晏秋来说,是个大打击。   而且,左颜还挺喜欢摸他肚子的。   顾晏秋没法接受自己的身材再走形下去。   暗自给自己加了训练任务。   于是,左颜提前回家,就看到顾先生在起居室的地板上,做着二指俯卧撑。   仅依靠两根手指支撑起全部身体,另一只手背在腰后,身体平行于地面,有节奏地起伏。   姿势是很帅啦。   短袖紧身衣展示出的手臂肌肉和腰线也很好看。   但元帅府不是有训练室吗?   左颜疑惑了一瞬,忽地想起,顾先生自从被她安排到这里住下后,就再没离开主卧。   哪怕她从未禁止他离开,房门也从未上锁,他也从未踏出过主卧一步。   最初那个月,左颜忙于各种事务,没用精力关注这些。   只要顾先生待在元帅府里,她就不会管。   当然,若是顾先生悄悄离开了元帅府,她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所有事务,开始猫捉老鼠游戏。   后来……   后来她习惯了每晚回来,顾先生都在房间等着她。这种感觉太过美妙,让她下意识忽略了其他。   见左颜回来,被打乱了计划的顾晏秋微怔,还是利落起身,对她道:   “我先去洗澡。”   其实也不脏,这么点运动量还不至于让他流汗,顾晏秋就是心理上过不去。   他现在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不洁净,是被左颜弄脏。   左颜知道他的毛病,没再阻止他,只道:“一起洗。”   “以及,你以后可以去训练室锻炼,元帅府内的所有地方你都能去。”   至于元帅府外,左颜没提。   没必要戳破他们之间的平静。   一旦出了元帅府,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而以她对所有物的占有欲,绝不可能放顾先生离开。   “嗯,我知道了。”顾晏秋应下。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拒绝。   他安静留在主卧里,对他们谁都好。   所以,他平时甚至会主动在监控摄像头下活动。   但现在,身材走形的事情也很重要。   顾晏秋忽地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紧身健身衣。   腹部的肌肉轮廓在紧身衣下清晰可见。   顾晏秋下意识抬手,想要遮挡。   但他的动作反倒引起左颜的注意。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左颜走上前,没等顾晏秋开口,就打开终端扫描检查。   “滴——”   “恭喜你,你已怀孕。”   “孕9周,9周,9周。”   “??!”   左颜惊得大脑空白了几秒,才恍惚抬手,去查看光屏上的信息。   顾先生怀孕了……   孕9周……   三胞胎?!   左颜的双眼愕然睁大。   她忙抬头,去看顾先生。   只见对方正怔愣看着光屏上的内容错愕出神,落在腹部的手微微蜷缩,透着些许无措。   左颜不确定顾先生是什么想法,先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等他平复心情。   “三胞胎?”顾晏秋恍惚问。   “嗯。”左颜应着。   “9周,两个多月大了?”顾晏秋继续问。   “是。”左颜回应,握住了他的手。   顾晏秋愣愣看向腹部。   他们并未做过避孕措施,左颜也没给过他药,以他们的亲密频率,怀孕才是正常的事。   更何况,他和左颜的适配度那么高。   100%适配度……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左颜登记为Enigma的那一天,也是她和纪家订婚的日子……   顾晏秋沉沉闭上眼。   左颜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加重,试探着唤了声:   “顾先生?”   顾晏秋蓦然松了手,侧头深深盯着她看了会。   左颜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   她并未没有考虑过避孕措施。   她知道他和顾先生的情况,不适合要孩子。   但顾先生孕囊成熟当天、误以为自己流产时的反应,让左颜有了别的想法。   她以为顾先生喜欢孩子。   这才把原本做的避孕准备搁置了。   可现在,顾先生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他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左颜微凝起了眉。   顾晏秋静静注视着身旁的人。   他的Enigma,他的所有者,他的……主人。   他是左颜的战利品和玩物。   玩物的孩子,自然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哪怕是为了孩子不必遭受那样的未来,他都该做出决断。   只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他和左颜的孩子。   三个9周大的孩子。   他怎么忍心把它们……打掉。   “左颜,它们也是你的孩子。”   顾晏秋注视着她,目光中竟带着几分祈求。   “你会对它们负责吗?能对它们好点吗?”   “我当然会负责。”左颜道。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选择的事。   它理所应当。   只是,怎样才算对孩子好,左颜并不确定。   她无法肯定自己能否做好一个合格的母亲。   “这就够了。”   顾晏秋选择相信她。   他了解左颜的脾性。   只要她承诺了,就会做到。   联邦统帅的孩子,即使是私生子……未来也不会太差。   顾晏秋注视着还未显怀的腹部,手轻抚而上,对还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只能让他的孩子,以私生子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将背负这份愧疚,自责一生。 第37章 if线番外·战利品4   有了左颜的保证, 顾晏秋开始养胎。   再次拿出了当初那本孕期指南,根据书上所说,进行营养饮食, 适量运动, 充足睡眠。   他的食物已经被左颜换成了根据他身体需求搭配的孕期营养餐。   他每天也会去训练室,进行适量的锻炼运动。   他严格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就算出门, 也只是去训练室, 不会靠近其他地方。   最多是在主卧和训练室之间的走廊上略微放缓脚步,感受下外边的阳光和微风。   很快就会返回他该待的地方, 不会让左颜难办。   左颜能通过终端,看到顾先生每天的行动轨迹。   见他完全是训练室和主卧两点一线, 不由在心中轻叹。   孕夫这么闷着可不行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日程安排,抬手在上边进行了些许删改。   夜里, 左颜回到元帅府, 给顾先生耳后贴了个能略微改变外貌认知的纳米芯片,然后给他披了个防风斗篷。   “这是做什么?”顾晏秋不解问。   “带你出去透透风, 今晚有焰火庆典,很好看的。”   左颜说着, 为他系好斗篷系带, 带他出门。   她没有驾驶她那些招风的飞行器,而是带着顾先生乘坐了公共飞行器。   顾晏秋第一次坐这样的公共交通工具, 即使飞行器里只有他和左颜两人,也让他十分不自在。   尤其是左颜的手正从斗篷下环着他, 在斗篷的遮掩下掐着他的腰。   顾晏秋坐立不安。   将斗篷拢得更严实了些,兜帽也压得更低。   他略微偏头,在黑色兜帽下用余光打量左颜的装扮。   左颜也做了些外表的伪装。   脱下来那一身统帅的军装, 穿得更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生会有的打扮,很时尚。   发型也做了些改变,脑后的发丝间做了几缕红色挑染,特别惹眼。   一点也不低调的打扮,但反而不会让人把她跟那位严肃庄重的现任执政官、联邦最高统帅联系在一起。   她看起来像是一位家境很好、走在时尚潮流前端、性格也明艳张扬的富家小姐。   而坐在她身边,被一袭黑色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自己……   像是被她从什么不正经的场合拉来的性工作者。   顾晏秋有些许尴尬。   但仔细想想,这也确实跟他现在的身份差不多。   专门服务于她一个人的性工作者。   还因为没能做好措施,怀上了客人的孩子,有违职业素养。   “到了。”左颜说了声。   飞行器在一个街口停下,左颜先走下飞行器,再回头,伸手扶着怀着孕的顾先生下来。   顾晏秋想说他好歹是的Alpha,不至于连下个飞行器都让人扶。   但他落地后,左颜的手又从他斗篷里绕到他腰上去了。   顾晏秋顿了顿,看了看周围的人群,默默拉过另一边的斗篷努力遮掩。   绚烂的焰火从天空绽放,引来许多人的驻足观看。   焰火之下,一片喜乐祥和。   顾晏秋一身斗篷的打扮虽然很奇怪,但在今天的节日氛围里,反而不算什么。   许多装扮各异的人结伴出来游玩,甚至能看到行走的“树”和各色大号“毛绒兽”。   他这一身装扮完美融入其中,而且显得平平无奇,一点也不起眼。   只有左颜漂亮的容貌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一些注意。   大部分人看他们是两人结伴而行,就不会上前打扰。   少数上前攀谈,想合影或加联系方式,都被左颜以“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爱吃醋”给回绝。   顾晏秋压低兜帽充当背景板,但听到左颜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看向她。   他知道,这只是她找的托词,但胸腔下的心脏还是被牵引着怦然跳动。   周围嘈杂的人声,天空绽放的焰火,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有身旁人的存在鲜亮而明丽,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怎么了?”左颜回头看他,关心地问:“走累了吗?”   “没,还好……”顾晏秋愣愣不知该怎么回复。   他想说他并不是她男朋友,又觉得这样为了一句托词去较真,显得他太过在意这些事情。   “前面就是我家,去歇息一会吧。”左颜带着他往前走去。   顾晏秋原以为左颜说的是她在这里购买的房子,抬头仔细看了看周边建筑布局,才愕然发现这里其实是十三区。   他印象中的十三区,是帝都星最混乱也最落后的地方,治安极差。   可此时这里人流攒动,气氛热闹,更像是某个极具地方特色的夜市。   这显然是左颜带来的改变。   十三区的改变,也是她执政下的联邦的一个缩影。   顾晏秋看得更认真了些,保留了原本特色但增加了商业化的建筑,干净整洁的街道,来自各地的游客,热闹却有序的人群,穿行其中维护秩序却并不显得突兀的治安员……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栋并不起眼、但被警戒线隔离开的建筑前,门前还有人在打卡拍照。   左颜带他绕了一下,从更隐秘的后门进入。   她当上最高执政官后,她的许多过往都被挖了出来,包括她以前的居所。   好在她早就将家人转移。   跟纪家合作,利益和风险俱存,左颜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多危险的路。   为了不危及家人,她早早带姐姐哥哥搬离了帝都星,将他们安置在了更隐秘安全也更宜居的星球。   把他们藏了起来。   因为其中动用了空间异能,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们的所在,就连当初的纪家都找不到。   现在,她成了最后的赢家,身边反倒是更加风起云涌,并不安全。   姐姐和二哥只是普通人,她不想把他们暴露在众人的关注下,他们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便继续隐藏着。   反正她有空间异能,去看望他们也很方便。   这栋房子早已没人居住,连其他住户都在安排下搬走。   家里的私人物品已经全部带走,只留下一些没什么用的家具,由机器人定期打扫。   之后,这里将会彻底开放,成为一个景点。   当然,在那之前还会重新布置,加上一些或假的私人物品,仿造出当年生活居住的模样。民众们都喜欢看这些。   这将是左颜最后一次回来这里。   带顾先生来,原本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但不知怎么地就这么做了。   “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比较冷清。”   左颜看着空荡荡只剩家具的房子,对顾先生道。   “我的卧室是这间。”   她推开门,带着顾先生来到她以前的卧室。   毕竟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虽然在私人物品撤走后,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但依旧能从大致布局中,看到很多回忆。   顾晏秋也看着这间空荡狭小的房间,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左颜幼时的模样。   根据从资料中了解到左颜军校时期的模样,她以前应该是个朝气蓬勃的女孩,或许会穿着居家睡衣在床上蹦跳,会在衣柜前翻找衣物打扮,会在小书桌前学习或偷偷打游戏……   顾晏秋正努力想象着,就看到左颜从空间纽中拿出被褥,铺到了空荡荡的单人床上。   “我们的身份不适合办理酒店入住,今晚只能这歇一歇,顾元帅想必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委屈您将就一晚。”   左颜边铺着床边道。   她又在叫他“元帅”。   顾晏秋却没法从这个称呼中听出嘲弄或讽刺的意味。   反倒像是一个军校生称呼自己的亲近的老师或敬仰的长官。   顾晏秋当然不会质疑她的决定。   只是,在左颜以往的家中歇下,躺在她曾经躺过的床上。   这种感觉,跟在元帅府主卧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元帅府里时,他是战败者,是被那栋府邸的新主人软禁的囚犯,是供胜利者享用的果实。   但在这里,顾晏秋有些迷茫,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虽然他们一个打扮得像是叛逆的富家大小姐,一个笼罩在黑袍下,像见不得光的性工作者。   这个临时布置起来的小破屋子,也像是大小姐随便找了个地方让他服务。   但这是左颜的家。   轻浮表象下,其实是郑重对待。   顾晏秋在床上躺下时,心中还是有很多的困惑和茫然。   或许他不该想这么多,这只是新统帅的一次心血来潮的回家探望,而他当时正好在她身边,就被她带上了。   这是张单人床,虽然也足够睡下两个成年人人,但身体不可避免地挨得很近。   顾晏秋能感觉到左颜与他身体贴合的温度。   左颜在亲他。   从侧脸到嘴角。   与元帅府中极具谷欠望的占有不同,这样细密的浅触更像是一种蜜糖般的亲昵。   她好像不是想对他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表达亲近。   只是他的身体不太争气。   习惯了Enigma信息素浸润的身体,在被Enigma浅浅触碰了几下后,就有了躁动的讯号。   左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通过终端启动了角落清洁机器人的信息素净化器,然后才进一步满足他。   “顾先生,我原本打算放过你一晚的,但你看起来很需要我。”   在俯身与紧咬着唇避免发出声音的顾先生结合时,左颜忽地想起,如果房间里的私人物品没被清理走的话,床头的墙壁上还会贴着顾元帅的机甲海报。   那架霸气威严的机甲,如今在她的收藏室中,跟它的主人一样,成了她的战利品。   ……   在家里度过了很愉快的最后一夜。   左颜收拾好东西,带着重新穿上斗篷的顾先生从家里出来。   在楼下碰到了臭着脸的治安官。   忙碌了一晚,到早上还没能休息的新任帝都星治安官方落,面对着导致他加班的人,面色自然十分难看。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过节远不止于此。   “执政官大人,临时造访十三区,可还玩得尽兴?”   玩够了就快滚吧。   方落冷着脸说着,勉强克制住自己没说出太难听的话。   视线从左颜身上扫过后就快速移开,随之落到她身后的黑袍人身上。   这副打扮,像极了左颜从某种地方招来的不正当的工作者。   这对身为治安官、兼具社会风气管理责任的他来说是极大的挑衅。   方落的面色变得更加糟糕。   若不是顾忌着长官还在左颜手里,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两人带回局里严查。   方落盯着那比左颜还高一些、明显是个Alpha的黑袍人,不想对左颜的口味做任何评价。   但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又让他难以移开视线。   他不由微蹙起眉。   黑袍人微低下头,隐匿在斗篷兜帽下。   左颜往前一步,挡住方落探究的视线。   “我只是回家一趟,这就走了。辛苦治安官彻夜守卫,你的尽忠职守、辛劳奉献让我钦佩,我会在今年的工作会议上好好表彰你的。”   左颜笑着道。   方落顿时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一句话都不想说,勉强维持表面礼仪送她离开。   直到上了飞行器,顾晏秋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见到你曾经的副官,心情如何?”左颜问他。   顾晏秋摘下兜帽,透过飞行器的单面玻璃,看了一眼远处方落站在执法队中的身影,神情有些复杂。   “我没想到你会把他留在帝都星,还让他担任治安官一职。”   左颜笑嘻嘻道:“毕竟是你最喜欢副官嘛,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啦。”   顾晏秋听出这话中一些别样的意味,虽然不太明白,但左颜跟他副官之间的关系一向不太好。   曾经追随他那些人里,他最担心的就是数次与左颜起过冲突的方落。   看到左颜正经安排方落去做事,没有刻意报复折磨他,这让顾晏秋彻底放下心来。   左颜果然一直是很好的人。   “不管怎么说,都很感谢你。”顾晏秋道。   左颜听出他感谢中的真心实意,表情有那么一些古怪。   他可是被他副官撞见那副打扮跟她在一起,差点被发现身份。   他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吗? 第38章 if线番外·战利品5   为了孕夫的身心健康, 左颜调整工作计划,每天上午空出一段时间,陪顾先生出来散散步, 晒晒太阳。   顾先生反倒不太习惯她这样的陪伴, 表示自己以后会在机械管家的陪伴下去花园散步,让她专心忙自己的事,不用管他。   “可你就是我的事啊。”   左颜说着, 见走了有一会了, 就扶着顾先生在树下的小圆桌旁坐下。   完全不习惯被这么当易碎品照顾的顾晏秋:“……”   虽然自己一个Alpha被这样照顾很别扭,但左颜这些天表现出来的种种, 也让他知道,她是在意他腹中的孩子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   只要左颜对孩子有着几分在意, 它们将来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至少……能在一个虽然扭曲、但有着父母双方关爱的家庭环境下长大。   只是,他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他和左颜的关系?   孩子们总会长大, 总会发现他和左颜之间的别扭之处。   他又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 它们的父母之间没有婚姻,父亲只是母亲豢养的“情人”。   情人已经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真相或许会更让人难以接受。   “吃些水果吗?”   完全不知道顾先生平静的外表下在想着什么的左颜, 从空间纽中取出一盘盘早已准备好的水果点心,在圆桌上摆开。   然后挑了一块他喜欢的蜜瓜喂他。   顾晏秋默默接受投喂。   虽然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但这么多天以来, 他已经在越来越适应左颜在生活中对他的亲昵和照顾。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恋爱游戏。   哪怕他们对彼此的关系心知肚明。   或许他也该更主动地去做点什么。   就当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反正在床榻上都卖力取悦过了,在平时生活中做起来应该也不难。   产生了为了孩子去努力谋求宠爱的奇怪想法。   顾晏秋克服心中的障碍, 也叉起一块甜度高的水果,喂给左颜。   左颜比较喜欢吃甜的。   这点很容易发现。   左颜送到他面前的食物, 有小部分是他表现出过明显偏好的,剩下其实都是她自己喜欢吃的。   她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只是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   这个认知让顾晏秋有些耳热。   这样想似乎过于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但左颜……左颜不折腾他的时候真的挺好的。   折腾他的时候,也坏得很可爱。   左颜看到顾先生主动送到她嘴边的水果,有些诧异。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顾先生自己就先面红耳热起来了。   她笑着将水果吃下,然后张嘴继续让他投喂。   顾先生难得在生活中主动一次,得多鼓励。   就在彼此间你来我往互相投喂、气氛逐渐暧昧的时候,左颜的终端亮起,收到了一则讯息。   “纪云辞少校来访。”   顾晏秋动作一滞,面上热意骤然褪去,连脸色都变得白了几分。   他蓦地收回手,放下水果叉,匆匆起身,看眼远处,神情略有些慌乱道:   “我先回去了。”   如果是平常,左颜就让他走了。   但他这会面色煞白的样子,实在不正常。   前些天被他副官撞见,差点被发现身份,都没见他这么慌乱过。   于是左颜拉住他,将他拽回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再晒会太阳,对孕期的身体好,晚上睡得更香。”   听左颜提起他怀孕的事,顾晏秋的脸更白了几分,落在腹上的手无措地指尖蜷缩着。   “不,我还是回避比较好,你和……你们聊。”   顾晏秋不知该怎么提起那个名字。   就像他不知该怎么面对纪云辞少校一样。   虽然左颜说她的婚约已经取消,但谁都知道那只是和纪家立场不同的缘故。   这会站在左颜身边的他,更像是婚姻和感情的插足者。   即使一开始并非他所愿。   但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早已洗脱不清。   更何况……他的心从来就不干净。   顾晏秋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   “回避什么?”   左颜疑惑看他,见他面色不对,轻拥着他安抚。   “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吗?你放心,如果纪云辞那小子敢对你不敬,我帮你揍他。”   不过让左颜来看,就算顾先生不是元帅了,给纪云辞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顾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不!”顾晏秋忙阻止她,“你千万别……”   千万别为了他,伤了跟纪云辞少校之间的感情。   顾晏秋说不出这句话。   在他或被迫或主动地跟左颜纠缠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说这话的立场和资格。   看着左颜揽在他身上的手,顾晏秋挣扎半响,还是将左颜的手从身上拨了下来,身体也挪得更远了些,不肯再与她接触。   左颜:“?”   这都什么事啊?   左颜想起他们的第一晚,顾先生提起和纪家的婚约还有纪云辞时的话和表情,心中有所猜测。   大概是她和纪云辞的事让顾先生误会和心里不舒服了。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让他走了。   有些东西,还是摊开来说明白的好。   左颜从桌下握住顾先生的手,没给他离开的机会。   顾晏秋试图把左颜的手拨开,却被握得更紧了,而纪云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左颜姐!”   纪云辞扬着灿烂的笑容挥手,配合他那头亮眼的金色头发,像只金毛大狗,笑容闪亮得晃眼。   左颜握紧了顾先生变得僵硬的手,淡淡抬眸瞥了他一眼。   纪云辞被这微冷的眼神一瞥,立刻一激灵,大脑飞速运转,回想自己这些天是否有哪些工作上的失误,又有哪里被左颜看不顺眼了。   他一直乖乖呆在军部带新兵,好像除了略微懒散了点,连队成绩普通了点……也没惹出什么祸来。   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纪云辞一秒想开,然后发现左颜身边还有其他人。   他俩挨得太近,刚刚那个角度,被左颜身体遮挡了大半,他没能注意,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那人是……顾元帅!   纪云辞神色微变,端正了表情,重新问好。   “执政官阁下,还有……顾、顾顾……”   继续叫元帅肯定不行。   但纪云辞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称呼,咕咕咕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左颜打断他的鸽子叫,道:   “叫顾先生就行。”   “哦哦,顾先生。”纪云辞下意识略一躬身以示尊敬。   “嗯。”顾晏秋绷着脸,低沉应了声。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   生怕被发现左颜的手在桌下与他纠缠。   但他再怎么遮掩也宛如掩耳盗铃。   他们坐得太近,姿势也并不自然,稍微敏锐点的人都能发现异样。   偏偏纪云辞就是那个少根筋的。   他什么也没发现,还宛如被训士官一样拘谨地站在那里,在请示过左颜后,开始汇报事务。   顾晏秋渐渐发觉不对。   这明显是长官和下属之间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感情旖旎,绝不是任何有过感情的双方间会有的状态。   眼中的情感和相处时的氛围是不会骗人的。   恋人间就算是要公事公办,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顾晏秋感到困惑。   商谈完事务,左颜问起:“你家里人还好吗?”   这句话可以翻译为“有没有安安分分夹着尾巴做人”。   “父亲正在认真改造,争取早日出狱。母亲现在已经不管琐事了,开启养老生活。几个兄姐倒是想为联邦效力,以及……比较关心您的感情生活。”纪云辞尽量委婉道。   “还没认清现实吗?”   左颜嗤笑了声,道:   “好吧,我和我老婆结婚的时候,会考虑给他们发一份请帖的。”   顾晏秋僵住,呼吸凝滞。   纪云辞也愣了愣,“您说的是……”   左颜执起顾先生的手,道:   “下月三号,我们的婚礼。顾先生已经开始显怀了,原本打算等孩子生了再举办的,但有些太不负责了。只能委屈老婆大着肚子跟我拍婚纱照了。”   这一个消息,将在场的两人都炸得回不过神。   而左颜美美地想着,隆着肚子和她携手拍婚纱照的顾先生,一定也很可口。   至于顾先生是否会不乐意,左颜也考虑过。   但为了孩子,左颜相信他会选择和自己成婚的。   可怜的顾先生,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他放弃所有归属于她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选择权。   怀上孩子后,就更没得选了。   左颜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鄙,但那又如何呢?她终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这也是自从他们站到对立面后,唯一能让顾元帅属于她的方式。   ……   “所以,你和纪云辞之间……是假的?”   顾晏秋问。   左颜没想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顾先生第一个问她的问题居然是纪云辞。   他是有多在意他啊。   “当然是假的。”左颜道。   “只是纪家需要更加牢固的凭证将我绑到他们的船上,而我也需要让他们安心,而纪云辞想要脱离家族掌控的自由。这是一个三方都满意的交易。”   最后也达成了双赢。   只有纪家输得一败涂地。   顾晏秋:“那,你说的婚礼……”   “我们的婚礼是真的!”   左颜握住顾先生的手,怕他反对,威胁道:   “顾先生,你也不想让你的孩子变成私生子吧?”   其实,顾晏秋早已接受了他的孩子成为私生子的未来。   但左颜……永远比他想的要更好。   “左颜,谢谢你,你真好。”   顾晏秋动情地拥住她,寻觅上她的唇。   突然被亲的左颜一脸懵。   顾先生不应该很愤怒地指责她的强迫吗?   “等等!你不生气?”   左颜喊停,制止住突然主动得过分的顾先生。   “为什么要生气?”顾晏秋不解问。   “我让你隆着肚子拍婚纱照……啊不是,我逼迫你跟我结婚。”   顾晏秋发丝垂下,面上泛着些许红晕,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   “这一天,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不,应该说,我哪怕做梦都不敢想能与你走到这样的结局。”   左颜懵了会,突然意识到,顾先生好像是在对她告白。   啊??? 第二卷 【末世·丧尸也能怀孕吗?】 第39章 被当狗栓住了   自大一那年末世爆发, 已经过去了三年。   夏安也回到老家的小山村里生活了两年半。   只是依旧没找到她的家人。   每一天,夏安都会惯例去周围的山林和村庄中寻找。   有时候,什么都没找到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这样, 夏安就能往好处想, 想他们或许已经跟救援队入了城。   山林里的植物越发茂盛,动物也越来越多。   不过一天没来,山间的红薯地就全是被野猪翻啃的痕迹。   夏安停下脚步。   看着仿佛被耕作机翻过的红薯地, 和四处散落断裂的红薯藤, 重重叹息。   自从年初,一只怀孕的雌性野猪来到这里, 她种下的粮食就总被破坏。   那只雌性野猪带着一大家子,七八只亚成年野猪, 横行霸道。   什么都挡不住它们。   夏安也拿它们没办法。   倒不是抓不住它们。   而是她不喜欢吃野猪肉,很难吃。野猪尸体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就算把它们装车运到几十公里外放生, 不到一晚上, 它们又回来了。   那速度,比夏安开的小破三轮还快。   像是要彻底赖在她这里了。   没办法, 只能看顾得更勤一点。   夏安半蹲下,手触碰上断裂的红薯藤, 运转异能。   生命的气息在她指尖流淌, 流入红薯藤中。   萎靡的红薯藤再度焕发生机,快速长出新的根系和藤叶。   藤叶蔓延, 生机蔓延,万物生长, 草木繁盛。   不过眨眼间,被翻啃破坏的红薯地再次被绿意覆盖,一片勃勃生机。   这是夏安的异能, 她称它为“生命”。   这个异能,让她一个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植物杀手”,也能种好一村的地。   至少在末世里,永远不用为食物发愁。   “汪!汪汪!”   狗吠声响彻山林。   夏安察觉不对,快速往声音传来处赶去。   穿过树林,爬上山坡,就看到她家的大黄狗情绪激动,龇牙咧嘴,对着树后的什么狂吠。   “大黄。”   夏安走过去,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   “没事,别慌,怎么了?”   “汪!呜——”   大黄狗摇晃着尾巴,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树后,喉中发出发动机般的威慑低鸣。   夏安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柴刀,带着大黄狗缓步靠近那棵树。   随着走近,她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还有鞋子和腿。   人类?!   夏安愕然睁大眼。   还是……感染者?   那是一个靠坐在树后的男人,似是负了伤,隔着老远,夏安也能闻到陈旧的血腥味。   没等她进一步确认,一道宛如黄色闪电的身影从她身旁窜出,嗷地一口咬在那人的小腿上。   “等等!”夏安再顾不得什么,连忙冲过去,掰大黄狗的嘴,“松口!大黄松口!”   “嗷呜……”   大黄狗不情不愿地松了口,继续对着地上的人龇牙。   似乎有冰冷阴湿的注视落到她身上。   夏安握紧柴刀看向靠坐在树下的男人。   他居然醒着,没有昏迷。   黑色碎发下的眼睛赤红如血,透着极强的非人感。   再结合他身上的黑血,他的身份已经很明确了。   一个感染者。   但与夏安以前遇到过的感染者都不一样。   他没有朝她吼叫。   这很让人意外,夏安以前遇到的感染者都很吵。   他只是冰冷地注视着她。   在与她的目光对上后,他手指微抬,似乎想做什么,但失败了。   最终,他只能扯动着面部肌肉,露出牙齿,对她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   这个模样,倒是跟旁边龇牙的大黄狗有些像。   只不过他身负重伤,似乎动都动不了,威慑力也很有限。   夏安盯着他杀人般的冰冷视线,蹲坐在他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腿,发现了许多处粉碎性的骨折,以及各种伤。   确认是走不了了。   夏安放下身后的背篓。   将背篓上的布绳拆下来,绑到他的腰上。   “吼——”   地上男人对她龇牙,喉中发出威慑式的低吼。   “差点忘了你的嘴。”   身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的道具,夏安只能就近砍了根树枝,折断成合适的长度,塞他嘴里让他咬住。   “咬这个吧,乖。”   感染者想将树枝吐掉,那树枝却像是活的一样,自发地固定在了他嘴里,硬生生卡了住。   夏安将男人绑到自己身上,将他背了起来。   多亏了末世这些年满山跑,她竟然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背起一个成年男人了。   夏安颠了颠。这人明明个子很高,却比她想象中的轻,也不知是不是失血太多的缘故。   有点过于清减了,得多养养。   “吼呜……”   感染者喉中发出不忿的吼声,却因为被树枝堵住,威慑力再度削弱。   “汪汪!”大黄狗咬着尾巴围着她打转。   夏安踢了脚鞋边剩下的半截树枝,将它踢出一条抛物线。   大黄狗立刻飞奔去追。   一人一狗,带着捡来的感染者,就此下山。   ·   夏安将感染者带回自己家。   大黄狗叼着树枝跟了进来,对她摇尾巴。   夏安解开绑带,把背上的感染者放到椅子上,随手接过它嘴里的树枝,用力丢了出去。   “去玩吧。”   大黄狗飞奔而去。   夏安关上门。   回头就见椅子上还有个叼树枝的正瞪着她。   “你这个得再等会,先给你处理身上的伤。”   夏安脱下他身上被血浸染的衣服。   穿着衣服时感觉这感染者身形过于消瘦,但脱了后却发现身材格外赞,底子很好。   之前会觉得他轻,大概是她这些年磨练下来连野猪都能扛。   夏安还来不及感慨,就被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所震撼。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种类的伤。   有锋利金属割过的痕迹,有状似雷电击打的焦黑,有火烧,还有许多认得出或认不出的伤……她甚至还从他身上发现了碎冰和冻伤。   如果这是末世前,她会怀疑他是从什么虐待人的地方逃出来的。   这是分分钟要报警的节奏。   但现在……   末世里连人权都没有,更何况感染者。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病人。”   “我会给你治疗,直到你伤势痊愈,以及……”   夏安看了眼感染者明显坏掉了的脑袋,充满怜爱道:   “以及变回正常。”   负伤后等级倒退、连带着智力也有些倒退的丧尸皇,终于在此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样的人会把丧尸背回家、还想要治疗丧尸?   面前这个荒野山间的人类,太奇怪了。   “得先给你洗澡,清理伤口。”   夏安先去浴室准备。   她接触过很多感染者,知道他们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只要脑袋没碎就不会死,不用担心病人因为伤势过重而突然去世。   于是她能放心地先给他做身体清洁。   真是太脏了。   她可受不了家里一直有着一个散发着血腥味的气味源。   好在对方身上没有什么腐烂的痕迹,没什么腐臭。   夏安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这些年捡到的丧尸,都是一个比一个烂。   这个感染者身上虽然有着许多伤,但从腐化的角度来看,他完好得过分了。   像是刚被感染不久。   他的意识也明显比其他感染者清晰一些,智力更高。   从他们相遇开始,他没有对她疯狂咆哮吼叫就能看出端倪。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被狩猎欲和食欲支配的模样。   这似乎也佐证了他刚被感染,还没有彻底异化。   这或许是她手下最有可能痊愈的病人。   夏安更有干劲了,她加快动作,收拾好东西,把咬着木块裸露着身体怒瞪她的感染者搬到浴室。   她知道她把人扒光晾在那里很不道德。   但这都末世了,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感染者也没有羞耻心,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而且她也没把他彻底扒光,还留了条底裤呢。   虽然待会就要扒了。   夏安取下花洒,打开水,为他冲洗。   水是冷水。   虽然家里已经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只要天气好就不缺热水用。   但感染者自身体温低,都喜欢凉的。   感染者也没有痛觉。   哪怕直接用水冲洗他们的伤口,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这给夏安省了很多事。   面前这个感染者尤其省事。   他不爱叫,给他嘴里塞个木块,他就能较劲般地咬很久。   比她狗子的注意力还好转移。   他的身体也因为受伤过重失去行动能力,不会进行激烈反抗。   她甚至不需要将他绑起来。   在她照顾过的感染者中,他称得上是“乖顺”。   除了身上的伤势造成的血污外,他甚至都不怎么脏。   头发居然没结块。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我洗过最干净、最好洗的感染者。”   夏安忍不住感慨,顺便揉了揉他湿漉漉的黑发。   手感意外的好,多揉一下。   丧尸皇:“……”   继续跟嘴里的木块较劲。   然而下一刻,他嘴里的木块被取走。   他趁机张嘴想咬。   早有准备的夏安,捏住他的下颚,将他固定住。   “对,就这样,再张大点。”   “……”   被捏着下颚被迫张嘴的丧尸皇发出不屈的吼声。   “吼呜呜……”   “乖啊,很快就好。”   夏安让他的嘴对着浴室顶部的灯光,歪头仔细看了看他的嘴里,检查着。   没看到什么脏东西,但还是需要洗一洗。   夏安拿过花洒,对着他嘴里冲。   被冲了满脸水的丧尸皇:“吼——咕——咕噜……”   “小心点,别呛着了。”夏安提醒。   丧尸皇不发声了,龇着牙,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睫毛上还悬挂着水珠。   冲洗完,夏安给他擦脸。   洗净血污后的脸……赏心悦目。   朝她龇牙的表情也凶凶的很可爱。   夏安揉了揉他的头发,离开去拿牙刷。   仅是冲一下显然不够,清洁力度太弱。   夏安找来自己以前废弃的牙刷。   这些年,她十里八村地跑,也收集了不少物资。但牙刷这种东西,用一支少一支,新的肯定不能给他用。   庆幸吧,这支牙刷至少没刷过鞋。   “来,张嘴,牙刷用热水泡过的,消过毒。”   不过再怎么毒,也没感染者嘴里的病毒毒。   夏安再度逼迫着他张嘴,给他仔细刷洗。   期间,感染者几度想咬她。   但都被夏安轻松捏住制服。   其实,夏安觉得他也没真心想咬她。   他受伤太重,只能转转脖子动动脑袋,根本咬不到她。   但他还是执意那么做。   如果是普通感染者,那是没脑子,只凭借猎食本能这么做。   但他不一样。   夏安看得出他很聪明,至少比普通感染者聪明得多。   他一次次对她龇牙,或者在她手靠近时试着去咬,都是警告和恐吓的意味居多。   像是想证明自己并非无害的,有着杀伤力,让她小心点,离远点。   这一身湿漉漉地朝她凶的模样,像极了家里的狗刚被她捡回来、被她摁着洗澡时的模样。   当时那只小狗呜呜叫着,想要反抗,扭头想咬她,但每次都是摆出来的架势大于实际伤害。   面前的感染者也一样。   表露出的凶猛,其实更多的是对陌生处境下的不安。   “别怕,已经洗完了,结束了。”   夏安用毛巾给他擦干身体,重点给他擦了擦脖子和脑袋。   狗狗都喜欢被揉擦这些位置,就连面前的感染者,被她用毛巾捧着脑袋擦拭时,赤红的眼睛都会变得清澈许多,带着一种失神般的涣散。   夏安把他擦干,将更安静了些的感染者带回房间,换上衣服。   衣服是她弟留下的,房间也是她弟以前住的。   男高中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小了。   夏安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把他身前的扣子扣上,只能放弃。   真是的,明明腰挺细能穿上,怎么到上面就扣不上了?   这肉都是怎么长的?   裤子也短了一截,脚腕都露在了外边,苍白而骨感。   夏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还是不明白他身上的肉都是怎么分布的。   “就这样吧,先给你治疗。”   夏安让他靠坐在床头,自己则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腕,施展异能。   属于生命的气息扩散开来,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丧尸皇蹙起眉,面目有些许扭曲。   他是丧尸,异能又是最接近“死亡”的死灵系,对这种充满生命的气息很抵触。   可他那早已死去的躯体,竟真的在这异能的作用下,开始自我修复起来。   她的异能竟真对他有效。   裤管下的膝盖弹动了一下。   他的腿在渐渐恢复。   手也是。   丧尸皇指尖微动,视线落到身旁人的脖子上。   治疗者沉浸在异能使用中,似乎根本没发现他已经渐渐恢复知觉。   丧尸皇手指微抬起,又放了下来。   现在还不够。   ……   夏安停止输送异能。   松开手,长出一口气。   治疗这个感染者,比她所想的要累一些。   他身上的伤口上吸附着许多种不同的能量,要把它们一一清除会很麻烦。   “今天先到这里,你感觉好些了吗?这是几?”   夏安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丧尸皇沉默不语。   他的行动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更重要的是,他的异能被压制得更厉害了,因为她所谓的“治疗”。   丧尸皇微蹙起眉。   这个人类的异能,会压制他的异能,却又能治疗他的身体损伤。   他需要等他的身体恢复,届时……   咔哒一声。   丧尸皇感觉到脖子上一凉。   愕然低头,发现这个异能者女人给他戴上了一个带金属扣的皮质项圈。   一次的治疗显然不足以让感染者恢复正常。   夏安只能像对待其他未经过异能彻底净化的感染者一样,取出项圈给他戴上。   然后在项圈上扣上金属狗链,将另一端绑在床头柱上。   丧尸皇意识到自己被当狗栓住了,顿时被激怒,朝女人怒而咆哮。   “吼!!!”   “不错,很有力气。”夏安拍了拍他的头夸赞。   叫得比先前中气十足多了。   夏安很高兴看到自己的治疗成果。   然后拿出防咬嘴套,给他戴上。 第40章 “不能逃跑哦。”   给犬类用的嘴套, 并不能阻止人类感染者吼叫出声。   好在这是一个不太爱叫的感染者,在发现吼叫抗议无效后,他又回归了安静。   所以说他真的很聪明。   仅是在最初的治疗阶段, 就达到了那些她治疗了两年多的感染者的智力水平。   夏安不由更好奇他未来能达到什么程度。   栓好感染者, 夏安离开房间,去处理留下的烂摊子。   首先需要将沾染了污血的椅子洗了,地板也需要重新擦洗消毒, 还有那个感染者换下的衣物, 和她自己的衣服,都需要清洗消毒。   虽然夏安有异能在, 几乎不可能被感染,但弄干净一点, 总让人安心些。   将一切收拾完,已经是下午。   夏安随手在门口摘了个西红柿啃着, 然后开始给自己和新捡来的感染者做饭。   她比较喜欢吃蔬果, 一盘青菜就能应付一餐,最多再加个蛋。主要原因是厨艺不佳, 肉食做得很难吃。   可她的病人都是肉类爱好者。   好在她的病人都很好应付。   无论夏安做得多难吃,他们都很赏脸。   哪怕是白水煮肉, 他们也会吃得干干净净。   夏安给自己做了个西红柿蛋汤和一盘炒青菜, 然后给感染者炖了只鸡。   毛拔了,内脏掏了, 再多的没了,纯水煮。   大黄狗分到了一只鸡腿, 剩下的她给感染者端去。   感染者靠坐在床头,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后警惕地望过来。   视线在她端着的那只白水煮鸡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移开。   夏安不确定他这个反应算什么意思。   这是她遇见的食欲最低迷的感染者。   但总得投喂试一下。   虽然感染者很长一段时间不吃东西也不会死, 但那会让他们变傻变笨,以及变得更为狂躁。   为了保住病人们少得可怜的智商,夏安一般都会让他们吃饱。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食物。   她的异能不仅能种好地,也能让她养的鸡鸭鹅长得膘肥体壮,飞速繁殖。   夏安敲了敲手里的不锈钢碗盆,边敲边道:“开饭了。”   感染者的视线只在她端着的食物上停留了一瞬,就继续充满警惕地看她。   喂食前敲碗说“开饭”是必备流程,主要是为了让智商感人的感染者记住开饭指令。   以面前这个感染者的智商,夏安相信他能很快理解,就只意思意思走了个流程。   夏安端着碗走入房间。   当然不能在床上吃,会把床弄脏。   她将食物放到窗口的书桌上,然后走到床边,解开栓在床头的狗链。   感染者的眼睛动了动,但并未有所动作,只是紧盯着她。   夏安将狗链绕了圈抓在手上,俯身去捏了捏感染者的腿。   先前让他粉碎性骨折的伤,在异能的治愈下,已经恢复了大半。   可以尝试行走了。   “下床,过来。”   夏安扯动着手里的狗链,牵引着感染者往前,将他拉得脖子前伸。   丧尸皇被拽了一个趔趄,抬头盯着她,龇了龇牙。   夏安拍了下他的脑袋,教育道:“不许龇牙。”   丧尸皇拍打得一懵,旋即更加愤怒:“吼呜!”   然后又被打了。   这一巴掌比先前更重,打得丧尸皇眼神都清澈了几分。   “不许龇牙,不许乱叫。”夏安严肃道。   既然把感染者捡回来养了,就不能让他养成坏习惯,有些东西需要尽早纠正。   丧尸皇扯动唇角露出尖牙,头顶又挨了一巴掌。   他抿起唇,不动了。   “真乖,乖狗狗。”夏安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   旋即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   这样称呼病人,放末世前是要被严肃处分的。   但不管了,她又不是职业医生,最多算个半医。   夏安低头,看到感染者抬眸正盯着她落在他头上揉动的手。   她多揉了一下这颗手感很好的脑袋,这才收回手。   不轻不重地扯动着狗链,牵引着他。   “过来,开饭了,做到就给你奖励。”   丧尸皇看了她一会,跟着她的动作起身。   碎裂的骨头虽然已经修复,但身体还并未适应。   在走下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忽地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他下意识想借助身旁的事物稳住身体平衡,匆忙之中抓住了异能者的手臂,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对方的脖子越来越近,草木的芳香飘入鼻端。   夏安反应迅速,将一根筷子塞进感染者嘴里,另一只手臂揽住他跌落的身体,带着他转了半圈,将他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夏安熟练地抽出感染者嘴里的筷子,将炖鸡推到他面前。   “虽然失败了,但还是奖励你一只鸡,吃吧。”   丧尸皇:“……”   他瞥了眼身旁人的衣角,仿佛依旧能闻到那有着勃勃生机的草木气息。   丧尸死寂的身体排斥生机的力量,却又很容易被充满生机的气息吸引,就像他们永远追逐着鲜活的猎物。   丧尸皇磨了磨牙,在身旁拽着狗链的异能者女人的监管下,看向面前不锈钢碗中让丧尸毫无食欲的白水鸡,勉强张口咬了下去。   被生命异能滋养过的动物肉类进入口中,丧尸皇忽地瞪圆了眼,埋头大块朵硕起来。   夏安见他那仿佛要把不锈钢盆咬穿的架势,诧异地挑了挑眉。   先前对方一副食欲低迷的样子,她还以为真有对食物不感兴趣的感染者。   没想到是装的啊,还挺能演。   一只五斤的老母鸡,哪怕去了一条鸡腿和浑身的零碎,也还有四斤左右,竟被他一人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没剩。   夏安很好奇他的身体里怎么塞得下那么多肉,毕竟他的腰看起来又窄又细。   夏安视线下移,看到黑色衬衣下的细窄的腰腹,有着隐隐的隆起。   可见他的餍足。   感染者察觉到她的视线,护着空盆扭头看她,有那么点警惕和护食的意味。   一个空盆子有什么好护的?   “行了,不跟你抢,这个盆以后就是你的饭碗了。”   夏安扯了扯狗链,示意他起身。   “走,去洗漱,带上你的盆。”   感染者慢吞吞起身,竟真像听懂了一样,拿上了那个不锈钢饭盆。   夏安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他真这么做了,反而被震惊到。   “你能……听懂我的话?”   感染者捏着碗,身体紧绷与她对视,一双赤红的眼睛警惕盯着她,手肘和腿部重心却在往后,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扭头逃离的姿势。   夏安注意到这点,却只是抓紧了手里的狗链,注视着他道: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我所预料的不会有错,你就是最有可能痊愈的那个。”   丧尸皇:“?”   “走吧,去洗漱。还是要洗干净才能睡,你应该明白的吧?”   夏安一扯狗链,将他带了一个趔趄,随后放缓脚步等他跟上。   丧尸皇茫然地跟在她身后,依旧弄不明白这个异能者想做什么。   如果她想取他的晶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明明都发现了他的不同。   感染者的伤势还在恢复中,脚步不便。   夏安很有耐心地等他慢慢走,就当是在做康复运动。   夏安将他带到后院,让他自己去把饭盆洗了。   他看了她一眼,竟真的去了。   夏安再度被惊到。   天啊,外边的感染者都有这种智力吗?   那她以前养的那些学个站立坐下都得学半个月的感染者算什么?傻子吗?   夏安在“外边的感染者智力更高”和“这个感染者刚被感染不久还保留着部分意识”之间犹豫,不知该相信哪个。   应该还是后者可能性更高一点   她也不是没从外边捡过感染者,但都傻傻的。   特殊的只是她面前这一个个例。   等他洗完碗,夏安把旧毛巾和牙刷给他,让他自己洗漱。   他将其接过,虽然动作生疏,但居然也能自己完成。   只是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模仿痕迹。   比如刷牙就是像她当初强行掰开他嘴刷那样张大嘴,洗脸更是用毛巾洗到头上去了。   夏安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拿过他乱揉着头发的毛巾,重新给他做示范。   “先把毛巾打湿,然后擦脸。”   毛巾贴上苍白的脸庞,仔细擦过每一处,感染者赤红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在夏安的手隔着毛巾落到他唇边时,他下意识扯动唇,露出侧面的尖牙。   “不许龇牙。”夏安将他的唇按了回去,强行关闭。   “这是很不礼貌的动作。”夏安教育道:“就连大黄都只会凶坏人,我不是坏人,也不是你的敌人。”   感染者只是注视着她,没有回应,但夏安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不信任。   不过他确实没再龇牙。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慢慢来吧。   反正他们有得是时间。   夏安将感染者带回房间,将狗链栓上。   锁链的长度足够对方在床上安睡,但并不会勒着。   夏安调试着锁链的长度,忽然想到,既然这个感染者聪明到能听懂她的话,还能模仿她的动作,那么,他是不是也能自己解开锁链?   这样想着,她垂眸看向床上躺着的感染者,与一双红色的眼睛对上。   “要乖乖休息,不能逃跑哦。”   夏安语气温柔,甚至有种哄小动物般的意味,但她的手握在锁链上,将他的脖子略微提起,逼着他仰头,低声警告:   “如果逃跑被我抓回来,就不是一根链子那么简单了。”   不管这个感染者保留了多少意识,有多聪明,这个阶段的感染者都不能放出去。   他们对普通人类的威胁太大。   越是聪明的感染者,越是危险。   感染者身体紧绷,喉中发出低低的吼声。   但因为没有张口龇牙,声音变得沉闷,听起来更像是受了委屈。   夏安松开锁链,揉揉他的额发,跟他说了声“晚安”。   ……   夜深人静。   连院中的狗都沉沉睡去,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丧尸皇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一只手握住锁链,以免它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摸索到颈后,解开卡扣。   他缓缓坐起身,抬手碰了碰并不阻碍行动的项圈,没有将它一起解下。   放弃脚步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握住门把手,缓缓下压。   ……打不开。   被锁上了。   他在门后站了会,转身走向窗户。   拨开些许窗帘,丧尸出色的夜视能力,让他能清晰看到窗后呈“×”形的木板。   窗户也被封死了。   那个人类早有准备。   她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善良无害。   这个房间或许早就关过不止一只丧尸。   异能受限,伤势未愈,他逃不出去。   虽然也能尝试强行破门或破窗,但那动静太大,绝对会惊动那个人类异能者。   虽说她的异能只是治疗类,却莫名力气很大,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对上她胜算太低。   而一旦失败了……   “如果逃跑被我抓回来,就不是一根链子那么简单了。”   异能者女人的话回响在耳边,丧尸皇面色糟糕。   他或许会被她钉死在床上。   又或者被直接挖去晶核。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一个治疗系手中。   各大基地的联合围剿他都活下来了,怎么能栽在这里?   一声鸡鸣穿透夜色,带来晨光。   天色渐渐亮起。   丧尸皇听到了那个异能者起身出门洗漱的动静。   他悄然返回床上躺下。   自己将锁链扣上。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   拿着金属晾衣杆的夏安站在门口,看了眼乖乖躺在床上姿势都未变的感染者,欣慰一笑,道:   “你的衣服干了,我帮你收进来。”   夏安放下能给丧尸开瓢的晾衣杆,抱着衣服入内。   “对了,我在你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些彩色宝石。”   丧尸皇蓦然坐起身,脖子上的锁链被扯得绷紧,他死死盯着她。   夏安见他这么激动有些诧异。   还是安抚道:   “放心,没弄丢。那些宝石还挺漂亮的,我找了个小罐子给装起来了。”   夏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罐子,揭开展示给他看。   十多颗大小不一的各属性晶核躺在里面。   丧尸皇盯着她手上的盒子,手扣入床单之中,但并未有所行动。   然后,夏安把小罐子放到床头,连带着他的衣服一起。   丧尸皇愕然看向她,不明所以。   “你的衣服有几个破洞,我缝了一下,缝得不太好,但也能将就着穿。”   夏安道:“我弟的衣服你穿太小了,还是穿你自己的合身一些。暂时就这两套换洗着来吧。之后出门找物资,我也会给你留意适合你体型的衣服。”   她在说什么?   丧尸皇头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茫然。   一盒晶核在她面前,她在说什么……破洞的衣服? 第41章 他适合强制命令   “对了, 还没问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   名字这个词比较抽象,难以理解。   夏安不确定这个一直显得很聪明的感染者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感染者只是定定看着她, 非人化的红瞳中隐隐有些许探究, 除此之外不做任何反应。   没反应其实才是感染者的常态。   但其他感染者没反应是智商不够,而这个感染者没反应……夏安觉得他纯粹是不想理她。   “好吧,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做自我介绍。”   夏安拖过椅子, 在他对面坐下, 营造出交心谈话的氛围。   “我叫夏安,夏天的夏, 安全的安。职业么……算半农半医,是个‘赤脚医生’。你呢?”   依旧缄默无言。   夏安考虑了一秒她的病人是不是不会说话。   但他能发出吼声, 证明声带是没问题的。   而且能听懂她的话。   就算只会听不会说,也多多少少能发几个声作为回应。   而他完全是不回应。   “……也行, 我就当你比较自闭、内向。”   这样的性格出现在感染者身上, 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般都吵得要命。   面前这个完全不吵也不爱出声的,大概真的是感染者中的自闭症患者。   “既然你完全不跟我交流, 那我就只能按对待其他病人的规则来了,我来给你取名。”   夏安观察着他的表情, 见他只在她提起“其他病人”时眸光微微动了下, 很快又回归死水般的阴冷漠然。   不说话,她就当他是默认了。   夏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撕下一条小纸片,思索着写下一个名字。   “安无恙……安然无恙的安无恙, 意思是平安,没有疾病,祝你早日痊愈。”   夏安将写好的纸片贴在他的衬衣胸口。   做完这一步, 夏安长舒口气。   只有当把感染者的名字贴到他们身上,她才有种这个病人归她接手了的实在感。   “贴上这个名字,你就由我接手了。从今以后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痊愈。”   夏安握住他的手腕,给他再进行了一次治疗,才离开。   在她走后,丧尸皇低头看着胸口被透明胶带贴着的小纸条。   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   安无恙。   一个人类的名字。   丧尸从来不需要名字。   丧尸皇移开视线,看向放在床头的晶核。   手伸了过去,落在晶核下折叠整齐的衣服上。   他挪开装着晶核的小罐子,将衣服拿起。   她特意用了近似的深色布料,但跟衣服原本的黑色依旧有着材质和颜色的差异。   如她所说,缝补的并不好。   针线歪歪扭扭,时密时疏,杂乱无章。   但或许是丧尸的审美与人类不同。   丧尸皇觉得这补丁很别致可爱,特别有个性。   这件他穿了很久却从未特别关注过的衣服,似乎突然之间变得好看了起来。   他想将衣服穿上,又想起身前的衣服上还贴着她给他取的名字。   她说,贴上这个名字,他就属于她了。   如果把名字遮挡了,她可能就不认他了。   他的伤还未好全,他还需要她。   最后,他的视线才落到那罐晶核上,将其拿起。   17颗晶核,一颗未少。   丧尸皇再度感到困惑。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到底想要什么?   连A级的晶核她都看不上眼吗?   如果连A级晶核都无法让她动心,那就只有……   丧尸皇面色凝重。   ·   感染者一天只需要吃一顿,甚至一周吃一顿都没问题。   但夏安一天得吃三四五六餐才能抗饿。   这让本身就厨艺平平的夏安很心累。   为了减少做饭次数,她会常常往山林间跑,去“吃”一些别的东西。   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要待在生机充沛的山林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她自然而然就会感到饱足。   有时,夏安会怀疑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以至于走着走着,就需要抬起脚,看看鞋子下面有没有长根须。   好在暂时还没有出现那么恐怖的事。   因为要照顾新捡的感染者,夏安没时间上山,只能给自己随便做些吃的填肚子,然后再准备病人餐。   这个就容易多了,她有一群只要是肉别的什么都不挑的病人。   如果她不讲究点,甚至可以把活鸡活鸭直接往他们面前丢。   但那样场面会很血腥,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她的病人在她教了两年后,也只会打理一下个人卫生,更多的根本指望不上。   夏安将处理过的鸡鸭打包,装进背篓里。   做好出门准备后,她去敲感染者的房门。   知道对方不会回应,所以敲了三声后直接推门进入。   感染者靠坐在床头,身旁整齐叠放着她给他补好的衣服,看到她后,他的身体略微有些紧绷,盯着她的动作。   像一只长期流浪后被带到新家还不适应黑犬。   “你腿上的伤应该已经大好了,一直闷在屋里不利于你的健康,跟我出门走走吧。”   夏安走到床边,解下栓在床头柱上的金属链,牵在手里,等他行动。   但他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   怎么比昨天还要不配合?   夏安想到什么,转而扯动狗链,用更明确而强硬的指令道:   “阿无,过来。”   连接在颈部项圈上的狗链被牵引着颤动。   丧尸皇眸光微动,意识到那句“阿无”叫的是他。   她给她取了三个字的名字,在真正称呼时却又嫌麻烦,只取用了其中的一个字。   狗链渐渐绷紧,她要他去她身边。   丧尸皇挪动着腿,走下床。   沉默而平稳地站立在她身边。   夏安确认了。   她今天跟他的交流方式错了。   长篇大论的交流,和温和宽容的询问不适合他。   那是普通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而他是感染者。   对待这些,他反应平平。   反而是像最初那种强制性的命令,能迅速收到他的反馈。   夏安更清晰的意识到,她面前的是一个感染者,是病人。   她不该因为他有着更高的智力,就把他当正常人类对待。   对待感染者,应该以感染者的方式。   夏安牵着狗链,道:“走。”   夏安侧身走在前边,注意着感染者的动作,见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得比昨日平稳得多。   但是……   夏安视线下移,落到他苍白的脚背上。   她没给他鞋子。   在家里光脚走走没什么,反正没杂物很干净,但出门就不合适了。   尤其是他的脚苍白骨感,一看就很容易受伤。   “你先坐下,坐。”   夏安说着口令,按了下他的肩,让他在床尾坐下,自己则转身出门拿鞋子。   他的鞋子也洗过了,昨天和今天天气都很好,应该已经干了。   夏安离开后。   丧尸皇低头,看着被随意丢弃在床尾的狗链,眸光闪了闪。   她就这样离开了,都没把他重新栓住。   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根本不在意。   甚至房门也敞开着。   丧尸皇心中涌起一阵焦躁。   他或许应该趁机逃走。   虽然异能还被压制着,但身体上的上已经愈合了大半,不影响行动。   现在逃走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屋后就是山林,就算她再熟悉山里的环境,想再抓到他也并不容易。   所有的想法还未付出实践,她就回来了。   夏安拿着鞋袜在他身前蹲下。   先给他穿上袜子,看着那双苍白而冰凉的脚隐没在黑袜之中。   黑与白的对比十分强烈,形状轮廓也很好看。   从未发现自己有点足控的夏安顿了顿,然后才给他穿上鞋子。   夏安起身,弯腰拿起狗链,习惯性在手上缠了一圈握住,对他道:   “走吧,跟我来。”   看着那条金属链重新回到她的手上,被她牵着,丧尸皇焦躁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第42章 腹部暖融融的   夏安背上背篓, 撑了把伞,牵着感染者出门。   外边没下雨,只有太阳。   伞完全偏向感染者的方向, 将他笼罩于阴影之中。   刚接受治疗阶段的病人大多不喜欢阳光。   其实不该在这个点出门溜他。   但她要去给其他病人送食物, 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太聪明了,单独栓着他的时候,一根金属链对他造成不了什么束缚。   随着他的行动力逐渐恢复, 危险性也与日俱增。   今早去看他的时候, 夏安其实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解开锁链、自由行动的感染者的准备。   但他乖乖躺在床上,姿势都未变过, 狗链也连接在他脖子的项圈上。   这不代表他的无害,反而更加验证了他的智慧。   若非他身上的非人特性太过强烈, 夏安甚至会把他当初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康复的病人。   大黄狗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围着夏安蹦跳着摇了摇尾巴, 随后来到感染者身边, 在他腿边嗅闻。   感染者身上属于夏安的气味让它产生了迷茫,大黄狗喉中发出发动机般的呜呜声, 一副想吼又不知道该不该吼的困惑模样。   夏安将手里的狗链递到它面前,让它嗅闻。   大黄狗闻了闻, 就明白了, 这是它的新同伴。   “汪!”   它短促地汪了声,算是接纳了这个新来者。   但仍有些不太高兴, 跑到夏安腿边蹭蹭撒娇,直到夏安把它一顿揉, 夸了它几句“好狗狗”“乖狗狗”,它才算满意,昂首挺胸地从感染者面前走过去。   丧尸皇:“……”   愚蠢的狗。   也不知道它哪里好、哪里乖了。   明明它什么也没做, 就得到了她一顿夸。   丧尸皇跟在夏安身侧,不动声色地离她近了些。   夏安只以为他怕晒,更加将伞偏向他,小心照看着他。   直到来到一座小屋前。   这个小山村坐落着八、九座房,这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离夏安家里最近的一座。   夏安正要推开篱笆门进入院子,袖子就被身侧的人拉了住。   这还是感染者第一次主动与她接触,夏安诧异回头看向他,询问他的需求。   “怎么了?是太阳太晒了吗?”   丧尸皇根本就不在意太阳。   也就普通丧尸会被太阳影响,但凡有等级的丧尸都不会惧怕阳光,她以为他是什么没用的普通丧尸吗?   他拉住她是因为……屋里有丧尸。   可屋里有没有丧尸、她会不会被袭击,关他什么事?   丧尸皇犹豫着松开了手。   他不说话不表达,夏安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拉着他一同进入院中,让他待在树荫下。   自己则三两下爬上树,从背篓中取出一只鸡,用绳子绑住,垂挂下来。   丧尸皇原本一直盯着屋里,听到头顶的动静后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头顶垂挂的鸡肉,顿时陷入茫然,不明白她在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夏安身手敏捷,背着背篓爬树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很快就在树的前后各绑上一只鸡,然后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好了,搞定。”   夏安拍了拍手,侧头看了眼屋内,有些疑惑。   平日里病人闻到味道早该冲出来了,今天怎么还没动静?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夏安交代了句,往院子另一侧的低矮平房走去。   丧尸皇看着她跨过落在地上的狗链。   她又把他的链子丢下了!   还不捡!   “小叮当?小铃铛?在家吗?开饭了。”   夏安呼唤着推开门。   屋内空无一人。   但夏安感受到了门后传来的阻碍。   在门后。   夏安正要将门拉开,就感知到有什么朝她袭来,从身后来的。   阿无?   夏安蓦然转身避过黑影,眼疾手快抓住一闪而过的银光,正欲动手将他控制住,那到黑影却自己停住了。   丧尸皇将夏安挡在身后,怒视着门后的两只小丧尸,龇牙发出吼声。   “吼——”   这是这个猎物已经归他了的意思,让他们快滚。   高等级丧尸之间往往会用这种方式圈定猎物,不想起冲突的其他高等级丧尸往往会避开。   只有没脑子的普通丧尸才会不顾一切地争抢同一个猎物。   可他面前的偏偏就是两个普通丧尸。   两只普通丧尸害怕地缩在一起,明明已经快被丧尸间的等级威压吓死了,却硬撑着没有逃离。   “阿无!”   夏安一扯狗链,将他拉回来,凝眉不悦地斥责:   “你吓到他们了。”   脖子被扯得后仰的丧尸皇:“?”   夏安越过他,摸了摸门后两个缩在一起的小病人的脑袋,安抚道:   “没事了,开饭了,去吃吧。”   “嗷嗷呜~”   小感染者委屈巴巴地嗷叫着在她手心蹭了下,悄悄看眼她背后阴沉着脸的丧尸皇,躬身顺着半敞的门一溜烟蹿了出去。   丧尸皇眼睁睁看着那两只普通丧尸跑到阳光下,然后搬桌子的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将搬来的桌椅垒到一起,踩着爬上去,去够树上悬挂的鸡肉。   “?”   这是普通丧尸?   夏安则满意地看着他们运用工具,爬上爬下。   这是她治疗了两年多的感染者,智力已经达到了正常的人类孩童水准,动作也愈发灵敏。   这样的觅食活动,对他们来说已经更像是一种娱乐。   或许以后可以教他们自己狩猎和做饭。   是从钻木取火开始教,还是直接上打火机呢?   夏安思索着,去将伞捡了回来。   这才第一家,接下来了她还要去好几家送饭。   “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夏安撑起伞,来接感染者出去。   丧尸皇看了她举着的伞一眼,直接迈步越过她,大步走入阳光中。   “诶诶诶?你小心太阳晒!”   夏安忙追了过去给他遮阳。   丧尸皇停下脚步,扭头看眼在太阳底下争抢分食的两只小丧尸,转而对她发出一声低吼。   突然被吼的夏安懵了下。   一直不爱吭声的感染者居然主动对她出声了。   虽然这吼声中满是不悦的情绪,但也很稀奇。   “你生气了?为什么?”   夏安好奇地打量了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太阳下的两个小病人,想起他刚刚躲避她撑伞的举动,猜测道:   “因为他们不用撑伞而你需要?”   感染者闷声不答,她就当她猜对了,宽慰道:   “你和他们不一样啦。他们是第五个疗程的病人,你才第一个疗程。一般到第二个疗程就不怕太阳了,你还差一点点。”   夏安说着,就见感染者后退一步,退出伞下阴影,走进了阳光里。   夏安顿了顿,旋即意识到什么。   “你……不怕太阳?!”   夏安错愕睁眼,围着他转了圈,确实没见他表露出任何不适,绝非强撑。   仔细想想,她见到他那天,也是太阳高照的白天,只是当时他在树下阴影中。   她也并未多想,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和普通感染者一样害怕太阳。   一个智商很高且不惧阳光的感染者……   夏安想,她得重新给他规划疗程了。   “好吧,你进入了第二疗程,也可能是更靠后的疗程。”   “真奇怪,明明你身上的……比他们都要严重,为什么你反而可以在阳光下行动自如,还拥有更高的智力?”   夏安嘟囔着。   难道是负负得正?   当他们身上的混乱和死亡气息累计到一定层级,那些负面影响反而逐渐消退了。   这或许也是另一种治疗方式。   但夏安没法判断这种治疗方式的好坏。   面前的感染者或许会是个很好的观察案例。   夏安将伞收起来,郑重道:   “我明白了,我会给你更合适的照顾。以后都不用撑伞,你可以走在阳光下。还有什么需要吗?”   丧尸皇看了会她的手,低下头。   她摸了那条蠢狗的脑袋,也摸了那两个小丧尸的脑袋,却一直没摸过他。   难道,他不是她的病人和……狗吗?   丧尸皇看着连接在自己脖子上的狗链,感觉到那么一丝闷闷不乐。   夏安看他再度变得沉闷,都低头不肯理睬她了,有些遗憾。   不过,会在她面前低下头,也说明他对她的戒心没那么重了吧?   夏安微勾嘴角,一扯锁链,下达指令:   “走,跟上。”   丧尸皇下意识跟上她的脚步。   大黄狗早就撒欢跑前头去了。   只有他被她牵着,始终紧随在她身侧。   夏、安。   丧尸皇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影子,脚步与影子融在一起,在心中低低唤着她告知他的名字。   突然觉得,这两个字也有着独特的韵味,连在一起很好听。   像是有成片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晃动。   ·   末世之前留守在村中的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很少有青壮年。   夏安回村后,遇见的感染者也大多是老人小孩,少数几个青壮年还是她外出时捡回来的。   这些感染者中,有少数是她曾经的同村,但更多的是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末世的到来颠覆了一切,许多人永远留在了异地他乡。   夏安留在这里,是想等自己的父母家人回来,但她心中也清楚希望渺茫。   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早在其他地方定居了,又怎会冒险返回家乡?   夏安调整好心态,带着安无恙给村里大大小小的感染者送完饭,结束后,没忘了给他也奖励一只鸡腿。   全鸡是不可能的。   他昨天晚上才吃完一整只,呃,刚好缺个鸡腿,今天凑齐一整只。   夏安觉得他需要控食。   刚结束治疗的感染者总是喜欢狼吞虎咽,永远不知餍足,像是失去了对胃和饱足感的感知,这样会吃出问题来的。   虽然作为感染者不至于一下子撑死,但被撑得身体走形甚至四分五裂,还是很恐怖。   夏安还是很喜欢他的身体的。   他的完整度很高,长得也很好看帅气,难得的赏心悦目。   这样顺眼的身体被撑坏就太可惜了。   即使夏安的异能可以将他治愈,也很没必要弄到那一步。   “不是不给你更多,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   见感染者盯着她端给大黄狗鸡腿饭,夏安给他解释了句。   “要不以后你跟我一起吃吧,反正我们住在一起,安排起来也方便。每次我吃饭的时候,你都可以得到一只……两只鸡腿。”   夏安根据普通成年人的食量估计着道。   “表现得好的话,可以额外加餐。”   丧尸皇收回视线。   他们不该一起吃饭。   他是丧尸,很可能感染她。   他可以在他的小房间里进食。   或者院子里进食。   和那只大黄狗一样。   ……   夏安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给感染者进行一次治疗。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感染者死寂的身体里渐渐有了生机的气息。   这非常不容易。   因为这个感染者是她的所有病人中死气最重的那个,其他病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分毫。   这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夏安出门准备庆祝的食材。   丧尸皇坐在房间中,感受着被压制得厉害的异能,心中已经了无波澜。   不过……   这些天以来,腹部总是暖融融的,温度远高于他的身体其他部位。   像是刚吃下了一整只热腾腾的鸡。   有些热,有些撑。 第43章 腹中热度更高了   汽车的轰鸣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   犬吠声随之响起, 院子里大黄狗吼叫着冲了出去。   房间中听到声音的丧尸皇也想冲出去,却被固定在床头的锁链扯了住。   丧尸皇蓦然回头,瞪着连接着他颈部项圈的狗链。   夏安虽然平时会带他出去遛弯, 有她看着的时候也允许他在周边自由活动, 但她不在时总会把他栓起来。   ……要解开锁链吗?   如果被她知道他能解开锁链,就没法再维持现在这样的平静生活。   她会给他更牢固的束缚。   比如用钢筋贯穿他的身体,把他钉死在床上。   ……   两辆脏破的汽车驶入山村, 渐渐放缓了车速。   路过田地时, 车内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探头去看。   “我没看错吧?田地里全种上了庄稼,这场面……我还只在三年前看到过。”   “这水稻, 这玉米,长得比末世前还好!”   “呦!还有鸡鸭!今晚加餐了!”   “果然末世还是得住大山里, 自给自足,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有人感慨。   “来个变异动物、植物, 你们就老实了。”   副驾驶位上抱臂坐着的刀疤脸冷冷道。   “嘿, 我只是随便一说,老大您就拿我的话当屁放了。”   后排的人尴尬赔笑, 转而道:   “不过我们确实要补充物资了,不如……找当地人借点?”   “不过话说回来, 这里的人呢?”负责开车的人疑惑道。   说来奇怪, 这个小山村里没有一亩土地是荒废的,四周也不乏鸡鸣狗吠, 却户户家门紧闭,田间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越是躲躲藏藏, 越证明实力不足。”   面容凶悍的刀疤脸扯了扯嘴角,嘲讽道:   “想必就是群老弱病残,运气好留在村里苟活到现在。”   “汪汪汪!”   一条大黄狗从前方路上冲了过来, 左右腾挪拦截着车,对着车上众人一阵吼叫。   “哪来的狗?”刀疤脸皱了皱眉,“看清从哪户人家跑出来的了吗?”   “反正前边就那么两户人,直接碾过去吧,好久没吃狗肉了。”驾驶位上的人道。   刀疤脸还未发话,就听旁边的田地里有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大黄,回来!”   大黄狗最后对着车“汪”了一声,转身蹿上田埂,跑到来人身边蹭着。   一车人这才发现,路边的田埂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一个带着草帽、背着背篓的年轻女人。   车上众人的目光都变了变,有诧异,有惊艳,还有别的兴味。   刀疤脸的表情则更为凝重些许。   他的异能是风,从未有人能接近他而不被他察觉,可这个女人……在她出声之前,他什么也没能感知到,在他的感知中,那个方向只有草木。   应该是他多想了……   她的背篓里全是新鲜采摘的果蔬,她刚刚应该是在地里摘玉米,密集的玉米杆将她的身形遮挡。   而她太过普通弱小,像路边野草,没能引起他异能的反应。   就这一会思索的功夫,他车里的人已经跟对方搭上了话。   “妹子你叫什么?住哪?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夏安。”   她只说了个名字,别的并不作答,抚摸着腿边的大黄狗安抚它的情绪。   这只大黄狗每天跟着她在山上到处跑,被她养成了一只猎犬,对待陌生的活物总是格外警惕些,这会还在呜呜叫着表达着攻击性。   车上的几人交流着眼神。   还是那句话,越是遮掩躲藏,避而不答,就越代表内在实力空虚匮乏。   只是这个女人对他们虽有几分警惕,但面上并没有恐慌之色,让他们有些拿不定注意。   还是夏安打破了略显僵持的气氛。   “你们是从外边来的,有见过夏继军和柳文珍夫妇吗?他们是我父母。还有夏晓,是我妹妹,眼睛大大的,长得很漂亮。”   车上几人对视一眼,一人下车,激动道:   “见过见过,都是熟人!原来你就是夏晓妹子的姐姐,你们一样漂亮!她经常提起你!这次我们出来,其实就是受了她的委托,来找她姐姐!”   “哦。”   夏安面色不变,心中有几分失落。   她没有妹妹。   她弟叫夏晓,虽然长得比较秀气,也时常被人玩笑般地聊侃,但确实是个男孩。   “夏安妹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带你去见你家人。他们就在南山基地,就是以前的南山市,那里啥都有,就是……食物限量供应,最好是多带些粮食回去。”   说话人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落在田地里的目光尽显贪婪,包括看向她跟她身边的大黄狗时的目光也是。   夏安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也失去了兴趣。   “你们要什么可以自己在地里摘,只要带的走,这些农作物拿走多少都行。”   反正他们就两辆车,就算全装满也没多少,还没山里那群野猪一晚上祸害的多。   “至于别的就算了,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打算离开。”   “这……这怎么行!”那人闻言有些急了,“你父母很想你,还有你妹妹……她快结婚了!男方是基地里的高层,下个月办婚礼,你不想见证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吗?”   “噗。”   夏安是专业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笑,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   结婚,基地高层,这些男人可真会臆想啊。   车队中的几人还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了,正愣愣看着,一直沉默的刀疤脸已经一脚踹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群蠢货!被人当傻子耍了还不知道!”   刀疤脸骂了声,凶狠的眼睛直接对上夏安。   他们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人出来,这个村子里的实力也就那样了,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与其废话,不如直接动手。   刀疤脸运转异能,一个闪身,直接来到夏安身后。   夏安只感觉到一阵厉风吹过,下一刻,如鹰隼般的利爪落在了她的肩上,疼痛随之而来,夏安下意识运转异能抵御。   “汪!”大黄狗扑了上去,狠狠咬住男人的腿。   “该死,滚!”   刀疤脸一踢腿将它狠狠踹了出去。   “大黄!”夏安目眦欲裂。   不知为何,感觉扣在女人肩上的手有些麻,刀疤脸蹙了蹙眉,正要直接将人带走,却感知到了一阵格外阴冷的气息。   一道黑影闪过,扑向刀疤脸,极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飞出去数米,黑影扑在刀疤脸身上,将他摁倒在地,张嘴欲咬。   一旁被踹断几根肋骨的大黄狗也顽强地站起了,再度扑上去,咬住地上人的腿撕咬。   夏安被黑影出现的劲风带得踉跄了下,扶着疼痛的肩膀站稳身体,就看到感染者张嘴欲咬的画面,她忙出声喝止。   “阿无!不能咬!回来!”   丧尸皇动作一滞,面上狰狞的表情也有几分凝滞。   他的视线落在下方压制着的男人身上,忽地顿了顿,旋即缓缓站起身。   将另一只还咬着不松口的蠢狗一起拎起来,返回夏安身边。   这一变故惊动了车队里的其他人,齐齐拿着武器下车。   离得远,他们没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人。   直到他站在夏安身边——衣裳整齐,身上干净——也只知道那是个年轻男人。   五对二,对面还是两个小年轻,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那个黑衣男人速度快了点,但他们老大可是风系异能者!   不过老大怎么还摔在地上没起来?扭着腰了吗?   “老大!”   对于这种必赢的局面,一群人都不急着干架,恶狠狠瞪眼对面两人,就先去查看老大情况。   然后就怔住了。   地上分明是一个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人。   哪里是他们那个高大威猛的老大。   可对方脸上分明有着那道标志性的刀疤。   刀疤脸只觉自己被这一撞,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勉强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简单的动作让他喘得跟破风箱一样。   抬头就见小弟们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鬼表情,我脸上有什么吗?”   声音也嘶哑得宛如八旬老人。   刀疤脸愣了愣,抬手想去碰自己的喉嗓,却先看到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瘦骨嶙峋、满是褶皱,苍老得宛如皮包骨的手。   “鬼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惶恐推搡着掉头就跑。有人丢掉了武器,有人跑掉了鞋,宛如身后有恶鬼在追。   瞬息之间,强健的青壮异能者,变成行将就木的老人,仿佛被抽空了生命。   这可比什么丧尸、什么枪械武器都要可怕。   连滚带爬地回到车里,匆匆启动车,双手发颤地打着方向盘掉头,一脚油门踩到底。   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苍老干枯的脸的刀疤脸,听到汽车飞驰而去的声音。   他愕然转头,只看到被掀起的尘土,和两辆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中的汽车背影。   那帮没用的东西,居然自己跑了。   再度回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不……那根本不是人。   其他人离得远看不清,可他被扑倒在地的瞬间,分明看到了一双赤红非人的眼睛。   那是丧尸!   面对人类异能者还能跪地求饶,但丧尸只会将他吃了。   身后又有些微的动静传来。   是赤足踩在田埂上的声音,声音很轻,但足以被身为风系异能者的他听到。   随之而来的,还有腐臭与草木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如同惊弓之鸟的刀疤脸回头,看到两只咧嘴对着他笑的小丧尸。   能在阳光下行走,只能是有异能的特殊丧尸。   而像这样的丧尸,还不只这几个。   一座座原本紧闭的房屋门打开,越来越多的丧尸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丧尸村!!!   刀疤脸吓得魂消胆丧,再顾不得其他,运转起最后的异能逃命。   两只小丧尸立刻追了上去。   只凭他们,很难追上有风系异能的异能者。   丧尸皇也想追,却被夏安拽住锁链拉了住。   他停下脚步,再度回到夏安身边,凝眉看着她。   夏安在看到那个异能者苍老的模样时就怔住了,直到这会才回过神。   那是……她干的。   是她的异能。   她的异能是“生命”,不仅能治疗生灵、让它们生机旺盛,也能反向抽取生命。   她嫌做饭麻烦,跑到山林间“进食”,其实就是一种对生命的汲取。   只是山林间的树木太多、太过繁茂,并不会因她寻常的“进食”而腐朽。   反而会因为她经常往山里跑,受到她的异能回馈,长得更好。   算是一种互利共赢的关系。   刚刚,是她第一次将异能用在人类身上。   差一点点,她就将那个人抽干杀了……   让人衰老到这种程度,其实也跟杀死他没区别了。   夏安有些恍惚。   却并没有她所以为的害怕或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或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最多克制一点。   体内涌动着强大的能量,令人饱足,这是平常在山林间的“进食”所不能带给她的。   反倒是这种饱足感让夏安感到害怕了。   她怕自己会迷恋上这种感觉。   “嗷呜,呜呜……”   腿边大黄狗的叫声让她回神。   夏安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她蹲下身,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一边夸赞安抚着它,一边为它治疗。   “好狗狗,勇敢的大黄,你是最棒的狗狗。”   丧尸皇眸光微动,看了躺在她怀里露肚皮吐舌头的蠢狗,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可当夏安回头来看他时,他又立刻绷紧了脸。   “还有你,阿无……”   夏安唤着他。   丧尸皇身体紧绷。   她都知道了,知道他能自己解开锁链。   之后,她会怎么对他?   腹中的热度似乎更高了,烧得他难受,让他反胃,想要呕吐。   丧尸从不会呕吐。   他强忍着,忍到眼眶泛红,也一动不动。 第44章 他怀孕了   夏安站起身, 握住他垂落在身侧的银色狗链,神情有几分感慨。   “这狗链……以后你不用戴了,项圈也可以摘下。”   丧尸皇面色骤变。   即使早有预料, 但真当她说出这句话, 他还是心神震颤。   她要解下她亲手给他带的狗链。   那之后她会对他做什么?   是将他贯穿钉死?还是……不要他了?   丧尸皇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显煞白,他死死盯着她,竭力压抑着身体的颤抖, 尽量不露出异色。   就算无法回到从前, 就算她要伤害他,对他做残忍的事情, 他也绝不会求饶,绝不会流露狼狈惶恐的表情。   即使是被挖去晶核, 他也……   但当她的手伸过来,要解他颈上的项圈和狗链时, 丧尸皇还是没能克制住身体本能反应, 猛地后退一步避过。   “阿无?”   夏安发现他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地唤了声。   “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我为你治疗。”   夏安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没给他躲避的机会。   握住后才发现,他的身体其实在发颤。   当初将他从山上捡回来时,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各种能量的气息存留于他身上,让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那时,他都不曾恐惧颤抖过。   而现在, 他的手在抖。   牙关也死死咬着,不肯吭声。   那个风系异能者伤到他了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别怕阿无,我会治好你的。”   夏安运转异能, 探查他的身体。   奇怪的是,她的能量在他身体里运转了一周,也没有找到伤势。   反倒是发现他的腹中有大量生机聚集。   如果她的异能没出错的话……她好像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   感染者是没有生命的。   即使再怎么给他们注入生机,他们也更像是死物。   尤其是安无恙,他是死气最浓厚的那个,像是死亡本身。   而此时,他的身体里有了“生命”。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好事,代表着她的治疗效果有了质的突破。   只是,为什么只集中在腹部?   腰腹处,是孕育生命的地方,这里生机最浓,也合理吧?   合理个鬼啊!   他是男的!   夏安被惊呆。   越是仔细探查,越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他的腹中,孕育了三个生命。   用更为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他怀孕了。   而且是三胞胎!   丧尸皇只看到夏安的面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她在害怕他。   因为他能挣脱狗链,所以让她害怕了。   他不想被她所恐惧。   他该怎么做?   如果是那条蠢狗,这会已经躺在地上露肚皮吐舌头撒娇了。   撒娇有用吗?   “嗷呜……呜……”   丧尸皇不太熟练地发出低缓的声音,牵过夏安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向她证明自己不会对她有威胁。   夏安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觉到他声音中的害怕和无助。   这是他第一次向她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他在向他求助。   夏安的手绕过他的脖子,像摸狗子一样在他颈后揉了揉。   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也很慌,但还是温声安抚他:   “别怕,阿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会照顾好你的。”   被揉得瞳孔涣散的丧尸皇,茫然运转着僵化的大脑,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不会抛下他,她还要他。   “吼呜~”   丧尸皇难掩激动地扑向她,将她扑倒在田埂上,埋头在她颈间兴奋蹭着。   “你轻点,小心点!”   夏安忙不迭道。   阿无的手护在她身后,她倒是没磕着碰着。   但她身上这个可是孕夫!   一想到他肚子里怀着三个孩子,做这种危险动作,她就要被吓死。   丧尸皇听到她的呵斥,以为伤着她了,赶紧抬头查看,然后就嗅到了血腥味。   是从她右肩上传来的。   “吼呜!”   丧尸皇顿时慌了,急切地想要帮她止血治疗,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若他真是只狗,还能为她舔一舔伤口,但他是丧尸。   夏安这才发现自己肩头的伤,是那个风系异能者抓的。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可是有着治愈能力的生命系异能者。   “别担心,这个很快就能长好。”   夏安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运转异能给自己治疗,不过瞬息就已恢复如初。   “喽,好了,已经没事了。”   夏安活动着肩膀给他展示。   丧尸皇嗅了嗅,确实血腥味淡了。   但他依旧动作小心,不敢动她右侧的肩膀,只埋头在左侧蹭蹭。   若是在以前,夏安绝不敢让他这样接近她的脖子。   但经过今天这一出,她已经信任他。   如今被蹭了又蹭,也只是略显无奈和困惑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   “吼呜……”   “嗷呜~”   大黄狗也凑了过来,在夏安身上拱拱。   因为被覆盖在夏安身上感染者占据太多空间,它拱不到,就只能去舔夏安的脸,嗷呜叫着撒娇。   丧尸皇见了,死亡凝视了它一会,也跟着凑上去。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   夏安的声音戛然而止,蓦然瞪大眼。   感染者或许是怕他的唾液对她造成影响,他没有伸舌头舔舐,只是用唇在她脸上蹭。   这更像是一个个细碎的亲吻。   夏安愕然张了张嘴。   她想说她有异能,并不怕接触他的体液。   但现在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   夏安的大脑空白了几秒。   田埂周围的草叶忽然茂盛生长起来。   原本随处可见的低矮小草,瞬息间长成了一米多。   它们牢牢缠绕上感染者的身体,将他牢牢束缚住。   见惯了草木生长画面的大黄狗,在一旁兴奋地叫着,又叫又跳,激动摇尾。   而感染者动作停滞,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把他绑起来。   喉中泄露的沉闷吼声中透着些委屈。   “你……我……”夏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样的事,只能发生在关系亲密的人之间。   而他们其实是医生和病人。   虽然她已经可以信任他,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把他当做了如同家人一样的存在。   但,被这样一张俊美帅气的脸怼脸亲,还是让人有些脑袋懵懵的。   夏安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感染者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异能造成的。   过量的生机堆积在他身体中,从而诞生出了生命。   是她让他怀上了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怀的其实是她的孩子。   “等、等等……”夏安恍惚抱头。   “我想,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是他腹中孩子异能上的母亲。   而他,是她孩子的孕父。   ……这是什么医学伦理题吗?   ·   带着感染者返回家中。   她没再把他栓起来。   如果不是他不让,她其实是想把他的项圈和狗链一起解下来的。   然后一转眼,她就看到他把自己栓好了。   一如既往地绑在床头柱上,位置都跟她以前栓的一样。   夏安:“……”   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复杂。   尤其是考虑到对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这个画面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她把人绑回来给自己生孩子?   这个联想太过恐怖。   已经想去自首了。   不过末世可没地方给她自首。   但狗链还是得解下来。   村里的其他感染者,治疗到了一定阶段,她都会放他们自由活动。   没道理让他一直被绑着。   更何况他还是孕夫。   夏安走到床头坐下。   感染者平躺着,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腹部,抬眸静静注视着她,一副随意她施为的模样。   但当她的手触及锁链,他的目光立刻变得警惕,身体也紧绷起来。   这是有多舍不得这条链子啊?   夏安只能哄着他:“以后不绑链子了好吗?你看,其他感染者都不绑链子的。”   丧尸皇不为所动。   夏安想了想,又道:“大黄也不绑。”   丧尸皇眼睛这才动了动,思索起来。   “不绑链子,你就能自由活动,想去哪去哪……当然,不能离开村子。不过可以来找我,随时都行。”   在夏安的又劝又哄下,感染者终于同意她将狗链暂时取下,但视线还是紧紧跟着,很在意的样子。   于是,夏安将狗链交给了他,算是留作纪念。   但交代他不许自己把狗链又绑上去了。   丧尸皇看了看她,点点头。   他只让她绑。   终于不那么像自己把人抓回来生孩子了,夏安的负罪感减轻了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一如既往地手感很好。   像一只大型犬类。   丧尸皇主动把脑袋送到她手里让她摸。   惬意地眯起眼,喉中发出舒适的呜呜声。   他算是知道那只蠢狗为什么那么喜欢被她摸了。   真的很舒服。   原来当狗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只是被主人的目光注视着,被主人抚摸,就会让狗很愉悦。   “你腹中的孩子……”   夏安思索着该怎么跟他解释。   “如果停下生机供养,它们很可能会变成死胎,一直存留在你的身体里。只有继续给你输送生机,它们才能活下来并长大,直到出生。”   “但这也意味着,你会经历真正的怀孕和分娩,你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   夏安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这些。   丧尸皇能理解她说的每一个字,只是那些内容连在一起,让他有些茫然。   原来他肚子里热热的团是孩子啊。   她往他肚子里放了孩子。   如果是刚被她带回来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很生气。   会觉得这个奇怪的异能者,在利用他的身体,培育奇怪的东西。   但现在……   塞了孩子就塞了吧。   他会好好怀着的。   只是往他身体里塞个几个孩子而已。   又不是不要他了,或者把他贯穿了。   于是,丧尸皇继续安安心心享受着她的抚摸。   并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握住。   这是让她像以前一样给他输送异能的意思。   夏安猜测过他的许多反应,但没想到他这么平静,仿佛怀几个孩子还没有那条狗链来得重要。   夏安心情复杂地给他输送着生机,滋养孩子。   ·   傍晚,那几个追着外来者而去的感染者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追到。   不过料想那些外来者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的事也让夏安意识到,小山村的防御力量太过薄弱,并不安全。   她决定去把山上的几株变异植物移栽下来。   上山后,意外发现那群横行无忌的野猪不见了踪影。   她的红薯地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难道它们终于肯挪窝了?   以那群野猪跑得比车还快的速度,搬个家也就分分钟的事,她没能发现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件大喜事,终于不用天天看着红薯地了。   有时候夏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守护庄稼,还是给那群野猪定时定点地喂食。   终归是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它们真搬走了还是会有点不舍……   一天后,夏安看着光明正大地在她的地里刨食的野猪群,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祸害了三亩地后,个头最大的雌性首领带着它的亚成年幼崽们,昂首挺胸地从她面前走过。   那神气的模样,像是在说“我帮你解决了大麻烦,吃你点粮食怎么了”。   夏安:“……”   这都是群什么祖宗啊。   要不是她有生命系异能,可以快速恢复地里的农作物,哪个种地的供得起这群大神?   “吼呜?”   感染者在她身后发出吼声,像是询问她要不要把这群家伙宰了。   “算了算了,”夏安摆摆手道:“那只雌性野猪肚子大了,应该是怀孕了,它也不容易,让它们吃点吧。”   随后,夏安忽地想起,野猪繁殖力惊人。   那只雌性野猪上一胎生了七八个,组建了这支野猪群,这一胎它又要生多少?   靠……天塌了。   她身边的怎么都这么能生?   感染者一胎三个。   野猪一胎七八个。   鸡鸭鹅生起蛋来更是不计其数。   连种下的变异植物都生长得特别快,甚至自行分株了。   夏安难以想象,再过几年,这个小山村里将是怎样一副热闹的景象。   不过还是找个时间把野猪全绝育了吧。   它们的破坏力太惊人了,真不能养更多。   ·   夜里,夏安照常洗漱完上床睡觉。   她比较喜欢阳光明媚的白天,一到夜里就容易犯懒,什么也不想干。   因此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作息十分规律。   只是,夏安才刚美美躺下,就察觉不对。   有什么阴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存在感十足,让她无法顺利入睡。   她睁开眼,转过头,就见感染者蹲在她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在夜里格外鬼气森森。   “……”   这些年下来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的夏安,瞪大了眼睛,克制住没有尖叫出声,只是深呼吸平复着过快的心率。   “你怎么在这?”夏安抬手按着被吓得怦怦跳的心脏,坐起身问。   “吼呜……”   丧尸皇蹲坐在床边,仰头注视着她。   她说过,解下狗链后,他可以自由行动,可以随时来找她。   所以他来了。 第45章 她想太阳他   夏安以为他身体不适, 开灯下床检查他的情况。   并没能查探出什么,只是她一碰他,他就往她手心蹭, 特别黏着她。   很像是她家狗子平时撒娇的模样。   感染者会撒娇吗?   其他感染者或许会, 这个感染者可是一直很高冷,呃……昨天将她扑倒蹭时除外。   夏安思索了会,最终认定是感染者怀着孕, 需要生机滋养, 待在她身边会让他更舒服。   就像那些变异植物宁愿分株也要往她身边跑一样。   “是我考虑不周,既然这样, 就一起睡吧。”   当然不是同床!   夏安把往她床上爬的感染者拉了回来。   她怎么说也是二十出头的健康女人,对方虽然不太健康、但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   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躺一张床上是疯了吗?   虽说对方肚子里怀着她异能造就的孩子……   他们分别算是“孩子她妈”“孩子她爸”。   但那是他们各自和孩子的关系,而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夏安拉过感染者, 让他在一旁坐着, 自己则去隔壁房间拿被褥,给他在床边打了个地铺。   “你睡这。”   夏安指着床边柔软厚实的地铺道。   虽然让孕夫睡地铺不太厚道……   但她已经尽量帮他铺得厚实舒服了, 真睡起来比床也不差什么,就是稍矮一些。   他也才刚怀上, 还没到行动不便的时候。   要是他月份大了, 起身不便……她就把她的床换给他吧。   夏安为自己的灵活变通点个赞。   丧尸皇也很满意。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跟她挨着睡,但能在她床边有个小窝, 能跟她睡在同一个房间,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被允许上床的狗终究是极少数。   那只大黄狗还只能睡院子里呢。   他赢了。   丧尸皇在地铺上平躺下来, 双手交叠在腹部,一如既往的规矩躺姿。   他没有盖被子的习惯。   作为丧尸,他不会着凉, 甚至不需要睡觉。   每次顺从地躺在床上到天明,只不过是因为她希望他乖顺地待着。   夏安看了看,还忍不住是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在肚子上。   睡觉怎么能不盖住肚脐眼呢?   还是个孕夫,更要注意保暖。   “晚安。”夏安关灯躺下。   丧尸皇微侧过脑袋,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方向。   “吼呜。”   晚安。   ·   夏安并没有照顾孕妇或孕夫的经验。   只能根据一些常识性的内容推断,孕夫需要多补充营养,需要晒太阳,需要适当运动,以及保持良好心情。   食物方面,仅清水煮鸡肯定不合适。   夏安上山找了些滋补的药材,难得正式地炖了个鸡汤给他补补。   连厨艺不精的夏安都觉得这一次的鸡肉炖得很不错。   可惜感染者不领情。   他端着炖鸡看她的眼神,像是在问她“我一定要吃这碗毒药吗”。   最后在她的目光逼视下硬吃下去,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夏安发现了,什么滋补大餐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最喜欢拔了毛现啃的。   夏安干脆不折腾了,让他自己弄。   不过不许他弄一身血,必须把自己收拾好。   然后夏安出去一趟回来,就看到他给自己弄了个家禽拼盘,还给她做了一桌子菜。   夏安看到那一桌丰盛菜肴时,差点以为家里出现了田螺姑娘。   还特意掀开水缸确认了下自己没养田螺。   她只养了个过于聪明的感染者。   “你做的?”夏安惊愕询问。   坐在小桌前的丧尸皇点头。   他并不跟夏安同桌吃饭,他有一张自己的小圆桌。   是夏安用植物给他打造的。   “你怎么会做这些?”夏安惊讶。   就算他再怎么聪明,做饭这种事也不在一个感染者的知识范围内吧?   毕竟他们更喜欢生啃。   丧尸皇起身,拿来自己找到的书。   这是一本菜谱。   夏安这些年收集回来许多的书。   只要书,不分内容,她都往家里带,多得可以堆满一整间房。   那些都是人类文明的载体,是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这么多年来,村里都只有她一个普通人类,她所照顾的感染者都智力有限,远没识字的地步。   那些书一直堆积在那里,除了她自己偶尔翻阅外,几乎没有能用上的时候。   现在居然有了一个能看懂书的感染者。   他甚至能学以致用地做出一桌菜来。   夏安很难说清自己此时的感受。   就仿佛她孤独地在某条幽寂的路上走了很久,突然之间,她有了一个可以与之同行的人。   “你能看懂文字,你能学会这些……”   夏安握住安无恙的手,难掩激动。   “这是不是说明了感染者也有学会文字的可能?感染者也能……将这些传承下去。”   丧尸皇不懂。   他只是想给她做饭。   她平时吃得好少,应该多吃点。   夏安很激动,恨不得立刻将所有感染者都拉过来办班上课。   但在安无恙幽怨的目光下,她还是选择先尝了他做得菜。   “!!!”   真好吃!   居然有人能凭借一本老旧的菜谱就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她就不管怎么折腾都各有各的难吃法。   果然,做饭是需要天赋的。   “阿无,你太厉害了。”   夏安真诚夸赞。   丧尸皇将她的夸赞全部收下,喉中发出矜傲的哼声。   他当然是最厉害的。   其他的感染者和狗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她很快就会知道,他才是最好的那个。   就这样,夏安准备开办学堂。   而丧尸皇则自发包揽起了她的一日三餐和夜宵下午茶。   以及担任她的感染者课堂助教。   主要负责让感染者们都安安静静坐下听她的讲课。   “他们好像很听你的话。”夏安诧异道。   她一开始以为那些感染者只是害怕他。   后来她发现,只要安无恙不对他们表现出攻击意图,其他感染者都很乐意听他的,在他面前堪称温顺。   丧尸皇:“……”   丧尸听我的不是应该的吗?   最开始那两只躲在门口、被他吼还不逃跑的小丧尸才是另类。   丧尸皇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当时夏安在他身边,那些丧尸也很喜欢夏安。   虽然他们不一定绝对听从她的话,但他们喜欢她。   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   他更加喜欢她。   而且他会绝对听话。   ·   教村里的其他感染者认字,还没取得什么进展。   倒是阿无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他开始显怀了。   这是很奇特的画面。   一个男性感染者,身体强健,眼瞳赤红,非人感十足,但怀着孕。   夏安此前从没见过怀孕的感染者,想来应该也是有的,但绝不会是男性。   肚子大了后的阿无变得有些懒洋洋,但更加黏她,不能接受她离开他的视线,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连她洗澡都在浴室门外蹲着。   若是洗太久了,他还会挠门。   一开始夏安还有些别扭,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往好处想想,他至少没有非要进来跟她一起洗。   除此之外,他喜欢上了像大黄一样躺在她脚边,被她摸肚子。   为了不让他随地大小躺,夏安只能在卧室里将他摸个够。   就连传输生机,也从握着手进行,变成了摸着肚子进行。   这画面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她面前不是什么大型犬类,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男性感染者。   尤其是他被摸得脑袋偏向她、舒服得发出呜呜的叫声的时候。   总觉得是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那声音叫得让夏安耳热。   她只能放空大脑,平心静气,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在进行很正常的生机传输。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但当感染者躺在她腿边,一双眼睛信任又亲昵地看着她,眼尾泛起些许红色,微隆起的肚子顶着她的手。   那模样,真的让人很想太阳他。   等等。   她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夏安忙按住随着她心念长出来的藤蔓。   把它打了个结,塞到床底,假装无事发生。   “吼呜?”丧尸皇疑惑看向她。   “没事没事,天色不早了,睡吧。”   夏安用被子把他包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哄着他睡觉。   当然,感染者并不需要睡觉。   最后开始安无恙睁着眼睛,目送夏安回到旁边的床上。   夏安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安宁。   梦里全是肆意生长的藤蔓,可怜的黑色大狗被逼得无处可逃。   当夏安揉着沉痛的脑袋,从混乱的梦里醒过来时,发现手腕上绑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石子手链。   是感染者当初很在意的那罐小石子。   现在,它们被用坚韧的草茎缠绕起来,串联成了一串漂亮的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   上面还装点着纯白的小花,很是漂亮。   感染者将那些彩色小石子做成了手串,送给了她。   不过……他哪来的草茎和鲜花?   夏安不解地转头看去,看到了满室的藤蔓。   藤蔓上绽放着一朵朵纯白玫瑰。   夏安愣了愣。   旋即猛地坐起,慌忙去找感染者所在。   连地上也爬满的白玫瑰花藤,床边的地铺几乎被花藤淹没。   夏安忙扯开花藤,掀开被子。   ……里面是空的。   房门打开,提着喷水壶的感染者走了进来。   夏安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下意识问:   “你刚刚去哪了?”   丧尸皇展示了下手里的喷水壶。   她的花藤或许需要浇些水。 第46章 她的花藤让他很舒服   喷壶, 浇水。   夏安见他还有心思做这些,应该没被藤蔓欺负。   她放心了些。   随后开始为这满屋的花藤头疼。   植物都是长出来容易,收回去难。   夏安只能操纵着它们尽量往墙上爬, 至少将地面空出来。   尤其是从感染者的地铺上离开。   丧尸皇见到花藤从被褥上退离, 有些惋惜。   他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花藤,有她的味道。   不过她经常会来他的床上抚摸他,而花藤上有刺, 踩着碰着了可不好, 还是挪开些吧。   丧尸皇说服了自己,随后更认真地给花藤浇水。   “可以了, ”夏安喊住他,“随便浇浇就行, 它们干不死。”   要是能干死就好了。   可惜它们长在她的房间里,被她周身生机气息滋养着, 只会越长越繁茂粗壮。   夏安感到头疼。   她清醒时还能控制好花藤, 毕竟它们本就是她意识的化身。   但若是睡着了,进入梦中, 意识不再受理智控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视线落到感染者隆起的肚子上, 夏安想了想, 道:   “你的月份也大了,再睡地铺不太合适, 还是搬回你以前的房间吧。”   “吼呜!?”   丧尸皇大惊失色。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赶他离开?   因为他不该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房间?   想到这个可能,丧尸皇当即丢下喷壶, 回到地铺上,以不符合孕夫的敏捷速度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注视着旁边的夏安, 呜呜叫着表示自己会乖乖待着,再也不会乱跑。   夏安既无奈又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哄道:   “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地铺不适合孕夫,你的肚子又大了,行动不便,每次上床或起身都要护着肚子,负担很大……”   突然想起了他刚刚敏捷的动作,夏安卡顿了下,随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往下说:   “总之,回到你自己的房间,会更合适。你也不用担心身体难受之类的,我以后每天早晚各为你输送一次生机,不会有问题的。”   不,没用的,只要看不到她,他就难受得像是要死去。   丧尸皇绝望地想着。   他想起她很在意他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孩子会每天摸他。   于是挺着肚子往她手下送。   呜呜叫着蹭她的手。   希望她能看在他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别赶他走。   夏安抵不住他的哀求,揉着他的孕肚安抚他。   她也不想看他难过,想把他抱进怀里揉孕肚,把他的汁水都揉出来。   但恰恰是因为她不能放纵自己去做那么过分的事,才必须狠心将他搬离。   如果哄劝无法让他同意离开,她就只能用更过分的方式进行威胁恐吓了。   夏安沉下脸,以向小孩子讲恐怖故事的阴森语气道:   “你知道森林女巫的故事吗?”   丧尸皇摇摇头,注意力都在她的喉咙上,她嗓子不舒服吗?为什么说话声音变了?   “传说,居住在森林深处的女巫,到夜里就会变成……藤蔓怪物!”   夏安猛地俯身靠近感染者的脸,对他做了个超凶的表情。   丧尸皇愣愣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早已死去的心脏似乎重新跳动了起来。   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茫然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见他被吓住了,夏安满意地继续往下说。   “祂会捕获周围的所有活物……呃,包括你这种身体强健、长相帅气的死物。”   夏安找补了一句,继续道:   “然后对所捕获的猎物,进行惨绝人寰的折磨!持续整整一夜。到最后,猎物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连路都走不了。”   丧尸皇注视着她翕动的唇。   心想,请折磨我吧。   他仰身迎上,克制着伸舌头的冲动,抿唇在她脸上难耐地蹭动着。   夏安懵了片刻。   感觉到他手脚都要往她身上缠,赶紧伸手把他摁住。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夏安恨铁不成钢,只能再说明白点。   “我的意思是,我晚上会变成怪物,把你撕碎!你最好天一黑就回到你的房间里躲好,别被我找到!”   “吼呜~”   丧尸皇仰头将脖颈往她手下送。   “……”   看着他那宛如献祭般的姿势。   夏安想,他一定是疯了。   ·   终究没能把感染者吓走,夏安只能做其他准备。   比如用绳子把房间里藤蔓绑起来。   再在绳子上系一些铃铛,只要藤蔓快速生长,铃铛就会发出响声。   然后交代感染者,如果藤蔓对他做不好的事,一定要喊出来,把她叫醒。   最后在睡前对自己做了许多个心理暗示。   “那样邪恶的想法不是你的本意,你是个正直的人,那只是一时的歪念。”   “阿无是孕夫,你已经不小心让他怀孕了,不能再欺负他。”   ……   夏安在自己的暗示中沉沉睡去。   丧尸皇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感觉到她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而稳定后,他缓缓从地上坐起,将下巴搁在她的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以往他都是安静躺着,听着她的呼吸声就满足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越发不知足。   总想看看她,再多看看她。   丧尸皇静静注视着她。   突然听到了铃声。   与此同时,有什么缓缓爬上了他的脚踝。   他微愣,回头看到了顺着他的脚腕蜿蜒而上的花藤。   夏安交代过,如果她的花藤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就叫出声,把她叫醒。   爬他的脚踝算不好的事吗?   当然不算。   清脆的铃声在屋内回荡,床上的夏安蹙起了眉,睡得并不安稳。   丧尸皇看着睡不好的夏安,听着那些随藤蔓生长而晃动作响的铃铛声,有些着急。   但他也没法去把所有铃铛都摘了。   那太慢了。   他还没摘完夏安就要被吵醒了。   他快速运转着僵滞的大脑思索,然后选择倾身捂住夏安的耳朵。   这样就好了。   花藤已经顺着他的腿爬了上来,有的将他绑住,有的轻轻揉着他的孕肚。   这算不好的事吗?   丧尸皇思索了下。   当然不算。   他将膝盖分得更开了。   方便着花藤动作。   好舒服。   是她在揉他。   丧尸皇晕乎乎地想着。   对从他衣摆下爬上胸膛的花藤也很放纵。   她以前从没有揉过他这么多个地方。   舒服到他有些跪不稳,上半身伏到了她的床上。   离她更近了。   丧尸皇身体紧绷着,小心捂着她的耳朵。   希望她能睡一个香甜的觉。   不要被他打扰。   ·   夏安从模糊而破碎的梦境中醒来。   已经记不清具体都梦见了什么,都是一段一段的破碎内容,极为混乱。   仔细回想,也只能想起在最后的梦里,她戴了许久的头戴式的耳机,怎么也摘不掉,压得她耳朵生疼。   夏安心有余悸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发现耳朵还真有点疼,还有些麻。   或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   好在夏安的异能有治愈效果,治疗好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很快,两边的耳朵都恢复如初。   “……”   她到底是怎么睡的?居然能把两边的耳朵都压麻。   夏安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又很快把它抛到脑后。   鼻尖有些痒。   夏安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意外发现屋内香气浓郁。   她坐起身抬头看去,错愕地看到墙上的藤蔓都开满了花。   那花的密集程度,远不是昨天能比。   几乎都看不到叶子了,密密麻麻的白玫瑰装点了四面墙壁。   她绑上去的铃铛更是被遮盖得找不到痕迹。   她想起什么,赶紧去看感染者的情况。   就见他一如既往地平躺在地铺上,睁着红彤彤的眼睛。   不同的是被子拉得比以前要高一些,遮盖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   地上没有花藤。   但或许是做了许多记不清内容的梦,或许是屋内花香太过浓郁,又或许是感染者那双泛红的眼睛让她觉得有些心虚……   夏安忍不住试探着问:   “你睡得好吗?昨晚没发生什么吧?花藤……没欺负你吧?”   丧尸皇顿了顿,摇摇头。   他不需要睡觉,所以一夜没睡。   她的花藤也没有欺负他,还让他很舒服。   只是,他不小心把衣服和床弄脏了。   得遮住,不能被她发现。   夏安见他摇头,松了口气,但他的模样又让她心生怪异。   他的样子很奇怪,却又有些眼熟……   她家狗子做错事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掩耳盗铃般躲着她。   “真的没发生什么吗?”夏安问:“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了?”   丧尸皇抓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睁着绯红的眼睛,紧张地摇摇头。   “那好吧。”夏安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   见他似乎还想在躺会,就独自起身去洗漱。   丧尸皇侧耳听着她的动静。   听到她洗漱完、拎着篮子出门去捡鸡蛋了,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将床单一把扯下,抱进怀里,带进浴室。   过了一会,他推开门探头左右看了看,见夏安还没回来,快速出来给自己拿了套衣服,又重新进去。   ……   当夏安捡完蛋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在厨房做饭。   夏安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注意到他洗了澡换了衣服。   阿无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几月就该生了。   得抓紧时间布置产房,以及准备孩子们所需要的东西。   小婴儿穿的衣服和用的尿布倒还好说,实在不行可以用柔软的贴身衣服改一改。   可小婴儿吃的食物可怎么办?   阿无是孕夫,男性,肯定没乳汁。   就算有,也不敢让他喂给孩子。他毕竟是感染者。   难道只能喂米汤吗?   那营养也太单一了。   虽然古时候的穷人家也这么喂过来了,但那夭折率也高到吓人。   夏安也见不得孩子受这苦。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打起了山上那只雌性野猪的注意。   它不是正好也怀了么。   不过,有喝牛奶的,有喝羊奶的,倒没听说过喝猪奶。   这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夏安发愁。   孩子就不能一出生就能跑能跳、能自力更生吗? 第47章 睡她的床吧   为了寻找合适的奶源。   夏安让山林里的植物帮她关注更多即将进入哺乳期的动物。   最好是牛羊之类。   交代下去不到三天。   清晨睡梦中的夏安就被一阵清脆响亮的“当啷”声唤醒。   这样的声音, 从小生活在山村的夏安并不陌生。   那是厚重的金属铃铛的碰撞声。   那样沉重的大铃铛,一般挂在大黄牛的脖子上。   夏安蓦然从床上坐起,匆匆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出门查看。   却忽地顿了住。   眼前的景象让她愕然睁大眼, 失去所有言语。   感染者跪伏在她的床边, 上身倒伏在床面,粗壮的花藤从他胸口敞开的衣襟处探出来。   感染者嘴里还堵着一根花藤,他抬头, 茫然而诧异地看向她, 原本苍白的脸上全是绯色。而在他身后,在地上, 他的腿上,还有许多花藤缠绕着。   夏安的大脑“轰”地一声炸了。   脑内一片空白, 思维停滞,失去所有反应能力。   花藤早在她醒过来、失去了她的意识控制后, 停下了所有动作。   丧尸皇茫然地动了动脑袋, 不明白她怎么不摸他了。   明明还没到往常的时间。   他试探着凑近,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 难耐地轻蹭着,希望她继续摸摸他。   夏安蓦然惊醒, 猛地回神, 下意识先扯掉了他嘴里的花藤,将他的嘴解救出来。   然后抓住从他胸膛衣襟处探出的花藤, 将它往外扯。   但花藤太长了,它们连接墙面, 连绵不绝。   夏安扯出一米都还未看到尽头。   反倒是将感染者弄得面色朝红,无助张嘴,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夏安手一抖丢掉花藤, 手足无措,最终选择将感染者先抱上床。   感染者的下半身被更多的花藤缠绕着,它们有的缠绕在外,有的钻进了他的裤管。   夏安将他抱上床时,从地面攀附到他花身上藤不可避免地被扯动。   夏安感受到感染者蜷缩在她怀里痛苦颤抖,身体不住痉挛。   天啊,她都做了些什么?   夏安惶恐地抓住他裤管下的花藤,尝试着往外拔。   得到了蜷缩在她怀里的感染者进一步的轻颤,和难耐而隐忍的轻哼。   它们在他身上缠绕了太多圈,硬扯肯定不行。   更何况花藤上还有刺。   强行扯动反而会伤着他。   夏安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把包裹在他和花藤上面衣服脱了,这样就能解开花藤将他解救出来。   完全忘记自己能操控植物的夏安,一边向怀里的感染者低声道歉,一边将手伸向他。   里面填充的花藤太多,脱下来有些麻烦,好在做到了。   然后是拆除花藤。   夏安意外地发现,花藤上的尖刺都软化钝化了,并不尖锐。   它们排列在花藤上,更像是一个个略微凸起的小点,并不会伤人。   夏安不想去想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将这根花藤解下来的。   她机械性地动作着。   下身的花藤去除后,上身就更加容易,只要解开扣子,就能将它们快速拆下来。   将花藤全部拆完后,她扯过被子,将感染者紧密包裹起来。   她隔着被子轻拥着他,为他输送异能,治疗身上的腫脹和勒痕。   感染者的孕肚隔着被子抵在她身上,更让夏安羞愧悔恨。   她居然这么禽兽,对她的感染者病人、一个孕夫,做了这样混账的事。   简直不可饶恕。   她想起了那些混乱纠缠的梦。   这些天她的梦没断过,但每天醒来都一切正常,她便以为那只是梦。   现在才恍然想起,阿无这几天早上都有些躲着她,换洗衣服和床单也比之前更勤。   今晚这种事或许早已不是第一次。   她早就欺负了阿无。   且一直在欺负阿无。   “阿无,对不起……”   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夏安不知该如何挽救。   她也无法为自己辩驳。   花藤就是她意识的化身。   花藤的所为,就是她所为。   是她导致了这一切。   是她伤害了阿无。   “吼呜?”   丧尸皇感受到她情绪不对,不解又担忧地看着她。   他伸着脖子凑近,用唇轻蹭着她的脸,表达着他的安慰和担忧。   唇瓣落在脸上的触感让夏安身体一僵。   她知道,阿无这样蹭她,其实跟大黄舔她脸是一个意思。   不带任何旖旎暧昧的意味。   只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无法再坦然面对他的亲近。   “阿无,你不该再这样亲近我,我欺负了你,你应该恨我……”   夏安侧头对上阿无的眼睛,忽地就说不下去了。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透着对她的信任和亲昵。   他并不恨她,也不抵触她。   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对她也一如既往。   夏安忽地意识到,即使阿无很聪明,他也依旧是个感染者,有着感染者的单纯懵懂。   或许在他眼里,她的花藤做的那些事,就和她平时抚摸他是一样的。   她摸他的肚子,他就允许花藤伸进他的上衣。   她曾教过他刷牙,将牙刷送进他嘴里,他就允许花藤伸入他口中。   她曾帮他洗过澡,为他清洗身体每一处,他就允许花藤缠绕住他的身体,接触他的所有,甚至将他的前端勒住。   他对花藤的信任来源于她。   所以在他眼中,她的花藤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什么都不懂。   不懂得那些事背后的狎玩和亵渎。   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她。   而她辜负了这份信任。   “阿无,我对你不好,我欺负了你。”   夏安知道,就算自己继续哄骗他,他也不会发觉。   她如果再坏一点,可以将他玩得团团转,哄得他交出身子,将他变成她的玩物。   但夏安没法这样对他。   末世是没有人性的地方。   但她不能没有人性。   “阿无,你听好了。”   夏安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教导:   “那些伸进你衣服里、伸你嘴里、绑住你的行为,都是特别坏的事情。”   “任何人都不能对你做这样的事,包括我。”   夏安严肃交代:   “一旦有人这样对你,你就……咬她!”   这是夏安第一次教他去咬人。   丧尸皇愣愣地看着她。   见她神情认真,很严肃的样子。   于是,他张开嘴,隔着她肩头的睡衣,轻轻咬了她一口。   夏安既无奈又无语。   这是咬吗?   根本什么都没感觉到。   应该说是用牙齿在她衣服上碰了下。   “用力咬!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戏!你平时把肉骨头全啃碎的力气呢?”   夏安语气严厉郑重。   “吼呜。”   丧尸皇委屈。   他不想咬她。   他只想舔她蹭她,然后被她摸。   夏安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为此,她不惜撸起袖子,将手臂送到他嘴前,让他咬。   丧尸皇紧抿着唇,咬牙不肯张嘴,满脸抗拒。   他很喜欢她的手,但他不能咬。   见他这般抵触,夏安干脆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嘴,然后将手指伸了进去。   丧尸皇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尖利的牙齿划伤了她。   “咬!”夏安厉声道。   被她吼了,丧尸皇身体一颤,心中委屈。   但不敢反抗她的命令,只能动了起来。   他伸出舌头,试探着缠上她的手指,舔了舔。   夏安被吓得差点把手抽出去。   倒不是怕自己被他感染,而是那濕软的触感让她慌了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手指挪到他的牙齿上,逼迫着他咬。   但他就是不肯进行咬合动作,将嘴长得大大的,尽量不触及她的手指,哪怕长时间大张着嘴也会让他很难受。   夏安突然想起,他能吃下她的花藤。   长时间含着,花藤上没有任何牙印。   夏安猛地抽回了手指,俯身口勿了上去。   唇舌代替了手指。   丧尸皇先是脑内如烟花般炸开,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   随后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唾液是有毒的,顿时慌了。   他匆匆想往后退,却被夏安揽住,连后脑勺都被扣了住,逃避不得。   后退不得,他就只能把夏安推开,把她推出去。   但他又不敢对她动手,就只能伸出舌头抵着她,将她往外顶。   然后,舌头也被缠了住。   酥酥麻麻仿佛被电到的触感,从舌尖传到大脑,瞬间让他麻了半边身体。   丧尸皇失去了对舌头的掌控能力。   只能晕晕乎乎地被她吃。   过了好一会,夏安才退开。   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抬手掩着唇,面色有些许阴沉。   一开始,她只是脑子一热,想着既然阿无不肯咬她的手指,她就直接进入他口中,主动汲取他的津液,被他的病毒感染,被他所伤。   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有生命异能在,她根本不会被他感染。   反倒是又欺负了阿无。   她在意识清醒时,依旧在侵犯他。   夏安从未发现,自己的竟如此不堪。   丧尸皇被亲懵了,这会还晕乎乎的,若不是被子将他裹得严实,说不定都倒下了。   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就已经习惯性往夏安身上贴。像一只需要安抚的黏人大狗。   夏安没法再对他冷脸,也没法强迫他咬她。   她看得出阿无有多依赖她。   如果强行把他从她身边推开,对他的伤害或许比此前的任何都要大。   那会彻底摧毁他。   “对不起,阿无。”夏安轻声道,手臂隔着被子揽着他。   丧尸皇不明白她为什么又道歉。   明明她一直都对他很好,让他非常舒服。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倾身凑近她,像往常一样在她脸上轻蹭,十足十的亲近。   像是在说,只要是你,不管怎样都没关系。   夏安有些僵硬地偏头避过。   也不再提之前的事,只温声问他:“需要洗澡吗?”   丧尸皇被她躲避的动作弄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委屈,就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紧张地抓着被子点头。   他又把衣服和床单弄脏了。   不能让她碰到那些来自他身体的脏东西。   等等,她刚刚进入了她嘴里,接触到了他的唾液。   丧尸皇反应过来,顿时急切地看向她,想要碰她查看,却因为被被子卷住,动弹不得,一时慌乱不已。   “吼呜、吼呜呜……”   夏安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怎么了,见他急切地盯着她的嘴,焦急慌乱地叫着,就明白了他的担忧。   低声安抚:“没事的,我有异能,不会被你感染。”   “也就是说,哪怕你咬我,都对我没用。”   夏安自嘲一笑,道:“你最好是直接揍我,或者把我的脖子咬断。”   她又说奇怪的话了。   丧尸皇困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   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她前面说的内容。   ——她不会被他感染。   也就是说,他能舔她了!   丧尸皇激动地扑了上去。   撞到夏安,带着她一起倒在床上,埋头对着她的脸一顿舔。   夏安不管是往左偏头,还是往右偏头,都躲不过他热情得像是大型犬的舔舐。   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到墙上的花藤又动了起来。   夏安有些急了,一掌拍在被子上,怒斥花藤:   “不许动!”   花藤不再动了,身上的感染者也僵了住。   安静地伏在她身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被训斥了的大狗。   夏安这才发现,自己那一掌不仅拍在了被子上,也拍在了被被子包裹的感染者的臀上。   “不是、不是凶你。”   夏安尴尬移开手,勉强解释。   “吼呜~”   于是感染者又欢快地舔了起来。   夏安感到头疼。   为了防止再出现花藤随着她意识而动的情况,她只能赶紧起身,将感染者带到浴室清洗,然后快速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给病人洗澡她不是第一次做,刚将感染者捡回来时都要清洗。   只是这次不知是哪里不一样,明明还是那具身体,却让夏安觉得浴室温度太高了。   好不容易熬结束,她赶紧出门,来到屋前的院子里。   看到了两头埋头吃草的大黄牛。   它们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金属铃铛,随着低头吃草的动作,不断发出“当啷”“当啷”声。   其中一头大黄牛肚子鼓鼓,已然怀孕。   奶源自己送上门了。   又或者说,它们是被一路长到她家门前的青草,送到了她面前。   接下来,需要给大黄牛准备一个干净的牛栏,给它们布置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让它们安心住下。   还要给它们好好洗洗,卫生很重要。   牛乳没法消毒杀菌,就只能尽可能保证牛本身和它所在环境的干净度。   夏安在心中一一列着计划。   除了大黄牛外,阿无也该换地方睡了。   不能再睡地铺。   那样的床可不适合孕夫。   让他搬回去,他肯定不愿意。   为了孕夫的身心健康考虑,还是让他睡她的床吧。 第48章 他要生了   植物们用一路生长的嫩草, 将两头大黄牛送到了她家门口。   对于这件事,夏安既讶然,又为它们的智慧惊叹。   它们也跟感染者一样, 在学习成长。   这就像是一种可以被清晰感知到的快速进化。   末世的到来, 将原本的生命进程截断,引向了全新的方向,也带来了全新的可能。   或许, 许多年后, 未来的生灵会称末世的出现为“新世的开端”也不一定。   而作为对植物们的感谢与回馈,接下来的一周里, 夏安会为它们提供更多的生机滋养,让它们以更快的速度生长进化。   放在以前, 这样同时滋养这么多植物,对夏安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会精力低迷好几天。   但现在却只要休息一小会就能很快恢复。   这种变化, 是在阿无给她戴上手串后出现的。   那条绑着十几个各色小石子的手串……   早在第一次看到那些彩色小石头时,夏安就能感觉到它们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绝非凡物。   阿无也对它们表现得很在意,想必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   可他就这样给了她。   连同他的信任一同交付。   可偏偏那天晚上, 是她第一次对阿无动了邪念, 第一次欺负他的时候。   阿无甚至不懂那是欺负。   安静而顺从地承受了一夜又一夜。   夏安用植物搭建好给大黄牛准备好的房子,就拎着柴刀返回卧室, 将满墙的花藤全砍了。   纯白的玫瑰落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吼呜?”   丧尸皇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捡拾。   她不喜欢这些花了吗?   明明很好看。   “别捡了, 待会全丢出去烧了。”   夏安拍掉他手里的花。   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她的床上坐下,然后转身去把地铺撤了。   丧尸皇看到后, 惊慌地扑过去,嗷呜嗷呜地哀哀叫着。   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要赶他出去。   是因为不该捡她不要的花吗?   他再也不捡了。   夏安意识到被他误会,忙安抚解释:   “不是赶你走,也不是不让你睡这个房间了,以后你睡我的床,好吗?”   “吼呜?!”   扑到地铺上的丧尸皇疑惑抬头。   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他可以上她的床了?   可以睡到她的床上!   这可是最受宠爱的狗狗都难有的待遇!   丧尸皇顿时不管他的小破窝了。   兴奋地扑到旁边的大床上,抱住有着她气味的被子,满足地埋头蹭着。   “你当心点!怀着孕呢……”   夏安见他鲤鱼打挺、弹射起身扑上床,被吓了一跳,都来不及扶他,他就已经抱着被子蹭了起来。   这到底是有多喜欢这床被子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普通的暖色,装点着一些小雏菊。   见感染者活力十足,不像有事的样子,夏安就不再管他,继续去砍花藤。   一段段花藤跌落在地,带着窸窸窣窣的叶片和花朵抖落声,满室的馥郁花香。   丧尸皇听到动静,从被子里抬起头。   虽然能上床让他很开心,但看到夏安把那些揉过他的花藤全砍了,还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明明那是她的花藤,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她却不喜欢它们。   最终,花藤还是被堆积在屋旁刚收过的稻田里,被火焰付之一炬。   “吼呜……”   丧尸皇有些悲伤,但他觉得夏安也是难过的。   若非痛苦到了极致,她又怎会伤害她自己?   他舔了舔她的脸,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这个动作却将正冷眼看着火焰燃烧的她吓了一跳。   她好像不喜欢被他舔。   于是,丧尸皇又收起舌头,只用唇触碰她。   夏安:“……”   夏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不要随便舔别人、亲别人。   只能揽着他,在他肩背上拍了拍,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   才怪,她一点都不好。   丧尸皇想,她都没有开心地揉他,没有叫他我的好狗狗。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那样对那只大黄狗,偶尔也会在揉他的时候不小心叫出口。   怎样才能让她开心点?   丧尸皇又下意识探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迷茫地想着。   明明以前,只要他舔一舔她的花藤,就能让睡梦中的她很开心。   夏安猛地将他推开。   一脚将又要破土而出的花藤踩了回去。   抬头看到一脸迷茫委屈的感染者。   夏安感到头疼。   她从未发现,正常地照顾一个感染者,是这么难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阿无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或许,她最开始就不该把阿无留在身边。   应该像其他感染者一样,早早选好房子,分离出去。   不能因为看到阿无比其他感染者更安静、更聪明,就把他留在自己的房子里。   越是聪明的感染者,越应该谨慎对待。   他的情感比其他感染者复杂得多。   也更加敏感。   她是他的救助者,她还让他怀孕了。   他当然会对她产生更进一步的依恋。   哪怕他并不懂得那些情绪是何含义,对感情一窍不通。   也在本能的作用下,依恋上了她。   这很麻烦。   尤其是在她自身的心念也不纯的情况下。   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他远离,让他远远离开这座山村,再依靠时间的冲刷,将她从他的生命中抹去。   但他还怀着孕。   夏安实在不放心他独自离开。   他一个感染者,肯定照顾不好孩子,也照顾不好怀孕的自己。   他或许会在山林里随便找个地方,草草把孩子生下来,却不知怎么照顾,自己也因为生产后的虚弱找不到食物,最后……   夏安不敢想象下去。   她只能把他留在身边,也必须把他留在身边。   ·   夏安早已布置好干净的产房,却没让感染者搬出去。   他睡在她的床上。   因为白天她将他推开的事,让他很难过,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这会他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床尾,尽量不占据过多空间,将绝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她。   若不是她交代了让他睡她床上,他或许会直接蜷缩到床底下去。   夏安其实没打算上床睡觉。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她会搬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   等到实在熬不住了,就找个借口离开,让他一个人待着,等到差不多天亮再回来。   但现在他这副模样,她哪里放心得下。   夏安脱鞋上床,在他孕肚侧面揉了揉,逐渐深入揉动,很轻松地将蜷缩成一团的感染者展开。   他被她揉得舒服地只哼哼,看向她的目光却还透着点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动作。   夏安揉了他一会,在床头摆好枕头躺下,朝他伸手,让他过来。   感染者停顿了会,似是在犹豫。   但当她明确地说出“过来”的指令时,他立刻撑起身,手足并用地快速爬了过来。   爬到她身前躺下,安静地蜷缩起来。   他躺的位置很低,只到她腰部,被子一盖,就全遮了住。   夏安想到感染者不需要呼吸,就没有逼迫着他出来,任由他躺在下面。   只伸手给他调整了下姿势,让他缩在一起的四肢展开,换个舒服点的睡姿。   紧挨一个冰凉凉的感染者睡觉,其实有些奇怪。   但夏安是异能者,不至于着凉,而且多抱一会就暖和了,就随他去了。   夏安的手在被子下缓缓揉着他的脑袋和后颈,最终在睡意的席卷下沉沉睡去。   临睡前不忘在心里告诫自己,身前有孕夫,不能乱动,不能伤害他,不能欺负他,更不能长花藤。   被子下的丧尸皇安静躺着。   感受着她逐渐平稳规律的呼吸。   她是人类,呼吸时胸膛会起伏,连带着腰腹部位也会有规律的起伏收缩。   他的脑袋贴在她的腰腹处,能清晰感受到这种变化,特别美妙。   而且很暖和。   他也曾被她拥抱过触碰过,感受过她的体温。   却从未想到,真正被她拥着入睡,是这么温暖的事。   暖得他意识涣散,眼皮沉重,作为一只丧尸,第一次想要睡觉。   一夜无梦。   夏安许久没睡得这么好过,醒来时大脑清明,浑身轻松,感觉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还是第一时间掀开被子,查看感染者的情况。   感染者靠在她胸脯下,抱着她的腰,双眼迷蒙,面上绯红,嘴唇微张着,像是睡傻了一样迷迷糊糊。   看起来,他也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而且没有被她欺负。   房间里也没长出不该有的植物。   一切都很棒。   放松下来的夏安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将指尖探进他微张的嘴里,摸了摸他柔软的舌尖。   在那既有韧性的舌头缠上来之前,她先一步将手指退出。   或许是受到生机滋养的缘故,他的身体肌肉比之前根据韧性和弹性。   骨骼也不似之前僵硬,能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动作。   有些部位则兼具韧性和感染者本身肌肉的柔软,能被撑大到人类无法做到的地步。   她是说他的嘴。   有时候吃烤全鸡,她都会被他嘴的张合度吓到,很担心他的下巴会脱臼,但他偏偏开合自如。   这样的柔韧度,生孩子应该也会比较轻松吧?   夏安敲了敲脑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和好笑。   她在想什么呢?   虽然他怀孕了,但他也是男性感染者。   怎么生孩子?   还是得剖腹产。   ·   在这年年底的除夕夜。   感染者发动了。   那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外边下着雪,有些冷,屋内却很暖和。   感染者一如既往地给她做好了晚餐,并拒绝了她让他一起坐下同桌吃的邀请,转身独自去早已收拾好的产房床上躺下。   夏安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她发现他的孕肚在收缩运动。   他要生了。 第49章 丧尸皇分娩   夏安大脑空白了一瞬, 旋即赶紧晃了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以最快的速度准备起来。   热水,毛巾, 手术刀具, 消毒酒精……   一切已经在她心里演练过许多遍,即使还是因为分娩的真正到来而难以自抑地紧张,手下的动作却是有条不紊。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 她会为阿无进行剖腹产手术。   虽然只有临时从书上获得的理论知识, 没有任何实践经验,但真到了那一步,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她有生命异能托底。   感染者也没有痛觉,只要不伤到大脑, 其他地方怎么弄都不致命,身体破个大洞都算轻伤。   只要她下刀别太歪太深, 将孩子平安取出来, 就能用生命异能让他伤口迅速愈合。   但所有关于手术的计划都没用上。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进行了分娩, 把孩子“生”了出来。   夏安的任务也成原本的手术主刀,变成普通的接生, 难度骤降。   剪脐带, 洗澡,裹上毛巾, 放进手工制作的保温箱中。   再摸一摸阿无的头进行鼓励和称赞。   阿无倒是全程很淡定,还会嗷呜叫着回蹭她的手, 每次被摸就很开心。   就仿佛这不是什么艰难的生产,只是普通的躺平被摸。   对没有痛觉的感染者来说,生孩子大概就是件有些枯燥无聊的事情, 唯一的乐趣就是她不时的抚摸和称赞。   生孩子对感染者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毕竟有三个孩子,耗时比较长,从除夕夜生到了第二天春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孩子,格外懒,不爱动弹,在里面待了三个小时都不肯出来。   丧尸皇等得急了,想站起来跳一跳,把孩子弄下来。   若不是这孩子,他这会已经舒舒服服躺进夏安温暖的被窝了。   夏安发现了他的意图,赶紧把他按下去。   但一直这样等着确实不是办法。   夏安试着将手伸了进去。   原本还躺得不耐烦的丧尸皇立刻不动了。   一双绯红的眼睛圆睁着,愣愣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他主动将腿分得更开。   又过了一会,怕位置太低,她不方便动作,又主动将膝盖抱了起来。   夏安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医生,这是为了帮产夫把胎儿生下来。   只是,手够不到,也不好操作。   夏安咬咬牙,终是放出了藤蔓。   虽然她很不愿意让阿无再接触到她的藤蔓,更不愿意让藤蔓做这种事情。   但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在夏安的操作下,藤蔓没有长花和叶,只是纯粹的绿藤,就连棘刺也钝化,只剩下些许小凸起。   她控制着藤蔓探入,轻轻缠绕住胎儿,调整着胎儿的姿势和朝向,让她脑袋朝下,将她缓缓带了出来。   最后一个孩子出来,夏安赶紧收起藤蔓,抱着孩子去清洗。   丧尸皇等了一会,确认她不继续摸他的内部了,才有些遗憾地放下手。   他坐起身,低头发现又把衣服和床单弄脏了,于是如先前一样起身下床,抱起床单,往浴室走去。   一回头发现刚生产完的产夫自己下床走了的夏安:“??!”   她赶紧把婴儿用毛巾一裹,塞进保温箱,追了上去。   最后跟他一起进了浴室,扶着他,帮他清洗。   同时运转生命异能,帮他滋养治疗。   闭合得很快呢。   把洗完澡换上柔软衣服的产夫送到卧室,夏安返回产房,把孩子连同保温箱一起搬了过来。   同时操控花藤,挤好牛奶,从窗户送进来。   夏安接过奶瓶,给孩子喂奶。   三个孩子都继承了阿无的特性,不爱叫。   老大老二还偶尔嗷一声,最小的那个是真不吭声,被夏安拍了下屁股也只睁着眼睛茫然看着她,弄得夏安很怀疑她是哑巴。   值得一提的是,三个孩子都很好看,皮肤不像通常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红彤彤皱巴巴,是近乎透明的白皙通透,这大概也是来自感染者的基因。   而且睁眼很早,刚出生就睁着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最小的那个睁眼晚一点,夏安怀疑她是出生的时候睡着了。   除此之外,五官长得很像夏安小时候,和她那张婴儿时期的照片一摸一样。   三个迷你般的夏安。   丧尸皇也拿过一旁温着的奶瓶,学着夏安的样子,给孩子喂奶。   刚生下时,他对自己生的这几个孩子毫无感觉,哪怕他怀了她们九个月。   直到真正看到她们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这些她们很可爱。   这是他和夏安的孩子。   丧尸皇抱着孩子,认真喂奶。   夏安原本还担心,他毕竟是感染者,或许会伤害孩子。   现在见了他这模样,彻底放心下来。   她放下吃饱喝足的孩子,打开早已失去通讯功能的手机,设置闹钟。   “刚出生的婴儿2到3个小时要喂一次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设2小时吧。”   夏安每隔2小时设一个闹钟,将一天的都设上。   为了以防万一,还各补了一个2小时零3分的闹钟。   作为这一切,她才洗漱躺下睡觉。   这一通折腾下来,太累了。   主要是心理上的长时间紧张带来的疲惫,这让本就一到晚上就精力不济容易犯困的夏安,更加困倦。   一松懈下来,就陷入沉沉的睡梦。   最后睡着前,她忽地想起,年夜饭还没吃。   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是睡吧。   丧尸皇一如既往地睡在被子里,紧挨着她。   她今晚睡前没摸他,这让他有些落寞。   但想到她的手和花藤,他又立刻精神奕奕。   他喜欢她的手,喜欢她的花藤,喜欢被她摸被她揉,任何部位,哪怕是内脏也可以。   丧尸不需要睡觉。   所以,在手机闹钟发出动静的那一刻,他就立刻伸手,将它按住。   但它还在响。   丧尸皇花了两秒的时间研究,才将它关闭。   好在没有吵醒夏安。   她的眉头微蹙着,像是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丧尸皇为她掖好被子,不让任何凉风钻进去,然后将她微蹙的眉头抚平。   等夏安重新睡去后,他在黑暗中下床,顺手暗灭了重新亮起的手机,拿起奶瓶,放轻脚步出门。   用热水洗干净奶瓶,去牛棚挤新的牛奶,返回卧室,抱起孩子依次喂饱再放回去。   做完这一切,丧尸皇重新上床。   准备掀开被子钻进去时,他忽地顿住,想起什么,用手将冰凉的手和脸搓热,这才重新钻进被子里,和夏安相贴。   ……   白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投入。   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夏安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怀里的感染者,手习惯性地寻找他的孕肚,却摸了个空。   夏安猛地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感染者昨晚生了,生了三个孩子……需要喂奶!   天色已亮,浅绿的窗帘上透着朦胧的光。   夏安愕然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手机,连外衣都顾不得披,就匆匆起身下床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三个孩子并排睡在保温箱里,毫无动静。   一晚上没吃没喝,怕不是给饿晕过去了。   夏安忙将孩子抱起来输送生机,却意外地发现她们的肚子都鼓鼓的,是刚吃饱的模样。   咦?没消化吗?消化不良?   夏安略有些疑惑,手往下一摸,又摸到了干净的尿布。   颜色不一样,是新换过的。   喂了奶,换了尿布,显然在她睡过去的这一晚,有人将孩子照顾得很好。   丧尸皇顶着被揉乱的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茫然地看着夏安。   “吼呜?”   怎么起这么早?   她以前醒来后,都会揉他一会再起床的。   “是你喂奶?”夏安抱着孩子,诧异问。   当然只能是他。   她家没有会做饭的田螺姑娘,自然也没有会半夜喂奶的海螺奶妈,只有他。   “吼呜。”   丧尸皇应着,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这是她的孩子,他应该负责照顾,就像照顾她一样。   喂奶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夏安将抱着的孩子放回保温箱,重新回床上抱住他。   “阿无,你真负责。”   夏安感叹道。   她之前居然会以为他身为感染者,不会照顾孩子,甚至会伤害孩子。   但事实证明,他是个负责的好爸爸。   哪怕三个孩子都是脆弱人类婴儿,他也将她们照料得很好。   丧尸皇喜欢被她拥抱,更喜欢被她夸赞,每次一被夸他就很激动,忍不住去舔她。   夏安一时忘了躲避。   或许是怀孩子期间接受了她太多的生机滋养,他闻起来是满满的草木香气,就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喜欢这种味道。   而在生完孩子后,他身上又多了另一种浅淡的花香。   花香非常淡,被草木气息覆盖,若不仔细闻,都闻不到。   就像是无香型的花努力盛放,开满一大片,随风摇曳,希望能得到授粉。   夏安被吸引着,下意识侧头,与他的唇瓣和舌尖擦过。   然后,她张嘴缠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舌尖。   这是丧尸皇第二次被她吃。   第一次时他完全懵了,只会呆愣愣地任她吃,清醒后也只顾着担心她会不会被感染,慌乱不已。   现在他已经知道她不会被他感染,短暂了懵了会后,就主动探舌将自己送给她,任由她咬。   如果他会死的话,他希望自己是被她吃掉。   只是一想到这个结局,就让他身体温度身高,冰冷如尸体的皮肤泛起热度,带着濒死般的幸福与满足。   他已经不再惧怕彻底的死亡。   不管是被钉死,还是被挖去晶核,亦或者是被咬碎吃掉,只要是她,他都愿意。   她如果要咬断他的脖子,他会仰头将他的脖子送上去。   骤然响起的婴儿啼哭,让夏安清醒过来。   她猛地推开身前任由她动作的阿无,匆匆起身。 第50章 产后抑郁症?   三个孩子都是女儿。   且长得跟夏安小时候一模一样, 像极了翻版的夏安。   这或许是因为她们是由她的生命异能所创造。   而她们过于白透的皮肤和安静的性子,以及极为强大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则更像是继承自丧尸皇的特性。   因为出生时间横跨了除夕和春节, 夏安给她们取名为:   除夕、春节和年。   夏除夕是个相对来说还算活泼的孩子, 热衷于学习各种技能,比如爬行和说话。   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夏安教她的“妈妈”,现在已经能够口齿清晰地叫出来, 并在有需求的时候熟练使用这个称呼召唤夏安。   不过, 因为夏安还没教她其他词,并且每到夜里, 她饿了,用这个称呼召唤妈妈时, 出现的都是面无表情的丧尸皇……   很快,夏安发现, 她对阿无的称呼也是“妈妈”, 并且已经成功带歪了两个妹妹。   夏安试图补救,叫她们喊“爸爸”。   但三个孩子才四个月大, 寻常婴儿才刚会翻身的年纪,她们能够说话已经很厉害了, 哪里能够辨别得两个称呼的区别, 最后完全变成了混着喊。   白天叫阿无爸爸,晚上叫妈妈, 又或者上一秒叫妈妈下一秒叫爸爸。   虽然有些混乱,但表达的效果是达到了的。   反正不管她们叫哪个称呼, 丧尸皇都会去管她们。   因为他不去,夏安就会去了。   他不想让她们打扰夏安。   夏安定的闹钟完全没用上过。   每一次,阿无都会在她发觉之前, 把孩子照顾好。   甚至连给孩子洗澡洗衣都是他在办。   夏安一开始还担心他会把孩子淹着、呛水,事实是他连这些也能做得很好。   虽然洗三个偶尔有些顾不过来,但三个生命力顽强的孩子也完全能够适应,并乐在其中,玩得很开心。   他是一个全能的奶爸。   夏安突然就闲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孩子出生后,她要照顾三个小孩,会很累。   结果甚至没什么需要她插手的地方。   她唯一需要做的,似乎是照顾阿无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觉得阿无有患产后抑郁症的倾向。   虽然他把孩子照顾得很好,表面看起来很正常。   但他每次都是冷脸喂奶,冷脸洗衣服,冷脸换尿布。   夏安想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他的“产后抑郁”,明明刚生下孩子时,他都好好的。   总不会是因为她把床一分为二,在中间放了一床被子当分界线,不许他挨着她睡吧?   这也是夏安的无奈之举。   按理来说,在她发现她对阿无始终存有邪念的时候,他们就该分开了。   但他们都需要看顾孩子,不能分房。   她又没法让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夫睡地铺。   就只能退求其次,将床对半分。   这段时间,阿无明显很难过。   晚上睡觉时,总将脑袋抵在作为分界线的那卷被子上,尽可能地靠近。   却始终牢记着她的话,没敢越雷池一步。   “阿无,我们需要谈谈。”   夏安盘腿坐在床左侧,对另一边冷脸哄睡完孩子后掀被子上床的感染者道。   丧尸皇闻言看向她,抓着被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害怕她的谈一谈。   生完孩子后,她就不在意他了。   上次她找他谈话,是为了将床分隔开。   不管他怎么绝望哀求,她都没有改变主意。   他被她驱赶到了床的另一边,失去了接触她的权利。   从此,他的被窝里再也没有了热度。   如果他没有得到过她怀里的温暖,他或许不会觉得这样习以为常的冰冷难熬,甚至会很高兴能与她同床。   得到过她身上的温暖后,他才发现,没有体温的被窝好冷。   丧尸皇不敢看她,埋头掀开被子上床。   先躺下盖好被子,占据了自己这仅有的半边床。   他不能再被她赶下去。   感受到她落到他身上的视线,丧尸皇身体紧绷。   他努力运转僵化的大脑想了想,半撑起身体,往床外侧挪了点。   并且伸手,小心地将作为分界线的被子往他的方向拖动。   他可以少占据一点空间,他只要三分之一的床,四分之一也行,剩下的都给她。   只要她别赶他走。   将被子挪到四分之一的位置,丧尸皇抬头去看夏安。   却发现她紧崩着脸,表情糟糕,看向他的眼里像是喷薄着怒火。   其实……五分之一也可以的。   丧尸皇继续拖动被子。   “够了!”   夏安怒而出声,瞪着几乎半边身子都要探出床外的感染者。   一把将那条作为分界线的被子掀开,在感染者惊慌绝望的目光中,对他伸出手,道:   “过来。”   看着她伸出的手,丧尸皇目光中露出些许希冀。   他四肢并用地快速爬到她身前,低伏下脑袋,去蹭她的手。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了。   上一次这样的亲近,还是她进他嘴里吃他那天。   她或许是不喜欢他的味道,所以猛地将他推开,并且将床分隔,不再允许他接近。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摸过他。   也再也没对他用过她的异能。   失去了生命异能的压制,他自身的异能逐渐恢复,但那并不能让丧尸皇好受半分。   他宁愿不要异能恢复。   他宁愿只能做一只普通丧尸,被她拴在床上,被她带上止咬嘴套,被她的异能充斥,怀上她的孩子。   “吼呜呜……”   丧尸皇哀哀叫着,牵引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   他希望她能继续对他使用异能。   让他再度怀上她的孩子。   只要有孩子,她就愿意每天摸他了。   就不会赶他走了。   夏安只以为他想要被她摸肚子。   他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过的流浪狗,十分可怜。   是产后抑郁症让他变成了这样吗?   夏安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发觉。   她太过刻意地想跟他保持距离,以至于忽视了许多。   竟然直到此时,才发现他的状态如此糟糕。   夏安既心疼又后悔。   手熟练地动了起来。   感染者喉中发出短促的声音,又很快咬牙止住。   以前夏安只要随手一揉,就能将蜷缩的他揉得舒展开。   现在却不行。   他的身体始终紧绷,手臂夹在身侧,曲起的腿也紧绷往上,整个人像是一个想要合拢的蚌壳。   像是想将她的手夹住,夹在身体之间,不给她抽离的机会。   他现在还没行动,只是因为她还在摸他的肚子。   夏安能料想到,一旦她的手想要抽回,这个蚌壳就会立刻合拢,将她死死夹住。   “阿无,放松点。”夏安想要劝他。   但言语在这种时候失去了效用,只能让他身体颤抖得厉害。   理智和本能让他想要听从她的指令放松,身体却做不到。   没能完成她的指令,这使得他变得更加紧张害怕。   夏安不再逼迫他。   她很有耐心地给他揉按,照顾着他的每一处。   用行动将他一点点揉散,将他揉得双目迷惘,愣愣看她。   这样平静的揉按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寂静。   丧尸皇的身体几乎在瞬间紧绷,他紧紧抱住夏安落在他身前的手,惊慌看她。   上一次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将他推开,起身去看孩子,就再也没碰过他。   夏安微愣,她已经很久没在夜里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以前都是阿无在照顾,以至于她将闹钟都关了。   感受到手被夹住,夏安低头,看到抱着她的手、神情惊慌恐惧的阿无,赶紧柔声安抚:   “别怕,我去看看孩子,很快就回来。”   夏安说着,将手抽出,并为阿无整理衣服。   把他堆积到胸膛上方的睡衣拉了下来。   她不会再回来了。   丧尸皇绝望地想着。   她又不要他了。   夏安操纵花藤取来牛奶。   抱起摇篮里嗷得最大声的那个,接过花藤递来的奶瓶,给她喂奶。   有了吃的,夏除夕立刻不哭了,自己抱着奶瓶猛猛吃。   另外两个小的还在嘤嘤叫着喊妈妈。   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取过花藤卷着的另外两个奶瓶。   夏安回头去看,只见阿无低头抱起两个孩子,一手抱一个同时喂。   顿时都安静了。   夏安注视着他,见他头也不抬地埋头给孩子喂奶,浑身萦绕沉郁的低压。   刚刚才安抚好一些,又回去了。   产后抑郁症果然是种很难搞的东西。   还是她先前太过忽视了。   把照顾孩子的重任都交到了阿无身上。   她应该减轻他的负担,让他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夏安想起还有花藤能用。   虽然还是很不想在阿无面前用这个,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花藤在夏安的操纵下伸了过来,接过她抱着的孩子,一边缠绕托举着孩子,一边卷着奶瓶喂奶。   夏除夕认识花藤的气息,那是妈妈身上的气息,也是创造她滋养她长大的气息,她自然不会害怕。   还睁着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手舞足蹈地想跟花藤玩。   夏安放心转身,俯身朝阿无伸出手,柔声道:“都交给我吧。”   丧尸皇顿了顿,任由她将他怀里的孩子抱走。   夏安接过孩子,转身交给另一根花藤照顾。   把三个孩子都交给花藤后,夏安回头看他,见他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很落寞的样子。   夏安走到他身前,用身体将他遮挡住,然后伸手揉了揉他。   丧尸皇愕然抬头,什么落寞沉郁都一扫而空。他努力咬着牙,忍住差点泄露出的声音,一双绯红的眼睛懵懂而依恋地看着她。   “乖。”乖狗狗。   夏安知道他喜欢什么。   产后抑郁只减轻照顾孩子的负担是不够的,需要更加关注产夫的需求和感受。   她确实忽视了太多。   单知道感染者的身体不会产奶,却不知道他也会涨得难受。 第51章 她长出了花藤   在孩子们看不到的角度, 夏安用身体遮挡着阿无,给予他爱抚。   有时候,阿无就像是一只很容易被满足的大狗。   只要多摸一摸他, 揉一揉他, 夸一夸他,就能让他开心到摇尾巴。   存续了四个月的被子分界线,终是被撤去。   阿无又回到了她的被窝里。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没有任何改变。   但夏安能感觉到不同。   这是一只曾被拒绝伤害过的大狗, 还是在产后最每攵感的时候。   这使得他时刻透着紧张和小心,夏安的任何动作都能让他精神紧绷, 惶恐不安。   夏安只是抽离手,动了动肩颈, 改变了下睡姿。   就能将他吓得扣紧床单,身体僵硬。   这可不行, 他一直这样紧张, 根本起不到任何有效的安抚。   夏安伸手,将他从被子里拉了上来。   这遭遇了一点微弱的抵抗。   他似乎以为她要赶他走, 身体僵硬得厉害,带着不可遏制的轻颤。   “没事的, 别怕。”   夏安柔声安抚着他, 将他拉到与她同一个水平线,让他与她一起躺着。   手臂环过他的腰身, 将他揽住。   这样近乎禁锢的姿势,似乎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他的身体不再抖了。   只是似乎仍然不适应脑袋离开被子后的视角,略显不自在地将下巴缩到被子下。   如果不是他正被夏安揽着,被她固定在身前, 他大概会整个人都缩下去。   夏安注视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在睡觉时与他的脸靠得这么近。   以往都是他缩在被子里,她睡在上面。   那样完全缩在被子中的睡姿,其实更像是宠物,或者用来调整睡姿的腿枕玩偶。   有那么几次,夏安也确实在睡梦中将腿压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一动不动,从未反抗。   哪怕第二天起来时,脸上都被压出了红痕,也没跟她抱怨过一声。   因为她的疏忽,他当了许久的“宠物”和“腿枕玩偶”。   直到现在,与她并肩躺着、枕着枕头的睡觉,才终于像是个“人”。   夏安扣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紧缩。   她曾给他戴过项圈嘴套,给他系过狗链,用指令的方式让他做事。   她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属于人的对待,现在却想要他成为人。   夏安眸光沉沉,落在他身上的手动作着,安抚着他。   他的腰很窄,虽窄却并不纤细,排列着紧实的肌肉。   腰胯窄而姓感,正面给人一种平面般的感觉,若是容纳进去什么,会很突出。   夏安的手微顿。   她忽地意识到,她所谓地给他安抚、满足他的需求,其实也是变相地在给自己谋福利。   夏安的另一只手抬起,绕过他的后颈,伸进他嘴里。   她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之前教你的还记得吗?如果我欺负你,你可以咬我。”   感染者张着嘴不肯咬合,甚至用舌尖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夏安的手骤然一紧。   这样毫无底线的放纵,真的会让她心生邪念,想将他占为己有。   在理智的克制下,最终,夏安也只丈量了他腰胯的宽度。   夏安觉得,需要跟阿无好好谈一谈。   但又不确定他能否理解。   于是,她从堆满书的房间中,找来几本关于人类情感和人际关系的书籍。   交给阿无阅读。   阿无的学习能力很强,他应该能够看懂。   等他理解了这些内容,一切就好说了。   或许都不再需要她开口。   丧尸皇将这些书当成她交给他的任务,认真研读着。   只是越看,他的眉头就蹙得越深。   他的视线在人与宠物和人与恋人之间长时间停留。   人与宠物,可以建立家人、朋友亦或主奴关系。   人喜爱狗,关爱狗,将狗当做情感寄托。   狗对通过长期的陪伴、保护和忠诚,赢得人的信任和喜爱。   但有时候,这样亲密的关系,也会受到其他事物的冲击。   比如恋爱、婚姻、生子……   许多家庭会在生了孩子后,把狗送走。   丧尸皇想起他生完孩子后,夏安对他的冷遇,浓浓的悲伤涌上心头。   人与宠物的关系并非永恒。   宠物完全依赖于主人,但主人并不依赖宠物。   宠物是随时可能被放弃的。   丧尸皇带着沉痛而绝望的心情翻到后边,目光微凝。   恋人和伴侣……   ·   夏安觉得,有了那些书作为铺垫,她今晚可以和阿无好好聊聊了。   夜里,她洗完澡回到卧室。   三个孩子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阿无如昨晚一般躺在床上,被子遮盖住了他的下巴及以下的部分。   夏安掀开被子上床。   钻进被窝,手习惯性摸上去。   刚一触碰到,夏安就察觉到了不对。   光洁的皮肤,没有衣服。   夏安错愕地睁大眼,正要退开,一双手臂就缠了上来,还有腿。   丧尸皇埋首在她耳边轻蹭着,不太熟练地把自己献给她。   他想做她的恋人和伴侣。   夏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努力按住身前胡乱扭动的人,既懵怔不解又慌乱道:   “等等!阿无,你这是在做什么?”   “吼呜。”做伴侣之间的事。   简直疯了,这跟夏安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阿无的声线明明还和之前一样低缓,传入耳中却莫名甜腻得让人耳热。   有那么一瞬,夏安差点长出花藤。   夏安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扣住他的肩,让他安分点。   但效果不佳,上边不动了,其他部位还在往她身上努力贴。   若她再强行将他拨开,他就会发出哀哀的叫声,仿佛被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声音绝望而凄厉。   夏安一心软松手,他又立刻贴上来。   “够了别蹭了,要长花藤了!”夏安怒而道。   但已经晚了,花藤缠绕上他的腿,束缚住他的腰身。   察觉到这一点,夏安顿时没了声音,面色有一瞬的苍白。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在睡梦中驱使的花藤欺辱阿无的事,是她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把花藤扯下来。   原本因被花藤缠住而安分了片刻的阿无,忽地动了起来,夹住了她的手。   他低低叫着,将自己送到了她手上。   夏安会定期给感染者们剪指甲,却有时会忘了修剪自己的。   在生命异能的滋养下,她的指甲饱满而莹润,比普通人的还更修长坚韧些许,像是做了美甲,形状流畅而漂亮。   或许会受伤。   夏安想。   但她有异能,她可以治好他。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夏安茫然地想。   阿无起身去给孩子喂奶了。   离开之前,夏安拉住他,把衣服披到他身上,让他穿好。   遮住了那像尾巴一样的花藤。   夏安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落到他的衣服下摆处,注视着那条随他动作而摆动的花藤尾巴。   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阿无认清他们的情感和关系,从此跟她保持距离。   而不是继测量他腰胯的宽度之后,再测量一下他的长度。   阿无喂完孩子,钻进被窝,回到她身边,一双绯红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夏安的手习惯性落在他肚子上。   随即手微顿。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太窄了,但凡容纳点什么,就会被撑出明显的形状。   “吼呜。”丧尸皇发出愉悦而满足声音,把肚子往她手里送。   不行,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阿无不是她的狗,不能随便揉。要清醒,要冷静。   夏安想着,按住了他的肚子,不让他再动。   这一下,却将手下的人按得痛苦蜷缩,剧烈颤抖。   夏安以为自己手掌按太用力了,压疼他了,忙要收回手,却发现她种下绿植被浇了。   夏安呆住。 第52章 主人就是要牵着狗   三胞胎一岁时进行了分房, 从夏安卧室中搬离,拥有了一个独立的小房间。   只是某位已经睡熟了的感染者显然没法再搬回去。   每天早上被温柔舔舐唤醒的夏安都有些茫然。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她的预想。   那些书不仅没能让阿无清醒远离她,反而让他更黏着她了。   感染者比起人类, 更像是动物, 身上带着极强的动物性。   哪怕是聪慧如阿无,也不可避免。   他看起来既想当她的人,又想当她的狗。   而她自己也在他的热情中迷失, 一再犯错。   花藤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好在这里是末世, 不管是草人还是草狗都不犯法。   夏安头疼地撑着脑袋。   她的道德底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末世果然让人堕落。   夏安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并扯住花藤, 将埋头舔舐的感染者拽了上来。   看着缠绕着感染者脖子上如同狗链的花藤,夏安表情僵住。   这真的是她干的吗?   她昨晚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吼呜。”感染者埋头贴在她拽着花藤的手心蹭, 身后的尾巴几乎摇了起来。   那尾巴可真长。   夏安惭愧掩面,运转异能将花藤收起。   好在只有区区两根, 若是像之前那种满屋花藤, 她还真没法在短时间内解决。   花藤全部撤去,突然空了下来, 丧尸皇难耐地垂下眸,有些遗憾她不肯牵他久一点。   她现在出门都不肯牵他了。   也只有在夜里还愿意牵一牵他。   夏安的指腹按压着他的唇, 擦过他尖锐的犬牙, 他任她施为,一动不动。   夏安其实希望他能咬她一口, 让她就此停手。   有时夜里欺负得他过分了些,未必没有激发他凶性的意思。   但他似乎对她包容得没有底线。   人都是有底线的, 一旦触及,无论多亲近的关系,都会变脸。   但他没有。   夏安想, 或许她将花藤送进他的胃里,或者喉咙里,他也会乖乖躺在她身下任她动作。   他被她当狗养了这么久,根本没接触过几个真正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从几本书里就学会当人?   夏安想改变他,却不知该从何入手。   整个小山村里只有她和三个孩子是纯粹的人类。   靠她一个人肯定不够,他已经把她当主人了。   孩子们还太小,她们不被他带偏就很不错了,没法指望她们去扭转阿无的观念。   或许该带他和孩子们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夏安的视线触及他颈间的红痕,微愣了愣。   感染者的皮肤都极为苍白,一旦被留下痕迹就格外明显。   浅淡的勒痕也会极为扎眼。   夏安心中滋味难明,低声跟他道歉:   “对不起,我明明说好了你再也不用戴项圈系狗链,却还是这样对你。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一个普通守信的人,我都不合格。”   可主人就是要牵着狗的啊。   丧尸皇将脖子送到她手下。   他喜欢被她牵着,那代表着他归属于她,会让他很安心。   许久没有听到过的汽车轰鸣声在山间响起。   丧尸皇猛地直起身,神情戒备。   他还记得上次来的那群人。   他们伤了夏安。   他自己也曾被人类异能者联手所伤。   在他眼里,世界上只有夏安一个好人。   其他的都是坏人。   “吼呜——”   丧尸皇双目赤红,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召集丧尸群。   夏安隐隐感受到伴随他吼声扩散开的力量,下意识去捂他的嘴。   “别急,先去看看情况,别乱来。”   每次夏安一触碰他唇,他就习惯性张开迎接,被手指截去了所有声音。   丧尸皇含着她的指尖,乖乖点头。   夏安顿了顿,故作无事地抽回濕润的手指,快速穿好衣服出门。   村里的丧尸已经全出来了。   大黄狗早已汪汪叫着冲了出去。   夏安怕它受伤,运转异能,一条柔韧的藤蔓缠上大黄狗颈部的项圈,隔着着老远将它牵了住。   丧尸皇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将狗牵住的一幕。   顿时嫉妒得面目扭曲。   “吼呜……”   丧尸皇委屈地凑上去,将空荡荡的脖子往她面前伸。   夏安想起他那天扑上去跟异能者近身搏斗,又看到他脖颈上的浅红勒痕,顿时凝眉将他拽到身后,让他乖乖待她后边,别脑子一热往上冲。   丧尸皇垂眸注视着她握着他手腕的手。   她在牵他。   车声已经停了,听声音是在村口被变异植物拦了住。与此同时,还有惊恐尖叫的男声响起。那恐慌的程度不像是装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夏安虽交代过变异植物不要伤人,但还是担心出出事,快速往村口赶去。   村子不大,即使道路弯弯绕绕,两分钟也跑到了头。   村口的河岸边有一棵七层楼高的大榕树,一条条从树干上生长出来扎入地下的气生根,组成一面厚实的墙壁,独木成林。   在这些比寻常树木还要粗壮的气生根之间,留有一个约两米宽的拱门。   此时,就有一辆白色的车辆被困其中。   新长出扎入地下的气生根,将来路和去路完全封死,组成一个牢笼。   蔷薇花藤盘旋而上,给这铜墙铁壁般的牢笼增加了更加密集尖刺。   试图从树干间爬出去的眼镜男,被蔷薇藤拦住去路,差点被花藤长的尖刺扎穿。   夏安确认只有他一人,就控制着花藤退去。   卡在树干间的眼镜男来不及欣喜,就被一条从树干上垂落下来气生根缠住。   他顿时挣扎起来,尖叫哭求。   “啊啊啊不要杀我!我有晶核!植物系晶核!可以给你们!”   他没看到树下的夏安,只以为这是两棵变异植物的联合狩猎。并不想被拖进地下变成肥料的他拼命挣扎着,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晶核,用力丢了出去。   几根触须般气生根追了上去,就连退离的花藤也忍不住向那边蔓延。   眼镜男摔落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他想要趁机逃离,膝盖上的剧痛却让他没法行动。   绝望之中,一个略带疑惑的女声响起。   “晶核是什么?”   夏安俯身,捡起落在脚边的绿色小石子,对着光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她手上那串手链上的……阿无送她的那些小石子吗?   这就是晶核?里面有着强大的能量气息,植物们都很喜欢。   男人错愕抬头,只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短袖、浅绿休闲裤的年轻女人站在他面前。   视线下移,她脚上穿的甚至是藤编凉鞋。   完全是和平年代的打扮。   眼镜男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末世哪有人会这么穿?都恨不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更别说穿凉鞋这种不实用的东西了,遇到丧尸跑都跑不掉。   而且,总觉得眼熟……更像是幻觉了。许多变异植物都有致幻的能力。   “吼呜。”   丧尸皇来到夏安身边,轻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晶核。   没他的大。   C级晶核罢了,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如果她喜欢,他可以给她弄来很多。   “丧……丧尸?!”   看到那双赤红的眼睛,眼镜男吓得面色煞白。   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背部撞上了变异榕树的树干。   顿时进退两难。   丧尸皇不悦看他。   他不喜欢别人在夏安面前提起“丧尸”这个称呼。   这就像是在提醒夏安,他们之间的不同。   丧尸皇恨恨磨着发痒的犬牙。   夏安不让他咬人。   不能咬。   夏安见那人反应极大,侧身一步,将阿无挡在身后,对他道:   “请放心,这里的感染者都是经过我治疗的病人,不会伤人。”   说着,夏安看到他姿势扭曲的腿,意识到他可能骨折了,旋即走上前。   “你受伤了,别乱动,我给你治疗。”   眼镜男身体紧绷后仰,双眼紧紧盯着她。   他能确定她是人类。   一个年轻女人,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看起来很无害。   但是,在这有着丧尸、变异植物的情况下,从容淡定的她反而像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在她出现后,那两株变异植物都不动了。   它们甚至任由她将那颗植物系晶核拿在手里,并不出手抢夺。   那个红色眼睛的丧尸也是。   他安静站在她身后,目光冰冷,但始终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若忽视他非人的眼睛,他的模样更像是她的打手。   她还说什么感染者、什么病人,奇奇怪怪的话。   而且,她真的很眼熟,像是夏……   眼镜男的视线落在蹲在他面前的夏安脸上,忽地他瞥到了什么,惊呼道:   “妈!?”   并没有这么大儿子的夏安:“?”   随即她反应过来,对方好像不是叫她。   她顺着眼镜男的视线看向身后,那里站着随她而来的感染者们。   眼睛男看的方向是……瑞芬姨?   夏安再回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对。   “二狗?”夏安试探道。   眼镜男:“……是王苟!你什么时候能叫对一次我的名字?!”   “好的,王二狗。”   夏安沉浸在遇见同村人的喜悦中,喜笑颜开。   丧尸皇黑着脸站在她身后,怒视着瞪那人。   为什么又来了一条狗? 第53章 她让丧尸一胎三宝   走近了, 王苟才发现,他妈妈已经变成了丧尸,且早已忘了他。   夏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   她虽然能治疗感染者, 抑制他们体内的病毒,让他们恢复理性,但已经被病毒破坏的记忆却永远无法恢复。   被她治疗好的感染者, 更像是重新开始当“人”的一张白纸。   动物性高于人性。   许多时候, 夏安都觉得他们更像是大型动物、原始人,亦或者刚刚开始学习的孩子。   夏安在田坎边驻足了会, 眺望着远方晨雾中的山峦,大概是清晨的风太冷, 让人有些落寞。   她抬手摩挲了下短袖下的手臂,后悔没穿外套出来。   一双手臂环了上来。   阿无从背后抱住她, 下巴搁在她肩上, 将她整个环抱住。   夏安知道他想给她取暖,但他的身体也是冷的。   好吧, 至少可以给她挡挡风。   夏安偏头,唇瓣从他脸上擦过, 她顿了顿, 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没有避开, 继续挨着他问:   “阿无有以前的记忆吗?”   她总觉得,他是不同的。   丧尸皇缓慢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他确实拥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但那些记忆极为模糊,像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   他回想起来, 也像是在看一部一人称的老旧电影,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身为丧尸的记忆,也有大片的模糊与混乱,只记得他尸山血海中追逐着晶核,一次次蜕变。   直到突破A级,他才清醒了些,离开了那座全是丧尸的城市。   之后再度蜕变时被人类异能者围剿,他负伤流落山林,被她捡了回来。   直到遇见她,被她所拥有,他才觉得他的生命“活”了过来,   他作为一只丧尸、她的狗活了过来。   之前都只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丧尸皇忍不住偏头去寻她的唇,想要舔她。   “到底是有记忆还是没记忆?”   见他点头又摇头,夏安疑惑。   然后就被他凑上来亲了。   虽然这看起来更像是大狗的舔舐。   但夏安能感受到他对她的依恋和亲近。   “怎么这么爱撒娇。”夏安嘟囔了句,扣住他的后颈,将这撒娇般的舔舐转为一个吻。   她其实很喜欢他的依赖和亲近,所以才总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虽然事后会因为过高的道德标准而懊悔自责。   但在当他将自己送到她面前,她真的很难忍住不对他伸出手。   谁能忍住不去占有一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大狗?   他会在你面前翻肚皮,只要摸摸他就能让他很满足。   只要给他一根尾巴,他就会卖力地摇,极尽可能地讨好你。   夸他一句,他就会给你种下的绿植浇水。   丧尸皇感知到什么,耳尖动了动,但没有回头,反倒将夏安抱得更紧,更努力地讨好着她。   夏安抵住他的肩膀,轻推了推他,让他停下。   “你先回去看顾孩子,她们也该醒了。”   夏安低声对他道。   丧尸皇环着夏安的手背微微收紧。   她在赶他走,为了跟其他狗在一起。   丧尸皇不情不愿地哼哼了两声,回头狠狠看了眼屋内,还是选择听她的话离开。   他走后,夏安转身对屋内道:“出来吧。”   王苟扶着跌下鼻梁的眼镜走了出来,满脸惊恐,语无伦次。   “你……他……他可是丧尸!”   丧尸大概是外边的人类对感染者这一群体的称呼。   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倒也挺贴切。   丧失,丧尸。   “嗯,我知道。”夏安面色平静。   对,她知道他脑子有病,还搞他。   她简直罪大恶极。   夏安在心中道。   王苟惊呆,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的表情。   最后也只说出一句:“很危险,而且会感染……”   夏安耸耸肩,“我有异能,不会感染。”   “我给村里的感染者都做过治疗,抑制了他们体内的病毒。虽然没法完全消除,但只是咬一口那种程度的接触,不会感染人。”   王苟闻言不再说什么。   “你的异能,很神奇。”   半响,他凝着眉回忆着道:   “我从没见过能治好丧尸的异能。”   “并不算完全治好。”夏安强调。   “这样已经很好了。”   王苟回头看了眼屋内,神情复杂,缓缓道:   “我妈她……虽然不记得我,但她能理解一些我话里的意思。我找出以前的照片,告诉她我是她的孩子,她相信了。只是依旧不想搭理我,想要赶我走……”   这就是夏安所认为的,感染者更具动物性。   “成鸟会将已长成的幼鸟驱逐出巢穴,这在动物中很常见。”   夏安并不擅于安慰人,只希望他能想开点。   “就连人类的孩子也会在长大后离开原本的家,开启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她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敢奢求太多。哪怕她身体已经……但她还有理智,还能生活。对家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王苟偏过头去拭泪。   擦干眼角,他对夏安笑了笑,乐观道:   “我妈年纪也大了,就当她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记忆丧失。一些方面比阿尔茨海默还好一点,她至少还有理智,有生活能力,能吃能喝能动,甚至还有自己的娱乐。”   “丧尸好像没有寿命这种东西,只要脑袋不受致命伤,就能一直活下去。再过个几十年,我妈说不定能把我送走。”   王苟说着自己先笑了。   虽有几分苦涩的意味,但也是真心实意为他妈妈开心,也很感激夏安。   “夏安,谢谢你为我妈治疗,谢谢你照顾她,如果不是你,我绝对见不到她了,就算见到了也……”   他说不下去。   冒险赶回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他想的好太多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感染者说白了就是生病的人,哪有病人在自己面前不救的道理。”   夏安说着也有些感慨。   “我父母也一直想让我当医生,我当初逆反,选了文学类的专业,没想到最后竟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夏安其实很羡慕他。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家人,而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在哪,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得知他们的消息。   王苟本来还想问问她家人的情况。   看她这表情,就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没敢开口询问。   “不说这些了,你先到我家吃饭吧,顺便说说你以后的打算。”夏安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王苟低声说着,埋头跟上她的脚步。   想起先前在她身边那个气势很强的丧尸,又忍不住问:   “你和之前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安脚步微顿。   她也很难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太混乱了。   对于这点,她一直有点逃避的心理,不愿去清醒面对。   如今被问起,她想了想,也只是给了个相对模糊的答案:   “我们有三个孩子……”   “啊?!”惊到眼镜滑落的某人。   根本想象不出夏安有孩子。   “他生的。”   “啊??!”   刚扶起来的眼镜又掉了。   “其实算是医疗事故,是我的失误……”   夏安想要解释,又觉得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到孩子和阿无,还是咽下了,转而道:   “孩子很可爱,是三胞胎,长得都像我,我会爱护她们,好好把她们抚养长大。他……我也会负责到底。”   她本就该对阿无负责。   连孩子她都让他生了,她应该负责他的一生,直到他自己想要离开她。   想到这,夏安送了口气,她终于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们的关系了。   他是她的责任,她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   肩上的责任变得更重,夏安反倒放松了些,心里的压力和负罪感似乎减轻了。   已经被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的王苟:“……”   三胞胎……三个……   根本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情况,才能让一个男人、男丧尸,怀上三胞胎,并且生了出来。   王苟看向夏安的目光,带着不明觉厉的震撼与惊恐。   嘴上干巴巴地说着“医疗事故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脚下不自觉离她远了点。   男丧尸生三胞胎,恐怖如斯!   亏他还想她跟一个丧尸在一起太危险,担心她被丧尸所伤。   原来真正危险的是她。   她让丧尸一胎三宝!   回到家,夏安让王苟在屋里坐下休息,操控花藤给他上了杯茶,自己去看阿无。   阿无在厨房炒菜,身上系着与他气质不搭调的粉色草莓围裙,一条腿上扒着一只小幼崽,左手还单手抱着一个。   但在这种氛围下,那条可笑的草莓围裙也变得融洽起来。   夏安走过去,把他手上抱着的接下来。   “辛苦阿无了。”   照顾三个孩子可真不容易。   不过三胞胎一向早熟独立,不会大人干活的时候非要黏着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夏安疑惑了一瞬,但并未多想。   毕竟还是三个一岁大的孩子呢,小孩做什么都正常。   “吼呜……”丧尸皇低低叫了声,埋头在她身上嗅了嗅,又仔细闻了闻她的手。   沾染了一点其他狗的味道,但并不浓。   她没有摸那条狗。   丧尸皇感到愉悦,去舔她。   “你,别……孩子还在。”   夏安怀里还抱着孩子,一时不知道是该遮孩子的眼睛还是抽回手。   把怀里那个的脑袋转了过去,一低头,又看到他腿上挂着的两个抬头盯着,好奇地眨着眼。   夏安只觉血液上涌,眼前一黑。   忙抽回手,瞪了眼大的,黑着脸教育小的。   “你们可不能学!”   三胞胎懵懵懂懂地点头。   丧尸皇也跟着点头,道:“吼呜。”   不能学,只有他能舔。   三胞胎闻言顿时不干了。   “嗷呜呜。”   “嗷呜。”   “呜呜。”   突然身上就挂了三个幼崽的夏安:“……”   “你们从哪里学的丧尸语?别嗷呜了,说点我听得懂的。”夏安头疼。   她们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太强了,什么都学。   “要亲亲。”   “要舔舔。”   “呜呜呜。”   “亲亲可以,不能舔。”   夏安将她们抱起来,挨个亲了口,让她们自己玩去,别待厨房里捣乱。   送走小孩一回头,就见阿无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夏安:“……”   亲完小的还要亲大的。   夏安上前,手环过他系着粉色草莓围裙的腰,从侧面探进围裙里,拥着他。   她认真亲了亲他,又埋头在他脖颈上种了几颗草莓。   最后干咳一声,欲盖弥彰地给他系上领口的纽扣。   新鲜的草莓和草莓围裙最配了。 第54章 狗的家是主人   “久等了, 来尝尝我家阿无的手艺。”   夏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身后跟着冷着脸死亡凝视的丧尸皇。   王苟吓得起身站立,看着夏安端上桌的菜, 下意识想伸手帮忙, 被旁边冰冷的视线一扫,顿时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跟丧尸同桌用餐,这也太刺激了吧?   好在最后丧尸是独立餐盘, 纯肉餐, 对桌上的其他菜并不感兴趣。   但还是在一张桌子上啊……   总感觉自己下一刻会变成丧尸的盘中餐。   除了丧尸外,他也见到了夏安家的三胞胎。   她们坐在藤编的儿童椅上, 自己吃饭,乖巧可爱。   确实长得很像她, 就是皮肤颜色更浅一点,像是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 还复刻了三个。   “呜呜妈妈, 除夕把她的鸡肉放我碗里!她还抢我的胡萝卜!”夏年呜呜着告状。   “夏除夕,”夏安提高语调, 神情严厉,“你又欺负妹妹。”   夏除夕是三个孩子中最活泼的, 总喜欢招惹最小的妹妹。   夏安都怀疑当初取名没取好。   但夏年的“年”是新年的年, 又不是年兽的年。   除夕总跟她对着干做什么?   “把妹妹胡萝卜还回去,把你的鸡肉吃了。”夏安严肃道。   阿无是纯肉食动物, 生出来的三个孩子却都偏好素食,一个个的都不爱吃肉。   偏偏她们又是纯种人类,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只能强迫着吃。   “呜呜……”   夏除夕正假哭博同情,丧尸皇已经起身, 端过她的碗,加上鸡肉,去厨房日的一声打成糊糊,重新放到她面前。   吃。   丧尸皇盯着她。   夏除夕年纪虽小,但很清楚在谁面前撒娇有用,谁面前没用。   她默默拿起勺子,吃着碗里味道奇怪的糊糊。   丧尸皇正要返回座位,衣角却被一只小手拉了下。   他回头,夏年捧着她的小碗伸向,满眼期待,“妈妈呜。”   她也要打成糊糊。   姐姐都有,她也要。   另一边的夏春节也捧起了碗。   “妈妈、爸爸,要,糊糊。”   好不好吃不重要。   不能对方有自己没有。   她们要一样的。   丧尸皇:“……”   他冷着脸拿走她们的碗,再去打了两份糊糊。   夏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孩子大多时候都是阿无在照顾,虽然他的照顾方式简单粗暴了些,但很有效。   只有王苟看着忙前忙后照顾孩子的丧尸,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真的是丧尸吗?   也太人夫了吧?   谁家丧尸还会照顾孩子啊?他妈恨不得把他赶出家门。   当然,这位丧尸大哥看起来也很想把他赶出去。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冰冷,周身气压极低。   尤其是他跟夏安夹同一碗菜的时候,立刻就会遭受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杀。   王苟只能收回筷子,夹自己面前的菜。   最后清空了半盘青椒炒肉,干掉三碗饭。   太好吃了,这青椒可真青椒,这肉可真肉,太香了太香了。   在末世颠沛流离四年,第一次吃上一顿正常的饭,感动得想哭。   所以哪怕丧尸大哥的眼神都快把他瞪穿了,他也硬是顶住压力,坐在座位上猛猛干饭。   就算待会就要被丧尸咬死,他也要吃完最后一餐断头饭。   夏安见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被他吓到,给他夹了几次菜,还盛了两碗饭。   丧尸皇气得差点咬碎牙。   什么狗还让他主人来亲自添饭?   没用的饭桶狗,还吃这么多,太浪费粮食了,就该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吼呜。”丧尸皇又气又委屈,妒火丛生。   “怎么了?”夏安见他餐盘里的食物没怎么动,摸了摸他的头,疑惑问:“胃口不好吗?”   “呜……”丧尸皇蹭了蹭她的手。   他比那条狗能干,还吃的比那条狗少,她养他就好了,别要那条饭桶狗。   夏安看出他心情不好,他排斥她以外的人类,对王苟的敌意很深。   原本还想借这个机会让他接触正常人类,改变他的一些观念,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有外人在,夏安也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捏了捏他的耳尖安慰他。   等到夜里,再身体力行地给他更多抚慰,总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   餐后,夏安跟王苟打听外边的情况。   “外边很乱。一些人类聚集区建立起了基地,情况比最开始好一些,但还是很混乱,充满了暴力和冲突。不仅是人与丧尸之间的冲突,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冲突。”   “生活物资很紧缺。资源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绝大部分人需要拼命劳动才能换取一些吃的,只能说是饿不死。”   “但异能者的地位很高!”   “尤其是治疗系异能者,一向很紧缺。像你这样强大的治疗系异能者,各大基地都会抢着要。如果你加入基地,一定会受到很高的礼遇。”   王苟说着,想到什么,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但也可能……失去自由,被强大的异能者势力所掌控,只能为他们做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治疗系异能者强在治疗能力,本身没有自保能力,想要生存,就只能依附于其他势力。”   夏安大致了解了外界的情况。   但王苟显然误会了,她并不是纯粹的治疗系异能者。   她的异能是生命。   既能滋养和赐予生命,也能抽取和毁灭生命。   夏安看了眼自己的手,想到当将那个风系异能者生命几乎抽干的那幕。   那让她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梦里她不受控地抽取着周围的所有生命,包括阿无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阿无的能量最强,也是最难抽干的。   所以,她用藤蔓将他束缚起来,将他禁锢在不见天日的黑暗房间里,对他进行长期榨取。   阿无在她的压榨下,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肚子却越来越大。   对比他瘦削的身体,孕肚几乎大到畸形。   梦里的她明明很心疼难过害怕,却又不由自主地对他做着更残忍的事情。   许多次从睡梦中醒来,夏安都吓得出了一身的汗。   只有看到阿无好生生地在她面前,她才能勉强松一口气。   可后来,她发现,在她做着那些混乱不堪的梦的时候,她的花藤真的在欺负着阿无。   那将她吓得心神失守,心慌之下砍掉了屋内的所有花藤。   随着她对异能的了解和掌控能力的提升,已经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   但偶尔想起梦里的画面,还是会让她心悸。   抽取生命的能力太过恐怖,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迷失自己。   不然,将会伤害到她所爱的人。   “我明白了,”夏安对王苟道:“二狗,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没什么,都是外边基地里的常识,随便找个人问都能答上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   王苟说着,都懒得纠正她的称呼,有些担心地问:   “你打听这些……不会是打算出去吧?”   “是有这个打算。”   夏安看着院子里玩沙子的幼崽们,道:   “我在山村里待了好几年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阿无和孩子们也需要接触更多的人。   还有她的异能……   “村里感染者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外边或许有更多的病人需要我的救治。”   “还有我的家人……一直守在村里等着,是等不出结果了。倒不如出去找找,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夏安道。   王苟本想劝她,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早有打算。   如果她只是为了向往基地中更好的生活而出去,他大可以劝她留下,外边未必有在这里过得好。   可她是为了治病救人和找家人,这种时候再劝,就太自私了。   最后也只能跟她说一说末世的人心险恶,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多加提防。   “看来你是打算就此留在村里了。”夏安看出他对外边的世界是毫无念想了。   “是……”   逃避可耻,但能活命。   王苟知道,如果他将夏安这样强大的治疗系异能者引荐给基地,他也能获得很多好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   在最开始夏安给他治疗时,他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   但等真正进了村子,看到种满庄稼的田地,吃到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还有他那个虽然不记得他了但生活得好好的亲妈……   这样的生活仿若隔世。   这才是真正人该过的日子。   给他再多的东西,基地里再高的地位他也不换。   王苟纠结了会,还是道:   “如果你真要出去,我可以给你带路,送你到最近的人类基地。之后就不能陪你了,我还是得回来照顾我妈。”   当然不仅是为了照顾家人,也是更想留在村里生活。   但他能提出带她去人类基地,再自己独自返回,其中冒的风险不可谓不大。   在末世这种地方,这一来一回,相当于是拿自己的命在冒险了。   夏安当然不可能让他去冒这种没必要的险。   “不用,我也不是冲着什么人类基地才出去的,去不去基地反倒是其次。   “如果你想帮我,就多跟我说说外边的情况,给我画一个你所知道的人类聚居地地图吧,丧尸聚集地也可以。”   “好。”   ……   王苟离开后,丧尸皇把家里全部打扫了一遍,把那只狗留下的气味全部清除。   夏安看到他把桌椅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低声道:   “我们要出远门了,阿无愿意跟我离开吗?”   “吼呜。”丧尸皇回身舔她。   她去哪,他就去哪。   狗的家是主人,而不是房子。   有主人的地方才是家。   夏安揽住他回吻,将他放倒在擦洗得干净发亮的餐桌上。   她刚刚也没怎么吃东西。   准备离开前,再吃一顿大餐吧。   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在这里吃了。 第55章 她忘了取掉他的尾巴   既然要全家一起出远门, 事先的准备肯定少不了。   衣食住行都要考虑到。   夏安带阿无去了趟十公里外的村镇上,将那辆她早就看中的红色大巴车开回家,改装成房车。   原本准备在村里住下不走的王苟, 看到这辆车, 又可耻地心动了。   不过显然这车没他的位置,也就只能眼馋一下。   改装房车是的大工程,哪怕在植物们的帮助下, 夏安也花费了数月, 在村里过了个年,才将它改造完成。   如今已是末世第五年。   从她和阿无相遇到现在, 也有两年了。   时间过得飞快,总感觉她将阿无从山上背下来, 还是上个月的事情,但他们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   他们相识后, 睡一起的时间, 都比不睡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房车内空间有限,她和阿无自然而然还是一个床。   宽敞的双人床, 在车尾的位置,再带一个独立浴室, 还安装了门, 可以跟前方的空间阻隔。   三胞胎的床则在离得最远的车头部分,平时折叠, 只在睡觉时放下。   大黄狗的窝也在这片区域,它会和他们一起上路。   车中间的部分是厨房浴室以及生活区。   因为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房车里, 这部分区域做得宽敞明亮,柔软的长沙发,与沙发连通在一起并不占位置的餐桌, 还有可移动的单人沙发椅和小桌柜……十分舒适。   在车顶和各个柜台下,有大量隐藏式的储物空间,主要用来放生活物品,以及孩子们日后接受教育的书籍。   末世最重要的食物反倒准备得比较少。   在肉类食物上,夏安带了一些蛋和一箱芦丁鸡。   芦丁鸡是活的,养在玻璃木箱里,偶尔撒点粮,捡捡蛋,做饭时直接抓。   夏安的异能可以让它们快速生长繁殖,她可以让饲养箱里永远只有四五只鸡,但每一餐都有鸡肉吃。   至于主粮和素菜,则只带了种子。   有她的异能在,种子往地上一撒就是粮食,长出来的粮食吃剩下的还能继续收集作为种子。   不得不说,生命异能在末世生存上,堪称开挂。   在改造房车的几个月里,夏安也带王苟熟悉了山村里的情况,将他介绍给村里的感染者和变异植物认识。   他的那颗植物系晶核,最终还是给了村口的变异榕树,算是带他拜了山头,给他和村子找了棵保护树。   夏安在山里种了大片的红薯,留给野猪们,好歹邻居一场,给它们留点吃的。   同时也留下了变异荆棘作为屏障,让它们阻止野猪群下山破坏农田。   其余的变异植物,夏安让它们分株,将它们幼苗化的本源带走。   小山村里之所以存在这么多变异植物,全是靠她的异能影响。   是她养出了这些变异植物。   如果她离开,而将变异植物们留下,它们之间必然会起争端。   这座小山村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变异植物。   一旦离了她,就相当于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养蛊,后果将难以想象。   带走它们的本源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房车里多了一个个盆栽。   变异蔷薇成了桌柜上的一盆小花。   变异墨竹成了盆栽布景。   变异向日葵摆在副驾台上,像一盆假花摆件。   变异番茄摆在料理台上,丧尸皇做饭时随手揪几个果子加进去,只有C级的变异番茄不敢怒也不敢言,还要不断长出果子来。   ……   改装好的房车驶离山村。   第一次出远门的三胞胎都对这次的出行极为兴奋,大黄狗也在趴在窗口摇着尾巴。   丧尸皇面色如常地开着车,没多少情绪波动。   但对于夏安能丢下那只饭桶狗,而选择带他走,他还是很开心的。   唯独夏安回头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小山村,涌起些许乡愁。   以后可能就很难回来了。   下次再回来,可能就是老了的时候回来养老。   但在这混乱的末世中,谁也无法保证能安稳等到那天的到来。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守护好她的家人,和家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感染者不需要睡眠、不会疲惫,理论上来说可以一直开车。   但夏安当然不会让他那么做。   他们又不是在逃命或急匆匆赶路,只是换了种方式生活而已,没必要把自己绷成一根弦,过好自己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傍晚,车停在路边。   三个孩子都已经睡迷糊了,原本精力旺盛的大黄狗也躺得东倒西歪。   夏安叫醒她们,拿上菜篮和两罐种子,带她们下车。   路边是早已荒废的农田,长满了杂草和灌木,格外荒凉。   夏安在路边种了些菜蔬,让三胞胎去采摘。   这对她们来说更像是坐了大半天车后的娱乐,开开心心地迈着小短腿去摘菜。   夏安站在路边看了会荒凉的田地,提起放着种子罐的菜篮,往田边走去。   作为一个在末世种了五年地的农民,她实在看不得这种田地荒废的景象。   她施展异能,地下长出粗壮的藤蔓。   它们卷起田地里的灌木,将其丢到路边。它们钻入地下,掀起土壤,将田地翻耕。   夏安对异能的使用越发得心应手,不过十多分钟,目之所及的所有田地就都被翻耕完毕。   夏安打开罐子,洒下种子。   施展异能催生。   她坐在如树干般宽的粗壮花藤上,由它托载着,将种子洒遍田地。   她所过之处,庄稼快速生长,绿意弥漫。   夏安将水稻番薯土豆果树等各种了一些。主要挑选了能饱腹又存活时间长的食物,尤其是柿子树。红澄澄的柿子挂满了一片果园。   这样一来,如果有幸存的人类路过,也能借此果腹。   就是又用掉了许多种子,明天离开前得再收集一些。   夏安想着,顺手摘了几个鲜艳的柿子,带上一袋自动脱壳的稻米,返回车里。   丧尸皇已经在备菜,见她回来,接过她手里的菜篮,端来一盆洗好的小番茄给她。   夏安一看那鲜亮漂亮的小番茄,就知道他是从变异番茄身上薅的。   变异番茄自己都只剩那么小小一株,居然愿意结这么多小番茄给他薅,真是不可思议。   夏安拿起一颗送入嘴中。   唔,真甜。   还是变异植物结的果好吃。   晚餐后,早早将三个小孩哄睡。   夏安去车后的独立浴室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   出来就看到阿无 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这是晚上要加班的意思啊。   夏安看了眼薄薄的车门。   她还从没在车上做过这种事情。   孩子们也在车上,只有一张薄薄的车门阻隔,也就能隔绝一下视线,隔音最多算是聊胜于无。   夏安来到床边,捂住阿无的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   “不能出声哦。”   丧尸皇乖乖点头。   为了以防万一,夏安还是将一条藤蔓送进了他的嘴里,堵住可能会发出的声音。   夏安扣住他的手,俯身注视着嘴被粗壮藤蔓撑开、合都合不上的阿无,嘴角露出一个隐秘的笑。   可怜的大狗,开了一天的车,还要被藤蔓缠住,逃都逃不掉。   原本有些疲惫的夏安,看到这样的他,不知为何来了十足的兴致,变着法子弄了他一整晚。   趴在窝里睡觉的大黄狗,隐隐听到了些动静,但一天的车程对它这只很少坐车的狗来说太累了,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夏安停顿了下。   听觉敏锐的丧尸皇同样因为外边的动静僵滞了会。   不让他出声是她的命令。如果没做到,惊动了其他人或者狗,她或许会惩罚他。   夏安倒没借机发挥,他紧张的样子已经足以让她觉得有趣。   天色渐亮。   夏安打了个哈欠,取掉他嘴里的花藤,推了推他,交代了句“照看好孩子,早餐不用做我的份”,就在被窝里躺下。   丧尸皇隔了一会才爬起来。   她忘了取掉他的尾巴了。   主人插的尾巴,没有她的命令,他不敢自己拔。   丧尸皇想了想,只能把露出的那截尾巴团起来,尽量多塞进去一点,然后穿上裤子。   大衣再一遮,倒是看不出什么。   就是走路姿势有一点儿奇怪。   丧尸皇扶着墙,适应了会,这才轻手轻脚地出门。   夏安一觉睡到中午,被温暖和煦的阳光唤醒,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喜欢太阳。   夏安快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出门。   丧尸皇刚好采摘完种子回来,见她起了,就想去为她盛饭。   夏安拉住他,道:“不用了,我晒晒太阳就能饱。孩子们都回来了,大黄也回来了,直接开车吧。”   “吼呜。”丧尸皇应下,放下东西,前往驾驶室。   夏安隐隐觉得阿无有些奇怪,又说不清是哪里奇怪。   她让孩子们乖乖坐好,然后跟了上去。   发现阿无在坐下时有几分僵硬,还略显别扭地调整了一会坐姿。   “怎么了?是累了么?要不我来开车吧?”夏安关心道。   丧尸皇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影响开车。   他可以开。   夏安想想感染者也不会累,就放心交给他了,自己在副驾位上坐下,透过车玻璃,晒着暖暖的阳光。   房车再度启程。   开了半个小时后,途径一座破败的小镇。   夏安看着窗外,觉得有些奇怪。   一路行来见不到人类就算了,毕竟是小地方,人群可能往大型基地聚集了。   可怎么连感染者都没见到?   “感染者都去哪了?王苟不是说外边的世界有很多感染者吗?”   夏安都要怀疑自己被骗了。   特意操控着丧尸远离的丧尸皇:“?”   啊?她要见丧尸? 第56章 他已经夹着尾巴太久   夏安上一刻还在想感染者都哪去了。   下一刻, 房车转了个弯,夏安就看到了列队走出的感染者们。   夏安:“?”   虽然还是很不对劲,但至少见到感染者了。   “停车。”夏安让阿无将车停在路边, 自己下车与感染者们接触。   她做好了面对感染者袭击的准备, 花藤破土而出,护卫在她周身。   但这些感染者对她毫无攻击欲望,一个个排着队来到她面前, 列队整齐, 像是等待着接受她的检阅。   怪异到了极点。   小山村里的感染者已经算很听她的话了,但想让他们好好排个队也并不容易, 更何况是这种未经过治疗的“野生”感染者。   未经治疗的感染者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每一个被她捡回来的感染者都论证了这一点。   因此更显得面前这一幕有多怪异。   夏安想到了阿无。   感染者对阿无总是极为畏惧和顺从。   她回头看了眼阿无。   他安静站在她身后,一如往昔。   她从最开始就知道, 阿无是最特别的感染者。   特别聪明、神秘、强大。   也特别忠诚、驯服、包容……特别大,特别窄, 特别深。   夏安拍了下额头, 压下跑偏的思绪。   大概是阿无眼尾的绯红太过惹眼,总让她分神。   夏安不再乱想, 集中精神为感染者治疗。   她用花藤编织了一把椅子坐下,为列队而来的感染者们一一诊治。   感染者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腐烂, 这反倒是最容易治疗的。   压制病毒会麻烦一些, 需要的时间也更久,好在她已经做过许多次, 早已得心应手。   夏安治疗完两个感染者,回头见阿无还守候在她身后, 于是在身旁给他也编织了一个藤椅出来,让他坐下休息。   丧尸皇顿了顿,犹豫了会, 还是走了过去。   他扶着藤椅两侧的扶手,控制着身体,让大腿先触碰到座椅,再缓缓坐下。   即使已经尽量把动作放缓,但对他来说还是不小的刺激。   他已经夹着尾巴太久,而她似乎完全把他的尾巴给忘记了。   下方的座椅不是软皮沙发椅,而是她的花藤,就跟他的尾巴一样,带着她的气息,这让他更加难耐。   聚集过来的感染者不算多,只有三十几个,夏安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为他们进行精细治疗。   结束时已是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   夏安起身邀阿无随她一同回车上,却发现他的脸也被晚霞映衬跟天空一样红。   “阿无?你还好吗?是不是晒太久了?”   夏安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感染者是没有体温的,她却觉得他在发热。   丧尸皇撑着扶手试图站起来,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却忽地脱力跌落下去,将尾巴坐得更深。   丧尸皇张着嘴,双目空白,表情扭曲而无助,那一瞬泄露出的呜咽像是痛苦又像是祈求,身体不住痉挛。   有什么从藤椅上滴落。   夏安骤然回神,赶紧俯身去扶他,查看他的情况。   “阿无!你怎么会?”夏安声音顿住。   她想起了那根花藤,她清晰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它被滋养得膨月长。   夏安愣愣瞪着眼睛,陷入呆滞。   丧尸皇埋进夏安怀里,身体还在发颤,落在夏安耳边的声音甜腻得发颤,尾音酥麻。   夏安收紧环住他的手臂,听到车里幼崽跑过来的声音,她蓦然脱下外套,披在阿无身上,将他笼罩住。   夏除夕抓着新摘的小番茄从车窗处探出脑袋,“妈妈!吃果果!”   夏安拉起外套的帽子,将阿无的脸遮挡住。   “谢谢除夕,妈妈先把果果存在你那里,待会来吃。”   她说着,将阿无抱起,往车上走去。   或许是异能的滋养,她现在抱阿无居然比当初从山上将他背回来时还要轻松一些。   “爸爸睡着了吗?”夏除夕好奇地问。   “是的,爸爸太累了,睡着了。”   一向什么都不瞒着孩子们的夏安,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撒谎,有些许尴尬,但还是得装下去。   “除夕带着妹妹们待在车里,别乱跑,不要吵着爸爸好吗?”夏安嘱咐。   “好。”夏除夕乖乖应着,抬手把小番茄塞进妈妈的外套口袋里。   夏安把阿无抱回车尾的卧室,侧身关上门,把他放到床上,这才取下他身上遮盖的外套。   “吼呜。”丧尸皇侧伏在床上,臀部微微翘起,透着深色,眼尾红得厉害。   夏安不敢去想那底下是一片怎样的光景,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伸手,为他解下。   夏安扯住末端,一鼓作气把花藤扯出来,丢进垃圾桶,然后赶紧抱住颤得厉害的阿无安抚。   直到阿无身体平复,她才有机会开口:   “你怎么把它一直带着?”   “吼呜。”   她给他的,没有她的指令,他不敢取下,当然要带着。   狗会乖乖带上主人给的所有。   夏安听不懂,但看着他伏在她腿上,一副向往依恋、毫无悔意的模样,不由有些生气。   “就这么贪吃吗?一刻都不能停?番茄要不要吃?”   夏安怒而掏出外衣口袋里的小番茄,鲜红的果子抵到他脸上。   丧尸皇微微偏头,能嗅到变异番茄果子的清新果香。   他不喜欢吃素。   但如果是她让他吃的,他会听话地吃下。   丧尸皇张开嘴,咬住小番茄,将它从她手里叼走,含入嘴中。   简单咬了两口,在汁水彻底迸发开来之前,就快速吞下。   宛如吞药。   夏安:“……”   想阻止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是这个吃吗?你就往嘴里吞?   四目相对,丧尸皇张开嘴,吐出干净的舌头,表示自己真的全吃下去了。   夏安不忍直视地移开眼,“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她跟一只傻狗计较什么。   他夹了一天的花藤,之前还跌坐在椅子上,夏安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那个深度,手指肯定探不到,没法检查。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施展异能,给他做了个基础治疗。   然后推了推他,催促他去洗澡,把自己弄干净。   再次庆幸在车尾的卧室后面还做了个单独的浴室,免去了被孩子们撞见的尴尬。   ·   夏安带领感染者清理出干净的住处,教会他们简单的狩猎技巧。   当然不是狩猎人类,而是抓鸡鸭鹅。   她用带来的蛋,催生出大量鸡鸭鹅,将它们留在小镇里。   又种下许多水稻玉米之类能饲养家禽的食物,教感染者如何种植和饲养。   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房车再度启程,踏上未知的旅程。   夏安每到一地,附近的感染者就会“自发”地聚集过来。   她也很熟练地为他们治疗,给他们留下食物,教导他们如何生活。   在阿无的从旁协助下,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   哪怕是最难的教导环节,他们都能很快领悟。   “外边的感染者是不是比我们村里的要聪明?”夏安略显疑惑地跟阿无感叹。   直接把指令刻入丧尸大脑的丧尸皇:   “吼呜……”   应该……没区别吧?   反正没他聪明。   旋即丧尸皇想到什么,警惕起来。   她不会觉得这些丧尸聪明,就像把他们带到身边养着吧?   就像是养新的狗。   丧尸皇赶紧缠住夏安。   努力向她证明,他才是最聪明、学习能力最强的,没有任何丧尸和狗比得过他。   夏安只当他是无聊了,想要她陪他玩。   于是在草地上把他揉了一顿。   被揉得只哼哼的丧尸皇,也很快忘了自己最开始纠缠她的目的,乖乖敞开自己。   直到回到车上,他才想起她夸赞其他丧尸聪明的事,好在她并没有要将他们养在身边的意思。   他还是她唯一的狗。   “汪!”后排的大黄狗叫了声。   唯二的狗。   丧尸皇表情狰狞了一瞬,想到只有他才能上她的床,又觉得自己赢了,决定不跟那条黄色蠢狗计较。   ·   一路行来,夏安救治了许多感染者,却始终没遇见人类。   一开始,她以为是人类已经稀缺到了这种程度,一度很忧心。   直到她频繁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她逐渐意识到,不是没人,而是他们躲藏了起来,避免跟她、或者所跟其余人碰面。   末世中,人与人的戒心比她想得要高得多。   或许也有她治疗感染者、身边感染者聚集的缘故。   夏安想了想,找来一块红布,简单裁剪,将它们贴在车身。   于是,车身两侧和正前方,都多一个显眼的红十字。   希望这个标志能让有需要的人找上她。   一只游隼从天空掠过,扑扇着翅膀,落在越野车倚靠的女子手臂上。   一身黑色劲装的女人,抚着游隼的羽毛,读取着它带回来的消息,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红十字……”   随后,她又“看”到了什么,微凝起眉。   “林队,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戴着黑色眼罩的独眼男人走过来。   林音抬手将游隼放飞,道:   “找到了那个一路治疗……或者说净化丧尸的异能者。”   “那太好了!”男人激动道:“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赶过去吧!这样强大的治疗系异能者,必须为我们神舟基地所用!”   “事情有些复杂,那位异能者身边,还有一个我们的老熟人。”   林音注视着他的左眼处的眼罩道。   “谁?”   “丧尸皇。”   男人下意识抬手抚上缺失的左眼,不敢置信道: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各大基地精英异能者的联合围剿,那样重的伤,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他说着,骤然顿住,恍然明白过来。   “……那个治疗系异能者。”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眉头紧蹙。   “她连丧尸皇都救……她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吗?” 第57章 他害怕她厌弃他   “丧尸皇真的能被一个异能者‘净化’吗?”   林音站在废弃的高楼上, 透过游隼的眼睛,看着房车中丧尸皇洗手作羹汤。   不管看到多少次,这一幕都会给她莫大的荒诞感。   “不可能。”   旁边的独眼青年出声否定。   “他当初能从我们的围剿中脱身, 就代表他顺利晋级了, 那可是……S级。”   独眼男面上露出些许畏惧。   当初,各大基地精英尽出,在丧尸皇晋升之际发动突袭。   本以为能将对方斩获, 取得一颗无限逼近S级的超A级晶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超A级晶核比S级还要珍贵。   S级晶核只存在于概念中,先不说能不能获得, 就算有,也没人敢冒着身亡的风险去使用。   而超A级晶核, A级异能者就能吸收。   并有很大概率借此一举突破S级。   吸收风险小,能带来的增益却极大。   各大基地精英尽出, 首次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合作, 不仅是为了消灭丧尸皇、杀死将来人类的大敌,也是为了那颗超A级晶核, 为了自己晋升S级的机会。   结果却因人心不齐而失败。   丧尸皇在战斗不见了踪影,活不见丧尸, 死不见晶核。   各大基地的异能者却折损不少, 还大多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件事,活着回去的异能者谁也没敢声张。   只说他们是死在丧尸皇手中, 是悍不畏死、牺牲自己剿灭丧尸皇的英雄。   也一致认定丧尸皇已死。   结果现在,本该死去的丧尸皇又活了。   且很有可能成功晋升S级。   “……”   林音沉默了会, 收回视线,冷淡道:   “要报仇你自己去,我可不想跟已经S级的丧尸皇对上。”   当初那场大战, 处于后方的她是没受伤,但她的伙伴们却死伤过半。   那些她花费大量时间和资源才培养起来的异兽……   这对异能是驯兽的她来说是极大的损失,说是掉级也不为过。   林音暗暗咬牙。   哪些家伙下的黑手,她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若非失去几只核心异兽后,她战力大降,战后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撕碎那几个家伙。   独眼男蹙着眉,神情凝重。   半响,他沉声道:   “或许,可以从那个治疗系异能者下手。”   “丧尸皇似乎给了她‘他已经被她净化’的错觉,让她胆大妄为到将丧尸皇带到身边,还指挥着丧尸皇做事……一旦她知道真相,就只能求助于我们,为我们所用。”   房车中。   正在切菜的丧尸皇感到烦躁,他抬眸看了眼远方的高楼,皱了皱眉,伸手拉上车窗窗帘。   正教孩子们认字的夏安听到动静,疑惑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放下书,轻声交代了三胞胎几句,起身走到阿无身后。   轻拥住他系着草莓围裙的腰,贴在他肩头,问:   “怎么了?谁惹我的阿无心烦了?”   阿无的情绪很好辨认,开心和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刚刚就是明显的不悦,现在被她一抱,尾巴又像是要摇起来了。   夏安按住他的胯,余光飞速瞥一眼眼正埋头认字的孩子,让他别乱动。   “吼呜……”   不能跟她蹭蹭,丧尸皇有些低落。   但一想到她正拥着他,跟他身体相贴,他又立刻愉悦起来。   丧尸皇随手从料理台上的变异番茄苗上,摘了颗最鲜艳漂亮的小果子,洗干净,探过肩头喂给她。   很甜。   夏安嚼着小番茄,但阿无并没有告诉她他为什么心烦。   看他现在像是没事了的样子,夏安也没再追问。   只趁孩子们不注意,悄悄给了他一颗草莓,烙印在脖子上。   夜里。   夏安结束完运动,习惯性早睡。   丧尸皇睁着眼睛等了一会,侧头依恋地嗅了嗅她颈窝里的气息,为她掖好被角,缓缓起身,穿上衣服下床。   下床时他动作微顿,绷紧了肌肉,这才迈开脚步,放轻动作出门。   三胞胎在小床上睡得酣甜,就连素来敏锐的大黄狗也放松地窝在狗窝里,没有察觉任何动静。   但番茄苗是不会睡觉的。   尤其是一棵经常被薅果子的番茄苗。   察觉到某个经常薅自己果子的恐怖丧尸离开房车,原本显得萎靡不振的变异番茄苗立刻支棱起来。   它快速生长,分泌出浓烈的植物信息素,向夏安报信。   夏安已经起身。   她走出房间,路过料理台时按了下变异番茄,谢过它的好意,给它输送了一些生机,迈步下车,寻找标记而去。   她早已察觉阿无这些天状态不对,今天尤甚。   她一直在等待着他向她坦白,但他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告诉她,想要自己去解决。   她只好暗中跟上他。   他的速度很快,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在他从不会拿下她留在他身上的东西,她可以通过标记定位他。   某栋高楼之中。   抱着游隼闭目睡觉的林音忽地惊醒。   拥有驯兽异能的她,同时也继承了一些兽类的特质,在某些时候有着类似危险预警的极强直觉。   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我要回去了!”   林音蓦地起身,背上身旁的黑色木箱,抱着游隼,就要往外走去。   屋内的其他人被她的声音惊醒,纷纷起身。   走廊上,主动揽下守夜任务的独眼男正在擦拭着枪,听到动静抬头,疑惑看着快步出来的林音。   “林队长,你这是做什么?”   “程严,我要回基地,你们小队要做什么随意,我不奉陪了!”   林音说着就往外走去。   她和这些异能者并非同队。   她的队里只有变异动物。   是基地中唯一一支由驯兽师和变异动物组成的异能团队。   比起人,她更相信她的动物们。   程严见她这样,直觉有什么事发生了,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进屋叫起其他人,带着他们快速下楼。   刚下楼,就看到林音停在门口,不远处的道路上,是静默无声聚拢起来的丧尸群。   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他们周身,让他们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丧尸?!”   “他们是什么时候……”   队里陷入一阵骚乱。   丧尸总是嘈杂喧哗的,咆哮才是丧尸的常态,尤其是当它们发现目标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像这样没有任何声音的丧尸群,太诡异了,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那奇怪的黑雾,给人的感觉分外危险。   程严冷肃着脸扫了他们一眼,身体僵硬,行动迟缓,都是普通丧尸,或许有少数低阶丧尸混在其中,但也不足为惧。   真正让人忌惮的是丧尸群中缭绕的黑色雾气,还有让丧尸聚集起来的幕后存在……   “嘘吁——”   林音咬住手指,吹了声长哨。   巨大的变异金雕飞掠而下。   林音伸手,抓住金雕的强健有力爪子,被带着飞离。   程严看到林音直接跑了,顿时也顾不得旁边的丧尸群实力如何了。   他知道林音一向敏锐,她跑得这么利落,绝对是情况的危急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   “上车,走!”程严高声下令,率先往一旁停放的越野车走去。   异能者们纷纷上车,一脚油门踩下,飞驰而去。   隐匿在黑暗巷子中的丧尸皇,见他们要逃,就欲操控着丧尸群去追。   却忽地感觉里面的果子在发热,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往后扭头看去,那果子竟颤动了起来。   丧尸皇顿时双膝发软,站立不稳,伸手想去扶旁边的墙壁,手指刚一触碰墙,就被骤然加大的颤动激得跌坐在地。   一双暗红色的短靴停在他面前。   丧尸皇狼狈抬头,紧抿着唇,忍住到嘴边的呜咽。   夏安抬脚,踩住他的腿根,垂眸凝视着他,冷声道: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不许咬人,不许伤人,不许吃人。”   丧尸皇紧咬着牙,承受着她带来的一切,却还是难以克制地泄出一声呜咽。   他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那么恐怖的表情。   那让他害怕。   害怕她厌弃他。   他没想伤人。   他只是想把他们吓跑……   他想要解释,却出不了声。   一条如锁链般的花藤缠上他的脖子。   夏安单脚踩着他,拽住花藤,将他拉近,俯身与他对视。   “阿无,别逼我将你永远锁起来,好吗?”   丧尸皇猛地抱住她的腿,宛如抱住最后的浮木,将脑袋贴在她的膝上,哀哀叫着。   他愿意被她永远锁起来,他愿意被她贯穿钉死,只要她别丢弃他。   夏安被他这一抱,理智也回归了些许。   她刚刚太生气也太害怕了。   她看到他驱使丧尸围猎人类,对他违背她对人类下手的怒火,与害怕失去他的恐慌,一同笼罩了她。   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此时看到脚下被她折磨得狼狈凄惨的阿无,夏安心中一慌,手松开了握着的花藤,赶紧收回踩着他的脚。   丧尸皇在花藤从她手中落下的那一瞬,就扑了上去。   他捡起花藤,叼在嘴里,回头慌乱地爬到她腿边,扬起脖子,想将花藤递还给她,眼中满是祈求。   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求求你,牵着我。   夏安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祈求。   她蹲下身,伸手想解开他脖子上的花藤,这遭到了他慌乱的抵抗。   说是抵抗,其实也只是逃避,惊慌地躲着她的手。   夏安只能伸手将他环住抱住。   他不敢挣脱她的怀抱,在她怀里颤抖得厉害,看向她的眼中满是绝望。   “别怕,阿无,我不会不要你。”夏安安抚着他,伸手去解他脖子上的花藤。   丧尸皇发出绝望的呜咽和低泣,在夏安将花藤解下收回手时,爆发最后的挣扎,将手伸向她的脖子。   夏安对他并不设防,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为时已晚。   或许是太过不可置信,她瞪着眼,注视着他,竟忘了抵抗。   然后,她被他揽住了脖子,一个冰凉急切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透着濒死般的绝望与祈求。 第58章 他被亲得魂都飘了   离开房车时匆匆披上的外套落在了地上, 小巷子里夜色深沉。   直到晨光熹微,些许亮光透入黑暗的小巷中,夏安才捡起地上掉落的外套。   她刚要起身, 一身狼藉的感染者就立马缠了上来。   夏安被他扑得踉跄了下, 愈发头疼。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城中的小巷子里,做出这种事情。   这有些超出她的接受能力。   “吼呜。”丧尸皇紧紧抱着她,使用过度的嗓子发出哀哀的低鸣。   别不要我。   “你先起来, ”夏安推了推他, 道:“把衣服穿好。”   到底不敢违抗夏安的指令,他一边挨着夏安的腿, 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眸光一直注意着夏安的动作, 生怕她抛下他离开。   夏安调动异能,收起了满地的花藤。   庆幸自己昨晚没完全昏了头, 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没用花藤把他的衣服抽烂,不然就难回去了。   丧尸皇穿好衣服, 依照她的指令站起身,脑袋低垂着, 紧挨着她。   明明挺高一个子, 却瑟缩成这样,仿佛一条常年流浪的大型犬。   刚结束完一场巷战的夏安, 也没精力安抚他。   天已经渐渐亮了,他们得在三胞胎醒来前回去。   她握住他垂落在身旁的手, 牵着他往回走去。   丧尸皇的视线落在她牵着他的手上,这就像狗链一样让他心安。   她没有丢下他,她还愿意带着他。   只要她还愿意要他, 不管回去后会遭受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他已经把他的内脏都给她摸了。   他还可以给她更多。   他可以睡在地上,蜷缩在小小的狗窝里。   如果她想要他的晶核,他也可以……   “嘘。”夏安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房车。   孩子们还在睡,倒是大黄狗已经醒了,正在它柔软的狗窝打着滚。   瞧见主人回来,它一双耳朵兴奋地立起,张口欲叫。   一根花藤缠上它的嘴,强行将它的嘴闭合。   大黄狗瞪大眼睛,甩了甩脸上的花藤嘴套,一脸懵。   夏安让阿无回房间去洗漱清洁,自己走向大黄狗,在它身旁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别出声,确定它听懂了,才取下它嘴上绑着的花藤。   丧尸皇很羡慕它能被主人戴嘴套摸脑袋。   以前他的地位在大黄狗之上,他能入住她的卧室,今天以后可能就要反过来了。   丧尸皇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物,没敢上床,在床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蜷缩起来。   夏安进屋时没找到他人,感染者连呼吸声都没有,她差点以为他逃跑了。   直到若有所感绕到床的另一边,才看到地上蜷缩着的人。   “你躺在这干嘛?”夏安把他拉起来。   丧尸皇顺着她的力道直起上半身,膝行着往她腿上埋。   夏安本想把他拉上床,但他想要跪,就任由他跪着。   “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对那些人动手?”   夏安觉得昨晚的事很不对劲。   阿无之前也接触过其他人类,哪怕是他所极为不喜的王苟,他也没对对方下手。   他没道理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动手。   也不像是为了那所谓的晶核。   多的是变异植物在他身边,他也没取过它们的晶核,他还将自己之前收集的晶核编成手链送给了她。   除非,不是素不相识,而是早有冤仇。   夏安想起了阿无被她捡到时满身的伤。   “当初……是他们伤了你?”夏安问。   丧尸皇僵了僵,还是在她的逼视下,缓缓点头。   他记得那天那些异能者的气息,昨晚的那些人中,有两个曾参与过那次的围剿。   这几天,他们一直尾随着房车,在暗中窥探,绝对有所图谋。   他不怕他们对他下手,他怕他们伤害夏安。   也害怕他们告诉夏安他的身份,让夏安厌弃他。   夏安一直在救治丧尸,但普通丧尸和丧尸皇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普通丧尸的病毒能被她所压制甚至清除。   他不行。   她永远无法让他痊愈。   得到阿无的肯定回答,夏安也沉默下来。   当初阿无被她捡到时,身上有着许多的伤,都是各类异能留下的痕迹。   那必然是一场很惨烈的战斗。   以一敌多,艰难求生。   她知道外边的人对感染者的态度,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在被感染的那一刻,被感染者就不再是人类,双方不再属于同一物种。   不管是人类猎杀感染者,还是感染者杀死人类,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夏安无法对此评判什么。   哪怕在遇到阿无后,她开始认为,不管是人类的异能者还是感染者,亦或是变异动植物,都是不同的进化路线。   但也不得不承认,初期的感染者太过混乱无序,极为危险,无法共存。   “所以,你是要报仇吗?”夏安略显纠结地问。   夏安也是人,没法做到全然公正无私,她也会偏心她所亲近爱护的人。   如果阿无要报复,她可以陪同他一起前去,让他把那些人揍一顿出气。   以阿无当初的伤势,他就算把他们揍个半死,她也不会阻拦。   但是不能杀人。   并且她会在事后为他们治疗。   夏安做好了违背人类立场、陪同他去揍人出气的准备,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丧尸皇摇头。   他并不打算报仇,他从始至终就没有仇恨过那些异能者。   丧尸和人类是死敌,人类猎杀丧尸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是马蜂蜇人一样正常。   他不会因此去记恨上几只蛰了自己的马蜂,只觉得应该把它们赶远点,免得它们蛰了夏安,或者让夏安来蛰他。   他还是害怕被夏安蛰的。   当然,如果夏安要蛰他,他一定乖乖去掉所有防护,任由她蛰。   丧尸皇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夏安的红唇上。   她偶尔会轻轻蛰他,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红痕,她很喜欢那样做。   “你不想报仇?那你为什么……”   夏安想起昨晚的事,他让感染者们围住异能者所在的大楼,却并没有立即动手,只是不断聚集更多感染者,那更像是一种威慑和驱逐。   就连最后感染者们去追异能者的车,那更是无用功,以普通感染者的速度,哪里追得上全速行驶的越野车?   夏安忽地理解了他奇怪的脑回路。   “你是在驱赶他们,赶他们走?”   “吼呜。”丧尸皇乖巧点头,可怜兮兮地注视她,希望她别厌弃他。   “你真是……”夏安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一个驱逐,竟被弄成那样,她以为他要吃人,吓得她对他动手。   当然,她自己也有责任,怒气上头,一见面就直接动手。   又是踩他,又是绑他的脖子,根本没有也没法静心去理解他。   “真该让你随身带个写字板……你应该会写吧?能认字,那写字也没难度。以后你跟孩子们一起上课吧。”夏安做下决定。   丧尸皇听到她的话,确认她不会丢弃他,终于彻底安心下来。   他抱着她的腿,黏了她好一会。   直到传来孩子们苏醒的动静,夏安去照看孩子,他起身去做饭。   当天,夏安拿来纸笔,让他跟孩子们一起上课。   “来,今天教你们我的名字。夏安,夏天的夏,安全的安。记住了的小朋友可以奖励一个亲亲,要认真学哦。”   夏安从拼音开始,仔细地教导她们发音。   夏除夕素来最活跃,夏安才刚教完,她就高高举起了手。   夏安点她回答。   “夏、安,”她一字一顿地念着,“妈妈,夏安。”   “好,除夕宝宝真聪明。”   夏安也不指望一岁多的孩子能写出来,会说就行。   她低头在夏除夕的额头上亲了亲。   夏除夕开心地摸着她亲过的位置,傻笑着。   夏安正要去问另外两个孩子,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扯。   她回头,见阿无正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夏安不解。   他在期待什么?他还是两百多个月大的宝宝吗?也需要亲亲?   正内心腹诽着,就见他缓缓张口,唇瓣翕动。   “夏……安……”   他的声音里透着久未开口说话的艰涩,比夏除夕喊的还要模糊生涩几分。   但他确实叫出了她的名字。   夏安呆怔在原地。   其实从他能发出吼声,就能看出,他的声带是没问题的。   但他从未开口说过话。   一开始,夏安以为他是不想搭理她。   后来,夏安想,他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话。   他听得懂,但不会“说”。   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说。   现在,在她教孩子们的课堂上,他模仿着她的发音,学会了说她的名字。   夏安忽地感觉眼眶有些热。   丧尸皇还在期待地看着她,想要她的奖励,她的亲亲。   夏安俯身,捧住他的脸,用力在他额头上、脸颊上亲了亲。   夏除夕扁扁嘴,“不公平,爸爸亲了好多下。”   夏春节小声宽慰她,“爸爸比较笨,这么多年才学会一个词,要多给点鼓励。”   不过爸爸笨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让爸爸知道,不然会伤到他的。   夏春节在心中道。   夏除夕哼哼。   爸爸才不笨,他凶她的时候可凶了。   他是在妈妈面前装笨骗亲亲。   太卑鄙了。   夏安已经完全顾不上课堂。   她想亲他好多下。   亲到他只能破碎地唤她的名字。   但孩子们还在,不能太出格,只能暂时压下激动。   夏安直起身,干咳一声,继续上课。   面上是掩不住的灿烂笑意。   太好了,阿无能学会说话,只要有人愿意耐心教他。   正好,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丧尸皇被亲得魂都飘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开心。   原来,只要会说话就能得到她的喜爱,还能得到这么多的亲亲。   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59章 他想给她生孩子   不知是车上的红十字标志起了作用, 还是临近南方最大的基地,夏安遇到了越来越多的人。   一些幸存者会试探着靠近房车。   他们愿意用仅存的物资,来换取一个治疗自己或家人的机会。   夏安什么也没收, 她为他们治疗, 给予他们一些粮食。   她利用起城中的空地和公园,全部种上庄稼,以雇佣的方式交由他们管理使用。   说是雇佣, 其实种下的东西都是给他们的, 她不久后就会离开。   雇佣只是一个让他们放低戒心去接受的说辞。   对于她治疗感染者,人们也从一开始的不理解, 到渐渐接受。   只要见过被她治疗过的感染者,就很难将他们跟丧尸划等号。   他们更像是一群原始人。   以部落形式聚集在一起的原始人。   在有高等级感染者的情况下, 普通感染者会自发聚集起来,听从高等级感染者的指令。   就像是原始部落的首领。   危险性比起丧尸有所降低, 至少他们不再以人类作为食物。   他们在外城有自己的禽类养殖基地, 夏安还借助植物们找来了牛羊,让他们学习养殖家禽家畜。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彻底失去了攻击性。   如果遇到冲突, 他们依旧会进行攻击。   大部分人都会尽量避免与感染者产生交集,离得远远的。   只有少部分还在试图从感染者中找寻曾经的家人。   关于夏安和红十字车的消息也越传越远。   有时夏安刚到一地, 就有许多人自发前来迎接。   各种离谱传言也越来越多。   理智点的, 分析她是强大的治疗系和植物系双异能者。   传奇点的说她是神农降世来拯救世人,是农业之神与医药之神。   更有甚者, 为她塑起了神像。   这样的传言,也流传到了最近的神舟基地。   “神农救世?真会造势……她究竟想做什么?”有异能者不解。   也有人更关心她的能力。   “听说她能治疗丧尸?真的假的?要真是有这能力, 说不定还真能称一声救世。”   “你信吗?反正我不信。林队和程队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丧尸皇就在那辆红十字车里,和那个治疗系异能者在一起。很可能是丧尸皇操控着丧尸演了场戏, 用来欺骗不明真相的普通民众。”   “按照他们的速度,再过不久就要到神舟基地了。基地方面怎么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丧尸皇过来吧?”   异能者们议论纷纷。   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过围剿丧尸皇的那场大战,却也知道高等级丧尸有多难对付,更何况是疑似已经突破S级的丧尸皇。   若丧尸皇真抵达神舟基地,他们或许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大型的丧尸围城,那将是基地的生死存亡之战。   什么治疗系植物系双异能者,什么神农降世的造势,在真正的生死存亡危机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   “有基地长在,怕什么?丧尸皇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闻言,在场的所有异能者都目露敬畏之色。   神农降世只是造势,但他们基地,可是有一位真正的“神”。   上次围剿丧尸皇没能成功,只是因为基地长不在,若基地长出手,再强大的丧尸也只有俯首的份。   中央大楼。   林音对着空荡荡的办工桌椅,汇报了自己探查到的情报,垂首听候指令。   办公室内除她外空无一人,却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   “你是说,丧尸皇和一个异能者同吃同住……同寝?”   那声音像是直接从她脑海内响起。   不管经历多少次,这种大脑直接被入侵的感觉,都让林音感到极端的不适和畏惧。   “是。”   林音忍着不适感答道:   “她和丧尸皇举止十分亲密,丧尸皇甚至在为她照顾孩子。”   那三个孩子跟她长得十分相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绝对是她亲生的。   按照年龄来看,是末世后出生的孩子。   若是再往细里推算,甚至能跟丧尸皇失踪的时间对上……   但林音不敢往那个方向推想。   先不说丧尸有没有感情,丧尸是死的,怎么可能让活人怀孕?   所以,林音认为,是丧尸皇在帮那个异能者照顾她的孩子。   至于丧尸皇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音也想不明白。   “我明白了。”   虚无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明白?   林音诧异。   “下去吧,什么都不用做,让他们来神舟基地。”   ·   “神舟基地。”   夏安看着地图上加红标注的基地。   他们已经很接近地图上标注的范围,不日就就能抵达。   那是末世后难得一见的大型人类聚居地。   “夏,安。”   阿无牌复读机又在喊她的名字,喊得越发顺畅。   夏安回头亲了亲他,继续研究地图。   王苟曾跟她提过,神舟基地有个很神秘的基地长。   据说从基地建立以来,他就在了,但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模样。   基地中的人、尤其是高等级异能者们,都将他奉为神明一般尊敬。   衣摆被扯了一下,轻轻的呼唤声从身旁传来,“夏安。”   夏安:“……”   刚学说话期的小孩都比较难搞,一个词能仿佛念叨个千百遍,还必须给他回应,不然会打击他学说话的积极性。   夏安回头,挑起这位两百多个月大的孩子的下巴,在他被研磨得泛红的唇上亲了亲。   心里忍不住想,这么高频率地亲下去,嘴真的不会肿吗?   好吧,已经快肿了。   夏安默默使用异能治疗。   夏安原本还想教他一些话,让他在床上喊。   但就他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带停的喊法,弄得她根本不敢瞎教。   “再教你一些其他词吧。”   为了不让他再纯名字复读机下去,夏安拿出纸笔,继续教他新的词。   “先复习一下之前教的。这是‘我’,指自己;这是‘你’,指对方……”   夏安耐心教学。   “今天再教你一个新的词——爱,它的意思你知道吗?‘爱’是指……”   丧尸皇并不需要她解说,就自然而然将几堂课的内容联系在了一起。   “我,爱,你,夏安。”   丧尸皇缓缓道。   夏安怔住。   随即略显慌乱无措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还没教你爱的含义……它是指最真挚深切的感情,是温暖的吸引,是强烈的热情,是无私的付出,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丧尸皇认真点头。   她说的那些,他都有。   他笃定道:“我爱夏安。”   他贴近她,牵引着她的手,让她感受他的热情和反应。   他可以把内脏都给她摸。   他的内脏也会为她而反应。   夏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丧尸皇想要更进一步地表达爱意。   他想起夏安之前教他的词。   代表三胞胎和他们的幼崽的“孩子”。   代表思考和渴望的“想”。   “我,想,夏安,孩子。”   他很爱很爱夏安。   他想给夏安生孩子。   丧尸皇渴望地看着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很爱我和孩子,我不该质疑你的爱意。”   夏安拥着他,动容而热情地亲吻他的唇。   丧尸皇一边激动回应着,一边拉过夏安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生孩子。   ·   清楚阿无的爱意后,夏安也终于能放下心里的负担。   在这之前,她其实一直对阿无心怀愧疚。   她觉得是她强行占有了他。   阿无什么都不懂,只是被她单方面占有了。   她甚至不敢将她那自私的情感称之于爱。   只敢自欺欺人地将那当成她造成的错误和需要承担责任。   而现在,她能去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她想,她爱阿无。   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他有着好感。   他哪怕是一身狼狈的样子,都很诱人。   让人想要治疗他,保护他,也让人想要逗弄他。   她也很喜欢他的身体。   那个由她亲手治疗好的身体,从一开始的破碎僵硬,到逐渐痊愈,再在她的异能滋养下变得柔韧软弹,散发着草木清香。   若是动情了,还会散发出无香的花为求授粉而努力盛开的浅淡清香。   最吸引她的,还是他的本性与他的心。   一个强大聪明且对一切都充满警惕的感染者,渐渐对她放下戒备,交予信任,为她所驯服,对她有着极度的依恋与忠诚。   夏安曾以训狗的方式对他。   让他从感染者变成狗。   又竭尽所能地引导他,教导他。   让他从狗变成人。   她没法否认,这样一个完全忠于她、信任她、依恋她的感染者对她的吸引力。   她努力让他去寻找自己的人格。   却也没法改变,他是她一手塑造出来的事实。   她的烙印将伴随他终身。   这样一个由她一手塑造出来的恋人,太让人着迷了。   夏安伏在阿无身上想,末世果然是一个让人堕落的世界。   她这样的做法,若是放到现代,必定被审判。   而现在,她的花藤缠绕在他周身,将他占有,纯白的玫瑰在黄昏中绽放。   他归属于她。   “阿无。”   夏安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垂下的眼眸里映着黄昏余韵下金子般的辉光。   “吼呜。”   丧尸皇迷迷糊糊缠上夏安,完全忘记了自己会说话,失去了语言能力。   肚子饱饱的,很满足。   她应该已经把孩子塞进来了吧?   想给她怀孩子,一直怀。   只要他怀着她的孩子,她就会喜欢他,每天摸他。   “杀了他。”   一个念头突兀地在夏安脑海中浮现。   她愣了愣。   当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落在了阿无的脖子上。   阿无主动仰起头,将脖子送到她手里,乖顺地蹭着她,任由她掌控。   夏安微顿,有些迷惑地收回手,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有这么残忍的念头。   她俯下身去,轻柔地亲了亲阿无性感的喉结,又去亲他的嘴角。 第60章 神的恩泽   自那天的掐脖子事件后, 夏安发现自己不时会冒出一些格外残忍的想法。   大多和阿无有关。   想破坏他,伤害他,甚至杀死他。   “他从未跟你坦白他的身份。”   “他一直在欺骗你。”   “他是丧尸皇, 他能驱使所有丧尸, 是人类的大敌。”   “杀死他才是真正的救世。”   一个个念头在夏安脑海中浮现,只换来她的花藤将他入得更深。   天明,夏安收起花藤, 坐在床头发呆。   丧尸皇爬起来蹭她。   她已经几天没亲自碰过他了, 只用花藤接触他。   虽然花藤也是她的一部分,有着她的气息, 他很喜欢,但有时也会想念她的体温。   夏安抚摸着他的脑袋, 为他摘去头顶的花瓣,神情有些复杂。   她有些怕自己伤到他, 只能减少与他的接触, 那能让她更清醒一些。   但有时还是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夏安拂过他被撑得开裂的嘴角,运转异能为他治疗。   或许在看不到的地方, 还有别的伤。   夏安只能尽可能多地为他治疗。   但也不能过量。   过多的生机会让他怀孕。   他不能怀孕,至少现在不行。   怀孕后的他, 能力会被她注入的生机所压制, 变得虚弱。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   夏安将手指放到他唇边,引导他。   “如果我伤害你, 你就咬我。”   丧尸皇抿了下唇,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张口想将她的手指迎进去。   夏安按住他的下唇,强硬打断了他的动作。   “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跟你商量, 这是命令。我命令你在我伤害你的时候咬我。”   “吼呜……”   丧尸皇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   可她怎么会伤害他呢?   丧尸皇想。   被撑开嘴角算伤害吗?当然不算。   被摸内脏算伤害吗?当然不算。   那用花藤抽他呢?也不算。   只有她赶他走,才是伤害他。   那时,他会咬她的。   狠狠咬住她的裤子,挂在她身上,不给她抛弃他的机会。   ·   房车在第三天中午抵达神舟基地门口。   这已经是夏安因这些天状态不对,特意放缓行程的缘故。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夏安注视着那道高大巍峨的钢铁城门,心情有些复杂。   这就是南方最大的人类聚居地。   有着众多强大的异能者,同时也有着数量最多的普通民众。   在察觉自己状态不对时,夏安想过离开,改道去别的地方。   但冥冥中的感应牵引着她前往这里。   她必须走这一趟。   为了基地中或许需要她帮助的普通民众。   也为了她自己和阿无。   “来了,车来了!真的有红十字车!”   基地前翘首以盼的民众因这一句话而沸腾。   “红十字车!那个据说什么伤病都能治、连丧尸都救活的白衣天使!”   “明明是神农转世!她所到之处都会长满庄稼!五谷丰登!”   城楼上的独眼异能者听着底下愚昧的议论,忍不住蹙眉。   “谁让他们来的?他们不知道那只是异能者的异能吗?”   “人总是会将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归咎为神迹。越是深陷苦难的人,越是祈求神明的救赎。”   林音看着下方聚集的民众,眼中闪过几分悲悯,转而道:   “这是基地长同意了的。”   听到基地长同意,程严就不吭声了。   只凝眉看着那辆愈发驶近的红十字车,身体紧绷,满眼戒备。   “……基地长会出手吧?”   良久,程严干巴巴地问。   如果基地长继续神隐,仅凭他们迎击S级的丧尸皇,可真就是生死难料了。   这个林音也没法回答,谁也摸不清基地长的决策。   无论基地长是否出手,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在城外遭遇丧尸皇,她还能头也不回、叫来金雕就跑。   但在这里,身后就是基地,无数民众赖以生存的家园,如果丧尸皇硬闯,她也只能拼死一战。   游隼在天空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将查探到的消息传回给她。   让林音觉得奇怪的是,没有丧尸聚集。   既然丧尸皇来神舟基地,总不可能是孤身前来。   他的丧尸大军呢?   在所有人精神紧绷的注视下,夏安的红十字车在基地前一百米外,停下了。   并没有入城的意思。   夏安下车,操控花藤支起凉棚和桌椅,开始会诊。   “她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一百米外的房车旁凭空长出来的花藤凉棚,程严陷入茫然。   “好像是……义诊?”林音不太确定地道。   不明真相的民众已经聚拢过去,在那花藤编织的凉棚前排起队来,而丧尸皇正从车上下来……   基地长的指令还未下达,依旧是最初的“不得擅动”。   林音等不下去,从城楼上跳下,冲进了排队看病的队伍中。   “哎林队你……”   程严没能叫住她,权衡之下,也带着自己的异能者小队跟了上去。   “谁啊插什么队……啊林队,您请您请……”   众人都知道林音是异能者,自发退让之下,让林音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而这时,程严也带领着自己的人赶到。   一时间气氛紧绷。   夏安认出了面前几人,是那天晚上的异能者。   她侧头看了眼阿无,见他也身体紧绷地护在她身侧,赤红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抬手,轻握了下阿无的手安抚他。   然后回头看桌前的人,对旁边围拢的异能者小队道:“请排队。”   再转而问已经站到队伍前面的林音。   “这位女士,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林音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高等级丧尸,更何况是疑似已经晋升S级的丧尸皇,那让她恐惧颤栗。   但面前治疗系异能者周身的气质又极具亲和力,奇异地抚平了她的恐惧。   她看着桌案前的异能者和她身旁的丧尸皇,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基地长交代他们不得擅动。不要擅自对丧尸皇动手,他会解决。   还任由民众出来……   这时候戳破丧尸皇的身份或许并不合适。   “我……我的手臂抽痛。”林音僵硬道。   说起来,这还是那晚为了逃离丧尸群的围困,挂在金雕爪子上赶路落下的。   “请将你的手交给我。”夏安对她伸出手。   林音迟疑抬手。   “林队!”程严低喝提醒。   “快点呀。”后方有人小声催促。   “真的可以治疗吗?”更多人翘首以盼。   林音将手放了上去。   夏安运转异能,随后收回手,道:“可以了。”   这是她治过最简单的伤。   林音感受了下自己的手,确实好了。   不止是手,身上的所有不适感都一扫而空,变得精力百倍。   “谢谢。”林音下意识道。   “不客气。”夏安随口回着,对后面道:“下一位。”   “医生,求您帮我看看我的孩子,她……”   夏安的手落在女孩的额头上,熟练地为她输送生机。   女孩有一双特别大的眼睛,包裹在衣物中的四肢却极为消瘦,显得衣服空空荡荡……   末世中的大部分病,其实是饿出来的。   夏安输送完生机,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这还远远不够。   夏安看向周边,基地外是大片荒芜的土地。   即使这里是最大的人类聚居地,他们也没利用基地外的土地进行耕种。   或许基地里有更合适种植的土地?   夏安只能这样猜想。   夏安运转异能,操纵花藤耕地播种。   荒芜的土地长出大片庄稼。   在人群或震惊或拜倒的惊呼声中,夏安让女孩去领取真正能治她的药。   至于送女孩来的形销骨立的老人,他也需要进一步治疗。   林音怔愣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庄稼,听着民众的泣声和赞颂,一时神情恍惚。   她也曾通过游隼的眼睛,看到过对方让荒地生出庄稼,见过她救治幸存者乃至丧尸。   可那远没有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明知道有异能存在的民众,还愿意相信她是神农降世。   换她来,她也信。   末世中不是没有治疗系或植物系异能者,但从没有人能做到她这样。   治疗系异能者大多依附于强大的组织或势力,仅为组织内的人治疗。   其他人只能靠晶核交易或给出足够让人心动的物资,才能换取治疗机会。这直接与普通人无缘。   植物系异能者的自由度更高,大多会选择与基地合作,换取贡献点和晶核。   少部分则加入异能者队伍,领取外出任务,将异能用在战斗上。   或许是等级和能力限制,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不管是哪一种异能者都做不到一夕间种下这么大面积的庄稼,并将其共享给所有人。   原本一直盯着丧尸皇的程严,也因为这突然生长出的大片庄稼和民众的呼声变了脸色。   “要乱套了……”   他一直以为这次事件的核心的丧尸皇,忽视了那个异能者。   现在看来,对方能造成的影响或许比丧尸皇还大。   她仅在幸存者的口耳相传中,就留下了神农救世的名声。   如今她来到南方最大的人类聚集基地,表演了这么一出“神迹”。   她的目的是什么?真想要造神吗?   一个基地可容不下两个“神”。   程严正想着,忽地后脑一凉,冰冷而威严的意志流过他的大脑,仿佛神明从云端投来一瞥。   程严紧咬住牙,遏住心中的颤栗。   而更多的普通民众已经跪伏在地。   林音同样在着神明般的意志下低垂下头,投向夏安的余光透着几分担忧。   他来了。   或者应该说……祂。   夏安同样感受到了,那冰冷而强大的意志,从脑海中流淌而过,极具震慑力。   这就是那位被王苟称为如神一般的基地长?   夏安素来不信神神鬼鬼。   只是,她找不到他。   哪怕她借助满场的植物,也感知不到他的踪迹。   这让夏安神情凝重。   全场唯一毫无所觉的,只有丧尸皇。   “吼呜?”   状况之外的丧尸皇不解地看着夏安。   不明白她的面色怎么突然变差了。   “夏安。”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夏安的眼皮跳了跳。   这种自己的名字被不知名存在念出来的感觉……可真让人不舒服。   身为丧尸、什么都没听到的丧尸皇,依旧在状况外。   只是周围过于寂静,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和动作,让他警惕。   于是,他挨得和夏安更近了,全神贯注守护着她。   “你身为治疗与植物双系异能者,理应济世救人,施行神的恩泽,却为何与丧尸为伍?”   这意志确实很强大威严,让人不自觉随着意志传递的内容反省自身,惶恐不安。   但,治疗与植物……双系异能者?   夏安的面色有一瞬的古怪。 第61章 开门放狗   夏安的异能确实许多个不同的方向。   包括且不限于治疗、植物、甚至毁灭……   但它们本质是同一个东西, 只不过是不同的使用方式所呈现出的不同效果。   原本夏安还有些担心,现在算是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位所谓的“神”,其实也没那么神。   他并非全知全能, 他所能探知到的消息也是有限的, 并不能完全窥探到她的思维意识。   现在的问题是,他究竟在哪里?   她该怎么找到他?   有敌人不可怕。   一个看不见且摸不着,如幽灵一般的敌人, 这才叫人寝食难安。   不管这位基地长多么正派崇高, 在他表明目的要杀阿无时,夏安就将他定位成了“敌人”。   夏安沉默不语的模样, 更像是无法反驳、但负隅顽抗。   那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意志,继续做着审判:   “普通丧尸能得到治疗和救赎, 丧尸皇不行,他是所有丧尸的首领, 人类的大敌, 各大基地皆有精英异能者死于他手中。”   夏安转头看向身旁的阿无,神情中透着些愕然。   她一直知道阿无的不平凡, 也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   但真正得知他的身份,还是会感到惊愕。   “吼呜?”丧尸皇歪头, 赤红纯粹的眼睛里透着些疑惑, 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看他。   “你理应做出抉择,你是人类。”   那意志烙印在夏安脑海中, 驱使着她行动。   夏安抬起手,指尖伸向丧尸皇的脖子, 眉头紧蹙着,面上流露出些许挣扎之色。   丧尸皇茫然低头去看她的手,想要舔她蹭她, 那只修长温暖的手却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丧尸皇微怔,意识到了什么,眸光轻颤。   唇瓣翕动,哀哀呼唤着她的名字。   “夏安……”   夏安的手停住,神情中的挣扎之色更深了,她紧蹙着眉,沉声道:   “记得我教你的吗?如果我伤害你,就咬我。”   丧尸皇呜咽着摇头,不肯伤她。   “快动手!丧尸皇必须死!”   脑海中的意志加深,夏安甚至隐隐感觉到有什么牵引着她的手,让她扣紧丧尸皇的脖子。   就是这一刻。   低垂着眼的夏安猛地运转异能,将异能激发到极致。   不是植物操纵,也不是掠夺生机。   而是正向的生机滋养。   包含生机的翠绿光芒大盛,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在所有异能者的惊愕注视下,那个雾气般的人影中生长出了骨骼,滋生血肉。   不过几息之间,一个完整的人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丧尸皇就一脚将那抓着夏安手的家伙踹了出去。   什么脏东西,碰他的主人。   夏安同时收回落在阿无脖子上的手,将他护住。   这才有空去看那被踹飞出去落在地上的人。   能够肯定,那确实是一个人类,并不是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个看起来近三十岁的青年男人,乱糟糟的头发,极度瘦削,额头上有着一个深陷进去的疤痕。   那个伤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甚至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上,哪怕被重塑身躯,也以疤痕的形式留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似乎就是他的“死因”。   一个摔倒被利物磕破脑袋而死精神系异能者。   在死后奇特地以精神体的形式存活了下来。   就如夏安所猜测的那样。   一个早已死去、没有实体的“幽灵”。   现在,她救活了他,赋予了他血肉之躯。   也让他变成了肉体凡胎。   让他有了最大的弱点。   异能者们也都在看那个突然出现的瘦削男人,眼中透着些不明所以的困惑,无法将对方与印象如神明一般的基地长联系在一起。   跪伏与地的民众也被刚刚的动静惊得抬头,惶然不安,窃窃私语。   无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让自诩为神明、无法被窥视、永远活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基地长感到强烈的不适,仿佛被扒光了衣服在裸奔。   他也确实在裸奔。   夏安的异能可以让他滋生血肉,可没法让他的衣服也一起生长出来。   夏安也没好心到用植物给他编织衣服。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后,基地长一瞬被激怒到了极致。   不管不顾地催发异能,对异能者们下令:   “杀了她!杀光他们!”   所有人都得死!   所有见到他的人,全部去死!   几个中低等级的异能者已经在精神异能的驱使下,冲了上去,发起攻击。   林音的意识还在挣扎,本能地抗拒。   同为A级异能者的程严也在抬步后停了下来,锤头抵触着这种被驱使操控的感觉。   若命令他们的是记忆中那个神秘全知宛如神明的基地长,他们未必敢用自己的意识去抵抗这种操纵。   但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人。   夏安驱使花藤,护住普通民众,同时让变异番茄保护好车里的三胞胎。   其他的变异植物则突破限制,在夏安异能的滋养下,肆意生长起来,与袭来的异能者们对上。   夏安心中清楚,这些中低等级异能者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个控制驱使他们的人。   夏安看向远处地上的人,花藤破土而出。   被巨型花藤破土的动静弄得被差点掀翻过去,胳膊磕在砂石地上的强烈痛感,让基地长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血肉之躯,肉体凡胎。   他连忙让其中的风系异能者和防御类异能者返回,为他解决花藤,保护在他周身。   直到被牢牢保护在龟甲下,他才有空去催促那个两位A级的异能者队长。   “林音,程严,你们还在等什么?!”   若想杀死夏安,必须他们出手。   丧尸皇现在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夏安必须死。   基地长加大异能驱使,逼迫着他们行动。   身为驯兽师、同为精神侧的林音,尚且能够勉强抵御。   程严却已眸中遍布血丝,发起了攻击。   火焰升腾而起,极致的高温扩散开,火舌攀附着花藤,熊熊燃烧。   夏安面色微变。   火木相生相克,一个A级的极致火系异能者,她还真的很难对付。   除非用那个……   掠夺生命。   不,真到那一步就太过了。   对方也只是被操纵。   掠夺生命太过危险,诱惑也太大,夏安不愿动用那个能力。   正犹疑着,她忽地感觉周身一凉。   阴冷的气息扩散开来,周遭光线渐暗。   天黑了?   夏安疑惑抬头,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正午,这会却黑雾弥漫,宛如入夜。   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意弥漫。   夏安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阿无。   阿无被她拉着手,乖乖站在她的背后,表情却是极致的阴冷凶厉。   此时,他的眼白部分已经全部变成黑色,漆黑如夜,中间的眼珠如鲜血般赤红。   丧尸的吼叫从遥远的荒原外传来。   森森白骨从地下爬出。   夏安愣愣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骨架,有人类的,也有一些常见或不常见的兽类。   夏安仰头,惊愕看着那高大近十米的巨型骨架。   这又是什么兽类?真的是地球上的物种吗?   等等,它不会是恐龙吧?   啊???   夏安终于知道那个基地长为什么执着于杀死阿无。   阿无的能力是“驱使亡灵”。   先前那个肉身已经死去、只剩下精神力、如幽灵般存活于世的基地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亡灵”。   他在所有民众和异能者的脑中进行“神降”,却不敢接触丧尸皇的思维半分。   就连杀他,也只敢借她的手去进行,自己根本不敢在丧尸皇面前暴露。   因为一旦暴露,作为灵魂体的他连一回合都撑不过,就会在丧尸皇的异能下“归顺”。   她倒是误打误撞地让他活了过来。   让他免疫了阿无的亡灵操控。   这样的阴差阳错可真是……很难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施展火系异能的程严,早在白骨亡灵们出现之时,就吓得清醒了过来。   却任没逃过被森森骨手抓住腿,被无穷尽的亡灵们一顿痛殴。   这些骨架根本不怕火,它们周身缭绕着黑雾,让它们水火不侵,坚不可摧。   夏安看到那惨烈的场面,忍不住交代:   “别打死了。”   她虽然说过愿意让阿无揍当初重伤他的异能者出气,但可不能真弄出人命来。   “吼呜。”   丧尸皇低低应了声,不太情愿地同意下来。   他对那人动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对方烧了夏安的花藤。   那可是她的花藤,是她的一部分,他怎么敢?   丧尸皇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但夏安让他活,就留他一命吧。   他也知道,对方只是被操控的工具,真正要对夏安动手的人另有其人。   丧尸皇的视线落在远处的龟甲下,里面躲着那个精神系异能者。   “吼呜。”丧尸皇侧头向夏安请示。   夏安明白他的意思,犹豫着点了点头,松开握着他的手,道:   “去吧,别弄死了就行。”   丧尸皇化作一道黑影掠出,扑向“龟甲”。   夏安看着刚松开的手,有一种放狗咬人的错觉。   丧尸皇扑到龟甲上,透过透明的甲壳,怒视着里边的人。   黑红的眼睛里倒映着对方惊恐的面容。   丧尸皇龇牙发出咆哮,同时一拳狠狠砸下。   黑雾包裹着拳头,撞击在龟甲上,以防御能力著称的盾甲出现道道裂纹。   基地长吓到肝胆欲裂。   恨不能瞬移到千里之外。   身为精神体的他,能做到一个思维瞬移千里。   血肉之躯的他却只能被困于此。   他从未这般厌恶过自己的躯体。   都怪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   基地长的视线刚瞥向夏安的方向,上方就又是一拳重重砸下,盾甲彻底破裂。   丧尸皇随着碎裂的甲壳落下,锋利的爪子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   “吼——” 第62章 想要怀夏安的孩子   “……还活着吗?”   夏安走近, 看着地上的坑,不太确定地问。   丧尸皇:“吼呜……?”   活着吧?应该?   夏安蹲下查探,确定人还活着后松了口气, 运转异能为他维持住生机。   主要也怕他再度变成精神体状态。   就算他的精神异能不足以操纵她去做违背本心的事, 但总有这么一个蚊子在脑袋里嗡嗡嗡也挺烦的。   夏安确保他不会死,至于为他治愈伤势就算了,让他疼着吧。   失去精神异能的控制后, 其余异能者也渐渐清醒过来, 紧接着被这满是白骨宛如炼狱的场景骇得惊恐万状,若不是还被变异植物们绑着, 这会已经惊惶逃命了。   夏安为同样被揍得很惨的程严治疗,顺带帮他治好了受损的左眼。   “还打吗?”夏安问他。   程严看着四周森森的骨架, 哪里还敢说话。   更何况夏安为他治疗好了眼睛,这顿打挨得还……不算亏?   林音跑过来, 将如哑巴般的程严推到一边, 满脸抱歉道:   “不打了不打了,都是误会。”   一向敬重的基地长用异能强行控制他们, 而夏安却选择在第一时间用花藤护住民众,哪怕是召唤出森森白骨的丧尸皇, 也不曾对民众下手……   这已经没了再打下去的意义。   得到保证, 夏安让变异植物放开了被缚的异能者们。   随后扫一眼远处的坑,示意他们自己解决。   “喽, 你们的基地长。”   提起那人,一众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但基地内部的事务, 还得基地内部解决。   林音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道:“好的,我们会解决, 给你添麻烦了。”   林音还想邀请夏安入城,设宴款待,表达歉意。   但夏安拒绝了。   “我只来神舟基地,只是为了帮有需要的人看病治疗,并不打算长留,城外就挺好,地方也宽敞,能接待更多病人。”   林音没想到,在神舟基地这样出手欲自她于死地的情况下,她还愿意留下继续治疗民众。   想到自己曾对她的猜忌,她更加羞愧难言。   “不过,我也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们帮忙。”夏安忽地道。   “请说。”林音正色,很期待能帮上她点什么。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几个人……他们是我的家人,不知是否在神舟基地内。”   林音当即答应下来,“我这就回去查基地人员名册,最快明天就能给你答复。”   这种忙不难帮,如果办好了,还可以成为跟夏安缓和关系的关键。   夏安:“多谢。”   “应该是我谢你不计前嫌才对。”林音道。   黑雾逐渐散去。   夏安本想操纵花藤把庇护下民众放出来,忽地想起什么,看了看周边一望无际的骨架,怔愣转头问阿无:   “你的这些……骨头们,该怎么办?要带在身边吗?”   虽然狗狗都比较喜欢骨头,但这个数量也太庞大了。   夏安难以想象以后出行的画面。   巨大的恐龙骸骨开路,无数生物的骨架跟随,三胞胎人手一只骨狗、骨猫当宠物……   呃……白骨狗宠物听起来确实很棒,恐龙化石宠物也很不错,很霸气。   “吼呜!”   丧尸皇感受到隐隐危机感,并不打算让亡灵们跟着。   他可不会给夏安再养其他狗的机会。   丧尸皇操纵着亡灵们自行走到土坑旁,解除控制,散架成一根根的骨头。   从哪个坑里爬出来的,就躺回哪个坑里。   实在没地塞了的,便就近挖个坑躺下去。   “……”   夏安看着那宛如坟场的巨大骸骨堆,默默操控花藤给它们埋了点土。   不知道末世以后还会不会有考古学家。   若是把这些给挖出来了,后世的人又该如何猜测。   花藤撤离,治疗继续进行。   虽然基地长先前装神弄鬼来了场脑内广播,很能唬人。   在免费的治疗和食物面前,民众们很清楚该选什么。   生存的压力本就让他们毫无选择。   这时候因恐惧而离开的,都是没病到或饿到走投无路的份上。   她给我们治病诶,怎么会是坏人呢?   还有粮食,她能让荒芜的土地长出庄稼,并将粮食留给我们,这分明比神仙还神仙。   若谁再说夏医生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是他自己。   哪怕是基地长也不行。   ……   夏安在神舟基地外停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她几乎将基地里的人都治了一遍,她的异能也在不断的使用中再度提升。   除此之外,她还带领着跟随她学习的植物系异能者们,将基地周边的荒地全种上了庄稼。   临走前,她给基地留下了用异能培育出的种子与家禽。   唯一的遗憾是依旧没有家人的消息,他们并没有来过神舟基地。   夏安并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去猜测。   这个世界很大,她未踏足过的地方太多,一个基地代表不了什么。   夏安驾驶房车离开基地。   带着林音和基地众人强塞给她的一大车礼物,再度踏上新的旅程。   她依旧救助着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只丧尸。   在得知阿无是丧尸皇后,她直接让他将丧尸都聚集起来,为他们一一治疗,带他们建立丧尸的城邦。   丧尸皇被迫忙得不可开交。   普通丧尸太蠢了,有等级的丧尸稍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什么都需要他来教。   他只能把指令一遍遍刻入他们脑海中,就像是在给他们谱写丧尸间的传承记忆。   这很有效,成功让这些丧尸在短短半年内,完成了从“原始智人(尸)”到“现代人类(丧尸)”的转变。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实际是什么情况,就只有丧尸们自己知道。   “为什么这些丧尸每一户都养花啊?他们都很喜欢植物吗?”   夏安发现了这一点,好奇地询问。   喜欢植物的丧尸,还是很少见的。   夏安怀疑是自己治疗时给他们注入的生机改变了他们的习性。   丧尸皇不敢说话。   他或许应该可能大概……把什么东西输入到所有丧尸的“传承记忆”里了,相当于刻入DNA。   花藤多么可爱。   怎么会有丧尸不喜欢花呢?   所有丧尸都该喜欢花。   三胞胎也在一天天长大。   她们远比正常的人类孩童更加独立早熟。   她们也依次激发了自己的异能。   与其说是激发,更像是激活。   那是夏安留在她们身体里的种子,随着她们长大而生根发芽。   她们无一例外,都继承了夏安异能的某一部分。   夏除夕继承了夏安在[植物]方面的天赋,走到哪里,哪里就遍布生机。   夏春节继承的是[治疗],倒是很符合她宽容友善的性子。   反倒是素来最安静无争的夏年,继承了[掠夺],对生机的掠夺。   夏安一开始还担心,夏年的异能会伤到她自己,和她身边的其他人。   后来发现她将异能掌控得很好,且从不轻易使用异能。   或许正是她这样的性子,才最适合掌控[掠夺]异能。   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丧尸皇每天都在看自己的肚子。   很疑惑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反应。   时间久了,他渐渐反应过来,他没怀上。   夏安没给他孩子。   这太过分了。   她每天在他肚子里来了又走,却不肯给他一个孩子。   他要闹了。   已经坐稳夏安身边第一狗位置的丧尸皇,通过同时修行宠物手册和恋人手册,得出统一的结论:   一定程度上对主人/恋人进行索求,能够加深双方感情。   他索求一个孩子不过分吧?   当晚,丧尸皇就抛下那些抱着花的傻丧尸,爬了夏安的床。   夏安习惯性早睡。   没睡多久,就被熟悉的温凉舔舐唤醒。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看了会月光照亮的天花板,又低头看向被子里隆起的一团。   她微抬了下腿,想将某只半夜不睡胡乱舔人的大狗踢开。   到底舍不得真踢,只屈膝顶了下他的肚子,推了推他,无奈叹道:   “出来。”   “吼呜。”   丧尸皇乖乖从被子里爬出来,埋首在她颈间,撒娇般地抱着她蹭。   “做什么?”夏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疑惑道:“白天不是喂过你吗?没吃饱?”   永远都想吃。   丧尸皇拉过她的手,放到肚子上,期待地注视着她。   见他这模样,夏安只能长出花藤,送进他肚子里。   “饱了吗?”夏安轻轻压了压,嘴角带着些笑意。   她永远喜欢看到他的窄腰被撑起来的模样,那弧度姓感极了。   不够,还不够。   即使丧尸皇被压得身体不住颤抖,也努力地攀上她,将自己送上去。   他记得怀孕是什么感觉,那里会变得暖呼呼的,现在还不够暖和。   “要,孩子。”丧尸皇低低出声,缠上她,“夏安,的,孩子。”   夏安微怔,垂眸注视着下方如献祭般缠绕着她向她敞开的阿无。   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纯粹干净的眼睛容纳着她,追随着她,渴求着她。   夏安感受到心尖的颤动。   她的花藤缓缓缠绕上他的脖颈,在他颈后开出花来。   “你确定吗?”   夏安扣住他颈间的花藤,像是抓住了他的项圈。但她的声音又是温柔而包容的,带着对他的关怀与劝导。   “你一旦怀孕,就需要接受我的异能滋养,充沛的生机会压制你的异能,使你的实力下降,那或许会让你置身于危险。”   若夏安的异能代表的是生命,他的异能代表的就算死亡。   生与死,此消彼长。   充沛的生机必然会压制死亡。   “我确定,我愿意。”   丧尸皇认真注视着她,平缓而坚定道:“我要夏安,要怀夏安的孩子。”   “好……”   夏安拥着他,俯身吻他,将生机注入。 第三卷 【草原·大胸肌就适合奶孩子】 第63章 胸怀伟岸漠北王   “……遣妾一身安社稷, 不知何处用将军?”   茫茫草原之上,一列车队缓缓前行。   华贵的马车中,琴音缭绕。   清冷婉转的女声低吟着讽刺意味十足的诗句。   侍候在侧的侍女随之面露哀容。   这一入草原, 就再也回不去了。   听说漠北之人皆茹毛饮血, 如野兽一般。   那漠北王更是长得青面獠牙,身形似山峦,极为恐怖。   她们公主, 如玉如瓷般的人, 到了漠北王帐中,可该怎么活啊?   侍女偏过头去, 暗自抹泪。   跪坐于蒲团上抚琴的俊美侍人,拨下最后一音, 抬头看向坐榻上的华服女子,出声询问, 声若清泉。   “敢问公主, 此诗乃何人所做?我竟从未听闻。”   斜倚在坐榻上的慕秋瓷微怔。   她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世家出身的文人。   “记不清了,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   慕秋瓷的视线透过摆动的车帘,看向远方, 眸中透着些复杂的追忆和愁绪。   十六年前, 遥远得像是上辈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公主想家了。   侍人看懂了公主眼中的情绪,懊恼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公主, 我新学了一曲《凤凰于飞》,可否许我奏与您听。”侍人想要补救, 希望琴声能让公主心情好起来。   慕秋瓷微微颔首,摆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清亮明快的琴声再度响起,却只开了个头, 就被奔腾的马蹄声淹没。   “出什么事了?”   侍女面露惊慌。   外边一阵骚乱,马车在颠簸中急停。   慕秋瓷被晃得栽倒在坐榻上,好不容易扶着车厢内壁稳住身子,抬手想要掀开车帘查看。   耳边忽地响起金戈之声,一根箭矢穿过车帘射了进来,擦着慕秋瓷的飘起的乌发而过,峥的一声扎入车厢侧壁。   “公主!!!”   “敌袭!保护公主!!!”   侍人慌乱起身,掀翻了膝上珍视的古琴,往前一扑,用身体将公主笼罩住。   侍女也跌跌撞撞地扑到公主身边,紧紧抱住公主。   慕秋瓷半截身体都是麻的,脑袋里全是那根箭矢的嗡鸣声,她从未离死亡这么近过。   她僵硬揽住侍女不住颤抖的手臂,抬头透过晃动的车帘,死死看向外边骑马挥刀交战的异族,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   是谁派来的人?   漠北王吗?   他野心昭昭,不接受慕朝的和亲,想要杀了她,彻底与慕朝撕破脸,一举掀起战争。   不,不对。   如果是漠北王,他一开始就没必要接受慕朝提出的和亲。   就算是中途反悔了,也用不着多此一举派人截杀她。   和亲队伍总会抵达漠北王城,届时在所有漠北将士面前杀她祭旗,岂不是更加振奋士气?还能把她这个和亲公主的身份利用到最大化。   慕秋瓷深知此去和亲凶险万分。   但这半路截杀不像是漠北王的做法,倒更像是有人要挑起双方争端。   只要她死在和亲路上,不管是不是漠北王干的,慕朝和漠北都势必再度开战。   三方相争,她这个公主最重要也最不重要的,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没有人会问她是想死还是想活。   “公主。”   侍人忽地出声,他秀美的面庞苍白,神色却坚定。   “您换上我的衣服逃吧。”   “若是那些异族人过来,我来拖住他们。我这副皮囊生得好,披上您的狐裘,他们分辨不清的。”   他出身世家,自幼生了一副漂亮的面容,家父获罪被抄家后,他被送入宫中当了宦官,更加白净阴柔,这副长相给他引来了不少麻烦,幸得公主庇佑……   士为知己者死,若能舍这一身护公主一次,也值了。   “寒玉,别说胡话了。”   慕秋瓷拒绝了他的提议,她不可能让别人替她去死。   更何况她从小生在宫中,连马都不会骑,根本逃不了。   就算是逃,这茫茫草原,她又能逃去哪?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卖亲情从老皇帝那里哭来的两千护卫能顶用了。   为主献身被拒,寒玉有些着急和难过。   猜测公主是不是觉得他不配为她死。   毕竟他只是个宦官,说出去也污了公主的名声。   一旁的侍女看了看他,又看看公主,微咬唇,鼓起勇气想要开口。   “你也不许说。”慕秋瓷瞪她。   侍女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又为自己的贪生感到羞耻。   公主对她那么好,她应该主动为公主解忧。她是女子,更适合伪装成公主面对异族。   可她也想活啊。   慕秋瓷摸摸她的头安抚她。   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呢。   “都别乱想,看看车里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找出来。”   慕秋瓷掀开垫在身下雪白狐皮,从最里侧的车厢夹缝中,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寒玉扫视一圈,抱起地上的琴。   半人高的琴,沉甸甸的,砸人很有分量,用来挡刀剑也完全没问题。   侍女将暖手的铜炉抱进怀里。   打杀声渐近,有血飞溅到了车帘上。   染血的弯刀一把挑开车帘,吓得侍女尖叫着将铜炉投掷出去。   那一脸凶相的异族人偏头避过,对车里的几人露出一个狰狞而贪婪的笑。   “看我发现了什么,天山雪莲一样的小公主……真漂亮啊,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他如狼般的眼睛紧盯着公主,露出思量般的表情。   杀了公主,可以让慕朝和漠北开战。   可若是掳走公主,就是引得双方共同攻打他了。   他显然没法吞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抱歉了,小公主。”   异族人狞笑着挥起屠刀。   寒玉抱着琴挡在公主身前,琴弦被凌厉的刀锋斩断。   那弯刀正欲再度劈下,一支羽箭穿过混乱的战场,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精准扎入异族人的脑袋。   异族人双眼圆瞪,倒下之前,他看到红金色的黑鹰旗从草原另一端升起。   “布日古德的黑鹰旗?!撤!漠北王来了!!!”   黑鹰旗猎猎作响,如旭日下的群鹰展翅,奔腾的战马冲刺而下,铁蹄踏碎一切。   袭击者很快不敌,狼狈奔逃撤离。   马车内的慕秋瓷惊魂未定。   她好像听到有人喊黑鹰旗漠北王?   是漠北王的人来了吗?   这又是福是祸、是吉是凶?   慕秋瓷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王,那群狗杂种跑了,追不追?”亲兵高声询问。   漠北王凝眉远眺,黑褐色的鹰眼看向乌斯人溃逃的方向,沉声道:“追。”   亲兵领命追击。   漠北王纵马跑出十多米,想起什么,又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走向队伍中间的华贵马车,隔着车厢侧面紧闭的车帘,用慕朝语询问:   “公主安好?”   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慕秋瓷扣紧手心,深呼吸拉开帷裳,露出一个笑。   “多谢漠北王相救,本宫安好……”   看清来人模样,慕秋瓷忽地愣住了。   这就是漠北王吗?怎么这般……这般……   慕秋瓷纤长的睫羽扑扇,面上泛起绯红,连耳尖也一并热了起来。   漠北王同样愣在原地,眼睛缓缓睁大,目光中只剩下车里红衣雪肤的神女。   她乌发若丝绸,皮肤如雪如瓷,面上蔓延开的绯色是最纯净绚烂的霞光。   像是圣山雪原上的日出,清透圣洁而耀眼,美得惊心动魄。   她在对他笑……   日出怎这般炫目?   漠北王猛地放下车帘,匆匆策马离开。   “怎么突然跑了?”侍女不解。   “大概是去追敌军了吧。”   寒玉说着,看向公主,发现公主脸红得厉害,“公主?可是伤着了?”   慕秋瓷还怔怔回不过神来。   她掩着唇,眼睛扑闪着,惊叹道:   “他怎么会……那么、那么大?”   “啊?”   寒玉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不过漠北王确实人高马大,身形健壮,像是一座山,很是巍峨。很不好相与的样子。   寒玉担心起公主的未来。   “倒不似传闻中那样青面獠牙。”侍女轻声道。   慕秋瓷根本没注意漠北王长什么样。   因为她掀开车帘时,正对着她的,就是那伟岸的胸怀。   真的……好大啊……   ·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两千人的卫队,死伤过百。   随行侍从、工匠和商队,亦有伤亡。   车队原地修整,收敛尸身,治疗伤患。   “公主,齐校尉求见。”寒玉入内禀报。   慕秋瓷自然没法在马车里接见一个校尉。   她起身,在寒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就见卸去甲胄的齐校尉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慕秋瓷问。   “齐某护卫不利,请公主降罪。”   齐校尉伏首请罪。   他没想到有贼子敢半路截杀公主,破坏和亲。   袭击来得突然,护卫队又太过分散,竟让贼人摸到了公主的车驾,险些害了公主。   若非漠北王及时赶到,救下公主,他们这些就算活着回去了,也会被全部处死。   “确实护卫不利。”慕秋瓷轻叹道。   这两千人的卫队,是她清楚和亲不可逆转,主动接下和亲任务为上分忧,加打亲情牌勾起老皇帝那为数不多的愧疚,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是她进入草原的底气和赖以生存的依仗。   结果还没入漠北王城呢,他们就差点让她薨在这里了。   漠北王只带了几百骑,就追得敌军仓惶逃离。   他们两千人居然这么不顶用。   这就是慕朝和漠北将士的差距吗?难怪沦落到和亲这一步。   慕秋瓷心中忧愁。   齐校尉听到公主的叹息,将头伏得更低了,心中恐慌。   皇帝已经将他们给了公主,再没了返回慕朝的机会,公主就是他们的新主子。   他护卫不利,公主就算要杀他泄愤,也没人能说什么。   寒玉立在公主身侧,看了看伏地的齐校尉,又看了看公主似是不悦的脸,心中担忧,不知该不该劝。   降罪齐校尉容易,可护卫队都是跟着齐校尉从禁军里出来的,之后护卫队人心散了,又该由谁来统管?   “起来吧。”慕秋瓷道。   齐校尉没等来责罚,怔愣抬头。   慕秋瓷看他一脸呆样更头疼了。   “回去好好把卫队管理好、训练好。不会训就等入了漠北王城后,看漠北王的亲卫队是怎么训练的,照着学也得给我学会!要是还是做不来你就退下吧,我找人来替你。”   没有降罪,公主给了他新的机会。更让齐校尉动容的是,哪怕他一再做不好,公主也只是说让他退下、找人替他,而非处死他。似乎在公主眼中,世上最大的责罚也只是将人撤离岗位。   他含泪叩谢,“谢公主不罪之恩!臣必为公主效死!必不负公主所托!!”   公主都信任他、宽容他到这个份上了,他若再做不好,他自裁谢罪!   “别磕了……”已经过去了十六年,慕秋瓷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看到别人因为一句话磕个不停,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也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谁也别死,都好好活下来。牺牲的那些人,好好收敛起来,给他们立个碑吧,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   也是因她而死……   “是,是,我代兄弟们谢公主。”   他又磕了起来。   慕秋瓷待不下去,逃回车里。   刚一坐下,就咳了起来。   “公主?!”   “公主受了风,快,把手炉拿来,车帘掩好,别透风进来!”   寒玉和明潇又是给她拿暖手炉,又是给她披狐裘,将她包裹成了一团。   这漠北的傍晚可真冷啊,还没入冬呢。   慕秋瓷抱着热乎的手炉,缩在狐裘里。   她想起漠北王那胸襟开阔的模样,疑惑他不冷吗?   再看近乎被裹成球的自己……人和人果然比不了。 第64章 漠北王的忠贞   天色渐黑, 车队在溪边扎营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烧点热汤配个面饼。   哪怕是慕秋瓷,也和侍从护卫们吃的一样, 顶多是多几块不知放了多久的干硬点心。   初入草原时, 她还会带人折腾一下,挖点野菜放汤里丰富口味,又或者去溪里抓条鱼来加餐。   随着天气转凉, 她就越发不想动了。   只偶尔看着南飞的大雁眼馋, 恨不能将它们射下来烤了。   慕秋瓷把几乎能将她噎死的面饼用汤泡软,赶在汤凉之前赶紧吃了, 便早早睡下。   马车车厢还算宽敞,差不多有一个小房间大小, 足够她歇息。   只是被窝里很冷,必须抱着暖壶才睡得热。   慕秋瓷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被些许嘈杂的声音吵醒。   她团着被子坐起身来,侧耳听了听, 主要是人的交流声和马的响鼻声,不算喧哗, 只是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应该没出事。   慕秋瓷放下心来, 并不打算出去。   明潇听到动静入内,见公主已经醒了, 便将灯点上。   “外边怎么了?”慕秋瓷问。   “漠北王带着人回来了。”   前边乱糟糟的,明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只知道漠北王大胜而归,还抓回来了好些活口,好像是要审讯。   漠北王……   慕秋瓷想了想, 这大晚上的,应该不需要她这个公主出面,有使臣在呢。   于是继续心安理得地待在被窝里。   外边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巨响,带着破空声和碰撞声,有什么倒在地上,随之便是极度的寂静。   “发生什么事了?”   明潇出去看了眼,苍白着脸回来,嗫嚅着道:“砍了……”   慕秋瓷:“?”   什么砍了?   “……带回来的那几个异族人,全砍了。”   慕秋瓷闻言,立刻缩回已经探到窗边的脑袋。   不看了。   明潇不敢出去,自发留在马车里陪伴公主。   慕秋瓷躺下,抱着暖壶,将脑袋缩进被子里。   那些都是白天袭击车队的异族人,他们砍杀了车队一百三十三人,称句罪犯也不为过。   罪犯被处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值得同情。   她只是有些害怕。   恐惧让她脑子清醒了些。   她看人习惯于只看到人美好的那一面。   对人的第一印象总是美好而片面,像是被抹去了阴影的光亮面。   年纪轻轻就统一草原的漠北王,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位勇猛强悍、雄才伟略的异族王,说一句天纵英才也不为过。   而且他白天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是另一个方面的震撼。   她下意识忽略了一统草原过程中的血腥与暴力。   那对她来说来过遥远和不真实,像是书本里的故事。   直到现在,漠北王将他的另一面清晰地展示在她眼前。   就在一车厢壁之隔的地方。   她看都不敢看。   他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却蓦然相遇,有了交集。   并被政治联姻所绑定,将要长久生活在一起。   慕秋瓷不确定,自己将会被这片漠北的草原改造成什么样。   她想要活着。   ……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宽广的草原,奔腾的马群。   她骑在一匹健壮的黑色骏马身上,它是马群的首领,强大而极具野性,极为不驯。   它带她跑过草原,溪流,高山,雪原,想将她甩下来。   她不会骑马,为了不掉下去,只能紧紧地抱住它的脖子,夹紧它的马腹,想方设法地掌控它、驯服它。   在梦里骑了一夜的马,慕秋瓷醒来时,只觉腰酸背痛,累极了。   她不想再在车里坐下去,简单梳洗后,就让寒玉扶着她下车走动。   她小心往昨晚的声源处瞥了眼,一切已经被收拾干净,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   唯有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提醒着她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车队一侧多了许多异族人的身影。   是漠北王带来的人。   他们与车队离得很近,却又泾渭分明,彼此保持着距离。   慕秋瓷的视线从那些漠北战士中扫过,下意识寻找着什么。   这时,她的余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天空落了下来,坠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一个背着箭囊的高大身影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事物捡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大雁,胸腔处还插着一根羽箭,显然是被射下来的。   好肥的雁。   漠北王捡起雁,转身就看到披着雪白狐裘的公主站在马车边看他。   狐裘下红色的婚服亮眼得宛如雪中红梅。   漠北王被吸引着,不自觉走上前去。   手里还拎着刚射下的大雁。   “公主。”漠北王停在她面前。   他太高了,伟岸的胸怀怼在她面前,她需要抬头才能让视线翻越山峦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年轻俊朗。   茂密的半长黑发散在脑后,被风吹起时,像是威仪的雄狮。   不过,他真的不冷吗?   风好大,他的胸襟也好大。   慕秋瓷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不流露太冒犯的表情。   神情自然地对他微微颔首,唤道:   “漠北王。”   这便算作是问好。   进入草原最大好处,大概是终于不用管那些繁文缛节。   没了皇帝,没了皇后,也没有其他皇子公主,不用定期行礼问安。   异族的漠北王,也不会在意她是否行使了慕朝的礼节。   身处宫中的环境下尚且不觉得有什么,离开后,才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念及此,慕秋瓷对漠北王的笑也真诚了几分。   漠北王睁大眼睛,身体有几分僵硬。   半响,他抬手将手里拎着的雁递了出去。   “赠予公主。”   一旁寒玉看到那大雁,神情微惊,侧头看向公主,不太确定公主的意思。   大雁代表着忠贞不渝。   在慕朝,一直有以大雁为礼物的惯例。   尤其是在婚姻礼仪中。   男方向女方家中提亲后,是要送大雁作为纳彩礼物的。   也代表对妻子许下从一而终、不离不弃的承诺。   女方若是同意,则会接受这份纳彩之礼。   按理来说,漠北王未必知道慕朝的礼节,但他确实在和亲之际送出了一只大雁。   寒玉紧张等待着公主的回答。   “多谢漠北王。”   慕秋瓷应得很干脆,面上笑容灿烂。   顺便借着狐裘的遮掩,悄悄用手肘怼了下后边的寒玉,示意他赶快收下。   寒玉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将大雁接了过来。   公主已与漠北王结亲,接受对方送的大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送走漠北王,慕秋瓷立刻回头,对寒玉道:   “快,把那只大雁烤了!”   “啊?”寒玉愣住。   “啊什么啊?你不想加餐吗?”   慕秋瓷看着那大雁亮眼放光。   好肥的大雁啊,吸溜。   每天看着南迁的大雁在头顶飞,她都惦记它们好久了,总算能吃上了。   加餐……   寒玉可耻地心动了。   虽然前脚刚收下纳彩礼,后脚就给烤了不太好,但大雁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吧?   而且公主很期待。   于是,寒玉带着明潇,将代表着漠北王忠贞承诺的大雁拔毛烤了。   那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三人吃了进入草原以来最香的一餐饭。   这天以后,明潇和寒玉看到天上飞的大雁,都像是看在飞的烤肉。   ·   日升,车队再度启程。   饱餐一顿的慕秋瓷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到漠北的士卒也都拔寨起营,跨上战马。   看起来,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是要同行了。   一同前往漠北王都。   慕秋瓷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漠北王。   不仅是因为他身形高大、气势极强,也因为只有他骑的是一匹白马。   那白马身体雪白,毛发如白雪,四蹄乌黑,如水墨一般,很是漂亮神骏。   漠北王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好撞见她的视线。   慕秋瓷本想放下车帘当无事发生,但已经来不及。   漠北王已调转马头,骑着白马朝她走来。   马上颠簸的山峦映入眼帘。   “要摸摸吗?”漠北王开口问。   “啊?摸?”慕秋瓷惊愕掩唇。   这不太好吧?   虽然他们已有婚约……不止是婚约,这是送亲车队,她已经在送亲的路上了,算是婚礼的一部分。   虽然他们已经在走婚礼流程,彼此相当于是新郎新娘。   可毕竟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   “它性子烈,往常都不让其他人近身。但它很喜欢公主,公主可以摸它。”漠北王抚着战马的脖子道。   啊……摸马啊。   当然是摸马。   不然还能摸什么?   慕秋瓷松了口气,伸出手,试探着抚上骏马雪白的鬃毛。   “好漂亮的马,好大好白。”   慕秋瓷称赞着。   白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耳朵高兴地竖起,偏头将脑袋伸进窗口,想要蹭她。   慕秋瓷吓了一跳,她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马。   上一次和马接触,还是在梦里。   梦里那匹不驯的黑色神骏,和面前这匹马一样的高大矫健。   只是一匹为黑色,一匹为白色。   梦里那马的眼睛是黑褐色,在阳光下呈现一种黑金般的颜色,倒是和漠北王的眼睛颜色有些像……   漠北王拍了下白马的脑袋,扯动缰绳,将过于热情的马头拉了回去,安抚受惊的公主。   “它果然很喜欢公主,等天气好些,公主可以与我同骑。”漠北王道。   同骑……   慕秋瓷瞪大眼睛,忍不住想:这会不会对马的压力太大了?   虽然这匹白马看起来很高大强健,但漠北王也像是能一个顶俩。   至少顶两个她没问题。   不过,她之后在漠北的生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漠北王的态度,这样培养感情的事情,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慕秋瓷想了想,为了白马的身体健康考虑,她换了个说法:   “正好我想学骑马,若漠北王能教我,就再好不过了。”   教骑马,不一定是共骑一匹马。   除非漠北王把她强行抱上他的马……   甚至不需要“抱”,他看起来伸手一捞就能把她捞上去。   他的手臂健壮得能跑马。 第65章 洞房花烛,子嗣丰隆   漠北王城坐落在草原腹地, 有着砖石搭建的高大城墙。   送亲车队进入王城。   漠北王骑着马,走在公主车驾前,为其开路。   道路两侧早已聚满了翘首以盼的民众, 都是来看公主的。   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风吹起车帘,也吹动了慕秋瓷头顶步摇凤冠。   外边的民众骤然一静,旋即呼声更加热烈, 用漠北语高呼着。   慕秋瓷对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一直以来, 漠北王都是用慕朝语言跟她交流,但她其实跟送亲使臣学过漠北的语言, 听得懂一些简单语句。   他们称她为“公主王后”。   看得出来,这些漠北的人民很欢迎她的到来。   不管是为了一个拥有公主的名头也好,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也好,至少他们对她是友善而尊敬的。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漠北王了。   漠北王外表冷冰冰的, 身形高大, 压迫感很强,看起来不好相与。   但前几次见面, 不管是在马车旁询问她是否安好、还是送她大雁,亦或者邀请她摸他的马……都是在主动向她释放善意。   她当然也没忘记那晚他将袭击者带回来砍了的事情。对待敌人, 他是一个残酷的君王。   他很危险。   她必须去了解他, 探明他的每一处,摸索与他相处的方式。   这会很累。   但她必须去做。   之后她的一切都会与他息息相关。   直到她能依靠自己在草原立足。   亦或者她或他死去……   慕秋瓷还是不希望他死的。   她是和亲公主, 也是他的王后。   按照惯例,如果这一任漠北王死了, 她需要嫁给他的儿子,亦或者是下一任漠北王。   慕秋瓷倒是不在意二嫁。   反正一嫁也不是她选的,她也没那么多思想束缚。   换一个更好操纵的王上台, 对她这个王后来说其实更有利。   她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很顺眼。   虽然危险,但并不讨厌。   这样一个人,这样的脸和身体,睡在一起,也不会让人太过抗拒。   ·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渐退去,马车停下。   慕秋瓷抬起头,意识到已经到了。   漠北王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伸出手,低声唤道:“公主,请下车。”   “……”   慕秋瓷起身,在明潇的陪侍下,走到出马车。   看到漠北王伸出的手,她犹豫须臾,把手放了上去。   结果漠北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直接把她抱了下来。   身体骤然的腾空和失重感,让慕秋瓷心中一慌,下意识抓住身前的事物稳住身体。   好在她的脚很快落了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长松一口气。   抬头看去,就见漠北王那双黑金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看她。   他右边的胸膛上还有着指甲划过的红痕。   慕秋瓷蜷缩起鲜花染红的指甲,将手指藏进婚服袖口。   居然……这么软。   “恭贺漠北王与安定公主喜结良缘,结两邦之好。”   使臣适时开口。   “恭贺漠北王与安定公主喜结良缘,结两邦之好。”众人齐声道。   “好!”漠北王一展手臂,朗声道:“今日我大婚,于金帐设宴,举国同庆!”   在一众拜谢祝贺声中,漠北王揽着公主,从两座烧得旺盛的篝火之间走过,进入金顶大帐之中。   漠北王和公主坐在主位。   圆形的金帐之中,慕国使臣和漠北各部落首领各占一边,呈半圆形,相对而坐。   早已准备好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歌舞表演也已就位。   各部落首领说着祝贺的话,称赞着公主的容颜。   慕朝使臣则更在意漠北能否做到永不南下袭扰边境,以及试图说服漠北王出兵抗击西边的乌斯。   慕秋瓷一边听着他们的交锋,一边趁没人注意偷偷干饭。   奶茶,好喝。烤肉,好吃。点心,好吃。酸奶,好吃……   虽然食物的口味跟她前十几年吃的完全不同,但任谁在和亲路上啃了大半年的干粮,风餐露宿受尽苦头,再吃到这样食物,都会感到得热泪盈眶。   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啊。   慕秋瓷面上一派优雅尊贵,每次都能瞧准时机趁人不注意把东西吃了,底下没有任何人察觉。   只有坐在她身边的漠北王,意外发现到她桌案上的食物消失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总是他刚看眼别处,一回头,就莫名少了点什么,等再次看去时,碗已经空了。   漠北王低笑一声,转头跟侍从交代了句。   侍从退下,不一会儿,就捧着一盘烤全羊上来,放在了公主案前。   慕秋瓷:“???”   啊这?   这让她怎么吃?别的食物她还能偷偷塞一口。一只烤全羊,是让她扑上去啃吗?她公主的仪态还要不要了?   慕秋瓷哀怨地看了眼漠北王。   漠北王被那烟雾般的眼睛一瞥,立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伸手将一个羊腿撕下来,递给公主。   “公主请用。”   慕秋瓷瞪着面前金黄焦香的烤羊腿,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这这……仪态呢?规矩呢?   金帐内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这……漠北王,安定公主是女子,怎可……”   使臣开口想要劝说。   慕秋瓷已经一把接过羊腿,张口咬下。   外皮酥脆,肉质鲜嫩,口感多汁……果然好吃。   慕秋瓷满足地眯起眼。   “好吃,多谢漠北王。”她抬眸对漠北王笑道,嘴角还有烤羊腿蹭上去的香料和酱汁。   “好好,公主喜欢就好,公主就该多吃点,更强健些才好。”   漠北王开怀。   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太瘦太轻了。   漠北王还记得自己将公主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感受。   她轻盈得像是一阵风,仿佛没有任何重量。   只给他身上带来萦绕不去的芳香。   她碰过的地方都是香的。   使臣识趣的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虽然觉得一个女子、还是代表着皇家威仪的公主,如此这般很不合规矩,但……入乡随俗吧。   公主能适应这些,也是好事。   ·   一不小心吃太多了,有些撑,一吃多就容易犯困。   慕秋瓷迷迷瞪瞪,脑袋微偏,在即将碰到漠北王肩头时猛地清醒过来,重新坐直了。   早就等待着公主靠上来的漠北王有些遗憾。   但见公主疲惫,他还是吩咐侍从带公主去寝帐中休息。   今晚是他们的大婚之夜。   用慕朝的话来说,叫洞房花烛。   漠北王有些心热,只是晚宴还未结束,他还不能离开。   公主走后,看着底下那群追随他的部落首领,漠北王突然觉得这些家伙有些碍眼。   他岔开腿坐着,一条腿踩在矮凳上,姿势狂放,端起酒对底下众人道:“来,喝!”   把这些家伙都灌趴下,他就能回去陪公主了。   慕秋瓷出了金帐,被外边的风一吹,立刻睡意全消。   金色大帐后边,有两座稍小些的寝帐。   左边那座是纯金色,显然属于漠北王。   右边那座是红色,布置得喜庆,外边还站着她的侍从和侍卫,是她的寝帐。   寒玉和明潇本就在寝帐外等候,见到公主,立刻迎上前去。   “公主。”   寒玉行了一礼,起身接替那位异族侍从的位置,伸手扶她。   “热水备好了吗?”   慕秋瓷一边问着,一边快步往红色寝帐走去。   “都备好了。”寒玉道。   “太好了,我要沐浴更衣。”   自从车队进入草原后,慕秋瓷就没畅快洗过一次澡。   只能弄个小浴桶,在马车里勉强洗洗。   还得速战速决,水一会就冷了。   不洗澡难受,洗个澡冻得牙齿打颤。   现在终于能畅快洗一次了。   毡帐内部已经布置好,中间摆放着从慕朝带来的屏风,将毡帐隔为前后两个部分。   屏风后摆放着热腾腾的浴桶。   寒玉知道公主沐浴时不喜宦官近身伺候,自觉退下,在帐外守候。   明潇和侍女们帮着公主宽衣解发。   大红的婚服就此脱下,步摇凤冠也一一解下。   慕秋瓷泡在温热的浴桶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头发也需要洗。   一双双秀手撩起热水,为她梳洗长发,按摩头皮,别提有多舒服。   慕秋瓷闭眼享受着,想起什么,出声交代道:   “再备一份热水,多备着点。”   待会得把漠北王也洗一遍。   她进入草原后,已经在有限的条件内尽量多地清洗自己了。   即使如此,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脏得不能要了。   而漠北之人据说一辈子只洗三次澡!!!   或许夸张了点,但也能看出他们的洗澡次数有多么地少。   虽然漠北王身上看起来挺干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但慕秋瓷心里过不去那个砍。   必须得把他里里外外仔细刷一顿才行。   侍人应下前去准备。   慕秋瓷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着白色中衣,倚在床榻上闭目休息,任由侍女给她将头发擦干。   寒玉近前,轻声禀报,漠北王往这边来了。   慕秋瓷睁开眼,隔着屏风看到漠北王掀开毡帘进来,立刻高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漠北王沐浴更衣!”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漠北王听的。   说着,她给寒玉使了个眼色。   寒玉领会前去。   “漠北王,请。”寒玉引着漠北王去浴桶前。   浴桶换了个位置,这次在屏风之前。   漠北王想说自己洗过了。   但寒玉已经领着侍从来扒他衣服。   漠北有着结婚洗澡的习俗。   结婚时,新郎和新娘会一起洗一次澡,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将要一起生活。   漠北王隔着屏风,看着公主倚在榻上的模糊身影。   心道,那就再洗一遍吧。   漠北王脱下刚换好没多久的新服,迈入浴桶中。   “洗干净些!里里外外都要洗!”   慕秋瓷隔着屏风道。   漠北王:“?”   什么叫里里外外都要洗?   他回头,看到那个面白文弱的男侍拿着柄长刷子走了过来。   等等,那是刷马的吧?   慕秋瓷招来一个侍从,对其耳语道:   “去看看漠北王的头发里有没有虱子。”   如果有虱子……   她会想把漠北王的头发剃了。   漠北也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   那么,剃个头发也没什么吧?   漠北王被一群侍从围着,又是被当马刷,又是被一双双手捣鼓头发,实在无法忍受,大喝道:   “都走开!我自己洗!”   侍从们停下,看向公主。   慕秋瓷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包括旁边给她擦头发的侍女,让她们一同离开。   明潇一步三回头,目露担忧。   “没事的,走吧走吧,下去好好休息。”慕秋瓷哄道。   一个侍从绕过屏风,快速走到公主榻前,对她耳语了句。   没虱子。   很好,不用想办法哄他剃头了。   慕秋瓷点点头,让侍从离开。   毡帐中顿时空了下来。   只剩下慕秋瓷和漠北王。   洗浴的水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漠北王隔着屏风,注视着公主穿着白色薄裳模糊的身影,心中愈发火热,更加认真清洗着自己。   公主那么圣洁纯净,洁白无瑕,他自然得洗得干干净净才配得上公主。   公主说,里里外外都要洗干净。   漠北王凝眉思索着,犹豫着将手探到水下。   所有污垢都将洗净。   屏风另一边。   慕秋瓷起身,斟了两杯酒。   交杯酒。   她打开一个小匣子,背对漠北王,取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   她将棕色的小药丸捏指尖,对着烛火看了看。   这是她那个没拜成的神棍老师,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老皇帝年轻时也算励精图治、胸怀抱负,后来,在对外的战事上一再受挫,加上年纪渐大,就日渐昏聩,竟开始求仙问道、追求起了虚无缥缈的长生。   许道玄就是他身边那些神棍中最神棍的一个。   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还很擅长炼药,很能唬人。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在满宫城的求仙问道热潮下,慕秋瓷也去接触过那些道士。   许道玄对她很感兴趣,想收她为弟子。   慕秋瓷也确实考虑过,借着出家当道士的由头,离开这座皇宫。   老皇帝越来越癫了,太子被废,皇后被他逼死,下一刻屠刀会砍向谁,谁也不知道。   只是,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对外的战事再度以失败告终,漠北王一统草原的消息传入宫中,老皇帝决定遣公主和亲。   在所有未出嫁的公主中,慕秋瓷是年岁最大的那个。   老皇帝决心已定,哪怕是他最宠信的许道玄也没劝住他。   慕秋瓷心知和亲已经没法改变,主动找上老皇帝,自请前往漠北,为君分忧,为国奉献。   靠着老皇帝那为数不多的愧疚和怜惜,给自己换来了丰厚的嫁妆和那两千人的护卫。   临行前,许道玄给了她这瓶药。   说是能让她子嗣丰隆。   慕秋瓷哪里敢吃神棍炼的丹?   怕自己命长吗?   大概是就要远去漠北,她也懒得装了,面上的嫌弃太过明显。   把许道玄气得吹胡子瞪眼。   恼她不信,他硬是把过往的秘辛跟她说了。   在被皇帝赏识前,他曾用这药,让村里的母猪一胎下了十八只崽,那时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道,堪比送子娘娘。   慕秋瓷想,他或许入错行了。   他应该去当兽医,去搞畜牧养殖。   因为老皇帝的求仙问道,慕朝畜牧业竟缺失了这样一位大材!   这药对人有没有用,慕秋瓷不知道。   或许连许道玄自己都不知道。   被皇帝奉为座上宾后,他就再没炼制过这种旁门左道的药,这一瓶是仅剩的,他将它给了慕秋瓷。   漠北那种地方,充满争斗,政权更替极不稳定,还有着父死子继这样的习俗,嫁过去和亲的公主永远都无法解脱,甚至会二嫁三嫁四嫁……   有一个孩子傍身,对公主来说,至少会好过些。   许道玄这样想着,将最后的药给了这个他曾看中的弟子。   慕秋瓷看着手里的小药丸。   将它缓缓碾碎,加入其中一杯酒中。 第66章 他天生就适合这个   哗啦的水声中, 漠北王从浴桶中出来。   简单穿了件白金色长袍,就绕过屏风,走向公主。   公主背对他站在桌案前, 朦胧的烛火中, 她皎洁的身影美得像一场梦。   “公主。”   漠北王想要抱住她,将她抱上床,真伸出手, 反倒有些胆怯了。   公主那般纤弱, 像是最珍贵无暇的白玉瓷。   他这种莽撞的武夫,稍有不慎的碰撞, 就可能将公主弄碎。   最终,漠北王的手也只是克制搭在公主的肩头, 身体缓缓贴近她。   慕秋瓷感受到身后的热源。   他简直像一个火炉。   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暖呼呼的热意。   难怪不怕冷。   “王, ”慕秋瓷端着酒杯扭头, 对他浅笑,“先饮一杯交杯酒。”   她说着, 将左手的杯子递给漠北王,顾盼生姿的眸中是含羞带怯的柔光。   漠北王喉结滚动, 伸手接过酒杯。   他学过慕朝语言, 自然也知道慕朝的习俗,他知道交杯酒的含义。   新人新婚之夜都要饮交杯酒。   这代表着夫妻从此合二为一, 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公主是真心想与他做夫妻。   漠北王低垂下眸, 素来冷肃的眸光在红烛下变得柔和。   最初,他答应慕朝的和亲,只是想暂时停止战争。   继续打下去, 对双方都没有益处。慕朝幅员辽阔,两方国情相差太大,就算打下来,他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治理。而且快要入冬了。   接受一位公主,也只是为了让慕朝朝廷安心。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公主到了后,他可以给她一片土地,让她带着她的人,在上面建造宫室,放牧牛羊,双方互不干涉。   但在看到公主的第一眼起,他的想法就全然变了。   他要得到公主。   公主本就是属于他的。   是他一统草原后,上天给他的馈赠。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从奴隶出身,一路厮杀,走到如今的地位,就只是为了在今天匹配得上公主,得以站在公主身边,占有他的无上瑰宝。   漠北王一手揽着公主的腰身,一手握着酒杯,绕过公主持杯的手,与公主行合卺之礼。   漠北王将酒水一饮而尽。   慕秋瓷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   直到他将杯中酒饮尽,杯子彻底空了下来,她才含笑着喝下自己手里的酒。   ……靠,好苦!   慕秋瓷勉强咽下嘴里的酒水,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没人告诉她合卺酒这么苦?   原来同甘共苦的苦是这个苦。   这也太苦了。   漠北王赶紧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哄她,“公主莫慌,喝奶。”   啊?   慕秋瓷抬头。   看到漠北王给她倒了碗一旁小火炉温着的奶茶。   不知是否与漠北水源匮乏,漠北之人很少饮水,喝的都是奶茶。   就连她这寝帐的水壶中,温的都是奶茶。   慕秋瓷心情复杂地接过漠北王递来的奶茶,低头小口喝着。   等到口中苦味淡去,她便将碗放下。   抬头看向漠北王。   她嘴上沾着乳白色的奶茶渍。   漠北王俯身凑近了些,抬手用指腹抹去她嘴边的奶渍。   随后收回手,将沾染奶茶渍的手指放到嘴边,抿尽。   接触过她的奶茶似乎都变得香甜了。   慕秋瓷呆滞。   旋即脸爆红。   他在做什么?啊?   感觉自己被骚扰了。   还受身份限制,不好把巴掌往他脸上打。   长着一张俊脸,居然做这种事情。唾弃。   “公主,就寝吧。”漠北王低声道。   慕秋瓷僵硬看向床榻。   更大的骚扰来了。   虽然漠北王有着一张很帅的脸,看起来很顺眼,但毕竟是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被迫被两国联姻绑定在一起,需要同床共枕,坦诚相见,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漠北王将她抱起,脸颊贴上饱满的山峦,慕秋瓷的抗拒忽地消退。   帅脸不行,但大汹可以。   好汹涌澎湃。   漠北王将公主放到铺着厚实毛皮的床榻上。   她太轻了,腰肢好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这让他很怀疑她能不能受得住他。   漠北王将手放在她腰身上比量了下。   好细。   慕秋瓷被弄得有些痒,不自觉笑着扭动躲避,“王,别……”   “布日古德,”漠北王黑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她,道:“我的名字。”   慕秋瓷停下,抬眸注视着上方的人。   她当然知道漠北王的名字。   布日古德,雄鹰。   他的名字即是黑鹰旗的由来。   一统草原的黑色雄鹰。   漠北王,最不起眼的奴隶出身,却在二十四岁就做到了统一草原的壮举,绝对称得上是天资卓绝、年轻有为。   慕秋瓷想了下自己现在的年纪,顿时改了想法。   说错了,是勉强能下嘴的老男人。   见公主微凝着眉,脸色几经改变,漠北王以为她不习惯草原部族的名字,便转而道:   “你也可以叫我的慕朝名字,穆峰。”   “穆峰……”   慕秋瓷低低念着。   漠北王会慕朝语,给自己取个慕朝名字也不奇怪。   不过为什么是山峰?   她以为会和“鹰”有关。   雄鹰为什么取了山峰的名字?   两者关联度并不高。   慕秋瓷视线下移,起伏的山峦就在她的面前。   她渐渐红了耳尖。   好吧,她错了。   谁说关联度不高,这可太贴切了。   漠北王果真是最雄伟壮阔的山峰。   “我能摸一摸吗?”慕秋瓷小声道。   终于有机会问出一直以来的期待。   穆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挑眉,略有些错愕,但还是纵容道:“当然可以。”   慕秋瓷伸出手,先试探着碰了下锁骨下方的部位。   入手软,但按下去还是能感觉到硬的。   再往下就明显变得更为软弹。   她还以为强悍勇猛的漠北王,会像钢铁一样强硬,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她试着攀上山尖,并增添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展开握住。   实在是太广袤了,即使她手指修长,亦握得很艰难。   好在山尖很小,可以轻松捏住,而且揉捏多了后会变成逐渐艳丽的粉红色。   慕秋瓷忽地发现,原本软弹的山峦土地,变得僵硬紧绷了起来,像是变成了坚硬的石块或钢铁。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漠北王,见漠北王眸光颤动、双耳赤红地看着她。   “公主不用在意我,请尽兴。”   穆峰抬手捂住脸,不太明白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主只是捏了捏他,那点红色却立得那般高,直愣愣地顶着她柔嫩的手心。   “那我就不客气了。”慕秋瓷笑。   既然漠北王都说了任由她尽兴,她当然要尽兴而为。   漠北王长这么大乃子,不就是让人玩的吗?   而且他看起来也很喜欢。   慕秋瓷肆意攀登着山峦,染着蔻丹的指甲落在如蜂蜜小麦般的山峦上,配着她如白玉般莹白的手指,色彩的对比极为强烈。   慕秋瓷的指尖缓缓下移,拨动着衣襟,结实分明的腹肌也一并展露。   只是她的手才刚覆上去,漠北王就将她抱坐起来。   穆峰坐起身,胸膛起伏着平复着呼吸,同时将公主抱起,放在自己腿上,面对面而坐。   慕秋瓷感知到什么,低下头看去,因他衣袍下那恐怖的轮廓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   她目测了下他和自己的前臂,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公马吗?   “公主。”穆峰低声唤着她,看她的视线像是要吃人。   “等等!”慕秋瓷抬手遮住他的眼睛,手动打断他吃人的视线。   “我有件从慕朝带来的礼物要送给漠北王。”慕秋瓷匆匆道。   “公主有心了,明日再……”   “不!必须今日!”   慕秋瓷说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她赤足下床,来到布置好的梳妆台前,从抽屉最里侧,拿出了个精致的木匣。   穆峰一直凝眉盯着她皎白的赤足,她一上榻,就将她的脚拢进怀里暖着。   慕秋瓷感受了下脚下踩着的东西,尴尬地动了动,勉强帮他踩了几下。   穆峰骤然僵住,身体微躬。   他没想到那里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更没想到公主会用她的脚帮他,怎么能玷污公主如玉如瓷般的美足?   慕秋瓷从他的反应中得了乐趣。   他拢着她的足,却又仅仅是拢着,动作极为小心,很怕伤着她的模样。   就连被她踩了,也只是躬身后撤,但他分明又是喜欢的,身体反应极大,留恋着不肯真正撤离。   “王,要试试我给你带来的礼物吗?”   慕秋瓷柔声问,带着些哄劝诱惑般的语气。   “是什么?”   穆峰勉强抬眸问,声音低哑,手还拢着她不安分的脚。   “是玉器,上好的羊脂暖玉。”   “我一介粗人,用不来玉器。但若是公主给的,我会好好珍藏,贴身佩戴。”   穆峰认真道。   慕秋瓷笑,“那可一定要很贴身地佩戴。”   “请让我来为王佩戴玉器。”   慕秋瓷说着,朝他伸出手。   穆峰见公主的手伸向他腰间,只以为公主要将玉佩戴在他腰带上。   虽觉得就寝前佩戴个玉没什么意义,但公主想看,便戴给她看吧。   这样想着,穆峰配合地展开手臂,任由公主动作。   结果公主竟是解下他的腰带。   他领口与胸膛的盘扣本就未系上,上身衣襟敞开着,如今腰带一被抽离,衣袍彻底散开。   他就这样赤果地展露在公主面前。   他愣了愣,在公主的视线下,立得笔直,穆峰瞪大了眼。   慕秋瓷轻笑一声,推了推他健壮的手臂,让他转过去趴下。   穆峰反应过来,忙拢起散开的衣袍遮掩丑态,依着公主的意思趴伏下。   借着衣袍和身体的遮掩,他用力掐住自己。   不能唐突公主。那会吓坏公主的。   公主那般纤细娇弱,怎么承受得住他的粗莽?   慕秋瓷屈膝坐在他后侧方,手指探进他衣袍,却是另外的目标。   穆峰感知到什么,猛地瞪大眼,愕然回头。   “公主?!”   慕秋瓷忙俯身去亲他,安抚着他,手指却并离去。   轻柔的触感落在唇上,穆峰被美人亲得迷迷瞪瞪。   但强烈的异物感还是不断提醒着他,让他不由开口,艰难纠结着道:“公主,那处,不洁。”   “不是清洗过了吗?”慕秋瓷含笑问。   “是洗过,但。”   穆峰紧凝着眉,所以,公主是在检查他有没有洗干净吗?   思绪之间,忽地被碰到,穆峰骤然塌下劲腰,他慌乱想要抓住或收住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限制。   哇喔。   慕秋瓷在心中赞叹一声。   居然这么出色。   他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强烈许多,或许他天生就适合这个。   慕秋瓷抓住时机,把羊脂暖玉给他佩戴上。 第67章 让漠北王佩戴玉器   这套玉器, 是随着送亲车队前往草原的玉商送她的礼物。   那时车队刚出皇城,慕秋瓷不适应马车的颠簸,有些晕车, 每当车队停下修整, 她就会下车走动透气。   寒玉陪侍在她左右。   尊贵的公主身边跟着一位貌美的宦官,或许是一件让人不由遐想的事。   那玉商胆子也大,竟直接找上她, 神秘兮兮地向她献上礼物。   寒玉怕匣中有诈, 接过匣子替她验看,当时就变了脸色, 要叫人将玉商拉下去处置。   慕秋瓷却觉得很有意思,收下了这份礼物, 也饶过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玉商。   这只是送亲路上的一个小插曲,除了寒玉那些天见她都分外别扭、不敢看她之外, 并无其他事情发生。   若非今日见到漠北王时突然想起, 慕秋瓷都忘了这份玉器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份玉器玉质上乘, 做工精巧,形状各异, 品类齐全, 能在这个时代见到这样的好物,着实让她长了见识。   匣中玉器, 从小到大应有尽有。   小如珠串,大如女子小臂, 能跟漠北王那凶器媲美。   慕秋瓷倒是能像让漠北王佩戴上最大的玉器,好让他自己也深刻感受一下那凶器。   可现在显然还太早了些。   漠北王现在还吃不下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今晚还是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是漠北王与她的初次,她不能把漠北王吓退了。   得尽可能让他喜欢上,让他感受到愉快,这才能有日后的长久。   若是第一晚就把漠北王给弄裂了,她的小命就悬了。   慕秋瓷的做法看似冒险,实则一直关注着漠北王的反应。   从最初攀登山峦、拧起山尖开始,她就发现,漠北王的身体感觉特别敏锐。   被她踩的时候也是,充满精力而精神旺盛地跳动着,朝气蓬勃。   他甚至很喜欢她的手指,那一点也特别浅,很容易触碰到。   慕秋瓷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波接着一波,将他送入高峰。   漠北王的身体是真的好,一晚柒次都不带萎靡的。   直到最后,慕秋瓷感到困了,才缩入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一下下亲着他,在睡意朦胧中闭上眼。   穆峰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   刚醒来时,他还有些懵。   感觉自己做了个混乱而荒唐的噩梦。   但怀中香软的气息很好地抚慰了他。   他的公主。   如明月般皎洁、如天山神女般圣洁尊贵的公主。   此刻正躺在他怀里。   他得到了她。   难以克制的喜悦与爱怜刚浮上心头,穆峰就想起了昨晚的事,身体逐渐僵硬。   他,昨晚,公主???   穆峰猛地坐起,旋即发现,公主昨晚给他佩戴的玉还没取。   他僵在原地,好一会才缓缓转动眼睛,看向熟睡中的公主。   公主的脸埋在毛皮毯中,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穆峰心情复杂。   既为公主昨夜的举动,也为自己在公主面前露出太多丑态。   他缓缓挪动身体,取下玉,捡起掉落在地的衣袍穿上。   随后看了看手里不知该往哪丢的玉,又看了眼还没醒的公主,最终选择把玉往怀里一揣,大步……缓步出门。   寒玉和明潇在毡帐外守了一整夜。   时间越久,就越是担忧,根本不敢离开。   除了最开始还能隐约听到公主的说话声,后面就再没了公主的声音。   哪怕凝神细听,也只剩下漠北王粗重的低喘。   他们一直忧心不已地等待着,等着里面叫人去送水。   结果漠北王竟将公主折腾到天明。   当时,寒玉试着问了句是否需要用水,结果没有任何回应。   寒玉甚至想过强闯,又怕牵连了公主,只得忍着。   好不容易等到漠北王离开,寒玉和明潇立刻入内,查看公主的情况。   “公主?”   “公主……”   慕秋瓷被焦急的呼唤声唤醒,睁眼看到明潇哭红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慕秋瓷问着,开口的声音有些哑,鼻音很重。   慕秋瓷发现脑袋有些沉,晕乎乎的,她抬手覆盖在热乎乎的额头上,茫然看着毡帐顶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快,快让医师进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医入内,为公主诊脉。   “漠北风毒,公主受了风,风邪入体,水土不服,生了疾病。”   女医道。   “该怎么治?”寒玉忙问。   “黄土疗法。”女医道:“服以家乡黄土,即可根治。”   慕秋瓷:“……”   等、等等?   “这……这得从何处去寻慕朝的土?”   寒玉焦急不已。   “从漠北王城到慕朝,哪怕快马加鞭也得半月,若是要取京城的土,还需更久,来回一趟得数月……”   他愿为公主去取土,可公主撑得住吗?   “等等……”慕秋瓷小声。   “莫急,”医师道:“我早有准备。”   说着,她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   展开正是黄土。   “这是我从宫中带来的土,必能医治公主。”   慕秋瓷人麻了。   强撑着头晕发热的身体,喊道:“我不吃土!”   谁都别想让她吃土!   ·   穆峰揣着玉器回到自己的寝帐,只觉怀中之物僵硬硌人,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环视一眼四周,快速将玉器从怀里抽出来,用毛皮一裹,扔到床榻最里侧,再用厚实的毛毯盖住。   那玉器的形状只看一眼,就让他头皮发麻,真不知皎如明月的公主手里,怎会有这种物件。   公主说,这是送他的礼物。   莫不是特意为他所打造?   公主将他当成了什么人?!   穆峰既羞愤又恼怒,不知该如何面对公主。   想起昨夜自己的表现,更是热血上涌,恼得想要挥拳将前方的东西狠狠砸碎。   穆峰一拳砸在床桌上,将平整的桌子砸出一个凹洞来。   看着桌上的洞,他收回手,转身出帐。   他翻身上马,正欲策马出营,却忽有侍从来报……公主病了。   ·   “公主!”   穆峰掀开帘帐,大步入内。   寒玉和明潇还在劝公主不可讳疾忌医。   慕秋瓷埋在被子里,坚决抵抗。   “不吃!我不吃!”   那可是泥土,鬼知道里面都有着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一捧土下去,她就算本来没什么病,也该吃出病了。   穆峰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公主躲在被子里,闹着不肯吃药的画面。   “公主如何?”穆峰问一旁伺候的人。   “公主水土不服,邪风入体。”   寒玉心情复杂地垂首答道。   明潇先前检查过公主的身体,公主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处,床榻之上,也无血迹。   但漠北王折腾了公主一夜不假,公主也确实是在漠北王走后病倒的。   慕秋瓷听到漠北王的声音,悄悄从被子下露出半张脸来,观察着他的神态。   漠北王紧绷着脸,面色凝重,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注意到她的视线,漠北王看向她,身体略有些紧绷,但放缓了声音。   “我让巫医来为公主治疗。”   慕秋瓷表情一僵,“巫医……?”   一听就是要把她治死的节奏。   “不!我不治了!”   比起吃土和所谓的巫医,她更相信自己的身体抵抗力。   “必须治!”穆峰沉着脸道。   语气坚定,无可回转。   慕秋瓷看出他心情不佳。   明明睡前亲他的时候,他还回应得热烈,有力大手揽着她,将她的心口揉得发疼。   这会却变脸得比谁都快。   男人果然床上床下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信不了一点。   慕秋瓷哼哼两声,勉强道:“让我的医师治。”   穆峰虽然更信任草原的巫医,但并不强求,只要慕朝的医者能治好公主,就一切好说。   若公主不见好,便让巫医出手。   慕秋瓷看向一旁又掏出黄土的医师,头疼道:   “换个方子,别管那什么土了,平常受风发热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   “可这皇宫的土……”医师捧着土为难。   慕秋瓷无奈,“本宫随身带着行吧?”   她示意寒玉将土接过,道:“拿个荷包装起来。”   医师下去配药,慕秋瓷床头多了个装着土的荷包。   只漠北王还杵在床边,宛如一根柱子。   慕秋瓷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唤道:“王?”   “穆峰。”他提醒。   慕秋瓷闻言笑了。   这时候还特意让她改口叫他的名字,就是没有真正生她气的意思。   她柔声唤:“穆峰。”   一双眼睛如春水般温柔。   公主好生能哄骗人。   穆峰沉着脸想着,挪动着脚步靠近,在她床榻边坐下。   离得近了,发现公主面上醇红,连眼皮和眼尾都泛着薄薄的粉色,是病重了。   他的担忧再度涌起,伸手探了探公主的额头和面颊,难得在公主身上感受到这么高的温度。   药还未端上来。   他焦急地看了眼门口,回头问公主:“公主热吗?”   “冷……”慕秋瓷轻声道。   明明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身体却觉得冷。   穆峰脱鞋上塌,拢着厚实的毛皮毯子,将公主抱进怀里,用体温为她暖着。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   慕秋瓷倚靠在他身前,将脸埋进他热和的胸膛间,缓缓点了点头。   寒玉领着屋内的侍人悄然退下。   只是眉间还有着些许担忧。   慕秋瓷昨晚折腾一夜,上午又被叫醒,本就没睡好。   在漠北王暖和的怀里靠了会,就眼皮渐重,沉沉睡去。   漠北王静静注视着她,抬手尽量轻地为她整理着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   先前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   他本就不是恼公主,恼的是自己的那在公主面前丑态百出的反应。   现在看到这样的公主,就更不可能再动气。   满心都是担忧和怜惜。   公主那般病弱,本就承受不住他的索取,倒不如像昨晚那样,让公主来把玩他。   只是没想到,就连这样的把玩都能让公主病倒。   穆峰懊恼。   他昨晚若多些理智,别全然迷失在情谷欠里,早些将公主拢在怀中护住,公主未必会生这场病。   穆峰既懊悔又愧疚,更加仔细地照顾公主。   慕秋瓷睡了一个很沉的觉,期间迷迷糊糊被人喂了药,又被人用温热的软巾擦干颈间的汗。   那握着布巾的手伸到她胸脯间擦拭的时候,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看了眼,见是漠北王,又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沉睡前,她缓缓磨着牙,在他山尖咬了口。   “嘶。”   漠北王倒吸一口凉气,低头见公主在睡梦中咬他。   虽然咬的地方让他很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擦拭下去。   公主身上出的热汗必须即使擦干。   不然等汗一冷下来,凉飕飕贴在身上,公主病情又要加重。   擦干汗,漠北王小心地拢起公主的衣服,为她掖好毛毯,将她包裹严实。   这才腾出手来去解救自己被咬住的肉。   公主纤细病弱,牙齿倒是很尖。 第68章 早点生个孩子   昏昏沉沉了两三天, 再度醒来时,身上的不适感已经退去大半,就是特别饿。   慕秋瓷咬住嘴边的东西磨了磨牙, 才想起自己在漠北王怀里。   慕秋瓷松开嘴, 愣愣抬头看去。   漠北王已经被她的啃咬弄醒,但神态间没什么诧异之色,像是已经习惯了。   山峦上也确实有着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看起来她在睡梦中挨饿的时候, 咬了他不少口。   穆峰抬手探了探她面上的温度, 发现不再烧了,他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公主断断续续低烧了两天, 他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恨不得能将公主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从慕朝到漠北王庭, 山高路远,气候迥然。   公主为了嫁给他, 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头。   这才会一夕间病倒。   穆峰既爱又怜, 温声问:“好些了吗?”   慕秋瓷点点头,又道:“饿……”   穆峰出声吩咐外边为公主备餐, 同时起身,为公主穿衣。   一层层衣服往公主身上套, 热烘烘的暖炉往公主手里塞。   慕秋瓷差点被热出汗来, 忙出声制止:“够了够了。”   再穿下去,她要被衣服压垮了。   穆峰看了看已经被裹成毛团子的公主, 勉强放下手里的斗篷,有些遗憾不能继续给公主穿搭。   简单洗漱后,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   穆峰扶着公主在桌边的矮凳上坐下,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递给公主。   “公主体弱,就该多喝奶, 才能长得健壮。”   穆峰拍着胸脯道:“像我们草原人,从出生开始,就一日三餐都喝奶茶,吃乳酪,大口喝奶,大口吃肉,这才个个勇猛强健!”   慕秋瓷看着被他拍得震颤的波澜壮阔,低低应了声,捧着碗认真喝着热腾腾的咸奶茶。   漠北王是喝奶吃肉长这么大的,她是信的。   也愿意相信草原饮食的强大之处。   本就饿了许久,又有漠北王在旁陪着用餐,让她食欲大开,慕秋瓷放开了吃,很是饱餐了一顿。   草原的食物虽然没那么合她口味,但在这里吃饭很舒服,不用顾及任何仪态和他人的目光。   她哪怕抓着只烤羊腿直接啃,弄得一脸的香料,漠北王都只会赞她吃得好,转头把烤羊的厨子送给她。   穆峰陪公主用完餐,又为她揉按了会吃撑的肚子,确定公主情况稳定下来,就离开了。   公主病重这几天,他一直陪伴在侧,搁置了许多事情。   来参加他大婚的各部落首领还留在王城,慕朝使臣也还未离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各部落首领都听说了公主大婚后病重的事情,猜测纷纷。   若是公主刚嫁过来就没了,可是外交大事,慕朝使臣都还没走呢,他们根本无法对慕朝交代。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漠北王,忙打听起公主的情况。   “公主已无大碍,仍需修养。”   穆峰道。   众首领这才松了口气。   若公主出事,就得回去准备打仗了,倒不是打不过,但谁也不想在临近冬天的时候打仗。   草原人素来直来直去,有首领口直嘴快地劝诫:   “王,我们都知道公主美若天仙,可您也得怜惜着点,怎么能大婚之夜就把公主弄得缠绵床榻、病重不起?”   穆峰:“……”   他仔细回想了下新婚之夜的经过。   到底是他折腾公主,还是公主折腾他,还真难说。   但公主也确实是因他病倒不假。   “此事是我疏忽了,日后自会更加仔细地照顾公主。”穆峰道。   至少不能再让公主在床榻间着了凉。   另一边。   刚病好的慕秋瓷也迎来了自己的客人。   慕朝使臣,张迁。   “老师。”慕秋瓷起身相迎。   这位一路上教了自己许多漠北语的使臣,也算是她的半个老师。   张迁却先一步拜了下去。   “臣见过安定公主,公主万安。”   慕秋瓷停了动作。   他特意提起“安定公主”这个封号,其中含义,两人都清楚。   慕秋瓷原本的封号是以所居宫殿为名,名唤“长乐”。   “安定”这个封号,是和亲前老皇帝特意改的。   指的是边疆安宁平定,没有动乱和骚扰。   从“长乐”到“安定”,着实让人唏嘘。   慕秋瓷收敛心绪,还是道:   “老师请起吧,你我师生一场,何必如此。”   张迁起身,看向着这位与自己有着一路师生情谊的弟子,她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只可惜,相遇得太晚。   “臣是来向公主辞行的,公主既已大好,臣也能放心返程了。”   “这么突然?”慕秋瓷诧异。   “不多留一段时间吗?漠北王城中想必还有许多风景……”   张迁摇摇头,该看的他都看过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至于剩下的……   “有公主在,臣很放心。”   有时,张迁也会想,若公主身子骨再强健些,若是个皇子……或许慕朝不至于走到和亲这一步。   但有些东西,谁又说得清呢?   以公主之身进入草原,或许能给她更大更自由的舞台。   毕竟漠北这种地方,素来是流水的王,铁打的王后。   作为两国联姻的公主,只要她好好活着,不管漠北王换了多少任,她都是王后。   若她能生下孩子,被立为太子,太子再即位,她就是王太后。   她将一直影响着漠北。   这对慕朝来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张迁也相信公主的能力。   只是……苦了公主。   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或许还要被迫更换一任又一任丈夫,父死子继,为每一任漠北王生儿育女……   最终,张迁也只叹息着,说了句:“公主保重。”   慕秋瓷清楚他迟早要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远来漠北,身边的熟人本就不多,如今又要少了一个。   “我送老师。”   只送到宫帐外,张迁就劝她留步。   “公主请回吧,莫再受了风。”   “嗯。”慕秋瓷应着,却仍站在原地,想目送使臣的队伍离开。   张迁本欲上马,想起什么,又止住,转身多叮嘱了句:   “原谅臣多嘴,还请公主,趁漠北王正值盛年,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慕秋瓷微怔,裹着狐裘无奈道:“您怎也催起这个了?”   张迁正色,“漠北王正值盛年,还能庇护着孩子长大,日后若漠北王老了或遭遇不测,太子也有能力承继王位。”   虽说是父死子继,但再野蛮的部落,也不会娶生身母亲。   只有这样,公主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王太后。   而不用被迫一次次改嫁。   “本宫明白了。”慕秋瓷应着。   至于生孩子……   慕秋瓷想起漠北王喝下的那杯酒。   能不能生出来,还得看她那个神棍老师的药对人类男性有没有用。   总之慕秋瓷是不报什么期望的。   比起靠孩子,倒不如靠她自己。   送别使臣,慕秋瓷返回寝帐。   叫来寒玉明潇,询问他们这些天发生的事。   明潇道:“漠北王在公主榻边守了整整三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公主。”   嗯?   没解吗?   慕秋瓷想起她醒来时咬着的峰峦,那胸襟可是大开着。   最终,她将“衣不解带”当成一种形容描述,而非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寒玉则说了一些别的琐事。   “齐校尉和漠北王的亲卫们走得很近,相约一起操练。”   “王城中的人听说公主病重,很是担忧,自发在王城周边最高的山坡上累积石块,为公主祈福。”   “之前袭击送亲车队的是乌斯人,领头者是乌斯王手下的一名大将,被漠北王射杀。”   ……   慕秋瓷很喜欢听这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就像是听故事一样,而每个故事中都能透露出许多讯息。   当初在皇宫中,她靠着宫女宦官们分享的一个个小故事,了解着宫城中每一座宫殿的风向。   也早早发现了皇后和太子的谋划,与皇帝的愈发癫狂。   皇后太子一死一废后,她就知道不能再留在宫里,筹划着出宫。   突如其来的和亲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也确实让她顺利出宫,只是出得有些远……   ·   夜里。   漠北王赶走了各部落首领,大步往公主寝帐而去。   走到一半,他想起什么,调转方向,回到自己的寝帐。   从层层堆积的毛毯中找出公主给的玉器。   玉器入手温凉,可只要想起这玉器曾对他做过什么,他就觉得它滚烫得像烧红的烙铁,想将它丢掉砸碎,但想起公主,终是没能下手。   他将玉器匆匆踹进怀里,快步往公主的寝帐而去。   “公主。”   穆峰掀开毡帐门帘,就见公主斜倚在榻上,榻边摆放着矮桌,侍女、男侍聚集在一起,陪公主玩着慕朝的叶子牌。   他进来时,公主正与那俊美男侍交耳,神态亲密。   穆峰停下脚步,面色微冷。   侍女侍从跪了一地。   穆峰的视线落在为首的男侍身上。   他对这人有点印象,是最开始就跟在公主身边的人,甚至能自由出入公主的车驾。   寒玉低垂着头,仍然能感受到头顶极具压迫感的打量。   因他这副容易惹来祸事的皮相,他这一生经历过的打量不知凡几,也因此对各种视线极为敏锐。   那些视线,有的是想要侵占的贪婪欲望,有的是希望毁去的强烈恶意。   只有公主看他的眼睛是永远澄澈干净的,不带任何欲望或恶意。   在公主眼中,他只是他自己,只是一个人,不是任何别的事物。   虽然有时也会有些许落寞,觉得自己不招公主喜爱。   但与公主相处,是让他觉得最舒服安心的。   而公主看漠北王时是全然不同的。   或许连公主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每每看向漠北王时,眼里都有着平日里从不会有的热意。   那目光热烈而滚烫。   公主显然是喜爱着漠北王的。   如今,漠北王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不管那打量是喜是厌,寒玉都唯有一死,以报公主。   就在寒玉决心赴死之时,公主那如救赎般的嗓音响起。   “都下去吧。”   寒玉想回头看公主,被旁边的明潇推了下,强行带走。   慕秋瓷从榻上坐直身,看向面色不太好看的漠北王,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着唤了声:   “王?”   穆峰看向她。   他早就发现,公主不习惯唤他的名字。   在公主眼中,他只是漠北王,是她需要应付的责任。   怀里的玉器硬邦邦地硌着他的胸膛。他想起新婚之夜,公主用玉的熟练。   想起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能自由出入她马车的男侍。   漠北王黑沉了脸。   公主前来和亲,竟还带着男宠!   他很想将那人一刀砍了,可看着公主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的模样……若是受惊,公主恐怕又要大病一场。   只能暂且忍着。   最终,穆峰只冷着脸道:   “那男侍,公主怜惜他,把他放在帐中当个玩意取乐也就罢了,切不可动真心。”   慕秋瓷:“?”   这酸味是怎么回事?   哪里的酸奶发酵了? 第69章 给公主当马骑   留在帐中取乐, 不可动真心。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慕秋瓷隔了一会,才意识到,漠北王将寒玉误会成了她的男宠。   意识到这一点, 慕秋瓷更觉惊奇。   漠北王误以为她有男宠, 居然没有责问她,也没立即处置寒玉,竟只酸溜溜说了这么句话。   难道这就是“只要你的心在我这, 你偶尔吃点野味, 玩玩别的,找点乐子, 我不会干涉”吗?   难以想象这是漠北王能说出来的话。   究竟是他胸襟宽广,还是草原之人开放至此?   但寒玉真不是她的菜。   她跟寒玉并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您误会了, 寒玉只是我的侍从,我也不会用他……取乐。”   公主愿意这么对他说, 穆峰自然松了口气, 哪怕只是哄着他,他也爱听。   至于心里, 终归是将信将疑。   慕秋瓷看出他并未全信。   就算漠北王真愿意放纵她,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她身边的人。   她或许不会有什么事, 但漠北王的疑心会给寒玉招来杀身之祸。   她可不信漠北王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大度。   这时候, 再怎么理性跟他解释都没用。   只能用更感性的方式。   慕秋瓷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夫君竟如此污蔑我, 当真让我伤心。”   直愣愣杵在毡帐中的穆峰一惊,愕然看向公主。   公主唤他……夫君?   穆峰顿时什么都顾不着了, 快步上前去,倾身拥住公主。   “公主,公主, 本王错了,为夫错了,我不该疑心公主……”   “哼。”慕秋瓷偏过头不肯理他。   这可该怎么哄好?   穆峰既焦急,又觉得她娇嗔的模样可爱得紧,连不理他的样子都那般美丽动人。   “公主罚我吧。”   穆峰握住公主的手,牵引她拍打在自己身上。   “尽管罚我,重重罚我,都怪我误解公主。”   慕秋瓷的手在他的牵引下拍打在山峦上,看着那被拍得颤动得波澜壮阔,她没忍住笑出声。   穆峰被她的笑晃了眼,见她开心了,当即俯身去亲她。   一边急切地尝着公主柔嫩的唇,一边渴求地唤道:   “公主再唤我一声‘夫君’。”   慕秋瓷白了他一眼,想起什么,笑着唤道:   “驸马。”   “驸马?驸马也好。”穆峰笑着将公主放倒在榻上,倾身靠近,“我是公主的驸马。”   慕秋瓷以为到这就结束了,结果又听他低声补了句“我给公主当马骑”。   慕秋瓷当真被惊到了,诧异看他。   穆峰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那种弱不禁风的侍人,怎比得过他?   穆峰倒是想把公主扶到他身上,让公主现在就骑他。   只是低头看到公主的衣襟已经被他蹭开,这若是起身,怕她又着凉。   只得先搁置。   他将公主拥入怀中,用羊毛毯裹好,唤侍人进来将火炉烧得再热一点。   将帐中温度升高些,别冷着公主。他要与公主恩爱。   慕秋瓷被他全然护在怀里,只露出些许发丝在外。   她发现漠北王怀里揣着一个硬物,硬邦邦地硌她脸。   她将手从漠北王的衣襟中探入,在添火的侍从出去后,将漠北王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上好的羊脂白玉。   是她上次给漠北王佩戴的玉器。   今日整理时发现少了一根,显然是被漠北王带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漠北王没将玉毁掉,反倒是又带了回来。   穆峰早已感受到公主的动作,他低头看去,看到公主修长的手握着那物,他喉结滚动,眸光闪烁。   上好的羊脂白玉,倒是配得上公主如玉如瓷的手。   如果忽视那玉器的形状和它的作用的话。   “公主。”   穆峰声音有些沉。   慕秋瓷抬眸,看到了他眼里的躲避与火热。   她的猜测不会有错,漠北王天生就适合这个。   慕秋瓷抬手,捏住他的山尖,轻易让它海拔再度拔高。   “王,我刚病愈,提不起力气,您来弄给我看,好不好?”慕秋瓷浅浅笑着问。   她需要打破漠北王最后的抵触心理,让他彻底接受这些。   穆峰面色微变。   他喜爱公主,公主美好如月,连指尖都是漂亮的,她不管怎样弄他,都能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抑。   可若让他自己来?   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好弄的?   可公主病才刚好,确实不该让公主操劳。   穆峰接过公主手里的玉器,凝着眉探向身后。   慕秋瓷抚上他紧绷的手臂制止他。   “不用这么急,慢慢来。”   直接捅哪里捅得进去?身体都快绷成石头了。   “先照顾一下你自己,让自己舒服。”慕秋瓷拉过他的手,牵引着他覆上胸膛。   “这样,很奇怪。”穆峰涨红了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肉。   他想揉公主的。   穆峰强忍着不自在,悄悄看了眼公主,却发现公主正在看他揉弄的手,看得很认真。   穆峰顿觉周身的空气都热了起来,胸膛前蒸腾着热意。   公主的视线仿佛带着太阳般的温度,能让被她所注视的地方都灼烧起来。   穆峰的呼吸渐渐重了,手下的动作也愈发用力。   粗糙的手掌揉搓过的皮肤上,都泛起了充血的红色。   慕秋瓷眼睁睁看着它变得鲜艳欲滴,终是忍不住凑近,咬了上去。   穆峰张嘴粗重地喘息了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抱住公主的脑袋,挺着胸膛将自己往公主嘴里送。   代表着漠北王的黑鹰旗帜不知何时升了起来。   在草原的凄冷的夜色之下,几升几落,最终被一条红色的发带捆绑住,直到黎明。   慕秋瓷睡了个很舒服的觉,被窝里暖烘烘的,像火炉一样。   她喜欢挨在漠北王胸膛间睡,真的很暖和,而且很柔软,比羊绒枕头还舒服。   昨晚,漠北王佩戴上了第二大的玉器。   想必再过几天,戴上那最大的玉也不在话下。   慕秋瓷期待着。   想起漠北王说要给她当马骑的话。   她想,她可以把玉器改造一下,戴在身上,用来骑他。   胸口有些酸痛,莫名沉重。   慕秋瓷睁开眼,发现漠北王的手还落在上边。   漠北王胸怀宽广,哪怕她手指修长,都无法覆盖。   他的大手却能一手就握住她。   慕秋瓷将那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手挪开。   转头看到漠北王的胸怀,忍不住想,不愧是喝奶长大的,果真不同。   “公主。”   穆峰也已悠悠转醒,揽着她,埋头在她发丝间嗅闻。   公主哪哪都是香的,真好闻。   慕秋瓷不自在地偏过头。   感觉有点变态了。   想起他昨晚差点把她的脚趾吃进去,更加受不了。   她推了推他的胸口,催他起身。   “公主当真无情。”穆峰幽幽道。   与他恩爱时,予他诸多亲密。   恩爱后,就不许他碰了。   慕秋瓷已经摸准了他的底线,知道他对她的纵容限度,也知道他怎样是真生气,怎样不是。   因此并不惧他的些许抱怨。   “王该勤政。”慕秋瓷道。   穆峰只得起身。   他倒是想永远留在公主床上,且不说局势不允许他这么做,就连公主也不允许。   他待得久了,公主就嫌他了。   穆峰捡起衣服准备穿上,低头却发现他还被绑着。   就说怎么一直难受得很,发泄不出来。   公主鲜红的发带绑在他的旗帜上,将他装饰得像什么小女孩的礼物。   “公主。”穆峰无奈看向公主,求她解绑。   慕秋瓷也瞧见了,面上微红,快速移开眼,幽怨嗔怪道:   “你不会自己解开吗?”   穆峰可不愿意她真把自己当个取乐的物件。   他拉过公主的手,按在红带上,语气强硬。   “公主绑上的,自当由公主来解。”   我若不解开,难不成你就让它一直绑着吗?   慕秋瓷心中腹诽着。   还是动动手指为他解绑。   刚一解开,那充血一晚的旗帜就在她手中跳动。   “公主。”漠北王埋头凑近,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唤。   刚刚睡醒、心如止水、毫无谷欠望的慕秋瓷,差点想给他掰断。   最终还是靠着“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解决”的责任感,勉强帮了他一把。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慕秋瓷自然也没法睡了,只得跟着起身梳洗。   明潇来到她身后,为她梳发。   慕秋瓷环视了圈屋内的侍人,发现寒玉不在。   “他没想不开吧?”慕秋瓷担忧问。   这种士族出身的文人,总是把一些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动不动就要赴死。   明潇想了想,道:“是有点想不开……他执意在帐外跪着,直到公主出来。”   漠北草原的寒夜,在外边跪一晚上,尸体都僵了。   明潇知道公主担心什么,赶紧补充:“被我打晕,跟姐妹们一起把他抬回去了。”   慕秋瓷这才松了口气。   “叫他别多想,已经没事了,漠北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想了想,又道:“让他去帮我收集漠北各个部落的信息。还有他的琴不是坏了吗?看能不能找人修一修,或者再造一把。找点事情给他干,让他忙起来。”   对付寒玉这种内心纠结的文人,就该让他忙到没空去想死啊活啊的。   “公主真好。”明潇低声道。   只要是来到公主身边的人,公主都将他们庇护在羽翼下,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们。   慕秋瓷不明所以,“我哪里好……反倒是让你们跟我远离家乡,来漠北这种地方受苦。”   明潇一开始也以为来漠北会过得很惨。   真到这里之后,发现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公主对他们很好,会关心他们穿的暖不暖,能不能吃饱,给他们安排毡帐。   他们还在跟漠北人学着搭建毡帐,有自己的住所。   护卫队的也环绕保护在他们周边,很安全。   就是气候还有些不适应。   白天和夜晚的温度差别太大了。   “今日外边天晴,有太阳,公主要出去走走吗?”明潇问。   “好。”   慕秋瓷用完膳出门,正好见漠北王牵着马过来。   “今日天气正好,公主可要学骑马?”   穆峰牵着高大的白马问。   “好啊。”慕秋瓷早就想学骑马了,在草原这种地方,不会骑马,那当真是寸步难行。   “我让护卫把马牵来。”   慕秋瓷正要回头交代,却忽地被漠北王抱起,放到了他的坐骑上。   慕秋瓷脑子都是懵的。   他抱她跟捏起一片树叶没区别,轻轻一拎就将她举了起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马上。   漠北王在她身后翻身上马。   “等等……”马真的不会被压垮吗?   慕秋瓷紧张得手不知该往哪抓,竟慌乱抓住了漠北王的裤腿。   漠北王在她身后低笑,牵引着她的手握住缰绳。   “公主别怕,我带公主骑。” 第70章 马上颠簸,山峦起伏   穆峰给公主披了件斗篷, 策马带公主离开宫帐,出了王城。   公主的护卫队和漠北王的亲兵远远跟在后边。   不算那个奇怪的梦,这还是慕秋瓷第一次骑马。   骑在一个极具野性的活物上的感觉太过刺激, 它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感受到, 她身体紧绷,坐得僵直。   “公主放松些,你的情绪马儿会感受到, 你太过紧张, 它也会跟着紧张。”   漠北王在她身后道,说话时带来胸腔的振动, 嗡鸣般的震颤声让慕秋瓷耳后酥麻。   慕秋瓷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   这并不容易做到,她骑着的是一个活物, 有着自己的思想。   它甚至会停下吃草,或者时快时慢地踏着小碎步, 这可比梦中只一味往前奔跑的黑色骏马真实了太多。   马儿忽地加快了速度, 马上愈发颠簸。   慕秋瓷吓得夹紧了马腹,这反而让马跑得更快了。   若非漠北王的手揽在她腰间, 她觉得她会被颠簸得掉下去。   “公主别怕,放松, 腿轻贴在马腹上, 跟随着马的动作,不要紧夹着马, 你的腿会磨破的。”   穆峰掌控着马的方向,但因为公主始终紧夹马腹, 让马儿以为主人在催它加速,没办法使马立刻停下来。   大概是因为漠北王始终在她身后,有力的手臂揽在她腰间, 给予她安全感,慕秋瓷竟真的在颠簸的马上渐渐放松下来。   穆峰握着公主的右手,带她掌控缰绳,带着马在小山坡上绕着圈。   “看,阳光下的草原。”   慕秋瓷随着他的声音看去。   确实很美,秋日阳光下的草原,金灿灿的,像金子般漂亮。   和煦的阳光伴随着微凉的风,吹在慕秋瓷脸上,她微扬起脸感受着清风,觉得无比畅快。   穆峰没让她吹太久,就用斗篷将她拢起。   “别着凉了。今日就学到这里,要起风了,先回去吧。”   “可我还想再骑会。”   慕秋瓷不太乐意。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坐在马上,还没好好骑过呢。   穆峰不忍公主失望,又怕她吹了风生病。   想了想,他抱着公主转了过来,让公主面朝他坐着,道:   “我带公主骑。”   慕秋瓷:“……”   这样背对着还算骑马吗?   他太过分了。   而且这样的坐姿,其实相当于她坐在他身上了,她的腿搭在他的大腿上,勾缠着。   抬眸就是他波澜壮阔的山峦。   穆峰为公主拢好雪白的狐裘斗篷,然后拉过公主的手,让她抱住他的腰,让公主埋在他怀里。   这才抓着缰绳,腿一夹马腹,带着马小跑起来。   慕秋瓷的脸埋在山峦间,呼吸之间都是热腾腾的气息。   他像一个永不停歇的大火炉,往外散发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他身前象征着自由与力量的项链被风吹起,其下的山峦更加干净壮阔,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   慕秋瓷的手顺着他的腰带往上,捧住他颠簸起伏的汹涌,想让它停下来。   别再拍打她的脸了。   但它并不受控制,慕秋瓷无法,只得张嘴咬了上去。   穆峰闷哼一声,下意识夹紧了马腹。   白马再度提速。   马上愈发颠簸。   慕秋瓷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得揪住他,咬得更用力了。   不知不觉间,后方的护卫队已经被远远甩开。   奔腾的白马如一抹流星,在草原上掠过。   穆峰的前襟已全然散开,旗帜鲜明耸立,让慕秋瓷后悔今早给他解开。   不知过了多久,漠北王带着她从马上,滚到了山坡上。   她依旧被斗篷裹得严实,身下是金灿灿的草地。   衣襟大开、鬓发散乱的漠北王撑在她身上,像一头野兽。   慕秋瓷看着他纷飞的头发,心想,大狮子。   据说公狮子一次只有十七秒。   漠北王也能这么效率就好了。   慕秋瓷屈膝顶了他一下,从他身下钻出来,轻喘着透气。   这里是背风的山坡,没有凉风,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马儿在一旁吃着草。   漠北王被她赶去收拾了,如今正在溪边清理。   慕秋瓷撑着下巴往那边瞥了眼,为他这个季节还敢直接下水感到敬佩。   不多时,漠北王边穿着外袍,边往回走,带着一身的水汽和蒸腾的热意来亲她。   慕秋瓷偏头避过,刚结束一场,现在并不想搭理他。   “公主,我的好公主。”   穆峰揽着她,一下下亲着她的脸庞。   “这么开心?”   慕秋瓷见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不懂得他在高兴些什么。   “与公主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欢喜。”   穆峰认真注视着她,双眸含笑。   公主真好。   千好万好。   当真是想把她含进嘴里,放在心尖。   穆峰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有着如此强烈的情感。   忍不住将公主抱起,放到腿上,珍视地拥着。   仅是如此,便觉得无比满足。   慕秋瓷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判定为雄性激素上头,还没冷却下来。   两人相拥在一起看了会草原的秋景。   慕秋瓷渐渐犯困,打起了哈欠。   穆峰想起公主中午还没吃东西,当即起身,将公主抱上马。   让公主靠在他怀里,带着公主策马离去。   慕秋瓷放松地靠着他的胸脯,闭目小憩了会。   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成群的牛羊,白色的毡帐屹立在草原与天空之间,或骑牧马或从毡帐中走出的牧民聚拢过来,俯身跪拜,将白色丝缎举过头顶,以表崇敬。   “参见王!参见公主王后!”   慕秋瓷从斗篷下露出的脸,有着明显的中原特征,极具辨别性。   这些牧民中还有曾见过她随送亲车队进入王城的,一眼就认出了她。   穆峰抱着公主下马,对为首的牧民道:   “苏日格,我与公主途经于此,来蹭个饭食。你这羊群养得不错啊,就那小羊,看着鲜嫩。”   慕秋瓷服了他,蹭饭都不带害臊的,还点起菜来了。   “皆仰仗王的恩泽。王携王后驾临,实乃我部落之幸。”   苏日格道:“请王与王后入帐稍作歇息,用些点心,主膳很快就上。”   穆峰扶着公主,带她进入中间的毡帐。   这毡帐比她的寝帐要稍小一些,却依旧很宽敞,足以容纳几十人。   草原之人很擅长做各式各样的帐篷。   大到可以容纳数千人的金帐,小到行军帐篷。   随拆随建,有的直接建在车上,可以随车移动。   相当于一辆辆移动房车,极为方便自由。   出兵作战,机动性极高。   慕秋瓷喝了些奶茶暖身子,饭菜很快上了上来。   十岁出头的男孩捧着烤羊羔上来,放置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已经入秋,他却穿得单薄,衣衫褴褛。   慕秋瓷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陪侍在侧的苏日格见了,低喝道:“还不快下去,莫碍了贵人的眼。”   那男孩忙不迭垂首退下。   慕秋瓷看着他离去,穿着破烂的衣服退入帐外的寒风中,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漠北王。   穆峰轻拢她的手安抚。   “只是一个奴隶罢了。”   他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浑不在意,慕秋瓷却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漠北有着许许多多的奴隶。   多到已经司空见惯的地步。   她忽地想起,刚刚看到的羊群中,也有着许多衣裳褴褛的人,看护着羊群,充当着宛如牧羊犬的职责。   那些显然也是奴隶。   这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奴隶制国家。   慕秋瓷本能地觉得不适。   就连慕朝的封建制度都会让她不适。   更何况是更加野蛮的奴隶制。   “来,公主,吃肉。”   漠北王将切好的羊羔放到她面前,她突然有些犯恶心。   漠北王也曾是奴隶出身,他靠着他的勇猛与智慧一统草原,登基为王,但还有更多的奴隶陷在泥里。   最终,慕秋瓷也只喝了些奶茶,吃了几口乳酪。   穆峰看着公主面前纹丝未动的肉食,忽地道:   “苏日格,你部落的食物无法让公主满意,自行向公主请罪吧。”   苏日格惶恐跪下,连带着帐中他部落的族人一起。   “公主,请公主恕罪。”   慕秋瓷被齐刷刷跪了一毡帐的人所惊。   凝眉看向漠北王,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漠北王不发一言地坐在她身侧,完全是任由她处置的模样。   “我部落愿为公主献上最圣洁的天马、最珍贵的珍珠,祈求公主原谅。”苏日格俯首。   慕秋瓷想了想,道:“我不需要珍珠,如果你真心想赔罪,就将你部落的奴隶都送给我吧。”   奴隶相当于漠北人的财产。   慕秋瓷甚至想过,如果要的人太多了,对方无法接受,她就出钱将他们买下。   但对方同意得很干脆,立刻表示愿意将所有奴隶都献给她。   出了毡帐,恰好护卫队和漠北王的亲兵也到了。   穆峰淡淡对跟随出来的苏日格道:   “把天马和奴隶们一起送到王庭。”   天马是指色泽如雪的白色骏马。   是吉祥和尊贵的象征。   公主正好缺一匹马。   “是。”苏日格恭敬应下,不敢不从。   慕秋瓷想去看看那些奴隶小孩,却被漠北王拉住,被他抱上了马。   重新踏上回程的旅途。   慕秋瓷发现漠北王揽着她的手臂格外紧,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在他的手臂上抓了两道,才让他松开些。   “公主知道一颗珍珠能换几个奴隶吗?”穆峰在她耳边问。   慕秋瓷疑惑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种奇怪的问题。   穆峰在她头顶低笑,笑得连胸腔都一齐震颤。   “没关系,我会给公主最多最好的珍珠。”   说着,他紧紧拥着她,吻上了她的唇。   慕秋瓷惊得用手拧他。   后边的护卫还看着呢! 第71章 对珍珠的狂热   担心奴隶们在路上出事, 遭到打骂责罚,慕秋瓷让寒玉带人去接他们。   并吩咐明潇她们准备热水衣物和吃食,把需要的东西都提前备上。   第二日上午, 奴隶们被接回, 就开始收拾。   所有人都需要洗澡洗头,头发里如果有虱子,就将头发剃掉。   奴隶们被浴桶中热腾腾的水吓坏了。   一生都没几次洗澡机会的奴隶, 看到这样干净大桶的水, 以为新主人要把他们炖了吃了。   有人惶恐挣扎逃跑,有人跪地哭求。   慕秋瓷亲自出面才将他们安抚好。   告诉他们只是洗澡换衣服, 清洗干净就能去吃热腾腾的肉饼,喝热乎的奶茶。   奴隶们依旧将信将疑, 被寒玉带人摁着强行洗了几个,换上新衣服, 给他们分发食物, 他们才真正相信,抢着去洗澡。   漠北王不知哪里来了兴致, 竟也跑过来凑热闹,看着她指挥人折腾。   不时出言说几句风凉话, 破坏气氛。   “奴隶洗什么澡?出生沐浴母亲的羊水, 死后抛尸荒野,被草原上的狼群秃鹫分食。好吧……公主爱洁, 是不能弄得太脏污了公主的眼。”   “奴隶哪用得着这么好的衣服?随便裹块破布就行,天冷了他们自会挨在一起取暖, 熬不过去的正好省了冬天的粮食。”   慕秋瓷听不下去,让他闭嘴。   听到公主公然驳斥漠北王,寒玉和明潇等人都吓了一跳, 生怕漠北王动怒。   可漠北王却一副很高兴的模样,将公主搂进入怀里哄着,像是被骂得很爽。   慕秋瓷看到了那天的那个孩子。   他身边还有个更小的女孩,似乎是他的妹妹。   兄妹俩洗完澡,领了肉饼和奶茶,躲在角落里吃。   男孩略微偏身,用身体遮挡住妹妹,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周边来往的人,十分警惕。   慕秋瓷推了下漠北王,让他放手,随后提着裙子走向那对兄妹。   慕朝的衣服还是行动不便。   漠北王原本送了几套草原部族的衣服给她,这次将奴隶们接过来,衣服不够,慕秋瓷就让人将那几套衣服拆了改小,做成给奴隶小孩们的衣物。   其中一套正穿着那对兄妹身上。   慕秋瓷刚一走过去,两对褐色的眼睛就齐齐看向她,那眼中有警惕也有惶恐不安。   两只小狼崽子。   慕秋瓷拉住就要跪下的两人,温声问:“衣服还合身吗?吃得饱吗?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去领。”   两个小孩局促不安地站立着,面对她的询问,拘谨地点点头。   奴隶们都知道谁才是他们现在的主人。   虽然不远处的健壮威严的男人很吓人,但他们的主人是面前这位神女般的公主王后。   “你们叫什么名字。”慕秋瓷问。   奴隶就是奴隶,没有名字。   但奴隶也是人,也会默默听着其他人的对话,悄悄为自己取名。   男孩看着面前如神女般的主人,小声说出自己取的名字:“乌云。”   “其其格。”女孩也轻声说。   “乌云、其其格……智慧和花朵,很美好的名字。”慕秋瓷笑着道。   两个小孩呆呆看着面前的公主王后。   没有鄙夷,没有讽刺,他们的主人认可了他们的名字。   她笑起来好美。   她一定是真正的神女。   早在离开苏日格部落之前,奴隶们就知道,公主王后放弃了珍贵的珍珠,向他们的主人要走了他们。   在那之前,只有乌云入帐侍奉,见过公主。   奴隶们猜测,是公主看中了乌云什么,才决定将他们全部带走。   就连来王庭的路上,那个公主派来的美貌男侍都多打量了他几眼,询问了一些他的事情。   而沐浴洗澡,在草原上也有着十分明确的含义。   它一般只发生在出生、死亡,以及结婚之时。   奴隶甚至无法与其他人的奴隶通婚,只能在主人私有的奴隶之间通婚,更无论其他。   但奴隶可以侍奉主人,博取主人的欢心,祈求宠幸。   乌云跪伏下来,垂首虔诚地亲吻公主的鞋面。   慕秋瓷一惊,不明所以。   漠北王黑着脸走了过来,单手拎起地上的小崽子,将他远远丢开。   “欸……?”   慕秋瓷担忧看他,想上前查看,却被漠北王拦住。   “公主,此处污浊,回寝帐吧。”   穆峰说着,强制将公主带离。   回到寝帐,慕秋瓷气恼推开他。   “您堂堂漠北王,对一个孩子动手做什么?”   “那孩子可不小了。”   穆峰啧了一声,转而又去哄公主。   “那种小狗崽子,命硬得很,公主无需担心。”   慕秋瓷不想理他。   “公主别再想着那些扫兴的奴隶了,不如来看看我送公主的礼物。”   穆峰说着,让侍从呈上了数个雕工精美的小箱子。   慕秋瓷扫了眼,没什么兴趣。   穆峰只得自己打开箱子,将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呈到公主面前。   “公主,看一眼吧,若无你的注视,岂不是让名珠蒙尘?”   那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光泽华丽,质感通透,是海水珠。   慕秋瓷有些诧异,处在大陆腹地的漠北草原,居然能有这样长一串完美的海水珠,实属不易。   慕秋瓷诧异归诧异,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   毕竟只是珍珠而已。   她比较俗,她喜欢黄金。   没从公主脸上看到想要的反应,穆峰有些失落。   却又觉得本该如此。   这种俗物怎值得公主动心。   穆峰放下项链,打开另外的盒子,皆是珍珠。   只是与这一条品相统一刚好串成一串的珍珠项链不同,那些都是单独的珍珠。   它们有大有小,其中最大的宛如鸡蛋。放在匣中,如同一颗夜明珠。   穆峰却略过那枚最大的珍珠,拿起匣中稍小的珍珠,他注视那圆润如葡萄般的珍珠,喃喃道:   “公主知道草原人对珍珠有多狂热吗?”   慕秋瓷想了想,那些部落首领及其家眷的配饰中,确实有着大量的珍珠。   他们很喜欢戴珍珠。   “曾经,两大部落相争。战败方的部落为了保护自己的珍珠,而将其吞下。为了找到几颗珍珠,胜方部落首领下令,将所有俘虏、以及死在战场上的人开膛破肚。”   慕秋瓷微凝起眉。   很血腥残暴的故事。   “只是为了几颗珍珠。”   “对,只是为了几颗珍珠。”穆峰将珍珠项链戴在公主颈间。   “一颗珍珠就能换一个部落、无数奴隶的命,哪怕是王公贵族亦会因珍珠而死。”   慕秋瓷看着颈间的项链。   这样一串珍珠项链上,又有着多少人命呢?   不过,她知道该怎么把那些部落中的奴隶“收购”过来了。   慕秋瓷抚上颈间的珍珠项链,嘴角微勾,道:   “王的礼物我很喜欢。”   穆峰诧异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不过,能讨得公主欢心,也算这些珍珠物尽其用了。   穆峰低垂下眼眸想。   “不过,”慕秋瓷忽地转折,“我不爱戴配饰,这珍珠串,还是交由漠北王佩戴吧。”   穆峰不明所以,“我?”   他失笑,想说自己也不爱珍珠配饰。   公主却忽地贴上来亲他,将他往床上推。   穆峰诧异地睁大眼。   公主今日怎如此热情?   珍珠竟真的这般好用吗?   慕秋瓷将漠北王推倒在榻上,手指顺着他身前色彩斑斓的珠串,滑过他波澜起伏的山峦。   漠北王跟她讲草原人对珍珠的狂热,但他自己却从不佩戴珍珠。   他身上的珠串是由各色的天然宝石、稀有金属、以及动物骨骼组成。   就像是草原人明明追崇纯洁的珍珠、圣洁的天马,崇尚白色,他却硬要设立一个黑鹰旗一样。   但他本质又深受草原文化的影响,理智让他抵触,扎根骨髓的影响又让他难以脱离。   就像是他对奴隶极为复杂的态度。   慕秋瓷将颈间的珍珠项链取下来,解开简易的绳结,将它从珠串变成珠链。   穆峰不解地看着她,直到她将珍珠链探向他后方时,他才猛然明白过来什么。   第一反应是极度的不敢置信。   他匆匆开口阻止:“公主,那处不洁。”   怎么能将最纯洁尊贵的珍珠,放进那种地方?   哪怕他为了与公主亲近,每日都会重点清洗。   但那种地方,本质就代表着不洁。   慕秋瓷可不管这些,“漠北王送的珍珠,就该亲自体验才是。”   她还没给他上难度呢。   这是一整条的珠链,只要扯一下,就能轻松取出来。   若是给他送那些单颗的珍珠,他就得自己排出来了。   穆峰涨红了脸。   从未想过,他送给公主的珍珠,会以这种方式用在他自己身上。   公主对待珍珠的态度,当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随着最纯洁无暇的珍珠、权力与尊贵的象征,被他所吞噬,穆峰竟感到了由衷的兴奋。   黑鹰旗帜高高竖起,他激动得难以自抑。   穆峰心想,他大概是已经疯了。   公主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总能将他的固有认知打碎。   既让他觉得不安,又让他着迷。   慕秋瓷专注注视着珠链。   漠北王送她的这条珍珠项链极长。   戴在她颈间时,就能垂挂到她腰间,宛如朝珠。   解开变成珠链,更是长度翻倍。   一米多长的珠链,漠北王吃得很艰难。   “王能吃下多少?”慕秋瓷俯身在他耳边问。   穆峰低头看了眼,长长的珍珠链牵连着。   他按了下肚子,咬牙道:“全部。”   慕秋瓷震惊。   哪怕是她带了点故意捉弄的意味,都没想过让漠北王吃这么多。这条项链,单论重量,都有接近两斤。   慕秋瓷大受震撼,旋即赞道:   “王好气魄!”   既然漠北王都这么说了,她自然要帮漠北王完成这一壮举。 第72章 公主,生个孩子吧   漠北的冬季来的极为突然, 一夜间,大地就裹上了银霜。   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慕秋瓷彻底不出门了, 只待在寝帐里, 根据漠北王的讲解,熟悉着各部落的情况。   马上就是漠北的新年,届时, 各大部落首领、所有王公贵族都会汇聚王庭, 向王与王后贺岁。   慕秋瓷需要负责招待他们的事宜。   好在她带来的人手够多。   从慕朝皇宫里出来的人,处理起草原上的宫宴, 并不是问题。   漠北王也给予了她全然了信任,任由她调动所有资源, 整个王庭都听命于她。   慕秋瓷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获得的权力。   虽然她是漠北王后,这也算理所当然。   但她仍然觉得漠北王给她的信任太过了些。   虽早在一年多前就缔结了婚约, 但真正距离她抵达漠北王庭, 才不到半年。   他还并不了解她。   这样放权给她,真不怕她趁机做点什么啊。   穆峰搂着公主, 坐在慕朝工匠建造的火炕上,道:   “明年, 我漠北与乌斯必有一战, 届时还得靠王后帮我安守后方。”   原来是这样。   慕秋瓷靠在他的胸膛上,抚着他的山峦。   “王就放心地去吧, 我会为您照顾好后方,让您无后顾之忧。”   漠北王走了, 这王庭就是她的了。   穆峰看着公主嘴角明丽的弧度,总觉得她笑得太过开心。   他捧起公主漂亮的脸,垂眸沉声问:   “公主就不担忧我, 思念我吗?”   慕秋瓷仰望着他,满眼的崇敬仰慕。   “王勇猛无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穆峰低咳一声偏过头,面上有些许红色,连耳尖都一并红了。   慕秋瓷:“……”   他怎么回事啊?   看起来霸气侧漏,掌控欲很强,结果段位这么低,弄得她很没成就感。   ·   一则消息,随着新年的到来,一同传入王庭。   老乌斯王死了。   大王子继位。   乌斯王死得蹊跷。   他手下的大将在拦截送亲车队、欲杀公主之时,被漠北王射杀。   相当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被他外派出去的大王子借机返回王都。   然后没过多久,乌斯王就暴毙而亡。   任谁都看得出,其中有大王子的手笔。   漠北,王帐之中,各大部落首领聚集在一起,庆贺着老对头的崩逝,嘲笑着他养了这样一个好儿子,不得善终。   首位的穆峰凝着眉,面上并无喜意。   乌斯与漠北相邻,一个位于西边,一个位于北边,有着相似的传统习俗。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继承的不仅只有权势,还有别的东西。   用更赤裸点的话来说,也叫:父死娶母,兄死娶嫂。   老乌斯王死后,除新王生母外的后妃,全数入了新王后宫。   包括他那位同属异国公主的王后。   漠北与乌斯的战士,都是马背上作战、刀尖上舔血之人,一生与战争和厮杀相伴,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总有一天会死去。   所有的财产和妻妾都会被后来者继承。   这是自古以来的习俗。   在此之前,穆峰从不觉得这样的习俗有什么问题。   它虽然原始野蛮,但维持了草原部族的稳定。   这是草原部族的生存手段。   只有这样,才能繁衍更多的后代,才能保证自己的部族不被消灭和消失。   可一想到公主,他就再无法安定。   在他死后,公主也会归属于其他人。   只要想到这个,他就想杀人。   他需要一个孩子。   “王,我有一个礼物要献给王。”   一部落首领俯身跪拜。   穆峰看了他一眼,淡淡问:“是什么?”   “我的女儿,塔娜,草原上最珍贵美丽的珍珠。”   王帐中静了下来,所有人看向王位上的漠北王。   前些年,漠北王四处征战,一统草原,无暇顾及身边的事。   他们不是没想过往王身边送人,但都被拒绝了。   直到慕朝送来了公主,王也知晓了女人的乐趣,与公主恩爱有加。   各部落首领都在观望,也都蠢蠢欲动,想往王的后宫里送上他们的人。   在众首领暗自观察的视线中,穆峰黑沉了脸。   他是需要一个孩子。   但只能是公主亲生的孩子。   若是其他人生的孩子,岂不是让他亲手把公主送出去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有着他血脉的、现实并不存在的孩子,会在他死后,直接按礼法继承他的王位和他的公主王后……   真的会想杀人。   “滚!”穆峰冷着脸低喝,将手里的酒杯砸了出去。   穆峰起身,大步离开王帐。   在外边吹了好一会风,才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入公主寝帐。   慕秋瓷刚招待完王公贵族们的家眷,此时正带着侍从们围着火炉,吃着烤肉。   见漠北王过来,她有些诧异。   “王怎么就回来了?”   她得知了老乌斯王的死讯,还以为他们会议事到天亮。   慕秋瓷上前,帮他抚去额发上的霜雪,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糟糕。   屋内的侍从识趣地收拾好东西退下,慕秋瓷让他们将烤肉带下去吃,然后拉着漠北王走到火炕边坐下。   “王,是出什么事了吗?”   慕秋瓷握着他表面发凉的手,温声问。   穆峰注视她良久,忽地道:   “公主,我们要个孩子吧。”   “啊?”慕秋瓷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这么突然?”   穆峰抬手,轻揽住她的肩,神情珍重而认真,眉峰却微凝着,他踟躇着道:   “我会轻一点,只在外边,不会弄疼你……”   慕秋瓷面带假笑,手掌握拳,克制住没拍他脑袋上、将他一巴掌打醒。   男人的鬼话。   我只蹭蹭,不进去是吧?   “能跟我说说,是什么让您做出这个决定吗?”   慕秋瓷的手落在漠北王的胸膛上,隔着衣服攀上他的山尖,狠狠揪。   衣服太厚,揪不住。   慕秋瓷咬牙,后悔没有弄一串链子给他绑住。   不然现在她就能扯住链子,让他清醒清醒。   “乌斯王去世,大皇子即位……”   穆峰只以为公主是想与他玩乐亲近,没多想,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跟公主讲述。   宽厚的兽皮外袍落在地上,连带着里面的长袍一起敞开。   慕秋瓷如愿揪住了她想揪的,狠狠拧住。   “原来这就是王的想法,那王怎么不干脆将王位传给我呢?”   大抵是太过气恼,慕秋瓷没忍住将话说了出来。   当即便有些懊恼。   穆峰倒真凝眉想了想。   旋即否定了这个选择。   “即使我将我的所有都留给公主,也依旧会变成‘娶公主者得王位’。”   一切都无法平息,反而会让更多人加入的角逐中来。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整个漠北都会大乱,位于漩涡中心的公主会更加危险。   慕秋瓷见他被自己拧得身体前倾,月中月长不已,还能一本正经地思考这些,不由笑了。   “王好好活着吧,活久一点,我可舍不得王死。”   漠北王愣愣看着她,正动容着,慕秋瓷就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等您死后,我选最俊的那个。”   穆峰顿时大恼,将她推倒在榻上,来解她的衣服。   慕秋瓷也不慌,抬脚踩在他胯间,不出所料地发现鹰旗早已升起。   她笑了笑,故意问:“王这里还能用吗?不会被我踩一脚就投了吗?”   穆峰狰狞跳动,连带着额角的青筋一起跳动。   他伸手抓住公主的脚腕,隐忍道:“别乱动。”   “哦,好吧。”慕秋瓷无奈应着,那只脚不动了。   另一只脚从他下方伸过,猛地往他后方一踢。   穆峰顿时闷哼一声,被踢得身体前倾,几乎扑倒在公主身上。   最后关头靠着强大的反应能力撑起手臂,才没压着公主。   公主那一脚踢得不重,但正中他命门。   穆峰紧咬着牙,额角带汗,依旧没能压抑住身体的颤抖。   慕秋瓷往下一看,屈膝顶了顶查探,得到的结果不出所料。   “就投了呀。”   “众人皆知漠北王勇猛无双,怎在我这,屡屡缴械投降?”   慕秋瓷笑着问。   穆峰心知今日说服不了公主,他也不会强逼公主。   只是公主如此轻视他,让他羞恼。   他必须得证明给公主看。   穆峰彻底扯开衣袍,倾身覆上公主。   慕秋瓷下意识顶膝阻拦他。   然后,两个人都顿住了。   慕秋瓷推了推他的胸口,往下看,疑惑问:   “王,你是不是长胖了?”   都有小肚腩了。   穆峰顿时面红耳赤,揽起衣服遮掩。   身体的变化他前些天就发现。   只当是冬季自己的运动量减少,长了赘肉。   这赘肉还硬得很,一时半会消减不下来。   夜里与公主亲密时,也都是他俯身跪伏着,背对公主,没让公主发现异样。   只是今日没能藏住。   居然在这时候暴露在公主眼前。   穆峰懊恼自己一时失控带来的失误。   公主爱美,她身边的人都要经常梳洗,打扮得干净整洁。   他如今变成这样,被公主看到,公主更不会接受他。别说跟他生孩子,怕是都不会再让他亲近。   穆峰有些许烦躁不安。   慕秋瓷觉得好奇,伸手想去摸他。   被漠北王警惕地躲开。   “王,让我看看。”   “不行!”穆峰拢紧衣服。   慕秋瓷故作委屈,“您厌弃我了吗?都不让我碰您的身子了。”   穆峰皱眉犹豫了会,还是缓缓松开了紧拢衣服的手。   慕秋瓷趁机将手探了进去,好奇地摸了摸。   硬的,这手感不像是发胖啊。   总不会是……   体内长肿瘤了吧?   慕秋瓷面色骤变。   漠北王急着跟她生孩子,宛如安排身后事,难道是因为他寿命不久?   “快!传医师!让医师过来!”慕秋瓷高声对外道。   “为什么要叫医师?公主,你有哪里不舒服吗?”穆峰跟着凝眉,她急切的模样让他担忧。   “不是我,是你!”   慕秋瓷起身摁着他躺下,帮他拢好大敞的衣襟,急切等待着医师的到来。 第73章 漠北王是喜脉   医师赶到, 为漠北王搭脉看诊。   慕秋瓷紧张看着。   穆峰自觉身体强健,并无不适,因此态度随意, 只是配合着慕朝的医师看诊, 以安抚公主。   时间一息息过去。   医师眉头越凝越紧,额角布满汗水,视线不时落到漠北王健壮的腰身上。   “如何?”慕秋瓷忽地出声。   医师恍惚抬头, 抹了把额上的汗, 看了看满脸忧色的公主,又看了看斜倚在榻上姿势豪放的漠北王, 苍白的嘴唇翕动:   “漠北王并无大碍,只是脉象圆滑、如珠般滚动……或是食滞肠胃, 或是受外界刺激和心事所累,只要开几剂方子调理就好。”   “当真?”慕秋瓷目露怀疑。   “当真, 当真。”医师颔首抹汗。   穆峰倒觉得医师说得有道理。   他确实被乌斯王去世、大王子即位的事刺激, 也为公主的日后忧思焦虑。   只是医师这般惶恐的表现让他觉得疑惑。   慕秋瓷同样有所猜测。   她看眼漠北王,知道医师肯定没法在他面前说出实话, 于是对医师道:   “既然如此,就有劳医师开药了, 本宫送你。”   “不敢不敢, 怎能劳烦公主相送?”医师还想推拒。   但慕秋瓷已经先一步拎起了她的药箱,领着她往外走去, 医师只能忙不迭跟上。   等绕过屏风,到了寝帐入口, 慕秋瓷拉住她,压低声音问:   “到底怎么回事,说。”   医师惶恐。   “说实话。”   慕秋瓷道:“你是本宫的人, 就算诊错了,本宫也不会治你的罪,但若是知情不报、刻意隐瞒……”   医师忙道:“漠北王的脉象,是滑脉。”   “此脉象虽也会在心绪不宁、食滞肠胃的时候出现,但更常见于……”   医师一咬牙,道:“女子怀孕!”   “滑脉也称喜脉。”   医师说完,长舒一口气。   却也担心公主觉得她医术不精,竟给男子诊出个怀孕的结果。   慕秋瓷神情怔然。   她一时间想了许多。   有她新婚之夜给漠北王喝下的酒。   那之中加了神棍老师给她的药……据说能让家猪一胎下十八个崽的药。   有接下来该如何瞒下去,或者如何告知漠北王。   有男子怀孕到底科不科学?他该怎么生?   不过连穿越这种魔幻的事都存在,纠结这个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慕秋瓷思绪混乱,好半响才掐着自己的手心,靠疼痛让自己强行回神。   她收敛神情,对医师道:   “你先回去,这件事暂且压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医师当然不会跑去跟人说她诊出漠北王怀孕。   也没人会信啊。   她自己都不信。   医师接过药箱退下。   慕秋瓷在寝帐帘门处站了会。   寝帐内烧着火,温暖如春,外边却是凛冽的风雪,些许寒风透过帘门风系抚在她脸上。   穆峰见公主久久不回,起身下榻,来到公主身后,轻拥住她。   用温热的手抚上她微凉的脸,探了她面上的温度,顿时凝眉,将她搂进怀里暖着。   “公主怎么了?”穆峰低声问。   “是我先前的冒犯让公主不悦了吗?”   “不。”慕秋瓷在他怀里摇摇头,神情复杂,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漠北王若真是怀了,从喝那杯带药的酒开始算,也已经有四月。   漠北的冬季漫长,可以持续半年。   按怀胎十月来算,刚好到冬季结束,就是孩子降生的时候。   冬季穿的衣服厚,出行活动也少,或许能瞒下来……   她可以对外宣传她怀孕了。   直到漠北王将孩子生下。   但真的瞒得住吗?   随着月份增加,漠北王的肚子也会越来越大。   慕秋瓷视线下移,落在漠北王腹部。   漠北王骨架大,怀孕本该不明显。   但他的肚子比一般的孕期四月还稍大些许。   可能是多胎。   更难隐藏。   就算能对外瞒住,如何把漠北王本人哄住也是个大问题。   “公主?”穆峰轻唤了声。   慕秋瓷抬头,看了他一会,忽地道:   “王,我们生个孩子吧。”   也可能不止一个。   想到神棍老师那一胎十八崽的壮举,慕秋瓷忽地感到害怕。   不过猪本就以繁衍能力见长,一胎本就生得多。   放在人、而且是男人身上,肯定不能一概而论。   “生孩子?”穆峰错愕。   “公主……想通了?”   之前因为乌斯的事,心焦之下想与公主生子,其实完全是脑子一热之下的决定。   这会公主真答应他了,穆峰反倒迟疑起来。   公主身体病弱。   受不受得住他暂且不提。   怀孕生子之苦,又岂是公主能承受的?   穆峰不敢想象公主承受那样的一切,更不敢想那或许会让他彻底失去公主的可能。   “不,”穆峰坚定道:“不生,咱不生了。”   “啊???”慕秋瓷有很多小问号。   刚刚说要孩子的是他。   现在怀上了,结果说不生???   可若不生孩子,公主日后该怎么办?   穆峰思索着,还真给他想出了个注意。   “待我去世,就将公主送回慕朝,安度余生!”   穆峰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好。   公主在草原住久了,肯定也会想念家乡。   中原人都有落叶归根的习俗,公主想必也是想回去的。   他会留下旨意,让亲信护送。   且继任者必须去协助完成这件事,否则不得为王,人皆反之。   慕秋瓷:“……”   想法很好,打死算了。   她确实也会想念中原。   除去那些封建的习俗和皇宫的压抑,那里确实与她的故乡更接近。   或许以后,她也会想回去看看。   但绝不是以这种“死了丈夫的寡妇”的身份回去。   慕秋瓷抓着他的衣襟道:   “没有给你反悔的机会,这孩子你是想生也得生,不想生也得生!”   穆峰看着一脸厉色瞪他的公主,渐渐红了脸。   公主竟爱他爱到如此地步,这般想与他生孩子。   他之前竟还以为公主只当他是联姻关系,不得不屈身于他,被迫与他在一起生活。   是他误解了公主。   穆峰拥着公主,难以克制情感地在她面上亲了又亲,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但是生孩子不行。   公主越爱他,他越不能将公主置于危险。   所以,穆峰依旧坚定道:“不生孩子,我与公主相守一世。”   “我会尽量活得长长久久,一直陪伴公主。”穆峰许诺。   乌斯王年老昏聩,他可不是乌斯王,不会走上他的老路。   整个漠北草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无人敢与他争锋。   要不了多久,他会将乌斯也一起打下,将版图进一步扩张,一切都将臣服在他的铁蹄之下。   他会给公主最好的一切。   慕秋瓷听着他的话,有那么一瞬的动容。   旋即一掌拍在漠北王脸上,打散了自己即将升起的恋爱脑。   “生孩子。”慕秋瓷道。   穆峰低哼一声,退离些许,紧了紧腰带,护住大雕。   他若不想生,公主还能强上他不成?   慕秋瓷:“?”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先这样吧。   反正月份还小,冬季的厚衣服一裹也不明显。   还有的是时间。   慕秋瓷丢下他,再度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让寒玉把她带过来的医书都找出来,还有男生子的志怪话本,也一起找出来。   随后叫来医师,将东西交给她,让她回去好好研究生育相关,包括男生子。   这位医师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女医,本就擅长妇科产科。   男产夫也是产,相信她能做到。   还有外科手术相关,这个也得先准备着。   慕秋瓷将自己记忆中的些许知识写下来,交给医师。   更多的,她也做不了了。   最多让人寻找重伤需要救治的病人,给她积累经验。   其实论外科手术经验,还是在战场上最合适,只是现在并非战时。   医师抱着医书、话本和公主写给她的册子,神情恍惚地回去。   心里有一个猜测,却又不敢往下想。   慕秋瓷看了眼帘帐外的风雪,对身旁寒玉道:   “天冷了,卖奴隶的也会增多,尽量把人都买下,带回来。年节期间,牧民都会杀羊宰羊,把羊皮羊毛也都买下来,给大家做衣服。”   寒玉应下。   慕秋瓷又问明潇:“蚌房那些河蚌还好吗?得时刻注意着毡帐内的温度,别让缸里的水冻住了。”   “请公主放心,我们一天十二时辰轮守,大家都照看得很仔细。”   明潇说着,又压低声音,期待而紧张地问:   “公主,我们这样真的能养出珍珠吗?”   “当然可以,珍珠不就是这么形成的嘛。”慕秋瓷笑道。   只是形成的过程太过缓慢。   要三年以上,才有质量上等的珍珠出现。   这种事情急不来。   但慕秋瓷也会想加快这一进程。   为此,她甚至想把神棍老师给她的一胎十八宝的药碾碎加进去。   不过这个药是增产的,不确定对提速有没有效。   最终,她决定写信请教一下许道玄那个炼药专家,让他给她弄点相关的药送过来。   算算时间,送出的信早就到慕朝皇宫了。   只是冬雪封路,回信还遥遥无期。   可惜她知道漠北王怀孕的消息太晚,不然能把男生子的问题也写上去。   许道玄虽然当着个神棍,四处招摇撞骗,但他还真有几手,不然也没法骗到皇帝面前去。   慕秋瓷看着帐内的烛火,想着那封早已寄出的信和慕朝的种种,神思渐远。   这是她在漠北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她渐渐适应了这个陌生的国度,有了一个很合她胃口、关系融洽的枕边人,还即将拥有一个或多个孩子。   夜里,慕秋瓷上床休息。   漠北王一如既往地歇在她这。   自从他们成婚后,漠北王似乎就没回他自己的寝帐睡过。   他去得最多的,除了议事的王帐,就是她这。   自己的寝帐完全空置。   只是今夜似乎有些许不同。   漠北王虽然一如既往地将她拥在如火炉般暖和的怀里,但下半身却离她很远。   且时刻关注着她的动作,她一旦有所动作,他立刻就会极为警惕。   慕秋瓷困惑不解。   上身山峦大敞,跟个荡夫一样贴着她的脸。   下半身却宛如贞洁烈夫,生怕被她辱没了。   “王这是做什么?”慕秋瓷疑惑问。   穆峰神情警惕,紧密护着自己的大雕,肃然道:   “我是不会跟你生孩子的,公主早些放弃吧。”   慕秋瓷:“……”   这是什么傻雕,护着那玩意有什么用?   有时候真的会被一些奇怪的反应逗笑。   漠北王至今还以为是她要生孩子呢。   慕秋瓷轻笑着,伏在他胸膛,借此机会试探道:   “王,我不生,您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第74章 公主是他的主人   穆峰无奈, “公主,我是男子,如何给你生孩子?”   “男子怎么不能生了?公蚌尚能生珠。”   慕秋瓷捏着他的山尖, 逼问:   “王就说愿不愿意为我怀孕生子吧。”   穆峰呼吸略重。   可公蚌生珍珠是什么意思?   这河蚌还分公母了?   穆峰有那么一瞬的迷糊。   公主还辖制着他的弱点, 等待着他的回答,他来不及多想,只能道:   “我自然愿意为公主孕育孩子……”   他身体更为强健, 若他真能给公主生孩子,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穆峰想想也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分配。   让体质更为强悍的他来承担生育之职,也就不用担心公主受罪了, 他和公主就都能轻松拥有孩子。   只是,他生不了啊。   从未听过有男人生子的。   “只要王愿意为我生孩子, 那就够了。”   慕秋瓷捧着他的脸,眉目温柔, 继续诱哄。   “这种事啊, 心诚则灵。王只要诚心想怀上我的孩子,那自然就能怀上。”   穆峰被她哄得迷迷糊糊。   心诚则灵这种说服, 他也听过。   尤其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大家都信奉这个。   不过一般都是让女人去心诚, 女人去烧香拜佛。   难道男人也可以吗?   这种话若是由别人说起来, 漠北王当然不会信,但由公主说起……   穆峰想, 或许真是他不够心诚。   他应该更诚心诚意地祈求能怀上公主的孩子。   “公主。”穆峰握住脸旁的纤纤细手,认真道:   “我会努力的, 我会诚心祈求长生天,赐予我一个你的孩子。”   慕秋瓷对上他坚定而真挚的目光,倒真有些动容了。   漠北王表现得傻愣愣特别好骗, 但其实是他愿意被她哄骗。   她哪怕跟他说大地是圆的,他也会信吧。   但大地确实是圆的。   他也确实怀上了孩子。   也就不算哄骗了。   大概是决心为她生孩子,漠北王也不当贞洁烈夫了,主动靠向她,健壮有力的大腿缠住她,低声道:   “公主,为了增大我怀孕的概率,你该更与我恩爱才是。”   慕秋瓷:“……”   现在她怀疑着才是他的目的。   那两条大腿如钢筋一般禁锢得她逃脱不得,她又不能跟漠北王说他已经怀上了,最终被迫与他恩爱了一夜。   自那日起,慕秋瓷发现漠北王开始祭祀草原人信仰的长生天。   不仅在寝帐角落里摆了个木桌,上面摆着奇奇怪怪的石头每日祈祷。   还趁着年节期间,带领王公贵族和王城的民众巨型盛大的祭典,祭祀长生天,祈求福运。   若是那些王公贵族,得知漠北王祈的福运的是怀孕的“孕”,不知该做何感想。   不管怎么说,漠北王似乎真相信了可以靠心诚怀孕生子。   这样一来,等他肚子真正大起来,也就有了理由,解释得清了。   慕秋瓷还有许多事需要忙碌。   冬季卖奴隶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奴隶在冬季的价值是很有限的。   奴隶主为了省下冬季的口粮,大多会在冬季来临之前,就将奴隶们早早卖出去。   冬季到来就卖不出去了。   这时候,一部分人会选择直接将奴隶丢弃。   更残忍些的,则会将奴隶聚集起来,让他们彼此厮杀。   死了的就不用管了,从厮杀中活下来的,则带回去,第二天继续。   这样宛如斗兽的血腥厮杀,是草原的王公贵族们最爱的冬季娱乐方式,称之为“斗奴”   慕秋瓷原以为,只有战争才能让她手底下的医师练习外科手术。   结果战争并未到来,医师就忙得脚不沾地。   因斗奴而重伤的奴隶太多了,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慕秋瓷将身边的侍从都安排去跟随医师学习。   她以前赎买回的奴隶也自发加入其中帮忙。   那些以前只用绣花针刺绣的侍女们,都拿起了针线,从哆哆嗦嗦地缝伤口,到逐渐麻利也麻木。   但这并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   慕秋瓷找上漠北王,让他叫停这样残忍的斗奴。   并决定买下王公贵族们手中所有的奴隶,用珍珠买。   草原的王公贵族不缺金钱,却狂热地追捧珍珠,这确实能打动他们。   穆峰看着公主,目光复杂。   “这是草原一直以来的传统,你没法买完所有的奴隶。   “就算今年冬天将奴隶买完了,明年冬天依旧会出现新的奴隶。”   草原上的奴隶,大多来自各族的俘虏。   另一部分,是贫困的牧民出卖的妻子或孩子。   还有一些是从奴隶主外地掳掠来的孩童。孩童年纪小,更便于管理和统治,在恶劣的劳动下,死亡和残废率也更高。   漠北王统一草原后,各部落间的关系相对稳定,冲突和争斗减少,新诞生的奴隶数量也随之减少,但奴隶永远不会消失断绝。   “到时候,公主又有多少珍珠能拿来买奴隶呢?”穆峰问。   慕秋瓷现在能拿出的珍珠,还是漠北王送她的。   她养的那些蚌,还远没到能产珍珠的时候。   但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能让珍珠以“斛”算。   这或许需要两年三年,亦或者更久。但只要养殖方法传下去了,就总有一天能做到。   她坚信着。   只是这些内容,她还没法跟漠北王说。   “总会有办法的。”慕秋瓷坚定道。   穆峰注视着公主执着的眼睛,良久,轻叹一声。   “公主心善……好吧,既是公主要买奴隶,旁人又怎敢不从。”   最终,慕秋瓷还是将王公贵族们用来斗奴的奴隶们都买了下来。   这花去了她近半的珍珠。   但这值得,至少今年不会再有斗奴了。   慕秋瓷更忙了起来。   这么多人口,需要的毡帐棉衣和吃食,都是个大问题。   好在她从老皇帝哪里哭来的嫁妆还算丰厚。   除了珍贵的书籍和种子不能动,其余金银器物倒是能卖出去,茶叶也是硬通货。   还有她让侍女们用羊毛纺织出的羊毛衫,比之草原的羊皮衣更加柔软细腻,再带上她的名声营销一下,能狠狠割一波草原贵族的钱。   穆峰看着公主为那些奴隶发愁,为了他们将自己的嫁妆都拿了出来,哪怕夜里都在伏案辛劳,想尽办法让奴隶们过得好一点。   只这样就罢了,公主居然还对那些奴隶们说,只要他们为她工作一年,就可赎身,回归自由。   她居然还给他们发放月钱。   穆峰的心情格外复杂。   说不清的烦躁与气恼。   他觉得公主不该这么做。   奴隶本身就她买来的,是用珍贵的珍珠换来的。   让他们活着就很不错了,更别提吃饱穿暖还有赎身和月钱。   让一群奴隶,过得比许多牧民都要舒适安稳。   公主真是太过心慈。   这样会让那群奴隶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做出冒犯的事来。   穆峰也说不清,他究竟是因公主对奴隶们太好而气恼,还是在因自己当年没能遇上公主而酸涩。   偶尔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遇见的是公主,如果他的主人是公主……   没有铁笼,没有鞭打,没有寒冬中单薄的衣物,没有必须与猛兽厮杀、与同类厮杀才能换取的口粮……   穆峰竟有些想象不出那样的生活。   有时,看着公主对那些年纪小的奴隶的照顾。   他努力将幼年的自己替换进去。   却觉得荒唐得像一场临死前的梦。   这对他来说,本就只是一场梦。   正因为明知虚幻又忍不住沉沦,才叫他越发焦躁烦乱。   如果公主是他的主人,他一定会比那些小奴隶更好地侍奉公主。   他对公主绝对忠诚,也不要什么赎身和月钱,他要永远追随公主。   他会伏在公主脚下,亲吻公主的鞋面,用尽一切办法去取悦公主……   他会给公主当马骑。   穆峰忽地走过去,将伏在桌案前书写的公主抱了起来。   “啊!”慕秋瓷被吓了一跳,慌乱抱着他的脖子。   “王?您这是做什么?”   她看他抱着她大步往床榻走去,以为他急着要睡她,顿时有些生气。   “放我下来,我还没忙完呢,你自己睡自己去!”   “我可以自己睡自己,但公主得先骑我。”   穆峰将公主放在榻上,俯身在她唇上偷亲了下。   “什么?”慕秋瓷有些懵。   然后,她就看到漠北王一撩衣袍,在她面前的地面上跪伏下来。   他晃着健壮的腰身调整位置,来到她腿边,蹭着她,扭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我给公主当马骑,公主快上来。”   慕秋瓷:“???”   他什么毛病?   “公主坐上来,我会稳稳地驮住你。”穆峰邀请。   同时悄悄用手轻拽着公主的裙角,执着于让公主骑他。   慕秋瓷:“……”   别的时候漠北王胡闹,她就陪着他闹了。   可她再怎么样,也不能骑一个孕夫啊。   “地上凉,王您先起来。”   慕秋瓷伸手去拉他。   结果被他反拽到他背上。   “公主坐好。”穆峰道。   “坐什么坐啊!”   慕秋瓷忙起身,下意识去看他的肚子。   在厚实的冬衣下,孕肚并不明显,衣袍也与地面有着相当的距离。   但慕秋瓷还是不安伸手,帮他扶着肚子。   “您先起来,要骑、去床榻上骑。”   慕秋瓷一咬牙道。   穆峰想着也是,虽然他自信不会把公主摔下来,可在地上终是有风险。   床榻更软更暖和,更适合让公主骑。   穆峰站起身来。   公主爱洁,衣袍在地上爬过了自然不能上床。于是他将外袍脱去,这才在榻上趴伏下来,等着公主骑他。   慕秋瓷看着连姿势都摆好了的漠北王,只能扶额轻叹一声,打开床榻内侧的木匣,取出自己用羊皮带改装好的羊脂暖玉。   考虑到漠北身怀六甲,她放弃了最大号的玉,改用稍小一号,但依旧很惊人。   东西其实已经做好有一段时间了。   但漠北王怀着孕,她觉得不能太过折腾孕夫,所以一直没拿出来。   现在是漠北王自己找折腾。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不太熟练。   慕秋瓷摆弄了会,撩开裙摆,摸索着将其戴上。   穆峰久没等到公主,回头看去,顿时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地瞪大了眼。   “公主??!” 第75章 骑马   手持的玉和佩戴的玉, 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至少给人的冲击力完全不同。   穆峰看到看到公主腰间佩戴的玉时,当即就懵了。   那画面太过震撼。   让他大脑一空,陷入呆滞。   公主怎么能、怎么能如此?   圣洁如公主, 怎么能“长出”那样的事物?   虽然玉很美, 雕工精致,品质极佳。   但当两者搭配在一起,却带给穆峰极大的冲击, 让他头皮发麻。   当公主来到他身后时, 他立马翻转身体,面朝公主, 慌乱往后退去。   直到背部触碰上后方的羊毛挂毯。   “王?”慕秋瓷疑惑唤他。   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不是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吗?   公主的声音很温柔,裙摆也已经放下, 遮盖住了所有,依旧是那副圣洁如神女般的模样。   但穆峰知道神女的裙摆下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慕秋瓷靠近他, 倾身倚在他胸膛, 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连山峦都变硬了。   “王, 您这是怎么了?不是您让我在您身上骑马的吗?”   慕秋瓷将脸贴在他左侧的胸膛上,抬手捏按着他的右侧。   穆峰咽了咽唾沫, 喉结滚动, 神情紧张。   尽量让自己忽视公主裙摆下抵着他的事物。   他这会才发现,自己面朝公主、双膝大开的模样, 也并不安全。   只是他做不到将公主推开,收拢腿也像是刻意将公主夹了住, 一时进退两难。   “公主,我说的骑马是骑我背上,不是这个。”穆峰勉强道。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慕秋瓷手指逗弄着他, 道:   “再说了,王不是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吗?当初吃得那般放荡,现在怎么装起贞洁烈夫来了?”   穆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   不管是放荡还是贞洁烈夫,都不该是出现在他身上的词。   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尤其是他发现他的鹰旗已经升了起来,这让他更加羞愧。   他明明是抵触的,可公主碰一碰他,他就不由起立。   果真如公主所说,他太过放荡。   慕秋瓷乘胜追击,在他耳边一声声唤着:   “夫君,驸马,我的骏马。”   “草原上的黑色骏马,马群的王,请让我骑在你的背上,请带我彻夜奔驰。”   穆峰终究是抵不过公主的温声软语,迷迷糊糊同意了下来。   然后,他就被公主骑了。   手持的玉和佩戴的玉果然完全不一样。   手持玉更像是公主在陪他玩乐,虽然也有强烈的侵入感,但公主始终照顾着他的各处,让他很舒服,这也更像是一场游戏,他不会觉得太过不适和难堪。   佩戴玉则会带来更多的身体触碰,所有的感知仿佛都被放大了,公主的所有动作都会牵引着他。   公主在入他,公主在草他。   这个认知让穆峰耳尖赤红,羞耻得抬不起头。   穆峰抬手撑在羊毛挂毯上,稳住身子。   床榻摆放在毡帐内的西北方,紧挨着毡帐内壁摆放,与毡帐之间仅有一面厚实的羊毛挂毯作为阻隔。   外边风雪漫天,黑夜寂静。   毡帐内点着明亮烛火。   为了保持毡帐内的明亮,毡帐的毡子具有高度透光性。   若非这用来保温的挂毯足够厚实,他的身影或许会被投映到毡帐上,被职守的侍卫或路过的侍从看到。   穆峰愈发涨红了脸,不敢想象自己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看到,他那些部下会如何想他。   他紧咬着牙,竭力隐忍,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慕秋瓷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这和先前的体验完全不同,她宛如被打开了新世界。   视角变了,感受到的东西也变了。   以前光注意漠北王的汹了,现在才发现,漠北王的辟谷这么厚实,这么翘。   天呐,是肌肉猛男蜜桃臀。撞上去一点都不会疼,好舒服。   他肩宽腰窄,居然还有腰窝,手扶上去刚刚好。   他的孕肚已经显怀,从背后看上去不明显,但如果探手摸,就能摸到。   慕秋瓷给他垫了两个枕头,垫在他汹下,托载住他那两个晃荡的大扔子。   也借此保护着他的孕肚。   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骑马。   慕秋瓷想了想,感觉就差一根缰绳了。   若能将缰绳绑在山尖,纵马时拽住缰绳,那将是一场极佳的体验。   慕秋瓷骑马到体力不支,才发现马儿始终没有叫过。   难道马儿不喜欢吗?慕秋瓷疑惑。   伸手一探,发现漠北王的黑鹰旗比王帐外真正耸立的王旗还要挺拔直立。   慕秋瓷顿时收回刚刚的想法。   “王,我累了。”慕秋瓷体力不支,脱力伏在漠北王宽厚的脊背上低叹。   穆峰僵了僵,但还是稳稳地驮载着公主,他努力平缓着呼吸,哑声道:“既累了,就歇息吧。”   说着也不管自己四次升起的旗帜还未降下,就想反身将公主抱下来。   慕秋瓷不肯,抱着他不放手,“不,我还想骑马。”   “优秀的马都是会自己载着主人跑的,王,您说是吧?”慕秋瓷故意问。   或许是那声“主人”戳中了他隐秘的心思。   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无法拒绝公主。   穆峰只好按照公主所说,由他来载着公主跑。   于是,慕秋瓷在后边撩起裙摆,看着强健的骏马前后左右晃动着身体,载着她在夜色中奔跑。   旭日初升,冬日里难得的晴天。   新婚后就换成了白金色的毡帐,在阳光下被照得通透。   慕秋瓷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了好一会,还是不想动弹。   昨晚彻夜纵马太浪了,她今早有些低烧。   漠北王接过侍从端来的药,小心地喂她喝。   慕秋瓷伸长脖子喝了两口,就被苦到又钻回被窝里。   “公主不可任性。”   漠北王板着脸,语气严肃。   全然看不出昨夜被骑得扭腰晃臀的模样。   慕秋瓷哼唧了几声,还是就着漠北王喂的蜜糖,把那碗苦得要死的药喝了下去。   穆峰将碗交给侍从,用干净的布巾为公主擦了擦嘴角,放柔声音问:“好些了吗?”   哪有这么快见效的?   慕秋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点点头。   穆峰为她掖好被角,伸手试了试她脸上的温度,道:   “以后再不可如此放纵。”   慕秋瓷轻哼一声,“王明明也喜欢得紧。”   昨晚漠北王高了几次来着?   柒次还是八次。   平均一时辰两到三次。   所以说,她的发带还是很有必要的。   能让某些放浪的马节制。   穆峰想要辩解,又说不出话来。   可若不说,岂不是默认了他喜欢公主草他?   这简直有违伦常,有损他身为王的威仪。   穆峰憋了半响,也只憋出一句:   “我那只是、只是配合公主,讨公主欢心。”   “嘁。”慕秋瓷才不信他。   不过她的身体确实太弱了点。   骑个马很快体力不支需要漠北王来配合就算了,还给自己给骑发烧了,太不经用。   等来年春夏,得好好调理和锻炼才行。   “王去忙吧,不用守着我,我睡一觉就好了。”慕秋瓷道。   穆峰几经犹豫,还是放不下心,守到公主彻底安睡才离开。   今日天晴,外边白茫茫一片,更远处有一些侍卫在雪地里操练。   穆峰抬手放在腰腹按了按。   前段时间肚子莫名其妙大了起来,像是长了赘肉,手感又不像赘肉。   不管怎么说,终归是腰身变胖了。   想起公主骑他时,扶着他的腰,还要帮他托着肚子,穆峰顿时感到羞躁。   怎么能让公主如此费心。   还让公主看到他这样的丑态。   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把肚子消减下来。   穆峰大步走入雪地,随手拎了杆武器,活动了下筋骨,走向那些操练的侍卫。   “过来陪本王练练手。”   ·   慕秋瓷这一觉睡得昏沉。   当她醒来时,天色已渐黑。   漠北王刚洗完澡,敞着衣襟,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坐在她床边,给手上缠绷带。   慕秋瓷被那被热水蒸腾得发红的山峦迷了会眼,旋即发现了漠北王手上的绷带。   她当即坐起身,惊慌问:“怎么受伤了?”   穆峰微怔,发现她醒来,对她笑了笑,将手伸到她面前看。   “没受伤,只是打算再打一套拳活动筋骨,这是保护手指增加手感的。”   “打拳?”慕秋瓷疑惑重复。   视线落在漠北王脸上,发现他的精神劲明显比先前更足,胸膛的山峦起伏得都仿佛比往常更有力一些,像是刚经过了充足的运动。   慕秋瓷警惕,“您今天都做什么?又为什么这时候了还要练拳?”   穆峰难以启齿。   但公主问起,他又不想欺骗公主,只好如实道:   “我这腰越发粗壮了。再这样下去,要变成水桶了。得多锻炼,把它减下来,才能更好地让公主受用。”   慕秋瓷呆了呆。   视线落到他腰身上,又抬头瞪他,“你!”   “……哎呀!医师!快叫医师!”慕秋瓷高声呼唤。   “公主?!”   公主本就病着,穆峰以为公主不舒服,顿时心慌。   担忧伸手,想去查看公主的情况,却被公主反拽上床。   “你躺着!别乱动!”   慕秋瓷去扯他系得过紧的腰带,边摸索着,边问:   “肚子疼吗?有没有伤着?”   “我无事。”穆峰还是更担忧公主的情况。   但公主根本不许他起身,他一动就怒目瞪他,他只好笔挺躺着。   医师很快拎着药箱赶来。   “快给漠北王看看。”慕秋瓷给她使了个眼色。   医师上前把脉。   再次把到了奇异的脉象,她这会已经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只是内心依旧惊涛骇浪。   “漠北王如何?”慕秋瓷担忧问。   “无事,漠北王身体健壮,一切安好。”   医师差点顺口把“母子平安”说了出来。   或者该说父子平安。   “那就好。”慕秋瓷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还躺着不明所以的漠北王,又看了眼旁边医师。   想到漠北王锻炼减肚子的莽撞之举。   她一咬牙,直接问医师:“孩子呢?”   医师错愕,不确定公主的意思。   漠北王同样不解。   “孩子呢?漠北王有没有怀上孩子。”慕秋瓷低声暗示。 第76章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医师了然, 顿时开始表演。   她先是面露困惑,旋即再度把脉,沉思凝眉, 轻咦一声, 瞪眼震惊……   “这是喜脉!”   医师惶恐起身,深深一礼道贺:   “恭喜漠北王!恭喜公主王后!神明送子,使王以男子之身怀上子嗣, 天佑漠北!”   慕秋瓷:“……”   虽然是擅自加戏, 但也加得挺好。   “王,”慕秋瓷扑入漠北王怀中, 将戏接下去,“您的诚心打动了上天, 您真的怀上了我们的孩子。”   穆峰呆滞中。   他确实按照公主所说,日夜供奉、诚心祈求上天, 希望能怀上公主的孩子。   但……真怀上了???   真能怀啊?   穆峰想起昨夜, 公主将他当马骑,他伏于公主身下, 宛如草原上的兽类、以最原始的姿态趴伏交合。   莫不是天神看到了那一幕,把他当成了交合受孕的雌兽, 这才让他怀孕?   原来, 只要像兽类一样趴跪着交合,就能受孕。   早知如此, 他该让公主早些草他的。   虽然勇猛健壮的草原之王伏在榻上如兽类一般挨草,是有些丢人。   但骑他的人是如神女般的公主, 他还能因此怀上公主的孩子,怎么说都是值得的。   总之,他现在有孩子了。   他和公主的孩子。   穆峰拥住公主, 在短暂地怔愣和恍惚后,涌起狂喜。   “公主!我们有孩子了!”   只要将孩子养成,公主将来就是太后,不会再被新王继承。   哪怕他去得早,孩子年幼也没事,他会将势力都留给公主,让公主以太后之身摄政。   不过,他可不舍得早早去了。   他要陪公主长长久久。   永远守护着公主、驮载着公主,让公主骑他一辈子。   穆峰拥着公主不愿放手。   “公主当真是神女,竟能让我受孕。我要为公主生好多好多孩子,生一窝!”   慕秋瓷面上“嗯嗯嗯、好好好”地应着,手抚过漠北王的肚子,心里还是有点慌。   不会真的像下崽一样生一窝吧?   ·   漠北王怀孕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消息出错了。   “是说公主王后怀孕了,怀了漠北王的孩子吧?”   “肯定是这样,瞧这消息怎么传的,连话的含义都能传错。”   过了一段时间,人们惊愕地发现,怀孕的还真是漠北王。   漠北王为了孩子,在王城举办盛大的宴会,举国庆贺。   公主王后依旧是往常的模样,身姿纤纤,披着雪白的狐裘,如雪山神女般立在王身侧,圣洁高贵。   漠北王姿势狂放坐在王座上,胸襟大敞,腰带松松垮垮,勾勒着渐渐显怀的孕肚。   健壮有力的手臂将公主拥入怀中,一派春风得意的骄傲模样。   宫宴后,更多的消息如潮水般传播开来。   有说公主是神女下凡,与王巫山云雨,让王怀上了孩子。   像是这样神女与帝王结合的传说故事,民间常有,大家都爱听。   只是在以往的故事里,大多是神女为帝王生下孩子,怎么到了这里,怀孩子的变成了王?   “这正说明了公主神力的强大。”   “能逆转阴阳,让血统尊贵的王,亲自生下血统最纯净的王子。”   也有说公主是大巫,使用巫术,让神灵托生于王体内。   不管怎么说,大部分牧民都相信公主有让人生子的力量。   尤其是在公主能让蚌生珠的消息传出来后,牧民更加深信不疑。   据说几个月前,就有公主的侍人在寻河蚌,还在宫帐内建立了蚌房。   许多牧民都曾亲眼目睹公主的侍人遣人捡拾河蚌。   在年节期间,公主拿出珍贵的珍珠购买奴隶,眼也不眨地就把珍珠当铜钱一样花了出去。   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连远在王城外的牧民都听说公主用珍珠换奴隶的事迹。   公主能让蚌生珠。   公主能让王生子。   公主是大巫。   公主是神女。   但也有聪明人根本不信这些传言。   “其中必有阴谋。”   “漠北王是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他肯定是病了,得了无法治愈的重病,这才假借公主之名,放出这些离谱的消息。”   “只需静待个一年半载,等漠北王病入膏肓,亦或彻底病死。漠北群龙无首。届时,我们一举攻入草原!公主、珍珠、草场……尽归我们。”   ·   漠北王怀孕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   慕秋瓷还原以为会引起很大的动荡和质疑。   结果大家居然接受良好,且对她极为崇敬敬畏,奉若神明。   她低估了这里的人对神秘力量和敬畏。   慕秋瓷知道“神”是假的。   但他们是真正相信有神明存在,相信着种种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   让她惊讶的是,连她身边的侍从受到了影响,看她的目光愈发景仰。   那些草原上的人把她当神女就算了,这些从小跟随在她身边的侍从是怎么回事?   慕秋瓷询问明潇。   “您让医师教我们用针线缝伤口,救活了许许多多的人,大家都把公主您当神女。”   慕秋瓷又去问曾是世家出身、读过书、有学问有见识的寒玉。   寒玉的回答更简单:“早在您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从大太监手里将我救下,我就知道,您一定是神女。”   慕秋瓷:“……”   她再去看被她从苏日格部落带回来的小孩。   乌云和其其格。   两个小孩满眼的敬仰崇拜。   算了,这个不用问了。   夜里,慕秋瓷跟漠北王说起这件事。   “您说奇不奇怪,明明是王您怀孕了,大家都觉得是我干的,认为我是神女。”   穆峰迷糊。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公主本就是神女啊。   是那些人迟钝,直到此刻才认清罢了。   神女在他怀里。   穆峰忍不住低头,在公主如丝绸般的乌发上亲了亲,结实有力的大腿缠住公主,低声道:   “公主,神女,让我多怀几个孩子吧。”   草原的孩童有着极高的夭折率,生一个孩子并不保险。   所以漠北王才执意于为公主多生几个孩子傍身。   慕秋瓷抵着他身前饱满的山峦,努力推他,也没能推动,反而将手陷了进去。   她简直拿他没办法。   哪有人孕期还这么放浪的?   漠北王像是根本不知道孕期要节制的道理。   反而愈发纠缠她。   想靠这个方法,让自己一胎怀上多个孩子。   慕秋瓷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早知道他这么爱怀孩子,当初就没必要遮掩,直接把生子药给他就行,他说不定能欣喜若狂地吃下去。   “王,孩子已经在您肚子里了,哪有继续怀更多的道理?”   慕秋瓷推不开他,只能相劝。   “不试试怎么知道?”   漠北王还是个喜欢用实践来求证的。   当真是求真务实……个鬼啊。   哪有这样求真务实的。   慕秋瓷被纠缠着,再度骑上漠北王。   因为上次她骑后发烧的事,漠北王不许她再像先前那般清凉——指在有暖炕、烧着火的温暖毡帐里穿三层衣服骑马。   让她必须待在被子里,裹着被子骑。   慕秋瓷简直服了他。   本来运动起来就热,还要她裹一床羊绒被,遮得严实,连摇曳的山峦波动都看不到了。   气得她在被子里狠狠揪他的山尖,将他扯得嘶哑低吼,鹰旗升落。   已是新一年的二月,年节的气息逐渐散去。   漠北王已经怀孕六月。   腰间的隆起已经是一个很标准的孕肚大小。   连山峦也有了愈发饱满的趋势,越来越涩气起来。   漠北王终于知道在外人面前遮一遮自己壮阔的胸怀。   但到了公主的寝帐里,该怎么敞着,还是怎么敞着。   还因为公主帐内对他来说太热,他每次进来都要脱掉一件外袍,将里边的衣襟拉得更开来透气。   惹得伏案办公的慕秋瓷总忍不住看向他。   她想骂漠北王不知羞耻。   但这样的话只对有羞耻心的人有用。   对这种真正没羞耻心的人来说,跟夸赞他没什么两样。   他只会大笑着将她抱紧怀里,做出更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慕秋瓷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那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二月底,她派出的信使回来了。   同时踏着飞雪而来的,还有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许道玄。   白发鹤颜的道士立在雪地中,于风雪中蓦然回首,风吹起他的道袍,一副缥缈欲仙的模样。   真能装。   慕秋瓷让侍从放下毡帘,扭头往回走。   刚刚还仙气飘飘的道士表情一僵,差点破防。   好在他脸皮厚,不然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他能厚着脸皮混成皇帝的座上宾,自然也能厚着脸皮混进公主的寝帐。   “贫道拜见公主,愿公主千秋,长乐无极。”   许道玄拱手见礼。   慕秋瓷诧异抬头,装作这才看到他,惊喜起身。   “老师,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快快请坐。寒玉,还不给天师上茶。”   两个人都是能演的,一同演了一出师徒情深,随后相对而坐。   “你来漠北做什么?”慕秋瓷问。   许道玄喝着草原的奶茶,一口热奶茶入肚,才感觉冻僵的身体恢复了过来。   他捧着茶碗暖手,身姿依旧仙风道骨。   “陛下即将修得真仙,我留在慕朝已无用处,特来投奔公主。”   慕秋瓷听懂了。   老皇帝快死了。   这是迟早的事。   老皇帝身边聚集了大量方士道士,光炼药的就不知凡几。   许道玄只是其中最声名显赫的一个。   那么多丹药磕下去,他不死谁死。   这一天来得比她想象的要快。   慕秋瓷不知该庆幸自己早早脱离了那个危险的泥潭,还是该惋惜自己没有处于漩涡中心,无法趁机得利。   “我来漠北,本是想助公主养珍珠。”   让珍珠以斛计……   公主信上的内容,极大地吸引了许道玄。   一斛,等于五斗。   等于60斤。   何等狂言。   许道玄了解公主,她绝不会无的放矢。   她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有了十成的把握,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许道玄怀着见证这一神迹的想法而来。   然而,当他进入漠北,另一个更有意思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勇猛无双的草原之王,怀孕了。 第77章 熊太大就是会很重的啦   慕秋瓷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   “这还得多谢老师赠的生子药。果真是神药, 助我良多。”   许道玄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公主是说……是我那药?”   “我给那药确实是想助公主,可不是这么个助法,它可没有让男人怀孕生子的功效, 公主可莫要逗我了。”   慕秋瓷也很无辜。   她只给漠北王吃了那药, 不是药让漠北王怀孕,难不成是她让漠北王怀孕?   “是老师太过小瞧自己练的药了,你没给男人吃过, 怎么知道它不能让男人怀孕?”   这听起来很玄乎。   但连穿越这种更玄乎的事情都出现了, 慕秋瓷也愿意相信一下男生子。   毕竟实打实的案例就在她眼前。   漠北王的状态就是孕期状态,不管是日渐隆起的孕肚, 还是越发饱满的山峦,都说明了这一点。   许道玄当真凝眉思索了一下这个可能性。   “我确实没给男人用过药……”   在那之前, 他都只是用药给村里的母猪下崽。别说男人女人了,连在雄性动物身上都没尝试过。   毕竟谁也不会想着给雄性用生子药。   许道玄想着, 忽地看向公主, 表情有些古怪。   “公主怎会想到将药用在漠北王身上?”   难不成是被漠北王错吃了?   这不像是公主的作风。   若是被漠北王错吃,公主也会给自己补上药才对, 可公主本人并未有孕。   “比起我生子,难道不是王来生更好吗?”慕秋瓷反问。   “人总是会更在乎自己怀胎十月亲自生下的孩子。”   一开始, 慕秋瓷并未想到那药会有效。   比起想让漠北王生子, 她更多地是想整一下他。   那时她被迫和亲,嫁到人生地不熟的漠北, 即将跟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同房。   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催促着她去做点什么。   所以,她在漠北王的酒杯里放了能让村里的猪一胎十八崽的药。   所以, 她把漠北王入了。   那些负面的情绪,直到许久后才渐渐消解。   不得不说,漠北王宽广的胸怀有着很好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和她很适配。   慕秋瓷想, 她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比他更适配她的人了。   当然不止是因为他宽阔的胸怀。   还有他对她的包容和爱意。   他很好地容纳了她的锋利和尖锐,将其化作哺乳她的甘霖。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把药用在漠北王身上。   只是不会再这样莽撞。   至少得先试过药,有了足够的案例和经验,再给他用。   许道玄倒真被公主给说服。   王后生下的孩子未必能被立为储君、继承王位。   但王自己亲自生下的孩子,绝对会得到不遗余力的培养,和王亲自保驾护航,扫平障碍。   哪怕放在皇宫中也一样。   如果有一个皇子是皇帝亲自生的,那其他皇子都没必要争了,早早歇了心思,收拾东西滚出宫当个平庸王爷吧,敢冒头的会被皇帝亲自摁死。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比起已经乱套了的慕朝皇宫,显然是公主这的前程更好。   “那贫道就先在此恭喜公主了。”   许道玄拱手作揖,“贫道定会竭尽全力,为公主护王平安生产。”   慕秋瓷轻笑,他倒是知道她想要什么。   聪明人在哪里都能混得好。   “多谢老师,有老师相助,我也能放心了。”   “不过有一点,还请老师答应。”慕秋瓷转而道:   “我这不许有寻仙问道求长生,尤其是不许骗到漠北王头上去。”   “这、这怎么能叫骗呢?”   许道玄气得吹胡子瞪眼。   “修道者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一斛珍珠。”慕秋瓷道。   许道玄立刻不提寻仙问道了。   “慕朝皇城内情况如何?”慕秋瓷闲聊般地问。   “比起皇子们,皇帝陛下更信任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丞相。陛下寻仙期间,皆是丞相在处理朝政。   “现存的几位成年皇子们,与其说是在争夺储君之位,不如说是在争夺丞相的支持。   “只丞相素来小心谨慎,不曾与任何一位皇子深交。”   许道玄说着,饶有兴致地问:   “公主觉得哪位皇子哪位皇子最终能继承大统?”   “这么远的事,本宫哪知道。”慕秋瓷不答。   许道玄倒像是对这种问题很感兴趣。   “那丞相表面小心谨慎,不与任何皇子来往,他就真没自己倾向的皇子吗?若公主是丞相,那几位皇子中,公主选谁?”   “都不选。”慕秋瓷道。   “都不选?”许道玄诧异。   慕秋瓷:“明知道前面都是几坨shi,为什么一定要选一坨吃呢?”   “……”   许道玄对公主的描述叹为观止。   又不得不承认这描述得很到位。   但凡出色一点的皇子,早些年就被老皇帝发疯杀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不够看,各有各的毛病。   已经成年的皇子还不好掌控。   宋丞相已经位极人臣,这些皇子哪个即位,对他的都无益处。   对掌权辅政的丞相来说,最好的情况其实是……幼主即位。   慕秋瓷想起了皇宫中那个灰头土脸、追在宫女宦官身后要吃的小孩。   他其实也是皇帝的孩子,只是从没有人把他当过皇子。   在宫中像是透明人,活得宛如一条野狗。   也不知他有没有那个运气……   ·   寒玉带许道玄去看养殖的河蚌。   从蚌房回来,许道玄决定重启药炉炼药。   不仅是珍珠催长药,还有最开始的生子药,都需要一一研究。   只是远在草原,许多药材稀缺。   慕秋瓷将女医张妍和王城中的慕朝商人引荐给他。   希望他能成功。   慕朝国师前来漠北王城陪伴公主、为王安胎的事,很快就被王城内的王公贵族所知。   慕朝国师,这必然也是一位大巫。   公主体弱,冬日里鲜少出门,他们难以接触,最多让家中妻女前去拜见、陪公主说说话。   但国师可不难见,只要奉上他感兴趣的药材珍宝,就能求得一面。   当慕秋瓷知道的时候,许道玄已经在王公贵族间混开了。   “……”   她只能让寒玉去盯着他。   普通的坑蒙拐骗没事,贵族的钱坑了不心疼。   但不能把那寻仙问道求长生的风气传开了,更不能聚众嗑药。   夜里,漠北王回来。   慕秋瓷特意跟他聊了聊许道玄的事。   “大巫拥有非凡的力量,能沟通神灵,调用自然之力,行云布雨,预知未来。慕朝的国师,想必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巫。”穆峰道。   慕秋瓷听他这话就有些慌。   “王信仰巫觋?”   穆峰笑了笑,“我只信会为我的刀剑驱使的真巫,若是假巫,我的刀剑会为我做出决断。”   慕秋瓷懂了,他相信巫觋有着神秘的力量,但他要求巫觋的力量为他所用。   与他作对的,他会毫不犹豫杀掉。   这样慕秋瓷就放心了。   她倚在他结实饱满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膛的热意。   忽地被放倒在榻上。   穆峰俯在她身上,注视了她良久,忽地开始一根根亲口勿她的手指,如同顶礼膜拜。   “我信我的神女,我信公主。”   他的眸光炽热,说着信仰,却像是想将她吃掉。   亲完她的手指,他往下退去。   脱了她的羊绒足袜,捧着她的脚亲口勿。   慕秋瓷被那痒意弄得小腿肚一缩,烧红了脸,想要踹他。   却被他扣着脚腕抓住,润了足尖。   “变态!”慕秋瓷骂了声。   还是那句话,变态这种词对真正的变态是没有杀伤力的,只会让他愈发兴奋。   过了一刻钟,慕秋瓷不仅没救回自己的脚,连裙子都失守了。   慕秋瓷红着脸,紧咬着唇,手压住裙摆,封闭着里面的脑袋,想将他闷死在里面。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慕秋瓷才救回自己的脚,收好了裙子。   脚上已经干了,但慕秋瓷依旧感觉黏糊糊的。   她气得一脚踹在漠北王的屁股上。   踩着他的后臀,用他的衣袍擦干净脚。   穆峰被踹得爽飞,俯身把脸埋在羊绒毯子里,闷哼着平缓呼吸,任由公主踩着出气。   等公主气消得差不多了,他才爬起来,将扭过身不肯理他的公主拥入怀中。   “公主。”   穆峰才低低唤了声,慕秋瓷立刻抬头警惕看他。   “不许用你那张吃过……”慕秋瓷简直说不下去,“的嘴亲我。”   穆峰搞不懂她怎么连自己都嫌弃,明明神女每一处都是圣洁香甜的。   他只好起身,去仔细漱口清洗。   再回来抱公主,公主依旧背过身不让亲。   “公主,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快饿死了。”   穆峰低声祈求着。   自从他的肚子月份大了后,公主就说什么也不睡他了。   之前还肯戴着玉弄弄他,后面根本不往里边入了。   穆峰第一次知道,空下来后会那般难受,比一年不打仗还难受。   只有公主能止他的痒。只有公主能救他。   慕秋瓷瞪他,“您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   孕肚比寻常的六月还大上许多。   即使在漠北王高大的骨架衬托下,那孕肚也很明显。已经能肯定是多胎。   每每抱她时,那孕肚尖都会顶到她身上。   她每次都得很小心,踹他都只敢踹他肉多的屁股。   慕秋瓷感觉,他这胎最多能怀七月到八月。   不能再大下去了。   只能早产。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您且忍着些。”慕秋瓷道。   “公主是要我的命。”   穆峰低叹了声,退其次道:“公主帮我揉揉吧,心口胀得很,重得我喘不过气来。”   “胀?”慕秋瓷诧异了一瞬,又觉得理所当然。   熊太大就是会很重的啦。   慕秋瓷瞥了眼,好大的负担。   让人心生敬意。 第78章 生了,一胎五宝   单纯的揉按显然没法让漠北王放下沉重的负担。   哪怕慕秋瓷将他的皮肤抓得发红, 也只让草原之王从鼻端发出一声低哼,依旧不满足地将胸膛送向她。   慕秋瓷埋首在他怀里,良久才抬起头。   她被热意冲得晕乎乎的, 甚至想不起来晚餐吃的是什么。   那奶茶的余甘怎会如此长久?   “公主。”   漠北王伸手来拥她。   慕秋瓷已经知道漠北王负担这么重的原因了。   怀孕对漠北王身体改变太大。   不仅仅是那个明显的孕肚, 还有着别的方面。   而且时间出现的有些过早了。   在不到七月时就已经出现。   可见其量大。   因为这个缘故,慕秋瓷每晚睡前不得不增加了一杯热饮。   早晨和中午也是。   “为什么这么多?”慕秋瓷大受震撼。   一日三餐都得喝,根本喝不完。   穆峰低头看看自己, 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但是必须让公主吃的。   “您就不能自己解决一下吗?”   快喝纯奶喝到吐的慕秋瓷发表渣女发言。   穆峰凝眉, 表情不愿。   “那样很奇怪。”   而且,自己用手控制不住力道挤半天, 越挤越酸痛,结束后还得难受好半天。   哪有公主温热的嘴来得舒服。   他喜欢公主埋首在他怀里的样子。   他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扰, 静静拥着公主,看公主把他吃下去。   那样爽快的感觉无与伦比, 仿佛连灵魂都被公主吸走, 跟公主睡他一样爽。   “您又不是没自己玩过,多弄弄就适应了。”慕秋瓷还想再挣扎一下。   但漠北王不肯。   公主已经因他肚子月份大不肯睡他了, 若是连这点乐趣都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 两人各退一步。   早上和晚上的, 由公主在榻上解决。   中午的自己挤出来,别再跑回寝帐中让她吸。   然后, 中午用餐的慕秋瓷,在自己的奶茶碗里喝到了熟悉的味道。   “……”   慕秋瓷惊恐看向碗里的奶茶。   从碗里的茶叶和颜色上再三确定这是奶茶。   她问身旁侍奉的寒玉:“这奶茶哪来的?”   寒玉答道:“是午间漠北王送来的, 可是有什么不妥?”   慕秋瓷感觉天都塌了。   不是?   他有病吧?   为了不吓着帐内侍奉的侍人,她还是勉强保持着表面的镇静,状似淡然道:   “无事, 很好的奶茶。”   只是让人想把产奶的奶牛关牛圈里去。   至少里面有茶叶,不是纯奶了。   慕秋瓷安慰自己。   就这样,慕秋瓷过了一个月“早晚一餐纯奶、中午和平时喝奶茶”的日子。   终于熬到了漠北王生产、孩子降生……   许道玄和医师,带着手下的人,早早候在布置好的产房中。   他们早已培训好相关人手,也模拟演练过许多遍的。   毕竟是剖腹取子的大型手术,对方还是漠北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慕秋瓷想跟进产房,但被漠北王让人拦住了。   漠北王坚持不让她入内。   公主体弱,这种血腥的画面,还是不要让公主看到的为好。   这种时候,慕秋瓷不能跟他犟着来,怕引得他动气,反而出了意外,只能等候在外。   陪同她等候的,还有她的护卫队和漠北王的亲兵。   他们分散各处,将上千顶宫帐把守得密不透风。   进产房前,漠北王将他的王令交给了她。   凭借王令,可以号令他的亲兵和追随他的部落首领们。   如果他遇到了不测,这是他给她最后的依仗。   这时候再来谈后悔或许有些晚了。   慕秋瓷希望他平安。   孩子有没有其实并不重要,她希望他好好的。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慕秋瓷的思绪。   生、生了?!   慕秋瓷挪动僵直的腿,下意识往前走。   明潇忙扶住公主。   产房的帘帐依旧被守得严实,依旧不让进。   产房内候着的寒玉知道公主担心,出来汇报:   “请公主稍等片刻,还有。”   还有?   慕秋瓷这会的大脑完全是懵的,过来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指的多胞胎。   “漠北王情况如何?”   慕秋瓷紧紧抓住寒玉的手臂问。   “漠北王英勇无畏,意志坚定。”   寒玉神情敬佩。   英勇无畏?意志坚定?   慕秋瓷愣了一瞬,旋即意识到什么。   “他没用麻药?!!”   慕秋瓷惊骇不已。   “他疯了吗?在这时候逞什么能?!”   他是要效仿关羽吗?刮骨疗伤不用麻药!?   慕秋瓷抬头看向帘帐,几乎想要不管不顾闯进去。   “公主!还请您冷静!王也是怕您担心。”   寒玉连忙拦住她。   “他若真怕我担心,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慕秋瓷咬牙,又怒又气。   她知道漠北王这样做的原因,他不放心将自己的命交到其他人手上。   他相信她安排的人,却又不信他们。   他是草原之王,是所有部落的首领。   可他本质上却是一只游离于狼群的孤狼。   他愿意在输得起的情况下给予一些人信任,却绝不会托付所有。   慕秋瓷知道自己此时进去,只会影响里边的人,打乱里边的节奏。   她只能紧握着漠北王给她的令牌,等候在外。   菱角分明的金属令牌硌得她手心疼。   这样一个除了自己谁也不曾真正信任的王,却在进入产房前将王令交到她手里。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又是一声啼哭。   慕秋瓷连忙抬头看去。   寒玉入帐又出来,对她道:“还有……”   显然寒玉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饱读诗书的他,在这时候连句吉祥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书里也没说一胎生三个该怎么贺喜啊。   双胎就是极罕见的了,三个更是少之又少。   很快又是一声新的啼哭。   这下总可以了吧?   慕秋瓷抬步欲入内。   寒玉神情呆滞地出来:“还、还有……”   慕秋瓷:“???”   这到底是几胞胎?!   许道玄也没跟她说生子药这么猛啊!   又过了一会,听了一声又一声的啼哭,直到慕秋瓷在心里数到第五声时,里面终于安静了。   这次过去的时间更长一些。   一个个侍人收拾好东西,鱼贯而出。   寒玉这才将公主请了进去。   慕秋瓷进入毡帐,就看到漠北王换了张干净的床榻躺着休息。   许道玄和几位医师各抱着孩子清理。   慕秋瓷快步走到床榻边,查看漠北王的情况。   “王?”   漠北王的精神劲头看着还好。   但慕秋瓷一想到他刚生产,还是没麻药的剖腹产就担忧得心惊胆颤。   穆峰看向她,对她扬唇笑了笑,很是骄傲的模样。   “公主,五个。”   慕秋瓷瞪他。   你这骄傲个什么劲啊?!   好吧,一胎生了五个确实很厉害。   “疼吗?”慕秋瓷握着他的手问。   肯定都疼死了。   “现在总该用药了吧?”慕秋瓷道。   穆峰默了会,说不疼是假的,但他还是道:   “已经没事了,也没那么疼,不及我当初……”   穆峰咽下了后边的话,扯动嘴角对公主笑了笑。   “公主莫要担心,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当时没用药,现在更没必要用。”   “你!”慕秋瓷不懂他在这时候还倔什么。   但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到底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她其实也能大概理解他的想法。   更相信自己、不能接受失去意识和对身体的掌控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麻药终归有副作用,尤其是这个时代的麻药。   有着一定的成瘾性和对精神状态的影响。   漠北王同样不能接受被药物影响自己日后的战力。   若是失去他引以为傲的作战能力,那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他才宁愿生生熬着。   许道玄和医师将孩子抱过来。   “恭喜公主,恭喜漠北王一举得五胎,诞下两位王子,三位王女。”   许道玄将怀里的孩子抱上前,将其小心放到漠北王枕边,给他看。   “这是大王子。”   很明显的草原民族外貌,发色瞳色和肤色都偏浅。   穆峰看了眼,并未吭声。   许道玄又将另一个男孩抱过来,“这是二王子。”   跟上一个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穆峰依旧没吭声。   许道玄看了看漠北王,又看了看两个白净的孩子,有些不解。   求助地看向公主。   “还有呢?”慕秋瓷看向他后边。   女医张妍抱着孩子上前,悄然与公主对视一眼,垂首道:   “这是大王女,是五个孩子中最早出生的。”   漠北的孩童中,男孩女孩是分开排序。   纯黑的发色……   穆峰眸光动了动,面色浮现些喜意,对公主道:   “公主,像你。”   “这么小能看出些什么?”   慕秋瓷虽这样说着,却还是将孩子抱近看了看。   虽是早产儿,但发育得跟寻常新生儿也不差多少,就略小一点。   而且皮肤格外白净,有种如玉如瓷的白皙剔透,不像是寻常新生儿那样红红皱皱。   慕秋瓷倒真从她的五官上,看出了点中原人的精致秀美。   尤其是那双晶亮的眼睛,真给她一种神似般的感觉。   “倒还真……像我。”   慕秋瓷说不出的诧异和怔然。   在漠北王怀孕时,她虽然刻意说的是漠北王和她的孩子。   她也确实将孩子当自己的。   但并不觉得孩子会和她有血缘关系。   在她的认知中,也应该是只有着漠北王基因的孩子,相当于是漠北王自体繁殖。   可这个孩子却真的很像她。   “将孩子们都抱过来。”慕秋瓷对她们道。   医师将孩子一一抱上前,依次排列在宽敞的床榻上。   这样一看就很明显了。   女孩的外貌都像她,小女儿的发色稍浅一点,像他们的融合版。   男孩的外貌则肖似漠北王,可若细一看,又能看出她的影子。   “这世间的事物,果真神奇。”慕秋瓷感叹。 第79章 公主对他兴致缺缺   漠北王身体强健, 术后恢复得很好,第二日就能下床走动,第四日就拆了线。   满月宴的筹备也提上了议程。   但在这之前,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公主。”   漠北王踏入毡帐, 就立刻拉开了衣襟,将沉重的负担捧到慕秋瓷面前,低声祈求:   “公主快救我。”   慕秋瓷扫了眼帐内候着的侍从。   众人立刻知趣退下。   回过头, 慕秋瓷敬畏地看着面前的峰峦, 畏惧地偏过头,想要躲避洗面奶的袭击。   不愿且不解道:   “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为什么还要我来喝?”   穆峰也不想过多打扰公主, 但是:   “那帮小崽子下口没个轻重,用足了吃奶的力气咬, 都快把我给咬破了。”   还是公主的唇舌来得舒服。   给那群小崽子喂奶就是煎熬,时刻让他想把他们提溜到羊圈里去喂羊奶。   慕秋瓷仔细看了看, 确实有些红月中, 但没破。   新生儿都没长牙呢,大概是吸吮的力气比较大。   “吃奶的力气”可不仅仅是个形容词, 那力气是真的大。   “我帮您用热毛巾敷一敷?”   慕秋瓷看他确实凄惨,于是提议。   穆峰蹙了蹙眉, 道:“毛巾粗糙。”   身经百战的漠北王也没想到, 自己这处有一天会娇嫩成这样的样子。   一点衣料的摩擦,都会让他如被蚂蚁啃食般疼痒。   什么毛巾, 什么热敷,都没用。   再没有什么比公主的唇舌更温软舒适的了。   “只有公主能救我。”   穆峰分开双膝, 跪立在公主身上,捧着自己挺胸往公主唇上蹭,低低祈求:   “公主, 你就行行好吧,我快痒死了。”   慕秋瓷在洗面奶的压迫下,只得启唇将他含住。   最后被过多的量呛得咳了出来,还被滋了一脸。   慕秋瓷被脸上的热意惊得呆了住,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颤颤巍巍的睫毛上还挂着半透明的乳白。   穆峰呼吸一窒,赶紧低头亲口勿公主,为她吃干净脸上的东西。   一边抓紧清理,一边安抚公主。   “公主莫恼,莫恼,是我不好。”   本来擦一擦就干净了,结果又被他舔了一脸。   感受到炽热粗糙的舌头舔过脸皮,酥酥麻麻的电流感从慕秋瓷背脊升起。   像是被某种大型食肉动物摁住舔舐。   雄狮的粗糙带刺舌头落在她眼皮上,像是要把她舔去一层肉。   带来强烈的危机感和血液上涌的刺激。   “够了够了,别舔了!”   被大型猛兽舔舐的危机感,和脸上热乎乎黏糊糊的不适,让慕秋瓷急得一掌拍在他身上。   这一掌正好落在山峦上,地动山摇间,慕秋瓷又被滋了。   这次落在了她的下颚和唇上。   慕秋瓷愣愣睁着眼,唇瓣动了几下,默默抿住唇,再也不想说话了。   穆峰忙又低头清理她唇上。   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口勿着。   “公主,怪我,都怪我,你再打我几下出气吧。”   穆峰握住公主的手,牵引着她拍打在自己心口。   慕秋瓷:“……”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慕秋瓷收住手,只让他虚虚拍了几下,就抽回手,转移目标,去掐他另一处肉多的屁股。   这下,穆峰更难耐了,低吼着紧紧拥住公主,让公主埋进他怀里。   最终,慕秋瓷还是被迫喝了一肚子奶,才将他赶走。   穆峰神清气爽地整理衣服,沉重的负担卸去,离开时脚步轻快。   慕秋瓷抹去嘴角的奶渍,感觉自己全是都是奶味的。   只得又洗了个澡。   梳洗完,慕秋瓷召来医师,让她给漠北王调配一些药。   “就是那种……哺乳期,给孩子喂奶,被咬破咬疼,清热止痛的药。”   张妍立刻了然。   作为随行女医,若是女主人生育,她早该把药献上了。   但因怀孕分娩的是漠北王,让她拿不准生产后的男人需不需要这些,这才给搁置了。   医师下去配药。   慕秋瓷又让寒玉和明潇把孩子抱过来。   五个孩子已经睡着,睡得安稳。   慕秋瓷一一看了看孩子们的情况,问负责照顾的侍人:   “喂过奶了吗?”   侍人回答:“午间漠北王喂过,半个时辰前又喂了些羊乳。”   慕秋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漠北王虽抱怨孩子下口没轻重,但还是很负责的,有在尽心地喂孩子。   只是五个孩子都没把他掏空,还让他捧到她面前来……   慕秋瓷都不知道是孩子还未足月、胃口小,还是他的量实在太多了。   慕秋瓷让侍人把孩子抱下去,交代她们先喂几天羊奶。   至于父乳……她给漠北王挤出来,再让人给孩子送过去吧。   让漠北王的孚乚头歇息两天。   夜里,漠北王回来。   慕秋瓷给他挤完奶后上药,他还不情不愿。   “上了药,公主就不肯吃我了。”   慕秋瓷白了他一眼。都挤完了,还吃什么吃?   为了帮他挤,累得她手都快断了。   考虑的唾液中或许真有清热消肿、促进伤口愈合的物质,慕秋瓷还是道:   “明早洗干净,帮你含一含。”   穆峰这才满意。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这身子真是一日也离不得公主了。   慕秋瓷听着他的感叹,并不想背这个锅。   “王的天性如此,只是以前未被开发出来。我只是帮王把骨子里压抑着的东西激发出来罢了。”   “公主是说我天性放浪银荡吗?”   穆峰在她耳畔厮磨。   慕秋瓷不接这个茬。   她可没说,是他自己说的。   即使公主不肯接下去,穆峰还是想展露下自己的放浪、把公主吃掉。   只是身体情况不允许。   穆峰覆上肚子,隔着里衣,感受到那道疤痕。   即使他恢复力再强,也没法在一个月内恢复如初。   “等我恢复好了,定要好好吃一次公主。”穆峰低叹道。   “嗯。”慕秋瓷难得没反驳他。   抬手轻抚上他的腰,不敢用力,轻轻触碰着他。   “辛苦王了,再忍一段时间,我会让王满足。”   若是以前,慕秋瓷还可以弄弄他的乃子,让他爽。   现在他处于哺乳期,孚乚尖还伤着,自然不适合再刺激。   只能等他恢复。   穆峰目光沉沉,注视着公主,不肯移开视线。   “公主这般好,我真舍不得离开公主。”   说着,将她轻拥进怀里。   慕秋瓷知道他说的是夏季来临后与乌斯的战争。   算算也只有三四个月了。   她觉得他刚经历了一场分娩,应该休息个一年半载再动身。   但漠北王显然不这样想。   在领兵打仗上,他才是行家。   慕秋瓷也只能尊重他的决定,相信他的能力。   慕秋瓷正想着怎么宽慰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指被他吃进了嘴里。   慕秋瓷:“……”   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宽慰。   一般人孕期或分娩后,大多会冷淡下来,失去兴致。   漠北王却像是反过来的。   孕期时就兴致极强,一日都不肯歇,想要得很。   分娩后更甚,活像是快饿死了。   大概是激素的影响。   慕秋瓷怕他太激动,牵扯了伤口,从不肯应他。   他就只能趁她不注意,偷吃上两口。   慕秋瓷抽回手,从雄狮嘴里救回自己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擦了擦。   语气冷淡道:“睡吧,王。”   倒不是她不肯热情。   而是他顺杆子爬的能力太强。   给点热度,他就能点火。   只能冷着他。   穆峰不情不愿地停下,拥着公主,静静闭上眼。   等到怀里人呼吸渐稳,沉沉睡去,穆峰才再度睁开眼。   夜色下黑亮的眼睛中毫无睡意。   他再度触碰上肚子上的伤疤,眉头紧凝。   公主对他太过冷淡了。   这固然有他伤势未愈的原因,但穆峰更怕公主对他失去兴致。   即使骑不了,别的总是没问题的。   可公主连他的熊都不愿玩,也不肯让他舔。   穆峰有些不安。   怀孕时他想的不多,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给公主日后多一份依仗。   哪怕现在,他也不后悔生这胎孩子。   只是生完孩子后,他就忍不住多想,思绪变得纷杂。   时而想,公主有了孩子后,就不再需要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他。   甚至对公主来说,他就此死去,死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   不,孩子还太幼小,各部落恐有异心。   即使有他留下的人,公主也未必能在动乱中稳住局势,他还不能死。   时而又想,自己生完孩子后,腹部的伤疤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到毫无痕迹。   这或许会吓到公主,让公主对他再也提不起兴致。   即使他一直隐藏着,没让公主见过伤疤,公主也已经对他兴致缺缺。   穆峰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化作一潭幽深的水。   揽在公主身上的手臂崩得极紧,将她紧密限制在自己怀里。   慕秋瓷是被舔醒的。   当她睁开眼时,还有些懵。   身边空无一人。   当然没人,他在她盖着的被子里。   慕秋瓷怕踢着他,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挪动着往后退,却被扣住了腿,动弹不得。   慕秋瓷咬牙平缓了下呼吸,厉声道: “出来!”   被子下的隆起停顿了会,又过了几息,才钻出一个头发浓密的毛绒绒大脑袋。   “公主。”穆峰低低唤她,观察着她的神情。   “出去。”慕秋瓷道。   穆峰眸光黯了一瞬,但僵持着不肯动。   “公主说过,今早洗去药膏,帮我含一含。”   慕秋瓷抬眸看他。   她确实说过这话,但现在的情形并不合适。   她应该让他起身出去,再叫来医师检查他的伤口情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的神情很奇怪。   好像如果她拒绝,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慕秋瓷想了想,道:“去洗洗吧。”   穆峰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扣入掌心的手指也松了开。   他这才发现,心口泛着酸胀的疼意,连带着掌心也一并酸痛着。   他承受不住公主的拒绝。   哪怕只是一个拒绝的可能性,都会让他失了理性。 第80章 把狼尾给你插上   慕秋瓷伏在他怀里, 含住散发着药香和甜香的红豆。   当即就感觉漠北王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紧绷的身体随之松懈,轻轻拥着她,有力的臂膀揽在她身上, 却不会带来任何压迫感, 反而是很珍重的模样。   世界寂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秋瓷的心也随之平静。   她轻轻抿唇,捧着他缓缓揉弄着, 给予他安抚。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与心跳。   他的心脏在她掌心怦然跳动。   慕秋瓷不希望他太过激动崩裂伤口, 所以始终将动作放得极轻极缓。   这对漠北王来说是极为煎熬和痛苦的。   但公主在他怀里,他愿意享受这种难熬的痛苦。   并祈求着公主带给他更多痛苦, 将时间延长再延长。   再怎么延长,到了早餐时间也该分开。   慕秋瓷喝了个半饱, 为孩子们也挤了碗出来,放到一旁的小火炉上温着。   回头帮漠北王轻抿干净, 拢上衣服, 问:   “好些了吗?”   “嗯。”穆峰低声应着。   其实只要公主在他身边,他怎样都是好的。   只是恍然发觉心里空了一片, 忍不住奢想更多。   开始渴求公主的爱意。   这是他从前从不会去思考的事情。   他以前只知道,公主属于他, 这就够了。   他们的结合本就只是两国联姻, 并非因为爱意而结合,能在一起就好了, 不该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现在……   穆峰的视线落在公主唇上。   俯身为她抿去唇边沾染的半透明乳白,轻勾住她的舌尖, 尝到了她嘴里的香甜。   在自己身上让他苦恼厌烦的味道,到了公主口中,就是让人迷醉的香醇。   慕秋瓷睫毛颤了颤, 呼吸乱了一瞬,又很快调整过来,轻推他,拉开距离,道:   “该用早膳了。”   穆峰只能退开。   他在榻边半蹲下,握住公主的足腕,为公主穿戴鞋袜。   他和公主都是不爱让人近身伺候的。   但他却很喜欢伺候公主。   每一点肌肤的接触,都能让他留恋许久。   ·   漠北王诞下五胞胎的事,已经传播开来。   一胎五个。   一夕之间,漠北王室就有了三位王女,两位王子。   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不愧是王,勇猛无双,连孩子都能生最多的!”   更加敬佩王了呢。   “公主王后的巫术果然强,哪怕是萨满大巫师也没法让人生下如此多的孩子。”   “王后是真正的通天巫,连慕朝的国师都侍奉在她身侧。”   其中当然也有质疑五胎真假,认为只是漠北王抱了五个孩子认作自己的。   但不管是信或不信,这已经成了近半年来大家最关心的事。   满月宴还未来临,各部落首领还没法去看望。   就按照习俗,让家中女眷将礼物送去王庭。   慕秋瓷这些天接待了许多来庆贺孩子出生的人,也收到了许多礼品。   让她疑惑的是,这些礼物大多是营养丰富的滋补食物或药物。   “怎么都在送吃的?”慕秋瓷不解。   奴隶出身、了解草原习俗的侍从听了,低声解释道:   “禀公主王后,这是‘下奶礼’。”   慕秋瓷微愣,“下奶礼?”   这名字够直白。   即使是不了解漠北风俗的慕秋瓷,也能从这直白的名字中窥得其中的寓意。   草原条件恶劣,物质艰苦,婴儿成活率低,所以会额外重视孕妇生产和新生儿降生。   所以,在婴儿满月前,牧民们会给产妇赠送滋补礼品,增加营养,避免影响产妇身体康复,或因奶水不足影响婴儿健康。   道理都懂。   但漠北王那个奶量真不用再下了!   “算了,都好好收下吧,也是一片好心。”   慕秋瓷想了想,又道:   “漠北王刚经历完剖腹产手术,是该多补补。找些促进伤口愈合身体康复的营养品出来,给漠北王用。至于下奶就不必了。”   侍从应下。   ·   五月,漠北草原的冬天终于结束,春回大地。   也迎来了五个孩子的满月礼。   各部落首领皆来庆贺,聚于王帐。   慕秋瓷盛装出席,也让侍人把孩子们都抱了过来。   五个孩子,皆肖似公主和漠北王。   不管来之前首领们心中如何猜测,此时见了孩子,也都信了公主的神奇。   想到她那能让男人怀孕生子的能力,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敬畏。   “恭贺漠北王,恭贺公主王后。”   “王室一举增添五位王子王女,实乃漠北之幸,万民之福!”   一道道贺喜声接连响起,穆峰也是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赐下许多赏赐。   “王可有为王子王女起名?”   有首领问。   满月宴也叫命名礼。   这一天,会请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为新生儿命名。   但在漠北,地位最贵重的就是漠北王和王后,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称德高望重,自然也该由他们自己来命名。   穆峰与公主对视一眼,对于孩子的名字,他们早已有了想法。   穆峰一一向他们介绍。   “大王女,娜仁。”   太阳。   “二王女,萨仁。”   月亮。   “三王女,敖灯。”   星星。   “大王子,阿狮兰。”   狮子。   “二王子,巴尔斯。”   老虎。   日月星,狮与虎。   以日月星辰和猛兽命名,极具草原风格,也承载着他们对孩子美好的祝福和期许。   其实,漠北王最开始是想用他和公主相遇、成婚的日子和年龄来命名的。   但被慕秋瓷严肃拒绝了。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叫“九月十”或者“二十四”。   但在私下交流时,她和漠北王还是更喜欢用“大宝”“二宝”“三宝”等来代称。   嗯……听起来也没比“九月十”或“二十四”好到哪里去。   三位王女和两位王子的名字就此定下。   至于别的东西,现在提还太早了些。   慕朝奉行嫡长子继承制。   草原部落则有幼子继承家业的传统。   而漠北王又更喜欢三个更肖似公主的女儿……   五个孩子同一天出生,根本没有年龄差距。   只是看着这几个孩子,慕秋瓷都能想象到未来竞争的激烈。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还是五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呢。   慕秋瓷现在只希望她们多喝些奶,长强壮些。   漠北王说得对,多喝奶有助于身体强健。   哪怕是她,在喝了一个冬天的奶后,都明显感觉身体好多了,不再那么畏惧草原的寒风,不会被风一吹就病倒。   也不知该归功于来到草原后每餐吃的乳制品,还是归功于漠北王坚持不懈的哺乳。   产后哺乳期一般长达十个月到一年。   漠北王的资本如此之大,富有又慷慨,可以料想到,他的哺乳期只会长不会短。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继续陷在这甜蜜的负担之中。   ·   春回大地,草长莺飞。   入目尽是鲜嫩的绿意,看得人心情都变好了。   春季是牧民最忙碌的季节,要选择合适的草场,让畜群吃饱,恢复冬季的消耗,繁衍生息。   慕秋瓷趁着天气好,亲自带人去草场察看。   这片草场原本直属于漠北王,但现在归她了。   包括羊群马群牛群也一同继承了过来。   冬天里买来的奴隶,这会都在很认真地工作,照顾羊群。   主人买了他们,救下他们。   整个冬季,他们都处于被主人养的状态,几乎没什么活能让他们干。   这让他们极为不安,很担心主人认为他们的无用、将他们丢弃。   好不容易等到入春了,管事给他们派发工作,奴隶们都抢着干活,生怕轮不到自己。   “公主,奴隶有些太多了,放牧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寒玉道。   其实他想说的是,公主让奴隶们工作一年,就恢复他们自由身,但就以公主这里的待遇,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离开。   而他们其实用不上这么多人。   慕秋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怎么会多呢?人口永远是最珍贵的资源。”   慕秋瓷想了想,道:   “我的护卫队还只有两千人,太少了,选一些年轻强健的,编入护卫队。”   “是。”寒玉应下。   他是公主的人,自然不会问公主要这么多护卫做什么。   哪怕公主组建出一个两万人的卫队,她说是护卫队,那就是护卫队。   “天气转热,下月初就可以剪羊毛了,纺织业也跟上,选一些心灵手巧的先培训起来。工匠那边也需要人手,还有种植,我们带来的种子可以安排种下了……”   慕秋瓷一一说着。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春季,果然是充满希望的季节。   慕秋瓷在草场视察了一圈,找了几个奴隶,跟他们了解下放牧的情况,关心询问他们的需求。   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答复,奴隶们都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慕秋瓷只能让人多注意他们的身体情况,并把安排了些医师过来。   同时把许道玄也调了过来。   这可是上好的兽医苗子。   一胎十五崽的伟业就靠他了。   慕秋瓷返回王庭。   就得知:漠北王带人出去猎狼了。   ???   “猎狼??!”   他知不知道自己刚结束剖腹产一个月?!   慕秋瓷差点被气晕过去。   “快去把他找回来!绑也得把他绑回来!”   护卫队领命而去。   不过他们当然不敢绑漠北王,只能劝着点。   慕秋瓷焦急地在寝帐中等候。   既气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又后悔没看紧他。   她哪想到漠北王这么能乱来。   她就今天出门了一次,漠北王就能跑去狩猎去了。   直到午后,漠北王才策马归来。   “公主!看我为你猎得的白狼!”   穆峰翻身下马,将弓箭扔给旁边的侍人,大步迈入毡帐,边走边笑容爽朗地高声说着。   “毛色雪白的白狼,被我射中眼睛而死,没伤着毛皮。可为公主做一件白狼裘,又或是铺在榻上当毯子。若是保留狼首,还能挂在床边当挂毯,很是威风。”   “安排得挺好啊!?”   慕秋瓷怒视他。   “再把狼尾取下来,给你插上怎么样?!” 第81章 公主喜欢他   公主的声音总是柔和婉转的, 带着十足的中原特色,就连动气时的声音都甜如浸蜜。   因此,漠北王很难分辨出公主是在生气, 还是对他娇嗔调情。   听公主说要把狼尾取下来给他戴上。   穆峰还真认真思考了下这个可行性。   并觉得公主的主意很棒。   自从他肚子大了到分娩生产, 公主已经好几个月没弄过他了。   这会却突然提出用狼尾叉他。   穆峰难以自抑地感到激动和期待,甚至还有着些许窃喜的忐忑。   公主果真爱被他猎回来的白狼取悦到了,都愿意叉他了。   “好好好, 狼尾好。”   穆峰激动得连说好几个好字, 朗声笑着道:   “我这就去准备,公主请稍候, 我很快就将狼尾制好。”   说着,他快步走出毡帐, 脚步匆匆,仿佛要去奔赴什么极乐之事。   慕秋瓷:“……”   他来真的啊?   慕秋瓷呆滞扶额。   一腔怒火被气得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最后竟被气得笑了出来。   最后还是对侍从交代:“让医师去给漠北王看看, 伤口有没有崩开,身子要不要紧。”   不过想到漠北王离去时那利落的身姿, 大抵是没事的。   “然后让他跟他的狼尾过去吧!”   当晚,漠北王还是成功爬了床。   没带狼尾。   哪怕是在漠北的干燥环境下, 想要将狼尾彻底处理好, 也需要至少半个月。   穆峰倒是不介意用新鲜狼尾,但那大概会吓坏公主。   穆峰怜惜地亲了亲公主修长如玉的手指。   然后被捏住了舌尖。   慕秋瓷捏着他, 不许他缩回去,严厉告诫:   “不许再做这么冒险的事。剖腹产刚过一个月, 伤还没好全,就去猎狼,你真当你是野生动物吗?”   穆峰终于意识到公主在生他的气, 也意识到公主在关心他。   若非还要乖乖吐着舌头让公主捏着,他一定要把公主扑倒舔个遍。   他不是野生动物。   他是有主的。   他的主人正捏着他的舌头对他训话。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石更得发疼。   跟他紧贴在一起的慕秋瓷自然发觉了他的变化。   她呆了呆,再度意识到变态是没法用常理来理解的。   当初新婚之夜,漠北王喂她喝完奶茶后,拭去她嘴角的奶沫,放入自己口中。   慕秋瓷就意识到,他是有那么一点变态在身上的,绝非外表这样正气凛然。   但在之后的日常相处中,她还是会一次次被他的下限震惊到。   什么吃手指,舔足,埋裙下,把奶茶替换成他自己的,那都不算什么了,现在被她捏住舌头教训,他还能鹰击长空。   气得慕秋瓷想捏断他。   又怕平白出了力气,反让他爽到。   慕秋瓷催着他去给孩子喂奶,把他赶了下去。   穆峰不情不愿,借着让公主帮他疏通为理由,喂了公主几口,喂爽了才起身整理衣服,去隔壁毡帐继续喂那几个小崽子。   一个月大的婴儿,晚上要喂一到三次奶。   公主睡眠浅,穆峰不想夜里起身折腾三次,扰了公主休息。   所以会尽量一次到位,给小崽子们喂饱喂撑。   再把剩余的挤出来留下,用小火炉温着,让侍从们配着羊奶喂。   “咕……嗝。”   小王女撑到打饱嗝。   倒是和公主一脉相承,连厌奶到扭头躲避的样子都像极了。   想起公主,穆峰嘴角微勾,眸光难得柔和了些,对待这些难照顾的小崽子也更多了些耐心。   都是他跟公主的孩子呢。   穆峰从前并不喜欢小孩,只觉得他们弱小又麻烦。   但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总是怎么看怎么好的。   尤其是从她们脸上同时看到他和公主的特性,那种震撼与满足感是言语所无法描述的。   若非……   穆峰将手抚上腹部的疤痕,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若非公主因此对他兴致大减,他真想跟公主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每年都生。   让他和公主的孩子满草原地跑。   喂完孩子,穆峰拢起衣袍起身,走出毡帐,来到公主的寝帐外。   在帐外站了会,穆峰低头,将衣襟拉开了些许,露出被吸月中的部位,他知道公主喜欢什么,至少知道公主曾经喜欢什么。   以往,公主的目光总会落到他身上,那也让他无比骄傲,热衷于在公主面前展示自己。   而现在,却只能靠这个,博取公主的些微同情了。   穆峰在心中轻叹一声,拉开毡帘,迈入帐中。   公主已经闭目歇息,但还未睡熟。   穆峰在公主身旁躺下,抓紧她睡前迷糊的时间,将自己捧到公主面前,低声道:   “公主,那些小崽子又给我咬坏了,再帮我含含吧。”   慕秋瓷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一眼,没看到破了,但还是习惯性启唇含住那殷红。   穆峰屏息半响,直到公主在他怀里安稳睡去,他才低低喟叹出声。   怕惊醒公主,他没敢弄出太大动静,小心放轻动作,拥着公主入睡。   直到天明他才会悄悄挪动些许,换一边让公主继续含着。   这样小幅度的动作变化,并不会直接吵醒公主。   只会让他在早上被脸蛋被挤压得变形的公主愤而推开。   狼尾用了半月才制好。   慕秋瓷已经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她某天陪孩子们玩了会后回到寝帐,看到趴伏在榻上,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狼尾的漠北王。   慕秋瓷被震骇得停住脚步,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条狼尾足有半米,毛绒绒的,蓬松到一手握不住,跟漠北王健壮的体型很搭。   她忍住想,如果是黑色狼尾,或许会更搭。   穆峰早已听到公主进来的脚步声,但疑惑她怎么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他回头看去,出声邀请:   “公主,你要骑马吗?或者是骑狼?”   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扫过已然替换成丝绸的床面,也像是扫过慕秋瓷的心脏,让她心里痒痒。   她上前,握住那条毛发厚实的大尾巴,将它往后抽离些许,在漠北王慌乱回头看来时,猛地将它推回去,送得更深,几乎将指尖也一起没入。   穆峰差点被弄得趴下,手臂肌肉紧绷,脑袋低埋口耑息,嘴角却扯开一个笑。   就要这样才好,公主对他的兴致回来了。   慕秋瓷握着尾巴,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腰,寻找着他剖腹留下的伤痕。   穆峰蓦然僵住,错愕回头看去,伸手想将公主的手拉开,神情慌乱。   “公主?!”   “别躲。”慕秋瓷轻轻按了按,他腹肌紧绷的模样,让她以为他疼。   慕秋瓷眉头微凝,犹疑着收回手。   “不,公主,别走!”穆峰惊慌失措,竟下意识强制拉住了公主,扣着公主的手在发颤,看向公主的眼中不自觉流露祈求。   慕秋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反应,想抽出手拍拍他安抚,刚一挣动就被他扣得更紧了,漠北王紧抿的唇发白。   慕秋瓷只能松开握着狼尾的手,这同样引来了漠北王惶然不安的注视。   慕秋瓷的手落在他紧绷的背脊上,轻抚了抚他僵硬的脊背,柔声道:   “你先躺下,我问过医师了,你恢复得很好,小心一点、慢慢来是没事的,但不能太激裂,你自己也得克制着些你的情绪。”   穆峰心弦紧绷,思绪混乱,几乎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但公主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公主让他躺下,他便躺下了,连带着狼尾一并平放。   只是膝盖还紧张地弯曲着。   再配上他握住公主手腕置于胸腔前的手,这动作,像极了狼露出肚皮,对更高等级者表示友善和臣服。   慕秋瓷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接受了他的示好和臣服。   漠北王黑金色的眼睛紧缩,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更具兽态。   慕秋瓷握住他的尾巴,带动它轻轻摇晃。   穆峰茫然感受着公主带动的尾巴,时而紧绷时而放松。   慕秋瓷始终安抚着他,在他迷糊之时,解开他的衣袍,低头亲了亲他的伤疤。   穆峰愕然张口,却仿若哑然失声,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紧绷痉挛,在颤抖中将胸膛和尾巴一并弄脏了。   慕秋瓷被他的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太过激动,身体震颤,她怕他身体受不住,赶紧停下拥住他,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冷静。   但穆峰根本无法冷静。   公主落在伤疤处的口勿很轻,却带来宛若灼烧般的热度,让他无法忘却。   哪怕过去许久,都存在感鲜明地烙在他的身上。像是将他的皮肉都烧化,烙印进了他的骨头里,灵魂中。   “公主。”穆峰不管不顾地缠上公主,汹涌的波涛拍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淹没。   当慕秋瓷从波涛和海浪中九死一生地挣脱出来时,天已经大亮。   慕秋瓷心有余悸。   太恐怖了,她差点窒息溺死在汹涌澎湃的海浪里。   还有漠北王,他简直疯了。   都说了医师交代不能情绪激动,他还发狂。   慕秋瓷悄悄掀开,检查了下漠北王腰腹的伤。   动作十分小心,根本不敢触碰,就怕一不小心又戳到了漠北王的什么点,把她再度卷入海里。   好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漠北王也不像痛苦的模样。   慕秋瓷赶紧收回手,披上衣服起身,躲得远远的。   穆峰过了许久才缓过来,身旁已经空了,公主早就趁他失神跑了。   但他并不因此低迷落寞,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公主喜欢他。   虽然公主从未说过,但她的行为已经表明了这一点。   是他被产后的情绪迷了眼,竟没能看到这么明显的爱意。   穆峰的手落到腰腹的疤痕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公主落下的口勿。   他摩挲着那片皮肤,想要用烧红的烙铁印下,勾勒出公主的口勿痕。   可一想到没有任何事物能雕刻出公主的万一,哪怕烙印上去,也只是一个丑陋的模仿品,便只能遗憾放弃。 第82章 保护大熊人人有责   天气越来越好, 慕秋瓷又开始学骑马。   她有了一匹自己的马驹,是苏日格部落献来的天马,毛发似雪, 纯白无暇, 马蹄像是乌木,极为漂亮。   漠北王白日里陪她一同出去练习骑马。   他换了一匹黑色骏马,跟随在她身侧, 为她看护。   这匹白马性格温顺, 慕秋瓷适应得很快,加之漠北王在旁保驾护航, 她很快就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骑马在草原上肆意驰骋,连刮过脸颊的风都透着自由的味道。   漠北王始终御马追随在侧, 公主白色的衣裙配着雪白的骏马,像是要被风吹得飞起来, 飘然仙去。   “公主!慢些!”   穆峰忍不住伸手, 将像要化作仙鹤飞走的公主揽住,抱到自己马上, 紧紧搂在身前。   慕秋瓷在他怀里笑,丝毫不惧他不赞同的瞪视, 反将手探进他衣襟, 将他抱紧了。   穆峰顿时没了火气,又化成了别的火气, 最终在马儿翻阅山坡时,带着公主滚到了草地上, 小心将公主护在怀里,没让她磕着半分。   这回换慕秋瓷瞪他了。   “你小心点,仔细着腰腹, 伤还没好全呢!”   “好了,都好了,不信公主摸摸。”   穆峰引着公主的手往下。   从前他最怕公主接触他腰上的伤疤,腰带总系得严实,从不给公主看,每每公主的手靠近,他都会紧张万分。   现在却是不再避讳。   他爱极了公主触摸他的伤疤。   若公主再俯首亲一亲他,他能立刻就飞了。   最后在漠北王的宽解下,慕秋瓷被迫把他摸了个遍,脸也红了个透。   幸好护卫们离得远,没跟上来,不然她的脸都没处放了。   漠北王似乎很喜欢这种“以天为盖地为庐”方式。   草原人不在乎这些,他们的毡帐本就是穹庐盖野。   但这对慕秋瓷来说还是太过刺敫了些。   漠北王拉开她衣带时,她差点把他孚乚头咬下来。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慕秋瓷熟练地拢好衣服,把漠北王踹去清洗。   穆峰俯首给公主舔干净了才离开。   知道公主喜欢他后,公主怎么嫌他赶他走,他都觉得公主是对他撒娇,怎么看怎么可爱。   真恨不能时刻将公主含嘴里。   天空翱翔的苍鹰,盘旋数圈后,落到在溪水中清洗的穆峰手臂上。   那鹰太大了,落下来时展开的翅翼超过两米。   若非漠北王同样高大且神情自若,慕秋瓷会以为他被猛禽袭击了。   即使那鹰在漠北王手臂上十分安分,但在漠北王整理好衣袍、托着它来到她面前时,它扑腾翅翼展开的巨大翅膀,还是将慕秋瓷吓了一跳。   “公主莫怕,这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不会攻击你,日后就让它住在你的寝帐中。”   小姑娘……   慕秋瓷看着这个翼展超过两米,翅膀遮天蔽日的大家伙,心中腹诽。   小姑娘有那么亿点点大。   它身体羽毛为黑褐色,头顶和颈部的羽毛尖端则带着亮眼的金黄色,十分凶猛漂亮。   这是一只金雕。   鹰是鸟中之王,金雕则是王中之王。   成年金雕体长近一米,翼展超过两米。   雌鸟比雄鸟的体型大了近一倍。   能驯服成年雌鹰者,一定是草原上最厉害的猎人。   慕秋瓷看了看金雕落在漠北王手臂上的金黄色大爪子,感觉它能一爪把她的头盖骨掀了。   “为什么要养在我这?”慕秋瓷疑惑。   “下月底,我要出兵攻打乌斯,它会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信使。”   穆峰抚了抚金雕的脑袋,帮它挠了挠脖子,叹道:   “没时间让公主从头驯一只幼鸟了,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它尽快熟悉公主。”   慕秋瓷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让这么个大家伙来送信,也太奢侈了吧。   漠北与乌斯一战无可避免,她确实需要在漠北王出征期间知道他的消息。   慕秋瓷忍住面对大型猛禽的震撼和恐惧,试探着靠近。   她连漠北王这样的猛兽都能习惯,猛禽一定也没问题。   穆峰将托着金雕的手臂放下来了些,引导着公主伸手。   “摸摸它吧,它喜欢让人挠头,尤其是到了夏天换新羽毛的时候。”   慕秋瓷尝试着伸手,试探着碰了碰它的头顶。   金雕偏过脑袋,金褐色的眼睛看向漠北王,没什么反应。   于是慕秋瓷更加大胆地帮它挠头,甚至将手指深入它颈侧的羽毛里,为它挠脖子。   在层层叠叠的厚实羽毛中,她碰到了如钢针般坚硬的羽管。   它还在换羽。   慕秋瓷试探着捏了捏那根硬硬的羽管。   金雕看了她一眼,偏过脑袋,歪着脖子让她继续,很是享受的模样。   穆峰时刻关注着金雕的举动,见此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我不用担心公主和它的相处了。”   慕秋瓷也觉得这样一只大鸟主动把脖子伸给她挠的样子很有趣,心生喜欢,于是问:   “它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穆峰犹豫着道。   慕秋想到他之前想给孩子取名叫“九月十”和“二十四”,知道这就是他的取名水平。   “好吧,威风凛凛的小姑娘。”   金雕骄傲地拍拍翅膀,发出一声长鸣:   “嘤昂——”   慕秋瓷:“???”   凶猛的金雕叫声这么萌的吗?   ·   漠北的夏天极为短暂,只有短短两个月。   八月底,夏末秋初之际,漠北各部集结完毕,大军不日就将开拨。   “我为王准备了两件礼物。”   慕秋瓷将漠北王领到一副黑色的甲胄前。   漠北矿产资源丰富,却开采极少。   这是慕秋瓷让工匠们打造的第一批甲胄。   这是一套复合型甲胄,以皮甲为主,内套布甲,关键部位外置钢甲。   既能防御弓箭,又能保持灵活性,对上笨重的板甲骑兵更占优势。   这是慕秋瓷根据漠北王的作战方式,特意选择的甲胄样式。   她知道漠北王喜欢更加轻便地作战,不喜欢过于沉重的束缚,这才为他打造了这套防御力与轻便型并存的甲胄。   重点是:别再敞着那对大胸了!在战场很危险的!   穆峰确实很喜欢这套甲胄,很是新奇地拿在身上比对。   虽然只要是公主给的,他都喜欢。   哪怕是公主给他一块丝巾,他也会贴身收着,带上战场。   但这套甲胄他是真喜欢,特别实用,是公主送的那就更爱了。   穆峰迫不及待地穿戴上,越看越觉得适配。   “公主果真懂我!”   “呵呵。”慕秋瓷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保护大胸人人有责罢了。   话说,漠北王好像还没停奶,还在哺乳期。   慕秋瓷的视线落在漠北王身着胸甲的雄伟胸脯上,脑袋一懵。   这样上战场,真的没问题吗?   慕秋瓷将担忧跟漠北王说了。   穆峰淡定,“无妨,公主不喝也不碰了,缺少刺敫,奶自然就停了。”   说到这,穆峰有些忧愁。   以后若无公主的侍弄,他该多寂寞啊。   穆峰上前拥着公主叹道:   “公主,你今晚再好好喝一次吧,这想必是今年最后一次了。”   至于明年。   明年他继续给公主生孩子。   就又能哺喂公主了。   硬邦邦的胸甲硌在慕秋瓷脸上。   慕秋瓷想揍他又怕打疼了自己的手。   夜里,她还是捧着漠北王的山峦好好吃了一顿,尽可能帮他排空。   穆峰爽到飞了两次,神魂都被吸飞间,忽地想到公主说的礼物。   “公主不是说两件礼物吗?还有一件呢?”   穆峰以汹涌磨蹭着公主的脸,计较着还未得到的礼物。   慕秋瓷被呛得咳了声,抬头擦了擦嘴角,气得揪了他一下。   “这么急做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说着,慕秋瓷起身,从床榻内侧的木匣子里,取出一条精美的黄金链条。   穆峰诧异地看着公主手里那金灿灿的链条。   精美的黄金链,璀璨的红宝石点缀其间。   美则美矣,若公主戴着,自然好看,但跟他这样的威猛大汉实在不搭。   可这是公主送的,再不搭他也要收下。   穆峰主动取下脖子上的兽骨项链,想让公主给他把那条过于精美黄金项链戴上。   “呵,”慕秋瓷轻笑一声,道:“这可不是项链。”   “哦?那是什么?”穆峰不解。   慕秋瓷来到他身边,捏住被她咬得红月中的山尖,将它拉伸。   穆峰瞪眼错愕看着,被公主戴上了那亮晶晶的黄金链。   黄金链与被晒成深色的饱满皮肤搭在一起,极为漂亮,就连那点缀其中的红宝石都恰到好处。   慕秋瓷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含笑称赞:   “很漂亮。”   穆峰愕然失语,实在没想到还能这般穿戴。   还没等他说出话,公主已经像扯着缰绳那样抓住黄金链,逼着他倾身靠近。   公主笑着问他:“喜欢吗?”   穆峰呼吸微重,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古来主人会给奴隶套上缰绳,公主给他戴上如此贵重的锁链,也算是很看重他了吧。   想到这,穆峰释然笑了,道:   “喜欢,谢公主赏。”   说着,他俯低身,想去亲口勿公主的脚背。   慕秋瓷没料到他这样的反应,被他捧着亲了个正着。   “你可真是……”   慕秋瓷还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居然这样就接受了,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实在让人搞不懂。   不过他收下了就好。   “离开后,若是想我了,就自己扯一扯,就当是我在照顾你。”   慕秋瓷踩着他的手道。   “是,多谢公主恩赏。”   穆峰一边俯首说着,一边顺着她的足腕往上。   慕秋瓷纵容了他。   她送他这条金链,不仅是为了让他想她的时候自己照顾自己,也有着和甲胄类似的目的。   别再展露他那宽广的胸襟了。   看在胸口金链的份上,收敛点,把衣服和甲胄好好穿上。 第83章 月亮又大又白   漠北王领兵出征, 随着大军开拔的还有漠北王的金帐。   能容纳上百人的金色大帐,置于巨大的木质车架上,在骏马的带动下, 车架两侧的木轮缓缓滚动, 带着金帐一同启程。   穆峰很想把公主和她的寝帐一起带上,公主待在寝帐中也可以免受马背奔波之苦。   只是随军出行总比不得留在王城安稳。   穆峰终究舍不得公主受苦。   考虑到公主刚养好没多少的身体,还有家中五个尚未彻底断奶的婴儿, 穆峰只能放弃这一想法。   或许再过个几年, 等公主身子更强健些,他真能带上公主一同出征。   届时, 在万军之中,公主的王后帐与他的金帐一同并行。   他将为公主攻城掠地, 为公主献上最荣耀的胜利、与最璀璨的珍宝。   穆峰低头亲吻公主的额头,与她道别。   他注视着公主乌黑的眼睛, 手指拂过公主的雪肤, 最后记下公主的触感和味道,随后狠心退离, 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慕秋瓷站在王城外最高的山坡上, 目送着大军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顶金灿灿的王帐。   “公主, 回去吧,要起风了。”寒玉低声劝道。   “嗯。”慕秋瓷怅然收回目光, 也收起了所有情绪。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担心起漠北王来。   明明漠北王走了,她在漠北的权力才更大。   漠北王出征, 王后监国。   这将是她在成为太后前对漠北影响最大的时候。   她居然在期待着漠北王早些回来。   嗯……不过也别回得太早。   慕秋瓷返回王城。   大军出征,大量青壮离开,王城似乎骤然空了下来。   街上的成年男子少了许多,但妇女变得更多了。   打架闹事的少了,治安都变好了。   “还是得加强王城内外的警戒,以防有人趁机滋事,周边部落的动向也得盯紧。”   慕秋瓷对护卫长交代。   漠北王西征,各大部落都安排了青壮随行,但不是彻底空了下来。   那些大部落若是起了反心,在这时相互勾结,会很麻烦。   护卫长应下。   春夏短短四个月,公主的护卫队从两千人扩充到了五千人。   再另加两千公主新组建的女兵队,以及漠北王留下的兵力……短时间内拉出个一万人的军队不是问题。   武器装备也在工匠的赶制下渐渐配备起来,就是作战经验还少了点。   若是真有部落趁机反事,就当练兵了。   慕秋瓷在王城内坐镇,借助着草原的行商,关注着各部落的消息。   同时收下商人们带来的羊毛,并将先前制成羊毛衫转卖给他们。   由慕朝纺织技术做出来的羊毛衫,温暖舒适,保暖性极佳。   哪怕价格比同等的羊毛高了数百倍,也让商人们趋之若鹜。   更加柔软细腻的羊绒衫,更是价比黄金,有着软黄金之名。   即使如此,也有商人愿意为它一掷千金。   这样的衣服,卖给漠北的王公贵族就值一大笔钱。若是带去慕朝,稍加运作,那更是非金钱可比拟。   慕秋瓷并不在意一件羊绒衫能卖多少钱,她真正需要的是这些商人们从草原各地收来的羊毛。   “原材料有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纺织工人。”   慕秋瓷道:“去王城内外招工,不会织布没关系,可以学。对了,我们还管饭。”   管饭这一点,在任何时期都极具吸引力。   哪怕是养着成群牛羊的牧民,也不是能餐餐吃饱的。   牛羊是珍贵的财产,不能轻易宰杀。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只能吃乳制品或野菜,偶尔运气好才能吃上狩猎得来的猎物。   公主王后招人处理羊毛织衣服、一天还有两餐饭的消息一传出去,立刻就有络绎不绝的人来宫帐外报名。   “大人,您看她可以吗?”年迈的妇人将不到十岁的女孩带到招工处,满眼恳切地问。   负责的侍人看着那小女孩,觉得也太小了些。   他张口想要说什么,明潇拦住他,笑着对面前的一老一少道:   “可以,都可以。公主说了,不管多大年纪,只要愿意来,我们都收。”   后边的队伍里人听了,当即便有人往家里赶。   不管多大年纪都收,那么家里的老人小孩就可以都来了。   若不是还需要留人照看羊群,她们恨不得全家老小都过来。   慕秋瓷其实做不来雇佣童工的事。   只是这里的人都被迫早早承担家庭重任,哪怕她身边的侍者都有不少十几岁的。   她自己其实也只有十几岁。   招收她们,她们至少还能吃饱饭。若不招收,她们会过得更难更苦。   但当慕秋瓷在孩子中看到不到她腿高的三岁幼儿时,还是懵了。   这么小,能做什么?   关键是这样的孩子还不止一个。   慕秋瓷头疼扶额,无奈叹道:   “开个启蒙班,让她们去上学吧。”   被迫提前开始了教书扫盲。   春天种下的作物已经收获了。   有许多从慕朝带来的种子尝试种植失败。   但小麦大麦以及一些抗旱抗寒的豆类收成不错。   等到十月,还能再种一轮冬小麦。   慕秋瓷让人把收获的作物做成食物,加到纺织工人的餐食中。   她想要把这些农作物传播开,让更多人种地,就必须让她们了解接触这些作物和食物。   漠北面积辽阔,除了人员聚集的漠北高原外,还有四大平原,完全能够种地。   两世都来自农耕文明的慕秋瓷,真的很难忍受这么大面积的土地荒着。   让习惯以放牧为生的草原人尝试种地,这必然是一个极为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或许很长时间都看不到效果,但慕秋瓷必须去做。   漠北人不能完全依赖畜牧业,这太过单一。   一场自然灾害或动物疫病,就能将一个家庭甚至一个部落摧毁。   完全依靠放牧为生的国家,是没法真正发展起来的。   包子馒头面包烙饼豆麦肉粥……各种对草原人来说极为新奇的食物,出现在纺织工人的餐食中。   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   据说是公主王后家乡的食物。   也有一些见多识广的人认出其中一二,骄傲地跟身旁的人介绍:   “这是面饼,我从中原的商人手中换到过,一碗白面能做十几个面饼!还能做包子、面条、莜面、焖面,若浇上汤汁,再配上那么一两片肉……吸溜。”   “吸溜……”   周围一众咽口水声。   “这样神奇的白面,很贵吧?”有人问。   那人答:“可贵了!那样洁白如雪的上等白面,据说跟金银相当!还是我曾从狼嘴下救过那商人一命,他才肯让我拿羊跟他换一些。”   “跟金银相当……”   众人再看自己碗里的食物,更是双眼放光,紧紧护着,生怕被抢夺了。   “这么贵重的食物,公主王后居然给我们吃。”   “公主王后是王后,再贵重的东西,对王后来说都只是寻常。”   “哪位大部落首领没有很多财产?可从不会分给你我。”   “公主待我们真好。”   很快,众人就得知,公主不仅给她们吃白面做的食物,还愿意给她们白面的种子,让她们带回去种植,还教她们怎么用白面做食物。   但若想领取种子,还得先跟公主安排的老师上课,学会怎么种了,才能把种子带回去。   她们自然纷纷去学,趁着下工后的时间,蜂拥来到上课地点,认真跟着老师教授的步骤翻地种植,有些怕自己忘记,还在羊皮上画了下来。   慕秋瓷看着她们高涨的热情,觉得今年的冬小麦种植面积至少能比春天扩大十倍。   至于最后能收获多少,就很难说了。   只能让农官多跑跑,照看着些。   除了羊毛纺织和庄稼收获之外,这个月还有一件大事。   ——许道玄调配的药成了,珍珠培育出来了。   慕秋瓷来到蚌房。   “公主,请看。”   许道玄当着她的面,开了个蚌。   从中取出十二颗珍珠。   慕秋瓷拿起一颗查看,外形饱满,洁白莹润。   但在见惯了上品珍珠的人眼里,还是有着不小的瑕疵。   慕秋瓷放下珍珠,“质量还差了些。”   但数量已经很可观了。   “若想要高品质珍珠,一个蚌里就只能有1-3颗珍珠。”   许道玄又开了一个蚌,这个里面只有两颗珍珠,品质比先前明显高出一个档位。   慕秋瓷拿起看了看,觉得足够哄骗王公贵族了。   “很好,质量和数量都有了,就算次品珍珠,也能研磨成珍珠粉,会有人喜欢的。”   漠北的王公贵族们,有服食珍珠粉的喜好。   不管是直接服用,还是用来敷面,都很得贵族们喜欢。   什么“软黄金”羊绒衫,都不算什么,珍珠才是针对漠北贵族的大杀器。   漠北贵族掌控的财产太多了,几千近万的奴隶也能成为他们的私人财产,实际掌控的人数多到让人不安。   被她夺走部落中奴隶的苏日格,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最显赫的大贵族手中有7000多名奴隶,皆是被他所俘获驱使之人。   仅奴隶数量,就能堪比她组建的护卫队。   不把他们家底都掏了,怎么能让她安心?   漠北才统一不久,被册封为贵族的都是曾追随漠北王的重要将领,这会也已追随漠北王一起出征。   留在王城和其所属部落中的,只有他们的家眷。   这可是个推销珍珠的好机会。   在慕秋瓷布局巧取贵族们的财富和奴隶的时候。   西征大军中的漠北王,还在仰头看着天空的圆月。   想着他的留在王城的公主会不会被人欺负。   也已经深了,漠北大军早早扎营休息。   穆峰遣退追随的亲兵,独自一人一马坐在小山坡上,对着天空的洁白月亮独酌。   他是奴隶出身,漠北的奴隶大多来自战争掳掠和贫困出卖。   当年他所在部落的奴隶中,就有着一群被从中原掳来的慕朝人。其中还有几个读书人。   穆峰跟着他们学会了慕朝的语言和文字,也懂得了一些慕朝的习俗。   比如,月亮代表着家和家人,代表着想念。   那些慕朝人总会在看到月亮时悲泣落泪。   他当时只觉得那些慕朝人太过脆弱敏感,无病呻吟,却未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很想念公主。   想起公主临行前送他的礼物和交代他的话,穆峰仰头将壶中酒饮完,抬手扯开衣襟,抓住公主给他戴上的黄金链。   “公主。”穆峰低低唤着,握住金链的手扯动得毫不留情。   天空明月高悬,又大又白,月光皎洁。   山坡上,漠北王仰头望月,醉眼朦胧,衣襟大敞。   此刻的夜色下,有三个月亮。 第84章 小别胜新婚   奴隶不能永远当奴隶, 他们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不能永远待在她手下,那相当于只是让他们换了个地方更轻松地当奴隶。   所以慕秋瓷选择让他们劳作一年,为自己赎身。   并在一年后将他们的一部分劳动所得拿出来, 交给他们, 让他们开启新的生活。   当然不能只是让他们带着财物单独离开。   那相当于一只只肥羊走在草原上,很快就会被闻风而来的豺狼捕获,再度失去所有变成奴隶。   草原人以部落的形式聚居在一起。   小的部落几十几百人, 大型部落几千上万人。   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在草原上生活下去的。   所以, 慕秋瓷决定建立千户制。   军政合一、军民合一的千户制度。   将奴隶们重新编制,以一千人为单位, 让他们组成全新的组织。   不同于以往以血缘为纽带的氏族部落,他们将是全新的社会组织。   千户之下, 另有百户,十户, 这是一种层层隶属的军事政治组织。   他们将一同进行进行畜牧和狩猎, 并承担相应的贡赋和徭役。   他们依旧听命于“王后”和“王”。   而不是听命于“主人”。   慕秋瓷为奴隶们的建立的新制度,在漠北国内遭到了不小反对。   尤其是那些王公贵族和大部落。   他们宁愿公主王后私人拥有大量奴隶, 也不愿意草原上新增一个个以千人为单位的全新“部落”。   优质的草场牧场是有限的,新增这么多“部落”, 岂不是多了竞争对手?   若公主王后将那些人全安排去荒凉之地, 他们倒能眼不见为净。   慕秋瓷并不与这些旧氏族部落正面冲突。   土地和草场问题很难解决,却也很好解决。   漠北地域辽阔, 而且还在继续扩张。   漠北王的铁蹄从未停下。   人口是有限的,对土地的掌控和占有也是有限的, 尤其是在游牧民族里。   哪怕是那些部落全加一起,也没法吃下这么多的土地。   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最稀缺的其实是人。   等到漠北王西征乌斯回来, 土地重新规划调整,一切问题都将解决。   她好像笃定了漠北王会赢。   她想过漠北王或许会不注意对自己防护,或许会受伤,但从未想过他会输。   她对他有着自己都说不清的自信。   他是千年一遇的猛将和王帅,上天造就了他,让他横空出世,一统草原。   她也信他能所当者破,所击者服。   若真输了也没什么,再想别的办法嘛。   哪有永远不输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   “嘤昂——”   一声鹰鸣从高空传来。   慕秋瓷快步走出寝帐,只见巨大的金雕俯冲而下,朝她扑来。   “啊啊啊啊快!护具!”   那金雕认主,只让她接。   但那一爪子抓下来,能让她伤三个月,至少三月。   侍从匆匆取来护具。   慕秋瓷给手套上那牛皮做的厚实护具,才敢伸出手臂去接它。   被迫低空盘旋了几圈的金雕,扑扇着翅膀降落,稳稳抓住了慕秋瓷带着护具的手臂。   十三斤的大鸟落在手臂上,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慕秋瓷绷着脸,勉强托着它,将它带到寝帐内的展架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真该让漠北王养只体型小些的鹰。   草原人驯养的鹰,到了十岁就会解除契约,放归野外。   若是驯养的成年的鹰,过个一两年就会放归,让其重回天空。   这个体型庞大的小姑娘也快到了重回蓝天、恢复自由的年纪。   慕秋瓷摸了摸它的脑袋,为它挠了会脖子。然后取下它脚上绑着的羊皮纸,喂了它一些水和一只兔子。   金雕撕扯着兔肉,大快朵颐。   慕秋瓷展开羊皮纸,快速浏览。   漠北王率领的大军已经与乌斯军正面交战,并取得了一场大胜。   在漠北王一统草原之前,漠北各部落各自为政,互不干涉。   早已是统一国家的乌斯,一直压着漠北的各大部落打。   现在算是在漠北王的带领下一雪前耻了。   但漠北王并不打算就此停手、率军返回。   他还要继续打下去。   “……待我攻下乌斯王都,把乌斯王的王冠带回来,给公主当玩具。”   慕秋瓷笑了声,给她当玩具,王冠还能怎么玩?   慕秋瓷继续往下看去。   后半段就不再有正事,都是漠北王在诉说对她思念之情,勉强再带一句孩子们,像是在凑字数。   “想念公主。我在月色下扯动公主给我戴的黄金胸链,却怎么也不及公主的手,不得解脱。   “大概是醉了,我看那月光都像是公主的纱裙。月光如纱裙落下,覆盖在我的脸上,就如公主坐在我脸上,屏住了我的呼吸,我终于得到了解脱。”   慕秋瓷呆滞,差点把手上的羊皮卷丢出去。   他在写什么鬼东西?!   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给她传信,结果信上一半是他的意淫的银秽涩情?   慕秋瓷只觉这羊皮卷烫手,羞恼得想把它丢了。   但偏偏丢不得,还得好生收着。   若是不小心被别人捡去看去,漠北王不要脸,她还要脸。   寒玉见公主看着信表情变了又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他低声问:   “公主,可是漠北王出事了?”   “无事,我军大胜。”   慕秋瓷将羊皮卷起来,严密收好。   “赢了!?这可是大好事,公主可要给漠北王回信?”   “不回!”   说着不回,但夜里,慕秋瓷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她将这段时间漠北国内的事大致跟他描述,包括她尝试建立的千户制度,向他仔细介绍。   关于家事她并未提太多,只说了“我安好,孩子安好,无需担心”。   最后,慕秋瓷还是叮嘱他穿好甲胄,保护好他那对大胸和心脏。   丈夫的大胸,妻子的荣耀。   不容有损。   金雕休息了两日,吃饱喝足补充体力,便带上信,再度展翅飞出。   在漠北王率领的大军面前,还处于政权交替期间的乌斯不堪一击。   新上任的乌斯王有着勃勃野心。   去年冬天,漠北王怀孕的消息传来时,他还猜测过漠北王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他甚至想过在今年出兵,攻打漠北。   只是他弑父上位,一帮先王的部下不服他,国内的兵力并未能如他所想的快速集结,而漠北王的铁骑踏破乌斯国门。   当那如山峰般的男人将钢刀挥下时,新任乌斯王最先升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满腔的悲愤和不甘。   漠北王太过卑鄙,居然用出假称怀孕这种手段,让他放松警惕。   他是输了自己的大意轻敌之下。   钢刀斩下,首级滚落。   穆峰突然觉得很无趣。   战争,厮杀,征伐,这原本是他平生最爱的东西,结束后却觉得也就那样,索然无趣。   竟不如与公主相伴来得惬意。   与乌斯王的战斗同样了无趣味,一招就结束了。   倒不如回去让公主骑上一骑。   战火中,将士们高喊着“乌斯王已死”,士气大振,进行最后的厮杀,欢呼着享受胜利。   穆峰遥望远处漠北王城的方向,心神飘远。   “王!”部下前来汇报:“乌斯王已死,追随他的六部中,右翼三部投降,左翼三部首领皆亡,所余残兵不成气候。我们赢了!!!”   穆峰能理解他的激动喜悦,只是没法感同身受,于是道:   “把乌斯国库开了,分发给将士们。另外传令下去,不得破坏城内建筑,不得屠杀城内百姓。我要把乌斯王都送给公主。”   “诶?”送一座城吗?   不过这也没什么,王开心就好。   部下领命下去。   ·   占领乌斯王都第二日,穆峰将剩下的事务交给信任的部下,自己带着一千亲兵,快马加鞭,返回漠北。   轻骑兵急行的速度太快,当慕秋瓷收到消息时,漠北王已经到了王城外二十里。   她匆匆抛下手中事务,骑上她的白马,飞驰出城迎接。   已是初冬,公主一袭白色狐裘,骑在纯白的天马上,纵马踏过铺着积雪的王城街道,红色的发带纷飞,狐裘上的红梅映衬一色,纯净而明艳夺目。   寒玉被公主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抢了一个护卫的马,跟着护卫队快马追上去。   慕秋瓷刚骑马跑出王城一里,就看到了漠北王的卫队。   当那个纤细的身影踏着飞雪而来的时候,穆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样纯白无暇的天马只有他的公主有,马上之人如雪山神女般的气质也仅指向一人。   可公主怎会冒雪前来?   穆峰心中急切,策马飞奔上前。   随着漠北王靠近,慕秋瓷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漠北王比离开前晒黑了些许,肤色更深了,但依旧健壮神勇,胸怀伟岸。   对,他还敞露着胸怀。   胸口的金链熠熠生辉。   他疯了吗?   就不提现在已经入冬,虽然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但也已是零下。   好,就当他不怕冷。   那么那胸链,就这么露着???   慕秋瓷呆滞。   难以想象他这一路行来,都有多少人看到了他胸戴金链的样子。   他竟还丝毫不以为羞,还抬头挺胸,一副很骄傲得意的样子。   他究竟在骄傲得意什么啊???   “公主!”   漠北王刚一策马走近,慕秋瓷就一把抓住他胸口的金链,将他拽得倾身,扯得那两颗红宝石廷立。   穆峰太久没接受过公主的抚慰,一见面就被这么刺敫,顿时失了声。   “你疯了吗?!”慕秋瓷怒骂他,“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羞吗?”   穆峰低笑一声,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起伏。   公主骂他的样子还是那么美,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如同仙乐。   穆峰伸手,将公主抱到自己的马上,拥入怀中,紧紧搂住。   “公主,我好想你。”   他将脸埋公主的狐裘斗篷上,一手护着斗篷兜帽,不让公主吹到风,同时将脸埋进去亲公主。   慕秋瓷被他新长出的胡渣扎到,抬手推开他,嫌弃道:“埋汰,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亲我。”   虽这样说着,她还是想手伸进他的胸怀里,帮他暖着。   然后,她就发现,他的体温比她的骑马冻凉的手温度高。   “……”   慕秋瓷沉默了一秒,然后将同样冰凉的脸也贴了上去。   漠北王低低笑着,胸腔的震动带得她耳热。   “公主,我们回家。”   穆峰在她头顶道:“回去后好好弄弄我,我想公主想得很了。”   “嗯。”慕秋瓷耳红地应着,借着狐裘和身体的遮掩,一双手在他衣襟里不太老实地摸索,回忆着以往熟悉的一切。   她也很想他。   但还有些事需要跟他说。   “千户制度的事你看了吗?我跟你说……”   “看了,公主的主意很好,解决了我的大麻烦。”   穆峰策马往回赶,同时紧紧拥着公主,道:   “不过,我现在不想聊这个,我只想让公主骑一骑我,这些稍后再聊。”   慕秋瓷无语,“你脑子里就这些事了。”   简直烧到没边了。   慕秋瓷暗暗拧了他一下。   穆峰被拧得舒服得紧。   他确实只想舔公主然后被公主骑。   但为了不让公主嫌弃,他还是努力从脑子里找出些别的内容。   “我还为公主准备了礼物,我将乌斯王都赠予公主,从此改名为‘公主城’。”   “这个名字好听。”   慕秋瓷喜欢这个礼物。   既然归她了,那里面的百姓和赋税也都是她的了。   虽然漠北王的也都是她的,任凭她使用,但冠上自己的名字总归更好听。   骏马穿过王城,进入宫帐群。   穆峰下马,将公主抱入寝帐,坚定道:   “我要再为公主生一胎孩子。”   慕秋瓷:“???”   还来?   “上一胎才刚断奶呢!”慕秋瓷道。   穆峰笑,“正好给公主产新的奶。我看公主身子骨强健不少,看来多喝奶是有效的,继续保持。”   慕秋瓷:“……”   许道玄的新生子药研制失败了。   但旧的她还有。   至于给不给漠北王用,有待考虑。   看他表现吧。   五胞胎还是太多了。   就算真给他用,也只能一次用半颗。   慕秋瓷揽住他的脖子,迎上他的亲吻,再度被他的胡渣刺到,顿时怒了,一脚将他踹开。   “去收拾!”   穆峰无法,公主的皮肤嫩得紧,一点粗糙都受不得。   他只能起身让人备水沐浴。   慕秋瓷在火炉边烤了会火,喝了些奶茶暖了暖身子,意外开始想念漠北王的奶味。   于是她绕过屏风,指挥着侍从给漠北王刮胡子,给他检查头发。   “仔细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虱子,要是有,就把他的头发给我剔了!”   被折腾得很的漠北王怒视她。   慕秋瓷笑得开怀。   似乎又回到了新婚之夜。   说来也没错,小别胜新婚。 第85章 番外·王后与奴隶   (番外时间线与正文不同)   ·   这是慕秋瓷来到草原的第三年。   四年前, 老皇帝为了干预漠北的局势,将她嫁给漠北草原最大的部落——查干部的首领。   查干的含义是白色,圣洁。   查干部是草原上最强盛的部落, 许多中小部落追随着它, 诸部落将查干部首领奉为可汗。   可汗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头子。   送亲车队在路上走了一年,当慕秋瓷抵达查干部落时,老可汗已经重病缠身, 快死了。   老可汗自然没法再跟她成婚, 他祈求她嫁给他的儿子。   ——年仅六岁的小王子。   为什么是小王子呢?   因为他前面几个孩子全死在了与其他部落的战争中。   老可汗一死,仅靠一个六岁的孩子, 是绝对无法坐稳首领之位、无法维持在草原诸部落间的威信。   所以,他需要借助她这个慕朝公主的力量, 以她作为过度,替他的幼子守住汗位, 守护查干部落。   不用嫁糟老头子, 新可汗还是个六岁孩子,很好掌控。   相当于直接由她执掌大权, 慕秋瓷当然愿意。   于是,老可汗殡天, 慕秋瓷成了新任可汗的王后。   她靠着可汗妻子的礼法正统, 和她从慕朝带来的护卫,顺利执掌了查干部落。   距离她成为王后已经过去三年。   这三年里, 她依靠查干部的力量,占领了漠北的大片土地, 更多的草原部落归附于她。   她成了整个漠北草原的王后。   也将千户制度逐渐推行了下去。   大概是过于追求事业,忙于军政,忽视了对她那个不足十岁的丈夫的看顾。   小可汗死了。   死于刺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刺杀者投河自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悲痛”不已的慕秋瓷,只能先处理小可汗的后事。   各部落首领都来吊信,或真心或假意地安慰她,实则如孔雀开屏。   小可汗死了,没有留下血脉。   那么谁都有可能成为新的可汗。   掌握实权的王后的选择,在此时尤为重要。   不管是为了权力还是为了美人,亦或者两者都是。   各部落首领在彼此竞争的同时,在王后面前疯狂开屏。   慕秋瓷哪个都不想选。   她已经在漠北经营多年,手握军政大权,很多部落是直接追随于她个人。   说是王后,实则是女王。   有意思的是,在漠北语里,这两个称呼是同一个词。   没有新王,她就是永远的女王。   她不需要一个新王出现。   不过现在还不能直接表露她的意图。   于是,慕秋瓷选择“复仇”。   在草原上,女人为丈夫报仇,一直是值得称颂的事情。   即使在游牧民族的传统习俗中,女人如财产般被一代代继承,但骁勇与血性流传在所有草原人的骨子里。   若有刚烈的女性在丈夫被杀害后,选择复仇,同样会得到所有草原人的称颂。   在草原上流传的故事中,就有这样一位女子。   在丈夫被敌对部落残忍杀害后,孤身返回出生的部落纠集人手,亲自带人杀了回去,将敌对部落屠杀得一干二净。   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杀死。鲜血染红整个部落,头颅堆积成塔,以告慰亡夫在天之灵。   曾经繁盛的部落一夕之间烟消云灭,只剩下那座骷髅塔经久矗立在草原上。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人人都在传颂这位为夫报仇的英勇女子,她的威名传遍了整个草原。   所以,只要冠以“为夫报仇”之名,哪怕慕秋瓷做得癫狂了些,灭了几个部落,大家也都会理解她的。   不理解的肯定是凶手,没什么好说的,骷髅塔贵宾席一位。   当王后要严查凶手,为小可汗复仇的消息传出来后。   原本竞争可汗之位、跳得很高的几个部落首领,瞬间息声了。   就连去王后身边孔雀开屏的,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更注意分寸。   谁也不想这时候被王后盯上。   “为夫复仇”的慕秋瓷,定期处理一批碍眼的人,将她的政策更顺利地推行了下去。   “公主,又解救回来一批新的奴隶。”   虽然已经成为王后多年,寒玉明潇这些跟她从慕朝来的侍从,还是更习惯于叫她“公主”。   慕秋瓷正好手里没事,就跟着去看看。   成年奴隶在检查完身体接受治疗之后,会被直接带去所分配的千户处报道。   会被带到她这里收留的,只有一些已无亲人在世的奴隶孩童。   对待孩童,慕秋瓷总是更多几分不忍和怜惜。   “王后到。”   随着通报,原本在宫帐前清洗用餐的奴隶孩童哗啦啦跪了一地。   奴隶们的跪姿都像是蜷缩趴伏,把身体蜷缩起来,保护住柔软的腹部。   这是经常挨打养成的保护性动作。   “快起来吧,继续清洗、换衣、领吃食,还穿得暖、吃的饱吧?”   慕秋瓷蹲下扶起离她最近的孩童,同时给寒玉他们使眼色,让他们赶快把地上那乌泱泱一片小孩弄起来。   “回王后,衣服很暖和,肉汤肉饼也很好吃,吃得饱。”   被她扶起来的奴隶男孩垂首低声答着。   这个男孩比其他孩子都要更健壮些,也高出一个头。   慕秋瓷能感受到他手臂上的力量。   她诧异于他强健的体魄。   奴隶主可不会那么好心让奴隶们吃饱。   他要么精通狩猎,要么擅于掠夺。   她注视着他垂首对着她的头顶,道:   “抬起头来。”   奴隶男孩紧张地握着拳,缓缓抬起头。   旋即便呆住了。   乌发如瀑,肌肤胜雪,像雪山神女般圣洁美丽。   这就是漠北的王后。   他的主人。   黑金色的眼睛映入眼帘,慕秋瓷微怔。   这个男孩有着一双如鹰似狮的眼睛,天生就透着不凡。   还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慕秋瓷眸中闪过一丝回忆与迷茫,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旋即温声问面前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奴隶没有名字。”   男孩下意识想要垂首答话,却被那只抚在他头上的手制止了。   好轻,好软,好舒服。   男孩怔怔感受着头顶的触感,庆幸自己刚刚被安排了统一洗澡洗头,不会显得太糟糕。   但还是觉得自己粗硬的头发对那样一双洁白纤柔的手是亵渎。   他不由涨红脸。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每个人都有给自己取名的权力。”慕秋瓷柔声道。   “不管是日月星辰,花草树木,还是飞禽走兽……”   “布赫。”男孩低声道。   “布赫?鹰……布日古德?”慕秋瓷问。   雄鹰。   男孩点头。   “很好的名字,”慕秋瓷笑着道:“你将像鹰一样勇猛自由。”   男孩呆呆看着王后绽放的笑颜。   像鹰一样勇猛自由。   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   但现在好像有哪里改变了。   如果他的主人是王后的话……自由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我还有一个慕朝名字。”男孩鼓起勇气道。   王后来自慕朝,她或许会喜欢带有慕朝色彩的事物。   “哦?”慕秋瓷确实被吸引。   “你还懂慕朝语?是叫什么?”   “穆峰。”他道。   比起自由翱翔的鹰,他更想做永恒守护在王后身边的山峰。   “穆峰……”   慕秋瓷低喃着这个名字,仿佛有什么穿过无尽的时空来到了她的面前。   如雄狮般健壮的男人舔舐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诉说着他的名字,胸腔随说话震动,山峦起伏。   一瞬的恍神,慕秋瓷再去凝神细思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王后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将王后心不在焉,穆峰心中忐忑。   “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慕秋瓷注视着他,觉得这个孩子分外讨她喜欢。   “你几岁了?”慕秋瓷问。   “十二岁。”穆峰答。   “十二岁……”果然还是个孩子。   慕秋瓷:“你再在我身边待几年,等再大一些……若你足够勇猛出色,就让你当百户、千户,让你靠自己发挥自己所能,去建功立业。”   穆峰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后给他的恩遇,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他应该心存感激,舍身以报。   只是……   还没等穆峰思索出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犹豫,就听到有人怯生生问:   “我们也可以吗?奴隶也能当百户、千户吗?”   许多奴隶孩童大着胆子围拢了过来,就算不敢靠近的,也在远处支棱着耳朵、眼巴巴看着。   “当然,”慕秋瓷笑,“都可以,只要足够聪明勇敢,勇猛强悍,就都有机会成为千户。”   孩子们都极纯粹而无畏。   慕秋瓷的一番话,轻易勾起了他们对未来的向往。   慕秋瓷与他们聊着,嘱咐他们强身健体,跟着老师好好学习知识,每一个都听得很认真。   穆峰也蹲坐在她身旁认真听着。   他蹲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注视着她的笑颜,听着她如清泉般的声音,悄悄为她抚去裙角沾染的尘埃。   ……   自从被带到王城,见到他的新主人王后之后,穆峰就每晚都会做一个梦。   梦中,他依旧还在原来的部落,每天衣不蔽体,忍饥挨饿,饱受鞭刑。   他只能靠外出放羊的机会,掏几个兔子洞,抓些兔子老鼠,才能填饱肚子。   梦中的经历太过真实,几乎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每每从梦中醒来,看着所处的温暖宫帐,穆峰都会有一种这才是幻觉的错觉。   梦中从来没有什么王后。   被王后救助接纳,太过美好和虚幻,就像是假象。   穆峰夜夜入梦,每一场梦都像是连续的故事,一天接着一天,如地狱的枷锁,永远不得解脱。   他在现实一天天长大,梦中的他也一天天长大,连日期都一模一样。   随着他的长大,梦中的残酷也再度升级。   又一次,穆峰被梦中的场景刺激得太过,冲出了孩童们休息的宫帐,冲撞到了王后面前。   王后扶起了他,询问得知他做了噩梦后,将他带入寝帐,为他铺上羊绒毯,让他在她榻边安歇。   穆峰难得地睡了一次安稳的觉。   他还是会做梦,噩梦如影随形,从未停歇。但当他醒来,看到榻上安睡的王后,他的心就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其实并不恐惧梦中的一切,他怕的是没有王后,怕的是王后并不存在。   只要能看到王后,看到主人,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知道他经常梦魇,让他在她的寝帐中歇了一年。   从那以后,他能将梦中的一切当故事看待。   一场以他为主角,在另一个没有王后的世界上进行的故事。   他冷眼旁观着梦中的一切,只偶尔会觉得梦中的自己真可怜。   没有王后主人的可怜虫。   ……   六年过去,曾经的奴隶男孩成长为漠北的第一猛士。   他年少成名,勇猛非凡,武艺无人能敌。   而王后,依旧是万人敬仰的王后。   选立新王的事已经没人再提。   草原人已经习惯了只有王后、没有王的日子。   他们也只追随王后。   而在王后面前献殷勤、孔雀开辟的人,一直络绎不绝。   上到部落首领,下到护卫侍从,都想获得王后的垂青。   年纪大了的部落首领,还会把自己的儿子往王后的护卫军中塞,只求一个在王后面前多露脸的机会。   草原上的奴隶也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在王后的安排下,开启了新的生活,有了全新的人生。   只穆峰还执意留在王城,守在王后身边。   “以你的功绩,足以成为千户,拥有自己的领地,管辖数千人,这已经相当于一个中型部落的首领,你为什么不走?”王后问他。   穆峰只道:“王后是我的主人,我只追随主人,哪也不去。”   “我已经宣布你脱离奴隶身份,你自由了,穆峰。”   穆峰依旧不肯离开,若王后赶他走,他就在王后帐外长跪不起。   可若王后给他安排任务,他还是只能去执行。   然后完成任务一回来,就将手里的兵权交了,衣服一换,杵在王后的寝帐外当侍卫。   慕秋瓷简直拿他没办法,只好算着时间,等他休息好了,就将他再度派遣出去。   但不得不说,穆峰是真的好用。   他英勇无畏,用兵如神,百战百胜。   不管是用来阻止部落间斗争,还是用来打乌斯或别的什么国家,他都会给她带回最好的胜利。   这一次穆峰离开的时间有些长。   从秋末到了第二年夏初。   当她的少年将军深夜归来,在她榻前跪下时,她才发现,他长大了很多。   哪怕是跪在她榻前,也如山峰一般高大而不可撼动。   而且,好大啊。   他以前有那么大吗?   慕秋瓷的目光飘到山峦之上。   很是诧异他怎么能长成这样雄伟异常、波澜壮阔。   如此天赋异禀。   慕秋瓷的呼吸放得轻了些,整个毡帐内只能听到少年将军低沉的声音。   “拜见王后,幸不辱命,一举攻下乌斯王都,使大漠一统。漠北、漠南、漠西,尽归王后所有。”   穆峰垂首俯身。   看到王后光洁的脚时,他顿了顿,旋即继续俯下。   慕秋瓷眸光微闪,脚趾蜷缩,有些尴尬。   穆峰是深夜回来的,她着急召见他,还没来得及梳洗穿鞋。   所以,当他对她行草原中表示忠诚的最高礼节时,他直接吻在了她的赤果的脚背上。   将军宽厚的唇与光洁的足背接触,轻软而温热,带着呼吸间的氤氲濕气。   外表冷硬刚强的将军,嘴也是热的呢。   慕秋瓷分神想着。   按理来说,一触即离也就差不多了。   但跪着的人始终没有抬头,唇依旧在她足上停留。   不知为什么,慕秋瓷也没有出声让他退离。   他长大了很多,各方面的。   算算年岁,也成年了。   寝帐内烛火昏黄,一室寂静。   一旁候着的寒玉注意到公主不同寻常的静默,他略微错愕地看了眼地上跪伏的人,随后带着侍从悄然退下。 第86章 番外·王后与奴隶   习武者耳聪目明, 感知到毡帐内的侍从都退了出去,穆峰才发觉自己这个礼行得有些久了。   他的孟浪冒犯了王后。   王后始终没有出声,不知是否已对他心生厌恶。   穆峰忐忑抬头看去。   却听王后高雅华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继续。”   继……继续?   穆峰愕然。   是继续汇报军情, 还是继续……   穆峰的视线落在王后足腕上, 心脏怦然跳动,呼吸骤然重了,却不敢妄加揣测王后的意思。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慕秋瓷不紧不慢地问。   穆峰心思被揭穿, 面色一白。   嘴唇翕动, 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他心中有愧,无法辩白。   慕秋瓷半倚在榻上, 垂眸打量着他,心中还有几分犹疑。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若是刚一养大就吃了, 显得心思不纯。   为数不多的良心在谴责她。   她也不想逼迫他。   心中虽在思索犹豫,慕秋瓷面上却没表露半分, 依旧一派平静淡然。   “还是说……”慕秋瓷拉长了声音, 缓缓问:“你不会?”   微扬的尾音透着几分戏谑和逗弄。   穆峰呼吸一滞。   他确实不会。   他从未接触过这类事情,但若对象是王后, 他足以无师自通。   穆峰并不确定这是王后对他的考验和试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已经没法再思考这些。   他的脑子里只有王后。   他遵循自己的心意和王后的指令, 俯下身去,卖力舔舐侍奉。   慕秋瓷被他逗得无声失笑。   他显然毫无经验, 又为了掩盖这一点,极为卖力表现, 结果乱糟糟的,毫无章法。   但胜在年轻热情。   慕秋瓷总是愿意对年轻人多一点包容。   尤其是她看中的年轻人。   慕秋瓷抬脚将他如狮子般毛发厚实的脑袋勾了过来,引入裙下, 用裙摆将他遮盖得严实。   穆峰身体僵硬,呆滞了好一会。   四周尽是黑暗,但脸庞柔软的触感和王后的芳香笼罩着他,触觉和嗅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废弃了。   他凭着本能寻觅着芳香,宛如寻找蜜源的蜜蜂,又或者是在黑暗的巢穴中抱着蜂巢舔食蜂蜜的棕熊。   慕秋瓷喟叹一声,半阖着眼,斜倚在榻上,身体在懒散和紧绷中寻找着平衡。   半响,似是觉得这太过堕落,她拿过一旁的书卷翻阅,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男色误人。   慕秋瓷轻笑一声,丢开书卷,掀起裙摆抓住那如雄狮鬃毛般的头发,将他揪了出来。   穆峰并不想与蜜源分开,肩臂有一瞬的紧绷,连头皮都崩紧了。   但意识到这是王后的旨意后,他蓦然卸去了所有力道,被王后扯出来,依依不舍。   他那副没出戏的样子逗笑了慕秋瓷。   她将他拉到榻上,推着他躺倒,随后骑到他腰上,将他本就遮不住什么的胸襟彻底扯开。   果真波澜壮阔,雄伟非凡。   “怎么长的?这么厉害。”   慕秋瓷揪住他的山尖,另一只手覆上山峰,根本无法尽数掌握。   穆峰努力从一片混乱的大脑中挤出一点清明,用来答话,但很快发现王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被扯得身体弓起,腹部肌肉颤动。   早已振翅而起的金雕,更欲飞掠而出。   慕秋瓷察觉到他的变化,睥睨开口:   “不许。”   金雕在最高处戛然而止,穆峰的手紧紧握住它,咬牙执行着王后的指令。   确保自己的衣裙不会被弄脏,慕秋瓷继续自己的娱乐,将他捏圆搓扁,拢做一团。   直到玩得尽兴,发现下方之人隐忍紧绷的面上一片煞白,额角冷汗密布,呼吸身体也颤抖得越发厉害。   慕秋瓷才想起,他好像还是初次,能忍到现在很不容易。   这么艰难还在执行着她的命令,倒是听话到让人怜惜。   慕秋瓷将手指探入他口中,迫使他松开紧咬的牙关,接纳她的进入。   而他松了牙关、卸了力气,就更难控制,身体更加紧绷,也不可自抑地颤抖得更加厉害,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慌张和祈求。   慕秋瓷捏住他的舌头,道:“可以了,去吧,你做得很不错。”   听到王后的许可,穆峰双目恍然涣散,骤然陷入一片白光之中。   他的思维已经死去,只接收得到王后的称赞声,那让他在神魂恍惚中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慕秋瓷这些年来沉迷政务,从未关注过私欲。   一朝开荤,有些上头。弄了他三回,直到睡意来袭、精力不济,才歇下。   睡下前,她命穆峰给她擦洗、收拾好床榻,又把他赶去清洗,这才陷入安睡。   当穆峰清洗完回来时,王后已经沉沉睡去。   侍从早已退下,寝帐内只有他们二人。   没人安排他的去处,他可以放心留下。   穆峰在床榻边坐下。   奴隶为主人守夜,本就是很常见的事。   只是从前随着他年岁渐大,王后就不让他歇在寝帐中了,也没了为王后守夜的机会。   现在倒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些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甚至比从前还要好。   穆峰呆呆看着王后的睡颜,嘴角不自控地咧开笑,显得有几分痴傻。   他并不是爱笑的人,平日里鲜有表情,这会却根本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王后宠幸了他。   这些年里,无论他如何努力地表现,王后都没给过他近身侍奉的机会,反而一次次以军务为由,将他从身边赶走。   他曾无比恐惧王后厌弃他。   害怕王后将他彻底驱逐。   曾经与他一起的奴隶,全都逐渐离开。   少数能在王城中的,也一年都难见到王后几面。   只有他还死乞白赖着不肯走。   但这并不能长久。   总有一天他会被彻底赶走。   能永远留在王后身边、近身侍奉王后的,只有那些侍从。   王后身边的侍从,无论男女,都是体态轻盈、面容姣美之人。   像他这样雄伟壮阔、健壮如山般的家伙,没有任何机会。   孩童时期还不明显,还能得到王后几分怜惜,被王后安置在榻边。   随着年岁渐长,体型渐长,就彻底没机会了。   他也曾想过让自己清减下来。   可这大概是天赋如此,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最多清减了腰身。   穆峰甚至怀疑不是腰身减了,而是上边更宽阔了,这才显得腰窄。   穆峰一度很绝望,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王后彻底赶走。   为了延缓面对被王后驱逐的残酷未来,他首次延长了出征时间。   原本出兵只为逼退乌斯、守边境安稳,他硬是拼着一口气打到了乌斯的王都。   这九个月太过难熬。   见不到王后,让他心如蚁噬。   他将带有王后指令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贴身珍藏着。   发现在日积月累间给弄皱了,就让他心疼不已。   只能找一个小匣子仔细收藏着。   实在想念了,再小心取出来看一看。   乌斯国破后,他快马赶回王城。   哪怕清楚,这次回来,很可能因为越发强健不入眼的体型,被王后彻底赶走,他也无法再忍耐。   他太想念王后了。   只要能见到王后一面,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他是以赴死般的心态赶回王城的,却未想到能迎来这样的转机。   王后宠幸了他。   穆峰无法压抑嘴角的笑意。   这是曾经奴隶们最好的出路。   得到主人的宠幸,少受些折磨,少些苦难。   王后给了奴隶们更多出路,甚至让他们彻底摆脱奴隶的身份。   但那都不是他要的。   这才是。   只有这,才能让他留在王后身边。   穆峰满含眷恋的目光落在王后脸上,看到王后翻身间落在锦被外的手。   那纤细素白的手离他极近,仿佛一低头就能触碰到。   穆峰呼吸都停了,他很想将脸埋进王后手心,虔诚地将一切都献给王后。   终究没敢做出这可能会扰了王后安睡的冒犯举动。   只小心捏过锦被,为王后盖上。   穆峰在床榻边守了一夜。   哪怕快马加鞭赶了两月的路,回来后又被王后宠幸许久,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精神却依旧亢奋着,熬到双目通红也不肯闭眼。   慕秋瓷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双满是血丝的红眼睛。   慕秋瓷:“……”   着实够吓人的。   若非那张脸的颜值抗打,再疲惫也极为帅气,不然被这如狼似虎的红眼睛一盯,慕秋瓷都要以为是有猛兽要吃她。   “你怎么坐在这?昨晚没睡吗?”   慕秋瓷起身摸了摸他的脸,有些担心他发烧或猝死。   “没,我为王后守夜。”   穆峰昨日水米未进,只喝过王后赐予的蜜液,声音有些干哑。   “你真是……平白无故守什么夜?快回去睡觉!”   慕秋瓷有些生气,气他顽固、不爱惜身子。   听到王后不许他守夜,穆峰面色一白,以为自己没了近身侍奉的机会,开口想要祈求。   但还没等他出声,慕秋瓷就改口道:   “算了,也别跑了,在我榻上睡吧……”   她昨晚本就没赶他走,只是让他去清洗罢了。   洗完回来一起睡就好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地上坐了一夜。   好在是夏天,夜里温度没那么低。   慕秋瓷一边思索着,一边出声让侍从送些羊奶和肉饼过来,让他吃了再睡。   她有注意到他先前说话时嗓子的干哑。   穆峰填饱肚子,睡在被王后气息包裹的榻上,仍然觉得像梦一样。   王后让他睡她的床榻,是以后会继续宠幸他的意思吧?   怀着这样美好的想法,穆峰沉沉睡去,陷入梦想。   那个纠缠了他六年多的梦还在继续。   梦里的他,在一年前就已经逃离了奴役他的部落,开始新的征程。   越来越多的人因他的能力而聚拢在他的身边,他也有了复仇的能力。   他将曾奴役他的部落屠灭,放过了女人和未及车轮高的孩子。   于是,在一个月后,他也遭遇了幸存者的复仇。   多么有意思。   这一次,他将来的人全杀了。   穆峰通过梦中自己的视角,看着满是鲜血的大地,听着秃鹫在天空徘徊发出的尖锐鸣叫。   明明是很能刺激人感官、让人兴奋的鲜血和杀戮,却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他只希望这次的梦快些结束,他想去服侍王后。   梦中的他立鲜血染红的草地上,明明身旁围绕着许多追随他的人,他的身影却寂寥而孤独。   穆峰从睡梦中转醒,没有为梦里的自己哀悼哪怕一秒,立即就起身去寻王后。   刚走出毡帐,就遇到了抱着玉匣归来的王后。   “醒了?”慕秋瓷打量着他,笑着道:“气色好多了,恢复得不错。”   穆峰愣愣看着王后如旭日般的笑颜,只觉得今日的阳光过于耀眼。   慢了半拍,才俯身跪下行礼。   慕秋瓷没等他跪下亲口勿她的鞋面,就将他拉了起来。   亲鞋子有什么意思,还是多在榻上亲她吧。   “来,进帐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慕秋瓷抱着玉匣道。   她从往返慕朝和大漠的行商处,弄到了一套好玉。 第87章 番外·王后与奴隶3   一朝得了王后的恩宠, 穆峰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看脸太过不敬,看身子过于冒犯。   最后视线只能落到鞋足上。   又想起了昨夜捧着王后的足舔舐,顿时涨红了脸。   慕秋瓷还没把玉匣打开, 就发现他已经快烧了起来, 不由失笑。   “坐吧,如今也是将军了,不必如此拘束。”   慕秋瓷对他道。   当年, 慕秋瓷说, 他若勇猛,能做千户。   如今六年过去, 他却早已不止千户。   真要说的话,应该称万户。   真正的军事统帅, 大将军。   慕秋瓷一共也就册封过四个万户。   其中两个都是荣誉万户,是原先漠北的大部落统领, 这是他们追随于她后, 慕秋瓷给他们的荣誉,实际只执掌四千户。   真正的实权万户只有两个。   一个是穆峰, 另一个是她从慕朝带过来的护卫统领。   都是她绝对的心腹。   把心腹弄上床睡了,可真是有些混乱。   慕秋瓷在心中轻叹。   她素来公私分明, 也不知昨夜是怎么被迷昏了头。   大概是夜色太美, 许久未见的少年将军长得高大挺拔,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壮丽山河迷人眼。   慕秋瓷不确定日后的自己是否会后悔。   但如今, 她是很满意他的,也想将这段关系继续下去。   慕秋瓷让他在桌案对面坐下,询问了他一些西征上的事, 聊了会军政上的安排。   随后将手边的玉匣推给他。   “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慕秋瓷单手撑着下巴倚在桌案上,含笑注视着他。   穆峰在乌斯国库中见过数不胜数的宝物,但面对王后送的礼物,还是无比荣幸感激而期待。   但当他打开玉匣,面上的笑就僵了住,一双眼瞪得极大,神情惊骇愕然。   白玉匣子中,铺着柔软的绒布,绒布上,摆放着形状分明的……玉。   即使那玉品质再好,雕刻得再精美,也无法改变它形状蕴含的意味。   穆峰想要往正经地方向想都想不出来。   王后怎么会给他这样的礼物,难道是让他……   穆峰再度涨红了脸,连着耳根都一并红了。   王后昨夜并未允许他使用他自己的雕。   这很正常。   王后尊贵万分,而他只是一个奴隶。   奴隶怎么能污了主人?   哪怕只是脑海里转过那样的想法都是冒犯。   如今王后给了他精美的玉器,是想让他用美玉来伺候。   穆峰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   他何德何能,竟得王后如此恩宠。   “如何?”慕秋瓷问他。   “很、很好,很精美,就是,有些也太大了些。”   穆峰悄悄瞥了一眼,最大的那根都有他全盛时的雕大了,怎么能给王后用这样的?   慕秋瓷还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往什么方向想了,见他为难的模样,有些想笑。   “勇猛无双的穆大将军,难道会被几根玉吓到吗?”   也就她的小臂长罢了,慕秋瓷相信他是能做到的,只是需要一些开发。   “不、不是,这、这跟勇猛与否无关。”   穆峰几乎语无伦次。   他还是怕的,怕伤着王后。   慕秋瓷轻笑,“好吧,难为将军了。”   她看他年轻,不想逼他。   “不用太过担忧,可以从最小的开始,一步步来。”   慕秋瓷对他道:“待会回去,好好洗干净,将最小的玉用上,先适应着,夜里到我帐来。”   穆峰有些懵。   让他洗干净,将玉用上?   这玉是给他用的?   穆峰呆怔了片刻后,骤然松了口气,所有担忧为难一扫而空。   还好是给他用的,不会伤了王后。   至于自己要容纳玉这件事,穆峰并无太多想法。   他是奴隶。   奴隶本就是给主人随便用的。   主人不管怎样对待他都是正常且合理的。   哪怕让他赤身跪在雪地上,用马鞭抽他。   又或者给他身体开个洞,用匕首捅他。   王后给他的还是温润的美玉,而不是马鞭匕首蜡烛亦或者随手捡的烧火棍。   王后总是待人极好。   穆峰心口洋溢着暖意,仔细将玉匣收好,谢过王后,躬身告退下去准备。   慕秋瓷还以为他会难以接受。   没想到他只是最初为大小尺寸为难一下,就迅速接受了,离开时还像是挺高兴的。   少年人的接受能力果然强。   倒给她省了不少事。   傍晚。   慕秋瓷正用着晚膳,就听寒玉汇报,穆将军来了。   这么早?   想到他那一双山峦起伏的大乃,慕秋瓷只觉这桌上丰盛的菜肴都不再吸引人。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宣他进来。   穆峰掀开毡帘走入,脚步急迫。   但似是牵扯到了什么,他忽地一顿,绷紧肌肉,放缓脚步入内。   只有那双寻觅着王后身影的黑金眼睛,依旧明亮如星。   慕秋瓷坐在桌前,见他绕过屏风走来,伸手阻止了他想口勿她脚的行礼,将他扶起。   见他发尾还有些濕,想必是刚洗完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她轻笑着问他:“吃过了吗?”   穆峰不敢欺瞒王后,只能道:   “回王后,没有。”   因为王后要用他,他特意未进水米,洗得干净。   慕秋瓷倒也不至于让人饿着肚子陪她。   于是拉着他在旁坐下,让侍从多上了副碗筷,让他陪她一起吃。   传统草原人不用筷子,他们的食物主要是乳制品和肉类,需要的时候要么用手抓,要么用小刀片肉吃。   穆峰自十二岁起就跟在她身边,倒是学会了用筷子。   穆峰在她身旁坐下,动作缓慢,坐姿有些僵硬和别扭。   慕秋瓷忽地意识到什么,问他:   “玉戴上了?”   “是,戴上了。”   穆峰垂首低声回答,半濕的头发未能将泛红的耳尖遮盖。   慕秋瓷很喜欢他的听话乖顺。   以往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发挥所长、建功立业,执意守在她身边,浪费了天赋,让她很苦恼。   现在唯一的缺点也不再是缺点。   只是黏人了些罢了。   慕秋瓷的手落在他后腰上,绕过他身侧,攀附向上,在他胸膛处捏了捏,感受到他的僵硬和骤然粗重的呼吸。   “继续吃。”慕秋瓷道。   穆峰根本没法专心用膳,王后这样对他,他只想黏到王后身上去。   但又不能违抗王后的命令,就只能强行压抑着身心的躁动,埋头干饭。   他拿出了在行军途中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将面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吃饱了。”穆峰快速道。   其实他没敢吃太多,只填了填肚子。   尤其是水和奶,更是一口都没敢多喝。   毕竟要侍奉王后。   虽然他还是没什么经验,不确定到底是被怎样宠幸,但他需要尽量维持好身体的状态,不能出岔子。   少吃总比多吃好。   就算饿着也不会没力气侍奉王后,但若是吃多了出差错可就糟了。   王后都不喜他射,让他忍着,若是还水奶喝多了,憋不住,就真罪该万死。   慕秋瓷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说吃饱了,就让侍从把饭菜撤了,又让他重新漱口,这才把寝帐内侍从都遣退。   慕秋瓷还坐在桌案边,懒得走。   见他过来,就对他伸出手,让他抱她去榻上。   穆峰俯下身,结实有力的手臂将王后稳稳抱起。   王后格外轻盈,抱在怀里像是没有重量一样,他根本不敢用力。   穆峰手臂紧绷,动作谨慎得像是在搬运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直到将王后安稳放到榻上,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慕秋瓷早就想吃他很久了。   他衣服也不好好穿,总是敞着胸怀誘惑她。   衣襟大开,只能勉强遮住两点,要露不露,很是勾人。   慕秋瓷不再忍耐,抓过他的衣襟,将他扯到面前,将脸埋了进去,咬住他。   穆峰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有一瞬的紧绷。   慕秋瓷可不想咬石头,捏了下他让他放松下来,牵引着他跪坐在她身上,再靠近一些。   穆峰双膝跪在王后身体两侧,平缓着呼吸放松身体,在不压着王后的情况下,尽可能离王后近一些,将自己的山峦送进王后嘴里。   王后几乎将他的灵魂都吸走了。   他一双手无处放,只能揽住王后的背,轻拥着王后。指尖悄悄碰一碰王后如丝绸般顺滑的黑发。就满足得喟叹出声,心脏仿佛都融化在了春水里。   夜色深重,慕秋瓷心满意足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指尖一下下捏玩着。   忍不住想:这么好的胸,不来奶孩子,可惜了。   王后永远不会知道,她随意的举动,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刺敫。   穆峰胸膛起伏,难以平静,揽在王后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   慕秋瓷察觉到他的变化,她已经累了,并不想再来一次,于是收手放过他。   “王后?”穆峰的视线追随着王后的手,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没了兴致。   慕秋瓷抬眸注视了他一会,心中犹豫。   不确定要不要这么早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即使穆峰愿意跟她睡,也未必愿意怀上孩子。   这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他还年轻,才十八岁,刚成年。   这么早生孩子,会不会太早了些?   这个年纪怀孕生子,放到现代,是绝对会被侧目的。   她这个让他怀孕的人,肯定被批判。   但她已经二十六了。   距离她来到草原,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这个年纪在现代没什么。   但在这里,尤其是对一个需要继承人的统治者来说,已经是很极限的年龄了。   培育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至少需要二十年。   慕秋瓷心中思虑万千。   她确实很喜欢他。   如果非要让一个人为她生下孩子的话,她希望是他。   或许她应该再等两年,等他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   但,两年的时间会带来多少不确定和风险?   慕秋瓷也无法把握。   “王后可是在为什么事烦心?”   穆峰注意到王后微蹙的眉头,有些心疼,话自己就脱口而出:   “能否让我为您分忧?”   慕秋瓷看向他,对上他毫不作伪、满是真挚担忧还有爱恋的目光,她顿了顿,还是开口:   “我想要你为我生个孩子。”   “这并不是命令,你可以拒绝。”她道。   穆峰错愕。   孩子?他吗?他生?   他是男人啊,能生吗?   短暂的迷茫后,穆峰选择相信王后。   “我该怎么做?”穆峰问。   “……你都不考虑一下吗?”慕秋瓷迷惑。   “能为王后生子是我的荣幸,无需考虑,再怎么考虑也不会有其他答案。”穆峰认真道。   只要王后想让他生。   他就会想尽办法去生。   哪怕奴隶生出的孩子也只能是奴隶……   想到这,穆峰微微凝眉。   他自己的孩子是奴隶没事,侍奉王后是奴隶的荣幸。   但有着王后血脉的孩子,若因他的缘故成为奴隶……   王后给予了所有奴隶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么,他生的孩子其实也是有机会改变命运的,不用一辈子当奴隶。   想到这,穆峰放下心,更加坚定了为王后生孩子。   完全忘了他早就被王后提拔,早已不是奴隶。 第88章 番外·王后与奴隶(完)   慕秋瓷把许道玄给她的药让穆峰服下。   这是神药, 许道玄曾靠它让村里的母猪一胎十八崽。   慕秋瓷得了这药,也没曾想用到人身上。   只想用它来促进牛羊马群的繁衍。   来到草原后,她就给了医师一半的药, 让她拿去研究。   虽然最后复刻出的药效没有许道玄给她的那么神, 却也增加不少牛羊产量。   剩下的药慕秋瓷没再动过,把它压箱底,忘在了脑后。   直到去年, 穆峰为她捕获回一匹上等的骏马, 是野生马群的马王。   那马性子烈,不肯与马群繁衍, 用尽了办法都没能让它低头,把慕秋瓷气得够呛, 给它喂了那药。   那是一匹公马。   慕秋瓷用药本也只是气恼之下的发泄,并没想会有什么效果。   但那马怀孕了, 十个月后产下了三匹同样出色的幼马。   慕秋瓷这才惊觉许道玄给她的药究竟有多神。   足以让雄性怀孕产崽。   只是无论是医师的复刻, 还是许道玄自己,都再也没能炼出如此奇效的药。   勉强成药, 也都药效砍半。   真正的神药,只剩下慕秋瓷手里这半瓶。   现在, 慕秋瓷把其中一颗药给了穆峰, 并跟他交代了吃下这药会遭遇的事。   “你会怀上多胎,肚子会变得很大, 会怀得很不容易,最后需要剖腹取子, 就像当初那匹骏马一样。”   穆峰当然知道公马产子之事,那曾一度被草原人当做奇闻,并认为这是上天为王后降下的祥瑞。   哪怕连穆峰也这样坚信着。   现在听了王后的话, 他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想着王后果然厉害,公马产子祥瑞竟然是由她一手创造,王后果真是神女。   穆峰满含敬意地服下生子药。   “你就不多考虑一下吗?”慕秋瓷惊愕,“这可是要怀胎十月,还要剖腹取子。”   穆峰还是那句话:“能为王后怀孕生子,是我的荣幸。”   只要王后有需要,赴汤蹈火且在所不辞。   更何况是生孩子。   那匹公马尚且在产崽后,得了王后十足十的喜爱,被王后封为神马。   无人能鞭打它斥责它,也不能给它套马鞍和缰绳。   那马也只亲近王后,只让王后骑。   穆峰也忍不住想,在他生完孩子后,王后会不会也更喜爱他?   他不要别的封赏,只要王后能将他留在身边,多骑骑他就好。   慕秋瓷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见他如此坚定地要为她生孩子,既然怜惜愧疚,又欣喜。   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亲,柔声问他还想要什么。   这是渣女或掌权者的一贯做法。   当对方付出很大、做了她很需要的事情,她又不可能给予足够的回应时,就会想要赐下礼物和封赏,以抹平自己内心的愧疚。   “我可以给王后守夜吗?我想守着王后。”穆峰满眼期盼。   慕秋瓷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她下意识思索了下他是不是以退为进,想在她这换取更大的好处。   结果对上他那双如动物般干净真挚的眼睛。   慕秋瓷:“……”   她不该揣测他的,他好像没那个心机和脑子。   他真就是想为她守夜。   虽然没法理解他的想法,但慕秋瓷还是答应下来。   “好,日后,你就在我帐中歇着吧。”   “多谢王后。”穆峰欣喜谢恩。   于是,第二晚,慕秋瓷就看到穆峰抱着床羊毛毯在她榻边铺上,铺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慕秋瓷不解。   “为王后守夜。”   穆峰很怀念孩童时期在王后榻边歇息的夜晚。   不过考虑到他现在人高马大,王后可能不喜欢他睡得这么近,又道:   “若王后觉得不合适,我这就挪远点,或者站着守夜。”   只要王后能让他留在帐内。   实在不行,他在帐外守着也可以。   穆峰心中忐忑。   慕秋瓷很是无语。   她往榻上一坐,瞥了他一眼,又气又无奈道:   “上榻来,还待地上做什么?”   王后要他侍奉。   穆峰顿时欣喜上前。   慕秋瓷摸了摸他拱过来的脑袋,手感很像是在揉大狮子,虽然她没摸过狮子,但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慕秋瓷捏了捏他隐藏在发丝间的耳朵,问他:“玉带了吗?”   穆峰垂首点头,耳朵发烫。   “到几号尺寸了?”慕秋瓷问他。   穆峰不懂玉的尺寸,在手臂上丈量了下给她看。   慕秋瓷露出惊讶的神色,比她所想的要快得多,他果然天赋异禀,很适合这个。   慕秋瓷称赞了他一句,随后从床榻里侧的暗格中,取出一份带束带的套件,将另一根早已备好的玉嵌套进去。   慕秋瓷将玉戴上,让他过来。   穆峰有些被吓到。   神女般圣洁的王后,戴上雕工精美的羊脂白玉,很美,也很怪异。   但同时也让他忍不住夹紧,喉结滚动,暗暗吞咽口水。   穆峰缓缓爬了过去。   在王后的示意下,埋下头,舔侍王后的手指,还有玉。   穆峰被抵到了喉咙,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情,但这是王后,是他侍奉的主人,只要想到这,就觉得无比满足。   王后身上的芳香让他头晕目眩。   穆峰将垂落的头发捋到脑后,从下往上抬眸想去看王后的脸,去看她的神情,想知道她是否满意。   慕秋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夸赞了他一句。   他顿时激动得颤抖,更卖力了。   慕秋瓷含笑注视着他,在他的卖力讨好下,心理上的块感不断累积,转变为生理上的块感。   她揪住他的山尖,将他一推,让他趴下。   伸手抽离他原本佩戴的玉,掐着他的劲腰,骑了上去。   草原上健壮的骏马总是不驯的,他却是个例外。   明明是一匹极为强悍勇猛的战马,在她面前,却温顺得不像话。   对她的包容仿佛没有底线,不管她怎样在他身上动作,他都稳稳驮载着她,任由她驰骋。   明明已经到极限了,难以支撑,却还是强撑着,直到她离开,他才骤然倒下,抖得厉害。   慕秋瓷将他的脑袋抱起,让他枕在她膝上,手抚过他的胸膛安抚。   少年人总是精力无限,刚刚还一副被折腾得很狼狈的模样,给他时间喘口气,他立刻就双眼发亮精力旺盛地缠了上来。   慕秋瓷被他的精气神带动,陪他闹了一夜。   第二天腰酸背痛地醒来,只想把他丢到军中去。   看他低着头满脸愧疚地帮她揉按,她才勉为其难没对他发作。   “以后不能这么闹了。”慕秋瓷强调。   既是说给他听,也是提醒自己。   “是,都是我不好。”   少年人的愧疚是如此明显。   “该由我来服侍王后的,不该让王后如此操劳。”   慕秋瓷清楚这不能怪他。   是她自己上头了。   那样一具年轻结实饱满的躯体在她面前,她很难不去做些什么。   尤其是他满心满眼都是她,这更让她想欺负他。   将他彻底打开填满,让他晴动,将他逼到极限,让他崩溃。   他也确实给她展现了很好看的画面,给了她极致的享受。   只是她忘了,她并没有他那样强健般的体魄,反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慕秋瓷泄气趴在榻上,任由他在她背后揉按着。   说实话,他的按摩手法进步空间很大,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没按疼她,但也没给她按到位。   没将他赶走,纯属享受情人的陪伴。   他还有得练。   慕秋瓷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昨晚那起伏的饱满胸脯,和他结实分明的腹肌,柔和目光道:   “给我生一胎跟你一样强健的女儿。”   “好。”穆峰露齿傻笑,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他别的不行,就是身体格外健壮,天生强健。哪怕当奴隶那些年缺衣少食,块头都没下去过。   “也和王后一样聪明漂亮。”穆峰低声道。   慕秋瓷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漂不漂亮不要紧,她还是希望她们能聪明点。   ·   七个月后,穆峰生下五胞胎。   数量多到将慕秋瓷吓懵。   当时都想把许道玄拖出去打一顿。   这药是能给人用的吗?许道玄居然还敢把这种要给她去用。   好在准备充足,父女平安。   不知是不是被她当初那句话影响,穆峰这一胎都是女儿。   长得一模一样都像她的五胞胎。   慕秋瓷特别喜欢,特意在她的寝帐旁多设了一座宫帐,将五胞胎养在里面,安排专门的侍从照顾着。   王后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当王女养。   当即就有部落首领跳出来说道。   慕秋瓷以为他想阻止她养孩子,结果他问她,是否决定奉穆峰大将军为王。   慕秋瓷笑了。   可以,她称帝的时候,就能封穆峰为王了。   ……   漠北,漠南,漠西……尽归于她,草原早已一统。   在五胞胎孩子满月之日。   慕秋瓷在圣山召开大会,在各部落拥护下,登基称帝,建立大漠帝国。   定都原漠北王城——王后城。   现在该改名叫“女帝城”了。   同时,册封穆峰为“穆武王”。   在想这个封号的时候,慕秋瓷就将他的谥号一并想好了。   “叫忠武王。”   “忠武”二字,是臣子能得到的最高荣誉称号。   慕秋瓷捧着他的脸亲,“你若死了,这就是你的谥号。”   当然,前提是他对她尽忠到最后。   他若是敢背叛她……   慕秋瓷狠狠揪住他的山尖拧。   穆峰呼吸骤然变重,一双黑金色的眸子看向她,低低喃喃着她的尊称:“陛下。”   他很喜欢这个称呼,总忍不住唤。   “王后”代表她是其他人的妻子,哪怕她名义上的两个丈夫早就死了。   而“陛下”是万民之主,她是所有人的主人,也包括他。   慕秋瓷默默收回手。   她忘了他还在哺乳期,拧了一手的水。   几年后的一个夜里。   慕秋瓷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中,她坐上和亲的车驾,前往漠北。   等待她的并不是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而是壮丽宽阔山峦,是挽着雕弓、骑着白马的漠北王。   他射死了对她挥刀的异族人,在马车外用慕朝语问她:   “公主安好?”   ……   当慕秋瓷从梦中醒来时,还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像是在她真正经历过的过往。   在那个世界中,她嫁的人是漠北王,穆峰。   她是他的王后,他却偏爱唤她“公主”。   但现实中的穆峰从未唤她公主。   他对她的称呼一直是“王后”“陛下”和“主人”。   当真是一场离奇的梦。   倒也算得上是幸福安稳。   不过,他居然敢在梦里当她的丈夫,让她奉他为王,好大的胆子!   慕秋瓷眯起眼,看了眼身侧熟睡的人,一掌扇了上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中。   穆峰猛地开眼,抬手捂住脸,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在看到身旁人的一刹那变得迷糊。   岁月似乎格外厚待美人。   慕秋瓷已经三十二岁,但脸上完全没有岁月的痕迹,依旧如最初一样。   时间似乎都在她身上定格。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穆峰注视着她,目光恍惚,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公主?”他喃喃唤着。   慕秋瓷呼了呼打疼的手,闻言抬眸,凝眉看向他。   “你叫我什么?”   穆峰恍然清醒,“陛下?!主人!”   慕秋瓷打量着他,观察他的神色,问:   “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她知道穆峰从小就梦多,十二三岁时经常会做噩梦,成年后噩梦才渐少。   穆峰今年二十四岁,正好是梦中他们相遇成婚的年岁。   “我梦到了公主……啊不是陛下,不对,是还是公主的陛下。”   穆峰在称呼上绕了半天,被慕秋瓷瞪了眼,才继续说下去。   “梦见您……嫁给了我。”   穆峰低声说着,耳根赤红,面上发热。   “……”   慕秋瓷揉了揉手心,对他露出一个笑,“看来,你梦的也很大胆啊。”   用她娇嫩的手揍他,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他没事,她的手得疼半天。   慕秋瓷干脆骑到他身上,揪他山尖。   “嗯?娶我?想当我的王?想让我当你的王后?”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穆峰否认三连。   “我看你敢得很!”慕秋瓷俯身咬在他的唇上。   发泄了一通后,她又柔和了神情,继续亲他。   “你本来就是我册封的王。”   于是,又滚做了一团。   梦中的经历是慕秋瓷从未想过的,一个从最开始就站在她身边、与她同一战线的漠北王。   两相比较起来,那个世界像是给她开了简单模式。   而对于幼时没有遇见她,独自从奴隶成长起来的穆峰来说,那大概是地狱模式。   那个世界的他们,最终还是相遇了,虽然开局相差甚远,但都得到了幸福而圆满的结局。   慕秋瓷看着下方比她还年轻八岁的穆峰,忽地道:   “我们去圣山举办一个婚礼吧,在圣山的见证下结合。”   她注意到了,他在说起他们梦中成婚时,眼中的光芒。   那些她从未在意,也觉得不重要的东西,或许并未那么无用。   “什、什么?陛下?!”   穆峰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婚礼?结合?   他和陛下怎么能……   穆峰惊慌不已。   他只是主人的奴隶,怎么能奢想和主人成婚?   “荣誉和地位是没有了,不能再给你封了。”   慕秋瓷凝眉思索着。   再给他封,后面会很麻烦。   “不过可以举行一个仪式,就你我两个人。”   一个象征意义上的仪式,并非世俗的婚礼,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   慕秋瓷话音刚落,就被穆峰兴奋地抱了起来。   “陛下,陛下。”   他将她抱下床榻,带着她在寝帐中转圈。   唤她的声音满是喜悦,饱含情意。   叫床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开心。   慕秋瓷一脸懵抱住他的脑袋,以免自己掉下去。   完全搞不懂年轻人的活力。   算了,他开心就好。 第四卷 【小触手怪·因为太弱就全点了繁殖力】 第89章 一只小触手怪   触手怪是最低等的魔物。   分布极为广泛。   山川、湖泊、森林、沼泽……甚至宇宙尘埃里, 都能见到它们软糯糯、半透明、像是果冻胶般的身影。   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弱小得不堪一击。   但同时,它们也具备很强的成长性、独特的拟态能力、以及近乎邪恶的繁衍能力。   ……   实验体019就是这样一只触手怪。   它还很幼小, 一直居住在温暖的试管里。   这个漂亮的玻璃管子是它的家, 从它有记忆起,它就住在这样的管子中。   随着它的长大,它的饲养员会定时给它更换更大的管子。   但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它的管子已经快装不下它了, 饲养员却没给它换新的。   它被关在黑暗的箱子中颠簸了许久, 果冻胶状的身体被摇得越发均匀,也让它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久, 当它被饥饿感唤醒时,它闻到了极为香甜的味道。   那是很难描述的味道, 不同于以往接触的任何一种食物,那香味让它身体发热, 让它蠢蠢欲动, 带来极为陌生的冲动。   它的本能告诉它:就是这个,它需要他, 捕获他。   于是,它寻觅着香味, 钻出了玻璃管, 从黑暗的箱子里爬了出来。   外边是极为陌生的环境,太暗了, 不同于实验室的明亮,但那香甜的气息格外勾它。   它爬过黑漆漆的通道, 从透出光亮的网格缝隙中滑落下去。   啪叽。   它掉到了一具温度很高的身躯上。   019惊得弓起,差点炸毛。   如果它有毛的话。   周围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告诉它,这是一个很强大的魔物, 能将它轻易碾碎。   它应该赶快逃跑。   但这具强大的身体正不断往外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他的胸襟大开,肤色偏深的结实肌肉上泛着薄薄的粉色。   好香,好香。   要香迷糊了。   下方的身体似乎感知到它的存在,结实的胸膛起伏着,一只手落到了它身上,将它抓了住。   019骤然一惊,从晕乎乎的状态下脱离了些许,想要逃跑。   但那手抓着它动了起来。   他把它摁在胸膛上揉按,从左揉擦到右。   019很是茫然地被他抓着揉擦。   过了一会,它才意识到,他似乎把它当成什么用来降温的工具了。   它的身体既软乎乎又冰冰凉凉,对浑身发烫的他来说,确实是很好的降温工具。   只是这么一揉,他的气息就全沾染到它身上了。   那极具诱惑力的香甜从四面八方揉进了它的身体里,让它的颜色越来越粉。   让它忍不住长出了触足。   它的触足在他身上攀爬,包裹住了山峰最高处的点。   底下强健的身躯蓦然一颤,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哼。   抓揉着它的手已经停了下来。   它扩散开的精神触须“看”到这个强大魔物的眉头紧蹙,他的眼睛不安地闭合着,眼睫下透出些许金色的亮光,半濕的额发散落在他眼角,黑夜般的长发在他脑后铺散开,混乱而旖旎。   这个强大魔物的意识并不清醒。   他正处在发晴期,且被发晴期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才被它成功近身。   这对它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触手怪最核心的成长方式是繁衍。   捕获孕体,在其身体中产卵,让孕体生下它的后代。   越是强大的孕体,生下的后代越强。   这些后代将会奉养它,供养它,让它进一步成长壮大。   仅靠019自己,是绝对没法捕获这么强大的魔物当孕体的。   但有时候,运气比实力更重要。   此时,意识不清的强大魔物躺在它身下,对它散发着发晴期的独特甜香,邀请着它将他填满。   019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虽然它没有捕获孕体、让孕体受孕的经验和相关知识,但它本能知道该怎么做。   它浅粉果冻般身体中伸出一根根触手,从他衣摆下方探进。   这似乎刺敫到了下方的大魔物,他不安地挣动了下。   019紧紧吸附在他的皮肤上,自发地分泌带有安抚与催晴作用的黏液,软化他的身体。   触手怪的卵能在孕体体内的任何地方存活。   肠道,胃里,甚至心脏。   它需要的仅是一个将卵放进去的入口。   当然,为了让孕体活到将卵生下来,触手怪一般会选择更安全的地方产卵。   对孕体来说的安全。   019找到了合适的入口。   唯一的生殖触手在黏液的辅助下,缓缓埋入。   下方的强健身躯再度挣动起来,还伴随着几声沉重而急促的闷哼,半阖的眼睑下透出更多金色的亮光。   这必然是一个有着黄金般璀璨眼睛的强大魔物,实力很强,即使在发晴期和触手怪黏液的双重作用下,他的力气依旧很大。   019很担心他会挣脱。   它挪动多余的触手,固定住他的手脚。又探了一根到他嘴里,撬开他的牙关,埋入他口中,喂了他更多黏液。最后再由生殖触手将他紧紧钉死,不给他任何挣脱机会。   被捕获的黑色魔物渐渐不再挣扎。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收缩,吞咽着甜液。另一个容纳处所也收缩着,痴缠着它。   019的生殖触手渐渐膨胀,显现出卵的形状。   它将一颗颗卵送进了他的身体中。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承受这一切的孕体偶尔会有细微的挣动,都被019安抚了过去。   但渐渐的,孕体越来越不满意它的停滞,在晴热的作用下,他开始主动抱住它,按着它动。   019放任了他的动作,只要他不逃走或反抗,它并不介意他不知轻重的粗暴动作。   反正触手怪的恢复力很强。   他就算把它磨破了,它也能很快愈合。   在这漫长的结合中,019依靠精神触须,从对方的思维记忆中汲取到了许多信息。   他叫应渊,是魔龙族的帝皇,也所有魔物的皇。   很了不起的身份呢。   019对这些内容并没有太大的概念,只知道自己捕获了一个很厉害的孕体,并为此感到高兴。   他会为它生很多厉害的后代。   后代们可以出去狩猎,为它带回食物,为它建造宽敞的大巢穴。   而它将在巢穴跟捕获的孕体生更多更多的后代。   很快,它就能变成厉害的触手怪领主。   再也没有魔物能够欺负它。   019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摸了摸他容纳着它的卵而微微隆起的小腹,由衷地感到满足和愉悦。   漫长的产卵后,019释放了一些催眠的黏液,让孕体睡去。   他的抵抗力很强,它分泌了很多黏液,才让他彻底安睡。   随后,它依靠触手怪天生的拟态能力,对自己的形态进行改变。   它打不过它的孕体,又没法一直催眠他。   为了不在孕体清醒后被对方打死,它需要捏一个能讨对方喜欢的形态出来。   它可不想死在自己的孕体手中,那在触手怪界都会备受嘲笑。   019专注塑造自己的新形象。   发型是独特的水母头,白色和粉色渐变的发色,粉嫩可爱,像颗蜜桃荔枝味的果冻。   灵感来源于应渊记忆里的一朵粉色小水母。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   他显然不会照料宠物,养了一个月,就给养死了。   但那朵小水母一直存在他的记忆中。   会在他精神状态糟糕的时候反复出现。   019又给自己捏了一张让人不忍伤害、能引起人保护欲的脸,配上海棠粉色的眼睛。   过于独特的发色和粉色,但在她身上就显得无比融洽,仿佛理应如此。   是的,019给自己捏了一具女性的身体。   触手怪没有性别之分。   019之所以将自己拟态的身体选择为女性,既是考虑到了孕体性取向,也是因为她自己喜欢这样美丽柔软的身体,和她的本体一样柔软美丽。   019是第一次进行拟态,还不太熟练。   花费大量精神力将脸和身体捏好了,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遗忘了好几根触手。   除了生殖触手已经缩回去外,束缚着孕体手脚的触手还遗留在外。   长触手的美人。   这副模样显然过于惊悚,不仅不能引起人的怜惜和保护,还会起到反效果。   她剩余的精神力不够她进行更精细的拟态。   019只能再拟态出一条裙子,把多余的触手遮了遮。   压住裙摆,是楚楚可怜的绝色美人。   掀开裙子,是挥舞粉色腕足的触手怪。   019压好裙摆,看一眼旁边沾满它气息的孕体,又忍不住探出一根触手,给他重新填满。   顿时感到无比满足。   这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孕体的感觉,像是拥有了吃不完的食物、舒适的住所,以及美好的未来。   019开开心心地趴在孕体身上,手脚并用地将他缠住。   她已经累了,本就饿着肚子,繁衍运动和拟态捏脸又对她的消耗很大。   她把自己缠在孕体健壮的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许久。   应渊从昏沉中醒来,头疼地锤了下脑袋。   他思维还有些混乱,想不起来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他强压许久的发晴期还是到来,爆发得比以往都要猛烈。   他匆匆离开宴会厅,随意找了个房间,打算独自熬过去。   但现实显然跟他预想的不同。   他怀里有个女人,浅粉的发丝落在他的肩头,似有似无的香气飘过他鼻端。   应渊呼吸一滞,身体有些僵硬。   他停顿片刻,屏息稍微退开些许,撑着脑袋坐起身。   这一动,才发现那女人的手臂还缠他腰上,仿佛柔若无骨,触感滑嫩得像是什么软体动物。   奇奇怪怪的酥麻感自接触处蔓延开来,下半部分更是早已麻得没了知觉。   应渊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唔?”   019睡着睡着发现“床”自己挪走了,她迷茫睁开眼,看到孕体撑着脑袋坐在她身旁,霸气的黑色长发散落下来,遮盖了他的侧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孕体醒了,他会逃跑吗?   或者说,她会被揍吗?   019忐忑地伸手,想缠上去,孕体却突然回过头盯着她。   他的眼睛跟她所想的一样,是璀璨的金色,极为威严。   那是龙的眼睛。   019伸出的手停在一半,有些害怕。   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应渊的瞳孔有一瞬地放大。   世界似乎都变得寂静,只余下她眸中的海棠春色。   应渊无声盯了她一会,恍然移开视线,神情有些许不自在。   “你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他绷着脸,沉声问。   这些问题让019摸不着头脑。   但名字……她确实应该有一个名字。   不是实验体019,而是她自己的名字。   “苏……荔。”   第一次使用的拟态声带还不太适应,她缓缓说出自己刚取的名字,声音有几分生涩。   但即使是这样,那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像是刚刚剥开的荔枝,还未吃到果肉,就已经被香甜的汁水沾染一手。   应渊侧目看了她一眼。   想不起来昨晚的宫廷宴会上有哪一家是姓苏的。   而且,为什么下半部分那么麻?   应渊凝眉低头看去。   苏荔注意到他的动作,想起自己还停留着的触手,顿时心中一慌,猛地将其抽处收回,压在裙摆下藏好。   应渊的身体骤然僵住,紧咬住牙关,才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和痉挛。   昨夜昏沉中感受到的一切,才此刻骤然鲜明。他终于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面色黑沉得可怕,几乎咬碎了牙。   转头盯着苏荔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碎。   “触、手、怪!”   他骤然出手,扣住她的脖子,金色的龙瞳中喷薄着怒火。   “邪恶、肮脏的低等魔物,你怎么敢?!” 第90章 触手怪不能失去孕体   触手怪当然不会因为被掐住脖子而死。   她依靠皮肤呼吸, 不会因此而窒息死亡。   就算拟态出的脖子被掐断也没什么。   她的意识分布在她的身体各处,缺少任何一部分肢体都不会让她死亡。   只要有任何一片幸存下来,她就能活着, 只是会失去很多记忆, 也会变得更弱小。   苏荔既害怕,又冷静地思索着求生对策。   她可以把她的脑袋重新变回触手,从他的手下钻出来。   但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那会更加刺敫到他。   她很可能被暴怒状态下的魔龙直接烧了, 连碎片都没法留下。   “应、渊。”   她殷红的唇瓣轻起, 低低唤着他名字。   在他瞳孔凝滞、手下力气松懈的那一刹那,她蓦然倾身上前, 不退反进,口勿上了他的唇。   她灵敏的舌尖很快撬开他的牙关, 探入进去。   当然不是为了亲口勿。   在触手怪的繁衍观念中,并没有亲口勿这个概念。   它们也不会跟孕体进行此类行为。   在进行繁衍行为、或孕体反抗激烈时, 它们也会将触手伸进孕体口中。   但那只是为了分泌让人软化和催生情谷欠的黏液。   拟态化的舌头也保留着这个能力。   只是相较于更饱满粗壮的触手来说, 小巧的舌头分泌黏液的速度要慢很多。   苏荔不得不纠缠上他的舌头,催进他对她表面分泌的黏液的吸收。   应渊身体僵硬如雕塑。   他本该有充足的时间和能力推开她。   这个触手怪却不知对他做了什么, 让他思维迟缓,身体发热, 心跳加速。   仿佛有电流在身体里窜动, 极为陌生的酥麻传遍全身,连带着大脑皮层都一并麻了。   所有感官在一瞬退化, 只剩下与她接触的触觉和嗅到她香味的嗅觉被无限放大。   他心中甚至涌起了抱住她沉沦其中的冲动。   直到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缠上他的腰,攀上他的胸膛, 软滑的触手落到他腿上,他才蓦然清醒过来,猛地将触手怪推开。   苏荔跌倒在床上, 花瓣般的裙摆铺散开,粉红的触手与洁白的腿出现在一起。   应渊面色极为难看,他用力擦嘴,像是不小心吃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   瞪着苏荔的金色龙瞳已经完全变成了竖线,里面涌动着肆虐的怒火。   “肮脏的,恶心的,触手怪。”   他低声咒骂,眼中满是嫌恶。   但他没再碰苏荔,甚至绷着身体还往后退了些,完全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苏荔有些委屈。   她才不脏。   她是在实验室长大的,住的是无菌环境,吃的是营养液,她是最干净的触手怪。   她身上唯一被弄脏的,还是他的水沾染到了她身上。   是他害她不再全然干净。   苏荔张口,想为自己辩解。   结果应渊一见她动,就如临大敌,猛地后退下床,抓起衣服匆匆离开。   房门砰地关上。   苏荔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的孕体跑了。   他怎么能跑呢?   他还怀着她的卵。   他还要为她生后代。   他要是跑了,没有了后代,以后谁养她?   苏荔心中一慌,手脚触手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追上去。   啪叽一声,摔到了床下。   拟态出来的腿和她的触手不太协调,她用得还不熟练。   苏荔扶着墙壁站起来,一点点适应自己的双腿,缓缓走到门旁,学着记忆中应渊开门的方式握住门把手。   拧不动……   门被锁住了。   她被关在了这里。   但想关住一只触手怪可不容易。   苏荔缓缓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   她先前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苏荔变回原形,从通风管里爬了出去。   在通风管道中,她看到了原本装她的黑箱子,还有她心爱的玻璃管。   在钻回玻璃管里睡一觉和继续找孕体间犹豫了一秒,苏荔还是忍痛放弃了心爱的玻璃管,先去寻找她的孕体。   他还怀着她的卵。   孕体和后代对触手怪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对她这种新生的小触手怪而言。   如果第一胎卵就弄丢了,她可能就没机会建立自己的触手怪王国了。   苏荔循着风的方向,爬到了室外。   刚钻出通风管道,转为拟态形象,她就听到有脚步声从后边传来。   苏荔连忙躲到柱子后。   没有后代保护的触手怪太过弱小,她需要隐藏好自己。   脚步声在路过她所躲藏的柱子时停顿了一下。   被发现了吗?   苏荔吓得屏住了皮肤的呼吸,身体紧绷。   过了片刻,那脚步声再度响起,渐渐远去。   走了?   没被发现?   苏荔刚从柱子后探出脑袋,就看到一头银发的俊美身影站在她面前,紫罗兰色的眼睛垂眸看向她。   看到她容貌的那一瞬,那眼睛的主人怔了怔,旋即温声问她:   “这位小姐怎么独自在花园里?是迷路了吗?还是说……是在找什么人?”   长了一张清冷高傲的脸,但表现得很温柔恭敬。   原本紧张的苏荔渐渐放松下来。   不仅是因为对方释放的友好信号,也因为她在应渊的记忆里见过这张脸。   他是魔龙皇的侍从官,银月。   魔龙皇对他的印象是“可以信任的人”“能托付后背的战友和兄弟”。   读取了应渊记忆的苏荔,也下意识将他当做了能信任的人。   “我在找……应渊。”   苏荔轻声问:“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银月有些诧异。   他一早就嗅到她身上皇帝陛下的气息。   那霸道的气息太过明显,哪怕隔着半个花园,他也能清晰感知到。   龙族总是对自己的所有物充满占有欲,恨不能用自己的味道将其彻底标记,永远铭刻上他的烙印,也威慑着其他想要靠近的人。   在占有欲极强的特质下,龙族也极为挑剔。   尤其是在伴侣的选择上。   皇帝陛下从不近女色。   今夜陛下在宴会上消失了数个小时,然后就在她身上闻到这么重的气息,这已经足以让银月惊讶。   她这样直呼皇帝陛下的名字,更让他感到诧异。   陛下开窍了?   帝国要有一位皇后了?   银月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面上神色不变,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淡然应道:   “当然,请随我来。”   苏荔跟随在他身侧,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和植被。   这就是皇宫,高大富丽的建筑,气势巍峨。花园中满是奇珍异草,还有不少发光植物,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十分漂亮。   都是她在应渊记忆中见过的,但亲自感受还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应渊的目光从不为它们停留,总是一掠而过,这里明明那么美。   在苏荔兴致勃勃地观赏着皇宫的景色时,银月也在暗自观察着她。   极为陌生的面孔,不属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大家族,也不在今天的主要宾客名单中。   这样的美到极致的容貌和独特气质,不该寂寂无名才对。   “还没请教您的姓名,该怎么称呼您?”银月问。   “叫我苏荔就好,荔枝的荔。”   苏荔骄傲介绍自己的新名字。   银月从善如流:“苏荔小姐。”   全然陌生的名字,也无法跟已知的任何一位人物联系上。   “您和陛下是怎么认识的?”   银月终是忍不住打听,“能和我分享一下吗?抱歉,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那样霸道无情的皇帝,是怎么和这样一位气质与他截然不同的女士处到一起的?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战甲和糖果一样迥异。   苏荔回忆了下,道:“最开始是……我掉到了他怀里。”   从天花板上掉落,正好落入因发晴热而敞开胸怀的应渊胸膛上。   “然后,他抓住了我,抓着我在他怀里揉蹭。”   银月完美无瑕的笑颜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开裂。   皇帝陛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和他记忆中的伟岸形象相差太大。   他甚至怀疑他们所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可她身上属于皇帝陛下的气息又做不得假。   耳畔的通讯器忽地亮起。   银月恍惚接通,里面传来禁卫队长的声音。   银月听着他的汇报,面色微变,神情凝重起来。   苏荔没有什么隐私概念,也侧头听了听。   隐约听到“皇帝陛下……暴怒……封锁皇宫……严查……”之类的词。   “抱歉,苏荔小姐,宫里发生了点事,皇帝陛下心情不太好。您还要去见陛下吗?或者我送您去您家人身边?”银月问。   苏荔想,她大概知道应渊为什么心情不好。   反正和她有关。   这种时候,远离才是明智之举。   但触手怪不能失去孕体。   那是她唯一的孕体,以后也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厉害的孕体了。   “你能不能把我带到他身边,然后我躲起来,不让他发现我。”苏荔请求。   银月:“……”   她身上那么重的魔龙皇气息,连他都能轻易闻到,皇帝陛下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   “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银月无奈道:“我只能将您带去皇帝陛下跟前,剩下的无法向您保证。”   苏荔点点头,“我会努力藏好的。”   银月并不对她所说的抱有希望,他身为皇帝的侍从官,也不可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藏人。   但想着她或许能安抚陛下的怒火,便还是将她带了过去。   远远听到应渊训斥禁卫长的声音,苏荔就挪动脚步,往银月身后藏。   他足够高,虽然不及应渊高大,但遮住她的身形足够了。   她小心拢好裙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为了将自己藏严实点,不得不跟他贴得很近。   银月:“……”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藏,是这么个藏法。   原本把禁卫队长骂得满头大汗的皇帝陛下,早已没了声音。   此时正用吃人般的目光看向他……身后。   苏荔感受到危险,贴得离银月更近了些,想要变回原形,吸附在他背上。   但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应渊就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来到她身旁,扣住她的肩膀,把她从银月背上撕了下来。   刚将她拉开,应渊就迅速收回手,不再碰她。   仿佛她肩膀上长了针,会将他的手扎得鲜血淋漓。   可触手怪只长吸盘,不长针。   应渊狠狠瞪了她一眼,用眼神将她凌迟千万遍。   随后转头质问银月:“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银月察觉到到皇帝陛下和苏荔的气氛怪异,发现事情可能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于是垂首回道:“禀陛下,我在花园里遇到了迷路的苏荔女士,苏荔女士想要找您,于是我将她带了过来。”   “苏、荔。”   应渊咬牙,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连名字都跟他说了,如此明显的蓄意接近。   当触手怪蓄意接近一个人,还能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看上了他的身体,想将其捕获,让其受孕生子,为她繁衍后代。   哈。   他才刚走不到半小时。   她就开始物色新的孕体了。   这就是触手怪。   邪恶的,恶心的,没有情感、只会不断繁衍的怪物。 第91章 把她关押进寝宫   苏荔被他瞪得害怕。   她的孕体好凶啊。   他是喷火暴暴龙。   苏荔害怕地挪动脚步, 想往银月身后躲。   她的脚步刚往银月的方向一偏,就再度激怒了魔龙皇。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触手怪,肮脏的低等魔物, 我就该杀了你!”   魔龙皇身上升腾起真实的火焰, 苍白的火焰带来炽热的高温。   “陛下!”   银月连忙跪下,挡在他身前。   “苏荔小姐……”   苏荔的种族超出了银月的预料。   触手怪,最为常见的低等魔物, 但拥有极为特殊的拟态能力。   银月从未见过有哪个触手怪能拟态得像她这般完美, 连他也被完全骗了过去。   再结合她身上皇帝陛下的气息,以及皇帝陛下今晚在宴会上的消失、和再次出现时的暴怒,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依照皇帝陛下的脾性,触手怪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已经是个奇迹。   想起苏荔在路上跟他说的事情……在她的描述中,是皇帝陛下先动的手。   银月硬着头皮劝谏:   “陛下, 一只普通的触手怪, 绝对无法越过重重守卫进入皇宫,再精准地来到您的身边。现在重要的不是处置苏荔小姐, 而是幕后谋划这一切的人。”   应渊当然知道一只没脑子的触手怪做不到这些,她只不过是一个被用来算计他的工具。   只是他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全然的冷静和理性。   他可以不杀她。   但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他的皇宫中进行邪恶的繁衍计划。   “把她押下去, 关起来。”   应渊下令。   银月揣度着皇帝陛下话中的含义。   如果是送去相关监狱监禁, 就不会用“关起来”这样模糊的词。   这是要留在皇宫中关押的意思。   于是,作为侍从官的银月询问:   “请问陛下, 是在宫里找一间供宾客留宿的空房间关押?还是……关进后宫?”   皇宫在建设时,就将一块占地极广的区域划分为后宫。   这么多年来, 陛下的后宫一直空悬。   只做着日常的维护和修缮,始终无人入住。   后宫……   应渊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视线触及苏荔那水母般的浅粉头发,想起她那些粉色的触手, 他旋即冷下脸。   “一个触手怪去什么后宫,把她给我……”   其他房间也不放心,触手怪的越狱能力太强,若是撞上其他宾客侍从或侍卫,让她进行了她邪恶的繁衍,那就是在犯罪。   应渊思索着,沉着脸道:   “把她关押进我的寝宫,我亲自看管她。”   银月有以下六点要说:……   “是。”银月听命起身,走向苏荔。   “不。”   一直没开口的苏荔忽地出声。   “我不要。”   应渊的记忆中,他很少回寝宫。   大多数时候都是歇在军部、办公室,亦或者是外出巡视,数月不回。   “呵,你不要?”   应渊总是会被她轻易惹怒,周身威压骤出。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强大的威压下,屋内屋外的禁卫跪了一地,冷汗直流。   苏荔被吓得脸色一白,裙摆下的触手都要炸了。   银月挡在她身前,为她顶去压力,垂首急促道:   “陛下,我这就带苏荔小姐下去。”   应渊的视线落在银月身上,威压也随之转移到他身上。   银月只觉肩头一重,压得他单膝跪下。   应渊盯着他看了一会。   龙族的占有欲,总是会在一些地方强得不合常理。   他缓缓收回视线,淡淡道:“去吧。”   银月是一个出色的战士,寻常的魔物不是他的对手。但考虑到他的种族,他未必拒绝得了拟态成雌性的触手怪。   应渊终是不放心,多派了一队护卫跟着。   刚见到应渊,就被强行送走,苏荔有些难过。   这就是孕体实力太强的坏处。   要是她打得过应渊,早就把他拖回巢穴里,让他给她繁衍后代了。   银月见她情绪低落,柔声安慰:   “请不要担心,陛下只是还认不清、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陛下还让她好好活着,甚至将她安排进自己的寝宫,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陛下对她的在意,其实比他所认为的要多得多。   苏荔茫然,“心是什么?”   银月哑然。   面对她懵懂清澈的眼睛,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认不清自己的心,一个没有心。   银月都不知道该为谁难过。   “没什么。”银月勉强对她安抚笑笑,道:   “到了陛下寝宫后,不要激怒陛下,他不会伤害您的。”   龙族不屑对弱小出手。   更何况是他们所在意的事物。   陛下现在与其说是在生触手怪的气,不如说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不激怒他很难的。   苏荔在心中想。   她永远都不知道哪里戳着他、让他生气了。或许只要她存在,他就会一直生气。   他是一只放着不理都会自己暴怒的究极暴暴龙。   银月将苏荔带到魔龙皇寝宫。   寝宫的起居室已经在皇帝陛下的安排下大变样。   一半还是原本的休息区,另一半被玻璃隔开,里面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一切能供触手怪钻出的管道全部封死。   银月为难地看着那空空荡荡宛如监牢般的模样。   看来,皇帝陛下的决心强到出人预料。   银月只能抱歉地对苏荔道:   “只能先委屈您一段时间了。等皇帝陛下的怒火过去,我会像陛下请求为您增添家具,以及外出放风时间。”   苏荔倒不觉得这个住所有什么不好。   她从小就是住在玻璃试管里,这个玻璃房子比她以往的都要大,她很喜欢。   如果她的孕体也能陪她一起住进来就好了。   他们一起孕育很多后代。   苏荔走进玻璃房子,几乎习惯性地想化成原形,但想起外边还有人看着,她有些犹豫地看向银月。   忽地,玻璃门闭合,透明玻璃墙壁在一瞬间变化,变成了一面镜子,无法再看到外边。   这是一面单双面可调节玻璃。   站在外边的银月,从苏荔的目光变化中,意识到她看不到自己了。   显然是某位陛下出手干预。   占有欲这么强,连她多看一眼其他人都无法接受,真在面对她时又态度恶劣。   这样怎么追得到伴侣啊?   想到小触手怪那根本不通情爱的模样,银月在心中叹息。   这一个个的,各有各的问题。   感情之路可想而知的艰难。   “陛下。”   银月返回复命。   应渊单手撑着头坐在椅子上,沉闷应了声,没有说话。   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箱子。   里面是一个特大号透明玻璃试管。   这就是将小触手怪运送进皇宫的容器。   “是前朝遗族所为?”银月猜测。   应渊:“也只有他们才用得出这么卑劣的手段。”   在他发晴期间,给他送上一只触手怪。   虽然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能够恶心死他。   只要一想到那只触手怪对他做过的事,应渊就觉腹中翻涌,几欲作呕。   银月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应渊很快平复情绪,收敛神色,冷声道:   “当初放任他们躲进地下世界苟活,实在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愿为陛下分忧。”银月俯身跪下。   应渊瞥了他一眼,道:“用不着你,料想你也不会想回到那种地方。”   出生在地下世界的暗精灵……   在成年之际被初登皇位的应渊从族中带离,如今已经过去百年。   但种族的印记会永远烙刻在人身上,永远无法剥离。   应渊将任务交给了禁卫队长,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对于同样有失职之罪的侍从官银月,他并未降下惩罚,只让他去审查今晚赴宴的宾客名额,查清是谁跟前朝遗族还有联系,都将手伸进他宫里来了。   所有人离开后,应渊独自在昏暗的办公室中坐了许久。   忽觉坐立不安。   那触手怪的气味始终萦绕在他身边,像是繁盛的海棠花,又像是清甜的荔枝,气味久久萦绕不散。   让应渊觉得燥热无比。   早在离开房间后,他就洗过了好几遍澡,但根本洗不掉她留下的味道。   她不知往他喉咙里灌了多少汁液,又往他肚子里灌了多少。   该死的触手怪。   他真该把她的触手都撕下来,用火烤了。   应渊扯开衣襟,又去洗了个澡。   半个小时后,他濕漉漉地从浴室出来。   根本没有用,那味道仿佛是从他身体内部传出来的,根本洗不掉,龙族灵敏的嗅觉让他在此刻更加狂躁。   应渊带着一身水汽和怒火回到寝宫。   刚进入起居室,就看到那只触手怪蜷缩在墙角,脑袋靠着墙壁,睡着了。   还是那副完美的拟态。   她闭目睡熟的样子,倒真像个真正的人类女孩,柔美而无害。   触手怪即使拥有拟态能力,模拟出的形态也大多奇形怪状。   而她全然不同。   她的拟态太过完美,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看着小触手怪那浅粉的头发,应渊忽地想起他母亲留给他的那朵小水母。   那是他母亲送给他唯一的礼物,如果随手一捞的水母也能叫礼物的话。   他的母亲是个魅魔,不同于龙族对幼崽的看重,魅魔并没有家庭观念。   以情欲和精气为食的魅魔。   他们的种族特性中,没有“伴侣”这一观念,也并不在意自己生下孩子。   他那属于龙族、对伴侣有着极强占有欲的父亲,一度为此疯狂,强行将母亲留在身边。   种族的特性是无法改变的。   应渊曾无法理解父亲,觉得他的做法太过极端。   强求什么也得不到,只会将自己弄得癫狂,伤害自己所在意的人。   后来,他的父亲死了,死于宇宙风暴。   母亲得到了解脱,很快找到了新的食物来源。   大概在他母亲漫长的人生中,他父亲只是一份吃了很久、早就腻味了的食物。   应渊在玻璃前驻足许久,看了里面的小触手怪许久。   喜欢上没有感情的魔物,只会走向自我毁灭。   还好,他只是厌恶她。 第92章 你要把卵给谁生?!   苏荔是被饿醒的。   触手怪生命力顽强, 一段时间不进食也能活。   但她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从没挨过饿,总会有人定时投喂她。   而现在,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期间还进行了很消耗能量的繁衍活动和拟态, 这让她格外需要能量的摄入。   苏荔挪动到玻璃镜前, 拍了拍镜子。   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已经拥有了孕体、并成功产卵的触手怪,不会再离开巢穴觅食。   她也出不去。   一般来说,触手怪会继续消耗自己剩余的能量, 并用汁液喂养孕体, 直到孕体将卵生出并孵化。   这段时间也是触手怪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她的身体濒临极限,子嗣也会感应到, 加速破壳。   苏荔在镜子上四处敲了敲,都没得到回应, 就又蜷缩回角落,节省力气。   等待子嗣降生期间, 触手怪必须要学会节省体力。   只是, 苏荔并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子嗣降生。   她抱着自己的触手靠坐在墙角,饿极了就咬一咬触手尖端。   咬到疼了就停下。   应渊站在单面玻璃外, 看着她自己“吃”自己,眉头烦躁地凝起。   手边的终端光屏上, 显示着他的搜索记录。   “触手怪吃什么?”   “触手怪啃自己是病了吗?”   “哪种触手怪异宠粮好?”   “触手怪能吃xxx系列营养液吗?”   “触手怪对什么过敏……”   几分钟后, 侍从送来一推车的食物。   应渊见着那推车,才发现自己点的东西有点多。有那么些许不自在。   但想着反正触手怪关在他这, 总是要喂食的,迟早用得上, 就说服了自己,不再多想。   他拿了几管适口性很好的高端营养液,又端了盘据说触手怪喜欢的蔬果沙拉。   随后走到玻璃墙前, 打开门,冷着将食物放下……放在地上。   这个房间里没有家具,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应渊微凝起眉。   下一刻,小触手怪就飞扑而来。   无视了地上的食物,抱住他的腿,将脸埋在了他的腰腹上。   应渊骤然涨红了脸。   身为帝国皇帝,星际中最强大的魔物,他何时被这样袭击过?   “放开!”   他怒极,伸手扣住触手怪的肩膀,想将她从身上撕下来。   能撕碎宇宙凶兽的手,却没能撕得开一只黏糊糊的触手怪。   苏荔紧紧缠在他身上。   见到孕体让她很开心。   她不要和他分开。   孕体和卵不在身边,这让她一只刚独立的小触手怪很害怕,充满对未来的不安。   直到见到他,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你饿了吗?宝宝饿了吗?”苏荔抱着他询问,满眼担忧道:“我这就喂你。”   应渊还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就被粉嫩的触手塞进了嘴里,抵到了喉口。   喉咙口在一瞬紧缩,骤然的反胃感让应渊将她猛地推开。   他偏过头,捂着满是触手怪身上那奇异香味的嘴,几欲作呕。   金色的龙瞳化作狭长的竖线,瞪向触手怪的眼中喷薄着怒火。   “你这个不知悔改、污秽不堪的触手怪……就待在这里,关到老、关到死吧!”   应渊怒而转身离开,房门再度关闭,又一次变成了一体的镜面。   苏荔茫然坐在地上,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   暴暴龙生气是不需要理由的。   可她还没给他喂食。   如果没有足够的养分,宝宝没法顺利孵化,她的第一胎卵就废掉了,就只能找新的孕体……   被关在这里的她,根本找不到新孕体。   苏荔心中发愁。   视线渐渐落到地上的食物上。   她探出触手,卷起一管营养液,好奇地拿在眼前查看。   暴暴龙虽然易怒,但他会给她带回食物。   这应该是唯一一个会为触手怪觅食的孕体吧?   苏荔咬开管子,探出舌尖舔了口。   香香的,很好吃,比她以前喝过的营养液都要好。   苏荔将几管营养液喝完,又端起蔬果沙拉尝试,这个味道也很棒。   看在孕体为她觅食的份上,她可以不跟他计较,下次见面喂他更多汁液,将他喂得饱饱的。   应渊冲去浴室漱了个口,回来看到小触手怪坐在地上,抱着一盘蔬果沙拉吃得很珍惜。   他凝眉,心情复杂地移开视线,胸口仿佛堵着一团火,既气闷,又无处发泄。   或许,把那只触手怪拎出来揍一顿,能解他的怒火。   可她太弱小了,根本经不起揍。   那样的低等魔物,他一拳就能把她打碎。   最后,他只气闷地踹翻了起居室的桌子。   苏荔听到动静,警惕地抬头看了眼。   什么也没看到,镜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影像。   她抱着餐盘,缩回角落,探出的触手将几根空了的营养液管一起卷走。   她喜欢这些玻璃管子。   虽然没法钻进去,但可以给她的触手们当玩具。   余光注意到小触手怪害怕躲藏的动作,应渊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对着家具摆件发泄没有任何意义。   那只触手怪……   对他做那样的事情,只是触手怪的本能。   令人烦躁作呕的本能。   没有魔物能抵抗种族特性,越是低等的魔物越做不到。   哪怕是强如魔龙的他父亲,也会被龙族本能中的占有欲逼到癫狂。   更何况是一只没有脑子的触手怪。   他没必要计较一只触手怪的所作所为。   就像高等种族不会计较宠物挠坏了沙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它们天性如此。   应渊垂下眸,自嘲地笑了笑,不再看那蜷缩在空阔房间墙角的触手怪,移开视线。   ·   第二天,玻璃墙再度打开,几个圆滚滚的机器人将一张桌子搬了进来,然后是床,还有椅子。   苏荔贴着墙壁站着,看着它们搬东西布置,悄悄挪动脚步,朝门口跑去。   “回去。”   冰冷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苏荔一抬头,就看到应渊冷着脸抱胸站在门口。   “回去待着。”   应渊垂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嫌恶地移开视线,冷声道:   “还是说,你想让我把你丢回去?”   苏荔看了眼他那结实有力、一拳就能把她打死的健壮手臂,默默后退几步。   退入房中前,她蹲下身,将一管营养液放到地上,轻轻一推,将它滚到应渊脚边。   应渊垂眸看了眼,没有动作。   直到机器人布置好房间退出,房门重新关上,他才俯身,将那管营养液捡了起来。   她没吃完吗?   不喜欢吃?   应渊疑惑地打开瓶塞,馥郁的花香逸散出来,他瞬间变了脸色。   意识到这是什么,他手忙脚乱地把瓶塞塞上,将瓶口封闭。   即使如此,房间中还是弥漫开海棠花香,伴随着荔枝的清甜,让他热得喘不过气来。   应渊扯开领口,身体滚烫,连呼吸都伴随着龙息般的热浪。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面容狰狞。   该死的触手怪,天性淫邪,居然把汁液装进营养液管里暗算他。   他抬手想将手里的营养液管丢进垃圾销毁装置,却又顿了住。   垃圾销毁对固体垃圾很有效,但对于这样的汁液未必能迅速销毁,还可能弄得满屋子都是味道。   应渊握着那烫手的营养液,最终只能将其收进空间纽扣里。   随后打开屋内设置通风透气。   空气中的花香是淡了,身体的异样却变得格外明显。   前头鼓月长成包,后头粘腻不堪。   该死的触手怪,都把他的身体弄成了什么鬼样子。   应渊隔着玻璃,狠狠瞪了眼扑到床上打滚的触手怪。   翻滚间,裙摆移位,一截粉色的触手露了出来。   应渊蓦然移开视线。   身体烫得更加厉害,也空得厉害,痒得厉害,很想让她把什么塞进来,哪一根都行。   这显然很不对劲,他被触手怪的淫液影响了。   这并非他的本意。   应渊再度洗了个澡。   短短两天,他已经不知道洗了多少个澡。   依旧没能解决问题。   应渊单手撑着光滑的瓷砖墙壁,垂首站在浴室中,任由花洒中的水落在他肩背上。   他抬手,抚上腹肌结实的腹部。   既空,又胀。   二十分钟后,应渊坐在医疗室中,凝眉看着医生给他的报告。   “你是说,我身体里有六颗卵?”应渊沉声问。   皇帝陛下不自觉散发的威压慑得医生抬不起头来,只能垂首擦着额角的冷汗,诺诺应是。   “六颗卵,已经自行发育,长出了孕囊,形成了基础的胚胎。”   应渊:“……”   触手怪捕获孕体,就是为了产卵繁衍。   被触手怪捕获过的生物,肚子里大多都会有卵。   早在来医疗室前,应渊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真听到这个结果时,他还是不由恍惚。   他居然真的被那只触手怪在肚子里产了卵。   怀上了她的孩子。   “陛下,要为您采取医学手段终止妊娠吗?”医生怯怯问。   医学终止妊娠……   应渊思维凝滞,慢了一拍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打胎。   覆在腹部的手下意识握紧。   过了好一会,他才迫使自己松开手。   他闭了下眼,深呼吸,再度睁开,沉声道:   “准备手术吧,把卵取出来。”   医生神情犹疑。   应渊抬眸,金色的龙瞳看向他,“还有什么问题?”   “陛下,您可能无法进行手术……”   魔龙皇太强了,几乎所有麻药都对他不管用,最尖端的手术器械也难以破开他的皮肤,即使勉强切开了,也会在龙族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很快愈合。   根本没法做到手术取卵。   “只能尝试使用药物流产,这也未必可行,您的身体对药物的抵抗力太强。   “最可能成功的方法是……将微型机器送进您身体中,把卵搅碎,再排出来。”   应渊怔住,视线移动到旁边的虚拟光屏上,光屏上显示着六个卵贴合排列在他腹中的影像。   六个已经形成生命的卵。   把它们搅碎……排出来……   回到寝宫。   应渊不自觉在玻璃墙前驻足。   小触手怪躺在她的大床上,睡得正香,微翘的睫毛低垂敛合着,神情恬静可爱,连裙摆下露出的触手尖都分外可爱。   似是感应到什么,小触手怪动了动脑袋,睁开眼睛。   苏荔从床上坐起,走下床,凭借感知,走到镜前。   镜子中只有她的影像,她却精准站在了应渊面前。   她抬起素白的手,敲了敲镜子,睁大眼睛努力看向外边,殷红唇瓣轻起,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应渊?”   应渊呼吸微滞。   她那双花瓣般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他却觉得她在注视他。   腹中翻涌着隐痛,他想要后退离开,却鬼使神差地解除了玻璃的单向可视。   镜面变成双向玻璃,苏荔看到了他,顿时笑了起来,双眼亮晶晶。   “你还好吗?宝宝还好吗?”   苏荔期待而关心地问。   宝宝。   “呵。”   应渊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一只触手怪的卵?”   苏荔目露迷茫。   她懵懂无知的样子刺痛了应渊的眼睛。   他扯动唇角,沉声道:“我要、把卵取出来碾碎。”   苏荔惊得瞪大眼睛,顿时慌了。   “不行,不要,不许。”   她急得用手砸玻璃,“不许弄碎我的卵,你不生就把卵还给我,我给别人生……”   “你说什么?!”   应渊周身翻腾起龙焰,他一拳砸碎了玻璃,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后,将她摁倒在床上,巨大的黑色龙翼在他背后展开,笼罩着她,挡住了所有掉落的玻璃碎片。   应渊将她摁倒在床上,狠狠盯着她,眸中是暴怒的怒火。   “再说一遍,你要把卵给谁生?!”   苏荔被他吓了一跳,身体瑟缩了下。但听他提起她的卵,她还是鼓起勇气,挣扎着蹬他的膝盖。   “反正不给你。”   应渊被她踹得岿然不动,眼眶却瞪得犯起了赤红。   “不给我,不给我……”   他低喃重复着,怒极反笑出了声。   “你这个薄情寡幸的触手怪,我真该把你撕碎,一片片吃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死死盯着她,缓慢低下了头。   要被大恶龙吃掉了!   苏荔惊惧地闭上眼,无声尖叫。   轻而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高傲的魔龙皇拥着她,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埋头啃噬着她,情绪阴绵如雨。 第93章 她被魔龙吃了   在强大的魔龙面前, 触手怪的反抗不堪一击。   苏荔也怕伤着他腹中的卵。即使是挣扎,也很小心的避过他的肚子。   于是,她就被暴戾的魔龙给吃了。   她的手和脚都没逃过被吃的命运, 八条触足被尽数洗礼。   触手怪有着照顾宝宝、给孕体喂食的本能, 被吃的过程中,苏荔还下意识喂了他很多汁液。   大概是魔龙被喂得足够饱,十分餍足, 苏荔这才逃过了身死魔龙腹中的命运。   好不容易等到魔龙吃饱喝足, 苏荔悄悄挪动触手,想把自己的卵拿回来。   原本揽着她闭目养神的魔龙, 忽地抬了抬眼皮,看向她, 哑声问:   “你在做什么?”   苏荔吓得触手蜷缩,缩着脖子, 诺诺回答:“拿我的卵。”   应渊怒视她, 厉声道:“拿出去!”   “哦哦。”苏荔连忙应着,加快动作, 想将卵拿走。   应渊被腹中搅动的触手入得闷哼出声,弓起身体, 意识到她要将卵带走, 咬牙喝止:“不准动!”   苏荔只能停下,不明所以。   他明明答应了让她将卵拿出去, 现在又不许她动了,好过分。   应渊弓着身子平缓着呼吸, 腹中的鼓月长让他无法思考,艰难道:“拿出去。”   于是,苏荔再度动了起来。   这还没等她接触到卵, 他又怒目瞪她,“不准动!”   苏荔:“???”   这人什么毛病啊?   喜怒无常的暴暴龙!   见她委屈瞪他,应渊比她更生气。   “你还委屈上了!?”   “你当这卵是你想生就生?想拿走就拿走的?!”   应渊扣住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脸,赤红的龙瞳盯着她。   “还给别人生……呵,息了你的心思,不然……你会死在我手里。”   苏荔张嘴咬在他手上。   坏龙!   不肯给她生卵,还不让她将卵拿走。还要杀她。   应渊定定盯着她,脸色阴沉,却没将她甩开,任由她咬着。   苏荔努力跟他的手较劲。   他的皮肤明明是软的,却根本咬不动,好坚韧的龙皮。   “别崩了牙。”   应渊提醒。   太可恶了!   苏荔提起十二分力气咬他。   咔。   拟态的牙齿似乎裂了一条缝   “……”   “……没脑子的触手怪。”   应渊掰开她的嘴,将手取出来,手指捏住她的牙齿,低头查看。   苏荔偏过脑袋,捂着嘴不给他看。   反正是拟态,瞬间就能修复。   触手怪的自愈能力也是出了名的强。   应渊收回手,不再说什么,只是依旧将她限制在身边,漆黑如夜幕般的龙翼笼罩着她。   最终,苏荔还是没能拿回自己的卵。   而魔龙皇,将她的触手包容了一夜。   ·   扫地机器人将一地的玻璃碎片清理走。   苏荔茫然坐在床上,不知该做什么。   她的玻璃房子碎掉了,彻底跟魔龙皇的起居室打通。   魔龙皇刚去浴室洗了澡,出来后也没有要将玻璃墙补上的意思,反倒将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苏荔裙摆下的触手缩起,有些紧张。   “待在我寝宫里,别乱跑。”应渊沉声交代。   “若是被我逮到你跑出去做什么……邪恶的繁衍,呵。”   他冷哼一声,那样子,像是要从鼻孔里喷出龙焰来。   最怕火的触手怪缩了缩脖子。   见她害怕,应渊忽地息了声。   半响,他移开视线,眼眸半敛,淡淡道:   “食物在桌上,自己吃。”   交代完,他迈步离开,走出寝宫。   他离开后,触手怪茫然四顾,起身走到桌边,吃了些食物补充能量。   昨晚为了不被大坏龙吃掉,她喂了他很多汁液,把好几天的存量都喂了出去,现在饿坏了。   吃饱喝足,苏荔才有时间去做别的。   应渊不许她出去,但没说她只能待在原本的小房间里,反正现在墙也没了,没墙的地方她都能去。   魔龙皇的寝宫很大,她可以随意探索。   起居室,书房,卧室,浴室……浴池!   苏荔开心地飞扑过去。   她好久没洗澡了。   触手怪天性就喜欢水,泡在水里最舒服了,就像回到了孕囊里。   苏荔已经不记得待在孕囊里是什么感觉。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住在玻璃管里,来来回回都是穿白衣服的人。   但当她把自己泡进温暖的热水里,她想,孕囊一定就是这种感觉吧,就像进到了孕体的肚子里,好舒服。   想到差点被魔龙皇真的吃进肚子、吃到胃里,苏荔赶紧摇摇头,把大坏龙的形象从脑子里赶出去。   苏荔在浴池里泡了很久,温暖的热水包裹着她,让她昏昏沉沉,想要就此睡去,不愿醒来。   当应渊回到寝宫,空荡荡的起居室让他瞳孔骤缩了一瞬。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并没有收到警报,也就是说小触手怪还在他寝宫里。   而且他能闻到她的味道,虽然像是被什么隔绝了,气味很淡,但依旧存在着。   应渊顺着空气中的浅淡花香,快速穿过起居室,进入他的寝卧,推开浴室门。   一眼就看到浸泡在池水中的小触手怪,飘散在水面的浅粉头发像一只散开触须的水母。   应渊眼前闪过那只被他养死的桃花水母,他的呼吸骤然一窒。   旋即快步上前,将身体全浸在水里的触手怪捞了出来。   应渊跪在浴池边,揽着软软倒在他怀中闭目无息的小触手怪,手在颤抖。   浴池有恒温设置,直到现在水还是热的,冒着蒸腾的白气。   小触手怪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薄薄的粉色,身体的温度很高。   “苏荔?”   他颤声唤着,摇晃着她的身体。   “苏荔,别睡……醒醒!”   苏荔软软翻了个身,一条触手啪叽打在他脸上。   “……”   应渊愣愣感受着脸上滑落的触手,提起的心猛地落下,他终于找回了呼吸能力,大口喘息着。   浴室里浓厚的水汽被吸入肺中,带来些许不适感。   应渊微蹙了下眉,赶紧将怀里瘫软的小触手怪抱出去,放到寝卧的床上。   并打开所有通风设置,拉开窗帘,让屋内空气流通。   小触手怪依旧昏沉未醒。   应渊叫来医生,并用被子将苏荔赤果的身体包裹好,揽在怀中。   匆匆赶到的医生听皇帝陛下讲完始末,露出很无语又努力收敛的表情。   “陛下,从来没有被淹死的触手怪……”   “水对触手怪来说,就跟回归母体一样舒适自在。只是水温偏高,她太舒服了,舒服到昏睡过去,进入了深度睡眠。”   医生说着,看了眼小心揽着触手怪的皇帝陛下,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顿感不妙。   看皇帝陛下的模样,分明对这触手怪在意得很。   他之前还劝皇帝陛下打胎……   要完。   不仅在陛下那里记上了一笔,还直接得罪了未来的皇子公主们。   医生绞尽脑汁思索,用什么姿势请罪能死得比较痛快。   应渊抬了抬手指,让他下去。   医生如蒙大赦告退。   注视着怀中熟睡的小触手怪,应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有人能洗个澡把自己洗晕过去的?   果然是没脑子的低等魔物。   应渊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子。   根本不用鼻子呼吸的小触手怪无动于衷,睡得香甜。   小触手怪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应渊任由她留在了自己床上。   苏荔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魔龙皇已经离开,寝宫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有些茫然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被子滑落,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衣服也不见了。   但睡醒后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这种事情,在她的生命中很常见,她并未太在意。   只是感觉身体中水分太多了,脸都要肿起来了,触手也鼓胀胀的。   看来是泡澡的时候渗入了太多水。   孕体不在,没人能把她的水吸走。   苏荔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敞开的窗户上,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看起来暖洋洋的。   魔龙皇之前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去,现在窗户打开了,就是……允许她出去的意思了吧?   苏荔从床上爬起,熟练地拟态出一套衣裙,然后从窗口钻了出去。   她循着应渊记忆中的路线,一路避开守卫,来到花园。   找了个阳光明媚的草地,展开双臂趴了上去。   “呼……”   晒太阳,把水分都晒干。   就在苏荔翻了个面,继续晒自己的时候,她听到脚步声,一个熟悉的银发身影出现在她视野上空。   “苏荔小姐?”银月唤她,神情有几分诧异。   “你好。”   苏荔抬手跟他打招呼,却见他的表情变得更惊讶。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挥动的是触手。   苏荔默默压下裙摆,把触手藏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银月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位女士的身体很不礼貌,干咳一声移开视线,问:   “您怎么会在这里?”   “晒太阳。”苏荔答着,不太开心道:“你挡着我的太阳了。”   “抱歉。”银月往旁边挪了些,俯身蹲下,让她连发丝都笼罩在阳光下。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苏荔满足地眯起眼,浑身都懒洋洋的。   触手怪小姐被陛下关在监牢般的玻璃房中后,银月一直很担心她的处境。   前两天,陛下还召了宫廷医生去寝宫。   以陛下那比宇宙凶兽还强的体质,当然不可能是陛下需要医生,只能是她。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她看起来跟最初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胆子比之前更大了。   先前听到他脚步声就躲,现在都敢这样四仰八叉地在他面前晒太阳。   “您这些天似乎过得不错?”银月试探着问。   “还好吧……”苏荔歪头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就是睡了个很舒服的觉,以及差点被凶残的暴暴龙吃了。   暴暴龙还不肯把卵还给她,还说要弄碎她的卵。   苏荔不由发愁。   银月见她面露苦恼,于是问:   “是和陛下间出了什么事吗?”   苏荔点点头,坐起身,义愤填膺:   “他不肯把卵还给我!”   太过分了。   又不肯生,又不肯还她。   苏荔气鼓鼓。   银月愣了愣,“卵……”   触手怪当然是会产卵的。   在陛下身体里……   银月有些许恍惚,很难想象陛下那样强大的雄性怀孕。   而且,陛下不肯把卵还给她是指……陛下要生下来?   见触手怪小姐为此气得脸颊鼓鼓,银月有些迷糊,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终也只犹豫着道:   “龙族素来很在意幼崽……”   说到这,银月忽地想起,陛下和触手怪小姐,一个是实力强悍但繁衍困难的魔龙,一个是繁衍能力极强的触手怪。   这两者撞到一起,真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奇妙变化。   “他才不在意幼崽……”苏荔嘟囔。   他还想把她的卵弄碎。   或许他只在意龙族的幼崽,不在意她的卵,所以才不想生她的宝宝。   苏荔有些低落。   “你们在这做什么?”   魔龙皇的声音忽地从身后响起。   银月连忙起身行礼,“陛下。”   应渊没看他,视线落在地上的小触手怪身上,眸中情绪难明。   苏荔茫然与他对视。   她能感觉到她的卵还在他的身体里。   见到怀着她卵的孕体她其实很开心,想抱抱他,隔着肚子摸摸她的宝宝。   但暴暴龙总是很凶,无理由暴怒,她不敢伸手。   “我警告过你不许离开寝宫,更不许……”找其他人进行繁衍。   应渊面色冷凝阴沉,声音低沉如渊。   “可是,窗户开着……”   苏荔小声道。   “呵。”应渊冷笑,带着怒意。   他见她泡澡昏迷,给她开窗透气,她倒是借机爬窗出来找人私会了。   “跟我回去。”应渊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起来,揽着她的腰,轻松将她扛起。   “我不要,我要晒太阳。”   苏荔在他身上挣扎,想要踹他,又怕踢到孩子,最终只能拍打他的肩背,让他把他放下去。   “晒太阳?”应渊疑惑,“这有什么好晒的?你那么弱,别把自己晒晕了。”   好可恶啊。   明知道她打不过他,还说她弱。   甚至说她会被太阳晒晕,这么看不起她。   苏荔生气地在他肩背上挣扎,抱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就要晒!你不让我把多余的水分晒干,你就得帮我吸干。”   饱满的粉色触手递到应渊嘴边。   应渊脚步顿住。   银月本想劝说,注意到皇帝陛下的神情,他顿了顿,垂首退下。   应渊死死盯着面前的触手,呼吸渐重,面上泛起难堪的红色,连带着耳根一并红了。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蓦然松手,将肩上扛着的触手怪丢了下去。   垂眸看眼落在地上、裙摆如花瓣般铺开的小触手怪,他抿了下唇,板着脸道:“晒吧。”   “哦。”苏荔懵懂抱住触手。   应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触手尖端,只觉今天的太阳热辣得过分,空气无比燥热,让人口干舌燥。 第94章 你能给我生宝宝吗?   午后暖风和煦, 阳光明媚。   但日理万机的魔龙陛下没时间等触手怪被晒干。   于是,他只能帮她喝掉多余的水分,帮她加速这一进程。   应渊也没想到, 自己有一天会为一只低等魔物做这种事情。   如果有巡视的禁卫路过花园, 会发现尊贵的魔龙皇陛下伏在地上,捧着触手怪的触手吸吮,脸几乎埋进了触手怪小姐的裙摆里。   好在, 有魔龙皇的气息威压笼罩在周边, 一般人也不会这么没眼色地闯进来。   但那一丝不确定的可能性,还是让应渊精神紧绷。   哪怕是在几道墙之外禁卫的走动声, 亦或者是蝴蝶落在花朵上震一下翅膀的轻微声响,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惕。   身体和意识似乎被分割在了两个不同的纬度。   意识高度紧绷, 杯弓蛇影。   身体却热得不像话,明明是能给人解渴降温的汁液, 却让他喝得无比燥热, 大汗淋漓。   这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应渊在心中说。   苏荔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身前的魔龙皇。   如果是之前魔龙把她吃进嘴里, 她肯定会害怕,毕竟曾差点被魔龙真的吃掉。   但他这次明显温和很多。   他是在帮她, 是为她吸走多余的水分, 不是要吃她。   意识到这一点,苏荔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你要多喝一点啊。”苏荔继续将出手往他嘴里塞, 怼到他的喉咙口。   应渊抬眸怒视她,得寸进尺的触手怪。   但他还是尽可能打开喉咙, 将她容纳进去。   小触手怪一共有八条触手,其中四条拟态成了手与腿,另外四条隐藏在裙摆下。   应渊为她吸取走每一条触手的水分, 苏荔仍然觉得不够。   她的水蕴含在整个身体里,并不仅限于分化出来的触手中。   于是,她掀起裙摆,让魔龙继续喝。   应渊呼吸凝滞,瞪大了眼,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却又移不开视线。   今日的海棠花怎开得如此繁盛?   坠着清晨的花露,带着荔枝的清甜,让人目眩神迷。   或许是刚刚喝了太多水,他现在嘴里不干了,就是唾液分泌得厉害,口齿生津。   “你这个,放浪不堪的触手怪!”他低骂了一声,正要俯首,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还真有过于尽职尽责、没眼色的禁卫,巡视到了花园来。   应渊自己倒是没什么,但小触手怪可不能被看到。   更别提……她现在这副模样。   应渊赶紧把她的裙摆压下来。   虽然小触手怪根本没那个羞耻心,说不定还会期待见到更多的人,希望更多人捕获成孕体。   但应渊没法接受她被人看到分毫。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性,就让他躁乱不已,只想将她藏进他的巢穴。   应渊快速脱下外衣,将她一裹,包裹得严严实实。   再将她抱了起来。   苏荔不满地扭动挣扎。   坏龙,说好了帮她吸干净水分的,又莫名其妙凶她,还用衣服绑她。   “别乱动。”应渊被她扭得心头火起,低声训斥。   她就这么想把其他人吸引过来吗?   “大坏龙,说话不算数。”   五感没有魔龙敏锐的苏荔气呼呼,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   应渊喉结滚动,缓缓道:“回去帮你,给你舔。”   苏荔这才满意松口。   不过舔是什么?   可不能只舔。   “要多喝一点。”苏荔交代。   “嗯。”应渊沉声应下。   他知道触手怪将他当成了什么。   哪怕她看似很亲密地揽着他的脖子,贴在他怀里,她心里也没有他,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人这样做。   这些亲密的假象很能迷惑人。   哪怕应渊都会在这样的假象下失了底线,对她一再纵容。   但他内心深处其实又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他只是为了不让她去祸害其他人。   在寝宫中被小触手怪双腿绞住脖子的应渊这样想着。   苏荔放下裙摆,从应渊身上跨过,跳下床,开心地跑向放着食物的桌子。   “我今天可以多吃两管营养液吗。”   苏荔拿了两支新口味的营养液回头问。   她睡了两天,水分大量流失后,开始觉得很饿。   应渊平躺在床上,手指微动。   身边的空荡感让他有一瞬的不适。   当小触手怪从他身上跨过跑走时,他几乎下意识想伸手将她抓回来。   若非寝宫的门窗早已封闭紧锁、知道她跑不出去,他已经这样做了。   听了小触手怪的问话,他神情未变,哑声道:“可以。”   她就算现在问他能不能把皇宫送给她,他大概都会回答可以。   脑中一片混乱,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   只余下唇齿间的芳香。   她太甜了。   应渊掩着唇想。   不愧是能靠着汁液就能捕获高等种的触手怪。   她简直是毒药。   苏荔抱了一怀的营养液,打开门,走出他的寝卧。   应渊顿时坐起身,厉声问:“你要去哪?”   “回我的小窝呀。”苏荔理所当然道。   在她看来,之前那个用玻璃墙隔离出的房间,才是她的小窝。   虽然玻璃墙已经被凶残的魔龙打碎了,但她的床还在,那就是她的窝。   苏荔脚步轻快地离开。   应渊顿感一阵烦躁。   忍不住起身跟了上去。   哪怕身下黏糊得难受,急需清理,他也不能接受她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苏荔靠坐在床头,吸食着荔枝味的营养液,见他过来,思索了一秒,还是挪了挪,将旁边的空间让给他。   触手怪永远愿意跟孕体分享巢穴。   哪怕她的巢穴只有一张床那么小,她也会分享给她的孕体。   对触手怪来说,孕体的存在和家差不多。   只要有孕体在,就算失去了一切,也能从头再来。   从零开始繁衍后代,构建自己的王国。   哪怕她的孕体并不愿意为她繁衍孵卵。   只要卵还在他的肚子里,苏荔就会把他当成她的孕体照顾。   应渊犹豫了下,还是在她身旁躺靠下来。   这是张单人床,空间很小。   当初应渊想着,触手怪只是被他关押在这里,不该有太好的待遇,哪怕是为她添置家具,也是按照监牢的标准进行。   当然,是最高档的那种监牢。   能送进皇宫的东西,本就没有差的。   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它监牢的本质。   单调的桌椅,窄窄小小的单人床。   当时的应渊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手打破“监牢”的玻璃,还会躺倒这张提供给“囚犯”的床上。   这算什么?   警卫没抵住诱惑,监守自盗?   还是监狱长胁迫囚犯,提供服务?   应渊自嘲地笑笑,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躺在小触手怪身边,确实让他躁乱不安的心安定了些许。   但随之衍生出的,是巨大的孤寂。   明明同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却泾渭分明,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极了某些貌合神离的夫妻。   他们甚至连夫妻都算不上。   肉体的纠缠过去后,温情的假象破碎,什么也不剩。   应渊闭上眼。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他没法去奢求任何东西。   对精神波动感知格外敏锐的小触手怪偏过头,她隐隐捕捉到应渊的情绪,不太好的情绪。   他的情绪总是不好。   唯一一次完全开心的时刻,还是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晚。   那时他正处在发晴期,意识模糊,但与她纠缠时的情绪很高昂。   她也很开心,特意给自己拟态了他会喜欢的外貌。   她以为,他们会一起生很多很多的蛋,他会给她孵化很多后代,一起建立她的王国。   但现在,她连她的第一窝卵能不能平安出生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安抚孕体的情绪都是触手怪的本职工作。   苏荔加快速度喝完营养液,把空了的玻璃管放到床头的小桌上。   随后转身躺下,埋进他的怀里。   手脚和触手一同缠上他。   空寂的怀抱骤然被填满,应渊压抑地低喘了声,将她抱紧了。   苏荔探出精神触须,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但魔龙强大的精神壁垒阻隔一切,不容窥探。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魔龙在她耳边警告。   什么叫多余的事情?   她明明是在照顾他。   苏荔愤愤,故意用触手怼他,探到了一手粘腻。   应渊面上快速闪过一丝难堪之色。   有那么一瞬,他想把她狠狠推开,但现实是,他对她主动张开了腿,将她迎了进来。   应渊的呼吸变得粗重。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放开揽着她的手,依旧将她紧紧限制在怀里。   只在她的触手过于深入即将碰到卵的时候,微弱地挣扎了下,扣着她的手却十分坚定,阻止她的继续探入。   苏荔抬起眸,跟他沉默而赤红的眼睛对上。   试着转变方向,戳了戳别的地方,他便放松了对她的辖制。   等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那么糟糕了。   苏荔像一滩液体一样地下滑,钻进被子里,抱住他的肚子。   感受着略微鼓胀肚子里生机勃勃的卵,将脸颊贴了上去。   应渊闷哼了声,他的肚子里装载了太多,略微的触碰也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刺敫。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动作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他掀开被子,露出她的脑袋,垂眸看向她,神情不明。   “你能给我生宝宝吗?”苏荔小声问。   她还是希望她的卵由他生出来。   她不想她的卵被弄碎。   这是她和她选定的孕体的第一胎卵,如果它们没了的话,她会很难过。   应渊注视了她良久,没有答话。   一胎由他生出的卵,代表了太多。   尤其是这胎卵既继承了他强大的龙族基因,又有着听命于触手怪母体、一切为她服务的本能。   这或许会给宇宙带来难以控制的灾害。   他将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   苏荔将他的沉默当成了否定。   她吸了吸鼻子,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   应渊低叹一声,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   “就这么在意这些卵?”   “坏龙。”苏荔咬在他肩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应渊手足无措地给她拭泪。   他想,触手怪大概是水做的。   明明给她吸了那么多的水,她还能流。   哪怕明知道她的情绪都是为了子嗣后代,他也完全没法狠下心。   “真是怕了你了……给你生,都给你生……我不生的话你还想要谁生?”   灾害就灾害吧,应渊不负责任地想。   他只希望他的小触手怪能开心,能留在他的身边。   为此,就算宇宙倾覆,也没关系。   当然,这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话。   就算只是想想,应渊都觉得愧对自己的职责,很是羞愧。   但总会有办法的。   他口勿去小触手怪眼角的泪。   心想,他多盯着点,总能把那帮幼崽教育好的。   他很擅长教育。   用武力。 第95章 占有欲   应渊答应给她生孩子后, 苏荔很开心,每天都黏着他,像是一只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的黏糊糊触手怪。   她本来就是触手怪。   应渊嘴上嫌弃, 其实很喜欢她黏着他。   哪怕这只是触手怪束缚孕体的天性, 他也能从中汲取到满足。   为此,他尽可能地将她带在身边,哪怕是工作时, 他都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允许她跟去办公室。   她很会磨人, 物理意义上的。   应渊很难拒绝她的要求,尤其是被她磨着的时候。   因为把她带在身边, 他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   总是能提前完成工作的魔龙皇陛下,破天荒地开始加班了。   “你不能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应渊警告她。   苏荔很茫然, 她只是趴在他腿上睡了一觉啊。   应渊也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有理,反倒显得定力不足。   但她与他身体相贴, 他没法不在意。   也没有人能在办公桌下有只触手怪抱着他腿的时候, 还能安稳工作。   “总之,”应渊移开视线道:“在我工作的时候, 你得离我远点。”   在触手怪眼中,工作相当于觅食和狩猎。   不能在孕体狩猎的时候打扰他, 这样他才能给她带回丰盛的食物, 苏荔能理解。   虽然大多数时候孕体都不会为触手怪狩猎。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孕体呢。   于是,苏荔从铺着厚实地毯的办公桌下钻出来, 探出舌尖,喂努力狩猎养家的孕体吃了些汁液, 然后搬到了沙发上躺着。   被亲得起了情潮的应渊,看着抽身离去的触手怪,赤着脸低骂了声。   很想把小触手怪抓回来, 按在办公桌上大吃一顿。   但看到光屏上显示的待处理文件数量,他又只能按捺下冲动,憋得快上火了。   苏荔听到了他在后边骂她,也感受到他躁动的情绪。   但并未放在心上。   暴暴龙就是这样的,总会无缘无故暴怒。   哪天不喷火才是怪事。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开暴暴龙给她的终端,用精神触须连接上。   应渊怕她在网上乱来,给她设置了监护者模式。   所以,她这个其实是儿童版终端。   只能看动画片和科教内容。   但这并不影响苏荔看得津津有味。   宇宙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种族,动画片里也有着各个种族的角色,但是没有触手怪。   触手怪一般只会出现在限制级影片里。   在这种儿童向的动画中,唯一一次侧面提到,也是以大反派的身份,被一笔带过。   苏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种族有多不受待见,正开开心心地看着幼龙主角的冒险故事。   幼龙主角很可爱,有角有翅膀,肥嘟嘟的,还会喷火。   苏荔想到那天那遮蔽着她的巨大黑色翅膀,不由看了眼办公桌后的应渊。   他也是龙。   他会给她生一窝小龙。   触手怪很会筛选基因。   后代会自发汲取强大基因用在自己身上,外形也会更偏向强大基因那方。   尤其是在新生的触手怪还只有一窝卵的时候,孵化出的子嗣基因会更偏向于战力强大的那一方。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触手怪母体。   夜里,苏荔趴在应渊身上,抱着他的肚子贴贴,小声道:   “快生一窝小龙保护我。”   应渊的手落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她的头,低声道:“我难道不能保护你吗?”   触手怪并没有让孕体保护的习惯。   在触手怪家族的分工合作中,孕体只负责待在触手怪的巢穴中,与触手怪繁衍后代。   对苏荔来说,他是一个奇怪的孕体,居然会为触手怪狩猎觅食养她。   但有了后代后,他就不需要这么累了。   苏荔凝眉思索了会,道:   “你可以给我生宝宝。”   他可以和她待在巢穴里,给她生一窝又一窝的宝宝。   “啧。”应渊齿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没有任何意义。   触手怪的种族观念如此,天性如此,无法改变。   魅魔母亲将他父亲当情欲的口粮。   而她将他当繁衍工具。   一时也说不清哪个更糟一些。   甚至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只少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至少她还只有他这一个“孕体”。   但触手怪不会永远只有一个孕体。   而龙族的伴侣是唯一的。   强烈的占有欲让他们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共享伴侣。   总有一天,她会因此与他决裂。   应渊并不想步上父亲的后尘。   不想为了一己私欲,做出禁锢伴侣的事情来。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逃不掉的。   哪怕是自认高等的生物,也无法抗拒种族天性。   他其实早就做过跟他父亲相似的事了。   ——将她禁锢在他的寝宫。   只是他不肯承认,找了个关押看管的名义。   应渊想,他迟早会被他的占有欲逼疯。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他或许会因她而死。   应渊沉沉闭上眼。   苏荔感知到什么,抬头看向他。   他的情绪又不好了。   总是这样。   似乎只有跟她亲密纠缠的那一刻是好的,之后很快就会沉寂下来。   前面的情绪越高昂,后面就会越死寂。   苏荔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撑在他胸膛上,认真看了他一会。   应渊抬手遮住眼睛,想要偏过头。   轻软的触感落下。   苏荔舔舐着他的唇,将舌尖送进去。   她知道他喜欢这个。   他很喜欢吃她嘴里的汁液。   每次喂他,他的情绪都会变得很舒服。   这时候不能用触手给他喂食,那会起反效果。   虽然苏荔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同属她的汁液,他会更喜欢她嘴里的,而不是触手分泌的。   明明触手可以分泌更多的量,让他吃得更饱。   应渊的身体在隐隐发颤,紧握的拳头嘎吱作响。   但终究,他发出一声泄气般的压抑喘息,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抬手揽住身上的触手怪,主动加深了这个口勿。   他翻身覆下,将小触手怪压倒在床上,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   垂眸注视着唇瓣被亲得殷红、微微开合的小触手怪。   他沉默了会,低声道:“我真该把你吃了。”   苏荔捂着嘴,并不确定他这是威胁还是别的。   魔龙总是喜怒无常。   她试探着用触手缠上他的身体。   他沉沉注视着她,并未阻止。   于是,她挤开他的身体,将自己埋了进去。   因为担心被吃,她做得有些急。   魔龙的眉头微凝,紧绷着脸,不发一声。   直到苏荔戳到什么,他骤然松懈下来,手脚脱力伏下,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神情,显得有几分狼狈。   苏荔悄悄松了口气。   她又一次从魔龙口中逃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太过强大的孕体,可真是危险。   还好,他只是贪吃。   只要将他喂饱,他就不会吃她。   ·   第二日,应渊在跟小触手怪用完早餐后,一如既往准备去工作。   因为有他先前的交代,苏荔决定不去打扰他工作,也就没黏上去。   应渊将整理衣服的动作放慢了数倍,又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小触手。   意识到她今天并不打算跟他一起后,他顿了顿,沉默迈步离开。   早上,看动画片。   上午,看动画片。   中午,吃饭,睡觉,看动画片。   实在看动画看麻木了的苏荔,用力晃了晃脑袋。   她思索了会,有了新的主意。   她决定去逛街。   动画片里的主角无聊了时都会这么做。   而且只要出门逛街,就会遇到新奇的事情。   她走入魔龙皇给她添置的衣帽间,从中找出了条漂亮的裙子换上。   在她懒得花费精力给自己拟态衣服、在魔龙皇面前果奔后,魔龙皇就捂着鼻子把她用毯子包起来,狠狠凶了她一顿,然后给她准备了很多的新衣服。   从甜美可爱连衣裙,到毛绒动物睡衣,再到各种包包首饰,应有尽有。   有时候,苏荔觉得魔龙皇在把她当孩子养。   尤其是在添置衣服和玩具的时候,他那模样,就像是“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也要有”,不断买买买,连儿童终端都给她安排上了。   但等到了床上,他又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没有养父会骑着自己孩子的触手吃。   好在他也不是她的养父。   他是她的孕体。   苏荔换上衣服,背上精致漂亮的小包,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门没有锁。   自从应渊答应给她生宝宝后,门窗就再没锁过。   她这些天总黏在应渊身边,跟他同进同出,外边的禁卫也很熟悉她了。   见她独自出来,也只是微微侧目,并未阻止。   苏荔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花园,往皇宫大门处走。   只是还没等她成功离开皇宫,就被拦住了。   “苏荔小姐。”   穿着制服的银发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刚好出现在她前方。   苏荔四处看了看,还是不明白他从哪冒出来的。   “……怎么哪都有你?”   倒也不是哪都有,她和应渊相处的时候,他就很少出现。   但只要她单独行动,就总会被他撞个正着。   银月无奈失笑,“我是陛下的侍从官,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得盯着。”   尤其是陛下伴侣独自出宫这种大事。   他要没能及时拦下来,等陛下得知了这件事,暴怒的魔龙会把皇宫拆了。   “您是要出宫吗?”银月问。   “明知故问。”   苏荔拍了拍自己腰侧的小皮包,笑着道:   “我要去逛街。”   银月:“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苏荔眨着茫然无辜的眼睛。   “……”   银月头疼扶额,“您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我们偷偷出去,天黑前再回来,不告诉他。”苏荔期待地看着他。   这就把他拐到她一条船上了。   银月都不知道该不该称赞她的机智。   单纯懵懂,但又能很敏锐地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   “我需要先向陛下汇报。”银月道。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也不敢赌陛下发现触手怪小姐不见后会做出些什么。   龙族的占有欲从来都让人心惊。   即使陛下从未主动表露过什么,但他对触手怪小姐的上心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好吧。”苏荔叹了声,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   她其实知道应渊不喜欢她离开巢穴。   可他作为她的孕体,最该待在巢穴里的人,却天天往外跑。   苏荔气鼓鼓地想。   那她也要出去。   她不喜欢没有孕体在的巢穴。   银月向皇帝陛下汇报。   等了许久,那边才有回复,只有简短的一个“可”字。   “……”   这可不像是陛下的风格。   银月有些疑惑。   “他不同意吗?”苏荔微凝眉问,“那我回……”   “陛下同意了。”   “欸?”苏荔诧异。   旋即惊喜。   “那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另一边。   应渊注视着光屏上的消息,阴沉着脸,目光沉郁。   他并不想像他父亲那样将伴侣禁锢在身边。   但终究……很难办到。   应渊闭上眼,仰靠在座椅上,长出一口气。   呼吸间带着龙息的滚烫。 第96章 他很怕被磨   银月开上飞行器, 带着苏荔一起出门。   即使苏荔不邀请他,他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离开皇宫,陛下那边没法交代。   飞行器刚驶入帝都星密集的车流中, 银月就感觉到有一波人远远跟着他们, 风格很熟悉,是陛下安排的护卫。   某位陛下当真是在意到了极致。   再看飞行器中,触手怪小姐正开开心心地打开地图, 在上面点选着自己要去的地方。   “美食城, 这里听起来很棒,还有这个, 地下世界主题乐园。”   听到后者,银月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神情有几分凝重。   触手怪小姐兴致很高,他不好扫她兴。   而且她是女性……应该不会有事吧?   拎着一堆触手怪小姐买的食物、站在乐园门口的银月, 看着前方出现的不速之客, 觉得自己还是不该带触手怪小姐来这里。   “我说这是哪位?这不是魔龙皇麾下的一号鹰犬……啊不,是声名显赫的侍从官大人吗?”   眉目风情却神情蔑视的雌性暗精灵倾身靠近, 将手搭在银月肩头,黑色的指甲缓缓拂过。   银月蹙眉看着她, “放手。”   “装什么清高!”暗精灵微怒, 红唇扯出一个讽刺弧度,“当年要不是魔龙皇把你带走, 你早就被千人骑万人……”   她说着,瞥到他身边的苏荔, 忽地停了声音,犹豫着收回手。   “你有妻主了?”   若是有主之物,确实不好再碰。   一旁吃瓜的苏荔:“?”   蜜瓜真甜, 啃啃啃。   “不是……”   银月张口想要解释,但对方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他身上。   “妹妹第一次来心跳乐园吧?姐姐带你玩刺激的。”   暗精灵露出敬业的微笑,倾身靠近苏荔,对她悄悄眨了眨眼。   “你别碰她。”   银月伸手想将她拉开,被她灵敏躲了过去,绕到苏荔的另一侧。   “你这个夫侍可不行,还得调教。”   雌性暗精灵不满地看了银月一眼,继续对苏荔道:   “过几天,地下世界主城有一场秘密聚会,你把家里的夫侍带过来,保证帮你教得好好的。”   “聚会?好玩吗?”苏荔好奇问。   “当然好玩了,那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在那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还会有很多身份尊贵的女士到来,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连我们暗精灵的主母都会到场。”   “暗精灵主母……”   听起来很厉害,是主宰一个王国的主人。   她或许可以跟她请教如何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   触手怪王国。   “一定要来哦。”暗精灵悄悄将一张黑色的身份卡片塞给她,对她眨眼,“带上你的夫侍。”   暗精灵告别离开,临走前对银月露出一个轻蔑挑衅的笑。   银月没空理她,看向正拿着卡片端详的苏荔,干涩道:   “您不能去那种地方,陛下不会同意的。”   可是苏荔很感兴趣。   她并没有建立一个自己王国经验。   她是一只新生的触手怪,她还需要学习。   应渊虽然是统治整个帝国的魔龙皇,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学习对象。   他统治帝国的模式和触手怪完全不同,没有可借鉴的经验。   她需要从别的地方找参考。   “那我多磨一磨他。”   苏荔想了想,肯定道:“他很怕磨的。”   银月不知该怎么劝,只能把这个难题交给皇帝陛下。   他相信皇帝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得知此事的皇帝陛下会如何暴怒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让触手怪小姐接触到这种事,他的处罚是已经逃不掉了。   ·   苏荔带着各种美食和从乐园里抓来的娃娃返回皇宫。   一下飞行器,就被外边守着的应渊抱了起来。   在向陛下汇报今日的事、兼目睹陛下亲密之间,银月选择暂且告退。   应渊将脑袋埋进她脖颈间,吸了好几口。   她的气味让他安心,可她身上沾染的那些混乱掺杂的气味,又让他无比暴躁。   他勉强压抑住心中的负面情绪,从她颈间抬头,捏了捏她毫不愧疚的脸。   “总算在外面浪够了,知道回来了?”   苏荔:“我就出门了半天,天都没黑呢。”   “你还想玩到天黑?!”应渊怒视她,差点气得喷火。   苏荔感受到他的怒火,赶紧抱住他的腰,将触手缠到他腿上。   “你是又饿了吗?宝宝饿了吗?我这就喂你。”   如果因为出门饿到了孕体和宝宝,那确实是她不好。   苏荔难得有了些愧疚。   应渊升腾起的怒火一滞,摊手下去握住她的触手,僵硬地看了看四周,隐忍道:   “别在这,先回寝宫。”   “哦哦。”苏荔以为他觉得外边的环境不安全,乖乖应下。   喂食确实应该在安全的巢穴里进行。   应渊并不想将她放开,抱着她返回寝宫。   刚步入寝宫,关上门,他就将她困在身体与墙壁之间,握住她的触手,不管不顾往里送。   半天不见,皇宫里感应不到她,连她残留的气味都在淡去,这差点将应渊逼疯。   他需要被她填满,清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让那颗紊乱的心安定下来。   没有任何汁液作为前置滋润和软化,苏荔差点被他咬断,被他困住的腿无力蹬了两下,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应渊却根本停不下来,低头去寻她的唇。   以往都是她撬开他的嘴喂食,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亲她。   苏荔还没准备好,刚张嘴就被他卷走了舌尖。   直到月上枝头,苏荔才被暂且放过。   她抱着她的触手,背对着魔龙,委屈地缩在他怀里。   太过分了,她的舌头和触手都被他吃月中了。   她又不是不给他喂食,他有必要吃那么急吗?   应渊的手臂揽在她腰间,将她限制在怀里,吃了个半饱后,他躁动的情绪勉强压制了下来。   只是下一刻,他就瞥到了床头掉落的黑色卡片。   他将卡片捡起,看到了上面暗精灵的标志。   他微凝起眉,哑声问:“这是什么?”   苏荔抬头,看到他手里的卡片,伸手将其夺了过来,抱在怀里。   回头就对上他压抑着情绪的眼眸,她忙道:   “是聚会邀请,能见到很多厉害的人。”   “呵,”应渊冷哼一声,神情不明,“暗精灵的聚会。”   他垂眸看向她,沉声问:“你要参加。”   苏荔总觉得自己回答“是”就会被他撕碎吃掉。   她忙探出触手,换了条没被咬疼的新触手,去磨他。   “我想去嘛,那个姐姐说要我带家里夫侍参加,夫侍是什么?”   苏荔边研磨边问。   应渊被她磨得说不出话来,但不忘用恶狠狠的赤红龙瞳瞪她。   好半响才找到喘息的机会,断断续续地厉声警告:   “你想都别想,那种事情,我绝不允许。”   苏荔也没想一次就成功,她继续磨他。   最终将他磨得崩溃求饶,在错乱中答应了她的请求。   第二天,苏荔就满怀期待地准备起了赴宴的衣服。   应渊半倚在沙发上,月中得没法完全坐下,沉着脸看她挑衣服。   “你真要去参加暗精灵的聚会?”他哑声问。   “是呀,”苏荔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回头问:“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她已经大致了解了夫侍的含义,虽然还是没法完全理解,但在家庭中负责照顾孩子、孵蛋、陪伴睡觉这些职能,都能跟触手怪的孕体对上。   应渊沉默了会,像是有些自暴自弃道:   “我要不去你还想带谁去?”   苏荔确实没有好的人选。   “但或许银月愿意陪我去?他好像跟她们是同族,或许跟那些暗精灵……”会有共同话题。   应渊气得一掌拍碎了金刚石茶几,抬头看她:   “你再说一遍?你要带谁去?”   苏荔缩了缩脖子,默默咽下后边的话,不敢吱声了。   由应渊陪她参加暗精灵的宴会,就这样在他一掌粉碎了金刚石茶几后敲定了下来。   待到宴会当天,苏荔早早换上漂亮衣裙。   应渊也凝眉换上衣服。   苏荔穿的是精致漂亮的衣裙,而他的是一袭将身体笼罩得严实的黑袍。   他是以苏荔家属的身份参加的宴会。   魔龙皇在暗精灵的宴会上露脸并不合适,那会引起不必要的震荡,也会把他的脸丢尽。   好在这样严实的黑袍,是暗精灵雄性的常见打扮。   既能掩盖他的身份,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他的着装与其他雄性暗精灵唯一不同的是,雄性暗精灵衣袍下大概没几片布料,或许还要戴着装点的玩具。   这就是暗精灵,既要雄性对外遮蔽严实,又要随时能供妻主取乐。   暗精灵以雌性为尊,雄性地位低。   应渊尊重各个种族的天性和风俗,即使凭借武力让暗精灵一族归顺于他后,也没有强行插手暗精灵内政。   唯一强制做的改变,也只是把暗精灵的涩情产业全停了。   这也不仅针对于暗精灵一族,他连母系的魅魔一族都没放过。   甚至因此得了个暴君的称号。   各种族都觉得,这是龙族的独占欲在作祟,不能容忍多样化的关系。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在绝对的实力为尊下,还是只能照办。   只是明面上的产业停了,私下里总会衍生出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暗精灵的已婚雌性聚会,又比如魅魔的私厨。   总不能不让人家聚会交流和吃饭吧?   对于这些,应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傲的魔龙当然不可能像暗精灵雄性那样,斗篷下近乎果奔,步子迈大了就呼呼往里灌风。   他将那几片暗精灵雄性的里衣布料丢进垃圾销毁装置,沉着脸穿上自己的衣服,再披上黑袍斗篷。   抬头见小触手怪歪头好奇看他。   他动作一滞,怕她不满意,凝眉纠结着道:   “回来私下脱给你看。”   苏荔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捧场地“哇哦”了声。 第97章 夫侍就该服侍妻主   暗精灵的聚居地, 位于帝都星系的三号行星。   这颗星球地表建筑简单,灰蒙蒙一片,宛如钢铁堡垒, 却有着极为丰富壮丽的地下世界。   当苏荔乘坐飞行器来到这里, 就宛如进入夜色迷宫,到处是灯红酒绿,各色霓虹等牌将整个地下世界映得丰富多彩。   街上到处是穿着大胆奔放的雌性暗精灵。   成年雄性暗精灵则大多身披黑袍, 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雌性身边。   幼崽似乎没有服装限制, 穿什么的都有,但大多热爱黑暗系的配色。   苏荔今天准备的礼服是黑白撞色。   一半黑, 一半白,在这里倒不会显得太过另类。   但她的发色太出挑了。   过于干净粉嫩的颜色, 就像是在黑夜中出现了只会在温暖阳光下盛开的花。   当她从飞行器上下来,立刻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和打量。   身披黑袍的应渊上前一步, 将她护到身后, 为她挡去那些别有用心的打量和窥探。   见到这熟悉的雄性黑袍打扮,大部分暗精灵都移开了目光。   只任有部分视线在他们间游走。   这种将雌性挡在身后的做法, 可并不暗精灵。   大部分雌性暗精灵都不喜欢雄性在自己面前出风头。   这个自作主张的雄性回去后,会被他的妻主狠狠惩罚吧。   有围观者幸灾乐祸地想。   应渊的气息收敛得很好, 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他回头对苏荔道:“跟紧我, 别乱跑,也别乱看。”   这里的暗精灵大多都穿得伤风败俗。   雄性身上那一扯就开的黑袍没有任何意义。   某些广告灯牌上的雄性更是恨不得全脱光, 都凑不齐一条内裤的稀少布料还在刻意往涩情的方向勾勒身体。   应渊都想把苏荔的眼睛捂住,再一把火烧光这里。   苏荔乖乖点头, 身体紧贴着他,手牵住他的黑袍一角。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没有子嗣保护的触手怪很脆弱,她有些害怕, 不免跟自己的孕体贴得更紧了些。   应渊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糟糕透顶的心情总算有所转好。   他将她揽到身前,将她的手拉进黑袍里握着,就这样带着她往前走。   这副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的模样,倒是很符合暗精灵的作风。   一些路过的雌性暗精灵对苏荔眨了眨眼睛,露出暧·昧的笑。   苏荔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她的精神触须探知到了一些暗精灵们的想法。   她们觉得她是个大胆奔放的雌性,在公共场合就开始亵玩自己的夫侍。   她抬头看向应渊。   他还在警惕周围的一切,见她看来,他略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回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苏荔在黑袍下轻轻掐了下他的腰。   应渊脚步顿住。   即使穿着严实的衣服,那轻软的触感还是从他腰侧蔓延至全身,带来阵阵酥麻。   应渊呼吸变重,面色绯红,在兜帽遮掩下狠狠瞪了她一眼。   学好不容易,学坏却是分分钟的事。   小触手怪才刚出来没多久,就被这些暗精灵带坏了。   她今天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掐他的腰。   明天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他。   后天就敢捕获一群孕体开银趴。   应渊越想越恼怒,体温升腾得越高。   他扣住她的手,低声骂道:   “你想都别想,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触手怪,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肆意妄为。”   苏荔:“?”   “哦……”   苏荔默默收回手。   手退到一半,又被他拽了住。   “跟着,别想跑。”应渊冷声道,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握严实了。   应渊带她来到一座古堡形的建筑前,验过邀请卡,进入城堡。   城堡中觥筹交错,声色犬马。   暧昧的灯光下,一具具身体贴在一起,随着乐曲律动。   这样的环境让魔龙皇直皱眉。   苏荔好奇看着那一对对跳舞的人。   她也想跳舞。   她有很多条触手,平衡感很好,很适合跳舞。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就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   “你来了,”风情万种的雌性暗精灵笑着靠近,拉过苏荔的手,跟众人介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朋友……”   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赶紧后仰靠近苏荔,轻声问:“名字?”   苏荔小声:“苏荔。”   “苏荔!”雌性暗精灵高声道:   “大家鼓掌欢迎,苏荔和她的夫侍——银……”   雌性暗精灵忽地察觉不对。   苏荔身旁的高大男人隐匿在黑袍下,只露出半个下巴,以及脖颈间的些许黑发。   黑发,不是银月。   而且在她即将喊出“银月”名字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了极具压迫感的杀气。   雌性暗精灵默默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称呼,改口道:   “就是苏荔和她的夫侍,没人会想知道一个雄性的名字,对吧?”   在场的暗精灵被她的幽默逗得笑了起来,纷纷鼓掌,对苏荔表示欢迎。   “他有名字的,”苏荔对身旁的暗精灵道:“他叫……”   应渊在黑袍下扯了下她的手。   苏荔茫然回看。   应渊对她微微摇头。   他的名字可不能说出来,那会把这群暗精灵吓死。   既然苏荔想出来玩,就让她好好玩,他不想搅了她的兴。   雌性暗精灵也确实对这个陌生雄性的名字不感兴趣。   介绍完,她就将苏荔拉到一旁,问她:   “银月呢?你怎么没带他出来。”   “他最近很忙,”苏荔悄悄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应渊,小声道:“魔龙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   雌性暗精灵了然,露出有些怜悯又不爽的眼神。   “他也算是飞上高枝了,傍上了魔龙皇,从一个最底层的雄奴一跃成了最受皇帝信任的侍从官。可惜了,本来以他的姿色是能当头牌的。”   “啊?”苏荔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虽然不太能理解那些词的含义。   应渊蹙眉伸手将她拉回来,不让她去听那些肮脏的东西,免得被暗精灵教坏。   雌性暗精灵不悦,对苏荔恨铁不成钢。   “你的夫侍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懂事?你还是性子太软了,都让雄性给爬头上去了,对待这种没眼色的雄性,就该狠狠调教!”   “你先玩着,等真正的秘密宴会开始,我来叫你,也帮你教你的夫侍懂懂规矩。”   暗精灵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先行离开。   苏荔茫然抱住应渊,有些害怕,“她们是不是要欺负你?我们先离开,我不参加宴会、也不跳舞了。”   应渊本不满暗精灵的冒犯,被她这么一抱,那些情绪倒是散了。   “没事,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欺负我的人。”   应渊抚着她的头安慰她。   “不过是一群暗精灵罢了,就算是她们的主母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这群暗精灵正踩到他的底线上了,他能直接龙化,把她们的主城拆了。   苏荔这才放下心。   她也知道应渊实力的强大,愿意相信他的能力。   即使如此,她还是抱着他,摸摸他的背,坚定道:   “我也会保护你和宝宝的。”   对触手怪来说,孕体是特别重要的存在。   她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孕体。   应渊被她的话弄得心中一软。   哪怕明知道她是为了他怀着卵,还是不由动容。   他被心中的情绪影响着,低头亲了亲她。   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伴侣,这对独占欲极强的龙族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龙族更喜欢将珍爱之物私藏。   但应渊忍不住,他太想得到她的感情了,哪怕是她的一丁点在意。   好在,像这种当众亲密的事,在宴会上并不少见。   很多暗精灵跳着跳着舞就粘到一起去了。   应渊在黑袍下低低呼出一口吐息,手还不舍地捧着她的脸。   环境果然很能影响人,即使是素来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他,也在这样的环境带动下,忍不住跟她亲近。   “跳舞吗?”应渊低声问她。   “好呀。”苏荔的手搂着他的腰,裙摆下的触手随之攀附到他的腿上。   应渊动作顿了顿。   其他暗精灵紧贴在一起,大概是黑袍下没几片布料地被雌性亵玩。   而他明明穿得严实,可被那触手贴上,他就觉得跟没穿也没区别了。   苏荔不会跳舞,但她的学习能力很强,暗精灵的舞蹈也没什么难度,只是身体贴在一起,随着乐曲而律动就好了。   当然,作为好学宝宝,苏荔还是有很认真地学习其他暗精灵是怎么跳的。   努力学习着动作要领。   掐一掐舞伴的腰,摸一摸他的背,顺着背脊往下,捏捏他的臀尖,咬住他的胸口,再揉按他的胯。   应渊按住她四处点火的手,气恼得咬牙切齿:   “这种东西没必要学!”   苏荔还咬着没松口,疑惑抬头看他。   可跳舞不就是这样的吗?   大家都这么跳。   一曲结束,应渊已是狼狈不堪。   已经有暗精灵带着夫侍去找房间了。   有那么一刻,应渊甚至也生出了带小触手怪去找个房间的想法。   先前离开的雌性暗精灵又一次出现,对脸颊红扑扑的苏荔道:   “看来你玩得很开心,跟我来吧,真正的宴会这才开始,我们主母也对你很感兴趣。”   暗精灵主母!   苏荔满眼期待。   能建立一个王国的大人物。   她一定要好好请教她的成功秘诀。   苏荔忙拉上应渊一起走。   应渊低头看了眼还没消下去的下身,在心里暗骂了声。   好在有宽大黑袍的遮掩,外边看不出什么。   暗精灵带着苏荔上楼,穿过长廊,来到一扇华丽的房门前。   “主母,苏荔小姐到了。”   她垂首低声禀报,得到回复后带苏荔和她的夫侍入内。   里面的场景与应渊所想的纵情声色不同。   一个个暗精灵雌性规矩地坐在长桌旁,长桌首位是已年过五百却丝毫不见老态、雍容华贵的暗精灵主母。   见他们进来,暗精灵主母懒懒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下苏荔,以对待后辈的态度温声道:   “坐吧,不用拘束。既然来了我这,就都是一家人。”   领他们进来的雌性暗精灵已经落座,长桌末端还有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苏荔的位置。   苏荔走过去,才意识到没有应渊的座位。   有人轻笑了声,“雄性不用坐,让他跪你脚边就好,或者去桌下服侍。”   苏荔这才发现,桌下还有人。   身披黑袍的雄性跪伏在妻主腿边,或给雌性暖脚,或被踩着玩弄,亦或埋头服侍。   苏荔被这一幕惊到,怔怔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还是不用了……”苏荔低声说着,不安地握住应渊的手。   应渊刚升起的怒意在苏荔手下轻易消减。   他侧头注视了她一会,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随后屈膝蹲下,在她腿边缓缓跪了下来,俯身亲吻她的手。   别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重要。   他只在意她。   应渊垂首轻触着她的手,想起当初对她的贬低羞辱,眸中浮现一丝自嘲的笑。   他居然也会有今天。   当初斥骂她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跪在她脚边,只求她玩得开心。   为了一份根本无望的爱意。   将自己的尊严放到她脚下,任由她踩弄凌辱。 第98章 两个孕囊,一起怀   苏荔紧张地抓住应渊的手, 慌乱地看着他。   她虽然懵懂,却也隐约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高傲的魔龙陛下从不向任何人低头,更别提是屈膝下跪。   可如今, 他跪在她脚边, 低头亲口勿着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抬眸看来时,像是在对她说“没关系”。   他自愿跪她。   像是臣子向自己的君王表示臣服。   可明明他才是这个帝国的皇帝。   “你的夫侍倒还算勉强懂事。”暗精灵道。   因为他爱我。   虽然还不太懂什么是爱, 但应渊的情绪这样告诉她。   苏荔手指蜷缩, 握紧了裙摆,有些许无措。   “看来你还不太习惯让雄性跪着服侍。雄性服侍雌性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无需有心理负担,那是他们的荣幸。”   暗精灵教她:“可以试试对他下达指令, 比如让他舔你,或者让他把孽根露出来让你踩。”   应渊愕然僵滞。   这帮暗精灵, 当真是肆意妄为, 不能让小触手怪跟她们长期接触,她一定会被她们带坏的。   “是不懂该怎么做吗?没关系, ”暗精灵贴心道:“我可以让我的雄侍来教他,让他跟着学就好。”   暗精灵说着, 踢了下脚步的雄性, 让他出去侍奉。   应渊蓦然意识到她的意思,她要让别的雄性来服侍苏荔。   这踩到了应渊的底线, 龙族从不与人共享伴侣。   应渊怒火中烧,愤而起身, 想要将这帮暗精灵撕碎。   只是还没等他完全站起,就被苏荔摁了下去。   苏荔撩起裙子罩住他的脑袋,将他抱住, 匆匆看向长桌上的暗精灵们,慌乱道:   “不用,他很会的,不用教。”   据说很会的应渊:“……”   她在说什么鬼?   她在做什么?   裙下的光景让应渊完全呆滞,大脑失去了思维能力,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凝滞。   苏荔还隔着裙子,紧张地抱着他的脑袋。   她知道应渊很强,但这里是地下世界,是暗精灵的王国。   她怕他打不过她们,怕他被欺负。   她要保护他。   苏荔这样想着,将裙子罩得更严实了,将他的脑袋彻底笼罩。   应渊的脑袋被她的手抱住按压着,被迫低头,唇碰到了她的腿。   他顿时脸如火烧。   狭小的空间内,阵阵海棠花香弥漫,让他头晕目眩。   难道她真的想要他在这里服侍吗?   应渊晕乎乎地想。   他已经完全听不见外边的暗精灵在说什么,她的裙子仿佛如一道屏障,将外界的所有声音过滤,化作无意义的白噪音。   只有眼前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她的腿,她绣着海棠花的白色丝袜,还有她的,她的触手。   应渊觉得自己像一个猥琐的痴汉。   他努力想要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该往哪看。   狭窄的空间里,还有四条触手在跟他抢占空间。   他的脸、鼻子,很容易被触手挨到。   应渊呼吸粗重,心如雷鸣。   暗精灵很满意苏荔对雄性的管教,看她就像看着自家最小的妹妹,对她有着诸多怜爱。   她们已经不再关注桌下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苏荔聊着别的事情。   苏荔一一回着,抽空用触手摸了摸应渊的脸,安慰他,让他别害怕。   应渊被触手戳到了嘴角,某种浮现一丝羞恼。   她真是跟暗精灵学坏了,居然这么急着要他侍奉她。   以龙类的占有欲和智慧生物应有的羞耻心,应渊当然不愿意在公众场合跟伴侣做私密的事。   哪怕有长桌和裙摆的遮掩,暗精灵们对他在做什么也心知肚明。   这跟公开没什么两样。   但暗精灵本就不以这种事为耻,桌下像他这样的雄性也多得是。   而且,真的,好香啊。   应渊被芳香笼罩,昏昏沉沉,咽了咽口水。   她的香就像是引人堕落的毒药,他无法抵抗。   既然她想要,那他也不是不能满足她一次。   总之不能让她接触其他雄性。   应渊怕她得不到满足,就闹着要其他雄性服侍,那才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   那会让他发疯,强行将她带走,让他们刚缓和些许的关系再度僵化。   比起她去找别的雄性或孕体,他宁愿顶着心理压力在桌下服侍她。   应渊张开口,含住她的触手尖端。   正在跟暗精灵们谈话的苏荔顿了顿。   他、饿了么?   苏荔犹豫着将手伸进他嘴里,任由他取食。   带着夫侍的暗精灵桌下,总会有些暧昧不明的动静,暗精灵们已经习惯将其忽略。   “雄性总是很贪吃。”有暗精灵道。   深有所感的苏荔点点头。   她的孕体就很贪吃,总是需要喂他。   苏荔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向首位上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暗精灵主母请教:   “请问您是怎么建立并统治一个王国的?”   暗精灵们静了下来,有人惊讶地看向苏荔,好奇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人低低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雌性很有意思。   暗精灵主母也很乐于解答一些后辈们有趣的小问题,即使苏荔并非她的同族。   “雌性比雄性更具天赋,我们天生就能得到魔法的眷顾,而雄性大多魔力低微,头脑愚钝,只能走上武者的路子。”   “我们具有与生俱来的的创生能力……”   暗精灵主母说着,看向苏荔,玩笑般地问:   “你会创造生命吗?”   “我、我会的,我会产卵。”   苏荔有些紧张地握住裙摆下的触手。   触手怪能够将卵产入别的生物的体内,在汲取其他物种优秀基因的同时,将生育的负担转嫁出去。   “瞧,我们都具有最强大的创生能力,这就是我们聚集在这里的缘故。”   暗精灵主母笑着道:“每一个暗精灵都是我的孩子。”   并不懂得什么叫修辞手法的苏荔露出惊叹的表情,由衷崇拜。   “好厉害!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她要产好多好多的卵,生好多好多的宝宝。   苏荔双眼闪亮,满怀期待。   若非魔龙吃的是她的普通触手,而非生殖触手,她都想立刻排几个卵给他。   触手怪的卵在胃里也能活哦。   就是不知道是触手怪的卵的生存能力更强,还是魔龙的消化能力更强。   见苏荔这么期待,暗精灵们倒是觉得自己该劝劝。   “倒也不用这么急,你还小呢,多玩个几十年、一百年再考虑后代的事来得及。”   还有暗精灵告诉她:   “要选基因好的雄性,差的万万不能选,别让那些歪瓜裂枣的基因流传下来。   “每次看到那些辣眼睛的雄性,我都想给他们来个大清洗。真是的,他们的存在把整个地下世界都给污染了。”   “选年轻的,年轻的好。”另一位很有经验的暗精灵嘱咐。   苏荔认真听着,懵懂点头,全部记下。   这些都是珍贵的经验。   而暗精灵们已经聊开了。   “你们说现在帝国中的雄性,哪个好?”   “银月也才一百岁出头,还年轻鲜嫩着,可惜当初追随了魔龙皇……”   “魔龙皇也挺好的啊,就是都三百岁了吧?雌性五百岁都是最好的时候,雄性三百就有些老了。”   “龙族寿命悠长,盛年期长,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基因好,一千岁的老魔龙照样风韵犹存。”   “听说龙族有两根,是不是真的啊?”   “这还得问隔壁的魅魔,当初那魅魔吃得可好了。”   ……   离开宴会,回到飞行器。   苏荔整了整被他弄濕的裙摆,轻哼一声。   “两根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八根!”   加上隐藏的生殖触手,有九根!   如果想要更多的话,她还能分裂出十八根!   根本没听到暗精灵们谈话的应渊:“?”   “好了好了,你最厉害,快坐下,我再帮你清理一下。”   应渊扶着苏荔,让她在座椅上坐下,再度在她面前蹲跪下来。   之前在宴会厅,他顾忌着毕竟是在人前,没敢太放纵,只含了含外围的触手,还没好好舔她。   苏荔边撩起裙摆,边问他:“我分裂出十八根触手怎么样。”   应渊骤然抬头,神情警惕。   “你想做什么?”   她这几根触手他已经应付得很不容易了,她还想弄出十八根?是按捺不住想去找别的孕体了吗?   “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任何亲近其他人的机会,你想都别想!”   应渊握住她的触手,将其扒拉到一边,冷着脸低下头。   最后返回皇宫时,已经接近黎明。   苏荔失去了长出十八根触手的机会。   恶劣的魔龙还将她裙摆中的两对触手打了个结,警告她不许用她的触手碰其他人。   被绑住的苏荔很气闷。   好在她是个灵活的触手怪,她的触手知道该怎么把自己解开。   等魔龙皇把她抱回寝宫时,她已经把自己的触手解开了。   她挥舞着触手向魔龙皇炫耀,然后被他在触手尖端套了四个金色的小环,每条触手各一个。   苏荔:“?”   还挺好看的耶。   苏荔抱着触手欣赏了下她的金戒指,就听魔龙皇道:   “戴着,不许取下来,以后你偷偷干什么坏事,我都会知道。”   苏荔明白了,他给她的戒指是个监视器。   苏荔突然有些生气,挥舞着触手威胁:   “我会带着环一起入你!”   应渊罕见地有那么一瞬的噤声。   片刻后,他干咳着移开视线,脸上有一抹不明显的绯色。   “可以。”他低声道。   苏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带着环的触手,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变得好说话了。   她旋即想起自己还有另一条隐藏的生殖触手,没被套上环。   也想起了和暗精灵们的谈话。   苏荔上前抱住他的腰,触手也缠了上去,有些讨好地蹭他。   “你再给我怀几个卵好不好?多怀一点。”   还是要多生才能建立庞大的王国啊。   应渊原本被她蹭得心猿意马,闻言用见鬼的表情看她。   “还怀?!”   “我肚子里已经有六个了!”   百年都不见得能怀上一颗蛋的龙族哪见过这种场面。   苏荔安抚他:“没事的,我可以分开放,两个孕囊,一起怀。左边生完右边再生,交替着来,可以一直怀孕,永远都不会空着。”   一直有宝宝,苏荔想想都觉得满足。   之前魔龙不愿意生她的宝宝,她不敢这样做。   但现在魔龙答应了,她是不是能让他多怀点?   应渊:“……”   这是什么魔鬼。   触手怪为了繁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再突破他的想象。   他当真设想了一下,真按她这个说法来,他将永远在怀孕。   一个孕囊里的生完,另一个孕囊里还怀着。   等到另一个孕囊生,原本空着的孕囊也早就被她填满。   她还能让他在怀孕期间重复受孕。   他将永远是孕夫。   永远渴求着她的营养液。   也永远会得到她的关注和照顾。 第99章 她不要魔龙死   应渊隐有动摇。   苏荔继续道:“你帮我怀两胎宝宝, 我就一直戴着你给的戒指。”   她将戴着金色小环的触手递到他面前。   戒指……   应渊呼吸微滞。   她管那个叫戒指。   在为她套上指环时,应渊确实存了一些不可说的心思,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敢直面的希冀。   如今, 听她称呼它为戒指, 那份希冀被端到了台前。   他的心脏怦然跳动。   应渊喉结滚动,声音干涩:   “只是佩戴上可还不够……你知道戒指意味着什么吗?”   苏荔茫然看他。   戒指不就是戴在手上的指环吗?   触手也是手。   “这是承诺,关于爱的契约和永恒承诺。”   应渊握住面前戴着指环的触手, 注视着苏荔, 认真道:   “你需要向我承诺,你只属于我, 对我忠诚专一,与我共度余生。”   “不能再有其他孕体。”他强调。   苏荔很懵, 惊慌地看眼触手上的戒指,又抬头看向应渊, 从他的神情中读懂了他的认真。   可, 可是……只有一个孕体,怎么建立触手怪王国呢?   没有哪个厉害的触手怪是只靠一个孕体就建立起自己的王国的。   她虽然现在只有他一个孕体, 但她以后……   苏荔没有想过以后。   但她不能没有自己的触手怪王国,这是触手怪的生存方式。   触手怪不能依靠孕体供养, 哪怕魔龙是个特殊的孕体, 特别强大,还会喂养她。   但只有幼崽才是触手怪真正依仗。   幼崽是供养她的子民, 是为她开疆辟土的军团,她不能没有幼崽。   “我、我不戴了。”苏荔怯怯说着。   触手缠绕在一起, 想将尖端的戒指撸下来。   “呵。”应渊自嘲地低笑了声,握着触手的手微微用力,又在她露出吃疼的表情前松开。   他偏过头, 注视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你不能既想要我给你源源不断生育,又什么都不付出,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无法接受自己一胎又一胎地为她怀着孩子,她却在想着别的孕体。   他付出所有,却无法留住她。   那样的他也太卑贱了。   龙族的占有欲会将他逼疯,让他走向自我毁灭。   “我可以喂养你,我可以给你我的汁液。”苏荔小声表示自己有用处,但不是那么自信。   “哈。”应渊嘲弄地笑了声,“别说这些了,这会让我显得很可笑。”   一时静默。   苏荔的触手纠缠在一起,默默无言。   过了会,应渊看着外边渐亮的天色,道:“早些休息,食物在柜子里自己拿……我今天晚点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出了寝宫。   彻底静下来的宫殿中,苏荔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触手上的戒指。   很漂亮的戒指,雕刻精美,上面内嵌着小小的触手怪宝石,是粉色的。   这并不是他随手拿出来的指环,而是他专门为她打造的。   为了监视她。   又或许是为了别的。   连大小都刚好合适,刚好卡在她的触手尖端。   他明明从未用仪器测量过。   其实她能很轻易地把戒指取下来,毕竟触手怪是“液体”。   但她很喜欢这几个戒指,舍不得取掉。   她惹应渊生气了,应渊给她出了一个选择题。   一是他为她同时怀两胎卵,而她只能有他一个孕体,放弃其他的所有,也放弃建立一个触手怪王国的可能。   二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他只为她怀这一胎卵,而她也拥有别的选择……   可她真的有选择吗?   这是一个只能选一的选择题,如果她选择其他,她就会失去应渊。   苏荔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知该怎么办。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苏荔抱住脑袋蹲了下来。   ·   如应渊所说,他今天回得格外的晚,苏荔等他等到睡着。   她的意识已经睡了,但还有一部分精神触须醒着。   迷迷糊糊间,她的精神触须感知到一道身影进入寝宫,那人在起居室门口停了会,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了她很久,却迟迟没有动作。久到苏荔的潜意识以为那只是自己的梦。   他终于动了,走到她的小床边,俯身为她掖好被子,又将她半垂在床外的触手塞回去。   手指拂过触手尖端的戒指时,他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的指腹在戒指上停留了太久。   他不会是要抢我的戒指吧?   一个念头忽地从苏荔脑海中升起,苏荔猛然惊醒。   一睁眼就看到俯身站在她床边的应渊。   夜色下,他的表情看不太清。   他手上还握着她的触手。   刚睡醒的苏荔还有些迷糊,见状下意识抽回触手,抱在怀里,警惕地看他。   “……”   应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有片刻怔愣。   龙族的夜视能力很好,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的警惕和戒备。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心口涌起陌生的酸胀和绞痛。   那情绪来得如此激烈,让应渊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继续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应渊声音干涩,说着转过身,快步回到自己的寝卧。   “???”苏荔迷糊的大脑清醒了些。   除了最初那段时间,他们从没分房睡过。   哪怕她的床很小,也会分一半给应渊。   应渊也从不嫌弃地跟她挤在一起,把她抱在怀里,热情地照顾她的每一根触手。   但是今天,他离开了她,回他原本的寝卧去了。   或许……孕体偶尔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苏荔这样想着,抱着触手重新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隔壁的应渊也一直没睡。   他的情绪很乱。   哪怕隔着一个房间,都影响到了她。   触手怪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尤其是孕体和子嗣的情绪。   苏荔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爬了起来,走到他寝卧门口,扒在了他的门上。   “……”   龙族出色的五感足以让应渊感知到外边的动静。   “什么事?”他问。   “那个,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睡。还有,你饿不饿?宝宝饿不饿?”苏荔小声问。   触手怪的喂食是将触手探进他的身体里。   半倚在床头的应渊闭了下眼。   明知道她只在乎她的卵,身体还是因为她的话起了躁动。   苏荔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还有空气中的浅淡香气。   她顿时惊喜,“你饿了是吗?那我进来了哦。”   说着,她推开门走入。   “出去!”应渊骤然睁眼,冷声道。   苏荔脚步一顿,犹豫着看他。   他的脸色很糟糕,神情似是抗拒,又似是厌恶。   可他的身体在散发着特殊的香味,充满了渴求。   好矛盾。   表露出来的,和他真正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苏荔踟躇,不知该怎么做。   旋即,她想起暗精灵们跟她说过,雄性总是欲迎还拒,面上拒绝,其实心里喜欢得要死。   所以,这就是欲迎还拒?   苏荔猜测着,还是走上前,顶着应渊质问的视线,钻进被子里,触手缠上他的腿。   应渊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顿时面色一僵,眸中闪过一丝耻辱。   她就只会对他做这个!   触手怪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   他就只是她的繁衍工具。   “滚出去!”应渊厉声道,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被子里的苏荔抖了抖,有些害怕。   魔龙的战力和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尤其是他绷得极紧,就是不让她进去,把苏荔急得满头是汗。   有那么一刻,苏荔都想放弃算了。   可她莫名觉得,如果她真的走了,应渊会更加难受,会更生她的气,以后她就很难再触碰他了。   苏荔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的身体绷得太紧,她打不开他,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到了他前面。   她盯着鼻子前的东西看了一眼,嗅了嗅。味道很干净,完全没用过的干净,只有魔龙身上的特殊香味。   她试探着咬了他一口。   应渊愕然张开嘴,无声惊呼,失了所有声音。   被子下的腿猛地一蹬,又蓦然僵直,最终在僵直中脱力,所有防线溃败,如大坝决堤,再无可守。   苏荔成功叩开了城门,将他的城池占领,打下自己的烙印。   当苏荔从被子里钻出来时,魔龙看起来糟糕透了,面色朝红,双眼失距,一片混乱。   她试探着把舌尖探进他张着的嘴里进行喂食,她知道他素来拒绝不了这个。   魔龙短促地抽泣一声,抬手将她紧紧缠住,差点把她的舌头吃掉。   “我不会放过你的。”魔龙翻身覆了下来,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道。   苏荔却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他不再冷硬抵抗她的进入,对她很包容,很热情。   她空余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身体,抚上他的背脊,给这条总是炸鳞的魔龙顺着龙鳞。   应渊紧绷的背脊在她的抚摸下,难以抵抗地松软了下来,但他的嘴还硬着。   “如果你找其他孕体,我会吃掉你,带你一起去死。”   “所以,你最好在那之前杀了我。”他的气息擦着她的耳畔而过。   ·   苏荔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被化作原形的巨大黑龙吞进肚子里。   苏荔一开始很害怕,但后来她发现,她在魔龙的胃里也能活。   秉承着在哪里被吃掉,就在哪里躺下的原则,她躺在魔龙胃里睡了过去。   魔龙胃里暖暖的,睡起来很舒服。而且不用再维持拟态,她可以当一只纯粹的触手怪。   直到某一天,周围骤然冷了下来。   苏荔很茫然,四处寻找出路,终于从魔龙嘴里爬了出来。   然后,她发现,魔龙死了……   从梦里醒来时,苏荔还有些懵,茫然去寻魔龙的身影。   但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魔龙死了。   “发什么愣?”   魔龙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荔愕然抬头,看到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应渊。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臭,像是随时会暴怒。   只看她一眼,就匆匆移开目光,似是觉得她很碍眼。   可没过多久,他又再度转过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略带探究。   “睡懵了?”应渊走上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随即被小触手怪两条手臂和四条触手缠了住,下一刻两条腿也加了上。   小触手怪像是一只八爪章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对他说:“不要死。”   “你不要死。”   应渊一脸莫名其妙。   更重要的是,她没穿衣服。   应渊涨红了脸,伸手去拉她,“大早上的,你别搞这些,我今天还有工作。”   苏荔从他腰上抬头,问:   “我能和你一起吗?我乖乖的,不会打扰你工作。”   应渊推拒的动作一顿。   他当然想让她陪着。   看不到她的时间,万分煎熬。   “跟着我会很无聊。”他对她道。   苏荔用力摇摇头。   他不在的时候,她更无聊。   连动画片都变得无趣起来。   “我想跟你在一起,还有宝宝。”她补充。   应渊了然,眸中闪过一丝自厌的情绪,嘴角却还是因她愿意跟他在一起而扬了起来,夹杂着几分苦涩。   “那你就跟着吧。”他道。   苏荔高兴起来,把脸埋在他腰上蹭。   “先把衣服穿好!”应渊咬牙,被她蹭得火气直冒。   “哦哦!”苏荔跳起来找衣服,再度被看不下去的魔龙摁住,把她用薄毯一裹,抱进了浴室收拾。   苏荔开开心心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帮她擦洗穿衣,不时回头蹭蹭他,感受着他的体温。   热乎乎的魔龙,喜欢。   应渊本就燥得快喷鼻血,被她这么扭来扭去地蹭,更是血压飙升,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他把毛巾摔水盆里。   “别动了!再动把你的触手吃了!”他厉声威胁。   苏荔立刻乖乖安静下来。   她不想再去魔龙胃里了,怕一觉醒来,他又变冷了。 第100章 触手怪没有伴侣   应渊发现, 小触手怪比先前更黏人了。   这种变化是很明显的。   她喜欢挂在他身上,一刻都不肯跟他分离。   就算在他工作时间,她猫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也要不时爬起来看一眼他, 确认他是否还在。   她这样过分黏人的表现,或许会让其他种族觉得很烦,但龙族不会。   龙族是连伴侣的目光都想占有的控制狂。   应渊的占有欲毫无疑问被所满足了。   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其实喜欢得要死。   他也很疑惑她突然转变的原因。   认真思索了下昨日发生的事,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昨日,本应该只是他一个人求而不得的悲哀。   可她来他房里找他, 对他做了很多……   那些在触手怪眼里或许只是喂养与占有孕体的事,可他却没法把肉体和爱意分离。   不管是她给他的亲口勿, 还是她对他的舔舐。   应渊看着看着政务文件,脑袋突然空了。   苏荔敏锐地嗅到了一点香气。   她已经从科教视频中得知, 这是龙族的信息素, 代表着求偶。   于是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走了过去。   与办公桌后的应渊对视了一秒后, 她一猫腰,钻进了桌下。   “等等, 你别, 快出来!”   应渊手忙脚乱去拉她,被她在手上咬了口。   应渊将沾了她口水的手抽回。   明明她连他的皮肤都咬不破, 却让他觉得被咬处烫得厉害。   另外的地方烫得更厉害,胸口仿佛有火在烧。   当当。   有敲门声响起。   是银月。   “陛下, 关于年底宫廷晚宴安排,我需要向您汇报。”   银月沉静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应渊低头,与趴在他腿上的小触手怪对视。   小触手怪有恃无恐, 毫无羞耻心,解他拉链、钻他裤子的动作很利索。   应渊喉结滚动,口中干涩。   他应该把小触手怪抓出来,打包关进休息室里。   或者让银月退下,稍后再来汇报。   但在某种不可明说的阴暗心理作用下,他没有做出上述选择。   “你在门外汇报就好。”应渊呼吸略重,尽量维持声音稳定。   无缘无故让人离开,反倒显得怪异。   他这只是为了不让银月起疑,只是勤于政务。   应渊在心里对自己道。   “是。”银月虽有些不解,但并未多想,尽职尽责地开始自己的汇报。   应渊一开始还能勉强听进去几句话,后来就成了“每个词的意思他都知道,但连在一起传入他耳中,他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脑一片混乱,仿佛被搅成了浆糊,外边的所有声音都化作了朦胧的白噪音。   他只感受得到小触手怪的动作。   她的手,她的舌,她的呼吸,还有触手尖端的那个圆环,他们的戒指。   应渊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又怎么结束的,连自己什么时候让银月离开都想不起来。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仰面瘫倒在座椅上,下方糟糕得不成样子。   小触手怪早就拍拍裙摆跑了,这会正在沙发上看着幼稚的动画片。   应渊只能平复呼吸,清理狼藉,自己去旁边的休息室收拾。   傍晚,结束一天的事务,回寝宫的路上。   小触手怪趴在他肩背上,问他:“我可以参加宫廷晚宴吗?”   堂堂一国之君,带一只触手怪参加宴会,荒谬至极。   稳稳背着小触手怪的应渊这样想。   “可以。”他道。   “太好了!”苏荔惊喜,满怀期待。   “动画片里,王子都会在宫廷晚宴上选妃,他会跟他喜欢的女孩跳舞!”   苏荔晃悠着挂在他腰上的腿,双眼亮晶晶。   “……”   应渊沉默,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话题。   他当然想娶她,娶她当皇后。   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伴侣。   可这注定是一份没有回馈的、无望的爱意。   她只会是他单方面的伴侣。   触手怪的社会中根本就没有“伴侣”这一概念。   它们只有孕体,无数的孕体,永远不知满足。   他就算强行与她成婚,也得不到对等的情感,他什么都得不到。   应渊垂眸,避开这个话题,故意玩笑般道:   “王子还没出生呢。这个国家还没有王子,可没法在舞会上邀请女孩跳舞。”   苏荔眨了眨眼,好像确实是这样。   “以后也不会有王子。”她道。   应渊脚步微顿,感受着已经隐有起伏的肚子,问:“为什么?”   “触手怪的后代都是雌性,或者雌雄同体,不会有纯粹的雄性。”苏荔解释。   因为在触手怪母体死去的时候,触手怪族群中需要产生一个或多个新的王,必须要能产卵才行。   不然族群将会灭绝。   应渊不清楚背后的内情,听了她的话,倒是松了口气,提起的心落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她不打算让他给她生孩子了。   想起刚刚那一瞬涌起的担忧,和骤然揪起的心。   应渊自嘲地笑了笑。   曾经几时,他甚至想过将卵取出来。   那时怎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担心她不让他生孩子。   “你会邀请我跳舞吗?”苏荔继续趴在他背上问他。   触手怪虽然傻,却又偏偏一根筋,在意的事就无法被轻易绕过去。   应渊只能回答:“会。”   即使她只是他单方面的伴侣,即使他注定什么也得不到,他依旧会邀请她跳舞。   她依旧是他认定的伴侣。   苏荔欣喜,期待地计划起来。   “我要穿最美的衣服,还有水晶鞋……我的衣帽间里没有水晶鞋。”   苏荔苦恼。   “那种鞋子穿着不舒服。”   应渊没法理解她的想法,只当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可水晶鞋太硬了。   她平时穿个硬底鞋就哭脚疼,非让他背。   真给她换上水晶鞋,她一步都走不了。   “可是好看呀,而且……有魔法!”   苏荔悠悠晃荡着脚,被人背着的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走路的感受。   “呵。”应渊并不同意。   “你想都别想,没有水晶鞋,也没有魔法。”   苏荔失落,张嘴咬他的耳朵。   大坏龙。   应渊任由她啃咬,只在临近寝宫时加快脚步。   苏荔伸手在他身前摸了摸,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   看着一声不吭很镇静的样子,其实早已被挑起了情绪。   苏荔捏了捏,手感好好哦,再捏捏。   应渊隐忍着回到寝宫,立刻凶相毕露,将她从背上扒下来丢到床上,抬手扯开衣领,扑了上去。   “救命啊!”苏荔挣扎,扭头避开,伸着脖子大喊:   “魔龙要吃人了!”   她顿了顿,又喊:“要吃触手怪了!”   应渊:“……”   “在哪里学的?”   他伏首在她脖颈间游走。   气息落在苏荔颈间,弄得苏荔酥酥麻麻的,真有一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苏荔缩了缩脖子答道:“很古老的动画,画得不好看,我只看了开头,恶龙好坏。”   应渊不用想也知道是很古早的片子了。   他上位后,可没人敢制作这么政治不正确的影片。   应渊想了想,道:“以后让他们拍一个《触手怪与魔龙》。”   不过仔细想想,内容可能太过限制级,不太适合给小触手怪看,他又放弃了。   说来可笑,触手怪连最限制级的事都对他做过了,他却总觉得她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幼崽,需要被保护,不能接触太过的东西。   他现在还在吃“小幼崽”的触手。   应渊突然升起强烈的错乱感和羞愧感。   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一只有了产卵能力能让人怀孕的成年触手怪。   “我想看《触手怪和魔龙》,想看想看。”   苏荔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腰身,摇晃着他撒娇。   应渊本就吃得艰难,被她这么一晃,微恼地瞪了她一眼。   但等一切结束,他还是抱着她,问:   “只有一个孕体……一个伴侣的《触手怪和魔龙》,看吗?”   苏荔本来都快睡着了,听他这么一问,她努力挤出几分清明想了想,还是点头:“我看。”   “我想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魔龙要一直活着,不能被勇者打败,不能死掉……要一直陪着小触手怪。”   应渊以为她被动画里的情节吓到了。   或许她没把那部勇者恶龙的动画看完,不仅只有画风古早不好看的原因。   “放心,魔龙就是最强大的,没有人能打败魔龙,它会一直陪着小触手怪。”   应渊抱着她安抚。   苏荔这才放下心,将脸埋进他热乎乎的温暖怀抱里,睡得香甜。   ·   在年底的宫廷晚宴到来之前,苏荔收到了一份礼物。   一双有魔法的鞋子。   肉眼看上去就是晶透闪亮的水晶鞋。   踩上去却是软的,毛绒绒的触感,很舒服。   “原来水晶鞋是这样的吗?”苏荔很惊讶。   “嗯,就是这样。”应渊毫无诚意地附和。   “太棒了!”苏荔开开心心地试鞋子。   觉得自己穿上这双鞋子、一定能在午夜的钟声来临之时跑得很快。   “你一定要邀请我跳舞哦。”她强调。   “嗯……”应渊低声应着。   不止是跳舞,他还准备了很多。   即使注定输得一败涂地,他还是无法抑制地走向她。   给她献上自己的所有,把最好地一切捧给她。   只求她的目光能落在自己身上,只求她的脚步能在他身边停留得久一点。   ……别那么快恨他。   身为皇帝陛下的侍从官,银月最早得知了魔龙皇的计划。   他要带触手怪小姐参加年末的宫宴,并在宴会上宣布娶触手怪小姐为皇后。   虽然早就从陛下的沦陷速度中有了预料,但真得知此事的时候,银月还是吃了一惊。   私人伴侣和皇后完全是两个概念。   娶一位来路不明、还是敌对势力送到他身边的触手怪为皇后。   银月都不敢想象这会在帝国掀起多大的风浪。   还有触手怪小姐……   一个不通情意的触手怪,真的能与陛下走下去吗?   银月心中担忧,但陛下心意已决,他也只能照办。 第101章 要怀两胎宝宝才行   年末宫宴如期而至。   魔龙皇携苏荔一同出现在宴会上。   一面是霸气酷帅、气场两米八的魔龙皇。   一面是甜美精致、分外黏人的漂亮女士。   双方性格气质完全不同, 站在一起却意外地融洽。   前来赴宴的各帝国高官、家族家主们,都暗自打量着魔龙皇身边的女子,在心中猜测纷纷。   其中, 属暗精灵主母的表情最绷不住。   我是谁, 我在哪?   苏荔胆子这么大的吗?在家里有夫侍的情况下,还敢去撩拨魔龙皇?   龙族可是终身只认一个伴侣,也绝不会允许伴侣有他之外的其他人。   ……苏荔的夫侍被魔龙皇灭口了吗?   魔龙皇执着苏荔的手, 向众人介绍:   “这是苏荔, 我的伴侣,也是帝国将来的皇后。”   这个将来不会太久。   应渊已经在计划着他们的婚礼。   各部大臣和各族家主一一上前祝贺, 并向苏荔问好,争取在未来皇后面前混个脸熟。   他们各怀心思, 也都想知道这位苏荔小姐来自哪个家族。   应渊没给他们过多接触苏荔的机会,针对苏荔的问题都被他接了过去, 赤红的龙瞳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他看起来恨不得张开翅膀, 将他的伴侣藏起来,警惕着每一个接近他伴侣的雄性或雌性。   不想被魔龙皇当做情敌无差别扫射的众人只能悻悻退离, 默默降低存在感。   龙族的占有欲当真是恐怖。   都有人同情起了被魔龙皇严加“看管”的苏荔小姐。   苏荔的关注完全不在这些事情上,她一直在等着乐曲响起, 等着作为宴会主人的应渊邀请她跳第一支舞。   当音乐声响起, 她立刻整理好裙摆,压下裙摆下有些激动的触手, 期待地看向应渊。   应渊退开一步,欠身致礼, 贵气而优雅地对她伸出手。   “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我挚爱的伴侣。”   苏荔将手交给他,被他牵引着贴近,周围暗了下来, 只有一道灯光落在他们身上。   灯光下的魔龙似乎比平时都温柔许多,眉眼间透着苏荔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深情。   她其实知道伴侣的含义,也知道魔龙想要什么。   他所祈求的东西,是触手怪给不出也不该给出的。   但苏荔将手交到他的手上。   她想要一切在今晚有个答复。   这是一支讲述鸟类求偶的乐曲。   雄性展示自己的强健美丽矫捷,用尽一切手段吸引雌性的注意,锲而不舍地追求雌性。   雌性从一开始的躲避,到好奇靠近,尝试接触,又被雄性过于鲁莽的动作惊到忽地远离……几经来回。   苏荔随着音乐靠近或远离他,白色的裙摆像鸟儿振翅的羽翼,当羽翼彻底展开,裙底下又是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苏荔依偎在应渊身上,露出修长的脖颈,与垂下头来的应渊亲密厮磨,像是鸟儿在完成最后的交颈,   10秒,5秒……   3、2、1……   0!   午夜钟声敲响。   苏荔猛地推开应渊,拎起过于繁复厚重的裙摆,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她的动作太快,太过灵敏,一瞬间就钻入了人群,如游鱼入海。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应渊愣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   骤然空下来的怀抱,和随着她转身离去而抽离的芳香,让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惶恐。   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她拎着裙摆快步跑上台阶的身影。   应渊的身体本能地动了起来,推开混乱拥挤的人群,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她逃走了。   她抛弃他了。   她不要他了,也不要他们的孩子了。   在他宣布她是他的伴侣、即将成为他的皇后的当天,她抛下他逃走了。   无法发泄的怒火压抑在心头,但更多的,是惊惶与恐慌。   他不能失去她。   他要把她抓回来。   他绝不允许她离开他。   他终究还是走上了和他父亲相似的老路。   不,他会做得比他父亲还过分。   他要用锁链束缚住她的手脚,将她禁锢在他的寝宫。   他不会允许她再接触任何人,连看一眼都不行。   她只能注视着他。   只能与他交缠。   应渊冲上台阶,台阶尽头上落着的事物刺得他眼睛一疼。   那是他送给她的鞋子。   鞋子上被施有魔法,肉眼看上去是透亮的水晶鞋,其实并不是。   那是根据她的脚而打造,十分舒适而牢固的软底鞋。   并不容易掉落下来。   而现在,那只鞋躺在台阶尽头,被她无情丢弃。   就如他被她弃如敝履。   应渊胸膛起伏,几乎吐出一口血来,双目赤红如血。   前方只有一只的水晶鞋,再往前,就是空旷的露台,没了路。   触手怪早就化作原形,从不知哪根管道中钻出去了。   “好你个苏荔,没有心的触手怪……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我把你抓回来……我要一口口把你撕碎吞掉。”   应渊身上浮现龙化特征,头顶长出黑红的龙角,面上浮现一枚枚黑色鳞片,巨大的龙翼从他背后伸展开来。   苍白而炽热的火焰缭绕在他周身,直接将周围的台阶灼烧得漆黑,火焰点燃了墙壁上的挂画。   银月追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如地狱恶鬼般的画面。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只即将被火焰烧毁的水晶鞋。   “陛下!冷静!苏荔小姐或许不是离开,而是想跟您玩一场游戏!”   银月匆匆从炽热的火焰中救下水晶鞋。   “游戏……”   应渊的声音带着嘲讽,显然并不相信。   但他猩红冰冷的眼睛还是看向了银月,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水晶鞋上,眼中透着强烈的痛苦与恨意。   “您听过灰姑娘的水晶鞋吗?这是一个在孩童间流传的童话。”   银月快速向他解释:“每到午夜十二点,魔法就会失效,灰姑娘只能在午夜十二点前离开王子的舞会。她在仓惶间遗落下一只水晶鞋,王子依靠那只鞋找到了灰姑娘,向其求婚,最终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水晶鞋……”   应渊收敛起龙焰,伸手接过那只水晶鞋。   虽然并不想相信那些无稽的童话,但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只能这样去想,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在绝望和悲哀中死去。   “这最好只是个游戏。”应渊沉声道,声音中压抑着风暴。   不管是不是游戏,他都会将她抓回来。   应渊依靠敏锐的嗅觉,循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振动双翼,从露台上飞跃而下,追了上去。   ……   苏荔在花园中猫着腰前进,探出头来望了望,没见到侍卫。   她悄悄松了口气,用自己不太灵光的脑子思索。   “……这里应该足够远了吧?还是说要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你想都别想!”   魔龙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么快?   苏荔愕然抬头,只见扇动着双翼的魔龙飞扑而下。   在接近她身体时蓦然化作原形。   魔龙张开巨大的血盆大口,将她一口吞下。   苏荔:“??!”   啊啊啊???   “呜啊啊啊,被魔龙吃掉了,呜呜呜呜太坏龙,好凶啊,呜呜哇啊啊,被大坏龙吃进胃里了……”   苏荔在黑暗中哭嚎半天,发现自己没有死,她好像也不在魔龙胃里。   苏荔抽噎摸索着,碰了碰身后坚硬的东西,伸展手臂,丈量它的形状。   这好像是一颗……牙齿?   她还在魔龙嘴里。   下方又热又软的,是魔龙的舌头。   它还在微弱起伏着,在动。   苏荔有些害怕。   哪怕她曾跟这跟舌头交缠过许多次,喂过它很多汁液,但它突然变得这么大,还是会让她恐慌。   苏荔无助地抱住魔龙的牙齿,将触手也缠绕了上去,将自己紧紧固定住。   “应渊?”她试着唤了唤他,没能得到回应。   魔龙闭着眼,以巨龙形态趴伏在花园中,感受着嘴中的存在,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终于是他的了。   只属于他了。   他们合二为一,再也不会分开。   苏荔又唤了一声,声音小小的,不敢大声说话。   她既想要魔龙把她放出去,又怕她的声音反而提醒了魔龙,让魔龙知道她还在他嘴里,转而把她吞进肚子里去。   依旧没得到回应,苏荔不敢再出声了。   她悄悄在魔龙嘴里摸索起来,寻找着出去的办法。   变成巨龙形态后,他的牙齿变大了很多,牙齿间的缝隙也变大了,她可以钻过去。   苏荔提着裙摆,一脚深一脚浅地翻过魔龙的牙齿,被一堵墙给挡了住。   魔龙的嘴唇紧密着,不露一丝缝隙。   且在察觉到她想“越狱”后,魔龙喷出了重重的鼻息。   待在魔龙嘴里的苏荔,听着那宛如飓风般的声音,感觉它整个嘴部空间都在震动,她顿时不敢动了。   等了好一会,魔龙没动静了,她又悄悄翻越牙齿爬了回去。   裙摆变得更重了,都是魔龙的龙涎。   沾染在她裙子上,有一种像硫磺或硝石般的味道,像是随时会起火,把她的裙子点燃。   既然魔龙嘴里出不去,那么……   苏荔更换了目标,往魔龙的喉咙口爬去。   察觉到她的意图,原本闭目休息的魔龙蓦然睁开眼。   他当即抬起脑袋,微扬起脖子,一口将她吐了出来。   苏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裹挟着飞了出去,摔到了花丛中。   她抱着摔疼的手臂坐了起来,抬头就见魔龙冰冷嗜血的眼睛盯着她。   “你坏。”苏荔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   “我不要跟你结婚了,你都没把我的水晶鞋带过来……”   苏荔难过低头,在她白皙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子。   她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跑得很不容易。   全凭触手怪的超绝韧性,才没崴断腿。   魔龙盯着她被磨得发红的脚看了会,缓缓变回人形态。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另一只水晶鞋套到她脚上。   “跟我回寝宫。”应渊声音干涩。   他不想失去她。   却也不愿真的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将她永久禁锢。   他闭了下眼,艰涩道:   “等我生下孩子,你就自由了。”   她从此自由。   而他会留下遗嘱,给她留下他能给的所有。   然后,他将在被伴侣抛弃的痛苦与孤寂中死去。   苏荔正感受着脚上合脚舒适的鞋子,闻言抬头道:“什么自由啊?”   她抬手缠上他的腰身:“你还要再给我怀一胎宝宝才行,这是你答应我的。”   她放弃其他孕体,放弃她的触手怪王国。   而他,要给她同时怀两胎宝宝。   应渊曾经给了她两个选择。   而在他找到她,将水晶鞋套到她脚上后,她也可以给出答案了。   “我从未答应你。”应渊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声音也死寂无波。   苏荔顿时急了,“不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被魔龙吃进嘴里她都没生气,但现在她气得想咬他。   “你如果不给我怀两胎宝宝,我就……我就不跟你好了!”   苏荔怒而放狠话。 第102章 怀一肚子卵   不跟他好……   幼稚的威胁, 偏偏正好戳中魔龙最在意的点。   应渊眸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痛苦。   她都能在他宣布伴侣宣布婚约的当天逃跑,她当然不愿意跟他好。   “我可以再给你怀一胎,同时怀两胎卵……”   应渊泣血般的猩红眼睛盯着她, 扣住她的下颚, 迫使她与他对视,哑声威胁:   “但你必须在我怀孕期间留在我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 也不能有别的孕体, 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的卵掏出来,再把你放进去, 让你跟我彻底融为一体。”   苏荔呆呆眨了眨眼,慢慢红了脸。   “不能这样的, 还是要先生宝宝才行。”   她扑闪着眼睛小声道。   她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触手怪了,不能抢宝宝的家。   应渊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微松, 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好像没能震慑到她。   她已经越来越不怕他了。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希望她惧怕他。   却又觉得, 现在只有恐惧,才能让她留在他身边。   算了, 就这样吧。   应渊松开手,对她道:“回寝宫。”   他需要把她带回他最私密的巢穴, 只有这样, 他躁乱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哦,好。”   苏荔应着, 一如既往地缠住他的手臂,挂在他身上, 再度向他确认:   “所以,你会给我怀两胎宝宝的,对吧?”   应渊垂眸前行, 沉默无言。   以苏荔对他的了解,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如果他不同意的事情,他会恶狠狠拒绝她。   苏荔顿时开心地往他身上爬。   还没到寝宫呢,应渊腰上就挂了只触手怪。   应渊脚步微顿,缓缓抬手,环抱住怀里的人。   他很喜欢她黏着他。   这样的亲近,能让他那颗不安的心暂时找到停歇处。   哪怕是会被站岗的禁卫看到也没关系。   应渊就这样抱着她回到寝宫。   他解开领口的衣扣,脱下外套,在床上躺下。任由她将那根没戴戒指的触手放进来,将他填满。   应渊深呼吸,胸膛起伏着,连带着紧实的腰腹也一同起伏。   苏荔摸摸他的肚子安慰:   “排卵会有一点久,你忍一忍,要是无聊了,可以咬我的其他触手。”   她说着,将四根戴着戒指的普通触手伸到他面前。   应渊眼睫轻颤,眸光暗沉。   无聊?她居然以为他会觉得无聊?   也只有她才会觉得,跟他产卵,是一件无聊又必须要做的事吧?   繁衍是触手怪的本能,若非为了繁衍,她根本不会与他亲近。   所以才会觉得这是无聊的事。   戴着指环的触手已经递到他面前,他却不想被她这样敷衍。   应渊抬腿,缠到她的腰上,腿弯施力将她往前一压。   苏荔被推得猝不及防,差点扑倒在他肚子上,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稳住身体,抬头埋怨看他。   突然推她,深了怎么办?   应渊也不好受,额头上浮现细密的汗水,但他还是抬着略带濕意的眼睛,对她道:“激烈一点。”   他不希望她把跟他产卵繁衍当成一个任务去完成。   幼崽的诞生,应该是要带着爱意的。   就算她不会给他爱意,他也希望能用热烈的交缠营造彼此爱着的错觉。   苏荔:“啊???”   激烈地排卵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小触手怪有些懵,但还是决定满足他的要求。   苏荔压到应渊身上,触手缠住他,开始非常凶狠而激烈地排卵。   激烈到她那张小小的监狱风单人床都在晃。   好不容易排完五颗卵,运动量极大的苏荔长舒一口气,摸了摸他隆起显怀的肚子。   左边六颗,右边五颗。   糟糕,数量不一致啊。   强迫症苏荔想要再加一颗进去。   可她好累哦,晃得腰都要酸了。   苏荔悄悄锤了锤后腰,第一次发现排卵居然是个体力活。   “还剩一颗,明天再生。”苏荔决定偷懒。   说着小心看一眼应渊,怕他不满意。   应渊黑沉着脸,抬手摸了摸被撞疼的后脑。   他让她激烈点,这个傻乎乎的触手怪就把他往墙上怼。   他的脑袋是没事,金属床头架大概是被撞变形了。   应渊憋闷得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眼已经明显显怀的肚子,心情复杂。   一晚的时间,他的肚子大了近一半。   从先前的隐隐隆起,到现在清晰可见的显怀。   他正怀着两胎卵。   之前衣服一穿就不明显,还能穿收腰的礼服参加宴会。   若他现在再这样出去,任谁都能看出他是个孕夫。   应渊看着显怀的孕肚,心中越发别扭。   星际时代,科技发展,各种族混杂,雄性怀孕并非稀奇事物。   但魔龙是个老古董,觉得雄性怀孕很奇怪。   他拉过被子,遮了下起伏的肚子。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应渊道。   “啊?哦。”苏荔收回生殖触手,听话地起身准备出门。   挪到床边发现不对,这是她的房间,是她的小窝。   应渊已经黑着脸把她拉回来,困在怀里。   “你想去哪?刚让我怀了一肚子卵,就想跑?”   苏荔:“不是你赶我走吗?喜怒无常的暴暴龙。”   “我哪里赶你?我那是让你……”   应渊顿了顿,咽下后边的话,带着她躺下,把她抱紧了。   “总之,待在我身边,在我生下孩子前,哪也不许去。”   “生下宝宝还要继续怀。”苏荔小声提醒。   “我只有你这一个孕体了,你可不能偷懒。”   应渊微怔,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只有他一个孕体”。   即使理智告诉他,她未来还会想要更多孕体,但她现在只有他一个。   他干涩开口:“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我可以给你一直怀。”   苏荔点头,“我们说好的嘛,我不要其他孕体,也不要触手怪王国,你要给我怀两胎,一直怀两胎。”   应渊缓缓低下头,错愕看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荔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跟他打商量:   “嗯……你偶尔休息一两周也可以。就、生完一胎后休息两周,我再产新的卵。”   苏荔觉得自己简直是最照顾孕体感受的触手怪了。   哪个触手怪会让孕体休息两周啊,最多休息48小时好吧。   “没问你这个,你前面说的那句,再说一遍。”应渊紧紧盯着她。   她前面说的?   苏荔回想了下,才道:“我不要其他孕体……”   她才说半句,就发现应渊双目赤红,呼吸粗重,表情狰狞,看起来像是要撕了她的肉吃掉。   “你干嘛,好吓人。”苏荔怯怯往被子里钻。   应渊胸膛起伏,努力压抑下过于激烈的情绪,颤抖地手伸向被中,轻碰她的脑袋。   “苏荔,苏荔,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我很爱你……”   因为知道得不到回应,所以应渊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爱意。   甚至他自己都不敢去承认那份爱意。   直到现在,她说她只要他一个,不要其他孕体。   这是违背触手怪本能的行为。   应渊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哄骗他,更不确定她能否做到。   但她对他说出了这句话,他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苏荔犹豫着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   有口勿落到她的头发上。   他的口勿很轻,但又很用力,像是将所有都压上了。   苏荔茫然眨了眨眼。   虽然她的头发也是触手怪拟态的,但头发可不会分泌汁液喂他。   好笨的龙啊。   她不给他喂食,他就连食物都找不到。   苏荔勉为其难抬头,将唇舌送了上去。   然后又差点被他卷进嘴里全部吃掉。   苏荔紧张得背部弓起,如炸毛的猫。   虽然触手怪缺失部分肢体也不会有事。   被过于凶残的孕体咬断触手,是触手怪族群中很常见的事,几乎每个触手怪都经历过。   但苏荔还没做好跟前辈们一样断触手的心理准备。   主要是魔龙本体太大了,一根触手可能喂不饱他,他或许会把她全吃了。   她还没看到宝宝出生呜呜呜。   应渊察觉到她的紧张,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迫,他轻抚着她的背,放柔动作,极尽温柔地与她交换这个口勿,想给她最好的感受。   过了许久才被放过。   苏荔捂着自己的嘴,小心看他,“你吃饱了吗?”   “吃不饱,永远都吃不饱。”应渊哑声。   苏荔大惊失色。   原来高等魔物怀孕需要这么多能量的吗?   之前怀一胎也没这么大需求啊,两胎居然这么难养。   “我以后得多吃点,才能喂饱你了。”苏荔苦恼。   她得把本体长到魔龙本体那么大,才能喂饱怀两胎的魔龙。   应渊只是注视了她一会,就又忍不住凑上前,又去亲她。   苏荔觉得自己要被吸干了,她简直被魔龙从上到下都嘬了一遍,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没放过。   他一边吸她,还一边说爱她,好恐怖一魔龙。   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皮肤上,弄得她也特别热。   苏荔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等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魔龙寝卧的大床上,被换上了舒适的睡裙,身上清清爽爽,很舒服。   苏荔坐起身,掀开睡裙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触手都被嘬红了,身上也到处是红点。   “好可恶的魔龙!”   刚给她端着早餐进来,就听到自己被骂的应渊:“……”   现在被她骂,他也开心。   但他还需要向她再度确认。   一次又一次地确认。   “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只会有我一个?”   “当然了。”   她可不是魔龙那种说话不算数的大骗子。   “而且,你不是已经跟我求婚了吗?”苏荔道。   “……求婚?”应渊愕然。   苏荔点头,“虽然求婚过程有些曲折……”   被坏龙吃掉,被沾了一身的口水,还被坏龙凶。   “但你带着我的水晶鞋找到了我。”   所以苏荔决定原谅他。   “所以,我答应你的求婚,我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苏荔舞动触手,轻哼着童话末尾的旋律。   应渊向宾客宣布她是他的伴侣,宣布她将成为帝国皇后,那是应渊的求偶仪式,不是她的。   她要的求偶仪式,是应渊像童话里一样,带着她遗落的水晶鞋找到她,向她求婚。   虽然他没能说出好听的求婚词,但在他蹲跪在她面前、给她穿上鞋子时,她在心里答应了他的求婚。 第103章 触手怪会帮孕体助产接生   水晶鞋是……求婚?   应渊头一次那么想把自己撞死。   他都做了些什么?   差点把她的水晶鞋烧了, 凶她,威胁恐吓她,把她吃进嘴里……   他把“求婚仪式”弄得一团糟。   苏荔茫然看着暴暴龙以头击墙。   “你在做什么?你要把墙撞坏了……墙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它?”   苏荔悄悄挪动身体, 如果墙塌了, 她得赶紧跑出去。   应渊停下,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假装没看到墙上凹陷的坑,移开视线, 转身走到床边, 在苏荔身前蹲下。   他仰头注视着她,愧疚而恳求道:   “苏荔, 对不起,我把一切都弄砸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对你求婚。”   “才不要, 再跑一次好累的。”   苏荔犯懒不想动, 撑着下巴道:   “你不是说要结婚,要我当皇后吗?直接结婚就好了。”   她是应渊的皇后。   她梦想中庞大的触手怪王国没有了。   但等宝宝们出生后, 她可以建立一个小小的王国,让应渊也当她的皇后。   苏荔开心地眯起眼, 悠悠晃动着脚和触手。   “好, 我们结婚。”   “我们结婚。”   应渊低声重复着,倾身口勿在她的额头上。   他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从小触手怪从晚宴上逃走开始, 他就以为她不会再跟他成婚。   他也做好了刚在宾客面前宣布婚约、就失信取消婚礼、沦为笑柄的打算。   她竟还愿意跟他成婚……   宛如珍宝失而复得。   这一份他从未真正拥有的珍宝,如今自愿归属于他。   他们真正属于彼此。   应渊低下头, 牵起她的手,将脸埋进去,一点点亲口勿她的掌心。   苏荔被他亲得耳热, 害怕地想缩回手,“我已经没有汁液喂你了,我好饿……”   “好,先吃饭,我喂你。”   苏荔觉得暴暴龙今天好奇怪,他一点也不暴躁,也不凶她。   还把她抱在膝上喂食,那目光柔得想要化开。   只有看小幼崽才会用这种目光吧?   弄得苏荔很不自在。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别的生物拟态出来的?”   苏荔憋了一早上,终于忍不住问。   “你把我的暴暴龙藏哪去了?”   苏荔在他身上翻找,只找到了他藏起来的孕肚。   他当然是暴暴龙,他肚子里有她的卵,她能清晰感觉到宝宝的存在。   可他变得好奇怪。   应渊见孕肚显露,眸光微缩,赶紧拢起衣服,厉声道:“别碰!”   苏荔被他一凶,顿时舒了口气。   这才是熟悉的感觉嘛。   正常的暴暴龙又回来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我只是……”   应渊懊恼,想要解释。   但苏荔已经扑到了他身上,抱住他的孕肚。   “我就要碰,我要给宝宝做胎教!”   只有一个孕体,不能生很多很多宝宝建立触手怪王国,那每个宝宝都要养得更精细才行。   早早做胎教,促进它们成长。   要一出生就要能够养妈妈!   “……”   作为一个雄性,应渊很不想显露孕肚。   但没办法,触手怪对于卵的热情格外高。   高到身为龙族的他都情绪莫名。   龙族同样爱护幼崽。   只是他的占有欲让他希望伴侣能更多地看向他。   可若幼崽能为他吸引到小触手怪的关注……倒也很不错。   应渊忍着心中的些许别扭感,任由小触手怪趴在他的肚子上,给肚子里的卵做胎教。   也不知道一群卵能听懂个什么。   应渊想起什么,手指摩挲着,轻捏起一缕她的发丝,问她:   “你昨晚不是说还要生一个吗?”   “诶?”苏荔诧异抬眸,犹豫着道:“我以为你不想怀太多。”   触手怪什么时候会在意孕体想不想怀太多卵了?   就像是触手怪本就不该答应只拥有一个孕体一样。   这有违天性。   强大如魔龙,都无法抗拒自己种族的天性。   可被认定是低等魔物的触手怪却做到了。   应渊眼眶发热。   他得到了世间最好的珍宝。   “没事,再来一个。”   他分开膝盖,对她打开腿,道:   “我想为你怀孕,想怀你的卵。”   他先前拒绝,不是不想怀她的卵,而是觉得她总有一天会抛下他,会去寻找其他孕体。   是他觉得自己终究会一无所有,会活不下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怀多少个都行。   只要是她的卵。   只要她留在她的身边。   第一次见到对她这么欢迎的魔龙,苏荔紧张地吞了吞唾沫,有些期待雀跃。   “那我就、我就不客气了哦。再排一颗卵,两边都怀六颗。”   “这个月生六颗,下个月再生六颗。”苏荔美滋滋计划着。   魔龙:“……”   “龙类的怀孕周期可没这么短。”应渊无奈道。   “触手怪的卵成长很快的,可以将孕期缩短到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苏荔道。   应渊:“那也得差不多一年。”   苏荔呆滞。   你们龙族要怀这么久的吗?三五年?   “呜啊——被骗了!”   苏荔嗷地一声哭出来。   “大坏龙,一年才给我生一胎卵!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触手怪军团!”   “两胎!”   应渊一边哄她,一边强调。   等一个孕囊里的生出来,另一边孕囊的也差不多怀好了。   苏荔的抽噎一停。   一胎太少了,两胎的话……好像也还行?   “好吧。”苏荔勉强答应,“我又要增加胎教了。”   “它们一出生,就要帮我建造巢穴,给我狩猎觅食,给我盖被子,喂我吃饭,帮我洗漱……”   苏荔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应渊无奈扶额。   她这样的行为,放到其他任何种族,都会被说是虐待幼崽。   但在触手怪的种族中,还真就是这样。   后代是触手怪的子民与军团,出生就会服务于触手怪母体。   “盖被子和洗漱就不用了,这个有我。”应渊不得不打断她。   “有幼崽你就能轻松一些了,不用做这些。”   苏荔还是觉得孕体是不需要干活的。   应渊总是做这么多照顾她,肯定是因为没有幼崽帮忙分担。   等有幼崽了,他就能休息了。   很显然,触手怪的思维还是跟其他种族有着很大的诧异。   应渊不得不一再向她申明,他做这些是因为喜欢做,喜欢照顾她,并想要一直这么照顾她。   “哦~”苏荔似懂非懂地点头。   “原来,你想要当我的幼崽,而不是当我的孕体。”   苏荔有些为难。   这可不行,他还要给她怀宝宝呢。   可不能变成她的宝宝了。   应渊:“……”   毁灭吧。   ·   应渊最后还是如愿怀上第二胎的第六颗卵。   触手怪这能让人重复受孕的能力,着实恐怖。   应渊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无比满足。   就是变得更大的孕肚让他有些苦恼。   “我可是雄性,雄性挺着个孕肚像什么话。”   “喜欢,都是我的宝宝。宝宝贴贴。”   苏荔抱着孕肚贴贴。   显怀的孕肚让她很开心。   应渊:“……”   算了,她喜欢就行。   崇尚繁衍的触手怪,她们审美可能就是孕肚吧。   想到这,应渊倒是不觉得别扭了。   更愿意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展露孕肚。   哪怕她一边摸着他的孕肚,一边入他,他也能渐渐接受了。   婚礼在第二年三月举行。   哪怕婚期已经紧急提前再提前,怀了两胎的魔龙皇,也无法在修身的礼服下遮掩住孕肚。   这下好了,全星际都知道皇帝陛下怀孕了。   对于皇后的种族更加猜测纷纷。   其实已经有不少人猜到了触手怪。   只是没法将那样漂亮尊贵的女子跟触手怪联系在一起。   应渊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只要小触手怪喜欢就好。   为了弥补当初弄糟的求婚仪式,这次的婚礼十分盛大。   并按照小触手怪喜欢的童话进行布置,有许多隐藏的惊喜。   苏荔玩得很开心。   连裙摆下的触手都忘了收敛。   美丽尊贵的皇后裙摆下冒出粉嫩嫩的触手,这一幕着实把宾客们吓得够呛。   应渊含笑注视着她,目光中满是溺爱和纵容。   抬眸扫视一眼有些躁动的宾客,将他们吓得安静如鸡。   婚礼和谐美满地进行下去。   ·   成为帝国皇后之后,苏荔发现自己多了很多工作。   简单来说,就是去各种重大场合充当吉祥物。   且因为魔龙皇的占有欲,所有活动她都是跟他一起参加,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单独行动。   这倒让苏荔感到很安心,适应得很快。   权当是跟魔龙皇出门吃喝玩乐。   星际民众很快发现,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个喜欢黏着伴侣的工作狂。   不管什么工作,都要把皇后带在身边。   哪怕是不需要皇后出席的军事活动,他也要把皇后带在身旁看着。   这样黏伴侣的工作狂魔龙皇,还是个醋精。   谁若是跟皇后走得过近、或是被皇后多看了两眼,都会收到魔龙皇审视打量的目光。   某只魔龙防情敌已经防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任何出现在皇后身边的人,都会被他高度警惕。   不过只要联想到传说中皇后的种族,也就能理解了。   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的魔龙,和会无限捕获孕体的触手怪。   魔龙陛下头顶随时都会出现一片青翠的草场。   也不怪他如此戒备。   民众不认为这样的结合能够长久,并不看好魔龙皇的婚姻。   再怎么防,也会有百密一疏。   总有一天触手怪种族的皇后会有其他情人。   而只接受一个伴侣、也要求伴侣对自己唯一的魔龙,必然会癫狂。   只是他们等来等去,春去秋来,一年过去,也没等到皇后有情人的消息。   反倒是等来了魔龙皇临产分娩的消息……   临近冬天,应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他怀着两胎,好在触手怪的卵个头小,若真如龙蛋那样的个头,他就只能变为龙形态了。   他躺在产床上。   小触手怪自告奋勇来为他接生,这会正满眼期待地等候在他床边。   医生们被他遣退,暂时候在外边。   银月很不赞同他这样冒险的举动,但魔龙皇对自己有着自信。   他看过扫描影像了,单颗卵的个头都不大,他觉得他能靠自己生出来。   苏荔也觉得没问题。   触手怪天生就会照顾孕体,帮孕体助产和接生。   “我会照顾好他的,他如果生不出来,我就帮他把卵取出来。”   苏荔摇晃着触手,表示自己很能干。   银月:“……”   帝后一意孤行,他只能去外边守着,随时准备带医生破门而入进行抢救。   产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   应渊倒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该怎么生呢?   虽然看过很多资料,但自己亲自躺在产床上,还是有些懵。   好在繁衍天赋点满的触手怪很懂。   “卵已经长大,孕囊里太挤了,我没法直接把触手伸进去帮你取,你得自己努力才行。”   苏荔握住他的手,对他道:   “你要用力,尽可能地把卵排出来,实在没力气了我再帮你。” 第104章 “不行,我才刚生完蛋!”   即使看过许多资料, 这件事情真做起来,还是比应渊想的要难。   并非难在产卵本身,而是在小触手怪的注视下将卵排出来。   应渊躺在产床上, 面色朝红, 手紧抓着床单,调整着呼吸。   他一开始的决定有误。   就不该让苏荔跟进来。   她就像是一只好奇的粉毛犬一样围着他转。   不时还要掀开遮掩的薄被瞧一瞧他有没有把卵排出来。   恼得应渊按下被子,狠狠瞪她。   他现在的怒视对她是一点也没用了。   她根本不怕他, 还敢在他生气的时候得寸进尺地挑衅。   “你怎么一颗都没生出来?”   苏荔一开始还耐心安抚他, 跑前跑后地照顾他,时间长了, 发现他一颗卵都没生出来后,不由疑惑, 怀疑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在偷懒?你瞪我的时候都比你生宝宝用力!”苏荔气呼呼。   应渊黑着脸,“……你闭嘴。”   产夫最大, 苏荔抬手捂住嘴。   没安静几秒, 她又叽叽喳喳开口。   “不许偷懒,你要用力啊, 腿打开,每次我一看你就闭起来了, 你是藏了别的触手怪的卵吗?这么怕被我看到?”   应渊气得差点咬碎牙。   “安静点, 在生了!”   他能感觉到,随着腹部肌肉收缩, 有一颗卵正在被他排出孕囊。   苏荔也一旁显示扫描影像中看到这一幕。   她抓住应渊的手臂,屏息看着, 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像中缓慢运动的卵。   应渊自然也能看到。   他的身体内部在扫描影像中暴露无遗,而小触手怪还这么认真地看着。   应渊只觉得呼吸烫得厉害,羞耻到脚趾蜷缩。   就这么一瞬的泄力, 好不容易从孕囊中露出半个头的卵又缩了出回去。   苏荔:“???”   “你就没力气了吗?”苏荔诧异看向他。   这句话相当于是在说他不行,说他体力差,说他不持久。   应渊当然没法接受。   “把扫描仪关了,我能自己生。”   应渊胸膛起伏,沉声道。   小触手怪无奈看向他。   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不要无理取闹”。   应渊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不合理,但他此刻孕激素上头,顾不得别的。   “总之,你不许看。”   苏荔不同意。   她等宝宝降生等了这么久,他居然不许她看宝宝。   他坏。   “我不盯着,你又要偷懒。”   苏荔爬上产床,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跪坐在他腿前。   裙摆下的触手探出,缠住他的脚腕,强行拉开他的腿,将他双腿大开到最大。   “苏荔?!”应渊愕然惊呼。想要合起腿,但怕伤着小触手怪,就怎么也做不到。   苏荔用空着的触手在他左右臀瓣上各抽了一下,压制住他的反抗。   “不许偷懒!快生!你今天必须把第一胎宝宝生完。”   应渊呆滞,整个人都僵了住。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她打了,还是打的那种地方。   他羞恼得说不出话来,面上朝红,愤而咬牙,表情狰狞。   苏荔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懵,她抽得不重啊,只是警告和催促他,并不是真的要打他。   她悄悄伸手,帮他揉了揉。   这下魔龙的反应更大,几乎要从产床上弹起来。   苏荔不得不加上另外两根触手,绑住他的手,才将他固定在产床上。   苏荔掀开他的毯子,将他彻底露出来,道:   “好了,现在听我的,我让你用力你就开始用力,不许偷懒,不然我会啪啪你的!”   应渊羞愤欲死,他堂堂帝国皇帝,哪里受过这种耻辱?她居然还威胁要打他的屁股。   “现在开始用力,深呼吸,一鼓作气。腰背贴着床,屁股往前一点,别躲!全部露出来!”   应渊憋得涨红了脸,终于在羞愤得死去之前,将蛋排出孕囊,进入产道。   “加油加油,我看到了,是白色的,还有一点粉,已经露出一个尖尖了,好可爱,你不要缩回去啊!”   苏荔眼见着已经露出头的蛋缩了回去,顿时急得挥舞触手。   应渊趁机将右手挣脱,苏荔以为他要逃跑时,他却只是用手臂遮住脸,咬牙再度发力,一鼓作气将那已经沉到入口处的蛋生了出来。   苏荔忙用毛巾接住蛋。   小小一个,粉白粉白的,好可爱。   坚硬的上面还有鳞片状的纹理,像是龙鳞。   这是她的第一个宝宝。   苏荔开心地将蛋抱进怀里。   旋即想起什么,看向躺在产床上、手臂遮盖着脸、张嘴微微喘息着、像是累坏了的应渊。   她探出触手,送到他嘴边,从他微张的嘴里钻进去,给他喂食,补充能量。   “你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生。还有五颗蛋呢。”   应渊简直想死。   偏那触手不顾他的意愿,往他喉咙口送。   他又不敢挪开遮盖住脸的手,那会将他糟糕的模样全部暴露。   最终被刺敫得腹壁一阵收缩,有一颗蛋在腹压下挤出孕囊。   “哇啊啊,好棒好棒,又来了,深吸一口气向下用力。”   苏荔边鼓励着他,边伸出触手,落在他的肚子上,辅助帮忙往下推。   应渊被刺敫得骤然失声,一颗蛋在突如其来的剧烈收缩下被排出。   “第二颗!还剩四颗,加油加油。”   苏荔一边安置好蛋,一边给他加油鼓劲。   她果然是最棒的触手怪,连助产接生都做得这么好,一下就生出两颗啦。   苏荔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当然也没忘记继续给消耗巨大的孕体喂食。   应渊已经心如死灰。   想着丢脸都丢到这种程度了,再怎么丢下去也没关系了。   就这样怀着近乎绝望、和破罐子破摔的心,在一小时内将另外四个蛋也生了出来。   越到最后,越是狼狈不堪。   苏荔有些遗憾没用上自己的触手,魔龙的体力还是太好了。   但看到怀里漂亮饱满的蛋,她又开心起来,心情愉快地抱着蛋去收拾。   走到一半,她又退回来,俯身在应渊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   黏糊糊的触手怪。   应渊偏过脑袋,闭着眼,不想理她。   他心已经死了。   有些龙看着还躺在那里,其实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苏荔见他累了,也不打扰他。   “你先休息哦,等我把蛋洗干净了,就来帮你清理。”   应渊蓦然睁眼,“?!!”   趁着小触手怪离开,应渊拖着刚生了六个蛋的身体爬了起来。   他现在一定糟糕透了,不用想就知道下边是怎样的一片狼藉。   之前生的时候没办法就算了,生完绝对不能再让小触手怪接触。   为了他早就所剩无几的形象。   银月听到动静破门而入,刚好看到刚生完蛋的皇帝陛下独自下床。   “陛下?!”   应渊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匆匆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见小触手怪没出来,赶紧对银月道:   “快,扶我去别的房间清洗。”   银月:“???”   不是很明白您的想法。   但还是只能听命行事。   苏荔洗完蛋出来,发现应渊不见了,外边只有医护人员在收拾。   有医生走过来,想接过她怀里的蛋记录数据。   没看到应渊,苏荔心中不安,抱住蛋往外跑。   刚好撞见返回的银月。   “应渊呢?他怎么不见了?”苏荔护着怀里的蛋匆匆问。   “陛下已经先行回寝殿休息。”银月回答。   产房就设在魔龙皇的宫殿里,他们平时休息的寝殿在楼上。   苏荔赶紧抱着蛋往楼上跑。   “皇后殿下!蛋还没……”   医生匆匆追出来,被银月拦住。   “可是……公主们还未进行检查和记录。”   “放心吧,两位陛下会照顾好公主们。至于记录,稍迟一会也没什么。”   龙族的蛋很耐造。   而触手怪有照顾后代的本能。   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的时间就让陛下一家好好相处吧。   不过想起皇帝陛下匆匆离开产房的样子。   银月想,这次分娩产卵,似乎给了陛下不小的打击。   也不知陛下能否调整回来。   ·   苏荔返回寝卧,看到清理一新、换上舒适睡衣半躺在床上浏览光屏的应渊。   他看起来在查看文件,其实目光分散,光屏上的内容从未变过,都没翻过页。   苏荔抱着蛋过去,钻进被窝,把蛋放到他们之间。   “你看,都是你生的,都是我们的宝宝。”   六枚蛋,颜色从浅到深,从粉白到漆黑。   别的生物都是生着生着没墨,他倒是越生墨越多。   应渊闻言垂眸看了眼,试探着伸手碰了碰。   就是这些小家伙把他折腾得狼狈不堪。   不,主要还是小触手怪在他身边。   是她干的。   应渊抬眸看眼小触手怪,心道,下次生产不能再纵着她进产房。   只是,他素来都拗不过她。   “今天的事……”   应渊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开口:   “你都给我忘了。”   “欸?”苏荔茫然眨眼,“什么事?你给我生宝宝的事吗?”   “才不要忘,暴暴龙最好了,给我生了好多厉害的后代。”   她抱住他的腰,埋头撒娇。   应渊不想对她给他取的外号发表想法。   他最初那段时间,确实对她过于暴躁,总是对她发脾气。   若非为了这些卵,她或许都不会留在他身边。   应渊犹豫着抬手,抚上她的头。   “还没出生,你就知道这些小崽子厉害?”   “当然啦,我是触手怪母体嘛,都能感应到的。”   苏荔嘴角微扬,满眼期待。   “我很快就能有六只龙基因后代,它们会保护我,也保护你。”   “呵。”应渊可不会沦落到要一群小崽子保护。   也只有触手怪会那么在乎幼崽带来的安全感。   这让应渊有些挫败。   哪怕他是帝国最强大的魔物,拥有着独步当世的实力,在小触手怪眼里,也没这些还没破壳的幼崽能够保护她。   苏荔敏锐感知到应渊的情绪。   刚产卵后的孕体情绪会很每攵感,需要特别关注。   “你还难受吗?我帮你按摩一下吧,这样会舒服很多。”苏荔提议。   触手怪会什么按摩?   应渊这样想着,还是配合着躺下来,就当陪她玩闹。   然后,他就发现,她将触手伸向了他刚生完蛋的濕软学口。   “等等?!”应渊愕然,按住肚子后退躲避,“不行,我才刚生完蛋!”   满脑子都只有繁衍的触手怪!   应渊在心中暗骂。   “你别躲啊,别怕。”   苏荔按住他安抚,“我给你涂抹一点汁液,摸一摸就舒服了,孕囊里也要涂哦。”   应渊被她熟练地缠住脚腕,没能挣脱得开。   他生无可恋地趴着,在刚生完的蛋面前,被小触手怪涂抹孕囊。   还不如直接产卵呢。   应渊生无可恋地想。 第105章 生蛋产卵(二合一)   为了更好地保护触手怪母体, 触手怪的蛋在生出来的一周内就会快速孵化破壳。   苏荔很期待宝宝们的到来,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蛋,去哪里都要带着它们。   就连睡觉时, 也要一起带上床。   应渊眼睁睁看着自己和伴侣的被窝里多了六颗锃亮的电灯泡。   小触手怪还把蛋往他怀里塞, 要他孵蛋。   “白天都是我在孵,你也该履行当孕体的责任了,不能总是躲懒, 我都帮你孵了一半的时间!”   应渊被她说得愧疚了一秒, 然后想起,龙蛋不需要孵化。   触手怪的蛋也只要保持好合适的温度湿度, 就能自然破壳,皇宫的环境温度足够了。   她不知是又看了什么动画片, 执意让他孵蛋。   应渊只能将这几颗瓦数很高的蛋拢进怀里。   龙瞳一转,看到对蛋无比上心的小触手怪, 他有了新的主意。   “你再靠近一点, 跟我贴在一起。我们把蛋夹在中间孵化。两个人的体温,能让宝宝更暖和。”   一听是为了宝宝, 苏荔没有犹豫,立刻贴了上去。   她抱住魔龙的腰身, 将自己紧密贴合。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压到宝宝?”苏荔有些担心地低头查看。   “不会, 有龙的基因,蛋壳很硬, 摔地上都碎不了。”应渊心满意足地揽着她。   苏荔点点头,放下心来, 但还是告诉他:   “不许摔宝宝。”   应渊:“……”   他怎么可能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不过可以让蛋感受一下自由落体运动,在摔到地上之前接住。   又或者把蛋抛高高,这个大小很适合用来抛, 还可以多个蛋一起抛来耍杂技。   生的蛋不用来玩将毫无意义。   对精神感知敏锐的苏荔,隐约感知到一些他的念头,警惕抬眸,揪住他的胸口警告。   “你在想坏东西是不是?不许欺负宝宝!”   应渊被揪得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疼的,而是别的。   产后的身体格外每攵感,本就受不得刺敫,她又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弄过他了。   每次都只是放进去给他涂涂抹抹,痒得他不行,又得不到解脱。   魔龙这几天都快饿红了眼。   应渊胸膛起伏,顾忌着蛋还在,不敢对她做得太过分,就只按着她的脑袋,把她的脸摁在胸口好好揉了揉。   脸都被蹂躏挤压得变形的苏荔懵了会,旋即反应过来。   “你又把我当抹布用!”   应渊微愣,“什么抹布?”   “就是降温的毛巾!”   苏荔气呼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你热就把我按在胸口揉按,我那会还是只水灵灵的小触手怪,都被你揉红了!”   应渊愕然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怀中委屈巴巴的触手怪,嘴唇翕动,下意识为自己辩驳: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揉你?那晚明明是你钻进我房间,趁我发晴期入了我,还往我肚子里排了一肚子卵。”   “是你先散发香味吸引我!我本来都想逃跑了,你又抓住我,按着我揉。”   苏荔可怜巴巴地把触手伸到他面前,扭动着展示自己被蹂躏得有多惨。   小小的触手怪,哪里能从魔龙的手下逃脱。   自然是被他按在身上揉了又揉。   应渊呆滞,脑海中隐隐闪过某些奇异的触感。   他强压了发晴期太久,那一次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热得几乎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一团微凉的软乎乎物体落在他身上,宛如干涸沙漠中降下甘霖。   他如即将渴死之人拥住从天而降的恩赐,在水滴落到唇瓣时大张开嘴,尽可能多地将天降甘霖吃下。   为了喝到更多甘霖,他连喉咙都被撑开到极限。   原来那不是他的梦或臆想。   是他捕获了一只从天而降的触手怪。   是他先捕获了她。   而非她将他捕获为孕体。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苏荔好奇地凑近他。   “其实我没有怪你啦。虽然抓着我的手力大了点,揉得我疼了点,但触手怪在捕获孕体过程中被孕体揍是很正常的事。你至少没有弄断我的触手,我给你喂食你都不会咬我。”   苏荔还是觉得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孕体。   虽然偶然……经常脾气暴躁。   但并不会真正伤害她,还会给他怀宝宝、孵蛋、觅食、照顾她,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孕体。   应渊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一直以为是他在包容着小触手怪的种种举动,但实际可能是相反的。   “对不起,我……”应渊声音干涩。   如果真的是他先动的手,那么,他在那之后对小触手怪的怒火,对她动手,将她禁锢,一再贬低她叱责她……   “我有罪。”应渊沉沉闭上眼,悔恨万分。   苏荔疑惑歪了歪头,随后伸出触手,抚上他的额头,道:   “触手怪之神会洗清你的罪孽。”   “罪孽深重的魔龙……”苏荔做吟唱状。   “快快信仰触手怪之神吧,投入触手怪之神的怀抱,让我为你洗涤所有罪孽。”   “……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应渊心情复杂。   “别问,我看得可多了。”苏荔用触手在他屁股上抽了下,“快说你要当我的信徒。”   应渊:“……”   她抽他倒是抽得越来越顺手了。   至于什么信徒信仰,应渊的目光落到苏荔身上,缓缓低下头。   他信仰她。   他唯一的神明。   他将终身信仰、终身侍奉她。   苏荔当即伸出触手按住他,露出得逞的笑,把他的脑袋强行摁进怀里揉。   他之前揉她,她也要揉回去。   把他揉得恼红了耳根,苏荔更加得意。   阵阵芳香随着柔软涌入鼻端,应渊晕晕乎乎,只觉得魂都飘了。   这就是投入神明怀抱的感觉吗?   竟如此柔软舒服。   早知到还有这样的待遇,他一早就信仰她了。   ·   或许是外界环境相对安全,幼崽们等到第七天才相继破壳。   六只颜色深浅不一的龙形态幼崽。   背后拖着足以遮蔽身体的翅膀,和虽小但有力的尾巴。   终于拥有了真正意义上后代的苏荔,开心地抱着它们挨个亲过去。   原本刚从蛋壳里出来,警惕探查四周的小幼崽们,被母体突然抱起来亲亲,竖线状的锐利龙瞳在一瞬间变得浑圆。   虽然她和它们的外表形态完全不一样,但铭刻在基因中的本能让它们知道,这是它们的妈妈。   小幼崽们自发围绕在母体身边,拱卫守护着她。   当应渊收到消息赶回寝宫时,看到的就是小触手怪带着幼崽们歪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她怀里抱着一只,腿边趴着两只。   还有两只蹲在沙发扶手上,一只叼着叉子喂她吃水果,另一只抱着水杯喂她喝饮料。   还有最后一只……在巡逻。   应渊低头,与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色龙形态小幼崽对视。   龙族繁衍困难。   龙族伴侣通常需要一百年才能拥有一个幼崽。   一时间见到这么多龙形态幼崽,让他有些怔愣。   小幼崽围着他转了圈,在他身上闻了闻,很快确定他是生育他们的孕体,是另一个“妈妈”。   虽然在触手怪后代的意识中,只会有触手怪母体一个妈妈,但生育它们的孕体也是特别重要的家人。   它放下戒备,放他进来,并绕着他的小腿蹭了蹭,表示欢迎。   应渊:“……”   他弯腰将幼崽拎起来,不顾幼崽的呆滞僵硬把它拎在手里掂了掂,带着它走向沙发。   “呜?你回来了。”苏荔吃着幼崽投喂的水果,声音含糊。   随手抱起沙发上趴着的浅色幼崽,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这些小崽子……”应渊正说着,就见小触手怪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脖子,随即他手里拎着的黑色小幼崽就蹿了出去,蹲在沙发靠背上,伸出小爪子给苏荔按摩捏肩。   应渊:“……”   苏荔很自然地回过头,问他:“啊?你要说什么?”   总觉得这是在雇佣童工、虐待幼崽。   但看小触手怪和幼崽都挺适应的,双方都不觉得这个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应渊就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转而道:“这些小崽子再大一点,就该去上课学习了,我亲自教它们。”   “好呀好呀。”学习能提升幼崽能力,让它们变得更强,苏荔也相信应渊能教好它们。   “你们要和爸爸好好学习哦。”苏荔对怀里的小幼崽们嘱咐。   爸爸。   这对小幼崽们来说是个新词汇。   它们正在尝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这代表着基因的另一方,听起来跟触手怪母体的孕体类似,却又有着全然不同的意味。   “小幼崽很好玩的。”   苏荔凑近应渊,跟他介绍:   “你看,它们的翅膀可以这样——张开,然后再——合上。”   看着小触手怪的展示和幼崽那呆呆的眼睛,应渊觉得确实很好玩,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得到了一个瞪圆了眼更呆萌的表情。   应渊轻笑一声,和苏荔头挨着头,一起探索幼崽们的千百种玩法。   小幼崽们:“……”   好像知道“爸爸”一词是什么意思了。   是很危险的意思,哭哭。   ·   夜里,应渊把想要守在小触手怪床边的小幼崽一个个拎起来,丢回它们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要把幼崽赶走?”苏荔困惑。   应渊对上她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因为我们要做一些不适合幼崽观看的事情。”   苏荔还是不解。   从远古时期起,触手怪和后代就是住在一个巢穴里,永远都会有后代守护着触手怪母体,寸步不离。   触手怪若是跟孕体繁衍,自然也是当着后代的面进行。   应渊决定之后慢慢给她恶补常识、扭转观念,现在最重要的是做。   这一周来,被窝里都有着六颗锃亮的灯泡,他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终于等到幼崽破壳,他们也该有自己的夜生活了。   应渊向下抓住她的触手,让她放进来。   苏荔懂了,原来他是饿了呀。   看来孵蛋对他的损耗很大,更何况他肚子里还怀着一胎。   她当然要铆足干劲喂饱他。   折腾整夜,应渊自生产以来,首次吃了个饱。   他抚着微隆起的肚子,心想,应该又怀上了吧。   应渊餍足地闭上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抗拒为她接连不断怀蛋,反倒是空下来,会让他无所适应。   直到应渊再度躺到产床上,生第二胎卵。   他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另一边的孕囊没怀上,里边是空的!   他一度怀疑扫描仪器出了问题。   这一个月来,小触手怪跟他亲密了这么多次,早该生满了才对,里面怎么可能是空的?   除非,小触手怪故意不生给他,不给他卵。   应渊白了脸。   抚在肚子上的手微微收紧。   如果把现在这一胎生完,他的肚子就彻底空下来了。   他就彻底没有她的卵了。   “不!我不生了!”   应渊强撑着要下床。   产房内的医生们:“???”   得知消息的银月:“?!!”   被安排在产房外等待的小触手怪:“啊?”   反应过来,苏荔从休息椅上跳了起来,冲进产房。   “我都答应你不看着你生宝宝,都在外边等了!你怎么能说不生?!”   应渊扶着腰坐在床边,扫了一眼医生们,让他们都退出去,这才跟苏荔对峙。   “左边的孕囊里是空的,你没产卵。”   苏荔不明白他说这个干嘛。   “右边孕囊里有卵啊,你是要生右边孕囊里的宝宝。”   这跟左边有什么关系?   “你还跟我装傻!”   应渊气得胸膛起伏。   “这段时间,你假装跟我亲密这么多次,假装灌满孕囊,把我都骗过去了,结果你居然没产卵!”   应渊双目赤红,连眼尾都红了。   “你说你只要我这一个孕体,结果你居然用这种方法骗我!是不是等我生完这一胎,肚子彻底空下来,你就要抛弃我走了?”   苏荔被他怼得茫然抱头,脑子懵懵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啊,我想等你准备好了再繁衍。”   苏荔觉得自己简直冤死了。   触手怪什么时候会在意孕体休不休息?从来都是接连不断地繁衍。   应渊有些怀疑地打量她,不知该不该信。   作为他自己,他当然愿意相信她。   但那种彻底空下来、失去作为孕体的资格、被她所抛弃的恐慌,让他不敢做出决断。   腹中再度阵痛,应渊闷哼一声。   这是要生了。   “你快躺下!”苏荔赶紧上前扶他。   扶着表情隐忍的应渊在产床上躺下来,苏荔自己也爬上去,来到他腿间,道:   “我帮你助产接生,就和上次一样。”   “不,我不生。”应渊苍白着唇,按着肚子坚持道。   苏荔气得挥舞触手,想啪啪抽他。   “蛋都快出来了,这是你说不生就不生的吗?”   “我,憋回去。”应渊咬牙。   苏荔:“??!”   好狠啊!   这种狠事都做得出来,苏荔无法,只得哄着他问:“你要怎样才肯生?”   应渊抬眸看向她,额头上冷汗津津,目光却很坚定。   “你产新的卵,你排一颗卵进来,我就生一颗蛋出来。”   还能这样?   苏荔惊得呆滞。   眼看应渊的脸色越来越差,为了哄住莫名执拗的暴暴龙,苏荔只能照办。   只是她刚探进去,就顿了住。   苏荔呆呆道:“碰到蛋了……”   拖了太久,蛋已经到产道了。   应渊也不好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抖得厉害,但还是咬牙坚持,道:“顶回去!”   苏荔倒吸一口凉气。   好狠的暴暴龙!   她想偷偷用触手把蛋卷出来,立刻被他绷紧了肌肉狠瞪。   苏荔寸步难行,只得照他所说的办。   用了整整六个小时,这排一颗卵生一颗蛋的酷刑才算结束。   苏荔累得够呛,而应渊比她更加糟糕,因为产卵加去了太多次,这会已经瘫在产床上神志不清了。   苏荔简单地用毯子把他包了包,用触手抱着他去清洗。   至于蛋,实在分身乏术,只能交给银月和医生们照顾。   当应渊醒来时,已是夜里。   他用了一会才辨别出自己的所在,他回到了寝宫,躺在床上,苏荔正在给上药。   “有些撕裂了。”苏荔不赞同地看向他,责怪他的胡闹。   龙族体质强悍,什么伤都能很快恢复,应渊并不放在心上。   他抬手抚上平坦下来的肚子,不太确定地按了按。   “有蛋了吗?”他哑声问。   “有有有,放一颗生一颗,刚好六颗卵。”   苏荔搞不明白他。   当初不想生的是他,现在抢着要生、完全不能空下来的也是他。   “那就好。”应渊松了一口气,闭目缓了口气,又问她:“孩子们呢?”   “一号它们在照顾呢。”   苏荔理所当然道。   应渊想象了下,一个月大的幼崽在照顾刚出生的蛋。   触手怪的后代果真是早熟,早早就肩负起家庭的重担。   照顾蛋倒也没什么工作难度,就是看管着,别让蛋碎了或不见了就行。   应渊想了想,也就随它们去了。   他抬腿夹住腿间的小触手怪,带得她一个趔趄倒在他身上,伸手拥住她,低声道:   “别离开我。”   苏荔记着他刚生完蛋,尽可能撑起身不压迫到他。   但他抱得太紧,她的上身不可避免地贴在了他胸膛上。   “我什么时候要离开你了?”苏荔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不要我给你生蛋……”   应渊心中酸涩。   就连这腹中这一胎,都是他胁迫着她要来的。   他以为他和苏荔有了孩子,他们会幸福地生活下去,他这段时间也确实很幸福。   却没想到,她突然不给他卵了。   幸福的表象摇摇欲坠。   “都说了是为了让你休息,你怀了一年了,不想休息一会吗?休息一两年也不要紧的。”苏荔道。   应渊注视着她。   她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之前说的是一两周,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一两年?怎么可能?   “触手怪怎么可能会让孕体休息?”   这是抛弃。   应渊坚定地这样认为。   可细细想想小触手怪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跟他的亲密,他又不确定了。   小触手跟他做的时候,很热情。   会一次又一次地亲他,将他灌满。   这一年来,她亲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他无限沉沦,忍不住去幻想她爱他。   应渊微怔,缓缓低头看向她,正好对上她明亮而包容的眼睛,透着亲昵。   触手怪不会在乎孕体的感受。   但她会。   触手怪不会只有一个孕体。   但她只有他一个。   触手怪不会一次次亲口勿孕体。   但她会。   她爱他。   真相居然就这么简单。   他却被自己的认知所蒙蔽,看不出来,也不敢相信她的爱。   “苏荔……”他低低唤她,心如雷鸣。   “嗯?”苏荔感受到他跳动得过快的心脏,凝眉疑惑看他。   他抚上她的脸,注视着她明亮粉嫩的眼睛,落在她面颊上的手微颤。   “我……我爱你。”他颤声道,连呼吸都在颤抖。   苏荔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了啊。”   爱是需要回应的,她垂眸思索了会,犹豫着道:   “我想,我也爱你。”   “虽然我还不确定爱到底是什么,各种说法太多了……但《小触手怪和魔龙》的动画里说,爱是非常非常多的喜欢。”   苏荔抬眸注视着他,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暴暴龙,所以,我爱暴暴龙。”   轻轻缓缓的声音,却在应渊心里掀起飓风。   飓风带动海浪,波涛翻涌,海水澎湃。   在内心冲动的催促下,他低头寻觅她的唇,埋头索口勿,急不可耐。   “我……我要给你生好多好多的蛋。”   他俯身覆在她身上,鼻尖挨着鼻尖,近距离注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火热,心中同样火热。   “你只有我一个孕体,我就一直给你生。魔龙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需要休息,你现在就可以给我第二胎卵。”   苏荔一开始听得还很感动,听到后边被吓呆了,赶紧从他手中把自己的触手抢回来。   “不至于不至于,都撕裂了,你养会!孕囊也要养!”   刚抗议完,就被应渊堵住了嘴亲。   他毫无后悔之意。   苏荔绝望。   完了,暴暴龙疯了。 第106章 番外·魅魔苏荔与魔龙少主   魅魔以欲望为食。   贪欲, 食欲,情欲,权欲, 占有欲……都是魅魔的食物, 有着各种不同的口味。   相比起各种口味小众且获取难度高的谷欠望,魅魔们更偏爱香甜浓稠的“情欲”。   有经验丰富的魅魔姐姐告诉苏荔,世上还有一种比普通情欲或性欲更美味的食物, 叫爱欲。   它的口味极为丰富, 是世间独特的美味,会让魅魔沉迷其中, 难以戒断。   吃过爱欲后再吃别的,都是勉强凑合、用来饱腹罢了。   新生的小魅魔似懂非懂。   魅魔姐姐对她恨铁不成钢。   “你已经到了该自己去狩猎的时候了!我不能再养着你、让你在我这蹭边角料吃, 你需要学会自己觅食。今晚龙域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参加。”   苏荔抱着粉色的爱心尾巴, 乖巧点头。   她听说过龙域, 那里是强大魔龙的领地。   有一位魅魔前辈跟龙域领主在一起了。   龙域领主每年都会为她举办盛大的宴会,也会邀请许多魅魔前往。   前往龙域的路上, 魅魔大姐姐语重心长地跟她嘱咐,教她如何挑选猎物, 如何一击必杀地进行狩猎。   “要选年轻干净、身体强健的, 年老的食物都不中用,两三口就没了, 味道还很糟糕,吃一口恶心三天。”   苏荔乖乖点头, 认真记下。   年轻,干净,强健的。   “还有一点。”   魅魔姐姐嘱咐:   “离领主之子远一点, 他脾气暴躁,且对魅魔很排斥,不要去他跟前。”   听起来是一个有些叛逆的小少爷,苏荔记下。   进入宴会中,苏荔茫然抱着尾巴站在原地。   带她来的魅魔姐姐已经去用餐了,而她忘了问领主之子是谁,也忘了问如果有食物凑到她面前硬要她吃该怎么办?   醉醺醺的半人马站在她面前,向她展示他强健的下肢,并邀请她骑马。   “不、不太好吧,我没学过骑马。”   苏荔紧张地揪着尾巴,尾巴尖端的可爱小爱心都被她捏变形了。   “请放心,我是最出色的战士,以稳定与耐力著称,绝对不会让美丽的女士从我的马背上摔下来。”   半人马说着,晕乎乎称赞了句:   “您的尾巴很漂亮,它会是最好的马鞭。”   “啧。”一声嗤笑从旁边传来。   苏荔慌乱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华贵礼服的少年站在那里,赤红的眸子中透着不屑。   “最出色的战士?就你?喝醉了什么大话都敢往外说是吗?需要我叫侍卫带你下去醒醒酒吗?”   半人马听了这话本有些怒意,见到那人的脸后,便酒醒了大半,不敢回话,诺诺退下。   苏荔见半人马离开,有些茫然,视线再度落到那个黑发少年身上。   “怎么?”应渊抱臂,视线在她粉色的爱心尾巴上停留了一秒,又不爽地移开,冷哼一声,讽刺道:“怪我打扰了你觅食?”   苏荔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确实把她的食物弄没了。   应渊面色更加难看,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只魅魔浪费时间,愤懑转身就走。   “欸?”苏荔下意识跟上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宾客群,越走越僻静。   应渊感知那个魅魔还跟着,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质问: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停得太过突然,苏荔本就被食物的气息所吸引,挨得他近,没能刹住脚步,撞进了他怀里。   下一秒就被暴躁的少年猛地推开。   黑发少年后退数步,面红耳赤地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令人生厌的脏东西。   苏荔有些委屈,垂首捏着裙摆,小声道:   “我……我饿了。”   应渊当然知道魅魔的食物是什么,闻言差点跳脚,慌乱避退三舍。   “饿了就去觅食,我可不会给你食物!你想都别想!”   苏荔吸了吸鼻子。   他好呛。   像是放足了辣椒爆炒出来的味道。   其中又有着一些其他调味,并不是纯粹的辣。   并不算讨厌。   苏荔也并不挑食,她能吃辣的。   就是味道真的好呛啊。   苏荔再度吸了吸鼻子,被呛得眼睛濕润。   “你……”原本暴跳如雷的少年应渊忽地顿住,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神情少见的惊慌。   “你在……哭吗?”   应渊手指动了动,想要抬手触碰,又抿唇压制住。看向魅魔的眼中带着些许惶恐。   苏荔摇摇头,抬手擦了擦眼睛。   她没哭,就是被他暴怒的气味呛到了。   该死的,她肯定哭了。   素来高傲嚣张的领主之子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身边的人要么是强大的战士,要么是很会看脸色的人精,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掉眼泪。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她软软粉粉的,像只水母一样,轻轻一戳就全是水。   哪怕知道魅魔素来善于蛊惑人心。   她表现出的软弱无助很可能是针对他的伎俩。   他还是没法弃之不顾。   “好了,我喂你,我给你吃行了吧?”   应渊臭着脸道,活像是自己吃了多大亏。   苏荔眨巴着眼,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后欣喜抬眸,双手拢着尾巴向他道谢。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可恶的魅魔。   应渊在心中低骂一声,可看到她泪痕未尽的眼睛,却说不出尖锐的任何话来。   “跟我来吧。”应渊转身往自己住处走。   挺拔的身躯背对着她,毫不留情地交代:   “只有这一次,之后你想都不要想,你吃完这一次就赶紧离开。”   龙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应渊当然不认为一个只为进食的魅魔是他的伴侣。   他也从未想过伴侣。   今晚之后……大概再也不会有了。   回到住处,门从身后关上,房内只剩他们两个。   视线触及魅魔的带着诱惑色彩的粉色头发,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应渊突然感到燥热。   他还是一条少年龙。   虽然生理上已经步入成熟期,但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他对这种事的唯一了解,还是曾经在宴会上撞见了一个魅魔进食。   那给他留下了极为糟糕的印象。   可,如果将魅魔替换成面前这只粉色的,将被进食者替换成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应渊喉结滚动,热得扯开衣领,目光飘忽。   按理来说,做这种事情前应该先洗澡吧?   他其实已经在宴会开始前洗过了,但或许现在应该再洗一个。   毕竟,如果她要吃他的话,吃食物,总是要洗干净的。   应渊目光飘忽地想着。   苏荔闻到了他身上越来越滚烫甜蜜的气味。   他像是被加热煮熟了,辣味也逐渐消散,变得清甜,只是这甜味中还混杂着些许不明显的酸涩。   更加丰富了口感。   苏荔被吸引着往前,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埋到他背后。   “你!”   应渊身体惊得一颤,仿佛有电流流过全身,他涨红了脸,在身体的酥麻中,面红耳赤地回头训斥她: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好饿的,我很久没吃饱过了。”苏荔弱弱道。   她之前太幼小,不会自己狩猎,每次都只能在魅魔姐姐进食的时候,远远蹭一点。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主狩猎。   她按照魅魔姐姐教的,选了一个年轻干净强健的食物。   这个食物真的好好吃。   味道特别丰富。   量也特别大。   她什么都没做,他自己就能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欲望。   苏荔就像一个从来没吃过饱饭的人,遇到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还是国宴级别的。   她馋得口水直流,根本不想从他身上下来。   应渊低低暗骂了几声。   魅魔的蛊惑能力太强,他根本挣脱不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凭借最后的意志力带她进入卧室,跌跌撞撞地往床上倒。   苏荔落入柔软的床铺中,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抬眸就见黑发少年伏在她身上脱礼服,动作过于急切和慌乱,脸也很红。   苏荔看他很热很急还总弄不好,于是伸手帮他脱。   应渊被她触碰到的肌肉颤了颤,胸膛起伏,垂眸注视着她的眼里涌动着火。   这就是魅魔,哪怕明知她是奔着食物而来,也让人无法抵抗。   她想吃他,他就自愿把自己当做食物给她吃。   就如同祭品献祭给神明。   应渊低头,寻觅着她的唇,将自己献上。   他的口勿很轻很缓,带着生疏与试探,和甘愿赴死般的献祭意味。   苏荔错愕地眨了眨眼。   这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魅魔吃的是谷欠望,其实并不一定需要身体接触,隔得远也能吃到。   只是许多时候,亲密的身体接触,更能激发食物的谷欠望,让他们产生更多更美味的食物。   而魅魔也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该怎么去刺敫食物,让他们变得更美味。   这是魅魔独特的烹饪方式。   苏荔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颈,细长的尾巴随之缠上他的腿。   虽然苏荔还是个新手厨师,但她知道,像是他这样辣到呛鼻的食物,适合爆炒。   从傍晚到清晨,苏荔吃了自诞生以来最饱足的一顿饭。   徒留被爆炒烹饪的魔龙扶着腰爬起来,满脸都是三观被颠覆的恍惚。   龙族注重家庭,有一家齐聚用餐的习惯。   说是一家人,其实同桌用餐的只有领主和应渊。   魅魔是不吃这些食物的,领主会单独喂养自己的伴侣。   应渊这次到得有些晚。   领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素来守时的儿子今日怎么会迟到。   “发生什么事了吗?”领主问。   “没、没有。”应渊低头啃肉,耳尖赤红。   他只是养了只魅魔在房里,早上出门前先喂她用了早餐。   领主也是过来龙,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   这也让他感到分外惊奇。   “你有中意的伴侣了?”领主问。   咔嚓一声,应渊咬碎了兽骨。   他咀嚼着,将嘴里的肉和骨头一起咽下,才缓缓道:   “不是,没有伴侣。” 第107章 番外·魅魔与魔龙2   领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儿子看起来情路并不顺。   龙族的爱总是太过极端和执拗。   像一柄两端都是锋刃的剑, 伤人又伤己。   他也没能给自己的孩子做好一个榜样。   领主没法帮应渊出谋划策追求伴侣,他只能想别的主意帮助应渊。   作为一个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团糟的魔龙,别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你不是一直想要亲自率领舰队远征吗?去吧, 我不拦你了, 你也长大了,该自己历练。”   领主的主意堪称缩头乌龟大法。   他认为应渊的感情才刚起步,陷得还不算深, 此时抽离是最佳选择。   既然情路不顺, 难以结合,那就远离吧。   让时间和距离将这一段才刚萌芽的感情冲刷干净。   应渊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糟糕, 几乎下意识张口想要拒绝。   最终还是按捺下来。   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他不可能将魅魔留在身边,喂她一次, 已经仁至义尽,该送走她了。   率领自己的军队作战是他一直以来的期待。   是他龙生规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而魅魔从不在他的计划内。   是时候结束了。   这是最好的决定。   可应渊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那么难受。   沉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外晃荡了许久, 才返回自己的住处, 准备跟魅魔说这件事。   可刚踏入房间,他就变了脸色。   屋内空荡荡的, 她的气息也已淡去。   奢华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她走了。   什么都没留下。   应渊站在被褥折叠得整齐的床前,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她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离开了。   就像一个光临了饭店的客人, 临走前还礼貌地把餐桌收拾干净, 像是在感谢主人家的款待。   “该死的……魅魔。”   应渊念得咬牙切齿。   永远不要对魅魔用真心。   魅魔怎么可能会有真心。   ·   匆匆跑出庄园的苏荔,见到了在外等候已久的魅魔姐姐。   “对不起, 我回来晚了。”苏荔赶紧道歉,弯腰喘息, 平复着一路跑来的急促呼吸。   魅魔姐姐倚在飞行器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等她缓过来后, 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打趣道:   “看来你遇到了一个体力很不错、很耐吃的猎物。”   “是,他很好,很好。”   苏荔面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别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啊,”魅魔姐姐在她头上拍了一下,“我们可是魅魔。”   “是,是。”苏荔呆呆挠挠头。   魅魔也会有喜欢的食物吧,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走吧,带你回家。”   坐上飞行器,魅魔姐姐见她还在往后看,这般依依不舍,不由笑着问:“下次还来吗?”   “我不知道……”   苏荔捏着尾巴,有些局促。   他说只让她吃一次。   让她吃完就立刻离开。   “这样的大型宴会可不常见,半年才一次呢,你想来也得等半年后了。”   魅魔姐姐安慰她:   “别太记挂已经吃完的食物,这个世界上美味多得是,还有无数的新品等着你的品尝。”   ……   魅魔姐姐发现自己失策了。   苏荔厌食了。   她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进食。   不管面对什么,都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恹恹模样,一直食欲不振。   如果魅魔姐姐强行带她去蹭饭,她甚至会闻着味道就恶心到反胃。   “你的上一个食物到底给你喂了什么?把你弄成这副样子?!”   魅魔姐姐气得把焉哒哒的她从窝里拎出来。   “我不知道。”   苏荔呆呆抱着尾巴,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吃。   吃饭好累。   一点兴趣都没有。   魅魔为什么要吃饭。   魅魔姐姐看不下去,直接把她推出门。   “你今天必须自己去找食物。你已经会狩猎了,别给我装傻,不吃饱不准回来!”   苏荔茫然站在门外,不知该往哪去。   最终随便选了个方向,裹着银白的斗篷埋头走。   “……深渊舰队招人啦,管吃管住,薪资优渥,精神系优先!”   苏荔不知不觉来到航空港,停在一艘如城市般巨大的黑色飞船前。   “你们这里管饭是吗?”苏荔轻声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们飞船里的食物应该挺好吃的。   “啊对,管饭!”   负责招人的蓝色章鱼人挥舞着触足,随手递给苏荔一张纸。   “在这里登记,对了,你什么系的?”   苏荔思索了下,魅魔的魅惑能力属于精神层面。   “精神系。”   “精神系免测,你登记你的身份信息就行,欢迎加入深渊舰队,你的房间是S0017号,别走错了。”   章鱼人动作麻利,三两下将苏荔的信息录入系统,把她的舱房卡给了她。   苏荔就这样登上飞船。   庞大如城市般的飞船,错综复杂的道路,绕得她头晕。   “房间号……S……S……”   根本没有S。   找不到自己的房间,越发饥饿的苏荔咽了咽口水,循着香味去找食堂。   好不容易来到香味最浓的地方,但食堂似乎还没开门。   苏荔在外徘徊了一会,似是触发了什么警报,黄灯闪烁了下,前方舱门忽地打开。   浓郁炽热的香辣味铺面而来。   熟悉的呛鼻感。   食堂开门了。   苏荔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去。   高大的黑色身影站在她面前,赤红的龙瞳看向她。   在看清她的那一瞬,那双含着怒火的龙瞳猛地一缩,变成狭长的竖线。   应渊从刚才起,就心绪不宁,莫名暴躁。   就在这时收到了有船员在他舱房外徘徊的提示,他忍着怒意出来查看,就看到了……她。   那个,魅魔。   “你怎么会在这?”应渊身体僵直,声音干涩。   “我、我来吃饭。”苏荔捏着自己的房间卡,声音小小。   “吃饭?”应渊凝眉,视线落到她手上的船员房卡上,瞳孔骤然一缩。   魅魔的食物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他的飞船上有着很多强健的士兵,那对魅魔来说是很好的食物来源,宛如食堂。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军中居然有人敢在飞船停下修整时,把房卡给魅魔,把魅魔引到飞船上来。   应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房卡,力气之大直接将房卡掰折。   他怒不可遏,眼眸赤红,几欲癫狂,厉声质问:   “这是谁给你的?!”   苏荔被他的模样吓坏了。   铺面而来的酸辣味,呛得她差点流鼻涕。   她捂住酸涩的鼻子,眼泪汪汪。   “是……蓝色大章鱼。”   “蓝色章鱼?”应渊气得咬牙。   该死,他的书记官在外边做了什么?   他真该拔了他那些多手多脚的章鱼腕足,把他烤了!   “我的房卡。”苏荔看着他手中折断的卡,担忧地小声道。   “你还想要房卡?!没收了!”   应渊都想一把火将这碍眼的房卡融了。   不过在他把罪证摔到章鱼脸上之前,这张卡还有用。   “可是,可是……我饿。”   没有房卡,她就没有船员身份,不能在船上吃饭了。   苏荔委屈。   “你!”   应渊被她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这个该死的、恬不知耻的魅魔!”   可他没法放任她不管,也没法眼看着她去找别人,他会疯的。   他或许已经疯了。   “滚进来。”应渊冷声道,双眼空洞,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哦,好,谢谢。”苏荔乖乖应着,在路过他时小声道谢。   她还挺有礼貌。   应渊嗤笑出声。   舱门关上。   应渊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等开餐的魅魔。   心脏的位置疼到没法呼吸。   在这半个月里,她恐怕都不知道已经找了多少个食物,游走在多少个雄性之间。   龙族不接受混乱的关系,他们忠于伴侣,也要求伴侣身心唯一。   应渊心中痛苦万分。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事情。   他强忍着自己不去想,也不去找她。   可但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疯狂到无法自控。   应渊缓慢脱下外衣,扯开领口,近乎绝望地走向她。   他停在她面前,俯身跨坐到她身上,双臂轻轻环住她。他伏首在她颈间,几乎将牙咬出血。   “该死的魅魔,肮脏的魅魔。”   苏荔想说自己很爱干净,天天洗澡。   但身上的人显然不想听她说话,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颈间,酸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今天的食物,好酸啊,好苦啊。   苏荔被酸得牙齿打颤,苦得想吐舌头。   她想跟他说先不吃了,却被他擒住了舌尖,纠缠将更多的苦意传递给她。   苦涩到了极致,苏荔竟品味到了一丝回甘。   他的味道可真丰富。   苏荔软绵绵趴在床上想。   应渊已经起身去清洗,就在旁边的浴室,仅一门之隔。   哗啦啦的水声一直没停过,不断有酸涩的苦味传来。   苏荔不明白,他怎么能在被她吃完后变得更苦。   苏荔被苦得难受,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上,走出卧室,来到外边掉落着外套沙发旁,蹲下,从他的外衣口袋中翻找自己断裂的房卡。   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苏荔拿着裂成两半的房卡想。   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苏荔蓦然抬头,看到一头濕发、眼眶赤红的应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荔突然感到心虚,下意识想把房卡往自己的衣服里藏。   “呵。”   他像是冷笑了声,又像是一声哽咽。   当苏荔抬头看去时,他正以手遮脸,仰靠在门上,胸膛起伏,静默无声。   苏荔张了张口,想询问他还好吗,他看起来状态很糟糕。   却被他低哑冰冷的声音打断。   “你走吧。”   说完这一句,他就像是没了力气,不再开口。   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不动,也不看她。 第108章 番外·魅魔与魔龙3   苏荔被赶了出来。   她站在门外, 有些气闷。   这种刚睡完就翻脸不认人、把人赶走的做法太过分了。   哪怕是魅魔,都不会刚用完餐就将食物赶走。   这样的做法,放在魅魔里, 是要上黑名单的。   看在他状态不好、很难过的样子, 她这次可以不跟他计较。   只是,她不知道该去哪。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去找大章鱼重新办一张房卡。   可大章鱼在哪呢?   当然是在飞船外。   问题是她不认路。   苏荔茫然看着左右都一模一样的通道, 完全忘了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   她在门口茫然站了会, 感觉脚有些疼。   于是她顺着墙壁蹲了下来。   咔——   舱门忽地打开。   头发还濕着的应渊走出来,扫了她一眼, 冷声问:“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我不认路。”苏荔可怜兮兮蹲在墙边。   “……”   应渊冷着脸转身返回。   舱门重重关上。   就在苏荔不抱希望地低落垂下头时,舱门再度打开, 一道光照在她身上。   重新穿戴整齐、烘干了头发的应渊逆光站着,冷着脸对她道:   “起来, 送你出去。”   “谢谢!”苏荔满怀感激, 赶紧起身,拍拍裙子跟在他身后。   应渊沉默走在前边, 一言不发,直到将她送出飞船。   正想开口, 交代几句, 让她别再来他跟前。   就见她探头探脑四处望了望,然后满眼欣喜地跑向了……书记官。   应渊勃然变色, 怒意翻涌。   苏荔脚步一顿,强烈的辣味和酸味从背后传来, 那些谷欠望爆发得太过猛烈,将她震慑得无法动弹。   总感觉再往前会死得很惨。   苏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实在撑得吃不下了。   大章鱼看到停在旁边的苏荔, 跟她问好。   “是你啊,今天的新人,有什么事吗?”   大章鱼说着,瞧见了她手里一分为二的房卡,诧异伸出腕足接过。   “房卡怎么裂了?这可是超合金……算了,我给你再办一张吧。”   “蓝环!”应渊怒而出声,“你在做什么!忘了舰队的规矩吗?!舰队修整期间私放外来者上船,与外来者交往过密,自己去领罚!”   “啊?”大章鱼被训斥得一愣,腕足抱头。   “可是,长官,她不是外来者,是我们新加入的船员,精神系的。她刚刚不还跟您一起从飞船里出来吗?”   “……船员?”   应渊错愕看向苏荔。   苏荔乖乖点头。   呛鼻的辣味和酸味在一瞬间退去,只剩下一种空洞而温热的感受,像是苦涩回甘的陈茶。   苏荔茫然摸了摸鼻子,好奇他的谷欠望怎么这么多变。   拿着新到手的房卡返回飞船。   这回应渊的脚步慢了下来,与她并行。   “抱歉,我不知道,以为你是……误会你了……”   应渊低声。   “误会?”苏荔不解。   有什么误会吗?   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应渊嘴唇翕动,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默然许久,才试探着问她:   “你怎么会加入我的舰队?”   “这里管饭啊。”苏荔理所当然道。   “管饭……”应渊真想知道,书记官在把她招进来时,知不知道她是魅魔。   给魅魔管饭……   应渊凝起眉,无端的烦躁和不安。   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她离开。   可他说不出口。   他舍不得。   见不到她的这半个月,他已经快疯了。   明明只是一个只见过一面、只纠缠过一晚的魅魔。   连他父亲都觉得他们的感情还未真正开始,能够被斩断。   应渊却知道已经晚了。   从他见她第一面起,从他看到她局促地握着爱心尾巴,站在年长的魅魔身边,好奇地往庄园内眺望开始,就晚了。   感情从来都不讲道理,哪怕他抗拒承认。   他不愿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若她真走了,也肯定会找其他雄性当食物。   就像……先前这半个月一样。   即使他看不到,即使他逼着自己遗忘她,也会万分痛苦。   他曾无数次后悔。   无数次午夜梦回,幻想着自己若是向父亲一样将她强留在身边,是否会有不同。   他对有着那样想法的自己感到深深的罪恶,却又不得解脱。   或许死在远征和杀戮中,是他最好的结局。   但他现在不想死了。   “那就留下吧。”   他听见自己对她道,声音中有几分庆幸和祈求。   她本来就是要留下的嘛。   苏荔想。   只是他先前太凶了,做完就翻脸不认人赶她离开,让她有些无措。   他现在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虽然一直有经久不散的苦涩味弥漫在他身边。   但闻久了还挺好闻的。   像茶汤。   苏荔埋头走着,偶尔悄悄嗅一下他的气味,他在她的身边让她开心。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心,但,没有魅魔会面对移动的食物不开心吧?   别的食物都不好吃,闻着就让魅魔食欲低迷。   但他无论是苦的辣的酸的涩的甜的,都好吃。   只是有时候太过浓郁刺激了,让她一次吃不下,会把她噎到。   直到面前出现熟悉的舱门,苏荔才发现自己一路跟着他,回到了他的休息舱。   她走错了。   可她不认路,不知道自己的休息舱在哪。   苏荔鼓起勇气张口,想问他能不能给她带路,带她去她的房间。   还未问出口,应渊就先一步道:   “你住我这。”   “欸?”苏荔感到些许疑惑,但并未多问。   他是船长,他说的算。   而且她有丰富的借住在其他人家里的经验。   只要给她一个小窝,让她猫进去就好。   她会安安静静的,不打扰到他。   应渊见她并未反对,悄然松了口气。   他带她进入舱房,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   走到卧室门口时,应渊脚步微顿,看着里边的一片狼藉,他耳根微热,故作自然地回头对她道:   “你先稍等一会,等我把房间收拾好,你就可以住进来了。”   “好。”苏荔乖乖应着。   夜里,苏荔独自睡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懒洋洋翻了个身。   不断有或甜蜜或酸涩的味道隔着墙壁传来,让她始终处在被食物萦绕的满足中。   不过,外边好像是起居室吧,没有床?   苏荔思索着,从床上起身,拢了拢身上有些宽大的衬衫出门。   她没带衣服,现在的睡衣是应渊借给她的衬衫。   黑暗中,应渊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亮着幽蓝白光的光屏。   听到开门的动静,应渊略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她。   穿着他衬衫的魅魔站在门口,粉色的水母头有些凌乱,翘着一根呆毛,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衬衫下,两条白嫩的腿因微冷而贴合在一起,带着粉色爱心的小尾巴缠绕在右腿上。   应渊呼吸微滞,呼吸漏跳了一拍。   “有什么事吗?”   他问着,想起什么,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起身,想给她披上。   “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吗?”苏荔轻声问。   应渊动作微顿,双眼错愕张大。   旋即,他意识到什么,喉结滚动,低声答道:“可以。”   想吃夜宵的贪吃魅魔。   他既然答应了让她留下,自然要担负起喂养她的责任。   得到他的回答,苏荔松了口气。   毕竟她占了对方的房间和床,却让这里原本的主人睡外边沙发,这很不合适。   苏荔返回房间,钻进被窝,躺在床的右侧,将左侧的空间留给他。   应渊跟着进来,在床边站了会,觉得有些燥热。   犹豫了会,他决定先去浴室再洗个澡。   虽然今天已经洗过一次,但要给她吃,总要把自己再打理得干净些。   等他从浴室出来,苏荔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声音,也只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是他,又很快闭了上。   应渊从左侧上了床,往她身旁挪动。   见她睡意昏沉,便未叫醒她,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苏荔顺着他的力道,将脸埋进他刚洗过澡、还带着些许暖热水汽的胸口。   顺势将一条腿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应渊呼吸微顿,手往下探,触碰到了她光洁的腿。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怕惊醒了她。   他小心翼翼,将动作放得极轻极慢,捏住些许布料,把她堆积在腰间的衬衫往下拉,尽量遮盖住一些她果露的腿。   过程中,不慎触碰到些许软嫩的皮肤,他忽地想起,她自己的衣服全换洗了,身上只有他的衬衫。   所以,她其实是没穿里衣的。   应渊的耳根瞬间爆红,宛如火烧。   正犹豫着收回手,就被一根尖端带着爱心的细长尾巴抽打在手背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应渊呼吸一滞,身体僵住,紧张垂眸查看,却发现她并未醒来。   他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缓慢将手收回。   手背似火灼烧。   带着粉红爱心的小尾巴,看起来软乎乎很好捏,却能将手背抽得发红。   抽打在他臀背上也有着同样的效果。   应渊咽了咽唾沫,旋即身体僵硬地发现了灾难。   他微弓着身体,屏息僵硬挪动腰,往后退去,跟她拉开距离。   好不容易挪开些许,不再跟她贴合,应渊刚松一口气,怀里的人就皱着眉不安地动了动,重新贴近了。   与此同时,一条细长的尾巴也顺势缠了上来,像抓住什么依凭般固定在他身上。   应渊神情僵滞,表情空白。   要死了。   苏荔睡了一个很香甜的觉。   梦里海波起,船支摇曳,好在她及时用缆绳把她的小船绑在了岸边的栏杆上,这才在风浪中幸存。   她还吃到了许多食物。   从天而降的大餐让她饱足不已。   直到醒来时还懒洋洋地抚着肚子想打饱嗝。   应渊已经不在了,房内只有她一个。   苏荔坐起身,茫然不知该做什么。   他还没给她安排工作。   魅魔的工作会是什么呢? 第109章 番外·魅魔与魔龙4   当苏荔问起她的工作安排, 应渊的脸色变了变。   书记官是把她当做精神系招收上来的。   魅魔,倒确实是精神系。   但他们要是要能够在茫茫宇宙航行中给船员做心理疏导的精神系。   魅魔能做什么心理疏导?   别把心理治疗室弄成她的享乐室!   应渊绝不允许她在他的船上肆意银乱!   “你没有工作安排,我养你。”   应渊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一只魅魔说出这样的话, 但说出口竟让他长松了一口气。   “给我一个养你的机会, 让我来喂养你。”   他在魅魔面前蹲下,握住她搭在膝上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祈求的意味。   魅魔没有婚姻或伴侣意识。   她们眼里只有食物, 亦或者说饲主。   这是应渊唯一能去争取的关系。   像他父亲一样, 长期地喂养一只魅魔。   “五百年,或者七百年, 时间你来定。”   应渊其实想养她一辈子。   但他想,她或许不会愿意一生都待在他身边。   他不愿罔顾她的意愿禁锢她一生。   所以, 他应该定一个期限。   可在定期限时,还是下意识以魅魔的寿命做了参考。   苏荔愣愣听着。   他愿意养她当然好啦。   她就不用饿肚子了, 还能吃到很好吃的食物。   可这个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总觉得会很叨扰他。   苏荔坐在沙发上, 不安地捏着裙摆,有些过意不去。   “这也太久了。”   应渊眸光微黯, 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但还是强撑着道:   “没关系, 时间你来定, 你想离开了,跟我说一声就好, 我……我不会阻拦你。”   “那就……直到这次航行结束吧。”苏荔定了一个相对合适的时间。   不过他为什么闻起来这么酸、这么涩?像未成熟的果子。   “好,好……”应渊落寞垂眸, 压下眼底的暗色。   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让这艘飞船永远行驶下去。   只需要偶尔的中转站补给,和不断的探索与征伐。   苏荔放空双眼, 盯着他头顶的空气。   这又是什么味道啊?   口感像粘稠的黑色糊糊。   还挺特别。   苏荔下意识靠近,探出舌头,在他额头上舔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应渊顿住,所有阴暗的想法也随之一滞。   “你饿了吗?我喂你。”他说着,伸手抱起她,往卧室走。   她轻盈柔软,像一只猫。   苏荔的腿自然地环在他的腰上,埋头在他颈间嗅了嗅。   好奇怪,粘稠的食物不见了,他正在变热变甜,其中混杂着些许的酸涩。   直到被放到餐桌、放到床上,苏荔才反应过来,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腰腹,将他推开。   “不要啦,今天吃饱了。”   “好,”应渊平复着呼吸停下,压下心头的火热,坐在她身旁,道:“我陪陪你。”   他不想离开她。   哪怕她此刻并不需要吃他。   苏荔懒洋洋侧躺在床上抬眸看他。   说是陪她,但他闻起来是更需要陪伴的那个。   苏荔爬起来,顺着他的背部爬到他身上,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抱着他。   应渊微怔,下意识托住她的腿,回头提醒:“小心些,别摔了。”   虽然他肯定不会让她摔着就是。   “魅魔很灵敏的,才不会摔。”   苏荔抱住他的脑袋,发现他的味道变得更甜更软了一些。   应渊低笑,“嗯,你是一只灵活的魅魔猫猫。”   魅魔猫猫愉悦甩动着她的尾巴。   她是一只很能干的魅魔,能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把她的食物兼饲主哄好。   让食物不断产生情绪和谷欠望,也是魅魔的必修课。   这一点她做得很好。   苏荔将下巴搁在饲主的头顶,问他:   “你为什么会想要饲养一只魅魔呢?”   应渊沉默了会,道:“我母亲是一只魅魔。”   你也是一只魅魔。   “我父亲很爱她。”   我很爱你。   “……好好吃。”苏荔埋在他的发丝间,低喃了声。   “什么?”应渊疑惑问她。   苏荔这才晃晃脑袋清醒过来,想起他刚刚跟她说的,好奇地问他:   “我以后能去你家里,见见魅魔前辈吗?”   回家就代表着结束航行,代表着她随时会离开他。   应渊沉默了好一会,才答道:   “可以视频通讯,全息虚拟影像呈现,和面对面也没区别。”   单纯的小魅魔根本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好呀好呀。”   她趴在他头上,一双眼睛期待地睁着,等着他拨打视频通话。   应渊:“……”   背着一只魅魔跟双亲通话,那画面太美,应渊不敢想象。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应渊试着哄劝她。   苏荔疑惑歪头,但还是听从饲主的话,从他身上滑落下来,放开了对他的禁锢。   她落到柔软的床铺上,乖巧坐着,等他为她介绍魅魔前辈。   应渊看了眼坐在床边的自己,宽敞洁白的大床,还有床上坐着的魅魔。   这副场景也很不对劲啊。   跟魅魔在卧室床上打视频,太过惹人遐想。   他那同为魔龙与魅魔配对的父母,哪里能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少年魔龙脸皮薄,做不到在双亲面前坦然与魅魔这般相处。   “去外边沙发上。”应渊面上微红。   苏荔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愿意听他的更换阵地,不过,张开手臂要他抱着去。   魅魔很懂得得寸进尺,当对他的定位从一个普通食物变成饲主后,她就一直在试探他对她的容忍底线。   答案是没有底线。   他再度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神情中没有任何抗拒。   味道也很甜。   苏荔的尾巴忍不住缠绕到他手臂上。   应渊悄悄握住了那颗调皮小爱心。   有点痒。   苏荔感受着尾巴尖端的触感,像是有电流通过爱心,流过她的尾巴,最后传递到她的身体上。   说不上难受,反而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她喜欢他摸她的尾巴,也喜欢将小爱心塞进他身体深处保暖。   他的身体总是特别暖和,像有不灭的能源在他血肉中燃烧。   苏荔他耳边吐出一口暖热的气。   应渊几乎一瞬间忘了该怎么动作,身体僵立在原地。   “你再捏一捏,捏捏我的尾巴。”苏荔揽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道。   “好,好。”应渊喉结滚动,慌乱地应着。   他手足无措,小心地用指腹按压着她的尾夹,轻轻揉捏着那颗饱满的小爱心。   他还抱着她站在卧室与起居室间的门口。   说好了要去沙发上打视频通讯的,他却在门口玩起了魅魔的尾巴。   苏荔被摸得舒服了,却仍觉不够,轻声问他:   “如果我在这里磨你,你会把我丢下去吗?”   “不会。”   应渊低声答道,呼吸粗重,却还是坚定道: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稳稳抱着你。”   苏荔浅浅笑着,尾巴从他手中退离,往下探去。   苏荔也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吃饱了,很饱很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她喜欢他的味道,喜欢缠在他身上,喜欢到尾巴发痒,要磨一磨他才能好。   应渊的手臂稳稳抱着她,许久将她抵在墙壁上,手护在她身后,脑袋伏在她颈间,轻轻喘息着。   只觉命都快没了。   最后直到第二天,这通视频通讯才拨了出去。   苏荔坐在沙发上,满眼期待。   旁边是正襟危坐、跟她隔着楚河汉界的应渊。   苏荔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心想他好奇怪。   明明刚刚亲亲时,还偷偷捏她尾巴,这会就故意离她好远。   苏荔的尾巴从沙发下探过去,勾他的脚腕。   “等等,别,这时候别……”应渊正说着,视频通讯在这时突然被接通,对面浮现出父母的影像,他再度坐得笔直,僵硬目视前方,下半身僵硬如雕塑。   苏荔也看到了对面浮现的影像。   那是在室外花园里,阳光明媚,有着火焰一般深红头发的魅魔前辈坐在树下的圆桌旁,懒懒撑着下巴,看起来不太想动弹,浑身都透着饱足后的餍足感。   她身后站立着一位身形高大的黑色魔龙,正俯身低声跟她说着些什么,逗得她轻笑。   苏荔的视线在魔龙头顶的断角上停留了一秒,又看向他们身后那有些眼熟的花园。   魅魔,断角的魔龙,龙域领主的庄园……   所有信息结合起来,应渊的父母就是龙域的领主和那位魅魔前辈。   应渊就是那位据说很讨厌魅魔的魔龙少主。   苏荔缠绕在应渊脚腕上的尾巴僵了下,不知该不该收回。   这时,对面的两人说完悄悄话,齐齐看了过来。   “呀,好可爱的粉色小魅魔。”   红发魅魔惊喜地坐直身,好奇地看向苏荔,询问:   “你是应渊的朋友吗?”   魅魔对待幼崽大多持放养状态,尤其是形态偏向明显是其他生物的幼崽。   这还是她与幼崽间的第一次正式通话。   领主也随之看向苏荔,锐利的红色龙瞳从她身上扫过,略显错愕地看向旁边的应渊。   他了解自己的幼崽。   同时作为过来龙,又怎么会看不出幼崽和这只粉色魅魔的关系不仅于此?   “是,她是我的……”应渊急切抢答,顿了顿,又放缓声音道:“是我养的魅魔。”   “很少会有魅魔为自己寻找饲主。”   红发魅魔撑着下巴,神情高深。   “又或者说,以魅魔对食物的挑剔,很少会愿意接受长期食用同一个食物。”   领主神情微变,落在魅魔肩头的手紧了紧。   本就吃撑了的红发魅魔顿时露出一个被噎到了的表情,捂着嘴像是想吐。   见状,领主抿唇,面色难看。   应渊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他还年轻,比他爹还藏不住心思,这会脸都白了。   “你离我远点,十米,不,二十米。”红发魅魔艰难道。   领主一言不发,沉着脸退离。   刚好二十米的距离,在能看到她的地方注视着她。   红发魅魔这才缓过来,喘了口气,抚着微隆起的肚子掩唇打了个饱嗝,对苏荔道:   “找魔龙当饲主,不是一个好主意。”   苏荔能理解魅魔前辈的感受。   因为旁边的应渊情绪谷欠望涌动得极为激烈。   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食物。   “可是,他很好吃。”苏荔道。   “其他食物都不好吃,闻到就失去了兴致。”   应渊神情复杂看她,不知该不该庆幸她对他身体和技术的认可。   总觉得在长辈面前谈论这些不太合适,过于羞耻了。   但两只魅魔都并不觉得这样的谈话有什么问题。   红发魅魔听了她的话,也只是点头,理所当然道:   “因为他爱你。”   “母亲!”应渊慌乱失措,看向她的眸中带着几分祈求,求她不要说下去。   不要把他在苏荔面前扒得赤裸干净。   如果不被揭开,他还能骗自己说只是饲养了一只魅魔。   他只是魅魔的饲主,并没有其他关系,也没有别的奢求。   可若一切被赤裸裸揭露,面对一份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慕,他将无比难堪。   他的口味变化真的好多啊。   苏荔在心中感叹。   原来这就是爱。   这就是魅魔姐姐说的爱欲。   难怪会这么好吃。   “爱真的好好吃!”   苏荔双眼发亮。   “我好喜欢,我吃完后就再也不想吃别的了。之前我有半个月都吃不下任何东西,直到我又再度找到了他。我好想一直吃,吃一辈子!”   “哪怕有时候魔龙的谷欠望数量会多到把你撑死?”红发魅魔问。   “那也很幸福啊。”苏荔道。   “当然,如果真的吃不下的话,我会躲起来的!”   “那魔龙就会发疯了。”红发魅魔轻叹,像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欸?会吗?”苏荔询问地看向旁边的应渊。   她好像见过应渊发疯。   但他其实很容易哄的,一个亲亲,一个舔舐,就能让他松软下来。   若再花时间缠得他久一点,他的情绪就会变得柔和宁静。   前提是她一直待在他怀里。   应渊还沉浸在她刚刚的话中。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辈子。”   他轻声问她,语速放得极缓,像是怕把她吓跑了。   苏荔点点头,期待地问他:“可以吗?会不会很打扰你。”   “当然可以,不打扰,不打扰。”   应渊再顾不得其他,上前拥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手揽着她脑后的发丝,亲口勿她的发顶,颤声道:   “应该说,我希望你多多打扰我,越多越好。”   “……”   返回的领主默默将通讯关了。   没礼貌的小子。   “龙都会爱上魅魔吗?”红发魅魔撑着下巴问。   “这与种族无关。”领主沉声道。   只与那个人有关。   “你今天弄得我好撑。”魅魔懒懒往后靠。   “抱歉,我该尽量克制些。”领主在她背后扶住她,展开翅翼将她笼罩住。   “你又开始了……”魅魔闭上眼,撑得不想睁眼,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第110章 番外·魅魔与魔龙(完)   因为魅魔当初的一句“直到这次航行结束”, 这场远航进行了十年。   应渊心中始终有浅淡的不安缭绕不去,恐惧返航后她离开他身边。   但也因为她十年来的亲密与陪伴,以及她突如其来的某个想法, 让他决定返航。   她想要个孩子。   这话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魅魔并没有什么家庭观念, 更别说主动繁育幼崽。   不管怎么说,既然她想要幼崽,应渊给她。   远航十年的飞船返航龙域。   这十年来, 船员来来去去, 换了一波又一波。   但对长生种来说,十年只是稍久一点的远行罢了。   星际时代, 科技已经很发达了。   体外生子,雄性生子, 都很常见。   不同的种族也能依靠基因结合繁衍后代。   应渊之前比较传统,对这些事物的接受力度并不高。   但到底是年轻龙, 决定去做后, 接受起来还是很快的。   医生给前来咨询的应渊和苏荔,推荐了体外孕育和体内孕育两个方案。   应渊思索了会, 做出选择。   “体内吧,我来怀。”   他和苏荔的孩子, 他想亲自怀。   苏荔并不奇怪他的选择。   她决定要个幼崽, 也是为了他。   作为以谷欠望为食的魅魔,她一直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情绪, 感知到他深藏的不安与担忧。   龙族在意家庭,在意伴侣, 在意幼崽。   或许,有一个幼崽能让他安心些。   医师确认了双方的意向,就去准备。   一个月后, 应渊怀上了他和苏荔的孩子。   三个。   一开始,医师说的是有失败的可能性,三个胚胎里能有一个成活就算成功。   结果,三个胚胎全部成活。   也不知是他跟苏荔的基因适配度高,还是龙族基因太过顽强,生命力强。   总之,他怀上了三胞胎。   应渊带着苏荔回家养胎。   儿子出门一趟,回来怀着孕……   领主内心是麻的。   但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情,欢迎他们回家。   并根据当年照顾自己夫人的经验,把成套的养胎配套设施安排上。   只在私下谈话时,领主忍不住跟应渊道:   “这没有用,幼崽留不住魅魔。”   在自己的幼崽面前提这个,很残忍。   但他需要让应渊清醒。   应渊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其中或许还有几分怜悯。   “是她想要的。”应渊道。   “什么?”领主怔住。   “她想要一个我们的幼崽。”   应渊抚上还未显怀的肚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   领主神情恍惚。   一定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魅魔怎么可能主动想要幼崽?   应渊返回住处。   见苏荔坐在桌旁,桌上摆放着一个刚拆开的礼物盒。   应渊面色微变,她身上有其他人的气息。   “你刚刚出门了?”   “是啊,我去见魅魔姐姐啦。”   苏荔道:“之前离开得突然,都没来得及跟她好好告别,只来得及发条消息告诉她,她知道我要跟深渊舰队去远航,把我臭骂了一顿。现在见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才算原谅我。”   “对了,她还送了我礼物,你看。”   苏荔把装着各式玩具的礼物盒展开给他看。   “据说这是最近很流行的魅魔套装。”   “……”   应渊怔怔看着盒子里形状各异的玩具。   他现在怀着孕呢,要不要玩这么大?   不过,如果是她想要玩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很快,被带上口枷、弄得汁水淋漓、叫都叫不出声的应渊,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   而苏荔还在他身后催促他把尾巴放出来。   自从得知应渊是魅魔和魔龙的幼崽后,苏荔就很好奇他是不是也有着跟她类似的尾巴。   最终缠着他将尾巴放出来给她看。   确实有尾巴,但是一根带着厚实龙鳞的黑色龙尾。   并不是她想象中坠着爱心的细长尾巴。   但大尾巴也很好摸。   他总是会将鳞片收敛得齐整,不会伤到她。   发现她喜欢玩他的尾巴后,应渊每天都会花时间打理自己的尾巴,给尾巴做保养。   哪怕绝大部分时间尾巴都是被收起来,没有任何人能看到。   应渊也十年如一日地给尾巴做着保养。   苏荔喜欢提着他的尾巴入他。   虽然他的尾巴很大很重,但只要她试图把他的尾巴提起来,他就会自己弓起尾巴,臀也随之抬高。   有时候,苏荔会用他弓起的尾巴尖端入他。   每次这样弄,他的反应都会很敫烈,特别可爱。   最终,应渊还是没抵抗住她的软磨硬泡,放出了尾巴。   再度被弄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从恍惚中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   应渊坐起身,看到衣帽间的门开着,小魅魔正在里边哼着歌挑衣服。   “今天又要出门吗?”应渊问。   带了一晚的口枷,现在说起话来还是不太适应。   倒也不是酸痛,就是总觉得嘴里含着个什么,堵得说不出话来。   应渊抬手揉按了下脸。   “对啊,今天去海边。”苏荔的声音从衣帽间里传来。   她已经换好了衣裙,正站在镜子前试戴帽子。   在飞船上那十年,她要么穿着统一的制服,要么穿着应渊的衣服,要么是在飞船停靠点购买的其他种族的衣服,都没好好打扮过。   倒是在回来后,魅魔前辈送了她很多衣裙。   应渊也随之购买了大量大牌衣物,还给她扩建了衣帽间。   赤果着上身的应渊出现在她身后,沉着脸问她:   “去海边?跟谁?”   “我们一家啊!我,你,魅魔前辈,领主,哦还有宝宝们。”   苏荔说着,抓起一件衣服回身往他身上披。   “不要仗着身材好就不穿衣服果奔啊!”   应渊这才将衣服穿上,穿到一半,看了眼苏荔身上纯白的衣裙,又脱下,去找了件更相配的换上。   最后还特意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她喜欢他的身体。   正因为知道她喜欢,他才会在私下相处时一次次向她展露。   她其实是一只很容易被引诱的魅魔。   这既让他开心,又让他更加戒备其他接近她的人。   他必须盯紧一点,免得她被别的雄性轻易拐了去。   她称呼他们为一家人。   想到这一点,应渊再度勾起嘴角,心下稍安。   她是一只特别的魅魔,想要幼崽,想要家。   他或许可以凭借这一点,长长久久地留在她身边。   应渊抚上已经孕育着幼崽的腹部。   他不会把她禁锢在他身边。   只要她愿意让他跟着就好。   苏荔准备了两个小网兜和小水桶,将其中一份交给应渊。   “听说那片海域有很多漂亮的水母,我们去抓水母,抓一群回来养,我可会养小动物了。”   魅魔姐姐家的蜘蛛、蚂蚁、飞蛾都被她养得很好。   就是把魅魔姐姐吓坏了。   “好。”应渊接过她的网兜和粉色水桶,看了眼她可爱的粉色水母头,笑着道:   “抓一朵粉色的小水母。” 第111章 番外·暗精灵1   暗精灵以雌性为尊。   苏荔生来尊贵。   世间从没有让她不顺心的人和事。   成年礼刚过, 母亲觉得该选个合适的雄性回来照顾她。   暗精灵从不分家,家庭观念重,女儿和母亲世代生活在一起。   但有时候, 确实需要一个或几个雄性来处理家中琐事, 照顾妻主起居。   苏荔对此并没有太多想法,没有多少期待,但也并不抗拒。   在母亲的安排下, 大姐和二姐自告奋勇带她去挑选雄性。   “第一个雄性用不着太好的, 家世出身资产都不重要,这些后边可以慢慢挑, 先选个年轻漂亮懂照顾人的就好。”   大姐跟她分享经验。   苏荔不太专心地听着,全程配合点头。   她并不想要太多雄性, 总感觉会很烦很吵。   家里人已经够多了。   她喜欢自己待着。   二姐道:“还是不能敷衍,第一个嘛, 选自己喜欢的最重要, 咱们直接带回家。”   她说得轻松。   也确实很轻松。   雌性娶夫侍是不需要付出什么的。   反倒是雄性想要找一个妻主,需要奉上自己的大半资产。   两个姐姐带苏荔来到雌雄交友协会。   说是交友, 其实就是快速牵线相亲。   她们一来到雌雄交友协会,就被请去了贵宾室。   管理人员调出适婚雄性名单, 给苏荔挑选。   “要是有觉得还行的, 也可以直接叫他们过来,当面相看。”   特别懒的苏荔:“还是算了, 我再看看吧。”   见面好麻烦的。   只是她从第一页开始翻看,翻了几百页, 翻到手都酸了,也没看到什么特别喜欢的,越看越脸盲。   “这个不好吗?月光一样的银色头发, 多漂亮啊。”大姐向她推荐。   苏荔看了眼,漂亮是漂亮,看起来很适合做管家的样子,并没有别的想法。   二姐:“这个呢?和你一样的粉色系,很可爱。”   苏荔喜欢自己,但并不会喜欢跟自己相似的东西。   “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大姐二姐被她弄得头疼。   “长得好看,帅气一点,身材好,黑色头发,眼神桀骜不驯,就像是……这个。”   苏荔停在了最后一页。   照片上,黑发红眼的雄性看着镜头,一脸暴躁不耐的表情。   两个姐姐凑过来看了一眼,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帅是帅,但一看就脾气不好,还得调教,也不懂得照顾人。”   “可以慢慢教嘛。”   苏荔是个没耐心的暗精灵,但若调教的是照片上这个雄性,她觉得会很有意思。   “他为什么是在最后一页?”苏荔问管理员。   她看他外貌和身体数据都很出色,怎么被排到这么后边?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的大雷点吗?   管理员道:“他这个月刚成年,没有父母,也没有资产。娶他不仅得不到钱,还得替他偿还一笔救助金。”   “得不到钱还要给钱?”大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虽然她们家从不缺钱,但哪有雄性让雌性花钱的道理?   倒反天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管理员赔笑。   “这是他成年前国家给他的救助金,规定雄性必须在成年当月把钱还上。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哪里能一个月还的上,只有看有没有雌性愿意娶他了。”   “已经月底,若今天还没有雌性愿意娶他,他就要去夜色接客了。”   接客……?   苏荔难以想象,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酷哥,不得不去接客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据说已经有不少雌性等着他在夜色出台了。”管理员道。   雌性们并不愿意花钱娶他,倒是很期待享用他。   苏荔也很期待。   有那么一瞬,她都想在他出台那天去光顾他。   看看他是否还能维持照片中那副桀骜的神色。   但是想想觉得好麻烦哦。   她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   虽然大可以包下他,让他只接待她一个。   但她可懒得天天往外跑,哪怕让人接他来家里伺候,也觉得麻烦。   想来想去,还是娶回家省事。   “算了,就他了。”   苏荔决定下来。   真当那笔据说不菲的救助金账单递到她面前时,她差点想笑。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小的数字,连她零花钱的零头都不到。   苏荔回到家中。   母亲听说她花钱买了个雄性,也没说什么,只道她喜欢就好。   “总有些或善良或风流的雌性,喜欢救风尘,我女儿只是太善良罢了。”   苏荔很快把娶了个夫侍的事忘到脑后,该玩玩,该吃吃,该睡睡。   暗精灵要求雌性有自己的事业,同时也鼓励她们追求自我,享受人生,并不一定要那么早去追求事业。   成年后大可玩上几年十几年,体验各种各样的事情,思考好未来的方向后,再去投入精力去奋斗。   关系紧密、爱护每一个家庭成员的母系家族,也会为她们的人生托底。   苏荔玩了一晚上的星际游戏,终于捕获了游戏中的珍稀魔龙作为坐骑,第二天直接睡到下午才起床。   当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决定去找点吃的,就发现门口跪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苏荔从那熟悉黑色的头发和帅气的脸庞,想起她买了个夫侍。   他叫什么来着?   应……渊?   当她从记忆角落找出他的名字时,他已经埋首跪伏了下去。   “妻主日安。”   明明连额头都贴到了地上,那背脊居然还是笔直的。   让人想要赤足踩上去,看他究竟能够承受多少。   苏荔笑了起来。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进来吧,你叫应渊是吧?”   “是。”应渊应声,缓慢起身,从早上跪到下午,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状,状若寻常地跟在她身后。   “刚成年?也没接过客?”苏荔回身,抱臂撑着下巴打量着他。   应渊垂首注视着她的鞋尖,闻言微抿唇。   她知道他的处境,也知道他即将面临接客的不堪境遇。   “是……多谢妻主相救。”应渊低声答道。   苏荔笑,“我可不是救你。”   应渊当然知道。   所有雌性都一样。   伺候一个雌性,和伺候多个雌性,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荔看了他一会,忽地道:“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应渊微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但她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就将这话抛到脑后,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对他吩咐:   “我饿了,去给我做饭。”   于是应渊去了厨房。   苏荔不会自己做饭,又嫌机器人做得难吃,通常都是去母亲和姐姐的那蹭饭。   现在家里有雄性了,倒是不用她操心吃饭问题了。   苏荔撑着下巴,透过玻璃隔断,看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用了些时间才找到各个事物的位置,确认各项厨具的用法,但真正上手起来很快。   他穿着紧身的黑衣,袖口有些短,露出的半截手臂很有力量,衣服勾勒的肌肉曲线也很好看。   他做的饭菜也意外地好吃。   或许也有她饿了一天吃什么都香的缘故,总之她吃起来很喜欢,很合她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香辣小鱼干?”苏荔好奇问。   她以为爱吃小鱼干是很小众的事情。   应渊侍立在桌边,对上她闪亮的眼睛有片刻怔然,随后才垂首道:   “是您的家人特意交代的。”   “哦~”苏荔点点头。   看来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母亲和姐姐跟他嘱咐了不少。   “嗯?你还站着干嘛?坐下一起吃啊。”苏荔对他道。   “是,谢妻主。”   夫侍需要有妻主的许可,才能上桌吃饭。   应渊重新拿了碗筷,在她对面坐下。   用餐时,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比他所想象中的要更年轻,也更……明亮。   地下世界少见的明亮发色,像是一朵误开在深夜中的花。   虽然在进门之前,她冷落了他许久,故意让他在外边跪了半天,给了他嫁过来的第一个教训。   但在那之后,她并未刻意为难他。   用餐时她也很安静,只是专注于享用食物,微眯起眼的样子看起来吃得很满足。   看起来并不难相与。   但这仅仅是短暂接触下来的表象。   她实际如何,必须深入接触才能得知。   或许就在今晚。   一个雌性的真实性格如何,从她的床事风格上就可以窥见一二。   想到这,应渊有些不太自然地垂下眸。   在来之前,他被教导了很多伺候雌性的知识。   被迫学习那些内容的时候,他心里很是抗拒。   现在却不知是为什么,更多的其实是忐忑。   她放下碗筷后,应渊自发地起身收拾。   苏荔挪到沙发上休息,打开终端,想刷会星网帖子,却被推送了许多促进雌雄感情交流的道具广告。   因为她已成年,且有了夫侍,某些东西被精准推送到了她面前。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苏荔有些好奇,忍不住点进去看了眼,旋即被打开新世界。   这个看起来不错欸。这个也好,很适合他。这个绑在他身上肯定好看。   这是什么?仿魅魔尾巴的鞭子,好可爱,加购加购。   这件衣服也好看,虽然布料比较少,但它有毛绒绒的短尾巴。至于尾巴下面有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想必他不会介意的,成年雄性不都这么穿么。   啊,手指怎么自己动起来了,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管了,家里刚多了一个雄性,是该给他准备些东西当见面礼。   都买了!   一键下单。   收起光屏,看眼一直在沉默收拾东西的应渊,苏荔都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活干。   明明打扫房间洗碗擦窗都有专门的机器人啊。   可能有些雄性就是喜欢做亲自这些,觉得自己做的比较有温度?   “先别忙活了,来看一下你的房间吧。”   苏荔对他道。   应渊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岔开腿站立,像是等待她的检阅。   苏荔带他走到自己的主卧旁,随后发起愁来。   她比较懒,所以她的书房、游戏室、观影室等比较常用的房间,都安排在离卧室近的地方,将主卧附近占满。   最后,她只能指着这一层楼最末尾的两间房,道:   “那两间,你选一间吧。”   “……是。”应渊应着,低垂下眸。   暗精灵夫侍的房间按地位排序。   越是受宠的雄性,离妻主的房间越近。   像那种最末端的位置,一般会被分配给最不受宠的末等夫侍。   像他这种没能给妻主带来可观的资产,还让妻主花钱赎身的雄性,也确实是最末等的。   并没有什么再选择的必要。   但应渊还是下意识选了更靠近她的那间。   暗精灵雄性的地位太过低微,在有限的范围内争取妻主的宠爱,是他需要做的。   哪怕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   环境是能改变人的。   ……   傍晚,苏荔订购的道具到了。   她开门把快递拿进来,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不懂事的雄性,连快递都不会帮她拿,还让她自己拿自己拆。   她懒得拆,直接抱着盒子去了应渊的房间。   在自己家里没有敲门习惯的苏荔推门进入,就看到了某个仅围着一条浴巾赤果上身的雄性。   一滴水从他的胸膛滑落,顺着腰腹的肌肉线条,没入浴巾之中。   苏荔瞪大了眼睛。   好心机的雄性!   竟然对她用这样的招数!   刚从浴室出来的应渊看到她的闯入,瞳孔骤缩,几乎下意识想要挡住自己或退回去。   但那样反而显得太过怪异。   他已经是他的夫侍了。   像他这样的末等夫侍,如果没有妻主的许可,其实根本没有穿衣权。   “妻主。”应渊垂首唤道。   又一滴水滴从他的发丝末梢滴落,落入胸膛起伏的曲线中。   咕咚。   苏荔努力移开视线却没能成功,不由问他:   “你这样,不冷吗?”   “不冷。”应渊身体强健,这点温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应渊顿了顿,垂眸道:“我没有能换洗的衣物。”   在来她家的时候,他的私人物品就被她的家人以“都是些什么破烂,别带进去脏了荔荔的地板”为由给丢了。   “哦,没关系,我给你买了很多衣服。”   苏荔把早就不想搬了的箱子塞给他。   “快拆开看看吧。”   应渊将箱子放到桌上拆开,看到了琳琅满目的道具和压在底下暴露不已的衣服。   这就是成年暗精灵雄性的服装。   “怎么样?喜欢吗?”苏荔期待地问他。   她满眼喜悦和期待,像是真觉得这些东西很棒,觉得他会喜欢。   应渊沉默了一秒,还是顺应着她道:“喜欢。”   “那么赶快换上吧!”苏荔很是期待。   毛绒绒的兔子尾巴,大黑兔,但是白尾巴。   一定很好捏! 第112章 番外·暗精灵2   应渊按照她的要求, 换上衣服。   他局促地站在她面前,几乎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就是暗精灵雄性的衣服。   根本没几片布料,什么都遮不住, 还刻意将身体勾勒得涩情, 只为能吸引到雌性,多得到几分注视和宠爱。   应渊感到无比羞耻。   凭借身体和色相吸引雌性,素来是他最不屑的事情。   可他却只能沦落至此。   若多给他几年, 或十几年, 他都能改变命运,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苏荔走到他面前, 略过他被勾勒得饱满的结实胸膛,绕到他身后, 捏了捏他的毛毛绒兔尾巴。   应渊被刺敫得浑身颤栗,更让他担忧的是, 尾巴下是空的, 仅依靠那团毛绒球作为遮掩,若她将手往下探去, 就会直接触碰到他。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加入了军队?”苏荔捏着他的尾巴问他。   暗精灵当然也有雄性军队。   干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   但这对一些出生底层的雄性来说, 是逆天改命的机会。   “是, 是。”应渊呼吸急促,根本没法维持稳定。   “你看起来就很能打。”苏荔改换目标, 捏了捏他的手臂,很结实。   应渊咬着后牙槽, 胸膛起伏。   他知道侍奉雌性是很煎熬的事,却没想到会这么难熬。   哪怕他是军中最出色的战士,受得住最残酷的训练, 却也难以抵抗住她所带来的煎熬。   苏荔却忽地退离了。   “宠幸雄性果然好麻烦哦。”   一向很懒的苏荔,过了把手瘾后,就失去了动力。   “我果然不喜欢太沉闷的雄性。”   还是桀骜不驯的比较有意思。   应渊蓦然看向她,眸中带着些将要被抛弃的慌张。   “妻主……”   “还有什么事吗?”苏荔拍拍手,准备回屋睡觉。   高大的雄性却蓦然在她身后跪下。   “请让我服侍您。”   他努力推销着自己:“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得很好。”   “真的吗?”苏荔还是不太想动,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给他的机会,让他伺候。   或许是恐惧被她抛弃之后的待遇,又或许是单纯想讨得她的欢心。   应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膝行过去,垂首试探着亲了亲她的足腕内侧,没有遭到反对,才大着胆子往上。   苏荔在家中一般都是穿着宽松舒适的居家服,亦或睡衣睡裙。   她看着黑发的雄性钻入她的裙摆中,忽地抬腿踩住了他的腿根。   感受到裙下雄性的呼吸一滞,苏荔淡淡道:“继续。”   她让他继续,自己也继续踩着他。   不过她比较懒,踩得并不走心,不时还要习惯性打开终端,刷会星网的帖子。   虽然没看进去几个字就是了。   他一开始并不熟练,但很虔诚,且很擅长从实践中快速汲取经验提升自己。   他有这样的学习能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苏荔迷迷糊糊地想着,脚下动作一重,将它踩得重重弹跳了两下,他的身体也蓦然僵直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他才再度行动了起来。   但这次发挥明显不如之前稳定,太过贪婪急迫,气息也太重了。   苏荔一脚踢在他胸膛上,将他踹开。   应渊猝不及防,被踢开倒在地上,他顾不得自己,匆匆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慌张和祈求。   苏荔收回脚站起身,却没如他所恐慌的那般离开,而是走到他面前,在他脸上蹲坐下来。   散开的裙摆将他的脑袋遮蔽。   “继续。”苏荔对他道。   应渊躺在地上,眼前是笼罩着朦胧白光的裙摆,他头晕目眩,却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   不,哪怕她没有指令,他也会忍不住渴望。   他觉得他真的成了最卑贱的那种雄性。   完全落入雌性脚下,被雌性踩踏凌辱。   却依旧兴奋地对雌性摇尾乞怜。   这是雄性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恐惧雌性,追崇雌性,渴望雌性。   他被她唤醒了抑制的本能。   他被她弄坏了。   再也回不去从前。   苏荔掀开裙摆时,发现酷哥哭了。   虽然他紧闭着眼,但她发现了他眼角的濕润。   “怎、怎么回事啊?”   她没欺负得太过分吧?   苏荔吓得吃手手。   她赶紧起身,把人拉起来,带上床,让他躺下。   她也随之躺在他身前,拥住他,轻拍着他的被安抚。   “对不起,是我压着你了、让你不能呼吸了吗?”苏荔问。   应渊觉得有些丢脸地偏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能和我说一说吗?”苏荔问他。   “这没什么好说的。”   说出来她大概会觉得他很可笑。   苏荔捧着他的脸看了会,突然凑上前,在他嘴角亲了下。   应渊被亲得怔愣。   “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你不用在我面前压抑隐藏,你凶凶的样子也很好看,我一眼就被你照片上那不驯的眼神吸引了。”   她顿了顿,看了眼他微红的眼眶,又笑着道:   “被弄哭的样子也很好看。我当时就想着要把你弄哭,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的话信息量太大,且有些超出应渊的理解能力,让他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我究竟应该……凶一点,还是……哭?”他哑声问。   “你应该做你自己!”苏荔用力揉了把他的脸,道:“怎样都好,怎样开心就怎样。”   做他自己?   应渊凝眉,他真实的模样绝对是不讨雌性喜欢的。   但还没等他深想,就被雌性揉弄得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他努力崩住脸,才没有五官乱飞,也再顾不得想其他。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想要在雌性面前尽量维持好看和体面。   这是雄性求偶的本能。   好不容易被放过,应渊见她似乎玩得开心,鼓起勇气问:   “那,我还有机会服侍您吗?”   “欸?”苏荔惊讶,“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应渊忙道:“不,我很喜欢,正因为太喜欢了,才会……那么丢脸。”   “原来是这样。”苏荔没想到酷哥还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你当然可以继续服侍我,你是我的夫侍嘛。”苏荔理所当然道。   应渊原本很抗拒成为雌性的夫侍。   现在却庆幸有这么个身份能让他接近她,服侍她。   “谢谢您,妻主。”他轻轻唤着她,第一次将那个称呼烙进了心里。   她是他的妻主。   是他的。   他属于她。   从前最厌恶的隶属关系,此刻让他感到安心。   “我会努力赚钱,尽快把您为我花的钱还您,我会为您赚很多资产。”他略有些急促道。   像一个自知有缺陷的雄性,想要努力去做些什么改变现状,去换取妻主的宠爱。   “啊?这倒不用。当然,你想做我也是支持的,不过我更推荐你换一种方式取悦我。”苏荔道。   “什么方式?”应渊虔诚求教。   “喽,”苏荔指了指桌上那一箱子玩具,道:“我比较懒,也不想看说明书,你自己去研究会,自己玩给我看。”   应渊瞬间爆红了脸。   虽然那些东西他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用,但仅看外形就能窥得一二。   而妻主,似乎想把那些全用在他身上。   应渊虽然觉得很羞耻,但还是低声应下。   她愿意看他用这些,至少说明了她对他有兴趣。   这很好。   没有哪个雄性,会不希望妻主对自己感兴趣。   这是雄性们求之不得的宠爱。   苏荔想到什么,道:“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买几件黑袍啊,你出门可不能就这样穿出去,这个只有我能看。你去军中的话,也会有制服的吧?”   “是,麻烦妻主了,又让您破费。”应渊感到很抱歉,又忍不住道:“我会尽快将钱还您。”   苏荔失笑,“真不用,你整个人都是我的,钱不钱的不重要啦。”   “不过你想为我赚钱的心是好的,值得鼓励,那就奖励你今晚多玩自己一次吧。”   苏荔连吃带拿,毫不心虚。 第五卷 【游戏·我捏的纸片人老婆成真了】 第113章 纸片人老婆成真了   许尽欢已经很多天没有打开游戏。   从一开始兴致勃勃地创建人物、编写剧情、试玩……到现在十天半个月不记得打开游戏, 其实也就过去了一年罢了。   虽然脑子里偶尔还会浮现出一些新的剧情片段,但好像已经没有动力再把这个游戏完善下去。   可真要彻底放弃又舍不得。   这是她一手创建的游戏世界,有她一手塑造的、还陪她死过一次的老婆。   大概是一周目试玩的那一次, 他的陪伴支持与最后死亡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   导致后面她重新开始, 努力爆肝,把个人能力、国家实力、影响力全部刷到满值,也跟他有了HE结局。   按理来说, 一个游戏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她却依旧没法彻底放下。   哪怕已经很久不玩这个游戏了, 还是将它留在手机里。   许尽欢看了手机屏幕上自制游戏的图标许久,手指落上去, 长按……   ……卸……载?   载……   游戏载入中……   许尽欢蓦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陛下!”   “陛下您醒了。”   层层叠叠的宫廷床幔, 奢华大气的屋内摆设,还有穿着熟悉制服的侍从。   这个场景她再熟悉不过, 这是她游戏里的寝宫。   许尽欢蓦然掀开被子, 从床上下来,越过几位近身照顾的侍从, 快步走入衣帽间,在明亮的雕花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脸。   如凤凰火焰一般的微卷长发, 还有那张她花费了数个小时捏成的脸, 保留了她自己的特色又更加精致完美。   隔着手机屏幕看就美到摄人心魄的脸,放大出现在自己眼前, 带着强上千万倍的冲击力。   她穿进了游戏里,变成了游戏里的自己。   那位天晷帝国的女帝——凰灵耀。   嗯……这个名字……原谅当时取名时中二的自己。   “陛下。”侍从匆匆跟进来, 在她脚边蹲下,为她穿戴鞋袜。   另一位侍从神情担忧心疼地说着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扶着她在软椅上坐下, 为她梳理长到小腿的火红长发。   对待这一群早在二周目初期就把好感度和忠诚度刷满的侍从,许尽欢姿态放松,好奇地打量着她们。   “你是辰砂,你是丹曦?”许尽欢回想着近侍们的名字。   “是。”   两位侍从应道。   “现在是哪一年?”许尽欢问。   “星历4023年。”   辰砂答道,并未好奇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许尽欢直接忽视了前面的数字,在心中计算着。   23年,她出生的第23年。   这是第二周目。   因为第一周目她根本没活这么长。   她9岁登基,这是她登基的第14年。   也是她跟老婆成婚的第14年。   当然,她并没有丧心病狂到9岁就把老婆推了。   当时时局特殊,凰灵耀幼年登基,需要一位重臣来为她稳定局势。   君卿就是被选定的重臣。   新王朝的祭品。   他是军部统帅,背后又有家族支持,以他为桥梁,庇护女帝安稳长大,度过新王朝的动荡期,等到女帝成长起来,他就可以成为弃子了。   好一点的结局,是困于后宫,了此余生。   更糟糕的结局是身名俱灭,牵连家族。   第一周目试玩的结局,就和这差不多。   那一次,许尽欢太浪了,不仅把他玩没了,也把自己玩脱了,弄了个亡国的结局出来。   那个结局太过惨烈,许尽欢心怀愧疚,第二世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刷事业线。   君卿在她成长起来后,主动避退放权,许尽欢也没把他的权力收走。   反而在事业线刷满,消除所有隐患,确保不会亡国后,把更多的事情丢给了他。   她潇洒自由去了,君卿每天帮她肝政务,一个人当成n个人用,日常恳请她收回权力,劝她亲政,许尽欢全当没听见,全部驳回。   因为处理政务真的很无聊啊,哪个玩家玩游戏是为了天天像上班一样处理政务的?   为了不亡国爆肝肝一次事业就算了。   怎么可能一直继续下去?   老婆的作用不就是这个吗?   有事老婆干,没事干老婆。   尤其是忠诚度100%老婆。   在一周目里好感度不高、还能为了她把命都给搭上的老婆。   许尽欢忽地站起身。   等等,既然她穿越到游戏里了,有了这么真实而完美的身体,那么她老婆是不是也……   “陛下?”   在侍从的惊呼声中,许尽欢跑出寝宫。   穿过长长的走道,飞奔过长廊,风吹起她的长发,如火焰般翻涌奔腾。   她知道他在哪里。   军务厅,政务厅,还有那间小办公室。   君卿总会固定在那几个地方刷新。   许尽欢推门闯入办公室。   办公桌后凝眉深思的男人被这动静所惊,错愕抬头看向她。   许尽欢躬身撑着膝盖喘息着,抬眸看着他,露出一个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就知道他会在这。   皇宫主楼三楼末尾的小办公室。   女帝有着一间更大更奢华的办公室,许尽欢曾想让他搬过去,反正她也不用了。   但他言辞拒绝,他称自己只是代理政务,绝无逾越之心,不可僭越。   于是,就一直待在这间略显逼仄的小办公室里办公。   看到她,办公桌后的男人立刻从办公桌后起身,绕过阻碍,来到她身前。   “陛下,您怎么……”   他有着利落的黑色短发,近乎金属感的无机质银灰色眼睛,这样的配色让他看起来冷漠锋利,难以接近。   但那双银灰眼眸垂眸看来时,却分明是对她的关心。   看到她身上还穿着睡裙,头发因奔跑而散乱,他微凝了下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您怎么这样过来了?侍从都是怎么伺候的?”   他沉着脸,面色并不好看,声音难得冷凝。   许尽欢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稀奇。   他来自军中,脾气不好,但从未在她面前动怒。   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啊。   游戏里那张冷峻帅气的脸,立体呈现在面前,就是百倍暴击,连头发丝都好看到爆!   天啊,活着的老婆!   许尽欢尽可能睁大着眼,努力对比着面前这严肃冷峻的超级大酷哥和游戏中老婆的样子,满眼的惊叹和欣赏。   完全是一比一还原,却更加精细,气场也更强。   也是,手机那一两千的分辨率,怎么比得过人眼的5.76亿像素?   “陛下?”   见她盯着他出神,君卿有些许不自在,略带提醒地唤了句。   “老婆我在!”许尽欢下意识回答。   君卿微怔。   许尽欢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玩游戏的时候怎么想、怎么口嗨都没事,反正隔着屏幕,游戏里也只会有固定对话。   现在这么直接说出来可就尴尬了。   完蛋,不会掉好感度吧?   君卿对她有着100%的忠诚,好感度却只有90。   她明明把身边的侍从好感度都刷满了,主刷的老婆好感度却在90卡住了,再往上怎么都升不上去。   许尽欢为此甚至去检查了后台数据设置,却怎么也没找到原因。   最终将其定义为游戏bug。   许尽欢懊恼自己嘴瓢,绞尽脑汁思索着补救方法。   却见君卿的耳根慢慢红了。   “?”   嗯???   这是在游戏里绝对看不到的细节,但现在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   君卿干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道:   “陛下若不嫌弃,就先在我这坐会吧,稍后让侍从送您的衣服过来。”   “好啊,会打扰到你吗?”   许尽欢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腿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不大。   除了他的办公桌椅,就只有一套沙发茶几和几排书架,装饰氛围的摆件都没几样。   许尽欢在沙发上坐下,君卿俯身给她倒了茶。   “您来怎么会有打扰一说,只是我这没什么可招待的。”   就只有一杯清茶,连点心都没有,君卿不知她要来,懊悔没提前备上些她喜欢的水果点心。   许尽欢捧着老婆亲手倒的茶还挺开心。   君卿在她侧面的沙发上坐下,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许尽欢是因为刚穿进来,怕自己又嘴瓢,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   君卿是因为他们这些年本身就交流极少,同样不知道该与她聊些什么。   若是跟她汇报政务,她又会嫌无聊不想听,最后转身离开。   可别的能说的就更少。   她早就对他冷淡了。   她的兴趣本身就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很少再宠幸他,身边也有了更多年轻漂亮的美人。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聊聊皇女们。   君卿思索着道:“长欢她们已经4岁,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许尽欢呆了下,随后才想起他说的是谁。   没错,他们有三个孩子。   是她成年后最开始宠幸他的那晚……   她因好奇,给他喂了生子药。   那药也叫多胎药,能让人一胎多宝。   他给她生了三个女儿。   许尽欢呆滞。 第114章 全帝国都知道女帝是渣女   游戏里有孩子跟现实里有孩子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隔着手机屏幕, 即使那是她心爱的纸片人生的孩子,有着他们发色和瞳色的结合,也终归只是一串数据。   但当她进入到这个世界, 一切变得无比真实。   有孩子也是真的。   天啊撸, 真的无痛得娃,无痛当妈了!   而且是一次三个!   是最爱的纸片人老婆给她生啊!   天啊天啊。   许尽欢恍恍惚惚,内心化身尖叫鸡, 面上却一如之前, 面无表情。   君卿早已习惯了她的不时放空出神。   这是陛下精神力太高,与身躯难以完全贴合的缘故。   帝国最精密的仪器能检测出的精神力上限是SS。   超出检测范围的一律称之为SS+或SSS。   陛下就是唯一的SSS级。   陛下自幼刻苦努力, 从初等级时的B级,晋升到如今的SSS级, 陛下付出了很多。   只是随着精神等级的提升,过于强大的精神力与肉体的不贴合弊端也显现出来了。   陛下越来越多的时间放空出神。   哪怕有时她一如既往地在那里进食、散步、看书, 也让人觉得她的精神已经离体, 身体在些许残余的意识下,根据习惯本能行动着。   负责精神研究的医生说, 或许只有等陛下的精神力再往上提升一个大的阶段,等她能够彻底掌控庞大的精神力, 达到心随意动, 收放自如,这种现象才会消失。   更高的阶段……SSS往上吗?   最尖端的精密仪器都无法触及的上限, 连定义都不存在的境界,却需要陛下以一己之身去跨越。   陛下身上承担了太多。   君卿不想再给她任何压力。   所以, 哪怕像先前那样长期离魂,也是可以的,只要陛下能轻松些。   他会守护好她, 守护好她的帝国。   但今天的陛下很生动。   君卿忍不住多看了她一会。   随后默默守护在她身旁,打开终端光屏,继续处理政务。   许尽欢回神时,看到老婆正在办公。   真是劳模啊。   她不由在心中感叹。   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外边传来通报声,她的侍从来了。   许尽欢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裙。   裙子很长,遮至脚踝,而且样式很繁复,装饰着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许尽欢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条睡裙。   君卿开口让外边的侍从进来。   于是,一大群侍从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鱼贯而入。   “陛下。”   为首的侍从长,神情焦急而担忧。   看来她突然跑出寝宫的举动,把侍从们吓坏了。   但许尽欢也不能在老婆的办公室里换衣服啊。   她站起身,想找个休息室。   却听君卿忽地道:“我来服侍陛下更衣吧。”   “啊???”许尽欢震惊回头。   看了眼沙发前收起光屏起身、一身军装常服的君卿,又看了眼穿着睡裙、身材玲珑有致的自己。   啊???   老婆给我换衣服穿衣服?   如果是在游戏里刷出这段剧情,许尽欢直接就狂点同意了。   犹豫一秒都是对这天菜剧情的不尊重。   然后在私下更衣时,展开调戏,把君卿这样那样,弄得一片狼藉。   玩游戏这样搞没问题,反正是游戏,隔着2D屏幕。   但现在是全真立体,这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感觉会很刺敫,但许尽欢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只是,该怎么跟老婆说呢?   她难得上线的情商让她没有直接开口拒绝。   那会掉老婆的好感度和声望值的!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数据面板了,但许尽欢觉得好感度这种游戏里的底层逻辑数值还是在的,只是她看不到了。   而且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老婆下不来台。   许尽欢高速运转大脑,思索着该怎么救一下。   君卿却已经从她抗拒的目光中,得知了她的答案。   他有些黯然地垂下眸,“既然这样,还是由近侍们服侍陛下更衣吧。”   许尽欢:“???”   不是?你怎么自己反悔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自己换!”   她又不是不会穿衣服!   许尽欢夺过侍从捧着的衣物,大步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这里她还是熟的。   毕竟曾在办公室里宠幸过君卿,哪里有休息室,哪里有浴室,她一清二楚。   然后,许尽欢就发现,她真的不会穿衣服。   玩游戏的时候只要美美美就够了,衣服都是自动上身的。   她有半层楼的超大衣帽间,里面有潇洒帅气的军装礼服时装,也有超多的……大裙摆蓬蓬裙。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绳子带子,这个系带到底怎么系?   最终,许尽欢还是让侍从进来帮忙,才把衣服穿好。   游戏里只要美美美就行了,但现实穿起来其实特别繁琐和沉重。   包括她那一头几乎长至脚踝的长发也是,很碍事,且很难打理。   梳个头发都得好几个侍从分工同时进行。   许尽欢算是知道,只是给她换个衣服为什么会来这么乌泱泱一大群人了。   从休息室出来,许尽欢累得够呛,只想回去躺着。   站在半开着的办公室门前,她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走进去,大步走到君卿的办公桌前。   在他抬头诧异看来时,她俯身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亲完,拎着裙摆转身就走。   欧耶,亲到老婆啦。   许尽欢脚步轻快,带着侍从们离开。   只留君卿怔愣在原地。   许久,他犹豫着抬手,试探地触碰了下额心残留的温软触感。   明明温度已经退去,却烫得他指尖一缩。   陛下这是……在暗示他吗?   君卿忐忑想着,面上微烫。   陛下已经许久没宠幸过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像是在暗示他晚上去她那侍奉。   似乎连从窗外吹来的风都在一瞬变得燥热,带着阳光的炽热滚烫。   “天气好好啊,宫里的景色也好美。”   许尽欢抬手遮挡眼睛,迎着温煦的暖阳半眯起眼。   一想到这么华丽的宫殿是属于她的,她就想笑出声。   不,一座宫殿算什么,整个帝国都是属于她的。   还不用她干活!   她已经在二周目前期把需要肝的全肝完了,各项数值都升到顶峰,连最难升的精神力,都被她肝成了一串难以数清位数的数字。   现在只需要享受就好。   玩游戏时,到了这一步会觉得缺乏挑战性,有些无聊。   但现实中简直不要太爽啊!   老婆孩子暖炕头的美妙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争取让老婆早日怀二胎!   许尽欢畅想着美好生活,前方忽地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   “陛下日安。”   金色短发的俊美男子抚胸行礼,碧色的眼睛抬眸看来时含情脉脉。   许尽欢:“……”   等等,这谁?   许尽欢快速回想。   建模好看长相好看,应该是刷过好感度的。   不怪她到处刷好感度,她刚登基那会局势真的很难的。   必须把身边的人忠诚度提上去。   不管是宫里的侍从、身边的侍卫,还是一众国家重臣,都得刷。   哪怕是远在几个星系外、镇守边疆的军团长们,许尽欢都会想尽办法刷。   忠诚度不高,谁放心让他们掌权啊?   这个游戏的忠诚度也很好刷,而且附赠好感度。   偶尔送些小礼物,跟他们聊聊天,聊天的时候顺势夸赞几句,参加两次他家的宴会,离得远的就写信交流,那好感度嗖嗖就上去了。   成年之后好感度更好刷,一两次独处,赏花看月,收下他们送的礼物,他们的好感度就坐火箭般往上升。   能刷的都被她刷上去了,数值太低不好刷、其他数据又不亮眼的,则被她免职薅下去了。   忠诚度低于60,她最多允许他们活着,别的是什么都别想了。   至于面前这个,金色头发……   她记得她的财政大臣家里都是这个发色,金灿灿的,一看就很招财。   虽然根本想不起来名字,但许尽欢还是露出海王女帝的职业微笑。   不发一言,眼神如钩,似笑非笑,等着对方先开口。   金发帅哥果然很快顶不住,红着脸主动开口:   “陛下,我这几天学做了些点心,能否邀您品尝?”   许尽欢:“……”   不行,这游戏有食物下毒系统。   许尽欢一周目的时候就被坑过。   虽然现在她的声望上去了,周边人忠诚度好感度也很高,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事了。   但她现在是真进入了游戏里,这是她真正的身体了,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试。   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不了,我刚用过餐,并没有什么兴趣。”   除了老婆倒的一杯茶、别的什么都没吃的许尽欢睁眼说瞎话。   她只相信她自己宫里的食物,和老婆提供的食物。   被女帝拒绝,金发帅哥面色有一瞬的慌乱和焦急。   见陛下要离开,他忙道:   “我从兽族联邦回来,带回一种异族宠物,想献予陛下,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完蛋,这个她是真感兴趣。   许尽欢停下脚步,“异族宠物?”   兽族联邦是天晷帝国的邻国,全是能征善战的强悍兽人,早些年还跟天晷敌对。   许尽欢前期隐忍苟发展,等国家实力强盛了,很快拉起一支军队,把他们打得能歌善舞。   现在兽族联邦已经彻底臣服于天晷帝国,算是帝国的附属国。   兽族的宠物,一听就是或可爱或威猛的毛绒绒。   许尽欢很难拒绝这个。   毕竟她当初都想把兽族联邦的首领和他的一家老小打包回来当宠物。   见她感兴趣,金发帅哥松了口气,从空间纽中取出一个宠物包。   “这就是从兽族带回的宠物,它有翅膀,会飞,嗯……可能会飞。”   许尽欢被勾起了好奇,想着他能带进来的活物都是经过查验的,不会有危险,便凑过去查看。   随后与宠物包里的圆滚滚红色毛球大眼瞪小眼。   好肥一只鸟。   愤怒的小鸟现实版。   “……这就是你说的会飞?”   许尽欢满脸问号。   这玩意飞得动???   金发帅哥干咳,“咳,怎么说也是飞禽……”   三楼。   办公室。   君卿站在窗口,看着下方花坛旁头挨着头的两人,眼中闪过一瞬的刺痛。   她最是多情,也最是薄情。   帝都的上层圈子中,几乎没有她没撩过的。   连他曾经的副官都在其中,其他的同僚和下属更是数不胜数。   一开始碰面还会比较尴尬,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全帝国都知道女帝是渣女,撩而不娶。   作为正夫的君卿,也曾想表现得大度,主动提出为她娶夫侍。   为此还特意在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将人都邀请进来,任她挑选。   但那遭到了她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对。   她跟他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开。   就在君卿不知所措,思索要不要先将宴会取消时。   她换了礼服,开开心心去参加宴会了。   那会君卿就知道,她不是不想娶其他人,是不喜他插手她后宫里的事。   是他提出娶夫侍,所以她才会逆着来,多年来处处留情,却后宫空置。   若他当初说的是求她不要娶别人,后宫里大概早就人满为患了。   君卿自嘲地笑笑。   也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当初的大度。   但那件事也让他们的关系僵化至今。   君卿也不知该如何缓解与她的关系。   再为她娶一次夫侍吗? 第115章 情债能绕帝都三圈   哪怕亲眼目睹了陛下和他人的亲密, 到了夜里,想起陛下对他的暗示,君卿几经犹豫, 还是去了陛下寝宫。   他本就不该有任何情绪。   服侍陛下, 为陛下分忧,是他的本职。   若陛下需要,他应该去帮她把喜欢的人娶回来。   这才是一个正夫君后该做的事情。   只是有时候, 心口的酸涩情绪并不受他的掌控……   好在他很擅长调理情绪, 收敛私人感情,很快就能恢复最佳工作状态。   来到陛下寝宫, 询问门口的侍从,得到陛下一个人在里面、还未歇下的回答。   君卿悄然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撞到她和其他人, 不然会很尴尬。   请侍从代为通传、得到回复后,君卿迈步进入寝宫。   他其实有未经通传直接进入陛下寝宫的权力, 但非紧急时刻, 他都会恪守着那条线,从不僭越。   陛下已经梳洗过, 换了睡衣,坐在床头的暖黄灯光下, 揉捏着手里的红色毛球宠物。   君卿缓步走过去, 忽然发现些许不同。   陛下的头发……变短了。   原本长至脚踝的柔顺长发,如今只到了胸口的位置。   “陛下怎么突然剪头发了?”   他记得她很喜欢她的头发, 每次都会仔细搭理,做各种造型, 编织精美的发辫。   许尽欢:“……”   因为头发真的长她脑袋上了。   游戏里多方便啊,一键换装,每个造型都不一样, 想怎么换怎么换。   现实中累觉不爱。   别说是花心思搭理做造型了,仅是长在她脑袋上她都觉得沉。   剪掉之后感觉头都轻了5斤。   “太沉了,头疼,而且很麻烦。”许尽欢简略道。   她本来是想一刀剪到脖子的位置的,被惊慌的侍从劝住了。   侍从们知道陛下平时有多宝贵头发,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想不开。   许尽欢很烦这种剪头发还必须跟什么事挂钩的想法。   但考虑到作为政治人物的对外形象稳定很重要,除非她想对外传递什么新的信息,改变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不然不宜变化太大。   最终,许尽欢勉强留了个到胸口的头发。   君卿想了想,陛下先前的头发确实太长了。   听她说疼,他也随之感到心疼,不由道:   “我帮您按按?”   “按头皮吗?好啊。”许尽欢开心地背过身,将脑袋对着他。   君卿试探着伸手,抚上她的头。他从前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手法很生疏,但按得很认真,不时询问她的感受。   “很好很好,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下面下面。”   许尽欢心情愉悦。   老婆给她按摩欸。   外表冷酷霸气的酷哥,放轻动作全神贯注地给你按摩服侍,谁能不喜欢?   更何况确实很舒服。   “再给我按按背呗。”许尽欢得寸进尺。   “好。”君卿自无不可。   愤怒的毛球小鸟让侍从带了下去。   许尽欢姿态放松地趴在床上,美滋滋眯着眼,君卿在她身后为她按摩,垂眸看向她时眸光柔和,眼里带着近乎溺爱的笑意。   “好棒哦,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许尽欢闭着眼轻叹一声,“太爽了。”   “如果您喜欢,我可以经常为您按。”   君卿试探着道。   “好啊好啊。”许尽欢下意识回答,顿了顿,又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很占用你时间吧?”   其实找个专业按摩师也没问题,甚至侍从中就有这方面的专家。   但心理层面的感受肯定是没有自己老婆好的。   毕竟那么高的颜值摆在那里,看一眼都心情愉悦,更何况大帅哥还是自己老婆。   双倍愉悦。   “不会。”君卿简短道。   他确实很忙,但只要是陛下需要,他自然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   这不算什么。   “那就辛苦老婆啦。”许尽欢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下,习惯的称呼脱口而出。   至于老婆一个人打四份工什么的,她相信他是没问题的。   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   许尽欢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停下。   “好了,睡觉吧,晚安老婆。”   “……晚安?”君卿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刚刚躺进被子里的许尽欢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等等,老婆好像是来找她……睡觉的?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   这样的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可是这是她老婆啊。   许尽欢的视线从他那张自己心心念念的帅气脸庞上滑过,然后是性感的喉结,还有锁骨。   靠!他居然是穿着低领过来的!   印象中他一直是严肃保守的那挂,衣服永远严密整齐,一丝不苟,衬衣扣子要系到最上面一颗。   这次刻意穿这样的衣服过来,暗示已经到了极致,可以说是明示了。   这能不应吗?   “老婆、君卿,”许尽欢当即改口:“我是说,我们来进行一点睡前运动和爱的交流吧。”   “好。”君卿应着,悄然在心里松了口气。   同时也有些许忐忑和紧张。   她已经很久没有宠幸过他,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   视线再度相对,君卿等着她动手。   毕竟以往都是她主动宠幸他,将他占有。   而许尽欢沉默注视着前方的空气。   啊?我的一键宠幸按键呢?   面板没了,一键宠幸没了,一切变得真实,需要她真刀真枪地去干。   哇噻。   也就是说,终于不用看那几个重复的过场动画了。   可以有真正的过程,真实的体验。   许尽欢伸手,将他拽过来扑倒。   气质严肃的黑发帅哥落到床上,银灰色眼眸里闪过一瞬的惊愕。   接下来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合适的台词?   但许尽欢想不到,她只想大快朵颐,享用属于她的美食。   她低头口勿上他的唇,手随之往下落去,顺着他的领口往下,彻底解开他的衣服。   许尽欢以为自己会不熟练,但真做起来,她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而然。   她本能就知道该怎么享用他。   君卿呼吸急促,缠绕着她,身体不自觉迎合着她的手,将自己往她手里送。   许尽欢感受着手里极具韧性的柔软触感,正好结束完一个口勿,低头看去。   风景特别好。   但是,是不是有哪里有一些不同?   许尽欢捏了捏,感受着手下的手感,道:“好像大了些。”   比她隔着手机屏幕看到的游戏立绘更饱满。   君卿感受着她的触碰,低头看了眼,面上滚烫。   “陛下,我已经哺育了三个孩子。”   许尽欢呆滞一瞬。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她知道君卿早就因为她赐下的生子药,生了她的孩子。   也曾在去他寝宫找他时,刷到过他穿着宽松的衣物照顾婴儿的场景。   但根本没想到哺乳什么的事情。   不是有奶粉的吗?!   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   许尽欢恼得一口咬下去。   君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短促申吟着,抱住她的头。   她剪短后的发丝落在他敞开的胸膛,带着些微凉和刺痒,挠得他几欲去了。   弄到后边,许尽欢发现她没有工具。   她懵了一秒。   君卿自然知道她要什么,熟练地从床头柜中取出她的用具,埋头一边亲口勿着她的身体,一边服侍着她戴上。   许尽欢发现,戴上后是有感知的。   就像是延伸出的幻肢,又或者是长出了尾巴。   她大感惊奇。   高科技果然好用!   许尽欢欣喜地试了试自己的新尾巴。   打在了君卿的面颊上。   许尽欢一呆,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好!”   但是好涩。   她忍不住多看了眼。   君卿抬眸看了一眼她,抬手将散落的额发捋到脑后,张口晗住。   许尽欢的脑袋轰地炸了。   皇帝寝宫的暖灯亮了一整晚,许尽欢也适应了自己的新尾巴,体验到了尾巴的各种用法。   许尽欢懒洋洋躺在床上,满是餍足。   君卿先给她清理过,这会正在浴室清洗。   浴室门打开,穿戴整齐的君卿从里边出来。   许尽欢看他一副准备去工作的打扮,诧异问他:“不再休息会吗?”   天才蒙蒙亮,应该还很早。   “今天有个早会。”君卿略带歉意。   许尽欢大感震惊。   她老婆这是什么劳模啊,超绝工作狂。   再看此时躺在温暖被窝里的自己,很是心虚。   有些愧疚把工作都丢给他,还把他折腾到这么晚。   君卿见她这样,以为她在想把政务上的事情。   “陛下无需歉怀,我已经想明白了,您精神力太强,身体不好……我会为您处理好一切,守护好帝国和您,请您放心。”   他单膝跪在她床边,抚胸一礼,神情郑重。   许尽欢:“???”   许尽欢满头雾水。   她不明白。   这副仿佛她病重在交代遗言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她……她只是累了一晚想睡个懒觉啊?   啊?   最后君卿整装出发去开早会了。   许尽欢一脸懵地在床上躺了会,还是没想明白,干脆不想了,翻了个身开始睡觉。   得了陛下的宠幸,与陛下的关系有融冰的迹象。   君卿心情愉悦。   连一早参加冗长死板的会议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参会人员也都注意到了统帅今天心情极佳。   会上的那几个脑瘫发言,他居然只是打回去让他们回去重做,没把人训得狗血淋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   超新星爆炸级别的罕见。   早会后,元辰中将找上统帅。   “长官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元辰曾在中校时担任过君卿的副官。   君卿嫁给陛下为皇夫,他也跟随进宫,被君卿安排去保护陛下,担任了一段时间的亲卫队长。   也就是在那时,他被陛下看中。   很是亲近了几年后,被陛下重新调回军中,一路擢升至中将。   因为陛下四处乱撩的情债。   君卿和元辰的关系很是尴尬了一段时间。   但时间久了,倒也看开了。   毕竟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至于为此起了隔阂。   君卿还曾想帮陛下把元辰娶进来来着。   知根知底的人,总比那些不知哪来的、心怀叵测的好。   但陛下撩而不娶,是帝都上层圈子里公认的渣。   面对元辰的问话,君卿有些赧然,但还是干咳了声答道:   “陛下这两天精神稳定了些,离魂之症似有减轻。”   知道陛下患有离魂之症的人少之又少。   曾担任过陛下的亲卫队长、贴身保护陛下安危的元辰算一个。   听到陛下精神状态稳定,元辰双眼骤亮,几乎维持不住仪态。   “这……这确实是件大好事。”   “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愿意召见我……”元辰声音低了下去。   君卿也陷入沉默,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的情债能绕帝都三圈。   里三圈,外三圈。 第116章 陛下要娶新夫侍?   君卿处理完一天的公务, 陪伴孩子们用晚餐。   随后便得知,陛下要了帝国中一众贵族要员及其子女的照片和资料,似乎是要选妃。   看着光屏上的消息, 君卿眸光微凝, 动作停滞。   餐桌旁,三双继承自陛下的金橙色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没什么,继续吃饭吧。”君卿镇定自若地收起光屏, 安抚着孩子们。   晚餐后, 君卿让侍从将皇女们送回去,自己则匆匆离开。   几个皇女年纪虽小, 但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他神态中的异样。   “肯定出事了。”最沉不住气的三皇女道。   二皇女猜测:“能让父亲这么紧张, 肯定跟母皇有关。”   三皇女瞪大眼睛,想到某个可能, 惊愕出声:   “母皇要娶新的夫侍了!”   二皇女:“?!!”   很有可能诶!   “皇姐, 你说句话啊!”三皇女急切。   大皇女埋头清点着个人物品,闻言道:   “大人的事让大人去处理就好了,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过几天就要去学校了,你们的功课温习了吗?”   三皇女:“……魔鬼。”   “嗯?”大皇女回头。   三皇女捂嘴, 改口:“只是初级学校罢了, 那些内容我们早学过啦。”   “那也不能懈怠,我们代表的是皇室, 是皇家的形象。”大皇女板着小脸。   “……父亲都没你古板。”三皇女嘟囔。   “凰长乐!!!”   大皇女板着脸三秒后破功,开始追着妹妹揍。   ·   皇帝寝宫。   许尽欢躺靠在摇椅上, 浏览着资料,一个个记着重要人物的姓名和脸,努力把他们的脸跟记忆中的游戏立绘对上。   没办法, 从2D游戏立绘到3D真人的区别太大了。   作为皇帝,她总不能记不住自己臣子的脸吧。   躺平是一回事,但不能完全摆烂。   “陛下,皇夫来了。”侍从汇报。   唔?老婆?   “快让他进来。”   许尽欢看资料都快看吐了,正好看会老婆调剂下心情。   君卿从外边进来。   他一如既往地穿着军装常服,哪怕没有佩戴任何荣誉勋章或肩章,那套笔挺的黑金军装穿在他身上就是无比帅气。   他就是荣誉本身。   许尽欢感觉眼睛受到了洗礼,身心都被洗涤,疲惫一扫而空。   “君卿,你来得正好,你来帮我看看。”   许尽欢邀请。   “好。”   君卿走到她身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光屏。   上边是财政大臣丈夫的资料。   嗯???   君卿睁大眼,陛下要强娶臣夫吗?   财政大臣和其丈夫已经结婚多年,连孩子都二十几了,就是上次跟陛下在花丛旁俯首亲密的那位,陛下还养着他送的宠物。   财政大臣的丈夫与他儿子有着七八分相似,且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能勾得一些女子喜欢。   至于年纪,是大了点,但在星际人民300岁的平均寿命下,这个年纪倒也不算老,正当盛年。   陛下这是想……父子都要?   君卿差点没能绷住表情,纠结着该怎么劝谏。   “你帮我念,然后把照片给我看一眼就行。”许尽欢躺着道。   她实在不想自己一个个字看下去了。   那些生平履历好无聊。   连八卦都没有。   收集资料的人太不懂事了。   君卿只好硬着头皮念下去。   “封炎,44岁,已婚,妻子是现任财政大臣钱善财,有一子……”   许尽欢点开照片看了一眼。   “啊,我想起来了,钱多多和他的孩子成年礼的时候,我还去参加过宴会。”   钱多多……   君卿也想起来了,这是她给财政大臣取的爱称。   没错,她连财政大臣本人也一并撩了。   一家三口都没放过。   君卿终于坚持不下去,关了光屏,严肃着脸道:   “陛下,不可。”   “啊?”许尽欢很懵,“什么不可?”   “您的夫侍,绝不能是已婚之人!”   君卿面容严肃。   许尽欢:“?”   啊?   虽然很想杠一句,但是……   “这跟夫侍有什么关系?”许尽欢不解,“我又不是要娶夫侍。”   君卿怔住,想到他刚刚看的那些东西,“那您这是?”   许尽欢总不能说自己不认识臣子的脸了吧。   “我就是……看一看,了解一下,吃点八卦。”许尽欢努力找借口。   “……八卦?”君卿迷茫。   一说起这个,许尽欢就来了兴致。   她知道可多八卦了。   只要写进游戏里了的东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我跟你说啊……”许尽欢坐起身,拉过君卿的手,凑近跟他分享一个个大瓜。   比如谁谁是谁家以前走丢的孩子,谁谁夫妻感情不合,谁暗恋谁,谁跟谁私奔去了哪里,谁谁弄出私生子送去了福利院……   听得君卿一愣一愣的。   “陛下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皇帝嘛!”   哪有玩家兼游戏制作者不知道的事。   君卿点头,陛下自然有自己的渠道,他并未过多探究。   虽然这其中有很多个特别炸裂的瓜,但跟与陛下之外的事情上,他一向淡定。   而且陛下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娶夫侍。   这是他们之间的敏感话题,曾让他们的关系降到冰点。   既然陛下不说,君卿就不会再主动提起。   君卿从思索中回神,发现陛下正撑着下巴看他。   “我脸上有什么吗?”君卿坐立不安。   他刚陪孩子们用完餐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自己。   他的额发整齐吗?面色还好吗?有没有把自己最好的状态表现出来?   “你脸上有造物主最好的作品。”   许尽欢含笑说着,顿了顿,又改口:“第二好。”   最好的怎么也是她自己才对。   许尽欢托着脸自恋地想。   君卿理解了她的意思,面上微烫。   陛下这两天实在是太生动了,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次次被她弄得心乱如麻。   许尽欢的视线落在他面旁的绯色上,忽地道:   “举办个宴会吧。”   “宴会?”君卿错愕。   许尽欢点头,注视着他的脸,缓缓道:   “我为你举办个宴会,你可以多邀请一些你的亲朋好友过来,比如你以前的战友、同僚。”   这个游戏的设定就是能靠宴会增加名望和好感度。   君卿的好感度曾因为游戏bug的原因,卡在90很久没动过了。   她进入的这个世界是游戏,却又绝不仅仅是游戏,它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则。   既然如此,作为一个如此真实的世界,那么,这个“bug”就不该存在。   她在想,她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把君卿的好感度提上去?   自己最喜欢的角色,她的老婆,对她的好感度居然不是满值,只有90……   数值看起来很高,在其他角色身上绝对够用了,但一想到这是自己老婆,许尽欢就心痒难耐,想要把好感度刷满。   玩游戏的时候就想,见到他真人后就更想了。   她想要他更喜欢她一点。   为此,她可以给他办很多的宴会,经常邀请他的朋友来家里玩。   这样,他会更喜欢她的吧?   许尽欢不确定地想。   听到她的话,君卿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眸光复杂。   但还是应道:“好。”   许尽欢当即喜笑颜开。   只有君卿独自按下复杂的心绪。   陛下没打算立刻娶夫侍,却准备像以前那样,流连于无数情人之间。   她还要以他的名义,把她的数百个情人聚在一起。   君卿都不敢去想那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你走神了。”许尽欢感到不开心,在他唇上咬了口。   “抱歉,陛下。”君卿被撞得思绪破碎,鸦黑的发丝垂落在额角,呼吸急促。   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大概是陛下满意他的识趣,给了他一点奖赏,却差点让他承受不住。   许尽欢垂眸注视了他一会,掐着他被撑满的腰警告:   “要一直关注着我才行,把心放到我的身上。”   她对自己的东西,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像孩童在意玩具的所属权,像玩家理所当然地要求所有角色围绕她、为她服务,像帝王命令着臣属。   “是……” 第117章 老婆能打能干活还能干   许尽欢挑选着礼服。   她衣帽间的衣服很多, 风格多样。   从华贵的宫廷长裙,到剪裁独特的时尚礼服,甚至军装, 休闲装, 毛绒兽装,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这是个纯架空的幻想游戏,背景设定是许尽欢瞎写的大杂烩, 但毕竟是星际时代, 科技水平发展在那里,加上各个国家种族的思想碰撞, 穿衣风格也十分多样化。   在许尽欢前些天看到的资料影像里,就穿什么的都有。   只不过皇室本就更复古守旧一些, 许尽欢身为玩家,又只注重外观, 所以衣柜里才会有那么多繁复大裙子。   上有所好, 下必甚焉。   这也导致整个帝都上层圈子中,都流行着一种极尽繁复华贵的复古风格。   连带着帝国的许多地方都起了复古风潮。   追求小众本身就是很大众的事情。   因为前些天亲自穿着的不佳体验, 许尽欢让侍从们把衣帽间那些繁琐不便的厚重裙子全撤走了,只剩下一些轻便的时尚简约款。   最终, 许尽欢还是选了一件金红相间的缎面礼服, 搭配上披肩,高雅尊贵。   许尽欢换好衣服出门, 刚好在寝宫外碰到了等候她的君卿。   君卿穿戴的是军礼服与宫廷礼服的结合版,黑金的配色很低调, 但右肩几缕赤红的凤凰羽和身上装点的深红饰品又格外吸睛,且正好映衬了他身为凤君、女帝正夫的身份。   许尽欢欣赏着他的打扮,视线落在他肩头的凤凰羽上, 开心道:   “我们是情侣装欸。”   “嗯,好巧……”   君卿难为情地移开视线,为自己的心思暴露在陛下眼前而感到羞愧。   今日的宴会是为陛下会情人而办,本不该是他引人注目的时候。   他本想穿得低调些,当个不起眼的背景板。   但心中某些隐秘的心思,让他加上了本不该加的装饰。   一下子,就让他成了努力想展示正君地位、让其他小情人安分点的妒夫。   许尽欢不知道他的心思。   就算她知道,也只会告诉他,时尚的完成度是看脸。   他这张脸,就算什么都不穿站那里,也低调不起来。   而且她会很高兴他为她暗戳戳争风吃醋。   那代表着他很在意她。   宴会厅中,宾客早已到齐。   到了这个身份地位,都不会随意对外展露真实的心思。   觥筹交错间,气氛倒还算愉快。   只是屡屡望向某道门,翘首以盼着什么。   “陛下已经许久未参加过宴会,今日怎么突然……”   有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大概是厌烦了家里那位。”   “君卿也霸占陛下太久了。”   “咦?那不是前内政大臣吗?不是说重病在身,病到都没法出门了吗?”   “嘁,相思病罢了。陛下办宴会,他自然就不医而愈了。”   “哈,那可真是医学奇迹。”   窃窃私语间,有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如黑夜中叩响的音符,顿时所有声音骤然一静,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通道入口。   金红相间的缎面礼裙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女帝从暗光中走来,穿着不似从前繁复华丽,却更凸显了个人气质,周身气场更甚从前。   让人身心皆被吸引,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女帝携皇夫进入宴会厅。   一时满座皆静,落针可闻。   许尽欢走到最前方停住脚步,转过身,环视一圈众人,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怎么都这副表情?我太久没出现,不认识了?”   “陛下!”   “陛下风采更甚从前,我等不敢冒犯出声,恐惊天人。”   “陛下久未出现,很是挂念。”   “我心念陛下已久……”   许尽欢看着他们一个个急迫表忠心,心中很是满意。   很好,看来臣子们的忠诚度没掉。   君卿站在她身后,需要很努力控制住表情,才能不黑沉下脸。   “陛下,晚宴该开始了。”君卿低声提醒。   “哦,也是。”许尽欢听够了恭维,摆摆手让他们散了。   晚宴一般会由在场地位最高者或宴会主人来领开场舞。   在场的地位最高者无疑是女帝。   女帝的第一支舞也肯定是跟皇夫的。   在场的人再嫉恨,也只能默默退下。   许尽欢参加过许多次晚宴,早已熟悉了这套流程,熟练地对君卿提出邀请。   君卿将手交到她手上,两人开始了第一支舞。   剩下的人也根据身份高低,随着音乐依次加入。   某些单身且根本没带舞伴来的人,则等候在一边,视线随着女帝而移动,期待着陛下在下一支舞邀请他们。   已经跳了一半了,但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不会跳舞的许尽欢:“??!”   等等,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我的身体刚刚是怎么自己动的?   “陛下?”君卿发现她的不对,低唤了她一声。   许尽欢的身体慌张地跟他贴合在一起,在他耳边小声而急切地道:   “糟了,我忘记接下来怎么跳了!”   君卿微怔,感受着她贴在他身上的身体,顿了顿,声音略有些干。   “陛下莫急,我带您跳,您跟着我的动作来就好。您若实在紧张,也可以踩在我的脚上。”   许尽欢:“?!”   还可以这样。   发现新玩法的玩家新奇地踩了上去。   她踩在君卿鞋尖,君卿稳稳揽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脚步带动她。   太有意思了!   刷到隐藏玩法!   许尽欢玩得开心,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差点咬碎了牙。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女帝忘了舞步这种事情。   毕竟女帝也只是近两年不爱出宫罢了。   之前可是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在跳舞这方面更是各中老手,极为精通。   他们只认为是君卿在作祟,趁机勾引陛下,故意秀恩爱。   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引诱陛下,有辱皇室风范。   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说出来是决计不敢的。   当着陛下的面,说她正夫的不是,会让陛下不高兴。   陛下不高兴就谁也没法高兴。   君卿本人也不好惹。   他可不是后宫中没实权的皇夫,他是军部统帅,身上还有代理执政官的名号。   还没嫁进去就往他身上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若是成功嫁进去了,那是后宫中的争宠,争风吃醋。   嫁入皇宫的门都没摸着,就敢这么做,那是找死。   君卿随手一个侮辱皇室罪、一个涉嫌叛国罪压下来,就能把他们压到翻不了身。   一舞毕,许尽欢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拉着君卿在旁边休息的沙发上坐下,一直握着他手,与他亲近说着话。   再度惹得许多人眼酸。   君卿欣喜于陛下对他的亲近,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也不想放弃与陛下的相处机会。   但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副官。   元辰远远站在角落,并没有上来打扰的意思,只是视线落在陛下身上,静静注视着。   君卿忽然感到羞愧。   他不该这样占着陛下的,陛下举办这场宴会本也不是为了他。   “陛下,”君卿忽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祝您……玩得开心。”   他说着,匆匆起身离开。   “欸?”被丢下的许尽欢一脸懵。   君卿一走,立刻就有许多人上前,试图吸引陛下的注意力。   元辰看眼君卿离开的方向,有些诧异和犹豫。   再回头看到被人群围住簇拥的陛下,他踌躇了会,还是走了过去,心中带着对长官的愧疚。   再度被人群围着表忠心的许尽欢,单手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一副睥睨天下的霸气尊贵,实则在心中叹息。   忠诚度刷高了也有坏处啊。   大臣们动不动就跟她表忠心,一副命都要给她的架势。   见多了还挺烦的。   这时,她见到了人群中的元辰。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会,带着些疑惑思索,再看眼他的军礼服,她恍然想了起来。   “啊,你是那个元……什么辰!”   元辰既欣喜又无奈。   他近身守卫她那么多年,她与他十分亲近,他被她调回军中后,还时常互通书信,她却连他的名字都记得磕磕绊绊。   “是,我回来了,陛下。”元辰来到沙发前,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许尽欢点点头,并未多想,只当他是说他刚从外边军中回帝都星。   她看了眼他礼服上的肩章,感叹了声:   “你已经是中将了啊。”   元辰:“全赖陛下提携。”   确实是她给他晋升上去的,许尽欢还有影像,她还给了他不少赏赐。   “这是你应得的。”   许尽欢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好好干,我看好你。”   一时间,元辰受到了许多双眼睛的注视。   如芒在背。   但他顾不得其他,激动应下。   “是!必不负陛下看重!”   许尽欢想的则是他的数据面板实在很亮眼。   军事能力是君卿之下第一人,武力值超高,有99,统帅值略逊一点,但也有93,算很出色了。   她是把他当一军上将培养的。   君卿是各项属性都满值的挂。   军事方面是初始值就100,毕竟开局就是元帅。   政治方面的能力是许尽欢给他喂上去的。   有一个既能打又能干活还能干的老婆是真的很棒。   许尽欢思绪飘远。   这时,第二首乐曲响起。   一双双眼睛齐齐落到女帝身上。   这里这么多人,指望陛下邀请自己大概是没戏了,只能主动出击。   “陛下,我可否有荣幸邀您跳一支舞?”   “陛下……”   “陛下……”   连元辰都朝她投出了狗狗眼,满眼期待。   许尽欢:“……”   那啥,我不会跳舞啊!   先前是君卿带着她跳,她才混过去的。   但现在君卿跑了。   靠!我老婆怎么能丢下我跑了?!   太过分了!   许尽欢气恼,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待会回去要把君卿这样这样再那样。 第118章 只求她不要厌弃他   许尽欢气势汹汹地前往老婆寝宫抓人, 却发现老婆没回寝宫。   询问宫中侍卫后,得知皇夫在花园。   许尽欢改道杀去花园。   月色下,清冷沉默的黑发青年站在凤凰木下, 银灰色的眸子里印着满树的红火, 却带着厚重的忧色。   许尽欢脚步微顿。   在树下之人闻声看来之时,她骤然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   “好啊!把我丢在宴会上,你自己却偷闲出来赏花赏月!”   “陛下?”君卿错愕。   “您怎么会来这?您不是应该……”应该跟人玩得正开心。   “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倒质问起我来了?”   许尽欢大步上前, 将他往树干上重重一推,撞落一树的凤凰花。   满天花雨很美, 但许尽欢扯君卿衣服的动作很米且暴。   君卿意识到什么,神情愕然。   陛下要在这里, 对他。   女帝要在什么地方宠幸他,他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   但这种露天席地毫无遮挡的环境, 还是超出了君卿羞耻心的极限。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被陛下用从他身上扯下来的腰带束缚住。   这样松散的束缚, 他随意一挣就能挣开。   但陛下从未这样对待过他。   君卿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许尽欢将他双手背缚, 把他抵在树干上, 在他身后逼问:“知错了吗?”   君卿快速思索,踟躇而真挚地着问:   “陛下指的是什么?恕我愚钝, 不知哪里惹恼了陛下。”   “呵,自己想。”许尽欢可没兴趣把说过的话再说一次。   她倾身抵在他背上, 手探到他身前。   君卿努力维持着思绪的清明,隐忍地咬了下唇,道:   “陛下是在怪我不该中途离开宴会?”   “哼。”   许尽欢轻哼了声,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果然是为了这个。   君卿低垂下眸,掩下眸中的苦色。   “陛下与佳人相会,我在一旁杵着,岂不是扰了陛下的雅兴?   “您不能这样对我……”   最后一句,君卿的声音放得极轻。   她不能这么残忍,让他在旁看着他们调情取乐。   “佳人?”许尽欢疑惑重复,忽地想起什么,面色变得糟糕。   “你还没放弃让我选妃呢?”   许尽欢的声音低了下来,沉着脸问:“就这么想让我娶别人?”   君卿咬唇,没法回答。   他不能将心中那些繁杂想法说出来。   他不能当一个嫉妒成性的妒夫,那不是一个凤君该有的品质。   见他沉默,许尽欢是真生气了。   原本她这样对他,只是想吓唬他,抱有开发新玩法的玩乐想法。   但现在。   许尽欢眸色微沉,不再心软,一把扯开他的前襟。   她要给他留下足够深刻的教训。   看他还敢不敢把她往别人身边推。   身前骤然一凉,君卿低声惊呼,“陛下?!”   惊慌到了极致,却还努力压抑着,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怕引来巡视的侍卫。   光洁的胸膛被抵在粗糙的树干上,君卿心中惶恐,哺育过三个孩子的饱满胸膛起伏着,摩擦过粗糙的树皮,带来灼烧般的疼意。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树枝被折断的声音。随后,有什么事物抵在了他后侧。   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惊慌回头,却被她的手扣着肩膀抵了住。   “别乱动,”许尽欢压制着他,凑近他耳边道:“我没带用具,只能委屈君卿受用一下别的。”   “凤凰木是传说中帝王的化身,就相当于是朕,君卿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许尽欢问着,却并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君卿紧咬着唇,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堂堂皇夫,一国凤君,却被女帝当做玩物般缚在花园中如此玩弄。   他颜面全无,尊严尽失。   身前的凤凰木树干摩擦得他灼痛,内里的凤凰木树枝更让他难以承受。   明明已经绝望到了极致,可身体的反应却不听他使唤,暴露出他更加不堪的一面。   更多的凤凰花被摇了下来,火红的花朵在月光下铺散一地。   树下,许尽欢为他拢起衣服,抱着他轻唤了声:“君卿?”   君卿撇过头,僵硬收回腿,小腿肚还在微微抽搐,他抿唇沉默着,不肯理她。   许尽欢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   “天色已经晚了,我送你回寝宫。”她轻声道。   “不劳陛下费心,我自己可以。”君卿沉声开口。   明明过程中一声都没出过,却会声音却显得低哑干涩。   “哦……”许尽欢犹豫着收回手。   她没有动作,却也没有离开。   君卿咬牙撑起身,从地上爬起来,拢起散乱的衣服,忍下酸痛,尽量维持着平稳迈步往前走。   许尽欢低头跟在他后边,看他的脚步,她就知道他大抵是伤着了。   她有些懊恼。   又生气他不肯跟她服个软。   她想上前扶他。   却也知道,以君卿的性子,是决计不肯让她扶的。   被她发现他的脆弱,只会让他更难堪,更排斥她的靠近。   许尽欢只能沉默跟随在他身后,护送着他回到寝宫。   “陛下请回吧。”君卿背对着她站在门口。   “那个……太晚了,外边黑,我一个人害怕。”   许尽欢倒也不是全然睁眼说瞎话。   皇宫太大了,古老而繁复的宫殿,夜里跟迷宫一样,还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得让人心慌。   君卿:“……”   她在黑灯瞎火的花园里入他的时候不害怕。   这会害怕起来了。   君卿不想跟她说下去,沉默进了寝宫。   但他没关门。   许尽欢立刻顺杆子爬,嗖地钻溜了进去,狗狗祟祟探头环视。   君卿的寝宫还是她记忆中的那样,万年不变的布局。   大气沉稳,低调奢华,好看归好看,但也缺乏了些生机。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记忆里,只有孩子刚出生那会,他这里会明快一些。   到处散落着一些逗弄小孩的玩具,陪伴婴儿的小机器人和育儿师一起忙前忙后。   那会君卿穿着宽松柔软的衣服倚在床头,眉眼里也会多几分温柔。   许尽欢遗憾自己错过了很多。   她陪伴君卿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关于他分娩前后的事,记忆里居然只有零星的几个画面。   没法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进行弥补,却还想让他给她生更多孩子。   她果然很渣。   君卿去浴室洗澡了。   许尽欢思索了会,用终端联系侍从送了管药剂来。   浴室的水声许久未停下,许尽欢有些担心,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君卿?我可以进来吗?”   里边没有回答,但水声停了,几秒后,门从里边打开,身上还带着厚重水汽的君卿出现在她面前。   他已经穿戴整齐,但顶部的两颗扣子和最下边的扣子都没系上,衣服也有些皱乱,足见他方才动作的急迫。   “陛下可以去了。”他淡淡说了声,便从她身边走过。   许尽欢:“?”   他以为她要用浴室啊?   好吧,她也确实需要洗个澡。   回头看眼背对着她、显然不想搭理她的君卿,又看眼浴室,许尽欢还是走了进去。   下一秒她又从浴室出来,钻进君卿寝宫的衣帽间,找了件自己的睡衣,再度进入浴室,啪地关上门。   许尽欢快速清理了一遍自己,再出来时,看到君卿坐在床边,浏览着光屏。   明明是他的寝宫,他的床,他却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动作有些僵硬和拘谨。   而且自从她出来后,他面前的光屏就再没翻过页。   许尽欢走过去,爬上床,挪动着凑近他。   刚挨到他身体,君卿就骤然紧绷僵直,快速出声:   “陛下,恕我今晚没法再侍寝。”   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刻意避开的银灰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许尽欢再度心虚。   “我知道,我就是帮你上药。”她小声。   君卿呼吸一滞,僵硬而急促道:“不,不用,不需要上药。”   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低声改口:“我自己来就行。”   眸中沉郁痛苦之色愈深。   “你自己不方便动作。”许尽欢轻声说着,缓缓拉过他的腿。   感受到他的些许抵抗,但她还是坚持将他拉开。   许尽欢在他背后多垫了两个软枕,让他躺着,低头专注给他上药。   指尖触感温软,没碰到什么树皮木屑之类的异物,他应该自己已经清洗过了。   许尽欢小心抹药,趁换药膏的间隙,将手指拿出来看一眼。   还好,没有血。   许尽欢悄然松了口气。   君卿仰面躺在靠枕上,手臂遮挡着脸。   比先前更加无地自容。   更让他惊慌的是,他发现,他因为她上药的动作,有了抬头的趋势。   君卿蓦然拽过被子遮挡。   “够了!已经够了!”他近乎崩溃。   或许早就崩溃了。   他的不堪在今天全部展露在陛下面前。   他一无所有。   再也无颜侍奉君主。   他被她用一根树枝,捅成了连侍奴都不如的低贱玩物。   此时还因她手指抹药,再度变得卑贱不堪。   她会怎样看他?   君卿心中绝望。   在他扯被子遮挡的那一刻,许尽欢就发现了他的变化。   她知道自己先前做得过分,以至于君卿此时面对她满是抵触和抗拒。   但她想要弥补过失,想让他舒服快乐。   于是,她将手探进软被里,在他慌乱的推拒下握住他。   “君卿,别害怕,我不欺负你,我只是想让你舒服。”她低声安抚着他。   君卿并非不想阻止她,但没有用,他的身体从来就抗拒不了她。   这让他更加绝望。   可她注视着他,语气认真,指尖轻柔。   “我想让你舒服。”她对他道。   君卿瞬间红了眼眶。   先前在花园里被那般对待,他都未曾红过眼。   如今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和轻柔安抚,红了眼。   他可以放弃所有,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哪怕是失去正夫的地位,自甘卑贱,以一个卑微的侍奴身份侍奉她,只求她不要厌弃他。   君卿的骄傲让他无法将心声宣之于口。   他只能痴缠着她,竭尽所有挽留她。 第119章 为她怀孕哺乳   许尽欢醒来的时候, 身旁已经没人了。   星网上是统帅接见兽族联邦领导人的早间新闻。   对老婆发脾气,把老婆弄伤了,老婆自己生了半晚的闷气, 第二天一早继续帮你干活。   这是什么神仙老婆啊。   许尽欢在床上翻了个身, 决定今天好好犒劳老婆,为昨晚的出格道歉。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一点。   老婆把她往别人身边推, 要她娶别的夫侍, 她认为她是有充足的理由生气的。   只是君卿并不理解她。   可能是因为不够爱吧……   90的好感度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那里。   弄得许尽欢烦躁气闷,急切地想做点什么。   办宴会看来是没用了。   不仅没有提升君卿的好感度, 还弄得他们关系僵化。   那还有什么别的方式呢?   赏赐?送礼物?封爵?提升位份?已经没得提了。   送……生子药?   这个也确实是提升好感度的好方法。   相当于直接给他送孩子了。   要直接这样做吗?   许尽欢抓了抓头发,有些头疼, 不太确定这个方法是否合适。   夜里,君卿结束工作, 就得知陛下在他寝宫等候。   君卿心情忐忑地返回寝宫, 做好了被陛下问责的准备。   他昨夜形容狼狈,举止不端, 有辱皇室颜面,难当凤君之职, 陛下怎么罚他都是应该的。   只是当他回到寝宫, 看到的却是满室的鲜花蜡烛。   烛火点缀在鲜红的花丛中,一路延绵至露台。   陛下坐在露台的餐桌旁, 火红的头发比任何鲜花都要亮眼。   她回过头,倒映着明亮烛火的眼睛看向他, 对着他笑。   “君卿,快来,看我为你准备的晚餐。”   君卿的目光落在她笑容灿烂的脸上, 缓步走过去。   这只是他遭受最终审判、被剥夺凤君之位前的幻想罢了。   他这样想着。   他走到她身旁,脱下军装外套,俯身在她脚边跪下。   许尽欢微惊,伸手去扶他。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配为凤君,请陛下剥去我的位份,将我降为侍奴。”君卿沉声道。   许尽欢震惊,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老婆不当我老婆了?   不对哦,侍奴也是我老婆。   他不当我大老婆了!   “我很清楚,请陛下降罚。”君卿闭了下眼,声音坚定。   但许尽欢不清楚啊。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用来哄老婆的烛光晚餐啊,怎么把老婆越哄越远了?   “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   许尽欢去拉他,但他跟一个长地上的雕塑似的,怎么都拉不动。   “喜欢跪着说是吧,也行。”   许尽欢把座椅后边的靠枕抽了出来,丢到他面前,对他一扬下巴,道:“跪上去。”   君卿:“……”   他的视线落到那柔软洁白的方形靠枕上,犹豫片刻,想到再这样僵持,只会让陛下更不高兴,于是挪动着膝盖跪了上去。   他本就跪得近,这一挪动,就跪得更近了,几乎挨到她的腿。   而她因刚刚俯身来扶他,是正好面对着他的,腿岔开着。   君卿意识到他们的姿势并不合适,想往后退,却被踩住了。   “就待在这。”许尽欢踩着他的腿根,逼迫他留下。   君卿乱了呼吸,无措而祈求般地唤了声“陛下”。   许尽欢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我给你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你不吃,那就跪在这吧,我心情好了,或许肯赏你点别的吃的。”   君卿的视线在她腹下停落一瞬,又似被烫到般移开,耳根赤红,喉结不自觉滚动。   许尽欢打量了他一眼,觉得他并非不喜欢她、不在意她。   90的好感度做不得假,就算真因为昨晚的事掉了些好感度,也不会掉得太离谱。   “说说,怎么回事?”   许尽欢撑着下巴凑近他,跟他谈话。   “为什么不肯当我的凤君了?因为昨晚的事怪我?”   “这个我得向你道歉,我下手没个轻重,我不该弄伤你。”许尽欢对此胸怀愧疚。   至于do还是要do的。   微do就好。   “不,这与陛下无关。”君卿垂眸道。   陛下是帝王,她是不会有错的,哪怕是将他缚在花园中玩弄。   是他表现得不堪。   “是我形容不堪,有辱皇室颜面,难当凤君之职。”   许尽欢:“……”   不还是怪她不该那样对他嘛。   “又没有其他人看到。”许尽欢小声。   君卿抿唇,“这与有没有被人撞见无关,是我自己……若真被人看到,我也无颜再见陛下。”   许尽欢懂了,他过不去他自己心里那一关。   那岂不是很多户外玩法都没法开发了?   许尽欢下意识心疼了一秒自己失去的游戏玩法。   旋即发现自己这样的想法太渣了,君卿还在伤心呢。   “君卿,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太生气太难过了。你把我丢在宴会上,我不会跳舞,都不知该怎么办。你还想让我娶别的夫侍,你一点都不爱我。”   许尽欢低声抱怨着,目光难过。   “陛下?”君卿错愕抬眸,怎么都没想到陛下会是这样的想法。   他瞥见了她目光中的伤心,心中一慌,像被揪住般的疼,他急迫道:   “我怎么会不爱您,我……我愿为您付出一切,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求能换取您的开心。”   哪怕是为她安排跟情人见面,给她和他们制造相处机会,只要她能玩得开心。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因此难过。   而许尽欢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你爱我?”   许尽欢满脸的惊讶和茫然。   怎么会呢?君卿怎么会爱她?他的好感度只有90,说不定还因为昨晚的事掉到更低了。   “你若爱我,怎么会把我往其他人身边推?”许尽欢问。   “我以为这能让您开心……”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茫然不解。   君卿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也不明白君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因此开心?   两个人都很懵。   “那……要不先吃饭?菜快凉了。”   许尽欢瞥一眼桌面,伸手试图将他拉起来。   这一次并没有遭到什么抵抗。   神情恍惚的君卿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   耽搁了太久,蜡烛都快烧完了,一顿烛光晚餐以并不浪漫的方式结束。   许尽欢有些遗憾。   但没关系,她还布置了别的,比如:玫瑰花大床。   许尽欢看着床上拼合成爱心的花,和散落满床的花瓣,有些尴尬。   脱离了浪漫的氛围再看后,似乎有点太俗气了。   当君卿看着满床的花,神情怔愣,唇瓣翕动,眸中闪烁着光,像是并不讨厌。   “君卿。”她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着唤了声。   他回神,侧头看向她,神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道:“多谢陛下,陛下费心了。”   “你喜欢就好。”许尽欢悄悄松了口气。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弄这么俗气的一出,跟直接送生子药,哪个效果会更好。   还是得看看君卿愿不愿意为她生孩子。   游戏世界的话,直接赐药没关系,只会得到数据化的感激和好感度。   但一切变成现实,就不能这么莽撞了,还得看君卿的意思。   许尽欢将手揽到他的腰上,下意识抚过他的腰线。   “我再看看你的伤口,给你上药。”   “已经好了,不用再上药。”君卿烧红了脸,尴尬握住她的手,不知该将她的手拿开还是别的。   “真的吗?我看看。”   作为皇夫,无权也不该拒绝陛下。   在这样的想法下,君卿被带到了床上。   满是玫瑰花瓣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床。   如金属般冰冷肃然的男人,跟满床的鲜花并不搭。   但他的脸上带着绯色,耳根红透,倒也跟这花的艳色相得益彰。   许尽欢撑在他身上,注视着他,将他缓缓打开。   “君卿,我喜欢你,只想要你,只想娶你一个,别把我推给其他人。”   她低声说着,目光始终注视着他,动作也很温柔。   但凡知道女帝有多少情人,就该知道她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但君卿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人怎么能控制得住心脏的跳动?   他不可自控地纠缠住她,希望她能更深入他,更激烈一点。   许尽欢被他弄得猝不及防。   “你别急,慢点,当心受伤!哎呀,伤还没好呢。”   “好了,已经全好了。”君卿低喘着道。   他有着SSS级的身体强度,恢复能力很强。   许尽欢注视着他亮着光满是希冀的眼睛,身随心动,抱了上去。   散落一床的玫瑰花瓣被碾成了汁。   鼻端满是馥郁的花香。   连交缠的身体也被印染上了颜色。   许尽欢很久没这么畅快过。   大概是知道君卿喜欢她,这让她特别开心。   愉悦到在事后还缠着他不放,像只触手怪一样扒在他身上撒娇。   “君卿君卿,你再给我生一胎宝宝吧,我都没怎么见过你怀孕哺乳的样子,好遗憾。”   君卿表情僵滞。   陛下为什么会想要看那种东西?   这简直让人完全没法理解。   “陛下想要,我自然很愿意为陛下诞育皇嗣。”   但大着肚子还有哺乳什么的,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君卿尴尬得面红耳赤。   这时,他忽地想起,他刚怀孕那段时间,陛下对他特别感兴趣,经常宠幸他。   那时,他以为是陛下刚成年刚接触情事,对这种事有着很强的新鲜感。   但现在,他想,她可能是喜欢睡孕夫。   再度心情复杂。   满足女帝的一些癖好,也是皇夫的职责……吧?   君卿不太确定地想。   至于哺乳,就更让他尴尬了。   “我的乳水不多。”君卿红着脸低声说,简直羞愧到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他是男子,乳腺本就不发达,生的又是三胞胎,供应量不足。   他试着过一些催乳药,效果也很一般,只够每天喂皇女们两次,需要奶粉辅助喂养。   “没事没事,”许尽欢安慰他:“我帮你多揉揉多喝喝就多了,你不用为此自卑的。”   游戏里的选择还是太少了,连帮老婆催乳都做不了。还是完全真实才好啊,怎么做都可以。   许尽欢愉悦地想。   君卿闻言,表情呆滞地想,他还是去自卑吧。   女帝满心期待,君卿也不能扫她兴,最终只能默认了她的说法。   心中既羞耻,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如果那能让她喜欢,能让她更愿与他亲近的话,让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哪怕让他未孕催乳。   君卿服侍着女帝清洗,与她换了个床歇息。   满屋狼藉交由侍从打扫。   第二日,就有皇夫得陛下盛宠的事传出。   君卿一开始还以为是宫中有谁嘴不严,想着该换一批侍从了。   一查才发现,这说的是晚宴当日,陛下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舞,独自去寻他。   君卿坐在办公桌后,默然良久。   陛下说她不会跳舞。   他其实是不信的,最多当她是太久没跳,忘了舞步。   即便如此,也多的是人愿意教陛下跳,亦或是让陛下踩自己的脚上。   他们求之不得,会为她的一个注视抢破头。   她愿意落足,于他人而言就是最高的荣幸。   但陛下抛下所有人,来寻他。   花园中的耻辱与难堪,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另一种近似羞臊和甜蜜的情绪。   心口躁动难安。   他想去寻陛下。   若能让陛下喜欢,他能吃下更多的凤凰木枝。   午后的休息时间,君卿主动去寻陛下。   “陛下在花房,皇女们也在。”侍从回禀。   君卿微怔。   当他赶到时,陛下和皇女们正坐在长桌上,一起用着点心、谈笑着。   阳光穿过花房的玻璃洒下,四周繁花盛开,如梦似幻。   “父亲来了。”大皇女最先发现了他。   一大三小、四个相似配色的脑袋闻声转向他。   最美好的梦也不过如此。 第120章 体力值都用来宠幸他   “君卿。”女帝在长桌尽头向他招手。   满室的繁花都不及她耀眼夺目。   君卿走过去, 视线从皇女们脸上掠过,看到了她们脸上的喜悦。   哪怕是最内敛的大皇女,眼睛都闪亮亮的。   显然能与母皇相处, 让她们很开心。   “陛下。”君卿恪守规矩行礼, 但很快被女帝拉了过去,让他在身旁坐下。   在皇女们面前与陛下这般肢体接触,让君卿有些尴尬, 但还是收敛情绪, 顺应着落座。   “来,吃水果。”女帝将果盘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很是照顾他的样子。   皇女们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满眼孺慕。   君卿更不自在了。   明明私下服侍陛下很自然, 平日里照顾孩子们也很熟练,但两者凑在一起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还是一家人这样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陛下怎么会在这?”君卿忍不住问。   “来陪陪孩子们。”许尽欢感叹:“她们长得好快, 总感觉上一刻还是需要你抱在怀里哄的小婴儿, 下一刻就长这么大了。”   不管个人经历如何,多年后回顾从前, 总会觉得时间飞逝。   哪怕君卿为照顾孩子付出很多,回头再一看, 也觉得她们长大得太快了些。   许尽欢就更不用说了。   她最开始玩的是游戏, 对她来说,游戏中孩子出生也就几个月前的事。   之所以过了几个月这么久, 还是因为她近几个月没怎么打开游戏。   若是天天玩,可能就只是几天前的事。   “已经四岁, 明日就该去学校了。”君卿道。   家人们谁懂啊,玩游戏玩出来三个孩子,自己都没养过, 孩子就到了上学的年纪。   许尽欢既觉得孩子来得太过轻松,又深感愧疚。   她都没好好参与过她们的成长。   当玩家感到愧疚的时候,降下的就是如潮水般的赏赐和封赏。   “您要给皇女们册封?”   得到这个消息的君卿坐不住,找上了女帝。   “是啊,那本就是她们应得的。”许尽欢道。   她还觉得给太晚了呢。   “其他公主的封地封爵的事暂且不提,立皇长女为皇储的事还请您慎重。”君卿严肃道。   许尽欢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三个皇女不都是君卿的孩子吗?   册立谁,对君卿来说应该没什么区别。   难道……   难道君卿是喜欢最年幼的孩子的那种父亲?   许尽欢忍不住发散思维。   可三胞胎也没什么年龄差距啊。   许尽欢不明所以。   “皇女们还太过年幼,能力不足,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性格也曾未定型,很难看出日后。”   君卿单膝跪下,坚定道:   “为了帝国的未来考虑,无论如何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许尽欢懂了,他觉得孩子们年纪还太小,负担不起皇储之位。   但许尽欢跟他的想法不同,有些东西需要早早定下来。   尤其是在孩子们年龄相近、且他们注定不会只有少数几个孩子的情况下。   许尽欢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握着他的手道:   “能力可以后天培养,至于性格……三岁看老,长宁那孩子的性格就跟从你身上复刻的一样,再怎么长也歪不到哪去。”   大皇女凰长宁,外在性格像他,内里又有着她的机敏巧思和一点冒险精神。   许尽欢很喜欢这孩子,很看好她。   而且她的数据面板很好看欸,天赋超强。   玩家的老毛病,许尽欢当初一看到大女儿的数据面板,心里就决定好了下一代的女帝人选。   这些内容她没法跟君卿直说,只能表示她相信长宁,她很有天分。   “而且,我们就快有第二胎宝宝了。”   许尽欢抚上他的肚子,凑近他。   “孩子一多了,若是争抢起来,很让人头疼的,也伤了姐妹感情。不如从一开始就确立好,也断了念想,姐妹间还能更和睦一点,国家也能更安稳,不是吗?”   君卿认同她的理由,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要有孩子了?   她在摸什么?他肚子是空的!   “陛下,我还没怀。”君卿面上发烫,想要按住那作乱的手。   “没事,我们今晚努力嘛,我带生子药过来了。”许尽欢笑着将他往床上带。   许尽欢还曾担心游戏世界变真实后,生子药会消失。   毕竟在她眼里,这属于系统道具。   没想到在世界的自我完善下,生子药居然保留下来了。   那是由凤凰木的果实制成的特殊药物,能大大增加受孕概率,还能使男子怀孕,甚至怀上多胎。   凤凰木的存在,护佑着天晷帝国皇室子嗣延绵。   许尽欢想到自己在凤凰木下对君卿这样那样,还摇下来好多花,顿感愧疚。   好在库房里还有很多凤凰木果实,赶快让君卿怀一胎来减轻愧疚。   夜色很美,夜色下为努力受孕的君卿也很美。   他性子坚韧,从不会说“不要”“不行”之类的话,不管她怎样对他,他都会全部受下。   记忆中,他唯一一次受不住哭求,是她成年礼后刚宠幸他的那次、那很多次。   女帝成年是大事,盛大的成年礼后,有三天假期,举国欢庆。   而许尽欢狠狠宠幸了他三天。   那三天里唯一的休息,就是体力耗尽后磕营养液补充体力。   宠幸是一件很耗体力值的事情。   次数越多,掉的体力值也越多。   100点体力值只够宠幸他10次。   许尽欢每次用完体力值,就需要喝营养液补充体力,才能继续对他使用宠幸技能。   第一天君卿还能受得住,毕竟有SSS级的身体素质。   到后边他是崩溃的。   他和女帝的婚约太早。   最初女帝才9岁,他完全是把她当妹妹和君主照顾。   在多年的相处中,他担任着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的角色。   既是她的婚配者,也是她的教导者和臣子。   随着女帝的成年,他们的关系骤然改变。   君卿还没能完全适应,正为自己的定位迷茫着,就面临为女帝侍寝、教导女帝通晓人事的义务。   给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侍寝,这突破了君卿的羞耻极限。   哪怕在女帝的成人礼上,目睹她成长起来的风采,他的心脏确实有过超出控制的跳动。   好在他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教养者,有着很强的职业素养。   也做好了将侍寝当做对女帝另一方面的知识传授。   哪怕他自己都是刚突击学会的。   只是真正的侍寝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什么都没能控制住,仪态全无,理智在纠缠中破碎,连支撑不住的哭求都被撞碎。   君卿最后是昏死过去的。   许尽欢第一次知道宠幸过多游戏角色会昏迷,她明明没设置过,这将她吓了一跳。   好在查看过后,发现他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休息。   他对她的好感度还涨了许多,许尽欢都没注意是什么时候涨的,只将其当做是宠幸次数多了自然上涨。   君卿醒来后,对她的态度很是尴尬别扭了一段时间。   但只是在玩游戏的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只把这当做好感度到了一定阶段后的正常转变,并给他赐了生子药。   于是,刚接受了自己是女帝夫侍的君卿,很快又承担起了为女帝生育后代的义务。   现在是他的第二胎。   御赐的生子药效用非凡,不过刚过去一周,君卿就确诊怀孕。   “真怀上了啊。”许尽欢好奇地看着他的肚子。   觉得这跟玩游戏还是不一样的。   一个真实的帅气大美人孕夫在自己面前,这比国宝还稀有罕见啊。   忍不住上手摸摸。   孕期的身体比平时还要每攵感一些,君卿受不住她乱动的手,想起她那喜欢宠幸孕夫的癖好,更是面红耳赤。   “现在摸不出什么,还要三月才显怀。”君卿强忍着羞耻道。   他知道她喜欢在那段时间宠幸他。   怀孕4到6月的时候,已经显怀,但肚子又不是特别的大,胎儿也已经稳定。   君卿想着,要尽量将那几个月的时间空出来,至少夜里要空出来,午间休息时也可以。   她想看他哺乳,他这次可以早一点吃催乳药。   第二胎的话,本身奶量也会更多一点,应该会很可观。   这样用尽手段邀宠很让人不耻。   但服侍女帝、讨女帝欢心,本就是他的职责。   君卿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许尽欢还不知道老婆给她准备了多少福利,纯粹对男子怀孕这件事本身感到好奇。   忍不住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她果然很喜欢孕夫。   君卿在心中想。   这让此时正好怀着孕的他感到安心。   ·   考虑到这是真实世界,而非游戏,许尽欢不敢再随意对他使用“宠幸”技能。   尤其是在他怀着孕的时候。   于是,接连几月,她都只是与他相拥而眠。   最多偶尔让他用嘴侍奉一下。   并不敢对他做什么激列的事情。   许尽欢是没什么,每天有身材特别好的大帅哥老婆抱,想要了还能把他的脑袋勾过来,让他给她好好舔,很是享受。   只有君卿,孕期本就格外想她,想被她占有,却每天被钓得不上不下,就算是吃,也一周难得吃上一口。   这一度让他怀疑自己对她的吸引力下降。   可她又夜夜歇在他的寝宫,没去找别人。   女帝这段时间,规矩得过分了,没有参加各种宴会,没与情人花前月下。   倒像是真印证了她说的,只喜欢他,不想娶别的人。   这让君卿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好意思问陛下为什么不睡他,只能拐着弯问她怎么出门少了、没去跟谁谁谁相会。   许尽欢舒舒服服地靠在老婆怀里,半梦半醒,一时都没想起他说的谁谁谁是谁。   回想了下,才记起,他说的是她之前毕竟看重的几个大臣。   “忠诚度都刷满了,谁还每天去找他们啊,又不是闲得发慌。”   真闲得没事干可以抱老婆啊。   许尽欢地身心舒畅地想着。   “忠诚度?”君卿喃喃重复。   许尽欢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就是那啥,你知道吧,就是……对我的忠心,嗯,对,就是这个。”   试图补救解释,但说了等于没说。   君卿倒真配合地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   “欸?”许尽欢惊讶。   忍不住想:我的忽悠能力这么好吗?   “所以,陛下与群臣花前月下、互赠定情信物、宴会上眉目传情、对他们诸多赞赏,情书往来……也是为了提高臣子们的忠心吗?”君卿反问。   许尽欢一脸懵。   “等等,什么花前月下?什么定情信物?什么情书往来?”   许尽欢惊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   她做过这种事吗?不可能吧。   一周目的时候,她确实收过几个好看的立绘,但也没对他们做什么。   成年前做不了,成年后每天的体力值也是有限的,她都用在君卿身上了。光顾着折腾他,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兴趣,根本没想起来。   二周目的时候,她更是战战兢兢搞事业,每天眼睛一睁就是肝。   前期跟君卿亲近的时间都少,更别提别人了。   后来局势稳定、国家强盛了,她也把每天省下来的体力值用在了君卿身上。   她对他一心一意,根本没有别人。   她花在他身上的体力值可以作证!   许尽欢越想越觉得冤枉。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体力值,你居然觉得我跟别人花前月下、眉目传情?   “你冤枉我!”   许尽欢越想越生气。   “我那么努力地提升大臣的忠诚、提拔有用的人才、维系国家稳定。   “还那么努力地在你身上消耗体力值宠幸你,让你给我生了三个孩子。现有的皇女们都是你生的,即将有的也怀在你肚子里。   “你居然冤枉我!”   许尽欢气成河豚,不想理他。   君卿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虽然很难理解陛下那些和大臣们交往亲密的提升忠心方式,但臣子们确实日渐对她忠心耿耿,拼死效忠。   虽然不知道她在宫外有没有,但她在宫里确实只宠幸过他一个,她的孩子也都是他生的。   以陛下的尊贵,也根本没必要拿这种事来哄骗他。   所以陛下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君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许他该劝一劝陛下,改变提升臣子忠心、让臣子对她效忠的方法。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哄好跟他置气的陛下。   君卿素来不擅长这样。   最后只能试探着从她的喜好入手。   “陛下,我已怀孕近四月,已经……显怀了。”   君卿试着将微隆起的孕肚往她手下送。   许尽欢瞬间被钓到,忍不住去看。   手不自觉地在他腹上轻按了按,摸了摸。   真的欸。   已经有明显的隆起了。   显怀了。   算算时间,也快四月了,胎儿已经稳定下来,可以适当做一点孕期运动了。 第121章 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男人就该生孩子。   玩游戏时, 许尽欢就对君卿的孕肚情有独钟。   她从不认为那很怪异,反而觉得那特别美,很适合他。   君卿平日里是冷硬派, 银灰色的眸子让他看起来特别高冷, 很不好接近。   当他怀孕后,周身就会徒增一种柔和的气场,中和了他过于冷硬的外表。   男妈妈级别的!特别好吃!   当初他怀孕的那张立绘就把许尽欢迷得不要不要的, 特别喜欢在那时候去宠幸他。   宠幸的过场动画里, 君卿坚持不脱上衣,下身却一丝不挂地挂在她身上, 内衬下方的扣子都被孕肚所绷紧,再配上他面上的醇红, 想要保持理智却逐渐的沉迷沦陷的表情,特别美。   面对这样的君卿, 没有人能忍住不对他狠狠地使用宠幸技能。   许尽欢明明已经很克制了, 体力值还总是不够用。   她只不过是在寝宫里对他惯例宠幸,在他办公室对他狠狠宠幸, 在他沐浴时帮他运动放松……体力值莫名其妙就没了。   真实世界的君卿比游戏里来得更让人移不开眼。   恰到好处的冷硬和柔和,就如他冷冽的外表和火热的内里, 完美交织在一起, 让她欲罢不能,几乎想要溺死在他怀里。   孕期的老婆明显更黏她, 更需要她的陪伴和抚慰。   于是,许尽欢理所当然地在自己的日程里增加了一项:中午去君卿办公室陪他。   说是陪伴, 但陪着陪着,君卿总会莫名其妙地躺到了办公桌上,或被她按进了椅子里, 沙发上也是个好去处。   陪的次数多了,发现老婆每次被她陪玩后,扣子一系,还要继续办公。   他甚至连清理身体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压榨孕夫是不是太过了?   许尽欢难得愧疚,接过了一部分工作。   在二周目前期的爆肝事业线中,许尽欢已经有了一套自己处理政务的思维和方式,现在接手也上手得很快。   只要不把大臣和民众当真人,当游戏去玩,她就知道她该做什么。   到底还有一点良知。   再怎么像游戏,在她面前的也是活生生的人。   许尽欢做决策的时候会多考虑一下。   实在不行,还有老婆托底。   莫名其妙多了一堆工作,看在能陪老婆,还能让老婆早点下班、把时间给她的份上,许尽欢忍了。   在这时候,她SSS级的精神力就发挥作用了。   在处理文字类的工作上,十个君卿跟秘书团绑一起,也赶不上她。   许尽欢先前还以为精神力什么的只是游戏设定,原来还真有啊,宛如被打开新世界。   这可比游戏好玩多了。   许尽欢开开心心地处理了几个月政务,过得十分充实,后面累瘫了一群加班加点努力跟上她节奏的秘书团和大臣们。   “大臣们最近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忠诚度掉了?”   许尽欢询问君卿的看法。   君卿已经习惯了她不时冒出来的奇怪用词。   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   “没,只是加班多了积攒的怨念,不是什么要紧事。”   毕竟有那一段花前月下的“情缘”在,他们给她干活,可比在他手下工作时卖力多了。   一个个都争破了脑袋在她面前表现。   绝对不存在什么忠心下降的问题。   许尽欢点点头,但还是惯例给他们一波赏赐,增加忠诚度/好感度。   反正国家强盛起来了,花这么点小钱她不心疼。   要让人家陪她加班干活,也得给足好处不是?   君卿见了也并未说什么。   只是许尽欢想到老婆先前那莫名其妙的飞醋和冤枉,赶紧给他也补了一份更好的礼物,外加烛光晚餐。   许尽欢这次想走高雅路线,没再弄花里胡哨的满屋鲜花,只有露台的一张餐桌,精致好吃的食物,桌面清新淡雅的插花,再配上不惹人注目的背景音乐。   君卿很吃这一套。   其实对他来说,只要能跟她一起用餐,跟她相处,别的都不重要,哪怕是啃干饼他都愿意。   更别提这种明显是她用心准备的布置。   为了情调和气氛,许尽欢还准备了一瓶名酒。   只不过君卿怀着孕,不能喝酒,最后全进了她的肚子里。   “少喝些,”君卿劝她,“这酒后劲大。”   许尽欢才不信,明明喝起来像果汁一样,特别清甜,一点酒意都没有。   酒瓶倒在了桌上。   许尽欢面色醇红,单手撑着脸,对着对面的君卿笑,另一只手里还端着最后半杯酒,举杯向君卿邀约。   “来,干!人生得意……须尽欢!”   许尽欢晕乎乎笑着举杯。   “……”   君卿无奈看她。   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了这样的句子。   君卿轻笑了声,对她重复了句:“人生得意须尽欢?”   “在!老婆,你叫我?”许尽欢迷迷蒙蒙看他。   君卿微怔,先前说的那句话在脑海里浮现,随之闪过些什么。   “陛下,您醉了。”   君卿起身扶住女帝,接过了她手中摇摇欲坠的杯子。   “我才没醉,区区果汁而已,我还能喝!”   许尽欢嘟囔着,寻觅着君卿身上的香味,歪倒在他怀里。   她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孕肚上。   “老婆,我好喜欢你的。”   许尽欢轻声道。   “……我知道,”君卿的手落在她头上,轻抚过她剪短的头发,“我也很喜欢陛下,很爱很爱陛下。”   “你骗人,你对我的好感度只有90。”   许尽欢迷糊嘟囔,感到委屈。   君卿微凝眉,心中困惑。   “这是陛下用精神力看到的吗?”   许尽欢赖在他的孕肚上,哼哼唧唧不吭声。   “感情是无法用数据丈量的。”君卿道。   ·   当许尽欢从宿醉中醒来时,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但极强的精神力还是让她清晰记住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   她的醉酒,她的胡话,还有她在酒意迷糊下把君卿在露台上睡了,将剩余的酒都倒在了他身上,再吃了个干净。   许尽欢顿时一激灵从床上坐起身,什么酒意都醒了。   靠靠靠,她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君卿最怕在户外做了,她还那样对他。   他还大着肚子怀着孕!   许尽欢都不敢相信,君卿最后是怎么把醉倒睡着的她带回来,还给她清理干净换上睡衣。   许尽欢匆匆下床,顾不得打理自己,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出门去找君卿。   还是熟悉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工作中的君卿,一如既往穿睡衣赶来的她。   许尽欢自动忽视了办公室里的第三个人。   君卿见女帝这般前来,愣了愣,旋即让刚汇报完工作的治安官退下,自己随即起身将女帝迎了进来。   “陛下怎么又这样就过来了?”   办公室内只剩他们两人,君卿扶着女帝在沙发椅上坐下。   “我穿了外套的。”   许尽欢下意识回了句,随后才看向他,观察着他的神情。   并没有什么抵触或怀疑之色,君卿对她依旧如初。   “昨天,对不起,我不该在露台上对你……”   许尽欢率先道歉,希望能得到原谅。   君卿听她提起,面上微红,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干咳了声道:   “这没什么,陛下喜欢就好。”   “欸?”许尽欢惊讶。   她是不是听错了,这是君卿说出来的话吗?   他不是最讨厌在户外亲密了吗?之前还为此生了好久闷气。   君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过程中羞耻了些,但他能看出她对他并未怀有恶意。   不是羞辱,不是惩罚,也不是将他当做玩物。   她喜欢他,她的眼睛里清晰倒映着对他的喜爱。   哪怕他被弄得一塌糊涂,身上都是酒液,她也毫不嫌弃他。   她喜爱着他。   哪怕他毫无仪态,形象糟糕。   “只要陛下喜欢,我都可以。露台也好,花园也好,酒液也好,凤凰木枝也好……只要是陛下,我都可以。”   君卿第一次这般剖明心意,面上烫得让他不敢与她对视。   许尽欢呆滞了好一会,才确认自己真的没听错,那些话真的是君卿说出来的。   靠靠靠靠!!!   许尽欢跳起来,将君卿扑进沙发里,手揽在他腰后,护着他的孕肚。   她表情超凶,恶狠狠道:   “要不是看在你怀着孕,你会被我拖出去,嘟到合不拢!”   她的话刺敫得君卿下意识收缩,咽了咽唾沫,但还是正色道:   “不行,现在不行,得先处理完公务,晚上才可以。”   许尽欢双目喷火,瞪着他,在心中恶狠狠道:你死定了,等到了晚上,我要把你带到花园里,这样那样。把凤凰木雕刻成最适合的形状,让你全吃下去!   夜里的凤凰木很美。   许尽欢没来得及为零落一地的凤凰花哀悼,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君卿担任统帅时的军披风铺在地上,他躺在披风上,散落的发丝很美,孕肚也很美。   “会着凉吗?”许尽欢拉过自己的衣服,给他的肚子披上。   “不会。”君卿低声说着,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压近,带来新一轮的纠缠。   许尽欢满足着他,回应着他。   在月光下与他相拥,与他契合。   她曾把好感度当作爱。   但现在,她不太确定了。   对一个人有很高的好感度,但并不代表会爱她。   也可能只是对方的某些做法恰好符合你的价值观、符合你的利益。   许尽欢给大臣们加工资的时候,他们的好感度就涨得很诚实。   而爱情,是无法测量、是不讲道理的。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感度并不高,对她的某些行为甚至无法接受,深知她有很多缺点……但就是爱她,不可自控地爱。   不然,一向严肃正经的君卿,怎么会这般陪她胡闹? 第122章 人鱼篇1   人鱼帝国古老的传说中, 每一位强大的雌性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   他们终会相遇,他会包容她的一切,抚慰她的心灵, 给予她世间最纯洁美好的感情。   人鱼女皇许尽欢, 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伴侣出现。   她等了许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等待的第十年,她想, 她一定会好好爱他, 跟他一起搭建巢穴,生好多的卵, 让他孵化。   等待的第二十年,她想, 她不会好好爱他了。   她要把他囚禁在她的宫殿里,让他哪也不去了。   也不会再跟他结合繁衍后代, 她只会给他白蛋, 让他什么也孵不出来。   等待的第三十年,她想, 她要撕咬他的血肉,用她的权杖将他钉进深海。   ……   并没有在等待的第一百年, 她想, 传说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伴侣。   这让许尽欢极为暴躁, 征伐四起。   没有伴侣安抚的人鱼女皇无时无刻不在掀起战火。   哪怕是海洋中体型最大的凶兽,也对她避之不及。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一天, 女皇正在考虑今天狩猎谁来加餐。   是远洋的凶兽,还是深海的怪物,亦或是极地的巨兽?   冥冥之中, 有什么感应从西边的海域传来,吸引着她前去。   许尽欢不知道那感应代表着什么,但在那一瞬间,她抛下了追随她的狩猎队,独自游过浩瀚的海域,一路往西。   不眠不休地游了三天后,她目睹了一场狩猎。   远洋的凶兽们驱逐着鱼群,将鱼群从各个方向驱赶到一起,直到形成一颗巨大的“鱼球”,它们张开大口,尽情地享用着这场盛宴。   许尽欢对这样的狩猎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   银白的弧线悄然掠过,一条白色的人鱼混迹在这场狩猎中。   他的鱼尾是近乎透明的银白,全身的颜色都特别浅,在混乱的海水中很不起眼。   他十分灵敏,穿梭于鱼群之间,速度极快。   趁凶兽们享用盛宴之时,他也捕获了他的猎物,一条足有半个他那么长的黑鱼。   他狠狠咬在黑鱼的脑袋上,人鱼锋利的牙齿穿透了它的头骨。   这条鱼足够他饱餐一顿,接下来两天都不用为食物发愁。   白色人鱼正欲带着捕获猎物离开,这时,他隐约感知到什么,抬头看向许尽欢的方向。   颜色极浅的银白眼睛略显空洞,透着些恍惚和迷茫。   下一刻,他猛然摆动尾巴往下游去,避过了张口咬来的凶兽。   凶兽们发现了他。   一个个庞大的黑色身影聚集过来,局势骤然转变。   同属于食物链顶端,海洋中的凶兽与人鱼一族素来不对付。   一条闯入它们狩猎的、落单的人鱼,在这片远离人鱼女皇庇护的海域……   这显然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不管是为了玩乐或报复,亦或是为了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凶兽们不约而同地发起进攻。   白色人鱼飞快从凶兽的围追堵截中掠过,嘴里还叼着他的那条鱼。   他听觉灵敏,对水流变化的感知极为敏锐,不用看都知道凶兽是从哪个方向袭来,每次都能提前避开。   但他的视力显然不怎么样。   当有凶兽放缓速度,从下方潜伏着接近他时,他竟一无所觉。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布满尖利牙齿的大嘴咬向了他的尾巴。   就在凶兽的嘴离银白鱼尾只有咫尺之遥时,凶兽忽地顿了住,无法再前进。   许尽欢拽住凶兽尾巴,将它硬生生拖了回来。   红色的长尾扇在它的脑袋上,给它扇得连转三五个圈,懵圈又伤脑。   许尽欢并未停留,转身飞扑向其他凶兽,一时间血水弥漫,哀嚎不断。   白色人鱼怔愣停在原地,迷蒙的银白眼睛中倒映着一尾如火焰般的红色身影。   人鱼崇尚鲜亮的颜色,鱼尾鱼鳍越大越鲜艳,就代表实力越强,越受追崇。   雌性往往比雄性来得更大,也更凶猛好斗。   这显然是一条雌性人鱼。   君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强大的雌性出现在远离人鱼帝国的边缘海域。   刻在雄性骨子里对雌性的恐惧,让他想要逃跑。   但这个雌性刚刚救了他,他不该在这时候离开。   犹豫不决之间,雌性已经结束了战斗。   凶兽的血肉染红了半片海域,还活着的凶兽狼狈逃离。   雌性并未追击,她悬停在海水中,火红的头发随水浪涌动。   待凶兽彻底远去后,她在满是血色的海水中转过身,看向他。   被顶尖掠食者盯上的恐惧让君卿浑身鳞片颤栗,下意识想要逃跑。   许尽欢察觉了他的意图,一根金红的权杖凭空出现,在她抬手挥动下投掷而出。   权杖撞上白色人鱼的尾巴,将他钉在了海底的软泥上。   权杖底端正好钉在了他尾部上方的生殖腔口处。   君卿惊恐地瞪大眼,身体僵直,绷成了一条直线。   灵魂在惊声尖叫,张开的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惊惧的眼睛中倒映着朝他游来的红色身影。   许尽欢缓缓游到他面前,握住权杖,垂眸打量着底下的白色人鱼。   他有着极为罕见的颜色,鱼尾白到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内部的鱼骨和鱼刺。   连眼睛和睫毛也是白的,透着一种脆弱病态的美。   此时,那双漂亮的银白眼睛中满是恐惧和哀求。   他甚至将他一直抱着的猎物推到了她面前,试图讨好她。   被一群凶兽追堵都舍不得丢弃的猎物,却在这时被轻易献出。   但许尽欢对他的猎物没有丝毫兴趣。   她注视着被权杖钉住的鱼尾,拧动权杖,缓缓转动。   白色人鱼顿时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喉中发出短促低哑的尖叫。   雌性人鱼都是暴脾气,凶狠好斗,手段残酷,不仅是对海洋中的其他大型生物,对待同族也是。   雌性人鱼之间常会有争斗,一言不合就开干,对待雄性更是不会手软。   对雄性的撕咬追打都是常事。   世上就没有没被雌性揍过的雄性人鱼,严重者甚至会被直接咬死。   君卿疼得脸色苍白,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浅淡通透。   他惹到了一条强大而残酷的雌性。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好在她心情不好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雌性人鱼撕碎凶兽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或许会被她撕碎,被她活生生咬死。   濒死的恐惧激发了君卿的求生意志。   反抗或逃跑吗?   任何雄性人鱼都知道这不会是个好选择。   这只会更加激怒雌性,遭到更凶残的对待。   君卿展开鱼鳍,腹腔嗡鸣,喉中发出古老神秘的歌声。   许尽欢感受到他的尾巴尖端在努力地蹭她,讨好她。   她金红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看向他。   他在向她求偶,卖力地展示自己,推销自己,希望能得到她的留情。   许尽欢嘴角微勾,透着几分戏谑,再度转动权杖。   他疼得声音卡壳,眼尾泛红,却坚持着继续唱了下去。   权杖底下的软肉献媚地、讨好地吸吮着权杖,努力取悦着她。   许尽欢忽地俯下身,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抓了起来。   在他惊惧无声的惊呼中,她抓着他,往海面游去。   白色人鱼的尾巴紧紧缠在她身上,身体紧贴着她,浑身都在因恐惧而颤抖。   许尽欢将他带出海面,将他丢到了一处礁石上。   人鱼拥有两套呼吸器官,能离开海水,在空气中呼吸。   脱离海面的许尽欢很快切换过来,无任何不适。   被她丢到礁石上的白色人鱼干咳着,双眼被灼热的日光刺得迷蒙,他泪光闪烁地眯着眼,捂着脖子,颤抖的胸腔起伏,咳得撕心裂肺。   数颗珍珠随着剧烈的咳嗽落入了礁石缝隙中。   真是脆弱的雄性。   许尽欢撑在他身上,俯身为他挡去了热烈的太阳,将他笼罩在阴影中,火红的头发垂下。   下方那双银白色的眼睛愕然睁大,挂在眼角的珍珠落了下去。   素来像笼罩着一层雾气般的灰蒙眼睛中,第一次清晰倒映出她的影像。   君卿第一次看清了面前雌性的脸。   他是白化人鱼,黑色素缺失,视力也极差,必须很靠近才能看清东西。   平日里狩猎完全依靠听觉和对水流的感知。   他的苍白病态让他不被族群所容,只能独自生存。   多年下来,倒也练就了强大的狩猎本领,能够养活自己。   他本该一直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   直到某一天,再也游不动,抓不到猎物,独自死在海洋的某个角落。   遇见面前的雌性,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他本该一辈子都无法与这样耀眼的雌性有所接触。   君卿停止了挣扎,连咳嗽都停了,他安静无声地躺在礁石上,睁大眼睛努力注视着身上的雌性。   他想,她如果想撕咬他,那就让她咬吧。   他愿意用自己的血肉让她饱足一顿。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别太早撕裂他的胸膛,或者咬断他的脖子。   当君卿反应过来时,他的鱼鳍已经再度张开,腹腔中发出求偶的嗡鸣,尾端讨好地蹭着她。   君卿为自己意识本能中的求偶反应感到痛苦。   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他。   没有雌性会接受这样一只苍白病态的雄性。   人鱼都喜欢鲜艳明亮的颜色。   他的颜色太浅了。   他根本没有颜色。   天生就失去了求偶权。   不会有雌性青睐这样的雄性。   但他控制不住他的身体反应。   离水的干燥与求偶的情朝,让他的皮肤泛起浅淡的粉色。   君卿竟有些感激这些颜色的出现,让他不至于显得那么苍白丑陋。   他依恋地蹭着雌性的尾巴,卖力地唱着求偶歌,哪怕雌性始终无动于衷。   雌性忽地埋头咬了下来,咬在他肩头。   君卿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但又很快颤抖着继续唱,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喉中发出。   许尽欢尝到了血的味道,她松开口,舔了舔唇,埋头吸吮着为他舔去血迹,继续往下。   君卿的求偶歌始终未曾停歇。   他已经感知不到痛苦,雌性落在他身上的唇,让他身上如有火在烧。   雌性缠着他的尾巴,他的雄性特质早已从腰腹下的透明鳞片下抬头,立在空气中,却始终未被雌性眷顾。   君卿清醒意识到,她不会接受他,不会跟他交尾。   这让他无比痛苦和难堪。   他用手遮住自己立起的特征,强行将其压下,像是想要遮挡住自己的不堪,给自己留些许颜面。   许尽欢注意到他的动作,但并未阻止。   她调动魔力,改变了权杖的形态,让其变得更加顺手。   她将长海螺状的权杖抵在他的尾巴上,没入其中。   君卿愣愣睁着眼睛,又有几颗珍珠落下。   她不会接受他。   她只是在羞辱他,把他当玩物玩弄。   君卿静静躺在礁石上,宛如死寂。   唱求偶歌的嗓子早已嘶哑,他眨动眼睛,短促抽泣了声,又继续唱了下去。   透明的鱼尾缠住她红色的尾巴,紧贴不放,假装她是在与他交尾。 第123章 人鱼篇2   日升月落, 许多的珍珠掉入了礁石缝隙中,直至黎明。   许尽欢不眠不休奔波了三天,又劳累了一天, 终是困意席卷。   放过了被入得闭合不上的白化人鱼, 枕着礁石,在清晨的微风中睡了过去。   君卿蜷缩着身体倚在她身旁。   即使嗓子早已干哑得发不出声音,眼睛也干涸得掉不出珍珠, 满身的疲惫酸软, 他却无法合上眼睛。   他等了一会,确认她已经熟睡后, 他抱着尾巴,缓缓滑下礁石, 落入水中。   他的动作很轻缓,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   但入水的声响还是惊得他下意识抬头, 看向礁石上明艳的红色人鱼。   她没醒。   君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别的。   心口充斥着酸涩的情绪, 还有几分失落。   一切都结束了。   他或许应该趁机逃离。   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他倚靠着礁石,胸腹以下浸泡在清凉舒适的海水中, 浑身被泡得发软,提不起力气, 尾巴也游不动, 并不想离开。   君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她在他身上咬了很多口,除了第一口咬得比较重, 其他并未破皮,只是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最凄惨的是鱼尾上方。   那里被她入得软肉外翻, 至今都无法彻底合上,保留着一条缝隙,泛着软烂的粉色。   君卿抬手捂住, 想要将雌性欺辱他的痕迹掩盖。   被雌性冷落,又被他自己虐待的雄性特征已经缩了回去。   但隔着通透的鱼鳞和皮肤,还是能看到它泛红的凄惨模样。   君卿遮掩的手往上挪。   却难以全部遮挡。   他难过得又要掉落珍珠。   若非眼睛长时间缺水太过干涩,这会珍珠已经落了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呢?   雌性不会接受他。   即使他自欺欺人地将那场欺辱当做交尾,甚至从中品味到了扭曲的乐趣,他也无法留在雌性身边。   人鱼只会有一个伴侣。   并不是说一生只有一个,而是在同一时间内只有一个。   她之后肯定会去找新的雄性,颜色鲜艳的,漂亮的,与她匹配的雄性。   在那之前,她会撕咬他,驱赶他,亦或将他凌虐致死。   没有人鱼会喜欢他这样苍白病态的雄性。   像她那样耀眼的雌性尤其如此。   他应该认清现实,赶紧逃跑。   如果一厢情愿地把她的玩弄当做交尾,把她臆想成伴侣,他会死得很惨的。   可他为什么不走?   真的是因为尾巴太过酸软,游不动吗?   一团海草被海水冲刷,带到了礁石旁。   君卿将海草捞起来,撕成一段一段,系上结。   逃跑,留下,逃跑,留下……   最后一条,逃跑……   君卿手一抖,将其撕成了两段。   太阳已升至正空,腹中传来饥饿感,君卿恍然清醒。   他昨天捕的鱼没有吃到。   她或许也饿了。   君卿回头看一眼礁石上的雌性,犹豫了会,一头扎入水中,往远处游去。   许尽欢感知到身旁人鱼的离开。   她微抬了下眼,又再度在困意中合上。   不要紧,她能感知到他的大致位置。   等她休息够了,会去把他抓回来,草丝。   太阳往西偏移,许尽欢睡够了,舒展着筋骨坐起身。   海面风平浪静,附近早就没了那条白色人鱼的声音。   许尽欢冷哼一声,正欲动身,却在礁石边缘看到了两枚整齐叠放的海草结。   它们被系成了蝴蝶结的模样,短短的,格外小巧。   许尽欢犹豫着将其拿起。   这显然是那条白色人鱼留下的,给她的?   想到那只雄性拼命向她求偶的模样,许尽欢肯定了这个猜测。   她目露嫌弃。   精致无用的小玩意。   如果雄性敢给雌性带回这种食物,会被雌性追着揍,追出两海里的那种。   但吃多了肉,偶尔也需要吃一些海草补充微量元素。   许尽欢这样想着,把两个小蝴蝶结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   并在心中评价:味道一般,勉勉强强。   刚吃完,许尽欢就看到,礁石旁漂浮着很多个这样的海草结,都比她刚刚吃的要大上一圈。   许尽欢:“?”   该死的雄性!竟敢耍她!?   许尽欢怒极,正想把雄性抓回来狠狠惩罚,就听到水声,一个银白的脑袋从前方的海面上冒了出来。   许尽欢厉目看去。   是那只白化雄性,他嘴里叼着一条颜色鲜艳的橙红色大鱼。   对上她的视线,他显然也吓了一跳,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哆哆嗦嗦地犹豫许久,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将他捕获的橙红色大鱼递向她,小心地放到礁石上。   一放下鱼,他就飞速退远。   躲在海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她。   许尽欢盯着躲在水里的银白人鱼看了会,又垂眸看向身旁的橙红色大鱼。   人鱼族喜爱颜色鲜亮的颜色。   在求偶时,雄性人鱼也往往会献上色彩鲜艳的鱼做为礼物。   但其实……这种鱼味道很一般。   腹中传来饥饿感,催促着她进食。   许尽欢游了三天三夜,又入了白化雄性一天,还自己休息了半天。   她有整整四天半的时间没有进食。   她确实饿了,不然也不会吃这种她平时根本看不上的食物。   许尽欢抱着鱼啃了一半,看眼不远处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看她的白化人鱼,她思索了会,把只剩鱼尾的剩下半条鱼丢了过去。   君卿一开始以为她要打他,吓得钻进水里。   过了会才悄悄探出头,看到漂浮在水面的剩下半截鱼。   他慌乱看向雌性,不明白她是不是不喜欢他送的礼物。   许尽欢躺在礁石上消食,并不想理他。   她吃饱了。   看着懒洋洋躺在礁石上抚着肚子的雌性,君卿得出这个结论。   那么,这个是……留给他的。   君卿抱住那半条鱼,受宠若惊。   雌性人鱼大多极为霸道,吃不完的食物就算放在那里,也绝不会分享给雄性。   只有很亲密的关系,才会让她们做出这种近似乎分享的举动。   君卿抱住鱼好半响,才很珍惜地将其吃掉。   随后,他放缓动作,试探着游到礁石边,撩起些许海水,洒在她垂落的尾巴上。   这是很明显的、讨好的举动。   许尽欢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阻止。   君卿备受鼓舞,围着礁石转,不断捧起水洒在她的尾巴上,为她保湿。   许尽欢被他弄得烦了,一拍尾巴,从礁石上翻下来,一把抓住他,将他往一旁的沙滩上带。   这处礁石位于一座小岛旁,旁边就是满是细软白沙的沙滩。   许尽欢将惊惧不已的白化雄性丢在沙滩上,自己则撑在他身上,将他笼罩。   雄性明显很害怕她,身体都在不可遏制地颤抖,但他居然没有逃跑或反抗。   只用那双银白色的眼睛哀哀看着她,祈求换取她的些许同情。   那他可想错了,许尽欢从不是什么好人鱼,从不会心慈手软。   浪花冲刷在他们的鱼尾上,带来一波波凉意。   也在退去时留下一个个精美的贝壳。   许尽欢捡起一颗橙色的海螺贝壳,拿在手里看了会。   随后,她视线落到他的鱼尾上,伸手扒开他刚闭合的腔口,把贝壳往里塞。   君卿完全呆滞了住。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他的眼睛骤然一酸,心中难过又委屈。   人鱼是由雄性孵化卵并生出幼鱼。   雄性的生殖腔连接着育儿袋。   原本应该用来孵化卵的育儿袋,此时被她塞入了一颗颗无生命的贝壳。   君卿委屈得落下泪来。   许尽欢捡起他掉落的珍珠,借着海浪冲洗干净后,一起塞了进去。   注意到她的动作后,君卿愈发难过,一连掉了好几颗珍珠。   之后就咬着唇强忍着,怎么也不肯掉珍珠了。   许尽欢有些遗憾,但还是借助已有的珍珠和各种贝壳,把他塞满了。   他有着近乎透明的银白尾巴,皮肤也格外浅淡通透,能清晰看到育儿袋中的情形。   特别漂亮。   许尽欢满意地收回手。   刚一松手,他就一溜烟从她身体下钻了出去,连滚带爬地逃离她。   但也没逃多远,离她三五米就停了下来。   他沉默地抱着尾巴,背对着她,不肯再理她。   天已经快黑了。   许尽欢收回视线,就近找了块礁石睡下。   白天被太阳晒着,睡礁石上太干了。   晚上就刚刚好,海风湿润,睡起来很舒服。   许尽欢从前觉很少,每天一睁眼就想干架。   现在却心境平和了很多,都能安稳地享受食物和睡眠,大概是有一条惨兮兮的白化人鱼给她干,让她心情愉悦。   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许尽欢睡了个很饱足的觉,浑身舒适。   侧头去寻那只白化人鱼,他依旧在沙滩旁的浅水里,背对着她。   但位置明显不是昨天那处,他离她更近了些。   许尽欢勾了勾嘴角,翻下礁石,来到他身旁。   他刚刚似是在浅眠,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想逃跑。   被许尽欢抓住尾巴拖了回来。   许尽欢看向他腰腹处的育儿袋,能明显看到里边的东西比昨天少了许多。   只剩五颗珍珠,一颗贝壳。   尾巴顶端的腔口被摩擦得泛红,显然他昨晚为了将那些东西排出来废了不少劲。   君卿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刻用手遮挡,惶恐看她。   他挡的是育儿袋的位置,而非腔口。   似乎很怕她发现东西变少了,从而怪罪他。   许尽欢当然不会怪他。   他努力排空了,她才能塞新的进去啊。   不过不是现在。   许尽欢松开他的尾巴,转身往海里游去。   君卿见她离开,神情顿时惶恐,慌乱跟上。   许尽欢一甩尾巴把他赶了回去。   “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她厉声交代。   他不敢忤逆她,惶然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海面的身影,满心的恐惧不安。   她要抛弃他了吗?   一颗珍珠落入水中。   水浪重刷过他先前躺着的地方,露出软沙下潜藏的珍珠贝壳。   它们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就像藏匿起的宝藏。   君卿黯然垂下头,抱住空荡荡的尾巴。   他原本想着,她若是因此生气,他就把藏起来的珍珠贝壳拿出来,当着她的面塞回去。   可她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她本就不喜欢他,他私自拿掉她放进去的珍珠贝壳,她肯定更不喜他了,所以才会离开。   又一颗珍珠落入海水中。   君卿抹着泪转身返回,想重新将那些塞回去,想要讨好她。   在路过礁石时,有什么在日光下反着光。   君卿微顿,游了过去。   他看到了……卵!   礁石旁的海面上,漂浮着六颗卵。   晶莹剔透,泛着浅淡粉色的人鱼卵。   君卿愕然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小心靠近,将它们拢在一起。   没有错。   有着她的气息,是她留下的卵。   没有受精的白卵。   君卿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雌性人鱼在求偶期时,身体会自发排卵,数量不等。   这样的卵是无法孵化出小人鱼的。   需要雄性在水中给卵受精,并将卵放入育儿袋,卵才能够发育成胚胎并孵化。   在没有遇到合适的伴侣时,雌性就会将排出的卵当做废弃物般丢弃,部分雌性甚至会选择直接将卵吃掉。   她没有看上他,不接受他作为伴侣,所以,她将卵丢掉了。   君卿轻咬了下唇,有些惶然地回头看了看后边平静的海面。   随后,他下定决心,将手往下探去,在海水中弓起尾巴,努力排出最大的那颗海螺贝壳。   来不及再排出剩余的珍珠,他抓紧时间,将那一颗颗卵塞进了育儿袋里。   即使这是没有受精孵不出幼鱼的白卵。   但这是她的。   他想要。   哪怕这注定什么也孵不出来。   他像做贼般,偷着孵她的卵。 第124章 人鱼篇3   许尽欢带着猎物返回。   她捕获了一条大鱼, 颜色灰扑扑的,毫无特色,但体型庞大, 足有五六个她那么重, 而且很好吃。   许尽欢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求偶食物。   她就喜欢大的,好吃的。   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大鱼拖到浅滩上,抬头去寻白化人鱼, 却见他躲在礁石后探头探脑。   明明一副看到她很高兴的样子, 却不敢过来,将身体藏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个脑袋。   许尽欢呼唤了声,叫他过来进食。   他还是躲在后边, 踌躇不敢出来。   许尽欢知道他怕她,便不再理他, 自己开始进食。   人鱼族群等级分明, 有着清晰明确的进食顺序。   一般来说,是由雌性先进食, 然后才是雄性和幼崽。   强悍凶猛者先进食,然后才是弱者。   许尽欢一直都是第一个享用食物的那个, 也并不觉得自己想吃有什么问题。   只是当她吃完游开, 雄性还躲着不肯出来进食,就让她生气了。   许尽欢游到礁石后, 抓住雄性的尾巴,把他拽了出来。   雄性喉中发出短促的声音, 神情惶恐,挣扎得厉害。   她入他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挣扎过。   许尽欢被甩了一脸水, 很不爽,拽住他的尾巴,像教训幼崽般在他臀后拍了两巴掌。   雄性顿时不动了。   银白的尾巴僵硬耷拉着,像是遭到了莫大的打击。   许尽欢成功将他拖了出来,刚将他翻过身面朝自己,就见他紧张护住了肚子。   这又是在藏什么?   就他那通透的皮肤和尾巴,藏得住什么?   许尽欢轻蔑地拉开他遮掩的手臂,透过他腹部的软鳞和浅淡皮肤,看到了他费尽心思隐藏的东西。   在他腹部的育儿袋中,有六颗浅粉色的半透明卵,几颗乳白的珍珠混杂其中。   雄性发出被扼住喉咙般的短促惊呼,极短的一声后就没了动静,身体僵直地面对着她,努力曲起尾巴想要遮挡。   是她遗留下的卵。   许尽欢动作顿了顿,有些诧异于雄性捡卵孵的举动。   不过这也没什么,就算他没有偷捡来孵,她也会给他塞进去。   到时候可不是六颗卵和几颗小珍珠那么简单了。   她会给他塞得满满的,撑到他连尾巴都动不了。   现在倒是便宜他了。   许尽欢松开他的手,在他惊慌的目光中,在他背后一推,催促他去进食。   君卿被推得踉跄着游出数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放过了。   她看到了他偷孵她的卵,但没有生气地撕咬他,也没有强行把他育儿袋中的卵掏出来或捅烂。   她放过了他。   君卿心中激动。   这是不是代表她同意他孵她的卵了?   哪怕只是白蛋。   还有食物。   她又一次跟他分享了她的食物。   就像伴侣一样。   君卿吃着她带回来的大鱼,心中甜蜜地想着。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她并不认可他。   他不够出色,也并不特殊,他只是正好出现在她求偶期里的一个雄性。   她出于求偶期的习惯,让他留在身边,给他分享食物,甚至默认了他孵她的卵。   真要说的话,他只是比较幸运。   等她的求偶期结束,她就不会再容忍他了。   君卿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为这一时的虚假甜蜜而窃喜。   填饱肚子,他便游回她身边,小心地靠近她。   被她一把拽住,摁在了沙滩上。   雄性恐惧雌性、敬畏雌性的本能,让君卿分外紧张,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身体反应,没有挣扎,安静顺从地被她摁在身下。   她在垂眸打量他,金红色的眼睛逆着日光,依旧格外明亮,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腹部,落在育儿袋的位置。   君卿紧张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腹部肌肉随之紧绷。   他害怕她反悔掏走育儿袋中的卵。   他的尾尖轻轻缠上她的鱼尾,讨好地蹭着她。   若非生殖腔连通着他的育儿袋,他会为了讨好她,把腔口掰开来给她玩。   许尽欢注视了他好一会,微凝起眉,冷声质问:   “你没给卵受精?”   受精卵和白卵质感是不一样的,能一眼分辨。   受精卵是胚胎,有生命特征。   而白卵只是蛋白质。   君卿小心地点了点头。   许尽欢顿时气恼。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雄性,连给卵受精都不会!   她确实想过不给他孵蛋,只让他孵白蛋,让他什么都孵不出来。   可是,他都趁她不在把她遗落的卵捡起来塞进育儿袋了,就不会趁机给卵受精吗?   怎么会这么蠢?!   许尽欢气得想揍他。   但这只白化雄性虽然长着不错的肌肉,但或许是颜色的原因,看起来格外病弱,很不经揍的样子。   许尽欢怕一口下去就给他咬坏了,只能暂且忍着。   “为什么不给卵受精,你连这都不会吗?”许尽欢冷着脸问。   君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弱弱答道:   “我,我起不来。”   “你不在,它不出来。”君卿羞红了脸。   他的雄性特征隐藏在鳞片下,虽然因为鳞片颜色的特殊性一眼就能看到,但仅凭他自己无法将它唤醒。   他也不觉得她会给他给卵受精的机会,只能趁她回来之前,匆匆将卵塞进育儿袋。   得到他的回答,许尽欢目光微滞,暗骂了句“没用的雄性”。   随后取出她变成长海螺状的权杖,将开口端抵在他尾巴上,低声威胁:   “快让它出来,不然我揍你。”   君卿的耳鳍泛起薄薄的粉色,想说他也无法控制。   但事实是,在她说完那句话后,那处的鳞片就在她的目光在微微打开,他的特征颤颤巍巍地冒出了头。   君卿的耳鳍颜色顿时更红了。   许尽欢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敢情他刚刚说的做不到都是假的。   狡猾的雄性,竟敢欺骗她!   许尽欢一把抓住他,将长海螺的开口套了上去。   身下的白化人鱼扭动着尾巴,叫得惨烈。   许尽欢却毫不留情地捏着他,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他在她手下彻底长大,卡在长海螺中,怎么也逃不掉。   君卿委屈至极。   她不接受他,用海螺尖端打开他的尾巴,如今还把海螺套在他身上,将他禁锢。   许尽欢在他挣扎扭动的尾巴上拍了一下,厉声喝止:   “别动了,赶快放出来,你之前不是挺能的吗?礁石上被你弄得都是。”   君卿更加羞愧委屈,为自己的不堪反应全被她看到。   是的,即使她一直对他很坏,他也没法控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   她用长海螺打开他尾巴的时候,他交代了很多次,特征始终显露在外,根本没法收回鳞片下。   即使君卿心中万般不情愿,他还是在她手里,在她的注视下,再度交代了,在海螺里。   许尽欢将海螺取下来,给海螺尖端开了个洞,抵住他尾巴上熟悉的位置,送了进去。   她注视着海螺一分分推进,最终抵达育儿袋。   银白的鱼尾难耐地摆动了下,许尽欢立刻按住他。   “别乱动。”   君卿已经明白过来她是在做什么。   虽然觉得用这种方式给卵受精格外羞愧。   就像是受精的不止有卵,还有他一样。   但他还是乖乖捂住嘴,安静躺着,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一切结束后,许尽欢收回海螺,被白化人鱼抱了个满怀。   许尽欢不解地看向怀里的白色人鱼。   他不是害怕她吗?   怎么突然胆子这么大了?   “做什么?黏黏糊糊的。”许尽欢语气嫌弃,但并未将人鱼拉开。   君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她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   他吸了吸鼻子,又想掉珍珠。   这次却不是难过的,而是感激的。   他成功怀上了她的宝宝。   不是白卵,而是他们的宝宝,他们的小鱼苗。   “谢谢,谢谢你。”君卿哽咽着,珍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不是爱哭的人鱼,从前被族群驱逐,独自求生,他咬牙熬了下来,从未掉过一滴泪。   但在她面前,他总是在掉珍珠。   痛苦的,难过的,委屈的,甜蜜的,感激的,庆幸的……   即使她会在求偶期后彻底抛弃他。   他也怀上了她的宝宝。   他会好好将他们的卵孵化,努力将他们的宝宝养大。   他一条人鱼也可以做到的。   君卿这样想着,更多的珍珠掉入水中。   许尽欢被他弄得一脸懵,根本不知道这个神经纤细的雄性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刚把他捅疼了?   许尽欢从来都不会考虑雄性疼不疼,这会却不由凝起了眉。   她轻拥住他,在他背后安抚地拍了拍。   在雄性受宠若惊地看来时,她缠住他的尾巴,带着他在浅滩上躺下,与他相拥共眠。   本来还想在折腾他一会的,看他这副模样,今天就先放过他的。   许尽欢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   以往都是做完后她睡她的。   雄性要么悄悄爬下礁石躲在水里,要么就是被她遗弃在沙滩上远远背对着她。   许尽欢发现,抱着一只雄性睡觉的感觉挺不错的,凉凉的,很舒服。   君卿更是受宠若惊,被她当浮木缠抱着,一动不敢动。   偶尔悄悄抬头,借着光线,偷偷描摹她的脸。   他缺乏黑色素,天生视力很差。   必须离得很近才能看清东西。   他的世界总是模糊一片,但现在,他清晰记住了她的样子。   君卿悄悄将她的模样铭刻在心中,暗自窃喜,就像是偷藏起了一颗糖果那么开心。   即使她过了求偶期就会遗弃他,会忘记他。   但他记得她。   他永远会记得他被她拥有过。   有这样一个明亮耀眼的雌性闯入过他的世界,将他占有。   还给了他六个宝宝。   君卿抚上腹部,感受着育儿袋中的生命,心中满怀期待。   这是他们的宝宝。   他们的小鱼苗。 第125章 人鱼篇4   许尽欢发现白化人鱼的胆子变大了。   以往她靠近他, 他总一副受到惊吓、很害怕很紧张的样子。   现在他虽然还是会紧张,但面对她的恐惧明显减少了。   他甚至会在她休息时主动靠近她,埋头轻吻她的鱼尾。   得到她的默许后, 他就会用唇为她清理尾巴。   在海水里待久了, 尾巴上多多少少会附着上一些东西,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但也挺让人不舒服的。   有这样一只“亲吻鱼”为她服务, 无疑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被雄性用唇清理过尾巴后, 许尽欢获得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她把他带到浅滩上,用白色的细沙给他擦尾巴, 擦得他扭动着想要逃跑。   她拽住他的鱼尾,把他带进更深处的海水中, 为他清洗尾巴,把他洗得像是水晶一样发亮。   然后在海水中入他。   没有能做依靠的礁石, 也没有沙滩, 他只能依附在她身上,随她在流动的海水中沉浮。   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被她打开, 不会动不动就掉小珍珠,被她入得眼尾发红的样子特别漂亮。   银色的长发在海水中散开, 圣洁而美丽。   但他外翻的腔口, 包容着她权杖的尾巴,又格外涩情银荡。   许尽欢的感知与权杖相连, 她知道他尾巴里有多舒服,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吸吮与痉挛。   她带着他在海水中纠缠, 如一对亲密交尾的人鱼爱侣。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   他们在这座海岛上纠缠,在海岛周围的每一处都留下了痕迹。   白化人鱼开始有了筑巢行为,他带回各种各样的珊瑚贝壳, 尝试布置他们的爱巢。   有那么一刻,许尽欢甚至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她和他留在这座海岛上,像真正的伴侣一样筑巢繁衍。   在这样的想法升起的下一刻,许尽欢猛然清醒。   随之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这里荒废了多少时间。   她该回去了。   返回她的国度。   许尽欢往海中游去。   在浅海中挑选着珊瑚的君卿看到她的身影,猛然意识到什么,慌乱追了上去。   她的求偶期结束了吗?   她要走了吗?   可是,他们的宝宝还没出生。   他以为她会等到他们的宝宝孵化……   君卿速度极快,如一道银光在水中划过,眨眼间来到她身边。   他追随在她身旁,却不敢靠近,嘴唇翕动着,几乎要落下珍珠。   许尽欢看到了他。   他这近乎透明的银白鱼尾,藏在海水里确实很难找到。   不过她知道他会自己黏上来。   这是一只格外黏人的雄性。   许尽欢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跟上了后,就继续往前游。   雄性一直安静跟在她身侧,落后她半个身位,安静无声地紧跟着她。   直到许尽欢游了半天,感觉到饿了,随手捕了条鱼,她叼着鱼回头,就见雄性眼眶红彤彤的,掉了一路的珍珠。   许尽欢:“?”   他什么毛病?   许尽欢从未见过这么爱掉珍珠的人鱼。   她凝眉游到他面前,把抓来的鱼送给他。   难得哄一次雄性,雄性却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差点没接住她给的鱼。   许尽欢的尾鳍不悦地甩了两下,喉中发出威胁的吼声,催促他进食。   白化人鱼试探着咬了口,随后紧张地看向她,又被许尽欢劈头盖脸一顿吼,他才快速将鱼吃下去。   许尽欢等他吃完,确认他饱了,才自己重新抓了条鱼填肚子。   接下来赶路,她不敢再把他丢在后边了,怕他莫名其妙又掉一堆珍珠,掉珍珠掉到脱水而亡。   许尽欢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抱到身前,至于身下,带着他往前游去。   君卿待在她怀里,小心确认了好几次,终于确定她要带他一起上路。   君卿眼睛一酸,又差点落泪。   但他忍住了,因为她低头瞪他的眼神很凶。   她只喜欢他在她入他的时候哭。   君卿抬起尾巴,依恋地去缠她的尾巴,随即鱼尾上就挨了一巴掌。   不许干扰赶路。   许尽欢怒视他。   君卿悻悻垂下尾巴,不敢再动弹,安静抱着她的腰背,充当她身下的挂件。   许尽欢带着白化雄性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抓些小鱼当零食,顺带投喂正孵着蛋的雄性。   趁雄性进食的时间,将手指伸进他的尾巴里,摸摸他的内壁,检查他的孵蛋情况。   然后再环着软了鱼尾、只能挂在她身上的雄性继续游。   当初三天三夜赶过来的路程,回去时却花了数倍的时间。   当庞大的海底城市出现在面前时,君卿毫不意外。   早在她出发的第一天,他就从她前往的方向判断出了她的目的地。   她要回人鱼帝国的国都。   像她这样耀眼的雌性,当然是来自人鱼帝国最核心的区域。   他则不然。   他生活在人鱼帝国的边缘地带,远离族群。   来到核心区域,对他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他随时可能被看不起他颜色的同族驱逐或撕碎。   而她甚至可能会变成撕咬他中的一员。   可他没法离开她。   他以为他能在她求偶期结束时目送她离去,实际却根本做不到,胸腔下疼得像是被自己亲手撕裂。   她还肯带着他,就证明了她的求偶期还未彻底结束。   那么,哪怕多一分半秒的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哪怕代价可能是被许多人鱼驱赶撕咬,是看着她找到更合适的雄性,再被她和她的雄性一同驱逐。   刚到国都附近,巡逻的人鱼卫队远远就迎了上来。   君卿下意识抱紧了身上的雌性,整条人鱼都贴到了她身上。   许尽欢以为他怕陌生人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对朝她行礼的巡逻卫队微微颔首。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巡逻卫队神情激动。   只是看向女皇怀中那银白雄性人鱼时,却不由疑惑。   “这是……”   “路上救的雄性。”许尽欢随口回道。   不过是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专程去救的罢了。   巡逻卫队了然。   了然个鬼啊。   什么路上救的雄性这么黏在女皇身上,这也太不要脸了!   “他是残疾人鱼吗?不会游泳?”巡逻卫队长问。   还没等许尽欢开口,君卿就从她怀了钻了出来,匆匆道:   “我会,我会游泳。”   君卿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遮挡着鱼尾上端的部分,刻意甩动尾鳍,证明自己能够很好地游动,不是残疾鱼。   他知道她有多耀眼,也知道他们之间差距巨大,却没想到差距会大到如此地步。   她是女皇。   人鱼一族中最尊贵强大的人鱼女皇。   差距如鸿沟般无法逾越。   他注定无法成为她的雄性,只是想想都是冒犯。   但至少,不能被当成残疾鱼。   那样差距就更大了。   君卿惶然摆动着鱼尾。   他原以为会遭到人鱼们的耻笑。   关于他的颜色,关于他无法与她匹配的身份,关于他的种种。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边的人鱼全部安静了下来。   君卿知道自己的鱼尾有多透,他的手挡住了下边的腔口和雄性特征,但没能挡住更上方的育儿袋。   育儿袋中,六颗已经发育成胚胎的浅粉色半透明卵清晰可见。   巡逻卫队尽数呆滞。   女皇出去一趟,带回来一条孵着卵的雄性。   还是一条透明的、没有颜色的雄性。   天呐!这只雄性究竟对陛下用了什么邪恶的魔法!   竟然让陛下与他这样一条丑陋的、一点也不鲜艳、根本没有颜色的雄性结合,繁衍后代。   一定是他扭曲了陛下的认知!   “陛下!”巡逻卫队长匆匆开口。   但许尽欢没空听她说话,她急着将白化人鱼带回她的宫殿,锁起来。   早在一百年前,她就为她命中注定的伴侣准备好了宫殿。   这些年里,她给宫殿里添置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有最期待他的到来时添置的。   也有最恨他时添置的。   一百年过去,这座被打造成爱巢、乐园、监牢和炼狱的宫殿,终于迎来了它等候已久的主人。   ·   君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被她带回宫殿,然后就被绑住尾巴,锁了起来。   君卿有些害怕。   她已经清醒过来,知道他有多配不上她。   她厌恶他,不会再容忍他,她要伤害他。   他不怕被她伤害折磨,这是他应得的,他甘愿为当初偷来的甜蜜日子付出代价。   但他还孵着她的卵。   这是他们的宝宝,是她的宝宝,卵不能有事。   雌性人鱼往往强大凶猛,对待厌恶的人鱼从不会手下留情,会将其撕咬得面目全非、残破不堪。   他想祈求她。   如果她真的要咬他,啃食他的话,能不能先从他的尾鳍开始?   给他时间,让他把卵孵出来。   孵出来后,他就死在她的腹中,让她吃掉。   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方法。   君卿想到被她吞食殆尽的将来,居然觉得那样的结局很美满。   但现在还不可以。   君卿捂住脸,掩住嘴角那似笑似哭的弧度,让自己清醒。   他还需要好好活着,活着将卵孵出来。   君卿抬头,看向锁链缠绕的紧密房门。   她已经离开半天了。   他很想她。   她还会回来吗?   君卿缓缓倒在贝壳软床上,银白空洞的双眼注视着门口,被冰晶锁链束缚的透明鱼尾蜷缩着。 第126章 人鱼篇5   许尽欢离开了帝国太久, 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当她解决完积压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把某些皮痒痒了的人鱼揍了一顿,神清气爽地返回宫殿。   就看到被她禁锢住尾巴、蜷缩在贝壳床上的白化人鱼。   顿时心情更好了。   许尽欢游过去, 拽住白化雄性的尾尖, 将他蜷缩着的鱼尾展开。   雄性被她的动作惊醒,慌乱撑起上身。   许尽欢动作未停,继续将他的尾巴扯平, 让他的一切展露在她面前。   君卿当即双手护在身前, 遮盖在育儿袋上,哀哀看她, 喉中发出低低的哀求叫声。   许尽欢看了他一眼,想到了什么, 伸手拉开他的手,去摸他的肚子。   这个举动遭到了雄性的强烈反抗。   说是反抗, 但其实只是胡乱挣扎, 想要蜷缩起来护住肚子,根本对许尽欢造不成威胁。   许尽欢也很轻易地按压住他, 再度将他展开。   他像一颗努力想要合拢的蚌壳,却被她强行撬开, 露出柔软的内里。   雄性的神情更加绝望, 不断哀哀低叫着。   许尽欢不顾他的哀求,手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的身体并非全部透明, 各部分的透明程度如渐变状呈现,越往下透明程度越高。   鱼尾完全透明。   鱼尾与腰腹的连接处为半透明, 育儿袋就位于这部分。   中上腹及以上则为浅淡的冷白,并不透明,无法看到内部。   人鱼的胃位于上腹。   许尽欢只能通过抚摸去感受。   她摸了摸, 得出结论:他饿了。   许尽欢把他锁起来,但并不至于在食物上虐待他,她是真忘了。   许尽欢起身离开,很快带回几条鱼投喂他。   雄性还是很害怕的样子,不太敢进食。   许尽欢看得皱眉。   她取出权杖,敲了敲他的尾巴,催促他快吃。   等他吃完,她还要办事。   这几天回来的路上,忙着赶路,她都没能好好要过他,只偶尔用手指浅探,一点也不尽兴。   好不容易将雄性带回她的宫殿了,她要好好玩他。   看到那根曾将他扎穿钉在海底的权杖,君卿还是害怕的。   但她没有撕咬他,还给他提供了食物。   如果她轻一点,不捅坏他育儿袋的话,他会乖乖的。   君卿快速吃完食物,护着育儿袋,小心看她。   许尽欢的手拂过他的鱼尾,描摹着那一片片如水晶宝石般的鱼鳞,找到了她最熟悉的鳞片缝隙,在雄性屏息的紧张注视下将其打开。   雄性明明紧张得尾巴都崩紧成了一张弓,鳞片下却软软滑滑的,像是已经期待已久。   许尽欢运转魔力,将权杖改为更适合的形状,佩戴在尾巴上。   雄性愕然睁大眼睛,捂着嘴满脸惊叹地看着她。   金红的颜色也跟她的鳞片颜色很搭,就像是跟她天生一体。   雄性的特征可没她的权杖这么漂亮。   他更粉嫩一些,肉感更足。   而她的权杖宛如上好的红珊瑚,比黄金还要贵重。   当她俯身,带着权杖抵在他尾巴上寻找角度时,他的耳鳍都红了,尾尖带动尾鳍不安地动着,但她下方的银白鱼尾却很稳,安安静静地让她打开。   许尽欢俯身拥住他,埋头品尝他的耳鳍。   泛红的透明耳鳍一瞬炸开,又紧张缩起,但最终都被许尽欢舔开品尝。   下方的白色雄性张着嘴,小声而短促地叫着,吐出一个个泡泡。   红色的鱼尾压在透明鱼尾上,与他厮磨交缠。   许尽欢在贝壳软床上要了一次他,就将他捞起,游向宫殿房间的侧墙。   她还有许多“惊喜”要给他。   束缚在他尾巴上的水晶锁链随之延展,不断延伸。   而他们面前的墙壁变成了镜子。   雄性受惊地缠住她的尾巴。   许尽欢不容他躲避,将他解了下来,推到镜子上。   她一边把玩研磨着他未曾闭合的鳞片缝隙,一边逼迫着他看向镜中的自己。   “看到了吗?”   许尽欢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这面镜子会记录下你被我折磨的每一个画面,会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给你看,让你永远无法摆脱。”   君卿看着镜中自己被她手指撑开的尾巴,耳鳍爆红,羞耻得尾尖蜷缩。   他想要躲避,想要藏进她怀里,却被她强迫着直面镜中的自己,直视那满面的春色。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颜色原来能这么粉。   求偶使人鱼变得鲜艳。   被她占有也会让他变得鲜艳。   在许尽欢的心念控制下,越来越多的镜子浮现在他们周边。   君卿惶然四顾。   但不管他往哪个方向看,都会看到镜中倒映着的自己。   彻底无法躲藏。   在无数镜子面前,他一次又一次被她标记占有。   许尽欢想过被她禁锢的雄性的种种反应。   他会害怕哭求,他会恐惧挣扎,他会惊恐尖叫,会奋力反抗,又或是心如死灰。   但事实跟她所想的有些许出入。   他确实在一开始很害怕她,但几乎没有进行什么有效的反抗,他各项反应都说得上温顺。   被喂饱后更是格外的乖。   唯一算得上的抵抗的地方,大概是她入得太深,触及他的育儿袋时,他伸手抵住她,轻轻推了一下,用目光祈求她不要再往前。   他格外乖顺的表现让许尽欢不明所以。   最后将其归咎为雄性太过胆小。   但为了防止这是雄性假意示弱,暗中策划逃跑。   许尽欢在离开前,将权杖钉在了他的尾巴上。   带有魔力的权杖,会稳稳地、笔直地钉在他尾巴上,将他镇压,直到她返回。   君卿仰面躺在贝壳软床上,被她的权杖钉住,不得解脱。   他从未想过一天会这么难熬,哪怕他悄悄扭动尾巴去蹭权杖,也只会被弄得更加煎熬。   他红了眼睛,当晚她来时,他几乎是哭着缠上了她,祈求她的怜惜和抚慰。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月。   许尽欢每天都会带他体验一种自己这些年为他准备的“礼物”。   雄性每次都会被吓到。   但每次都会乖巧地、尽最大的努力去适应。   实在撑不住了,就埋在她肩头偷偷掉小珍珠。   哭完又会乖乖继续。   他的肚子也有了起伏。   人鱼卵的孵化期只有三个月。   卵到了一定阶段,就不会再继续长大。   雄性的肚子只会保持在微微隆起的程度。   许尽欢能透过他半透明的腹部,看到卵的发育情况。   小鱼苗们渐渐有了雏形,虽然还是模糊的虚影,但已经能分辨出头和尾。   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能分辨出鱼尾的颜色了。   对此,君卿有些忐忑。   他害怕他们的宝宝里,出现像他这样有着颜色缺陷的“残缺”人鱼。   害怕她丢弃他们的宝宝。   越是临近显色期,他就越是抱着肚子发愁,天天去镜子前对着光看自己的育儿袋。   又总会被镜子上出现的记录影像吓到,红着脸逃跑。   考虑到他孵着蛋,许尽欢绑在他尾巴上的锁链并不紧,长度和延展性也很好,可以让他在宫殿里自由活动。   但不能离开宫殿。   君卿也从未想过要离开。   这里对他来说很安全,外边有很多人鱼,他们不喜欢他的颜色,会伤害他,但在这座宫殿里,他是安全的。   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君卿发现,她还处在求偶期里。   一般来说,人鱼的求偶期会持续到小鱼苗孵化出来。   君卿本以为她在返回帝都,看到其他更鲜艳优秀的人鱼后,就会转换目标,抛下他去同其他雄性亲密。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还是会每天来看他,与他交尾。   虽然这种交尾和常规意义上的不太一样,但当她戴着改变形态后的权杖亲自入他,君卿就将其定义为了交尾。   这让他心中窃喜,每每想到都觉得很幸福。   所以,即使她给他很难的任务,他也会努力去完成,只为达到她的要求,得到与她交尾的机会。   而这样的幸福是有时限的。   当他的卵孵化完成,她的求偶期彻底结束,他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孵化的第二个月。   已经能看到卵中鱼苗的颜色。   六尾红色,其中有一条的尾巴带着些许浅粉,但大体也是红的。   这让君卿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鱼宝宝的基因绝大部分遗传自雌性。   她的颜色好看,他们的宝宝颜色就都好看。   当晚,许尽欢回来,君卿就兴奋地缠上她,给她看育儿袋中的漂亮宝宝。   许尽欢盯着看了会,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不过相比先前,颜色更清晰了。   映衬得珍珠也更洁白圆润。   许尽欢看了会,发觉不对。   六颗卵,但只有五颗珍珠。   这怎么行?   小鱼苗们到时候会和珍珠一起出生,每条鱼都是衔珍珠而生,但却少了一颗珍珠,没法分配。   人鱼最是好斗,哪怕小鱼苗也一样。   多胞胎分配不均的事情,在每个人鱼家庭都是大问题。   哪怕连女皇陛下都会为此头疼。   “不行,你快哭一个,再来颗珍珠塞进去。”   许尽欢掐着他的尾巴,要求他哭。   君卿:“?”   最终,在许尽欢的努力下,雄性一边求饶,一边掉了好几颗珍珠。   许尽欢拿着珍珠与他育儿袋中的对比,选了一颗最相似的,塞了进去。   不能选最漂亮的,也不能选难看的,最好是跟其他五颗长得一模一样。   许尽欢虽然从未照顾过幼崽,但已经从多年管理人鱼帝国的经历中获得了丰富的经验。   至于最漂亮的珍珠,当然是她自己收藏着了。   她有满满一盒子他掉落的珍珠,都是选的形状最完美最好看的。   这些都是她心爱的珍藏,谁也不给,幼崽都不行。   但偶尔,她也会扣扣搜搜拿几颗出来,给他打造几件小饰品,钉在他胸前或者别的地方,用来装点他。 第127章 人鱼篇6(完)   人鱼卵在第三个月月底孵化。   君卿既为孩子们的到来满怀期待, 又对即将与她结束而感到痛苦。   如果她愿意在那之后把他吃掉的话,他们也算永远地在一起,他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您会吃掉我吗?”   卵即将孵化出来时, 君卿在她怀里小声问。   许尽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人鱼, 尤其是雌性人鱼,确实凶猛好斗,会对同类大打出手, 将入侵领地的同类撕咬至死的案例也不少。   但对伴侣下如此之重的手的, 哪怕在人鱼中都极为罕见。   许尽欢不由反思,难道是她咬雄性耳鳍的动作让他误会了?   他的耳鳍确实漂亮又好吃, 任谁来都忍不住尝上一口。   “别乱想。”许尽欢摸了摸他完整的耳鳍。   她吃的很克制,从未将他的耳鳍咬破。   君卿捧住她的手, 近乎卑微向她祈求:   “陛下,求您在我孵化完卵后把我吃掉, 不然……我会打扰到您。”   他会忍不住一次次来找她, 再被她和她的新雄性所驱逐。   那会让他痛苦万分。   倒不如直接死在她腹中。   许尽欢以为他是想离开宫殿,这让她皱了皱眉。   因为不想让孵化的幼崽看到不好的画面, 她已经把束缚他鱼尾的锁链取了下来,但宫殿大门任然禁闭, 将他禁锢于此。   现在, 他想出去了,都敢拿这件事情来跟她谈条件。   许尽欢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   可看着他育儿袋中即将孵化的卵, 她还是做出了让步。   “你可以来打扰我。”   不管是试图逃离,还是来寻她。   希望他清醒点, 选择后者。   不然她会将他一次次抓回来,入烂他的尾巴。   许尽欢的语气很冷,脸色也不太好。   雄性大抵是被她吓着了, 枕在她的鱼尾上,咬着唇一言不发。   再怎么不肯吭声,到了真正要孵化的时候,他还是短促叫出了声。   卵从育儿袋中排出,滑入产道,在抵达生殖腔口时却卡了住。   君卿努力扭动着尾巴,想将卵排出,却怎么也做不到,急得他红了眼睛。   他并没有经验。   孵化期的雄性人鱼常会聚集在一起,彼此交流孵卵和育儿经验。   但他一直被锁在宫殿里,没接触过其他雄性人鱼。   在这之前,他也因被族群所排斥,没有机会提前观摩学习其他雄性人鱼生孩子。   许尽欢握住他的手,“别急,慢慢来。”   她相信他能做到。   毕竟她可是给他通了三个月的产道。   其他雄性人鱼哪有这种机会?都只能硬生。   “我能行的,”君卿红着眼眶,神情坚定,“我要给陛下孵宝宝。”   他的鱼尾扭动着弓起,不断用力。   终于在他的一再努力下,第一颗卵被喷了出来。   随着卵被喷出体外,卵膜破裂,一条红色的小鱼有些懵地游了出来,呆呆悬浮在水中。   刚孵化的人鱼就是小鱼苗的模样,鱼身鱼尾。   需要经过一到三年的幼体期,才会蜕变成人身鱼尾的人鱼。   第一尾小鱼苗成功出生,君卿长舒一口气,也有了更多的动力。   他握住许尽欢的手,继续努力,一口气将剩下的五颗卵全生了出来。   于是,宫殿里多了六尾呆呆的小鱼苗。   还有六颗珍珠。   君卿累得软倒下来,尾巴耷拉垂落。   刚生完小鱼的育儿袋没法立刻合上,为了防止海水倒灌进他的育儿袋,许尽欢将权杖变成合适的形状,将其塞了进去,为他堵住。   君卿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但刚刚的骤然爆发对他的消耗太大,他累得连尾巴都抬不起来,只能愣愣看着自己被堵塞。   “一条,两条,三条……六条。”   许尽欢清点了一遍小鱼苗,又回头在他额头上点了下,评价道:   “七条傻鱼。”   君卿摇摇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连忙为宝宝们辩解:   “不,宝宝不傻的,刚出生的小鱼苗就是这样。再过一会,等它们饿了,就会自己吃东西了。”   许尽欢怜悯地看他。   小鱼苗傻不傻不知道,面前这只白化雄性倒是傻透了。   “好好休息。”   她点了点他的脑袋,将他摁回贝壳软床上,道:   “过几天有一场狩猎,你既然想‘打扰’我,就跟我一起去吧。”   让刚孵完卵的雄性参与狩猎,许尽欢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有多不人道,人鱼都是这样的。   君卿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很庆幸她给他一个能看到她的机会。   人鱼幼苗的食物是小虾。   许尽欢给小鱼苗准备了很多小虾米。   出生两小时后,小鱼苗就自发地去追逐小虾。   一开始的成功率不高,但它们很擅长从实践中总结学习,很快学会了静静蹲守,然后猛地张口把毫无所觉靠近的小虾米吞掉。   雄性人鱼有照顾幼崽的本能。   君卿盯着小鱼苗们捕了好几个小时的猎,照看着它们,悄悄给吃得最少的那只加餐。   然后被一群嫉妒心强的小鱼苗围住,不得不给每只都喂了一只小虾。   许尽欢觉得他太过溺爱幼崽。   天色渐黑,她把小鱼苗们关进各自的贝壳小床里,把他拖了回去。   雄性全程都很安静,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她确认了下他的育儿袋已经闭合,旋即取出他尾部堵塞的权杖塞,丢到一旁。   她也随之睡下。   雄性才刚孵完卵,她还不至于过分到立刻透他。   再让他休息两天。   君卿安静躺在一旁,见她没像往常那样入他,眸中闪过些许低落。   她的求偶期结束了吧?   以后再也不会与他亲近,他再也无法触及她。   看着近在咫尺的红色发丝,他悄悄抬起手指,却不敢靠近触碰。   直到水流带动着发丝拂过他的指尖,带来深深的颤栗。   许尽欢让他好好休息了三天,没有折腾他,第四天如约带他出门。   “你跟在狩猎队后边就行,先熟悉流程,不要往前边冲。”许尽欢特意交代他。   “好。”他也乖乖应下。   但正到了狩猎海洋巨兽时,许尽欢发现,跟在她后边冲得最猛的就是他。   银白的身影在海水中如闪电般蹿过,不管她攻向哪里,他都会紧跟上与她打配合,让她的行动十分顺利。   许尽欢既头疼他冲得太猛不顾自身,又确实很久没打过这么爽的一仗。   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能很快理会她的意思,紧跟上她,给她最好的协助。   庞大如岛屿的巨兽陨落于深海。   人鱼们发出庆祝的欢呼。   按照人鱼一族的规定,身份最高最强的雌性最先进食。   毫无疑问,在女皇陛下吃完前,谁也没有资格靠近。   君卿这时候已经主动退离。   许尽欢回头找了一圈,才在队伍最末尾看到他浅淡的身影。   他安安静静地待在队伍末端,毫不起眼。   狩猎队的人鱼们也在刚刚看到了他出色的表现,此时并没有人鱼去招惹他。   但也因为他过于浅淡的颜色,和他主动的后退,他们也都默认了他该最后一个进食。   许尽欢忽然有些不舒服。   她游到巨兽的下颚处,撕下最嫩最肥美的一块肉。   带着那块肉离开。   这就是给了其他人鱼可以开始进食的讯号。   人鱼们按照实力和地位一拥而上。   许尽欢游到安静等待的君卿身边,勾了下他的尾巴,示意他跟她走。   君卿都未理睬在他面前进行的巨兽盛宴,毫不犹豫地跟上她。   许尽欢带他远离狩猎的海域,带他来到干净的海面,将带来的肉分给他吃。   他不肯在她之前进食,她就先吃完一半,再把剩下的部分留给他。   他这才敢动口。   最嫩最肥美的部位,特别香甜。   君卿一口都没剩下,吃到肚子鼓胀。   许尽欢围绕着他游动,华丽的红色尾鳍扫过他的鱼尾,带来阵阵酥麻。   君卿一开始还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直到她勾住他的尾巴,与他纠缠,他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您、您的求偶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君卿错愕问。   许尽欢思索了下,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过求偶期这种东西。   “但现在是最好的繁殖季节,你还可以再孵一胎。”许尽欢道。   人鱼的繁殖季较长,在每年的3月到11月。   按照雄性人鱼三月孵化一胎的速度,整个繁殖季里能孵三胎。   雌性人鱼也从不会让雄性空着,看到雄性生了后,就会再度让他怀孕。   许尽欢已经额外给了他三天的休息时间,现在他可以继续孵新的了。   君卿意识到她的意思,更加错愕。   “您让我为您孵新的卵?可是……您现在身边有很多更出色漂亮的雄性,没必要找我了,我没有颜色,很丑陋。”   君卿一直认为,她当初找上他,只是因为身边没有更合适的选择。   那片海域只有他一条人鱼。   而现在,她回到了人鱼帝国,有了更多更合适的选择,根本没必要理睬他这样一条苍白寡淡的人鱼。   “谁说你丑了?”许尽欢不悦地蹙眉。   他的颜色确实不符合人鱼一族的大众审美。   但许尽欢很喜欢他。   不管是他的脸、身体还是透明的尾巴。   亦或者他那双看不清东西的银白色眼睛。   她的小瞎子。   许尽欢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那双总显得雾蒙蒙的银白眼睛,低头亲了他一口。   “没颜色也没什么,我可以给你戴各色的宝石,往你的育儿袋里放打磨好的红珍珠和漂亮贝壳,把你装点得漂漂亮亮。”   许尽欢说着,停顿了下,又补充道:   “不过繁殖期你还是得给我孵蛋。等繁殖期过了,我会把你打扮好看,每天换着颜色装饰你的育儿袋。”   君卿唰地红了脸,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只能跟她在海面下纠缠交尾,主动掰开生殖腔,承接她的卵,被她再度填满了育儿袋。   好幸福。   君卿被她缠住尾巴,哪怕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后仰,面色却依旧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   不再是他偷偷捡她的卵来生。   而是她将卵排进了他的尾巴里。   “陛下,”他大着胆子主动抱住她,轻轻唤她,“好喜欢陛下。”   许尽欢被他表白反倒不悦,在他尾巴后拍了一掌,冷哼道:   “既然喜欢,怎么会一百年不来找我?满嘴谎言的雄性。”   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她只会冷脸让他孵很多的蛋。   “什么一百年?”君卿被她问得很懵。   “我刚成年啊,陛下。”   他都没这么多岁。   许尽欢沉默了。   等等,所以,他一百年没来找她的原因是……他没出生?   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生君未生”?   许尽欢低头看着承接她卵的雄性。   所以,让一只刚成年的雄性连孵两胎卵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吧?不至于被谴责吧?   毕竟她素了一百多年,这么久没伴侣和后代,让他多生几胎也很合理。   许尽欢成功说服了自己,并继续下去。   人鱼寿命漫长。   即使前一百年是“我生君未生”,他们也还有漫长的时光来相伴一生。   终不至于是“君生我已老”。   “小瞎子,以后都留在我身边吧,哪也不许去。”   许尽欢轻咬着他的耳鳍道。   “好好弥补你迟到的一百年。”   “是,多谢陛下。”   君卿很是感激。   陛下愿意接受没有颜色的、丑陋的他。   陛下真好。   他要为陛下孵好多的小鱼苗。 第128章 游戏篇·一周目   许尽欢被安利了一款游戏, 说是游戏,倒像是一款简单易上手的自制游戏软件。   游戏背景及玩法由玩家自己设定,人物设定由玩家书写, 人物画风和建模也由玩家自行选择和调整……   而其余冗杂繁琐的内容则由游戏自行生成补充。   许尽欢被勾起兴致, 当天就把游戏下载下来,熬了个通晓肝了各种设定。   建模捏脸花费的时间则更多一点,毕竟她是颜控。   好在这个游戏的自主性真的很高。   她选择了最美的建模, 并对照着自己的照片进行了调整, 保留下自己的特色,将其作为主控角色。   因为在人物和背景设定上有参考“凤凰”, 她在“自己”的发色上选择了红色,眼睛则是金红色。   当人物正脸图呈现出来时, 真像是一只锐气逼人的凤凰。   其他角色许尽欢也花了不少精力,尤其是开局自带的老婆。   都是老婆了, 必须要好看。   他来自军中, 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眼睛是银灰色的, 像无机质的钢铁。   黑色与银色,过于锋利而冰冷的配色, 并不讨人喜欢。   可当画面中的人看向她时, 许尽欢的心莫名颤了颤。   糟糕,她没想到自己还真挺喜欢这一口。   按照游戏设定, 他的结局不会太好。   但许尽欢有点舍不得了。   要不,最后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吧, 让他困守后宫,她偶尔想起,也能去看看这张美丽帅气的脸。   捏两张脸已经花费了许尽欢大量时间精力, 后面就敷衍多了。   只是选了几个好看的默认模型,然后在上面稍作修改。   设定、捏脸、再加上前前后后调整数据,耗时近一周。   在游戏的自动生成补全下,她的专属游戏终于有了雏形。   许尽欢开始试玩。   ……   你是天晷帝国的女皇,九岁即位。   现在你刚完成登基礼,有了一位年长你15岁的皇夫。   他有着鸦黑的发,银白的眼睛,嘴角抿着冷硬的弧度,冰冷而锋利,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你想跟他聊聊天,增加对彼此的了解,但他只是让侍从把你送回寝宫,就匆匆离开去处理别的事情。   你认为他并不重视你。   你不喜欢他了。   (君卿好感度-1)   他甚至还扣你好感度。   他对你的初始好感度是20。   现在只有19了。   你有些生气,觉得应该把他打入冷宫。   但你现在还需要他。   你显然也还没有这样处置他的能力。   你气闷地回到寝宫,想着来日方长。   你的侍从们一直陪伴着你,将你照顾得很好,且乐于跟你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逗你开心。   从和他们的聊天中,你得知你的皇夫是军部统帅,在军队和民间的威望都很高。   这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好事,他能帮你稳定局势,但对日后的你来说或许是坏事。   那些对你来说太遥远了,没必要过早忧心,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提升自己,以及好好睡觉,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你看了下自己135cm的个子,果断选择上床睡觉。   美好的一天从一键换装开始。   你挑选好了衣物,侍从将你打扮的美美哒,你就是这个国家最尊贵可爱的女皇陛下。   现在你需要去进行你的早课。   你不仅有早课,还有午课和晚课。   这将你的一天占据得满满当当,你暂时没时间去找君卿的麻烦了。   “余幼时即厌学……”   你勉强熬过了精神训练和体能训练,并在通识教育课上睡了美美的一觉。   现在你决定出去走走。   皇宫太大,你迷路了。   你是偷溜出来的,没有带上你的侍从。   远处倒是有站岗的卫兵,但你不好意思去问路,你觉得身为女皇去问路是很丢人的事。   于是你硬着头皮往前走,并且离卫兵们更远了些,你不想被他们发现你迷路了。   因为越走越偏僻,你遇刺了。   危急时刻,君卿从天而降,击倒了刺客,救下了你。   他真的是从天上跳下来的,从……三楼的窗口。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偏远的角落。   君卿将惊魂未定的你带回办公室。   你这才知道,这个偏僻角落里的小房间居然是他的办公室。   你大感震惊。   在你听到的传闻中,他是牛叉轰轰的大权臣,挟天子以令天下,整个皇宫、整个国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但他却蜗居在这个小办公室里,毫无排场,以他代理执政官的身份来说,甚至过于朴素了。   他将你安置在沙发上,叫来宫廷医生为你检查。   确认你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后,他联系你的侍从来接你。   在等待侍从到来的时间中,他又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工作。   他甚至都没准备一些水果点心来招待你,你面前只有一杯寡淡的热水。   看着办公桌后认真工作的君卿,你决定……   ①跟他聊天   ②让他给你上课   ③宠幸他   ④离开   诶诶诶?   这个选项是可以的吗?   你瞪大了眼睛,决定——宠幸他。   “噗嗤。”   听了你的话,他嗤笑了声,上下打量了眼你没比办公桌高多少的个子,怜爱地摸了摸你的头,把你交给赶来的侍从,让侍从把你带回去。   (君卿好感度+3)   你被他赶走了。   他还嘲笑你。   你很生气。   但看在3点好感度的份上,你可以暂时不跟他计较。   很显然,宠幸按键是假的。   至少在你成年之前,这个按键将只是一个装饰品。   哪怕它能加好感度,也是建立在你被他嘲笑的基础上。   你不会再用这个按键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依旧每天上课,偶尔认真,经常睡觉跳过。   闲暇时间,你习惯去找君卿。   你用了三次才记住去他办公室的路。   那里离你的寝宫很远,在皇宫主楼里几乎呈对角线分布,你在东南方,他在西北方。   好在你习惯了带上侍从或护卫出门,并没有再遇到危险。   君卿总是很忙,并不是每次都能陪伴你,你偶尔也会见不到他,或刚见到就被赶走。   但若正好在他空闲时,你能跟他聊聊天,或者跟他学习。   这不是个好主意。   每次跟他学习你都会睡着。   因为他教的知识太过晦涩难懂,而你的精神力太低了,这让你难以长时间集中注意力。   你渐渐地不再去找他,那太过无聊。   他对你的好感度也停留在了52点。   你找到了新的乐趣,宴会、服装、电影、歌舞、建造宫殿……这个世界有趣的东西太多了。   偶尔,君卿也会来找你,凝着眉看你,跟你讲许多大道理,让你注重学业。   每次听了他的话,你都会意思意思努力两三天,然后继续嗨皮。   你身边的人跟你说了很多君卿的坏话。   你一开始不太喜欢,但你看到了君卿下降的好感度,你顿时觉得他挺过分的。   他确实掌权太久了,居然仗着自己是代理执政官,就限制你举办宴会,限制你扩建宫殿,还不让你出宫玩,不让你乘坐宇宙飞船,太过分了!这是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随着你年纪渐长,他早该归政于你,却至今握着执政权不放,他早已势欲熏心。   你举行了盛大的成年礼。   成年礼当日,你联合支持你的贵族们,向君卿施压,逼他还政于你。   君卿不想与你争权,为了国家的稳定,他主动交权,退居后宫。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你终于成了实权女皇。   你的支持者们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庆祝。   你也在宴会中出席,但很快离开。   你已经成年,某个当了许久装饰品的按键可以使用了。   虽然现在这个时机不太好,但你还是去了君卿宫中。   你才刚成年,只有一个皇夫,没有其他夫侍,他是你后宫里唯一的成员。   再度见面有些尴尬,你不想进行氛围奇怪的聊天,直接使用了宠幸技能。   君卿的面色很古怪,像是很为难。   但你的命令和皇夫的职责让他屈从。   他俯首服侍你。   你第一次见到君卿这样的一面。   他总是严肃正经,冷酷锋利,永远军装整齐,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原来他也能眼尾染上绯色,衣衫凌乱,喘息声破碎。   你想看他更不堪的一面,想让他向你求饶。   他却咬紧牙关,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你耗尽了体力也没能得到他的求饶,这让你有些不爽。   你离开了他的寝宫,没有赐予他生子药。   君卿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强,帝国中支持他的人太多,你并不放心让他在这时候生孩子。   三天的假期过去,你需要履行女皇的职责,亲自处理政务了。   哪怕有秘书团替你整理过一遍,真正交到你面前的事务还是多得吓人。   你当然能把这些事都交给其他人去做,但你才刚刚自己掌握实权,怎么可能让他人来代行权力?   你尝试着自己处理。   好在大部分都是选择题,你只需要做出选择就好,看起来也不算难。   你认真阅读资料,很快做出了判断。   一切按照你的抉择推行下去。   你有些担心出错。   但没有任何人出来反对你。   你没有听到任何负面的声音,身边全是对你的称颂。   你似乎做得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处理政务也不怎么难嘛。   很简单的啦。   你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多了一点,早上去办公室打个卡,处理每天政务,偶尔再接待一下他国的大使。   虽然有些麻烦,但兽族联邦献来的美人也很好看。   他是毛绒绒的狐狸,还有白色的耳朵和尾巴,穿着异域风格的清凉衣物跳舞的时候最是动人。   你连着好几天都去看他跳舞。   宫廷宴会里出现的美人也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才艺双绝,能说会道,让你看花了眼。   你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知道为什么,国库的钱越来越少。   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钱增加的速度,完全比不上花出去的速度。   这样下去,国家要破产了。   手底下的大臣向你提议,削减军费开支。   军费每年烧钱太多了,确实不能再投入那么多钱。   减少一点也没关系的吧?也不减太多,就一半。   反正也没有战事,一直都很和平,真打仗再加回来就好了。   你减了一半的军费,每个月的财政报告瞬间变得好看了,重新有了盈余。   君卿请求见你。   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来找你。   你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为军费的事情来的。   你不太想见他。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要在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上才来找你呢?   别的时间他都去干嘛了?   至于军费……你也很难的,他就不能体谅一下你吗? 第129章 游戏篇·二周目   局势再度变化, 外部战争还未出现,内部先起了纷争。   你收到了有关反抗军的消息,第一次很顺利地镇压了, 但很快又有了第二次, 第三次。   远离帝都的几大军团也相继反叛,硝烟四起。   你调动帝都附近的军团去镇压,却大败而归, 损失惨重。   你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往日里围绕在你身边的贵族, 在这时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财政再度赤字,鲜红为负的数字让你心惊肉跳。   你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 曾给你敬献美人表示友好的兽族联邦,也组织大军向你的帝国发起进攻。   而你手中已经没有能用的将领了。   君卿前来面见你, 跪在你面前,请求出战。   你知道, 他也曾是显赫一时的军部统帅。   但是赢不了的, 你们已经没军费了,后勤保障根本跟不上, 就连军队人数都少得可怜。   他没向你要军费,他带上了自己多年积累的所有积蓄与人脉, 压上了整个家族, 也压上了他自己,领兵出征。   不愧是武力值统御值等军事能力都满点的前任统帅, 他为你赢得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场胜仗,将敌人阻挡在帝都星系以外。   敌军花费半年都未能破开他的防守, 他们决定使用歼星武器。   你被身边的护卫带上了离开的飞船。   这是你第一次乘坐宇宙飞船。   你曾想过乘坐飞船去巡视你的帝国,去看你的大好河山,让帝国的所有子民都沐浴在你的恩泽之下。   但事实是, 你在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中,乘坐飞船逃命。   君卿战至最后一刻,银白的机甲硬抗下歼星舰的攻击,覆灭在炮火中,为你争取了最后的离开时间。   你的护卫得知君卿的死讯后,转身驾驶机甲毅然决然地投入战场,与追来的追兵厮杀,舍身断后,以身殉国。   【你达成了结局:国破家亡,流浪宇宙。】   ……   许尽欢愣愣看着手机屏幕上打出的最终结局。   她……输了?   说是流浪宇宙,但在她眼里,这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国破家亡,亡国结局。   输得一无所有。   她从未想过,会在自己的游戏里输得如此难看。   许尽欢想要重新选择、改变结局,却发现自己没有存档。   她恍惚怔愣许久,确认没有任何更方便快捷的补救方法后,她只能重新开了一档游戏。   二周目开始。   ……   你是天晷帝国的女皇,九岁即位。   你刚完成登基礼,有了一位年长你15岁的皇夫。   他有着鸦黑的发,银白的眼睛,嘴角抿着冷硬的弧度,冰冷而锋利,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但看到他的那一刻,你几乎想要落泪。   你想要拥抱他,想扑进他怀里,想感受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想向他道歉,向他许诺。   但你什么都做不了。   游戏并没有那么灵敏,它不会想到你会在刚登基后就想抱你的皇夫,哪怕是设定这些内容的你自己也没有想到。   游戏的选择没有那么丰富……   ①跟他聊天   ②让他给你上课   ③宠幸他   ④离开   看着这少得可怜的选择,你一时无法下手。   犹豫半响,最终选了①,跟他聊天。   你想跟他聊天,但他似乎很忙,只是交代你的侍从把你送回寝宫,就匆匆告辞离开。   你……你有些遗憾,并抓心挠肺地期待着与他再度见面。   (君卿好感度+1)   你回到了寝宫,主动跟照顾你的侍从聊天,在关于君卿的消息上,你听得很认真。   你知道他有多出色,他不该被困在后宫。   你听侍从们聊了很多,并不是所有的内容都和君卿有关,他们总会扯到一些别的八卦,还有他们自身和你。   你对这些内容并不感兴趣,但为了刷到君卿的消息,你还是需要听下去,并在某些时候给予一些肯定的回答。   (侍从辰砂的忠诚度+1)   (侍从辰砂的好感度+1)   (侍从丹曦的忠诚度……)   ……   忠诚度,这提醒了你。   曾经你太忽视这些数值上的东西了,这让你吃了大亏。   你的侍从们对你的忠诚度普普通通。   大多在50-60之间。   其他的各项数据更加平庸。   侍卫们也是。   咦?   你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侍卫,你的护卫队长。   他的各项数据极为亮眼,忠诚度也特别高。   这样华丽的数据,仅比君卿略逊一筹。   天啊,这就是你需要的人才。   你将他叫到面前,发现他是一周目里舍身掩护你撤离、以身殉国的那位护卫。   你对他更欣赏了。   他叫元辰。   上一世,你只记得他外貌出色,穿军装的样子很好看,让他跟在你身后倍有面子。   但现在,你开始考虑更多。   这样出色的人才,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当然很好,但只是做护卫也太大材小用了。   你需要他去别的地方发光发热、为你做事,比如军中。   你需要一个完全听命于你、效忠于你的将军。   但在这之前,你还需要把他的忠诚度提得更高,把它刷满。   你经历过太多背叛,只有100的忠诚度才能让你放心。   而刷忠诚度的方法也就那些,多跟他相处,跟他聊天,夸赞他,再送那么些小礼物。   给侍从们送礼物花钱你舍不得,但给你自己的未来大将军、你的SR卡刷钱,你可太舍得了。   在你的经营下,元辰的忠诚度与日俱增,同时增加的还有好感度。   虽然不知道给老婆之外的人刷好感度有什么用,但这一看就是正面意义的数值,把它一起刷上去总没错。   (你的风流+1)   什么东西?   你自己的数值提升了。   但并不是你想要的精神力、体力或威望。   甚至都不是学识、政治、军事、艺术……   而是听起来没什么用的风流。   你有些不明所以。   这并不是你自己设定的数值,而是游戏系统自行补全的。   虽然看不出这项数值有什么用,但看起来不是负面的东西,你也就没有在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很努力地锻炼你的精神力、体能,认真地上着通识课程。   以前上课你总想按“睡觉”来跳过,现在却生怕时间不够用。   哪怕上课上到体力不足了,你都要磕营养液来续。   曾经你上一天课,最多增加1点精神力和体能、学识。   但现在,你一天能刷100点精神力,十几点体能和学识。   你也是第一次知道,精神力居然能突破100。   精神力突破100的瞬间,你昏睡了过去。   你升级了。   上一世你当了一辈子的B级。   但现在,你是A级了。   (你的声望+30)   你从昏睡中苏醒,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了坐在你床边的君卿。   他难得主动来寻你。   你一时愣了住。   他垂眸注视着你,眉头微凝,金属般的银色眼睛中有着浓浓的担忧,或许还有几分怜惜。   见你醒来,他很快收敛起了外露的情绪,严肃向你劝谏:   “陛下,您年纪尚小,本不该承担太多。我只您想要快些成长,但不可如此急于求成,罔顾自己的身体。”   你知道他说的是你这次升级和昏倒的事。   他以为你过于冒进,不知轻重,伤了身体。   但你知道,你靠嗑药,一直将体力值维持在10以上。   在这个游戏里,只要体力值不低于1,就不会有危险。   偶尔低于1也只是会昏睡一月和掉威望,不至于死亡。   你的时间很宝贵,威望也很重要,你可不想昏睡一月。   所以一直将体力值维持在安全范围内。   刚刚的昏睡是升级带来的。   这算意外。   你没法控制。   也没法跟他解释这些。   只能沉默以对。   君卿将你的沉默当成了你对强大的追求,这让他眉间郁色更深。   你想抚平他的眉,却不知该怎么做,只能答应他以后会好好爱惜身体。   (君卿好感度+1)   听到好感度上升的提示,你的心脏微颤了颤。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好感度只影响你能不能把人睡了或娶进宫里。   他已经是你的皇夫,不在这个好感度限制范围内。   哪怕他对你的好感度是0,你也能在成年后强睡他。   但你却依旧会为他对你的每一次好感度上升而喜悦。   你想要他喜欢你,更喜欢你。   因为答应了君卿,你不再没日没夜地靠嗑药这种卡bug的方式来提升数值。   你才九岁,你还有很多时间。   你学会了更好地规划时间。   也学会了在每个关键节点前后存档。   你又开始像是最初那样,经常往君卿的办公室跑,跟他聊天,让他教导你,又或者什么都不干单纯陪着他,看他办公。   他遇到很紧急的事务时,会把你请走,其他时间则任由你留在办公室里。   你偶尔还会在他这蹭到点“政治”和“军事”值。   在你真正执掌政权之前,这是你唯一提升这两项数值的方法。   他对你的好感度也在与日俱增。   你一天天地长大,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显著提升。   在你12岁那年,你突破了SS级,声望达到罕见的90。   对一个还未亲政的皇帝来说,这个声望是极其了不起的。   你的学识也达到100,就连政治也在日积月累间蹭到了20点。   君卿竟提前放权,让你接触政务。   并表示,你若能处理好这些政务,他将在一年后彻底交还执政权,退居后宫。   这是上一世没有过的发展,他的神来一笔让你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你不想让他退居后宫,却又不知该怎么办,你总不能故意把事情办糟糕吧?   不过以你上一世把一切弄得一团糟的水平,你或许根本就办不好。   想到这,你有些不服气,想要再度尝试。   今时不同往日,就算真的弄糟了,还有君卿给你兜底。   若是局势实在难以挽回……   你还有存档大法! 第130章 游戏篇·二周目(完)   第二次处理政务, 你又收到一些说君卿坏话的内容。   这些上一世也有过,因你当时并不想真正处置君卿,就都帮他压了下来, 但次数多了, 也难免对君卿有所芥蒂。   这一世,你见过君卿在无将可用之时主动请缨,以皇夫之身重登战场, 为风雨飘零的帝国续了半年命。   也见过他拼尽全力, 拖住敌军,机甲在炮火中消解, 用生命为你换得最后离开的时间。   现在再看这些说他弄权,说他不敬, 说他不好的内容,你只觉得可笑。   你依旧没降罪君卿, 还给了他许多赏赐。   随后让人去把说君卿坏话的人的祖宗八代都查了, 依法处置。   (君卿好感度+1)   君卿来劝你,劝你对那些人从轻发落。   你看着他增加的好感度, 觉得他是口嫌体正直,不予搭理。   这一世, 你想清楚了许多事情。   有时候对错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   你要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能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   提升等级, 刷声望和影响力,刷各方忠诚度, 忠诚度低野心高的全部摁死,培养自己的人,完善基础建设多赚钱, 增强军事实力,实力起来了把周边都打一遍……   你渐渐学会了该怎么玩这个游戏,并玩得得心应手。   你的国家日渐强盛,你的臣子对你忠心不二。   某地有人试图组建反叛军,当你收到这个消息时,对方已经被当地的群众举报并制服,甚至都没出动军队。   这就是声望高,影响力强的好处。   与上一世全然不同的发展,让你有些感慨。   君卿觉得你已经成长起来,想要交还执政权。   你拒绝了。   你喜欢他,想让他当你的皇夫,想要他待在你的后宫里,却又不希望他只能被困在你的后宫里。   再说了,他数据面板那么好看,你还找到了可以继续提升他各项属性的药,能弥补他政治方面属性的不足。   这么好的SSR卡,怎么能不在你的国家里发光发热?怎么能荒废在后宫?赶紧起来给你干活!   你们共同执政。   你给他的政治属性刷满,把他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既要他管政务,又让他管军事。   你自己也没有闲着,你的主要工作是培养“角色卡”,并把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一张好的卡需要政治军事方面的才能不假,忠诚度也很重要。   当你遇到各方面才能很强,但忠诚度不高的卡,就要废一翻功夫刷他的忠诚度了。   (xx忠诚度+3)   (xx好感度+3)   ……   (你的风流+1)   (你的风流+1)   ……   君卿看你的目光有些古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看他工作辛苦,你这段时间忙着刷卡,没多少时间陪他,很是过意不去,于是也给他赏赐了许多礼物。   (君卿好感度+0.1)   你:???   怎么回事老婆?也太吝啬了点吧?   这个游戏原来还有这么小的数值吗?   你发现,君卿的好感度是越来越不好刷了。   好在他对你的基础好感度已经很高,涨得慢一点也没什么。   你依旧很忙碌,当你自己执政后,君卿就不再限制你出宫,你有机会见到更多的人,发觉更多的好卡。   你的国家果然人才济济,他们还都能在你的运作下为你所用,这实在是太好了。   赶在成年礼之前,你调度军队出征,从兽族联邦开始,把周围大大小小的国家打了个遍,让上一世凶悍的邻居们变得能歌善舞、载歌载舞。   合适占领下来治理的,就占领,归为帝国的一部分。   不合适的就让他们臣服,成为你的附属国,每年向你缴纳大笔岁贡。   你的声望和影响力再度突破峰值,你的成年礼空前盛大。   兽族联邦将他们的王子献给你。   你对那只毛绒绒的白虎很是心动,想在宫里打造个动物园,可惜没有这个选项,只能在过了把手瘾后,遗憾将白虎送回。   (你的风流+1)   回过头时,你对上了君卿复杂的目光。   你已经成年,身量已成,与他站在一起时特别登对。   今天是你的成年礼,他也打扮得很好看,穿着凤君的衣服,与你十分适配。   今晚你就能宠幸他了。   这让你既期待又忐忑。   明明上一世已经睡过了,重新开始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你想,这一世你要好好待他。   你与他跳了成年礼的第一支舞。   夜里,你去了他的寝宫。   他对你的到来有所预料,并不惊讶。   但他的紧张和忐忑并不比你少,身体十分僵硬,很不自在的样子,却还是很顺从地侍奉你。   你看着他俯首侍奉的模样,看他眼尾染上绯色,低垂的睫毛轻颤,眸中闪烁着碎光,唇齿间全是你,你爽到了天灵盖。   你将他拉到床上,占有了他。   一次次宠幸耗尽体力值,嗑营养液恢复,再继续宠幸,循环往复。   他SS的体质依旧难以承受如此高强度的刺敫,崩溃到哭求,真实的一面全部袒露在你的面前,让你不经去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女皇成年礼,举国欢庆三天,你也有三天假期,你要了他三天才放过他。   最后时刻,他如蒙大赦,昏睡过去。   你给他留下了生子药。   上一世你就很好奇这药的作用,却因为那些可笑的原因没给他用,直到最后的be结局,他死在战场上,你也不知道没用那药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一世,你想要他生下你的孩子。   前世的许多大麻烦都已经解决,你有些失去方向,还是习惯性做着往常的事,锻炼自身,处理政务,查看忠诚度,将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地方……但心态上已经懈怠了。   比起前朝那些事,你更期待每天去见他,用你的体力去宠幸他。   不过一个月,宫中就传来喜讯。   君卿怀孕了,三胞胎。   你开心地去见他,喜悦是如此真实。   他看起来还是先前的模样,腹部并无明显变化,毕竟才一月,还未显怀。   但他的眉眼比以前似乎更柔和了些,有了种独特的气质。   孕夫欸。   你似乎被戳中了什么,更爱去见他,宠幸他。   并喜欢在各种不同的地方解锁宠幸玩法。   寝宫,办公室,浴池,沙发,亦或别的什么地方。   因为宠幸的动画就那么几个,看来看去很容易腻,只能通过换场景来解锁新玩法。   随着君卿的肚子越来越大,你也看那些重复的动画看腻了,不再折腾他,让他好好养胎。   有时,你会觉得挺难过的,他的一切都是系统设置好的,而非真实,就像是那些重复的动画和对话一样,让你觉得空洞孤寂。   在宫宴上、在外邦来朝的美人中、亦或是在新加入的大臣中见到一些新面孔,会提起你的兴趣,增加一些你的新鲜感。   但他们并非重要角色,他们的固定对话更多,你很快就会对他们失去兴致。   (你的风流+1)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的风流值已经到了100。   你至今没找到这个数值的用处。   倒是奇怪地发现,君卿的好感度卡在90许久没涨过了。   按你这么勤快地刷他好感度,这数值就算涨得再慢,也该满值了才对。   他的好感度似乎出了bug,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没法再增加。   这让你有些不开心,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迫使自己接受了这个讨厌的bug。   你和他的孩子出生了。   三个女孩,都是和你极为相似的配色,最多在深浅上有些许区别,你很喜欢她们。   你为她们取名。   长宁,长欢,长乐,带着你对她们的期许和祝愿。   你越来越找不到目标了,日渐懈怠。   这种状态从危机解除、周边的所有国家都臣服你后就出现了,到现在越来越严重。   你经常机械性或习惯性地做着某件失去,处理政务,提升能力,亦或者去见他。   有时会习惯性地点一下宠幸。   但更多时候,因为不想看重复的动画,你会直接离开。   你身上的装扮已经许久没换过了。   明明衣帽间里有许多漂亮的衣服,哪怕发型都能一键换装,但你似乎失去了搭配的乐趣。   火红的长发垂至脚踝,依旧非常美,但你似乎失去了欣赏这种美的能力。   你将越来越多的事情交给君卿。   政务都交由他去处理,他又成了那个代理执政官,每天都非常忙。   你莫名其妙地立了几个遗嘱,关于他的内容最多。   但那些都被尘封,你还有很漫长的寿命。   你经常走神,亦或者说沉睡,很少醒来。   君卿似乎察觉了什么,尽可能用所有空闲时间来陪你。   但他太忙了,时间很有限。   而且你如果不召见他的话,他没法次次都见到你。   出神时的你甚至无法清醒意识到他的到来,许多时间都错过了。   如果正好醒来见到他,你会跟他聊会天,盯着他看上许久,而后再度放空。   ——我很爱你。   ——我舍不得你。   你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因为他,你还眷恋着这个世界。   ……   许尽欢已经很久没有打开游戏。   从一开始兴致勃勃地创建人物、编写剧情、试玩……其实也不过才过去一年。   虽然脑子里偶尔还会浮现一些剧情片段,会看到君卿坐在皇宫花园的长椅上,静静陪伴着出神的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但她好像已经没有动力在将游戏进行下去。   可要彻底放弃又舍不得。   这是她一手创建的世界,有她一手塑造、还为她死过一次的老婆。   她的影响力和国家实力已经达到了顶峰,扫平所有不臣,危险全部消除,不再有挑战。   跟他也有了圆满的HE结局。   按理来说,一个游戏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许尽欢看了手机屏幕上的游戏图标许久,手指落上去,长按……   ……卸……载?   载……   游戏载入中…… 第六卷 【修仙·师徒终成道侣】 第131章 睡觉(腾蛇×仙尊)   风乘雾, 腾蛇。   生性贪玩爱闹,凶猛好斗。   为此没少惹出祸事。   “所以,你把苍海的青龙龙鳞拔了, 制成甲衣?龙筋抽了, 做成腰带?”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神树上传来。   风乘雾低垂着头,手指揪着衣角,呐呐不敢言。   “说话。”   那声音再度响起。   “我没给你施禁言术。”   “那青龙为祸一方, 每年都要年轻貌美的女孩祭祀, 不然就会降下水患,我杀他是为民除害!”   风乘雾抬头, 目光坚定,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   “难道不是你拿灵果钓鱼, 他咬断了你的钩,使你一无所获?”   一道云雾般缥缈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 如梦似幻, 暗香浮动。   风乘雾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   师尊的本体是树。   是孕育三千世界的本源神树。   惟初太始,道立于一, 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他枝繁叶茂, 繁花似锦。   明明是如月般清冷的仙人, 身上却总是带着特别好闻的花香。   风乘雾从小就喜欢钻进他袖子里,盘在他手腕上, 探出蛇信子悄悄闻他。   “又走神了?”   伏惟初声音淡淡,只有微凝的眉峰中透着些被忽视的不悦。   “弟子错了。”   风乘雾不管三七二十一, 果断认错。   她去人间历练数年,很久没见到师尊了。   为了一条青龙跟师尊闹不愉快,实在没必要。   见她低着头乖巧认错的模样, 伏惟初默了会,道:   “知错就好,那便罚你在灵山上思过三日。”   “欸?”   就这?   她本就是在外历练完回家。   她师尊这话就像是说:罚你在家待三天,不许出门浪。   论起溺爱孩子来,世间有几人能敌她师尊?   风乘雾高高兴兴应下。   她在外扒龙鳞抽龙筋、惹出一大堆祸事的事,就此揭过。   闯的祸事过了,风乘雾开开心心地爬到他身上,缠绕着他。   “师尊,你有没有想我呀?”   她很没形象地扒在他背后,下巴搁在他头顶问。   这般形态,很不符合师尊和弟子的身份,简直欺师犯上。   但风乘雾是他孵出来的,还未化形时就爱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他也习惯了静静当个树杈子让她爬。   伏惟初神情无波,声音平淡阐述:“我能看到你。”   不管风乘雾在这世间的任何地方,在做任何事情,他都能看到。   “欸?所以说,师尊一直在注视着我吗?”风乘雾惊讶问。   “……嗯。”   风乘雾顿时绞尽脑汁思索,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太好的坏事。   扒龙鳞抽龙筋不算,其他方面的。   “你交了很多朋友。”伏惟初忽地开口。   “是!”风乘雾一激灵,赶紧回想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有仙门中人,也有魔道中人,还有妖族,鬼族……   好像除了仙门那位,别的都拿不太出手。   风乘雾正不知该怎么面对家长对她交朋友的询问,家长却已经没了声音,不再问下去。   只道:“你有自己的朋友,也很好……”   风乘雾:“?”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师尊,您生气了?”她试探着问。   “没有。”伏惟初声音平静,垂眸注视着脚边盛开的花。   粉色的,带着对她回来的期待和喜悦。   但花心处又有着些许空洞的白色,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   “哦。”风乘雾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寻常人或许会在意她那些朋友的出身,但她师尊不会。   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如草木一般,无甚区别。   她在师尊眼里,是否也是一株特别难养又缠人的植物?   “师尊,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风乘雾小声问,透着点委屈巴巴的撒娇意味。   “嗯。”伏惟初应下。   他这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她还是颗蛋时,就是由他抱在怀里孵化。   他用凤族的羽衣包裹着她,孵了她三百年,才等来她的破壳。   当年那条吐着信子触碰他指尖的小小羽蛇,如今已经长大。   但在伏惟初眼里,她依旧还是一条很小很小的小蛇。   需要他的保护,喜欢钻他袖子,喜欢在他身上爬,喜欢将蛇信子探进他的花里,有时还会弄折他的枝条。   这都不算什么,小蛇就是比较顽皮,小孩子都贪玩。   灵山之上,有着一座并不大却建造得精美舒适的木屋。   木屋分上下两层,二楼是风乘雾和师尊的房间,两间房。   但伏惟初本体是本源神树,这只是他的一个分灵,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因此很少住这里。   整个木屋里琳琅满目都是风乘雾的东西,有她从小到大的玩具和衣服,还有她喜欢的食物。   衣服玩具都是伏惟初亲手做的,不算好看,但都是仙品的法器法衣。   就连果蔬食物也是他种的。   他一棵毫无经验的树,为了将小蛇养大,跌跌撞撞摸索着,费了许多心思。   风乘雾跑到自己房间,抱起她心爱的小枕头,来到他的房间。   比起她那,他这里明显空荡冷清许多。   就连她遗留下来的玩具衣服,也被他收拾起来,摆放得整整齐齐。   太过规整了,反而少了生活气息。   太干净了,干净得让风乘雾不知该怎么落脚,连带着怀疑自己身上是否足够洁净。   她走到他床边,犹豫了会,把枕头放下,跟床边坐着的洁净无暇的仙尊请示:   “师尊,我先去洗个澡。”   伏惟初抬眸看她,疑惑:“你出去一趟,把净尘术都忘了吗?”   风乘雾:“……”   我在师尊心里究竟是怎么个不学无术的形象?   “净尘术那是在迫不得已或者想偷懒的情况下才用的,跟师尊睡觉可不能这么马虎。”   风乘雾解释。   当然,这也有她身为腾蛇,天生就更喜水的缘故。   在水中畅快洗澡带来的享受,是术法无法比拟的。   伏惟初凝眉思索了会,也站起身,欲往外走。   “师尊?你这是要去……?”风乘雾诧异。   “沐浴。”伏惟初回答。   “啊?”风乘雾不解。   她一尘不染、白玉无瑕的师尊,要洗什么澡?   “和乘雾睡觉,要洗干净,不能马虎。”   伏惟初一板一眼地回答。   风乘雾怔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响才哭笑不得道:“师尊,您不用沐浴。您是神树,风尘皆不染,您连饭菜都不吃。”   伏惟初不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小蛇也很干净,但小蛇会在与他共寝前去沐浴,这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尊重和必要的仪式。   小蛇的朋友去找她睡觉前,也会沐浴。   还会将自己身上弄得很香,因为小蛇喜欢香味。   心中闪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楚,伏惟初微凝眉,执着道:   “我要沐浴。”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风乘雾茫然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师尊这是犯的什么轴,但他执意如此,她也只能随他去。   她找了一处灵泉,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从水里冒出头,正欲往岸上走,眼尾就瞥见一袭白衣。   扑腾一声,她猛地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师、师尊?!”   风乘雾抬头看向岸边,惊愕万分,低头看眼自己水下光溜溜的身体,尴尬地想要缩进石缝里。   岸边沐浴梳洗过的伏惟初疑惑看她。   目光清净,一如往昔。   “怎么还不出来?”他问。   啊这,啊这……   风乘雾呐呐张口,不知该怎么解释。   师尊一棵树,当然没有那些男女之别的思想。   她曾经也不懂这些,这次下山历练后,倒是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您先背过身去。”   风乘雾半响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脸颊都红透了。   伏惟初凝眉,如她所言背过身,只是神情中明显有那么一丝受伤和不悦。   乘雾……和他生分了。   风乘雾悄悄从水里出来,快速穿戴好衣物,捋了捋微濕的头发,垂头走到他身后,轻轻换了声“师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濕润的发丝上扫过,道:“回去吧。”   她是腾蛇,喜濕不喜干,喜温喜凉不喜热。   哪怕用术法烘干头发,也只爱烘个半干。   回到木屋,伏惟初拿出柔软的布帛,为她擦拭头发。   她不喜将头发直接变干,像这样慢慢擦拭掉水分却不惹她反感。   伏惟初照顾了她多年,知道怎样做能让她更惬意。   “师尊真好,”风乘雾眯着眼享受,她最爱师尊给她擦头发了,“好舒服。”   伏惟初瞥了她一眼,看着她享受的小表情,问:“比起你朋友们如何?”   风乘雾一激灵瞪大眼睛,连忙捂住嘴,心虚回头,惊愕问:   “您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伏惟初注视着她的发丝滑过布帛,黑亮微凉,宛如丝绸和云雾,一时握住,也很容易脱手。   “乘雾在凡间玩得很是开心。”他淡淡道。   这是在说她乐不思蜀吗?   风乘雾敏锐意识到什么,赶紧表衷心:   “我也一直挂念着师尊。”   伏惟初擦拭头发的手微顿,问:“当真?”   “真真真,”风乘雾猛猛点头,“梦里都记挂着您呢。”   和其他人大被同眠,梦里倒想着他?   伏惟初无法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他不爱看她和其他人亲近或睡觉。   每当那时,他都会撤离关注,只感知着她的安危。   她跟她的朋友太过亲近了,总有说不完的话聊。   反倒跟他生分了。   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将她养大,却又不希望她长大的太快。   雏鸟长大后总会离开父母。   小蛇也一样。   想到她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今晚会歇在他这。   这才让他心里好受些。 第132章 吃师尊的花蜜   “师尊, 您身上好香啊。”   风乘雾埋在他颈间嗅了嗅,思索着道:“似乎比以前更香了一些。”   师尊是神树,身上一直有着草木清香与浓郁的生机灵力, 虽也有花香, 但很淡。   而现在,花香变得更加明显了,几乎覆盖了草木之气。   这让风乘雾觉得很新奇。   伏惟初不语。   因为她的归来, 他开了九万九千朵花。   “睡吧。”   他抚过小蛇的脑袋, 为她掖了掖被子,哄她入睡。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风乘雾很快进入梦乡。   月明星稀,如纱般的月光从窗口洒入, 寂静的木屋之中,他们依偎在不算大的小床上, 相拥入睡。   睡着的只有风乘雾。   他不需要睡眠, 他的灵力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比起闭目休憩, 他更爱静静注视着他的小蛇。   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鼻尖, 唇瓣……   他恍然察觉, 他的小蛇已经长大了。   明明记忆里还是能轻松塞进袖子里的小蛇,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虽然相较他的本体和寿命来说, 她还是小小的,跟个新生的幼崽一般。   但作为一条腾蛇, 她已经成年。   她的生命中不再只有他,她有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的目光不再只追随着他,她会为许多人、许多事停留。   明明数万年对他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息, 但她离开的这三年里,他觉得漫长而难熬。   小蛇小蛇,慢些长大吧。   伏惟初抚着她的发丝,在心中低叹。   风乘雾睡了这几年来最好的一个觉,特别舒服,醒来时疲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她贪恋着这一时的舒适与满足,下意识在身旁人肩头蹭了蹭。   “好香啊。山月,你今天用的是什么香,好好闻。”   风乘雾嘟囔了句,没有得到回答,脸旁的触感也不似记忆中的柔软。   她猛地想起什么,骤然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色。   白色的衣裳,被蹭得有些乱,但能够看出,那胸口,是平的。   她僵硬抬头,对上了她师尊那双古井幽潭般的眼睛。   “师师师尊?!”   风乘雾恍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经回到须灵山,昨晚她是跟师尊睡的。   她睡相一贯不好,又总要缠着点什么才睡得着,她把师尊的衣服都蹭乱了。   她刚刚还埋在师尊肩头叫着别人的名字。   天啊撸!要完要完。   风乘雾内心掀起风暴之际,伏惟初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腰腹上,垂眸回想着道:   “山月……巫山月,那个合欢宗弟子?”   “是、是。”   风乘雾头皮发麻,悄悄把落在她师尊腰上的手收回。   她最怕的就是这些,每当师尊提起她那些朋友,她就莫名心虚。   哪怕知道师尊不会因身份而看不起他人,但就是心虚。   “你和她的关系很好。”伏惟初淡声问。   他回想着,她确实和那个合欢宗弟子睡得最多。   风乘雾不好意思说山月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睡相的。   当然,其他人也在她的武力值压迫下,没人敢提出她睡相糟糕,只能乖乖当树杈子让她缠。   “山月的心法特殊,我是陪伴她修炼。”风乘雾小声。   “荒唐!”伏惟初骤然出声。   从不动怒的他,因她这一句话,气得坐起身来,胸膛起伏。   “我错了。”风乘雾捏住耳朵,果断认错。   虽然并不是真心认为自己有错,但率先认错总不会有错,反正师尊舍不得罚她。   “给我起来!为师怎么教你修炼的都忘了吗?不许你投机取巧,走那些偷懒的路子!”   伏惟初回首瞪视着床榻上的风乘雾,厉声道。   她皎如明月的师尊,穿着睡衣生气也气势十足。   风乘雾难得见他动一次怒,不敢像往常那般缠着他撒娇卖乖糊弄过去,只得缩着脖子乖乖起身。   然后被师尊摁在了神树下修炼。   “好好运转周天,磨练心性。”   伏惟初告诫。   “你已是大乘期,离渡劫仅一步之遥,以你现在的心性,过不了渡劫期间的心魔幻境。”   风乘雾呆滞。   等等,什么叫大乘期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啊?   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们在大乘期蹉跎数千年都没摸到渡劫的门槛。   在她师尊眼里,这就跟登台阶一样抬个腿就迈上去的事吗?   风乘雾都不敢说,她本来打算玩个几百年再准备渡劫的。   “静心。”伏惟初提醒。   风乘雾只得乖乖闭上眼打坐。   到底是哪个大乘期大能还被师尊当小狗一样训啊?   别的大乘期都是一方老祖,哪怕顶尖宗门的宗主见了都得毕恭毕敬。   只有她,是家里辈分最低的。   本以为历练完回家能好好休息。   没想到回家才是修炼的开始。   风乘雾默默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   她悄悄睁开半只眼,去寻师尊。   师尊的化身已不见踪影,但这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是他。   而他本源气息最浓郁的,是她身后这棵神树,这是他的分身。   风乘雾本就不爱修炼,对这种枯燥无味的打坐更是不喜。   师尊在她眼前盯着,她还能做做样子。   他不盯着她,她立刻就坐不住了。   风乘雾转身往树上爬。   神树很大,枝繁叶茂,繁花似锦,而她最擅爬树。   风乘雾攀上树枝,抖落些许花瓣,隐隐听到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师尊,修炼好无聊啊,我给你捉虫吧。”   神树哪来的虫。   风乘雾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改口道:   “那,我给您授粉吧。”   她趴在树枝上,学着那些灵植师的模样,捧起一朵小花,轻拍花瓣,抖落花粉。   金灿灿的花粉纷纷抖落,芳香怡人。   风乘雾伸手,用指腹沾了些花粉,轻轻抹在花柱上。   随口问:“师尊,我怎么从未见过您结果呀?”   伏惟初任由她胡闹,花蕊中蜜液流淌。   “我是本源之树,每结一次果,就会孕育出一方世界。”   熟悉的缥缈声音传入耳中,风乘雾手一顿,看着面前被她授粉弄得乱糟糟的花,不知该不该再进行下去。   她怯怯问:   “这个……也会变成一方世界吗?”   那声音沉默了会,才道:   “不会,每个世界的诞生自有其机缘。”   风乘雾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随便被她涂抹出一方世界来,她可真要吓一跳。   那因果太大了。   而且,孕育世界,听起来就很耗费灵力,也绝对不止灵力,师尊的负担也会很重吧?   风乘雾看了会那被涂抹了花粉的花,想了想,还是把它给摘了下来。   师尊有那么多朵花,偶尔也会花开花谢,损失几多花对他来说不算事,不小心孕育出果实才是大麻烦。   她本想将花收进随身的囊袋里,指尖却触及了一丝濕润。   是花蜜。   风乘雾对这样的花蜜并不陌生。   她刚破壳时,师尊喂她的第一口食物就是他的花蜜。   她从小就会爬到他的树上找花蜜吃。   这就是她幼年时口欲期的专属食物。   随着她渐渐长大,倒是吃得少了。   不知为什么,风乘雾突然升起一股冲动。   她探出舌尖,在积攒着蜜液的花蕊底部舔了舔。   好甜。   风乘雾满足地眯起眼。   似乎比幼时吃到的要甜上许多。   她吸食完一整朵花,连花瓣都嘴里过了一遍。   但挑食的腾蛇没将花瓣吃下去。   被吸食完蜜液的花朵从树上落下,跌落在铺着零散花瓣的草地上。   神树无声,唯有芳香阵阵。   风乘雾本以为很快就会被师尊按着继续修炼。   哪想到在她吃了些花蜜后,师尊就没了动静。   哪怕她唤他,他也不再有回应。   难道师尊的意识离开了?不在这方世界?   风乘雾疑惑地想。   虽然有些遗憾,她还不能跟师尊一起前往其他世界。   但没有家长监督修炼总是一件好事。   风乘雾从神树上飘然落下,返回木屋。   师尊不在,她将她的小枕头又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久没有回来,房间中的一切却还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且没有一丝尘埃。   显然是师尊一直帮她照看着屋子。   风乘雾走到桌边,拿起桌上过于童稚的玩具看了看,随手将其收进储物袋里。   她已经过了会喜欢这些玩具的年纪。   但因都是师尊亲手做的,倒也舍不得丢。   就只收起来。   她在桌边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面传讯镜,放到桌面上。   她的手从镜面上拂过,注入灵力。   原本普通的镜面瞬间亮起,投影出另一端的影像。   面容绝美的红衣女子出现在镜中。   “山月山月陪我聊天,我好无聊啊。”风乘雾撑着下巴抱怨。   “无聊?”巫山月不解。   “你不是说你家里有个师尊兼养父管你管得严吗?他没逼着你修炼?”   “本来是有的,但我吃了他的花蜜后,他就突然消失了。”   风乘雾说着,忽地想到她一直保密着师尊的身份,从未透露过神树相关。   此时提起花蜜,倒有可能让对方联想到什么,有可能暴露师尊的身份。   风乘雾惊得捂住下嘴,双眼滴溜溜转动去看镜中人的反应。   合欢宗女修巫山月:“……”   师尊,花蜜。   她本不该多想,但对面人心虚的表情太过明显,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巫山月大为震撼。   “你跟你师尊,是那种关系?!”   本以为她们合欢宗门风已经够开放了,没想到乘雾她家那个避世不出的神秘宗门,更让人大开眼界。   哪怕是在合欢宗,师尊和弟子也不会这么毫无忌讳地搞到一起啊。   风乘雾茫然且警惕,“什么关系?”   “别装了!你都说漏口了!”   巫山月可不会被她糊弄过去。 第133章 你在外收了弟子?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巫山月追问, 心中担忧。   这种事情,乘雾作为弟子,天生处于劣势。   她那师尊都不知道是多少岁的老怪物了。   乘雾才多大?   虽然风乘雾在她们面前自称519岁, 还让想她们叫她老祖, 但她们从未把这事当真。   就她那心理年龄,最多19岁。   当然,她们倒也不是真觉得风乘雾只有19岁。   修仙者本就年岁不显, 以风乘雾那金丹修士都随便揍的修为, 她的年纪不可能小。   只是先前被久居宗门中,涉世未深, 心性至纯。   这样的乘雾,被她那老不修的师尊哄骗了, 破了身,犯了戒, 也未必没有可能。   巫山月心中担忧, 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怕吓着她。   风乘雾茫然, “什么时候开始?你是说花蜜吗?”   再度说起花蜜,她掩了下嘴, 但都说到这了, 再说那么一两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对方问起她师尊的身份, 她打死不认就是。   风乘雾道:“从我破……出生后就开始了。”   砰!   巫山月拍案而起,面色煞白带着盛怒, 神情焦急,急迫道:   “乘雾你现在在哪,给我个坐标!你不能再在你那见鬼的宗门待下去了, 跟我走!”   什么见鬼的隐世宗门!果然越是藏得深的宗门内里的龌龊越多,还不如她合欢宗来得光明磊落!   巫山月越想越气,恨不能直接带人杀过去,把乘雾抢回来。   风乘雾:“???”   虽然宗门是她瞎编的,整座灵山上就只有她和师尊,但是,为什么骂她“宗门”?   “我……”风乘雾正欲开口,就见窗边飘着个谪仙般的人影。   师尊?!   风乘雾面色一变,慌忙将传讯镜翻下来盖住。   “乘雾?乘雾?”   镜中的巫山月还在唤她。   窗口的仙尊眉眼冷然。   他浅浅瞥了眼那传讯镜,那镜子顿时黯淡下去,没了声音。   坏了?   风乘雾悄悄将镜子掀开一个角,见镜面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她也不敢当着师尊的面仔细查看,就盖着镜子,对师尊尴尬傻笑。   “师尊,您回来了啊。我有好好修炼的,就摸了一会会的鱼。”   风乘雾用指尖比了个很小的缝隙给他看,试图解释自己真的没有一直在玩,只是稍微休息一下,没有偷懒。   伏惟初不语。   默然半响才道:“你要离开灵山?”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风乘雾忙道。   她长期与师尊相处的本能告诉她,如果她此时回答要离开,会出现她绝对不愿意见到的恐怖事情。   她绞着手指,观察着师尊的表情,笑着卖乖:   “我这不是刚回来嘛,多陪您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   伏惟初垂眸喃喃。   雏鸟总会离开父母。   长大的小蛇总会离开养父。   可她才那么小,他怎么能够放心地放手、让她远走高飞?   “突破渡劫期、完成心魔幻境和天劫洗礼之前,不许下山。”   伏惟初板着脸道。   “不是吧?!”风乘雾惊恐脸。   渡劫?她要是两百年都完成不了渡劫,岂不是要在山上待两百年?   伏惟初淡淡瞥了她一眼。   她顿时捂嘴,表示自己没意见。   “这是为了你好,只有完成渡劫,没了心魔和天劫的危险,我才能放心让你出去闯荡。”   伏惟初缓缓道。   真的能够放心吗?   伏惟初阖上眼,在心中长叹。   清风起,吹落一树繁花。   风乘雾怔愣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粉白花瓣。   好美……   漂浮在空中、被风吹起袍角、任由花瓣从袖口掠过的师尊更美。   连眼尾那一眸红色都浸染得恰到好处。   风乘雾一时出神。   看得呆了。   她一直知道师尊很好看,但具体好看到什么程度,却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直到这一刻,她看着他隐隐泛着红的眼尾,心想,清风明月不及他,繁花似锦不及他,他是世间之最。   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飘然飞起,飘出窗口,来到他面前。   腾蛇擅飞,擅水,擅腾云驾雾。   “师尊……”   她朝他的脸伸出手,指尖擦过他的眼尾,落到他鬓角。   在他略显怔愣的目光中,从他发丝间拾起一片花瓣。   “有花瓣落到您头发上了。”她低声道。   伏惟初瞥了她指尖的花瓣一眼,略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淡声道:   “不要做多余的事,专心修炼。从今天开始,我会寸步不离地督促你,直到你完成渡劫。”   风乘雾呆滞。   天塌了啊——   风乘雾暗自崩溃数息,随后调整情绪,试图讨价还价。   “我需要休息时间,一味地逼迫是没有效果的!只会适得其反。”   伏惟初思索了会,点头应下,“可以。”   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立刻得寸进尺:“我还需要吃东西,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小蛇确实需要多吃长身体。   伏惟初正欲答应,却忽地想起她先前吃他花蜜的那一幕。   那种异样的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那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流淌蜜液,在被她吸食殆尽。   他罕见的迟疑了。   “师尊?”风乘雾见他沉默,疑惑地唤了声。   他撇开视线,缓缓道:“你可以吃……肉食。”   “肉?”   腾蛇当然爱吃肉。   只是师尊以前从未限制过她吃什么。   是因为她跟山月提花蜜的事,让师尊不高兴了吗?   风乘雾懊恼又委屈地缠到他身上,绕到他背后,趴在他肩头,揽着他的肩撒娇:   “师尊,我错了,您就再让我吃一点吧,我要吃您的蜜。”   “这灵山上连蜜蜂都没有,如果我不帮您吸食蜜液,这多浪费啊。”   风乘雾轻轻摇晃着他的肩,像是顽皮的小蛇坠在树枝上晃动。   伏惟初倒是第一次知道,他的琼浆玉液没被吃掉是浪费。   倒也确实如此,只有进了小蛇的口中,让小蛇吃得开心的,才是有用的东西。   而且,他这些年的花蜜越来越多了,如果没有小蛇为他吸食的话,花中盛得满满当当,其实会有些难受。   这是他千百万年来都未曾有过的苦恼。   因为他从前不会开这么多的花,也不会分泌出这么多花蜜。   “可以吃一点。”树杈子伏惟初淡淡开口。   小蛇在他身上盘绕,摩擦得他很舒服。   “师尊真好!”   风乘雾开心抱住他,想要模仿凡间的人物动作去亲他,舌尖探到他脸庞,又顿了住,默默收回信子,觉得这太过冒犯。   伏惟初疑惑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花都被她的蛇信搅过、吸食过,他当然不会觉得什么冒犯不冒犯,只是疑惑她为什么不继续与他亲近。   风乘雾终是没有继续下去,对上师尊的视线,也只是心虚地移开目光。   她去了人间一趟,见过世间百态。   也遇见了许多的修仙者。   他们大多有自己的宗门,有的有师父,有的没有。   有的跟师父关系近,有的百十年也未说过一句话。   但无论如何,即使是关系最亲近的师徒,也没有像她跟她师尊这样的。   就算幼时黏着师尊,长大后也该知规矩和分寸了。   师尊不讲俗世的规矩,她却有些踟躇不定。   风乘雾观现在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她最是随性肆意,何时在意过这些条条框框?   不过是敬重师尊,让她生了不忍亵渎之心。   但腾蛇啊,从来就控制不了心中的欲望和妄念。   也最讨厌规则束缚。   风乘雾探出舌尖,在师尊耳后舔了一口。   在师尊不明所以地诧异回头时,露出无辜的笑。   ·   在风乘雾被师尊监督着修炼时,另一边,巫山月用传讯镜联系了当初一起历练的所有伙伴。   “……事情就是这样,乘雾被她那宗门哄骗禁锢,饱受非人虐待。现在传讯镜被阻绝,已经彻底联系不上她了,她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要把她救出来!”   巫山月义愤填膺。   传讯镜另一边的几人也都是脸色糟糕。   “身为乘雾的师尊,还是将她一手养大的养父,居然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禽兽不如!”   “怕不是一个邪修,见乘雾天资好,就将她养在身边,当炉鼎养大。”   在场唯一的邪修顾临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能找到乘雾的宗门所在地吗?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素来直来直去的剑修凤歌直接问。   “她不肯说。”巫山月道:“只模糊知道她来自东南方向,住的地方很高,灵气充沛,人迹罕至。”   “东南方,很高,灵气充沛……这些条件已经很多了,能够锁定大概位置,只是……”   凤歌眉头微凝,神情中隐有几分困惑。   “怎么了?”巫山月连忙问。   “你们自己看吧。”凤歌给出一张地图。   地图东南方向,赫然被圈起了一处。   那处位于人妖魔三族的交界地带,排列着一片延绵千里的山脉,最高峰傲然矗立于中央。   “须灵山?天柱所在?!”   巫山月惊愕出声。   “也只能是这里了。”   器修谢青珏随之开口。   “乘雾的传讯镜定位确实是在须灵山一带消失。”   “你们听说过须灵山附近有隐世宗门吗?”巫山月问。   众人皆是摇头。   “既然是隐世宗门,又怎会被你我轻易得知?”   头顶长着两根黑角的顾临渊沉闷出声:   “我要去须灵山。”   巫山月诧异看了他一眼。   “平日里乘雾欺负你欺负得最多,想不到关键时刻你还挺讲义气。”   顾临渊暗暗磨牙,“那可是我的老祖,我能不去吗?”   ……   灵山之上,伏惟初淡然垂眸,远隔千万里看着那群小辈的聚会。   在他身前,风乘雾歪歪扭扭地打着坐,恨不能将自己攀到树上。   她悄悄抬眸看他一眼,趁他不注意,将手探入储物袋,触碰传讯镜。   “乘雾。”伏惟初蓦然抬眸,看向她。   “在!”风乘雾立刻将手抽回,坐得笔直,一副勤奋修炼的乖宝宝模样。   “你在外……收了弟子?”   伏惟初注视着她,沉沉开口。 第134章 她的心魔是师尊   “弟子?”   风乘雾茫然, 她哪来的弟子?   “那只有黑蛟血脉的半妖。”伏惟初道。   “黑蛟……顾临渊?”风乘雾想起了什么。   她确实指(暴)点(揍)顾临渊的次数最多。   他是半妖,有蛟龙血脉,皮糙肉厚, 结实耐揍。   也在对方质疑她年龄的时候, 武力将他揍服,逼着他叫她老祖。   风乘雾,自称519岁, 为了显年纪大、辈分高, 她连在蛋里的300年都算上了。   别的小伙伴就算心里不信,嘴上也附和着她。   只有某条半蛟嘴贱, 喜欢跟她唱反调,不揍他揍谁?   话虽这么说,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师徒。   在她眼里,师徒应该是她跟师尊这样的。   “半师, 勉强算是半师吧。”风乘雾谦虚道。   到了这时候, 她还想嘴上占一波辈分上的便宜。   伏惟初垂眸不再言语。   “师尊?”风乘雾疑惑唤他。   “无事,你有此般修为, 就算开宗立派也完全足够,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伏惟初收敛情绪, 注视着那泛白的落花, 声音淡淡。   “开宗立派,想想就好累的。”   她可不想做这么麻烦的事。   她只想过简单肆意的生活, 心情好的时候指点几招,不好的时候抓个人出来揍一顿, 才不要承担什么责任。   “对了,师尊怎么突然问起这些?”风乘雾问。   “……你的朋友们要来寻你,再过几日就能到灵山脚下。”   伏惟初眉头微凝, 有几分烦躁不安。   他并不想跟小蛇说这些,因为她那些朋友想要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可他又做不到对她隐瞒。   “什么?他们怎么会来这?我没告诉他们我住哪啊。”   风乘雾大为震惊。   她相信师尊的话,只是实在不明白伙伴们怎么会找来。   她下意识将手探入储物袋中,去取传讯镜。   手指刚触碰到镜面,想到什么,她怯怯看向师尊。   师尊面上明显带着些许不愉。   见她看来,冷硬强调:“渡劫成功之前,不许下山。”   “我去接她们也不行吗?”   “不行。”   以小蛇的性子,说是去接人,真遇见了,就转头把他忘到脑后,跟朋友们跑了。   他总不能再去把她抓回来。   “可是,可是渡劫真的好难啊!我又不是您,位同天道,结颗果子都能诞生出世界,心魔劫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弄明白呢……”   风乘雾哀怨。   伏惟初沉思数息,出声道:   “我有一物能让你提前窥见你的心魔,但这劫该如何去破,还得靠你自己。”   “好好好,我要看!”   风乘雾缠绕上他,“师尊快给我看看心魔。”   至少也要有个努力的方向不是?   能窥见心魔,总比自己一头雾水、闷头打转要好。   伏惟初右手轻抬,一朵浅粉的小花从神树上飘落,被他牵引着,融入风乘雾眉心。   风乘雾屏息等待着,既期待又忐忑。   可许久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茫然环视四周,什么变化都没有。   心魔呢?   “师尊,您没弄错吗?我没看到心魔啊。”   “或许是我家乘雾至纯至善,心神纯净,没有心魔。”   被她当树枝盘踞的伏惟初温声道,满是溺爱而柔和的声音融在风中。   风乘雾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朵。   师尊的声音好酥啊。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他的唇上。   师尊的唇以前有这么红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或许会跟花蜜一样好吃吧。   “你可以尝一尝。”   柔和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会纵容她的一切。   “可、可以吗?”   风乘雾吓得结巴。   弟子品尝师尊的唇、从师尊唇中取蜜这种事,是否太过冒犯了?   “当然可以,乘雾,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伏惟初侧头注视着她,眸光如丝。   身上的阵阵幽香,吸引着人前去采撷。   风乘雾被吸引着靠近,即将触碰到他的唇。   就在这时,她忽地发现身前的师尊身体变得僵硬,他的气息也变了。   他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是遇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没法摆平的事情。   比起刚刚那个游刃有余、眼波如丝、诱惑浮于表面的师尊。   面前这个才是她所熟悉的师尊。   风乘雾松了口气,放心地覆了上去。   唇瓣相贴。   她耐心地撬开他的唇,就如曾经打开害羞拢起的花瓣,缓慢而坚定地从中汲取花蜜。   好甜。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甜美,却半点也不会腻,清甜如泉,这是最极致的琼浆玉液。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风乘雾将他推到神树树干上,手探入他如云雾般的袍角,触碰到一片嫩滑而隐隐颤栗的皮肤,她才蓦然清醒过来。   她猛地睁大眼,将手从他衣袍中抽出,慌乱连退数步。   “师、师尊?!”   她愣愣瞪着树下衣袍凌乱,唇瓣殷红的谪仙人。   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欺师罔上的事。   “弟子有罪,弟子冒犯了师尊!弟子有罪,请师尊惩处。”   风乘雾惶然拜下,额头抵在手背上,俯首埋入草地。   伏惟初拢起身前的衣服,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因为……他是她的心魔。   她的心魔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面色变得煞白。   他抿唇注视了她一会,蓦然拢起衣袍,消失在原地。   风乘雾等了许久没等到师尊的声音,她试探着抬头看去,发现面前已经没有师尊的身影。   “师尊?”   她试探着唤了声。   师尊是本源神树,周围的所有花草树木都是他的手足和耳目。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连风都停了。   只是明明没有风,却不断有花瓣在往下落,它们颜色浅淡,宛如梨花飞雪。   纯白的花瓣在地上铺成了一层雪。   树上剩余的花缓缓敛合,重新变成了花苞。   风乘雾懊恼。   她干了这样欺师罔上的事,师尊是不肯见她了。   她在树下跪了一夜,师尊都没有现身。   只有草木托举着她的膝盖,灵力滋养着她的身体经脉。   从第二日开始,风乘雾就在树下打坐修炼,好好表现给师尊看。   如此又过去三日,但师尊依旧没有现身。   她意识到,师尊这次是真的生她气了。   这种事情,换谁来都会生气的吧。   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兼养女这般冒犯。   若换了风乘雾,她会抽烂不肖弟子的皮。   师尊还是舍不得对她动手,才只独自离开,将她扔下。   风乘雾倒宁愿师尊教训她一顿。   哪怕挨一顿鞭子,也比现在这根本不搭理她的要好。   “乘雾,乘雾?”   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她捕捉到后渐渐变得清晰。   风乘雾蓦然起身,错愕回头向山下看去。   这是巫山月的传音秘法。   她们真的来到了灵山脚下。   回头看一眼遮天蔽日却寂静无声的庞大神树,风乘雾一咬牙,低声告退,腾身往山下赶去。   神树静默无声。   在她走后,忽地狂风大作,叶片簌簌作响。   风乘雾快速往山下赶,她身法敏捷,乘风驭云,几个闪身腾挪间,就到了山脚下。   巫山月她们不熟悉路,闯入了妖兽的领地,此时正跟妖兽打了起来。   风乘雾一到,妖兽嗅到她的气息,立马望风而逃,连领地都不要了。   看到突然逃跑的妖兽,众人皆是迷茫。   还是巫山月最先发现了她的到来。   “乘雾?!”   她欣喜唤道。   众人皆齐齐转头看向她,很快将她团团围住。   巫山月握住她的手给她检查身体,见她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但想起乘雾先前跟她说的内容,她又是脸色糟糕。   “乘雾,跟我们走,你那个师尊没发现你出来吧?”   风乘雾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还有,跟她师尊有什么关系?   “别问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   巫山月拉着她欲走。   一袭黑衣的顾临渊停在原地,抬头看向山上的方向,面色阴沉。   “你可别犯傻。”   巫山月将他也一起拉住。   “能培养出乘雾这样的弟子,还能在天柱矗立的灵山建立隐世宗门,这样的神秘势力,不是你我能够撼动的。”   就算他们被许多人称为天之骄子,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真正去对上一个不知积累多深的隐世宗门,只有被碾死的份。   能跟乘雾碰头,接到乘雾,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不能再冒险了。   其他人也是类似的想法。   连一向激进的剑修凤歌,也认为该退的时候就该退。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只有风乘雾还一头雾水。   巫山月心疼地看她。   她从小被她师尊带回去养大,都被那人给洗脑了。   怕是就算她师尊拿她当炉鼎,用她修炼,她都不会觉得对方的做法有错。   “乘雾,你先跟我们走,等离开灵山范围,我们再慢慢跟你解释。”巫山月软声道。   “不行啊,”风乘雾拒绝,“我师尊不让我下山,我待会就要回去了。”   师尊说过,渡劫成功之前,不许下山。   若是往常,她还能大着胆子偷溜出去。   但现在师尊正生她气,她必须得乖点。   “别再叫那禽兽师尊了!”   一直没出声的顾临渊怒而开口。   “没有师父会对弟子行这种禽兽不如之事,他不配为师……”   顾临渊话音还未落下,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青绿色的身影紧跟而至。   风乘雾一脚踩在他肩上,将他踩得伏在地上,起身不能。   腰间的龙鞭飞出,缠住他脖子。   风乘雾拎着龙鞭鞭尾,将他的脖子往后拽起,金色的双眼化作竖瞳,眸光冰冷。   “你敢辱没我师尊?找死!” 第135章 师尊是我的炉鼎   “乘雾!冷静!”   伙伴们都来拉她。   “你被你的师尊养得太久了, 不明白这些,正常的师徒之间,是不会有超越关系的身体接触的, 更不会有师父拿弟子当炉鼎。”   听到前半句, 风乘雾还想反驳。   为什么不能有身体接触,她就爱跟师尊贴贴。   可听了后半句,她又变得迷茫。   “什么是炉鼎?”   听起来像是炼丹的东西。   师尊不炼丹, 他连饭菜都做得一塌糊涂, 导致风乘雾已经习惯了自然的原汁原味。   “就是就是……”   众人都将视线转向巫山月。   巫山月:“???”   看我做什么?你们对合欢宗有偏见吗?   “我合欢宗走的是阴阳调和的路子,双方都能从中受益。炉鼎这种事, 我们可不屑做!”   虽然生气,但巫山月还是解释道:   “炉鼎是指, 某些邪恶的修士,豢养灵根纯净之人, 利用其的身体进行采补修炼, 就像是将其当做炼药的炉鼎,将其的修为化为己用。”   风乘雾越听越不理解。   “你们想多了, 师尊怎么可能拿我当炉鼎?”   以师尊的境界,哪还需要她去滋养?   师尊哪里看得上她这点微末修为?   反倒是师尊常将带有丰富灵力的花蜜给她, 助她提升修为。   风乘雾想了想, 肯定道:   “师尊是我的炉鼎。”   “?!!”   她语出惊人,在场众人皆是被震得反应不过来。   “等等, 乘雾,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巫山月惊慌问。   风乘雾点头, 她已经理解了炉鼎的意思,当然不会有错。   “一直以来,都是师尊将他的修为给我, 助我修炼。”   众人闻言呆滞。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修为高深者主动将自己的修为给弟子,这哪是师尊啊,分明是再生父母!   在某些大家族或者宗门中,也会有类似的事情。   不过那都是尊者无法再突破、寿元将尽,临终前将自己的部分修为渡给弟子,最后助弟子也助家族一把,恩庇后人。   这样的尊者,不管是在哪里都备受尊敬,圆寂后亦享世代香火供奉。   “可,可你说,从你出生开始,你师尊就让你吃他的……花蜜?”   巫山月不太确定地问,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思维太过肮脏。   “那是师尊灵力酿成的蜜,很珍贵的!”   在风乘雾小的时候,师尊鲜少开花,只有在需要喂养她的时候才开上一朵。   现在倒是开花开得多了,但也凋谢得多。   风乘雾想起那日师尊离开后的梨花飞雪,莫名感到难过。   巫山月确定是自己想错了,尴尬之余,也跟所有人一起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乘雾没有遇到糟糕的事。”   “我就说嘛,乘雾能有这性格,必然是被她师尊百般呵护长大的。”   还被踩在地上的顾临渊:“……”   有没有谁在意一下他的感受?   道歉服软是不可能的。   他憋着一口气,抓住缠着脖子的长鞭,想将其扯开。   可这鞭子不知是何法器,竟怎么也扯不动,他用尽办法都无法损其分毫。   风乘雾见他挣扎,冷哼一声,收回龙筋打造的龙鞭,又踢了他一脚。   “这才就先放过你,若是再敢辱我师尊,我定不饶你。”   “师尊师尊,你脑子里就只有那个师尊,我看你是被他施了迷魂术。”   顾临渊从地上爬起,面色黑沉,满身戾气。   “你?!”风乘雾又想揍他。   再度被伙伴们揽住。   “你也少说几句吧。”巫山月对顾临渊道。   她简直不理解。   “你又打不过她,干嘛总挑衅?非让她把你揍得起不来你才爽快是吧?”   “我有说错吗?”   顾临渊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若不是她那师尊对她施了迷魂术,就是……她还没断奶!”   风乘雾沉默了一息。   她是被师尊的花蜜养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确实能算是她的“奶”。   她也确实至今都在吃她师尊的“奶”。   但风乘雾平生最恨两件事。   一是有人说她师尊的不是。   二是有人认为她年纪小辈分低。   刚好某条不知死活的半蛟全犯了。   “放开!别拦我!我要拔了他的鳞,把他当绳子打结,打上三十三个结!”   最后,顾临渊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勉强活了下来,有没有被打三十三个结不知道,鳞片倒是足足掉了三十三片,尾巴都被她薅秃了,头顶的角也断了一根。   蛟龙靠龙角和鳞片彰显实力和求偶,即使顾临渊只是个半妖,并不依仗这些,此时也阴沉着脸,抱着秃掉的尾巴,避她避得远远的。   风乘雾也在伙伴们的劝说下冷静下来。   她现在也知道了伙伴们来找她的原因,她们怕她被师尊欺负了,夺了修为。   这个担忧让她哭笑不得,只能一再跟她们解释她师尊是多好的树……啊不,多好的人。   师尊从未欺负过她,反倒她太过顽劣,经常惹得师尊头疼。   包括先前,她在她的心魔幻境中,对师尊做了那样冒犯的事……   朋友来了当然要招待。   宗门是她编出来的,她不好带她们上山,就带他们去了山下的小镇。   灵山位于人妖魔三界交界地带,在这里做生意的也都是修士或大妖,经常会爆发一些争端。   但风乘雾几人也都是高阶修士。   隐匿实力的风乘雾且不提,其他人也都有金丹左右的修为。   金丹修士放在哪里都是中高境界,自然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风乘雾将她们带到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好菜。   “尝尝,这些妖兽肉都是灵山这边的特产,其他地方可吃不到,这些灵果也是。”   灵山之上,有师尊的神树分身,灵力最为充沛。   这里的灵果灵植妖兽都受到了师尊灵力的滋养,有着与别处不同的滋味和功效。   “唔,确实好吃,这里的山泉都比别处要甘甜。”   巫山月赞道:“灵山果然是好地方,我都不想走了。”   “来都来了,不如在灵山历练一番再回去。”凤歌提议。   “不可。”更理智些的谢青珏拒绝。   “灵山对我等还是太过危险,仅是灵山外围倒还好,若再往里,非元婴大能不可入。”   “欸?乘雾住在这里,就没遇到过危险吗?”巫山月问。   “啊?”   正啃着妖兽肉的风乘雾茫然抬头。   什么东西?   哪个妖兽想不开往她一个大乘期面前撞?赶着投胎吗?   不过说当然不能这么说。   她这修为说出来伙伴们也不会信。   “我有让妖兽不敢近身的方法,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教给你们。”   风乘雾想,她可以给她们一些她以前换下的鳞片或羽毛。   腾蛇有鳞片也有飞羽。   作为上古神兽,她换下的鳞片和羽毛能让妖兽不敢近身。   “这是你宗门的独门秘法吧?直接教给我们是不是不太合适?”凤歌问。   “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秘法,就是一些小道具。”风乘雾大方道。   “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就能留在灵山历练了?”   风乘雾:“……应该是的吧?”   应该不会打扰到师尊吧?   师尊的神树分身在灵山的最高峰之上,那里又被称为“天柱”,一般人上不去。   一行人就这样定下了在灵山历练的计划。   顾临渊在一旁并不做声,独自生着闷气。   风乘雾也并未参与其中。   她还要回去守着师尊。   不过今日她还是留下陪着伙伴们。   她们在酒楼定了几间房。   夜里,巫山月照例将自己洗干净,来找风乘雾睡觉。   她知道她有必须缠着什么东西才能睡得着的毛病。   她也很乐意来陪她,跟她在被窝里说些女孩子间的悄悄话。   “对哦,乘雾,你在宗门的时候是怎么睡的?也有朋友陪你睡吗?”   巫山月语气有些酸。   “我师尊会陪我啦,或者我缠在树上也可以睡的。”   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她师尊。   巫山月:“……”   “不是,等等!”巫山月猛地从床上坐起,震惊看她,“你们真的睡在一起?!”   “是啊。”风乘雾捏着被子,搁在下巴处,轻轻压住。   她知道这样做不太好,如果换做顾临渊等人,她是绝对不会跟他们说的。   也就巫山月,她会跟她说一些私密的事情。   “你们……双修?!”   巫山月捂住嘴,不敢把声音提太高。   这实在不是什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情。   先前乘雾语出惊人,说她师尊是她的炉鼎,她们还只以为是她师尊将修为渡给她。   但现在听她的意思,好像并不止于此。   “双修……是什么?”风乘雾目光迷惘,似懂非懂。   “就是像我们合欢宗那种,又或者某些道侣间那种。”   巫山月俯首凑到她耳边,与她掩耳细说。   风乘雾大感震惊,学到了新东西。   “原来还能这样吗?这也是一种修炼方式?”   她若有所悟。   巫山月当然想告诉她,这就是一种很正常的修炼方式,讲究的是阴阳调和,各有所得。   但看她这表情,她有些怕自己诱导了小孩,赶紧道:   “不是,这种跟谁用是很有讲究的,你可不能直接去找你师尊双修。”   风乘雾知道一些世俗对师徒的避讳,但又不是知道得很明白。   于是虚心请教:“具体有什么讲究?”   这一时把巫山月给问住了。   她纠结半响道:   “就按我合欢宗的规则来说吧,修为太低的不行,长得丑的不行,活不好的不行……有血缘关系的不行。”   “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女和师徒呢?”   风乘雾问。   巫山月:“……”   这就差点名道姓了。   她知道风乘雾完了,救不回来了。   她们合欢宗的门规确实不曾严禁师徒。   因为有些功法需要师父的传承教导,弟子修炼时也需要师父的指点。   巫山月憋了半天,最终只道:   “不禁师徒,但禁恋爱脑!”   “啊?这又是为什么?”风乘雾不解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合欢宗绝对不招收恋爱脑,天资再好都不收!”   巫山月恨铁不成钢地点她额心。   “像你这种,注定无缘我合欢宗,连入门考核都过不了!”   风乘雾拍开她的手。   “我才不去合欢宗,我有师尊的。”   “你师尊到底是怎么把你养出来的?”巫山月实在想不明白。   他啊……   他在她的家人因补天救世而亡时收养了她,用凤族的羽衣孵了她三百年,才等来她的破壳。   他亲手为她取花蜜喂养她,将她揣进袖中让她取暖睡觉。   他为她制作孩童的玩具,给她做饭,缝衣服,教她修炼,庇佑她长大。   他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可她为什么会在心魔幻境中看到他?   为什么会克制不住冲动对他做那样的事情?   师尊已经给她很多了。   她为什么会那么贪婪地想要索求更多。   因为腾蛇贪婪难缠,永远不知满足吗? 第136章 师尊是青楼小倌   夜幕深沉, 风乘雾和巫山月头挨着头睡在一起,睡得很香。   一道半透明的白影随着月光落在床边。   熟睡中的两人一无所觉。   以成年期腾蛇的敏锐,本不该这么毫无警觉。   但风乘雾对她师尊的气息太过熟悉, 熟悉到就像她自己的一部分, 像永远陪在她身边的花草树木,她无法对他的气息升起警惕。   伏惟初静静站在床边,注视她许久。   他不喜欢她和其他人亲密, 每每看到, 心口就仿佛要结出酸涩的果子。   但成年后的小蛇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过多干涉她, 那会引来她的厌恶。   小蛇长大了,要离开他了。   酸涩的气息在蔓延, 比灵山上的酸浆果还要酸苦。   他是小蛇的心魔。   至少在离开之前,他要助小蛇斩去心魔。   伏惟初伸手, 轻点在风乘雾眉心。   层层灵力如水波般荡开。   滴答。   一滴水落入池中。   风乘雾舒展着手臂, 自在地在池水中沐浴。   她喜欢水,待在水里能让她身心畅快。   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到一袭白衣宛若仙人的青年停在岸边, 他有着她最熟悉的脸。   “乘雾, ”他唤她,用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垂眸注视着她, “师尊教你的剑诀还记得吗?拔出你的软剑,用它斩去心魔。”   “噗嗤。”   风乘雾笑出声来。   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   岸上的人不解地看她。   “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师尊呢?”   风乘雾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抬眸看向岸上人时表情骤然一变。   一条长鞭从水中飞出,缠住岸上人的腰, 将他拽入水中。   白衣被水打濕,他略显狼狈地从水中抬头。   风乘雾扣住他的下巴,倾身贴近他,目光冷厉,舌尖含毒。   “不过是一个我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倌罢了,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像他,你根本没有站在我面前的机会。”   “什么?”伏惟初错愕。   他……是小倌?   他怔愣低头,看到自己不染尘埃雨水的衣袍被池水打濕,变得近乎透明,紧密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底下的身体线条。   在他的腰侧,烙印着腾蛇纹样的赤红纹章,代表着他属于她。   这里是乘雾的梦中,是她的意识世界。   在她的意识世界中,他是一个青楼小倌。   他庇佑世间无数年,也曾注视着小蛇游历人间,当然知道青楼小倌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明白乘雾为何会把他和那样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风乘雾捏着他的下巴,深深注视着他的脸,半响轻叹道:   “这颜色,倒也当得上花中魁首,就饶你这一次。”   花中魁首。   伏惟初品味着她给他的称呼。   他是本源神树,他能开花,他开的花当然是花中魁首,世间还有什么花能及得上他?   只是乘雾话中似乎并非只有那一个意思。   她在说他是花魁。   伏惟初面上薄红。   乘雾怎么总给他这样的身份,她是想用他取乐吗?   若能让小蛇开心,倒也并无不可。   风乘雾蓦然松开扣着他下巴的手,略显嫌弃的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脸庞和透明显露的胸膛,叱骂道:   “当真浪荡,一点也不像他。”   伏惟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委屈。   “乘雾……”   “别那样叫我。”风乘雾不悦。   “他可不会像你一样,手段下作地濕身勾引,声音腻得像发晴的猫儿一样。不愧是青楼出来的,装都装不像,平白辱没了他的名声。”   伏惟初愕然张了张嘴。   想说自己没有故意勾引,发晴的猫儿也不是这个声音,那声音会很凄厉。   可对上乘雾嫌弃的眼神,他的心如刀扎一般,不知该怎么辩解。   乘雾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伏惟初落寞低头,看着透明濕衣下被她所厌恶的身体。   他想要用术法烘干衣服,想将自己隐蔽起来。   但这是乘雾的梦境世界,一切由她的意识主导。   她认为他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他就连烘干衣服都做不到。   他紧抿着苍白的唇,抬手遮掩,却无济于事,顾上不顾下。   睫毛上沾染的水滴落入池中,泛起苦涩的涟漪。   风乘雾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   终究是不忍看到那张脸露出难过的表情。   “该死的。”   风乘雾低骂了声,伸手将他推倒在池边的石头上,倾身覆上,在他错愕不解的目光中去扯他的衣带。   “不就是想诱我破了你的身,好长久地攀附上我么,我就如你所愿。”   “乘雾。”伏惟初有些慌乱,乘雾从未对他这般米且暴过。   她撕开了他的衣服,手掐住了他的腰,力气大得让他此时这具宛若凡人的身体几乎难以消受。   “哼。”风乘雾冷哼一声,斜睨他。   “演都不会演,一副欲迎还拒的骚浪模样,你现在应该冷脸斥责我,骂我是欺师罔上的不肖之徒。”   伏惟初安静下来,连被吓到的微弱挣扎都停了。   他躺在石头上,睁着清净的眼睛注视着身上的人,目光不解却包容,满是爱怜。   “我怎会斥责你?小蛇是最好的,才没有什么欺师罔上,你是最好的弟子。”   风乘雾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呼吸微滞。   他叫她“小蛇”,说她是最好的弟子。   仿佛真如她师尊那般。   她低头嗤笑了声。   师尊怎会容忍她如此欺辱?   师尊若知她心中龌龊,大概会再也不肯见她。   风乘雾虽这样想着,却还是放轻了动作,撩开他的袍角,将自己抵上他。   伏惟初感知到什么,诧异低头,看到水下带着幽光的瓷白蛇鳞。   有两根。   他愕然张口,双眼瞪大,“这、这是?”   “呵。”那张谪仙般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逗乐了风乘雾,她轻笑一声,向他介绍:   “外壳是我曾换下的鳞片,内部骨架支撑来自师尊的神木。你有幸受用这个,也是你的福气。”   伏惟初愣愣张了几次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甚至不敢盯着看。   明明乘雾很漂亮,每一片鳞片都是那般完美,瓷白的鳞片上泛着五色的光,排列整齐,十分好看。   小蛇总是丢三落四,他曾在小蛇换鳞时为她收集过很多鳞片,这之中的许多鳞片或许还经过他之手。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却耳尖烫得厉害。   风乘雾见他躲避般地偏过头,只当他被这非人的异状吓到了。   “别怕,鳞片排列得很密集,它的表面很平滑,只要你不挣扎,不会伤到你。若是挣扎逃跑,可就难说了。”   伏惟初面色微白。   他从未受过疼,现在的身体形同凡人,任何疼痛都被千百倍放大。   即使害怕这种陌生的疼痛,但他还是选择信任他的小蛇。   “我不会挣扎,也不会逃跑。”   他来这,是为了助小蛇斩去心魔。   即使小蛇用剑将他杀死,他也不会逃跑。   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剑锋利,它太漂亮了,有着小蛇的气息,两根都是。   腾蛇都有两根,小蛇给自己打造出两根,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他现在其实还不太明白小蛇要对他做什么。   是要用这件法器斩去心魔吗?   他看过世间百态,却只是抽离其中的旁观,对许多事情都无法真切地理解。   他对这世间重重也并不感兴趣。   他只想了解他的小蛇。   现在,小蛇将手指探了进来。   异样的感受让伏惟初身体下意识紧绷。   风乘雾瞥了他一眼,见他害怕得面色苍白、紧紧抿着唇,倒也没出声催促他放松。   只是不由想,若是有师尊的花蜜就好了。   指尖忽地一暖,在他身体的些微颤抖中,风乘雾闻到了花蜜的芳香,艰涩的前路逐渐变得顺滑。   风乘雾抬眸诧异看他。   就见他懵懂睁着眼睛,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口吸着气,下方也同频率吸吮着。   “不愧是青楼里调教的花魁,当真是浪得没边了。”风乘雾故意道。   “不,我不是。”伏惟初下意识反驳了句,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怕她又嫌弃他,咬了下唇,难过地垂着眸低声道歉:“对不起。”   风乘雾见不得他这样的表情,那会让她无端难受。   她将他揽起来,让他倚在她的身上,轻轻拥着他,手拂过他线条完美的背脊,低声告诫:   “回去好好学学怎么演我师尊,若演得不好,我会狠狠罚你。”   她说着,在他臀尖一拧。   这将他吓得僵住,半响才试探着回头,看了看被她拧红的地方,抿了抿唇,小声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演。”   乘雾总说他不像,可他明明就是他自己啊,他怎么会不像自己呢?   乘雾眼中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要如高岭之花,清冷淡然;要如出尘谪仙,不染尘埃;要如神仙尊者,睥睨一切又悲天悯人。哪怕我把你草开了,你也要高冷傲然,不能软化半分。”   伏惟初听得茫然,双眼空洞。   这真的是他吗?   风乘雾还在继续说:   “当然,也不能太冷傲了。你既要有师尊对我的管教,又要有养父的温柔呵护,还要有花一般的芳香和蜜液。”   伏惟初:“……”   原来,做小蛇的师尊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   风乘雾拂过他的脸,那份相似让她目光流连,可过多的相似又让她蹙眉。   她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对他道:   “我将你破了身,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当好你的替身,不要奢想你不该想的东西。”   伏惟初不适应她这样的语气,心中委屈,想问她什么是他不该想的。   可原本暗沉的世界渐渐亮起,一切都消融在白光之中。   “乘雾乘雾,快醒醒,你怎么也睡起懒觉来了?”   巫山月轻轻摇晃着她,把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风乘雾在摇晃中茫然睁开眼,愣愣看着上方的雕花床柱与龙凤床幔。   巫山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睡傻了?还在梦里没醒过来呢?”   “我……”确实做了一个梦。   风乘雾撑着脑袋坐起,神情惊疑不定,眉头紧紧凝起。   梦中,她的师尊变成了一个青楼小倌,被她买回来,被她亵渎,破了身。   梦里的自己坚信那只是一个长得跟师尊相似的小倌。   但梦外清醒过来的风乘雾,反倒分不清那究竟是小倌还是她真正的师尊,因为实在太相似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她备受惊吓。   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找一个与师尊相似的人做替身,还不断说他演得一点都不像。   但清醒过来的风乘雾知道他究竟有多像。   风乘雾紧抿住唇,面色苍白。   正是因为太像太真实了,以至于她甚至不敢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这样的修为,很少有梦,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做梦。   梦一般都预示着什么。   或许这才是她的心魔。   那座青楼,那个小倌……   风乘雾忽地起身,披衣下床。   “乘雾?你要去做什么?”巫山月察觉不对忙问。   “我要去确认一件事情。”风乘雾沉着脸道。   她要去梦里她买下小倌的那座青楼。   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号人。   若是没有还好。   若真有……   风乘雾按上腰间的软剑。   她要——斩心魔! 第137章 让师尊给我生小蛇   梦中并没有她将小倌从青楼带出来的具体过程。   甚至没有明确显示是哪座青楼。   但风乘雾隐隐有所意识。   她见过的青楼只有一个。   是她和伙伴们游历路上所见。   那是一栋极为高大的花楼, 芳香阵阵,花开如云,穿着各色鲜亮衣裳的男子凭栏顾盼。   明明是红红纷纷的颜色, 巫山月却说那是青楼, 说她年纪还小,不能去那种地方。   风乘雾可不认为自己年纪小,当即将神识探出去查看。   却只看到粉袖翻飞的歌舞表演, 和一具具纠缠在一起的人体, 既非双修,又非繁衍, 让她看不懂。   腾蛇腾云驾雾,数万里的距离半日即达。   风乘雾踏入青楼去寻人。   花花绿绿的颜色从眼前闪过。   不是, 不是,都不是。   “上仙, 您究竟想要找什么样的?”   管事跟在后边腿都快跑断了, 气喘吁吁地抹着汗。   这位客人御风而来,周身气势皆非凡俗, 谁也不敢怠慢。   风乘雾停下脚步,也不知该怎么跟他们描述那宛若师尊的相貌, 想了想, 道:   “最漂亮的。”   “哎,这个好办, 来这里的都是想找最漂亮的。”   管事回头吩咐:“快快快,把天字上上号那几位小倌叫过来, 把花魁请来!”   听到花魁二字,风乘雾侧目一瞬。   可真等到人到了她面前,她表情差点没绷住。   “这也叫花魁?!”   这群花花绿绿的妖怪是什么?!   管事不解, 回头看了眼,都是相貌俊美,仪表堂堂,各有风采啊。   这位上仙的眼光是不是太高了?   管事硬着头皮道:“这已经是我们这,啊不,是整个盛京男倌中最好看的了!”   风乘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人哪比得上师尊的万一?   拿他们与师尊相比,都是辱没了师尊。   这让她气恼之余,又悄然松了口气。   也是,世间无人能及师尊,根本不会有与师尊相貌如此相似之人。   所以,那只是她的一个梦罢了。   梦只是梦,并没有什么预示,也不会有那个人。   “无事,你们退下吧,我自己走走。”   风乘雾对管事和那花花绿绿排成一排的人道。   说着,她转身下楼,步入庭院。   “诶……”   管事看着她离去,张口想说那是小倌们居住的后院。   不过想到现在是白天,小倌们都在睡觉,应该不会碰上、扰了仙家,便咽下到嘴边的话,任由她去了。   伏惟初注视着青楼中发生的一切。   她在梦中用他取乐后,转身就来到了青楼寻欢。   目睹这一切的他心中堵着情绪,酸涩至极。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难受,比看到她有了许多伙伴还要难受。   在看到她往后院走去时,他落入院中,在树下凝聚身形,显现出身影来。   风乘雾感知到什么,脚步微顿,隔着池水与假山,愕然看向院中桂花树下。   那里站着个人,如芝兰玉树,清逸出尘。   若水中月,雾中花。   “师……师尊?!”   风乘雾下意识出声。   太像了,怎会如此之像?   这就是她的心魔吗?   风乘雾唇瓣轻颤,一步步走近。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凡人?   他分明是她的师尊。   风乘雾停在那人面前,抬手抚上那张熟悉的脸,不太确定地喃喃唤了声:“师尊?”   伏惟初垂眸注视她,见她状态不对,他微凝起眉,抬手在她天庭一点,沉声道:   “乘雾,凝神守心,莫被魔障乱了心神。”   “师尊,我守不了,我于心有愧。”   风乘雾眼尾落下一滴泪。她将他推倒在后方的花树上,倾身贴上他的唇。   伏惟初愕然睁大眼,愣愣看着上方。   他灌输给乘雾的灵力已然中断,他的唇被撬开,那条形态有些陌生的信子探了进来。   不是乘雾本体时的蛇信,没有那么细长,却依旧极为灵敏,能搅乱他的心神。   乘雾曾许多次将她的蛇信子探入他的花里,汲取花蜜,将他的花搅得凌乱,贪吃的小蛇还会将花揉碎,榨取最后的汁液。   但这一次,却与以往都不同。   身后是粗粝的树干,身前是索取的小蛇,伏惟初心口涨涨,几乎呼吸不过来。   他甚至忘了自己本可以不用呼吸。   努力张口想要获得更多空气,却只被小蛇进入得更深,侵占了所有空间。   桂花摇落,芳香怡人。   就如师尊一般。   舌尖尝到的蜜液让风乘雾清醒了些,却又更迷糊了。   “师尊?”她退出来,试探着唤他,手还揽在他的腰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嗯。”伏惟初抿唇应了声,面上还泛着红霞,但神情有些糟糕。   不过他没有推开她,没有斥责她、数落她。   腾蛇最会得寸进尺。   她摩挲着他温凉如玉的窄腰,一点点试探。   伏惟初感受到腰间的异样,垂眸看她,担忧问:   “乘雾,你又被心魔控制了,对吗?”   风乘雾张口本想反驳,可见他一再纵容她的动作,她忽地顿住,改口道:   “是。弟子无能,勘破不了心魔,师尊救我。”   心魔只能自己勘破,他人无法插手。   哪怕是身为世界本源的伏惟初,也无法强行干涉。   他本想暂时离开,不在乘雾面前现身,以便她勘破心魔。   可他离开的时间里,乘雾的心魔不仅没削弱,反而变得更强了。   他不能再抛下她。   伏惟初深深注视着她,眉间带着浓浓忧思。   他拂过她的头,道:“我带你回灵山。”   “好。”风乘雾笑着应道。   就像是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去哪里都行。   宽大的袍袖拂过,遮蔽了她的视线,眼前只要一片素白,当那袍袖挪开,他们已经回到灵山。   风乘雾从灵山脚下赶去青楼,花费半日功夫,他带她回来,却只用瞬息。   面前是灵山之上的神树,枝繁叶茂,树冠遮天蔽日,却只有寥寥几朵泛白的花苞。   就如她师尊眉峰间化不开的愁绪一样。   遇到她这样欺师犯上的孽徒,哪个做师父的都会头疼吧?   “师尊,您怎会出现在那种烟花之地?”   风乘雾问着,缠在他身上嗅闻。   确认他身上只有神树的清香,和刚刚沾染的些许桂花芳香,没有奇怪的艳俗脂粉气,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但还是疑惑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乘雾去了,我不放心……”   伏惟初小声说着。   似是觉得这样说显得他控制欲太强,容易引来小蛇的不喜,他又赶紧补充道:   “因为乘雾说过,你破了我的身,让我安心跟在你身边。”   所以,他跟着乘雾……是对的吧?   伏惟初不太确定地想。   风乘雾呆住,表情僵硬。   “昨晚,那也是师尊?!”   风乘雾惊恐。   伏惟初缓缓点头。   乘雾总说他演得不像,他也很发愁的。   风乘雾:“……”   她彻底僵化。   欺师犯上,还对师尊大放厥词。   天啊,她都做了些什么?   师尊这都能忍住没用树藤抽她,当真是太纵着她了。   风乘雾下意识往下看,看师尊衣袍下的腰腹下身。   仿佛还能想象到他被水打濕,想象到他吸吮着她手指的触感。   她咽了咽唾沫。   她,胆大包天,把师尊当青楼小倌,破了身。   她究竟是怎样的孽徒。   要不师尊还是把她抽一顿吧,不抽她她心里过意不去。   “那个,师尊,我那样对你,你不生气吗?”   风乘雾落在他腰上的手都不敢落实了,因为想起她在梦境水池里,掐着他的腰,把他摁在水中石头上破身。   “是有一点不开心,因为乘雾总说我不像我。”   伏惟初对此很苦恼。   “不过我知道,那是因为是在梦境里,乘雾自己也并不清醒,你的潜意识给了我这样的设定,你就信了,无法扭转认知。”   风乘雾:“???”   生气的点居然是这个?   她可是对师尊大放厥词,做了大不敬的事啊。   “其他那些……您不生气吗?”   风乘雾怯怯问。   伏惟初思索了会,也没明白她是指的什么,干脆摇了摇头。   “都不生气,我知道乘雾很好,是个好孩子,并不是真的想伤害我。”   虽然最开始有点疼,有点奇怪,但乘雾并没有真正伤到他,那种感觉其实有一点……舒服。   如果那是乘雾喜欢的话,他也很愿意让乘雾那样做。   就像是他愿意让小蛇钻入他的花里,把他弄得到处是蜜液,弄得一团糟。   风乘雾被师尊对她的宽容程度所震撼。   师尊能容忍她在梦中欺辱他、将他破身,或许在现实中也……   风乘雾咽了咽唾沫,移开视线,不敢想下去。   罪过罪过。   这心魔她是真过不了了。   这换谁来都得栽啊。   难怪心魔劫能和天雷劫并列,成为渡劫飞升的两大难关。   “为何不语?”   见她许久不出声,伏惟初忍不住问。   “我在想……这心魔劫太难,我过不了。”   风乘雾可怜兮兮地贴着他,睁着清澈的眼睛问:   “师尊会因此嫌弃我吗?弟子无能,让您失望了。”   “我怎会嫌弃你?”   伏惟初急促出声。   “就算你没有修炼天赋,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我亦会庇佑你一生。”   风乘雾动容且惊喜,满眼期待地问: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过心魔劫了。”   伏惟初毫不留情:“不行。”   “嘤——”   风乘雾崩溃假哭。   “好难啊,我过不了!我不想修炼,我只想和师尊贴贴,想吃师尊的花蜜,想和师尊睡觉,想让师尊给我生小蛇!”   “……你说什么?”伏惟初问。   风乘雾一噎,停止装哭,慌乱捂嘴,对上师尊的视线,猛猛摇头。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想让师尊给我生小蛇。” 第138章 师尊教我   伏惟初眉头紧凝, 似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很为难的问题。   小蛇已经成年,想要繁衍后代很正常。   但她是世间最后一条腾蛇。   她的族人随那位妖族圣人补天救世,肉身消融于天地, 只留下还在蛋中的她。   救世的大功德降临在腾蛇一族身上, 也降临在她身上。   她却永失至亲。   伏惟初将她抱回,收养了她。   还在蛋中的她似乎感知到腾蛇一族的消亡,并不愿破壳, 宁愿永眠于蛋中。   是伏惟初找来凤族羽衣孵了她三百年, 才暖化了这只自闭的小蛇,让她肯来到这世间。   是他将她带来了这个世界上, 他就有责任对她负起责来。   “好。”伏惟初道。   “什、什么?”   风乘雾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刚刚跟她师尊说的是什么来着?   ——她想要师尊给她生小蛇。   师尊回答的是什么?   ——好。   风乘雾惊恐。   这种事情是能这样轻易答应的吗?   她知道她师尊纵容她,但这种事情应该不包含在内吧?   “师尊, 你是不是说错了?”风乘雾小心翼翼问。   伏惟初也思索着道:“我可以给你孵小蛇蛋,但我并不确定我能不能怀上, 能不能生。”   他能孕育世界, 天生就有着繁衍生息的能力,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生小蛇。   “没事的师尊, 生别的也可以,小蛇, 小树, 小果子,只要是师尊为我生的, 我都爱。”   伏惟初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乘雾,他生出的可能是小世界。   而风乘雾已经全然陷入欣喜之中了, 幸福得冒泡。   心魔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她才不要斩心魔,不要渡劫飞升。   她要和师尊在一起,生一窝小宝宝。   “师尊师尊, 我好喜欢你啊师尊。”   风乘雾像蛇藤一样盘在他身上,缠着他撒娇。   伏惟初动容抬眸,问:“比对你那些朋友还要喜欢吗?”   这是什么送命题。   但朋友们不在这,而且相伴玩乐的朋友和亲近爱慕的师尊本身就是两个概念。   风乘雾毫无心理负担地答道:   “最喜欢师尊,比所有人都要喜欢!”   伏惟初清冷的眉眼软化几分,轻轻回了句:   “我也最喜欢乘雾。”   风乘雾呼吸一滞,只觉有什么顺着她尾尖攀起,浑身鳞片如有电流涌过般酥麻,脑内像是有烟花绽开,刺敫得她尾巴都要立了。   “师尊。”她轻声唤着,从他背后游走到他身前,去寻觅他的唇。   实在是很冒犯的举动,但他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反而将她迎了进来。   就如当初他放任她探入他的花心,汲取他的花蜜。   神树之上,闭合的花苞重新绽放,开出许多朵全新的花来,满树繁花盛开,芳香扑鼻。   夜里。   风乘雾一如既往抱着枕头去师尊房里。   她已经提前沐浴过,看着师尊发尾的濕润,她就知道,师尊也是。   风乘雾嘴角抿起笑意,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太傻。   她喜欢睡床内侧。   伏惟初坐在榻边,等她抱着枕头钻进去后,他才缓缓躺下。   风乘雾捏着被子窃喜。   虽然不是第一次与师尊同榻睡觉了,但这一次很不一样。   师尊答应了给她生小蛇。   而她或许将要像梦境中一样给师尊破身。   梦中一次,现实中再一次。   只要将师尊和破身一词联系起来,风乘雾就面上微烫。   总觉得是很冒犯很不敬的想法。   但师尊已经答应她了,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吧?   她要做得比梦中更好才行。   不能那般粗暴,欺辱了师尊。   这样想想,风乘雾又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太过简陋了。   这应该算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晚,却没有红烛,没有红帐,没有婚服,没有立契仪式,没有高朋满座,甚至连两杯交杯酒都没有。   风乘雾心中懊恼。   但躺都躺下了,再布置也来不及了。   只能成了遗憾。   她收起心中那些杂乱的想法,往旁边挪动,枕到师尊肩头,捏起他一缕落在胸膛前的秀发,问他:   “师尊,我们现在是不是道侣了啊?”   伏惟初闻言思索着道侣一词的含义。   道侣,指一同修炼的同伴。   也指一同修炼的爱侣。   他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阻止她的胡思乱想,强调道:   “我是你师尊。”   师尊可不是修炼的同伴和爱侣。   他是她的指引者,教导者。   风乘雾捂住被敲的额头,不悦地哼哼。   “师尊怎么就不能是道侣了?”   “荒唐。”   伏惟初道:“师尊是传授你术法和知识,指导你修行之人。”   风乘雾最讨厌规矩道理,听到这些更不开心了。   她不开心就不会让别人好过。   旋即故意道:   “那么,烦请师尊教我给您破身。”   既然他只想当传道受业解惑的师尊,那么就教她这个吧。   伏惟初一噎,变得无措起来。   “不是已经破过了吗?”他嗫嚅着道。   “梦中怎能算数?”风乘雾不依。   “都是我的神念化身,并无区别。”伏惟初试图解释。   风乘雾不听,“不行,我就要在现实中再破一次,要您教我。”   伏惟初哪会这些,即使他亲身体验过,也只记得她的手指,别的什么都忘了。   但乘雾想学,作为师尊的,就必须得想办法教。   这些内容并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不过他毕竟是本源神树,意识能覆盖世间各处,只要他想,立刻就能获得相关知识。   伏惟初在瞬息之间获取了许多内容。   那些内容太过杂乱,种类太多,让他一时难以全部理解。   他只能从中找出跟乘雾当初做法相似的去参透,然后教予她。   “你,先将手伸进来。”他硬着头皮教她。   “伸进哪里?”风乘雾故意问。   “衣袍下。”伏惟初小声。   “只是衣袍下吗?”风乘雾追问。   “花、花里。”伏惟初几乎答不出口。   明明之前对着小蛇开满树的花,任由小蛇玩闹,他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如今是怎么了?   风乘雾也没了声音,不再逼迫他,顺着他的话,将手探了下去。   伏惟初紧张地眨着眼,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并不是他如今的身体有了神力承受力变强。   而是乘雾的动作很温柔,很轻很缓,给足了他适应的时间。   和梦境中的粗暴完全不一样。   她很珍视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眼眶有些红。   抬眸注视着身上俯身照顾他的乘雾,他心中泛起丝丝甜意,还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想要她开心,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不舍得她受任何委屈。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主动迎上她的手,对她道:   “都放进来吧,我可以的,我不怕疼,我都受得住。”   风乘雾呼吸一滞,眼瞳在瞬息间变成竖瞳,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冲动,咬牙瞪他道:   “别乱说话,不然草丝你。”   伏惟初哑巴了,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教育:“不能说脏话。”   风乘雾无语。   他这会还有空管她这些?   这就是睡师尊的后果吗?睡觉放个狠话都会被教训。   大多数时候,风乘雾都是一个听师尊话的乖徒弟。   那样的污言秽语也确实不适合用在师尊身上。   她反省了一秒,便诚恳道歉:“我错了师尊,以后不会说了。”   说着,她将手指增加到两根。   伏惟初本想赞赏她,感受到内部变化后,他顿时哑了。   呆滞过后,神情显得慌乱无措。   昨日的梦境中,乘雾没让他吃这么多。   风乘雾看出他的不适,轻抚过他的背脊哄他:“师尊,再忍忍,很快就好。”   伏惟初缓缓点点头,小口呼吸着,表现得很安静顺从。   但他很快发现小蛇是在骗他。   因为她加入第三根手指的时候,也跟他说着同样的话。   灵山之上的神树开满了浅粉的花,连带着整座灵山都花开遍野。   花蜜早已流淌浸润了一切,室内全是花香。   伏惟初无力瞪视着她,向她表达她欺骗师尊的怒火。   风乘雾轻笑着将他揽起,将他揽在身前,尾巴缠上他。   伏惟初这才发现,她的下半身不知何时变成了白瓷般的蛇尾,在室内的光线下泛着五色的光。   “乘雾。”他有些慌乱地唤了声。   因为她的手指已经退出,现在抵在那里的,是她的尾尖。   成年的腾蛇体长数千米,即使她化形后缩小了身形,那依旧是一条尺寸极为恐怖的尾巴,能将他团团缠住。   这怎么可能做到?他会被她撑裂的。   伏惟初瞪大眼睛,首次这般慌乱。   “乘雾,为什么?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他慌乱回头问她。   但她只是将他固定在身前,缠着他往下,与尾尖接触。   “师尊,这才刚刚开始呢。”   伏惟初感受到她尾尖的凉意,带来让他神魂颤栗恐怖感受。   他惊恐地瞪大眼,本能地想要挣扎躲避。   “你的法器呢?为什么不用那件法器?”   他像是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问。   哪怕那件法器也很惊人,但他宁愿尝试两根,也不想被她的蛇尾撑裂。   风乘雾思考了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法器是什么。   她顿时沉默了。   她哪来的什么法器?   那只是她的梦!梦!   梦里的东西能当真吗?   她之前又没想过要对师尊做这样冒犯的事,也没想过师尊会接受她这么做,怎么可能提前炼制法器?   不过师尊的话倒是给了她一个新思路。   她确实可以给自己炼制一件那样的法器。   师尊看起来对那件法器的接受度还挺高。   “那之后就劳烦师尊借我一些神木树枝,助我炼制法器了。”风乘雾很不要脸地道。 第139章 师尊也吃一次我的吧   伏惟初不仅给出了他的神树枝条, 还将他多年来收集的风乘雾掉落的鳞片也拿了出来。   显然风乘雾的蛇尾将他吓坏了。   即使到最后他也只吃了个尾尖,但会被那样一条粗壮蛇尾彻底撑开的假设让他恐惧。   就算被吓成这样,他也没有逃跑。   明明他比风乘雾的修为不知高上多少, 明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离开, 明明可以回归神树,让她再也寻不着。   但他就是任由风乘雾蛇尾缠绕着、托举着,任由她将他放到尾尖上, 蜜液流淌满榻。   风乘雾一直都知道师尊有多纵着她。   但有时还是会被他无底线的纵容所惊。   如果她坚持要用尾尖深入的话, 他大概也只会一边强忍恐慌一边流淌着蜜配合她。   “师尊喜欢什么形状的?”   风乘雾拿过神木和蛇鳞,炼制着法器雏形。   伏惟初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甚至不敢看乘雾手上的法器。   他和乘雾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曾经的他能毫无污浊思想地注视乘雾的身体, 能看着她沐浴,现在却难以做到曾经那样的心思纯净。   看到她的身体, 他就会想到曾经那具身体是怎样地贴着他,那触感是多么的光滑柔嫩, 那身躯又是怎样地灵活柔韧。   他似乎懂了她曾说的“于心有愧”。   他也于心有愧。   他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去深思自己的喜好, 乘雾问起他喜欢的形状,他也只能故作镇定地答:   “都可以。”   都可以。   风乘雾轻笑。   她真想做出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吓吓师尊。   不过毕竟是她自己要佩戴的, 她不喜欢吓人的丑东西,就还是按照自己的审美, 做出了梦中一样的形状。   “两根也可以吗?”风乘雾最后向他确认。   “嗯。”伏惟初低低应了声, 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乘雾是小蛇,腾蛇都是这样的, 若是换成其他形态,乘雾或许会不喜欢。   既然这样, 还是由他去适应乘雾的形态好了。   “师尊真好。”   风乘雾以自身灵力凝聚灵火,愉悦地炼制起来。   伏惟初本以为炼制法器之事这么也要个十天半个月,见她速度如此之快, 他张了张嘴,想劝上一句,半响也只说出: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慢些炼制也行。”   “那可不行,我要给师尊最好的,尽量在明晚之前完成,让师尊少受些苦楚。”   伏惟初毫无障碍地理解了她口中苦楚的含义。   她今晚还要用尾巴入他。   本以为自己能歇几天的伏惟初:“……”   他倒也不是全然害怕她的蛇尾,更多是面对那种陌生反应的无措。   她的尾巴很漂亮,短暂被撑开的疼痛过后其实很舒服,但就是太舒服了些,让他不知所措。   他沉默半响,道:   “那你还是快些炼制吧。”   风乘雾:“是!弟子必定全力以赴。”   ·   再怎么全力以赴,夜里还是要休息的。   夜幕降临,风乘雾准时上师尊床睡觉。   伏惟初静静平躺着,他的紧张丝毫不比第一晚少。   乘雾总能拿出新的东西,他过往的经验根本排不上用场。   这次,她拿出了炼制法器剩余的树枝。   树枝处理得很干净,没有任何木刺或凸起,棱角也被打磨得圆润,看起来就是很普通无害的树枝。   但她让他在树枝尖端开满了花。   伏惟初看她把带有花的树枝送进来,他就知道,她还没放弃给他授粉。   “这样是没法让我结果的。”   伏惟初不想打击她,但必须说出事实。   “世界的诞生自有机缘,绝对不是授粉这么简单。”   而机缘是世间最难说清楚的东西。   可能是灭世大劫或救世之功,也有可能只是一滴水落下。   “师尊,您在说什么呢?”   风乘雾失笑。   “就是因为知道这不会让您轻易结果,我才敢这么做啊。”   若是一授粉就结一个果,她哪还敢这么玩?   “好了,师尊,打开一点,被自己的花授粉的感觉怎么样?”风乘雾好奇问。   伏惟初想说跟她当初玩弄神树上的花时没什么不同。   但又确实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他此时太过狼狈,而乘雾离他太近,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清晰感知。   蜜液流淌,浸润了花瓣和树枝。   他这两天分泌的花蜜,比之前数年还要多。   “乘雾。”他轻轻喘息着,小声唤她。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唤她。   大概是想听到她的声音,得到她的回应和注视。   好在,乘雾每次都会满足他。   “我在,师尊。”   她又一次回应了他。   她轻抚过他的额发,注视着他的目光很珍视,近似乎深情。   那一刻,伏惟初想,她就算把尾巴全放进来、把他撑裂,也没什么。   他很快就能修复好自己,只要她开心就好。   风乘雾只给他授了一次粉,就放过了他。   她的师尊还太过青涩,大概是神树不需要和其他生物进行繁衍,在这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他的适应速度和学习能力都相当慢。   而身为腾蛇的她,却对此天赋异禀。   她会给他更多的适应时间。   他们有的是时间。   大乘期修士的寿命长达五千岁,身为天生灵兽的她,寿命只会更长。   而她师尊,他与天地同寿。   第二天一早,风乘雾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她师尊又开始摁着她修炼了。   风乘雾欲哭无泪。   “师尊尊,您不是说好了会让跟您贴贴,会给我生小蛇的吗?”   “这并不冲突。”   伏惟初站在神树下,纠正她懒散的动作,面容严肃。   “你潜心修炼,勘破心魔,渡劫飞升,而我会配合你,想办法为你生小蛇。”   风乘雾愁眉苦脸,几乎想哭。   为什么她都跟师尊发展出了这么亲密的身体关系,她还需要被师尊逼着修炼啊?   这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为父吗?   伏惟初见她情绪低落、提不起精神,只好道:   “你白天按我说的做,专心修炼,夜里我按你说的做,怎么做都行。”   风乘雾瞬间双眼发亮,死灰复燃,斗志昂扬。   “这可是师尊您说的!不许耍赖!”   “嗯。”伏惟初应着。   他何时言而无信过。   在他的想象中,乘雾最多就是让他当青楼小倌,在他腰上纹上腾蛇图腾。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有了他的这句承诺,风乘雾倒真摒弃一切杂念、专心修炼了。   她静坐于神树之下,调动灵气,运转周天。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当她运行完几个大周天睁开眼时,世间已过去半月。   充沛的灵力萦绕在她周边,随着她的吐息涌动。   “不错,有所进益。”   伏惟初抬手,抚在她额上,感知着她的灵力与修为。   “大乘期大圆满,随时可能引动心魔劫和天雷劫,这便是进入渡劫期了。”   风乘雾茫然眨了下眼,“渡、渡劫期?”   等等,她没想要渡劫啊!   按照她的修炼进度,慢则三五百年,快也要一两百年才能大乘期大圆满,怎么突然变这么快了?   她就是在灵山上打坐修炼,也没得什么特殊机缘啊。   风乘雾愣愣抬头看着她面前的师尊,再看上方开满繁花的神树。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   神树本身就是最好的机缘,更何况她还与师尊“双修”了。   虽然并没有运转专门的双修功法,仅是身体交缠,但师尊的灵力随着蜜液时刻滋养着她。   这也是一种双修,而且是师尊单方面将修为和灵力给她。   宛如使用炉鼎般的修法。   当初的一句妄言,竟真成了真。   “师尊,我……我掠夺了您的灵力。”   风乘雾心中愧疚。   “说什么呢?傻小蛇。”   伏惟初无奈失笑。   “你吃我的花蜜吃得还少吗?这何时称得上是掠夺了?”   可她就算吃师尊一年的花蜜,吃掉的量,也比不上双修一次师尊流出来的蜜液。   这让风乘雾心中忐忑,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   “别胡思乱想。”伏惟初轻敲她头顶。   “花蜜已经产生,就算不用在乘雾身上,也会消散于天地,滋养世间万物,乘雾也是世间万物的一部分。”   他这么一说,风乘雾才放下心。   多产生一些蜜液,似乎对他也并无损害。头顶的神树依旧蕴满生机,似乎比往常还要繁盛些。   看着那开满花的神树树枝,风乘雾忽地想起什么,睁大了眼,猛地从地上起身。   “等等,我的法器!”   她炼制到一半还没完成的法器!   修炼太过沉浸,把法器忘了。   伏惟初按住急匆匆想往回跑的小蛇,袖中飞出一个木盒。   “在这,我已经为你炼制完成。”   风乘雾震惊,捧着木盒几乎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师尊给她炼制那种法器?   用来入他的法器?!   风乘雾小心翼翼地给木盒打开一条缝看了眼。   确实是她的没错,形态都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连在一起的两根,细节处也分毫不差,也不知师尊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她咽了咽唾沫,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小声试探问:   “这真是您炼制的?”   “嗯,乘雾忙于修炼,分身乏术,我就代劳了。”   他神情如常,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如果忽视他飘忽不敢看她的眼神的话。   风乘雾觉得这样的师尊简直棒呆了,特别好,特别可爱。   “我现在能用吗?”她双眼亮晶晶地请示。   现在是白天,天光明亮。   她答应过白天都按师尊说的做。   “我潜心修炼这么久,应该能获得一些师尊的嘉奖吧?”   风乘雾努力对着师尊眨动闪亮亮的大眼睛,卖乖讨巧。   伏惟初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也知道,乘雾刚突破大乘期大圆满,这会再按着她修炼也并无益处,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以及,他素来拒绝不了她。   “可以。”他低声道。   他低垂的视线落在脚边的粉白小花上,见它层层绽放,摇曳生姿,花心几乎要淌出蜜来。   伏惟初挪动脚步,想将那朵开得过分艳丽的花遮挡住。   但并没有什么用。   所有花都在盛开,香味甜得连几十公里外都闻得到。   风乘雾走上前,在漫山遍野的芳香怡人中,将他轻轻推到神树上,注视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轻声问他:   “可以在这里吗?”   伏惟初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但还是答:“可以。”   风乘雾拂过他的唇瓣,揉动间,为他平添一抹艳色。   跟神树上的花一样红。   她本想再度让他来指导她怎么做,毕竟已经说好了白天听他的做。   但现在,她改了注意。   她贴到他耳边,轻声道:“师尊,我吃了您这么多次蜜,您也吃一次我的吧。”   伏惟初茫然。   小蛇不是树,也不会开花。   她也会酿造蜜吗? 第140章 师尊怀孕了   风乘雾背靠神树而坐, 略显放纵地曲起一条腿,姿态散漫。   一低头,就能看到低伏的白衣, 还有师尊如云雾般的发丝。   世间最神圣贵重的上神, 却以最低微卑贱的模样伏在她身前,青涩而虔诚地服务着她。   风乘雾抚上师尊的发丝,宛如触碰到了缥缈的云雾和顺滑的丝绸。   下方人的动作顿了顿, 悄悄抬起眸来看她, 观察她的反应。   风乘雾对他笑:“师尊做得很好,请继续吧。”   伏惟初想, 他或许做得还不够好。   所以她赠予的蜜没有他多。   他需要更努力一些。   这方面他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唯一能做参考的, 只有小蛇当初在神树上取花蜜食用的经历。   他能将那时感受到的用在小蛇身上。   但他没有小蛇那样长的蛇信,能做得很有限。   他不擅长探舌取蜜, 只能缓慢舔舐吸吮, 渐渐的,倒也品尝到了许多甜蜜。   一滴滴清蜜顺着喉道流入, 落入腹中,被灵气包裹, 孕育生机。   伏惟初吃得晕晕乎乎。   原来这就是小蛇酿造的蜜, 原来没有酒酿的味道,却无比醉人。   他是神树, 聚日月之灵,集山川之气, 不需要进食。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吃到的唯一的食物。   美味得让他忘却了身份形象,化作她的奴隶。   “师尊,够了。”风乘雾伸手将他拉起来, 为他擦拭面颊沾染的晶莹。   伏惟初张了张嘴想要祈求她再给他一些。   但还记得自己是她师尊,需要为人师表,需要做好表率。   需要克制。   但当她将他揽住,扶着他坐在她穿戴好的法器上,他就没心思再想这么多了。   神魂仿佛都已被撞得逸散,却又不断被她拉扯回来。   “乘雾。”他伏在她颈间,在摇摇欲坠中唤着她的名字,像是想抓住什么依凭。   “我在,师尊。”她一如既往地回应了他。   侧首在他脸上落下一个烙印。   他的心便安定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的法器。   梦境中那次,她给了他手中。   她的前额贴上他的前额。   几乎被撞得破碎的神魂被吸引着,与她的神识相贴,纠缠。   那种感觉无与伦比,伏惟初浑身都在颤栗。   神树的花叶簌簌抖动,漫山遍野的花都无风而舞。   风乘雾也没好到哪去。   这就是神交吗?   毫无保留,毫无秘密,一切共享,对一方的刺敫也会转为对另一方的刺敫,一方的愉悦也会转为另一方的愉悦,并不断叠加。   他们灵肉合一。   师尊的神魂太过强大广袤,无数的记忆与情绪随之而来,风乘雾几乎以为自己的神识会被搅碎。   但事实是,他温和包容着她,将她保护得很好。   在这场灵肉结合的神交中,她看到了许多,感知到了许多。   有数以亿万年计的平淡孤寂,也有初次将她的蛋拢入怀中的爱怜,迟迟等不到她破壳的无措,还有日复一日孵化的呵护与期待,有感受到蛋壳破碎的慌乱无措,看到她从蛋中探出头来的欣喜万分,连世界都变得明亮……   当风乘雾从这场漫长的神交中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面前是她熟悉的木床与床帏,是师尊的房间。   神魂更加强大的师尊显然比她更早恢复过来,并将她带回了木屋。   身上清爽而干净,没有净尘术带来的干燥感,似乎是师尊亲自为她擦洗的。   风乘雾想要起身,但睡意深沉,眼皮沉重,她只努力睁了几下眼,又再度睡去。   迷迷蒙蒙间,她感受到有人坐到她床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她于朦胧中睁开眼,看到面容温润、爱怜注视着她的师尊。   风乘雾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师尊,我睡了很久吗?”   她坐起身,撑着有些沉的脑袋问。   “是,你睡了半年。”师尊声音柔和。   以平和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事。   “啊???”   半年?!   风乘雾惊愕瞪大眼。   修士的时间观念不同于凡人,多的是闭个关几年、几十年过去了的。   但睡一觉过去半年也太夸张了吧?   她也没睡得很沉……吧?   脑袋确实有些疼。   以至于风乘雾感受不出究竟睡了多久。   “你若再晚些醒来,我都要把小蛇孵出来了。”师尊神情无奈。   “什么小蛇?!”   风乘雾惊恐。   师尊低头看向腹部覆着的羽衣,伸手将其展开,露出底下五颗光滑圆润的白瓷蛋。   “这、这是?”   风乘雾惊得眼珠快瞪出来。   “我们的小蛇,我生的。”   他说着,牵引着她的手,让她触碰温热的蛋,问她:“喜欢吗?”   风乘雾愣愣点了点头,抚着羽衣上的一枚枚温热白蛋,眉头微凝,纠结着道:   “是不是太快了点?我还没准备好。”   “这样不好吗?你想要的蛋,还有我,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声音温柔。   “好是很好,但是……重要的其实不是蛋,而是过程。”   风乘雾解释道:   “是我与师尊亲密相处的过程,我们一同期待这孩子到来的过程,我陪伴师尊、照顾师尊怀孕分娩的过程。”   “师尊”微凝眉,像是觉得很难办。   他想了想,提议道:   “那么,我把它们塞回去,重新生一次?”   “不用啦,你只要消失就好了。”风乘雾道。   “乘雾?”   他不解看她,眸中带着点受伤。   “哎呀,我真的很难对师尊的脸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风乘雾捂住眼睛,调整了会心态才放下手,对他道:   “你给我展示的一切确实很诱人,但我已经有疼我爱我的师尊了,真正的师尊。”   “他会给我想要的一切,我那些贪心的索求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满足,不需要再从一个心魔那里汲取慰藉。”   风乘雾注视着他,认真道:“离开吧,我不需要你,也不会被你迷惑,再见,嗯……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你真残忍。”他轻叹一声,注视着她,身形缓缓消散。   风乘雾毫无动容。   直到这一刻,心魔幻境才彻底溃散。   ……   再度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木屋,床边坐着师尊。   风乘雾:“……”   好熟悉的一幕。   心魔不会玩幻境叠加幻境吧?   “乘雾。”伏惟初见她不动,唤了她一声。   “我在,师尊。”风乘雾下意识回答。   她坐起身,发现头不疼了,浑身轻松,说不出的舒畅。   “方才魇着了吗?”   伏惟初伸手,抚在她额上,为她抚慰神识,清心静气。   “是,做了一个梦,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风乘雾笑着对他道,眯着眼感受师尊的触碰,好温暖。   其实只要他在她面前,真人和仿冒品其实很好区分。   她有几次分不清“心魔”,皆是因为那时的“心魔”是她真正的师尊。   面对师尊本尊,她确实只能沉溺。   “你的心魔劫过了?”伏惟初察觉到她的不同。   “是,”风乘雾回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都亏了师尊。”   因为师尊毫无底线地纵容和爱护,满足了她的欲壑难填,让她心平气静,这才让心魔不攻自破。   “我并没有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伏惟初为她高兴,为她这样优秀的弟子而骄傲。   他想起什么,动作微顿,摩挲着袖口纠结着道:   “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风乘雾安静聆听。   “我可能……怀孕了。”   伏惟初垂眸抚上肚子道。   “什么?!”风乘雾大惊。   等等,这个走向,怎么越来越像心魔幻境了?   如果不是她很确定面前这个师尊是真的,她都要以为自己又被心魔迷惑了。   伏惟初见她惊吓大过惊喜,忙安抚道:   “现在还不太确定,我从前没孕育过这样的。”   他只孕育过各种世界。   而这些,显然不是他所熟悉的三千世界。   它们更像是他的小蛇幼时的模样。   还在蛋里的模样。 第141章 师尊临产   风乘雾得到了一个堪比心魔幻境的重磅消息。   ——她的师尊怀孕了。   好在不是已经生出来的蛋, 不然她此时的震惊表情,一定会让她师尊提出类似心魔幻境中的提议,比如把蛋塞回去再生一遍什么的……   “真的能怀啊。”   风乘雾恍惚感叹着, 注视着他看起来并无变化, 却莫名让人觉得格外神圣的肚子,她倾身靠近,贴了上去。   “会生出和师尊一样的小树吗?”风乘雾贴在他腹部歪头问。   “……树可不需要这样怀胎孕育。”   伏惟初对她的奇思妙想感到无奈。   若真的是树, 或者说果子、种子, 就该长在神树上,而非他的腹中。   “是你想要的小蛇, 应该会跟你很像。”   是以她的血脉和他们神识交融后孕育出来的生命。   一想到这是她的血脉,他们共同的孩子, 他也不由生出许多期待。   像是当初期待着她破壳一样。   他将她孵出来。   今后也会将她的后代孵出来。   心口升起莫名的情绪,暖暖涨涨的。   伏惟初不由伸手将她拥住, 低喃着唤她:“小蛇……”   她的存在抚慰了他亿万年来的孤寂。   她还为他带来了更多的小蛇, 他们的孩子。   他也为她、为世间最后的腾蛇,孕育出了新的同族。   ·   师尊有孕, 心魔劫已过,风乘雾这些天待在灵山, 幸福得像是要飘起来。   幸福过后, 她隐约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被她忘在灵山脚下的怨种朋友们。   风乘雾猛然想起,她答应了给朋友们一份鳞片或羽毛来着。   鳞片有了更重要的用处, 只能送羽毛了。   风乘雾回房翻找,找了一盒自己以前换羽掉落的羽毛, 这大多是师尊给她收集起来的,摆放得很整齐。   她取出些羽毛,分别放入几个锦囊中, 带着锦囊下山。   临走前对着空气喊了句:   “师尊,我下山下一趟,给伙伴们送些东西。”   “嗯。”   空气中传来师尊的沉吟。   清风吹拂着漫山遍野的花摇曳。   自从有孕后,师尊留在神树身边的时间更长,这是为了养胎。   风乘雾也准备搬到神树上去住,就像她幼时那样。   小时候她需要用蛇尾缠住树枝,才能让自己不落下去。   过于粗壮的树干她还无法攀爬,只能师尊用枝条托起她。   现在她已经能稳稳待在树上,还能用尾巴缠住师尊,与师尊在树上交缠。   每每那时,满树的鲜花溢蜜来,格外香甜。   灵山上没有蜜蜂,于是,风乘雾又多了个采蜜酿蜜的工作。   好在除了她师尊,没人能看到这一幕。   不然都要感叹一下世事变迁,昔日神兽腾蛇,如今变成了采蜜的蜜蜂蛇。   伙伴们早已不在客栈,去了灵山外围历练。   风乘雾探出神识一扫,就找到了她们的定位,当即赶了过去。   “乘雾?”   伙伴们对她的到来很惊喜。   她们刚结束完一场战斗,在妖兽的守护下夺得灵果,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正修整。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巫山月好奇。   她们选的地方实在隐密,还在周围设了误导的法阵,风乘雾居然直接进来了。   风乘雾不好说自己渡劫期神识一扫什么都无所遁形。   只说是宗门秘法。   万能的宗门秘法。   一提这个,修士们就默认不会再追问。   “你之前离开,不是说要去确认一件事吗?结果如何?”巫山月改换话题。   “啊,那个啊……过程有一点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她要去找形似师尊的青楼小倌斩心魔,结果找到了师尊本尊。   “现在已经没事了,都结束了。”   心魔已除,她和师尊的关系也更加亲密。   风乘雾拿出锦囊,“来,都带上这个,这是之前答应送你们的,能让妖兽不敢近身的道具。还有一些灵果,也是送你们的礼物。”   炼器师谢青珏好奇地打开锦囊,看到的却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羽毛。   “这是……神兽的羽毛?!”   谢青珏惊愕,她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法器,居然是这么特殊的东西。   “真的诶,我也是有幸见一回神兽羽了。”   巫山月惊叹,问她:“这个很贵重吧?”   “没有没有。”风乘雾摆手。   她一直在长身体,每隔几年就要换一次羽毛和鳞片,这些她还是挺多的。   只有顾临渊紧凝着眉。   他是半妖,有一半蛟龙血脉,最能清晰感知这神兽羽毛带来压迫感。   在场诸人大多都有宗门底蕴,神兽是没见过,但神兽的某些鳞甲部件,宗门里还是有所收藏的。   因此惊叹归惊叹,倒也不至于太过失态。   唯有顾临渊,他对气息的感知更敏锐,对妖族的了解也更多。   这片羽毛,来自于早已灭绝的上古神兽,腾蛇。   而它流光溢彩,气息外放,像是刚掉下来没多久的新羽。   她的宗门里有腾蛇。   一条活的腾蛇。   是她宗门的护山神兽吗?   难怪能在灵山之中建立宗门。   风乘雾不知道他心中猜测。   她把她带来的灵果也分发下去,弄得小伙伴们受宠若惊。   “不是,你今天怎么回事?又是往外送神兽羽又是送灵果的,你这么败家你师尊知道吗?”   巫山月抱着几乎拿不下的灵果,被她的大方所震撼。   “啊?师尊?我师尊知道的。”   灵山上发生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主要也是我师尊有孕了,这是大喜事,给大家分点果子,蹭蹭喜气。”   风乘雾一说起这个就喜笑颜开。   其他人还在询问祝贺,徒留顾临渊和巫山月僵化。   巫山月是知道更多内情。   顾临渊是早已看出她对她师尊的在意,且从她的表情中明白了些什么。   最迟钝的剑修凤歌还在道喜:   “恭喜啊,你这是要有小师妹或小师弟了吧?”   “小师妹?”风乘雾愣了愣,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道:“应该不是吧?但可能……也是?”   “什么叫可能也是?你师尊的孩子,不是你小师妹是什么?”   凤歌想到什么,道:“对了,你师尊还是你养父,这孩子大概还要叫你一声姐姐。”   风乘雾:“……”   裂开。   叫“师姐”她能看在师尊的份上勉强忍了。   若是叫她“姐姐”,她会把它们塞回蛋里。   巫山月看她的表情,彻底肯定了心中那个荒唐的猜想。   “你师尊怀的是……你的孩子?!”   一语石破天惊。   “什么?!”众人惊恐。   风乘雾干咳,抬下巴,昂首,骄傲。   “你还骄傲上了,快如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巫山月欺身上前,揪住她质问。   “对啊,我记得乘雾师尊是男子来着。”   谢青珏不解。   神树并无性别,又或者说是雌雄一体。   神尊的化身虽是男子外表,但他本身并无明确性别划分,且天生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   “就是这样那样,然后就怀孕了。”   风乘雾面上微红,不好意思道:   “师尊答应我,只要我好好修炼,就给我生小……小宝宝。”   众人:“……”   她们知道先前的炉鼎一事是个误会,也知道乘雾的师尊很爱护纵容她。   可,有这么纵着弟子的吗?   纵容到了给弟子怀孕生子?   隐世宗门的门风果然是我等凡俗之人难以理解的。   ·   风乘雾被迫跟伙伴们分享了一些她和师尊的爱情故事,主要是在说师尊怎么怎么爱护她、照顾她、宠溺她。   当她回到灵山之上时,就见师尊在神树上静静注视她。   有一种自己在外边吹嘘被正主抓包的尴尬。   风乘雾挠挠头,硬着头皮无视尴尬,轻身飞上神树,落在树枝上。   靠近抱住师尊的腰,悄悄贴上去。   “师尊,我好想你。”   伏惟初看向倚在怀中撒娇的弟子。   她不过才离开一天罢了。   但,他也想她。   “要做吗?”他问她。   “??!”风乘雾惊讶抬头,这是她师尊说得出来的话?   伏惟初微红着脸偏过头,干咳一声道:   “多和你接触,胎儿会长得更快,你不是很喜欢宝宝吗?”   “我是喜欢师尊,”风乘雾解释了句,又道:“也喜欢师尊的宝宝。”   她站在树枝上,抚上他的腰腹,将他推到后方的树干上,轻解开他的衣带。   清冷如玉的仙人,幕天席地,衣裳半解,风光无限。   风乘雾俯身口勿在他心口,轻抿住他。   伏惟初薄唇微启,发出无声的惊呼,消弭于风中,只有漫山遍野的植物听到了他的声音,簌簌回应着。   她将他在树上捣弄得汁水淋漓。   最终以蛇尾缠绕着他,带他在树上歇息。   再度醒来时,她的尾尖还在逗弄他的花,弄得红月中不堪。   风乘雾只得为他抹蜜消月中。   这样欢快的日子过了三年,变故出在师尊即将临盆分娩之时,天空忽地雷云滚滚,电光闪烁。   是她的雷劫。   “乘雾!”伏惟初扶着肚子,猛然坐起身,抓住风乘雾的手臂。   风乘雾慌乱回头看了看窗外涌动的劫云,再看眼床上即将分娩的师尊,一咬牙,道:   “师尊,你快放手,我去灵山之外渡劫,不能让天雷劈着您和腹中孩子!”   “不,我要亲眼看着你渡劫,我给你护法。”伏惟初坚持。   “不是,您都要生了,还护什么法?”   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随时可能分娩产卵。   这三年里,腹中的胎儿吸取着他的灵力,使得他自身的灵力运转愈发迟滞,几乎木化成树。   许多时候,他都懒洋洋的,像一棵即将冬眠的树,反应迟钝。   有时候风乘雾都进入他将他草开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给出特别可爱的表现。   若是曾经的师尊,风乘雾自然相信他,相信在他的庇佑下自己会安然度过天雷劫。   但现在这样呆愣愣的师尊,风乘雾只怕天雷误伤了他。   伏惟初不肯放手,执着抓着她,对她道:   “去神树下,去神树下渡劫。”   风乘雾太了解他了。   他们曾进行过神交,多次灵肉交融。   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他一说出这话,她就知道他想引天雷去劈神树,让他的神树分身为她抵挡天雷。   本源神树勾连三千世界,每个世界的神树都只是他的一具分身。   分身的受伤或死亡对他本身并无致命影响。   但风乘雾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她不能带给他任何危险和伤害,不论伤害程度如何。   风乘雾看向他。   从他身体里流淌出的花蜜浸润了床榻,他要生了。   风乘雾抬手布下结界,在他惊慌的目光中俯首,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师尊,辛苦您了。您在这等我,等我渡完天雷劫,就来陪您和宝宝。” 第142章 师尊分娩 渡劫   风乘雾化为原形, 往西北方赶去,尽可能将雷云带离灵山。   长达数千米的腾蛇在云雾中翻行,半日内抵达北海。   北海的一众龙族妖族:   “救命救命!那条腾蛇又来了!!!”   “可恶的腾蛇, 一再犯我北海, 当我北海无人了不成!”   “她还带来了天雷!!!”   渡劫天雷,大乘期大圆满的修士都未必撑得住,随时可能身消道陨。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海中妖族们, 顿时做鱼虾散。   “这里应该离得够远了吧?”   风乘雾化为人形, 立于海面。   灵山位于东南方,她跑到最远的北海来了。   她环顾四周, 道:“渺无人烟,不会伤及无辜, 是合适的渡劫之地。”   海中妖兽们:6   她在海面布置好阵法,盘膝坐下, 迎接天雷。   另一边。   伏惟初破开她布下的禁制追出来。   但他此时的状态太差, 无法离开灵山。   他只能强撑着身体,来到神树分身旁, 借助神树的力量勾连天地,将神魂探出去。   他单手撑着神树树干, 身体缓缓软倒下来。   他已经到了极限, 身后花蜜流淌一路,一枚有着花瓣形纹路的白色腾蛇蛋, 从他腿间显露,探出尖端。   腾蛇的蛋大多为椭圆形。   这能让他在生产时少受些罪, 前提是蛋的方向正常。   好在第一枚蛋是正常的。   它已经露出了蛋尖。   伏惟初没有太多精力分给蛋,只能腹部用力收缩着,挤压着蛋, 努力将其排出。   而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到了几十万里之外。   海面之上,乌云滚滚,天雷肆虐。   渡劫天雷并没有明确的数量。   有些是三十六道,有些是五十四道。   而在上古传说中,还曾出现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天雷越往后越强,风乘雾必须保存体力迎战最后的几次天雷。   她刚凭借阵法和宝物化解了前十八道天雷,就隐隐察觉了不对。   若按四九小天劫来算,三十六道天雷已经过半。   可天上的雷云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像是在酝酿着更强的力量。   这绝不是四九小天劫,至少是六九中天劫。   甚至可能是九九大天劫!   风乘雾只觉头皮发麻。   多年来,师尊给她的宝物众多。   她自己在外历练也有不少奇遇。   就那拔青龙鳞片做的护甲,也能用来抵一抵天雷。   小天劫和中天劫,她都有信心应付过去。   若是倒霉碰上大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   师尊和即将出生的孩子还在等她回去,她怎么也得拼上一拼。   伏惟初的神魂意识护卫在她周边,不敢太过靠近打扰她,怕惹得她分心。   他察觉到远处窥伺的妖族。   有雷劫在,他们不敢靠近。但若雷劫结束,乘雾负伤,他们绝对会一拥而上。   伏惟初分出一抹意念,将妖族驱逐,消除不稳定因素。   他一边护卫在她附近,心焦担忧地看她渡劫,一边做着后手准备。   若乘雾抗不过九九天劫,他就把神树分身挪到北海来。   哪怕那会使灵山灵脉断绝,让整个世界的灵气分布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引起无数动乱。   这边风乘雾专心应对着天劫。   另一边,位于灵山之上的伏惟初肉身表情一变,身体蜷缩痉挛。   在颤抖中,第一枚蛋生了下来。   伏惟初将蛋抱起,用衣袍擦拭干净蛋上的液体。   这是一个底色莹润雪白的蛋,花瓣状的粉红色纹路印刻其上,时隐时现,十分瑰丽。   一颗与众不同的腾蛇蛋。   伏惟初将其拢入怀中。   原本为生产准备的布置都在木屋里,他没有其他准备。   条件简陋,他只能将蛋拢在怀中,用外袍勉强遮盖一二。   一切还未结束,他腹中至少还有四颗蛋。   即使对他来说,产蛋也并未一件容易的事。   他无比地想念他的小蛇。   如果小蛇在,他可以靠在她怀里,她会握住他的手,唤他师尊,会为他揉按肚子,缓解他的不适。   但小蛇为了不牵连他和孩子,远赴几十万里之外渡劫,危险重重。   他一边担忧着小蛇,一边独自分娩。   第二颗蛋就出了问题,它是横向的。   在怀孕的这些年里,小蛇不断为他调整过腹中蛋的方向,确保都是尖端朝下,让他能更顺利生产。   但刚刚,他突破她设的禁制,跑出木屋,一路踉跄来到这里。   过程中,除了那颗早已到了出口处的蛋,其他蛋的位置全乱了。   那颗横向的蛋堵在那里,伏惟初不管怎么用力,都生不出来。   他用尽了办法,隔着腹部揉按它,想给它调整位置,却也无济于事。   他只能将花枝降下来,探入其中,去调整蛋的方向。   他紧咬着牙,眼眶微红,强忍花枝带来的冰凉和不适感。   若是乘雾在这,她一定会想办法为他解决。   她或许会将她的手指、尾巴、亦或长鞭、法器探进去,为他调整蛋。   不管是哪个都好,只要是她。   蜜液浸染了花枝,顺着茎叶滴落到地上的浅草与小花上。   终于,蛋的方向被调整过来。   花枝退出。   伏惟初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第二颗蛋生了下来,落在草地上。   他没有力气再去捡蛋,只能操控柔韧的树枝将蛋卷起,擦拭干净,放到他怀里。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北海之上,雷劫已过七十九道。   巨大的腾蛇在天空盘旋,身上滋啦啦地闪着电光。   风乘雾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越往后的天雷越强,她设的阵法在天雷下跟纸一样薄。   她只能化为原形,用身体硬抗。   好在上古神兽的身体还是耐造的,硬是让她扛到了第八十道天雷。   就是被劈得身上黑漆漆的,鳞片见还有电弧在窜,宛如一条巨大的电鳗。   完全看不出神兽腾蛇的颜值和威风。   话说,这雷云许久没有动静,到底还劈不劈,不劈她要回去看师尊和孩子了。   风乘雾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酝酿已久的第八十道天雷落下,直直打在她身上。   她被劈得定格在空中数息,浑身闪烁着电光,在黑空中明亮得宛若发光物。   她骤然坠入海中,电光四溢。   最后一道天雷从云中落下,紧随而至。   “乘雾!”   伏惟初在这时生下最后一颗蛋,灵力回归。   来不及处理刚生下的蛋,他起身欲赶往她身边,这时腹中却又起了异动。   还有一个……   但不是蛋。   来不及多想,伏惟初转念之间出现在北海,来到已经昏迷的腾蛇身边。   天雷骤然落下——   腾蛇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天雷劈了个空。   天空之中,原本即将消散的雷云再度聚拢,更强的雷霆在云中酝酿。   “乘雾,乘雾……”   这声音是……师尊?   风乘雾愕然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我已经死了?”   风乘雾喃喃。   “不,你没死。”师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师尊?”风乘雾的神识感知到他,顿时慌乱。   “您怎么会在这?您还好吗?宝宝们还好吗?等等,这又是哪?”   “这里是我刚刚孕育出的小世界,在我靠近你的时候,它诞生了,将你也卷了进来。”   “小世界?”   风乘雾疑惑环视,只有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   “小世界是这样的吗?什么也没有。”   “因为它还未彻底成形,还处于最初的混沌时期,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有无尽的混沌。”   伏惟初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还是一个‘胎儿’。”   风乘雾听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   她想了想,问:“这也是我们的孩子吗?”   伏惟初默了一瞬,失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它是因你而诞生,它很喜欢你。”   “喜欢我?”风乘雾开心地摇了摇尾巴,对这个新诞生的世界表示友好。   然后……   “痛痛痛!该死的劫雷,把我尾巴都劈焦了。”   或许焦的不知有尾巴,她感觉自己全身都焦了,而且香喷喷的,烤肉的香味。   “乘雾受苦了。”   伏惟初心疼地抚摸上她的蛇头,滋养与生机的力量注入她身体。   风乘雾眯起眼,享受他的滋养,连带着话风也变了。   “其实也还好,也不是那么疼,小小天劫而已……”   她的身体正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短暂的疼痛后,身体恢复如此。   风乘雾变化回人形,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这是渡劫成功、飞升成仙了吗?”   她感受着体内蕴含的力量问。   伏惟初沉默了会,还是如实道:   “不,还有一道天雷。”   风乘雾:“???”   她昏迷前明明看到最后一道雷劈了下来。   “怎么还有一道?八十二道天雷吗?”   风乘雾很懵。   这天雷也太过分了,怎么还不按规则来,说好最多八十一道呢?   “或许是我的出现干扰了雷劫,最后一道天雷劈空后,雷云重新聚集,酝酿出的雷霆会比之前更强。第八十二道天雷,那是针对仙人境的雷劫。”   伏惟初眉间带着忧色,他试图劝说:   “乘雾,你随我留在这方小世界吧。虽然现在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但我会种下神树,加速神树生长,等到混沌初分,生机孕育,就和你所熟悉的世界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孩子们呢?”   风乘雾注意到他的孕肚已经消了下去,他已经分娩完成,体内灵力也已恢复。   伏惟初低垂下眸,他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残忍,但他不能失去他的小蛇,他需要保护好他的小蛇。   “孩子们有灵山的神树分身照顾。”   他道。   小蛇大概也会无法接受他的残忍吧,或许会因此厌恶他,敌视他。   伏惟初垂眸沉闷想着。   却忽地被抱了住。   他错愕抬眸。   风乘雾轻口勿在他唇上,手拂过他僵硬的背脊。   “辛苦师尊了,接下来都交给我吧,相信我,我能行的。”   她挨了那么多到天雷,天雷的力量差点将她劈死,却也为她洗经伐髓,让她脱胎换骨。   在师尊的治疗下,她的伤势也已全部恢复。   现在的她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区区天雷罢了,拿下! 第143章 师尊就是道侣啊   风乘雾成功说服了师尊, 整装待发,出去迎战天雷。   刚从小世界出来,天空的蓄势已久的雷云就如找到目标般转向她, 天雷如银龙般俯冲而下。   风乘雾不甘示弱, 化为原形,骤然腾飞,延绵千米的腾蛇自下而上迎上天雷。   腾蛇与天雷相触, 白亮的雷光大盛, 而在雷光之中隐隐透出一缕璀璨金光。   “功德金光……”   伏惟初远远看着腾蛇身上闪耀的金光,那颗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她身上有腾蛇一族补天救世留下的功德之力, 也有她自身斩青龙除暴安良的功德。   功德之力素来是对抗天劫的利器。   天雷在两相碰撞间势弱,渐渐被腾蛇所吞噬。   腾蛇在高空盘旋, 她身上电光流窜,却不显狼狈, 反而彰显神威。   厚重的雷云散去, 金光洒在她的身上,宛若神临。   金光中的腾蛇一个转身, 往下飞去,来到伏惟初身旁, 环绕着他。   “师尊, 我成功了!我带您回灵山!”   “好。”   这回渡劫成功,步入仙人境, 她的原形模样也更加威风神圣,连体型都大了许多, 每一根羽毛和鳞片都更加鎏金溢彩,璀璨夺目。   伏惟初坐在她的蛇颈上,被她载着返回。   几十万里之遥, 转瞬即至。   伏惟初落到神树下,风乘雾也随之化为人形。   在神树根部,躺着一窝蛋,被素净的白色外袍包裹着,模样十分可爱。   风乘雾能感受到蛋中她的血脉,她走近,在蛋旁屈膝蹲下,伸手触碰外壳微凉的蛋,感觉到有些许不可思议。   “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是,一共五颗,长得像你。”   伏惟初走近,熟练地将蛋拢起,用外袍包裹这,抱入怀中暖着。   风乘雾:“???”   现在就能看到蛋壳,怎么看出来长得像她的?   连蛋壳都不像她好吧,她的蛋壳更素净些。   而这些有着隐隐约约的花瓣纹路,像神树上的花,很漂亮。   “会孵出来一窝花花蛇吗?”风乘雾好奇。   伏惟初也没法肯定。   这是他第一次孕育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风乘雾想了想,她都有一个混沌世界孩子了,再来一窝会开花的小蛇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们先回木屋吧,师尊又是生孩子又是为我奔波,一定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伏惟初点点头,虽然他觉得最需要休息的是刚刚渡过天劫的乘雾。   回到木屋,伏惟初忽然抱着蛋停住了。   “怎么了?”风乘雾问。   “我可能需要先洗个澡。”   他感受到下身的粘腻,有些不自在。   生产时的大量蜜液打濕了他的腿和衣物。   他需要洗澡,却又舍不得放下怀里的蛋。   因为他同时还需要孵蛋。   “师尊躺着就好,我来为您擦洗。”   风乘雾很懊恼没能在师尊分娩产卵时陪在他身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事后照顾他的机会。   在她的坚持下,伏惟初抱着蛋在床上躺下。   风乘雾打来水,为他褪去下裳。   生育后的师尊呈现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状态,殷红软烂,挂着蜜。   风乘雾目光停滞,注视着,看得有些痴了。   “乘雾。”   伏惟初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不太自在地想要合拢,却被扣住了脚腕。   他不敢大幅挣扎,睫毛轻颤,难为情道:   “你别看,坏了,不好看。”   “没坏,师尊好好的,很好看。”   风乘雾摩挲着他的脚腕安抚,视线落到抱着蛋的他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此时的师尊,退去了往日的清冷矜贵,周身气息变得柔和,尤其是他怀中抱着他们的蛋,这让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质,母性的光辉。   看到这样的师尊,风乘雾几乎想挤入他怀中。   但还不行,师尊才刚生育过,需要清理和休息,不能入。   “我为师尊清理。”   风乘雾说着,抬手招来一缕水。   清澈的水流环绕着她的手指,在她的灵力操控下,流入其中。   水流如一条小水蛇,随她的手势和心念而动,时入时出,时而画着圈。   务必将每个角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伏惟初的身体紧绷着,被她扣住的腿不自觉蹬了下,又很快被她安抚下来。   当一切结束时,伏惟初已是双目涣散,神魂不属。   风乘雾处理好后续,收拾好东西,半撑着身躺到他身旁陪他。   她从他身后拥住他,手揽在他腰上,为他揉按着被灌了大量水清洗的腹部。   他恢复得很快。   明明之前怀了五颗蛋,有着那么大的孕肚,生完之后却很快消了下去。   只摸起来还是绵软的。   但过不了几天,又会恢复到最初的紧实。   “师尊,您真好。”   风乘雾拥着他,满足地在他背后蹭蹭。   伏惟初一头雾水,但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又隐约懂了点什么。   他握住她揽在他腰间的手。   “好的其实是小蛇,最好的小蛇。”   “那师尊愿意成为小蛇的道侣吗?”她问。   伏惟初看向怀里的蛋,一时哑然。   曾经他认为师徒和一起修炼的爱侣不能混淆。   但现在,看着怀里的蛋,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哪个做师父的,会为弟子生儿育女?   雏鸟长大会离开父母和巢穴。   弟子学成,会离开师父。   但道侣可以一直在一起。   一起修炼,一同感悟,灵肉交融,孕育后代。   这其实就是他一直寻找的,与她永远在一起、被她所爱着的方法。   “我愿意与小蛇结为道侣。”   伏惟初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太好了!”   风乘雾激动地翻身撑在他身上,注视着他的眼睛,笑着道:   “师尊就是道侣,道侣就是师尊!”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听到她的话,还是让伏惟初红了脸。   “小声些。”   他拉了拉她的衣袖,仿佛她的话会被其他人听到一样。   “才不要小声,我就要喊出来,让灵山上的每朵花、每棵树都知道——师尊是我道侣!”   伏惟初:“……”   它们已经知道了。   灵山之上,芳草萋萋,群芳摇曳。   ·   伏惟初孵了三百年,才把某条自闭小蛇孵出来。   她的孩子们可比她外向得多,对外边的世界有着很强的期待。   不到一年就纷纷破壳而出。   粉白粉白的小腾蛇,头顶长着树枝一样的角,上面开着粉红的花,脑袋后还长着花瓣状的小羽毛,特别可爱。   “真的是花花蛇啊。”   风乘雾感叹,伸手戳它们的小脑袋,将刚抬起头来的小小蛇戳得歪倒。   伏惟初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欺负孩子。   好在神兽都身强体健,不至于被它们这爱玩爱闹的母亲玩死。   “先喂它们一些花蜜吧。”   伏惟初试图把孩子们从她手下救出来。   “不行!!!”   风乘雾忽然高声。   “师尊的花蜜都是我的,它们吃灵果就好!”   她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几颗红彤彤的小果子,一蛇一只,将它们的嘴塞满。   可怜的小小蛇,脑袋还没灵果大。   好在它们的嘴能张很大,卡了半天后,硬是被它们给吞了下去。   伏惟初看着小小蛇们身体中间鼓起的小圆球,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她喂的灵果比小小蛇身体的直径还大,将它们肚子都撑起来了。   风乘雾摊手,满眼无辜。   “这已经是最小的灵果了。”   “您放心,腾蛇的消化能力很强的,它们很快就能把果子消化吸收掉。”   她道。   道理虽如此,伏惟初还是将小小蛇放到手心,为它们揉按鼓鼓的肚子,促进消化。   风乘雾从身后抱住他,手落在他腰腹上,用手指丈量着他腰的宽窄,也为他揉了揉。   伏惟初不解。   “我又没吃果子。”   风乘雾失笑,但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师尊,我也喂您吃几颗果子好不好?”   “我不需要进食。”他道。   “但如果是你想要的话,也可以。”   当天晚上,伏惟初就为自己所说的话后悔了。   他被她塞了果子,四颗只比腾蛇蛋略小些的果子,红艳艳的,鲜艳欲滴。   而她现在还准备喂他吃第五颗。   “吃不下了。”   他轻轻蹬她,手抵在她身上,想将她推开。   “您再努努力啊师尊。您都能生下五颗那么大的蛋,外加一个小世界。怎么才过去一年,就连五颗小果子都吃不下了。”   风乘雾伏在他身上笑。   伏惟初不知该怎么回答,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   “坏小蛇。”   “欸?我难道不是最好的小蛇吗?”   风乘雾凑到他面前,漂亮的脸在他眼前放大。   伏惟初:“……”   他没法对着这张他心爱的脸说出否定的话,完全无法抵抗。   “是最好的小蛇。”他注视着她,目光迷离。   等风乘雾笑着退回去,继续塞第五颗果子。   他又气道:“坏小蛇。”   风乘雾笑得开怀。   好了,她现在喜欢上这个称呼了。   这个词已经是她师尊能对她说出的最狠的话。   他就连骂她,也像是在说着爱语。   这样的师尊,她怎么能不喜欢?   他将她孵了出来,给了她最好的照顾,给了她养父、师尊、道侣,给了她爱,还有幼崽。   她当然也会回馈给他最热情的爱恋。   她敬重他,仰慕他,深爱他。   她喜欢他衣冠齐楚对她传道受业,也喜欢他衣衫不整被她入得出蜜。   喜欢他对她无底线的纵容。   四颗果子已经很多了,但在他的看似反抗实则纵容下,在花蜜的滋养下,风乘雾还是喂他吃下了五颗果子。   这是她好不容易努力出来的结果。   风乘雾让他带着那五颗果子带了三天。   就连照顾小小蛇时也带着。   小小蛇们都是上古神兽,自幼聪慧。   但又因为太过幼小,又不那么聪慧。   它们见照顾它们的仙尊爸爸肚子大了起来,以为他怀孕了,很惊奇地跟妈妈分享这件事。   风乘雾:“……啊对对对。”   小孩子忘性大,应该过几天就忘了吧?   又过了几天,仙尊爸爸的肚子变平了,它们惊恐地来找她,告诉她,爸爸好像小产了,妹妹们没了。   风乘雾:“……”   她撸了撸它们的小脑袋,决定给它们找点事做,免得一天一天想象力乱飞。   她跟师尊商量,决定在灵山上建立一个宗门。   小小蛇们就是第一批弟子。   以后若有二胎三胎,就是第二批、第三批弟子。   至于风乘雾,她是另算的入室弟子。   入师尊寝室的弟子。   当初伪造身份哄骗朋友们,说她来自神秘隐世宗门。   现在竟真在灵山上建立起了宗门,一切成了真。   现在的问题是,小小蛇们究竟该叫她师姐还是母亲?   又该叫他师尊还是师祖? 第144章 腾蛇师尊x小树弟子1   传说, 千年前,灭世大劫,天倾地陷, 洪水翻涌, 世间一片混乱。   本源神树以自身化为天柱,支撑起倾塌的天穹,散尽灵力, 修复山河, 这才阻止了这场灾难。   但自那以后,这方世界的本源神树也就此消亡, 彻底与世界融为一体。   腾蛇一族在妖祖的带领下,在神树消亡之地——须灵山建立宗门, 世代守护天柱、守护神树遗骸,等待新的生机孕育。   自此已过千年。   风乘雾是这一代的天柱守护者。   她修为高深, 平日里住在天柱峰上, 不问世事,在宗门弟子眼中是最强大而神秘的太上长老。   乘雾长老近百年来只下过两次山。   第一次, 她离开天柱峰,从灵山脚下带回了一个被妖兽欺负的小树妖, 将其收为弟子。   百年过去, 那个被她捡回来的小树妖,如今已经成了宗门的首席大弟子, 人人见了都唤他一声大师兄。   第二次就是现在。   风乘雾收到弟子在苍梧秘境遇险的消息,亲自下山, 前往苍梧,进入秘境,准备将弟子带回来。   可当她循着感应找到自己唯一的弟子时, 看到的就是他倒在山洞中,身体蜷缩,面上泛红,口中喃喃唤着“师尊”,身下花蜜喷涌的模样。   风乘雾的大脑有一瞬的停滞。   弟子显然是不慎中了情蛊,至于为什么会呈现出这般情态,她也想不明白。   弟子随她修炼百年,对她很是敬仰。   平日里她的饮食起居都是他照顾,知她喜水,他甚至会每日睡前端水来伺候她沐足,若非她不喜人近身,他大概还会伺候她沐浴。   就连离开灵山,带队出去历练,他也会每日给她传信,事无巨细地写着些琐事跟她汇报,又或者写一些有趣的见闻分享给她。   这样敬重她、景仰她的弟子,在中了情蛊后,唤着她自渎。   这信息量太大,风乘雾一时没法消化。   但至少,弟子是要带回去的。   她一挥袍袖,将在情蛊折磨下昏迷过去的弟子带走。   一路返回灵山天柱峰,风乘雾用了法门,没让任何人瞧见他们,毕竟现在的情形实在不好解释。   她将弟子丢到他自己的房间床上。   看着他身下的狼藉和被浸润的衣袍,更觉头大。   她或许该给他清理一下。   但做师尊的,给弟子清理这个,实在说不过去。   他是她的真传弟子,也是宗门的首席大弟子。   平日里如清风朗月、芝兰玉树,最是清冷矜贵。他身上有树木般白折不挠的韧性。   风乘雾知他本体是树,却不知树能流淌出这么多蜜水。   她在床边僵立了会,恍然想起还有净尘术这种东西。   她不喜欢净尘术带来的干燥感,平时很少用。   在沐浴更衣后,弟子会为她擦拭干发丝。   他包揽了她身边的许多杂事,一些杂役弟子都不做的事情,他身为首席弟子却亲力亲为,从不觉辱没了他的身份。   风乘雾凝眉抛掉那些杂乱的思绪,抬手给他施了个净尘术。   怕一个净尘术不能干透,她又给他补了一个。   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至于之后该怎么办,她需要好好想想。   她是相信弟子的为人的。   他本性纯良,绝非心思污浊之人。   风乘雾甚至觉得,他适合修无情道。   他对自身情感的控制已臻化境,他看待世间万事万物,都如对寻常草木般。   大道无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天生就适合这个。   在被情蛊所控之时,唤她称谓这种事,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足无措,慌了神,盼望着她来救他。   这只是寻常的求救。   风乘雾说服了自己,变换出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等他醒来。   ·   伏惟初做了一个漫长而混乱的梦。   梦中。   师尊握着他的手,教他抚慰自己。   他羞赧又无措,不敢看师尊的眼睛,却又眷恋着师尊的温度,希望师尊能在他身旁停留更久。   不知何时,他感觉到一道审视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惶然抬眸,只对上师尊满含厌恶的眼睛。   “孽徒!欺师罔上,当逐出师门!”   师尊冷声说着,折断了他的花枝。   伏惟初惊惶不已。   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醒来。   刚坐起身,就发觉不对。   这是他在天柱峰的房间。   他本该在苍梧秘境之中。   那秘境之中有一上古狐妖的传承,他本无意于此,却不慎触发机关,被种下情蛊。   只要心中有情,有所妄想,就无法抵御情蛊。   最后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看到了一抹亮色的衣摆。   师尊……   “清醒了?”   师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伏惟初惶然变色,闻声转头看去,就见师尊倚坐在他床边的云椅上,凝眸打量着他,眸中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伏惟初当即翻身下床拜见。   “弟子见过师尊,多谢师尊相救。”   他能从秘境中出来,回到天柱峰,自然是有师尊出手。   只是想起秘境中发生的一切,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半片衣摆,伏惟初唇色苍白。   他当时的模样绝对糟糕至极,师尊都看到了……   她知晓了他那些污浊不堪、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竭力隐藏的一切,以最难堪的方式暴露在了她眼前。   伏惟初垂首伏地,牙关打颤,冷汗淋漓。   “怎么这般情态?受伤了?”   风乘雾垂眸俯视着他,眸中闪过几分不解和凝重。   “并未……”   伏惟初抿着唇,不敢说出情蛊的事。   “既然无大碍,便自行修养吧。”   风乘雾起身欲走。   临走前她垂眸看了眼脚下跪着的弟子,最后交代了句:   “日后无事不要再来我洞府。”   说完她抬步往外走。   伏惟初彻底慌了神,跪爬着扑向她,抱住她的腿。   “师尊不要,弟子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风乘雾停住脚步,面色冷凝。   她想要说服自己,可他这般慌乱,她实在没法不多想。   “你错在哪?”她冷声问。   “弟子不该、不该……”   伏惟初唇色苍白,绝望闭上眼,道:   “弟子不该对师尊心存恋慕。”   “荒唐!”   龙鞭破空而来,抽打在他背上,瞬间破开衣服,皮开肉绽。   伏惟初俯首忍受着,咬牙未发出任何声音。   风乘雾看到他背后的鲜红,握住龙鞭的手紧了紧,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你可知错?”她问。   “弟子……知错。”   他低垂着头,声音沉重。   “你可悔改?”   她问。   “弟子不改。”   他坚定道。   风乘雾差点被他气死。   骤然抬手,龙鞭再度落下,却是抽打在他身旁的地面上。   将那上品的琉璃砖抽打得粉碎。   “孽徒!觊觎师尊,欺师罔上!你改是不改?!”   “弟子改不了!此生都改不了!”   他骤然抬头,与她目光相对。   “师尊若厌我,就抽死我吧。”   他目光绝望,看向她时,却带着不再遮掩的深深眷恋与爱慕。   “抽死我,我就不会再惹师尊生气了。”   “孽徒!不肖之徒,大逆不道!”   风乘雾气急,不再留情,数鞭抽打在他背上,将他仙风玉骨般的被抽打得血迹斑斑。   伏惟初始终沉闷忍痛,不发一言,不做任何争辩。   一滴血从他嘴角落下,他没能接住,溅在她的银白的鞋面上。   伏惟初忙伸手去为她擦拭。   风乘雾一脚将他踹开,踢得他翻到在地。   “死性不改!”   她怒骂。   他落寞垂眸,勉强撑着身体爬起来,再度跪好,声音死寂。   “弟子知错。”   知错,但不改。   风乘雾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她几乎想再抽他一顿,把他打醒。   但他那白衣浴血的模样让她停了手。   “冥顽不灵。”   她收回龙鞭,道:   “把自己清理干净,明日去断情崖思过。我亲自——斩你情根!”   伏惟初惊惧抬头。   那么疼的龙鞭他都一声疼都没喊地挨下来了,此时他面上却全是恐惧。   “师尊不要,求您,求您不要……”   风乘雾没再理他,转身离开。   徒留伏惟初绝望倒在地上。   他不怕师尊打他,将他打死都行。   他的命是师尊救下的,他愿意死在师尊手上。   这是他的因果。   但他怕师尊厌弃他、不要他。   他怕师尊剥夺他对她的感情。   伏惟初掩住脸,泣不成声。   第一次发觉,爱与不爱都是这般痛苦的事。   他早就知道师尊不会接受他,他只敢藏着掩着。   却没想到一切揭露的时候,会这么痛苦。   他在蜷缩在地上,躺了一晚,鲜血染红衣袍,在身下的地面汇聚一滩血泊,他也毫无所觉。   但当天色亮起,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入进来。   他动了动手指,还是强撑着从地上爬起。   师尊要他去断情崖,他不敢不从。   他神魂恍惚,摇摇晃晃地出门,在门口看到了一袭羽衣的师尊。   伏惟初愣在原地,他思维凝滞,竟迟钝得忘了行礼。   风乘雾看他一身血色,满身伤口,皱了皱眉,烦闷道:   “我不是让你把自己清理干净吗?”   伏惟初微怔,意识到自己这样出门,会污了师尊的眼。   若是让宗门其他弟子看到,也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影响师尊的名声。   他当即施展净尘术,除去身上的血污。   再取出一件外袍披上,遮盖住背后破烂的衣服和狰狞伤痕。   风乘雾看他这么粗糙地收拾自己,看得怒火上涌。   很想将他训斥一顿,但他那苍白的唇色和白如纸片的面色,让她很怀疑他能不能撑得住。   为了速战速决解决问题,她拎起他,腾云驾雾,转瞬间来到宗门另一端的绝情崖。   她将他丢在山崖下,旁边就是飞流而下的瀑布。   风乘雾抽出寒玉剑,注视着下方跪着的人。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改是不改?”   “弟子改不了,也不愿改。”   他跪得笔直,声音清晰坚定。   “请师尊赐死!”   他说着,俯首行大礼,伏跪不起。   这是他最后的抉择。   他不想被师尊厌弃、被驱逐出师门,也不愿被斩断情丝、失去对她的感情。   他宁死。   “你!”风乘雾被他气得想揍他。   她怎么没发现,她平日里乖顺听话的弟子,骨子里其实是这般执拗顽固的模样。   可真是能装啊。   他骗了她一百年!   风乘雾收敛怒气,冷着脸道:   “你是被情蛊影响,才犯下大错,说出这般言论。今日我斩你情丝,除你杂念,情蛊自不攻自破。”   伏惟初愕然抬头,心中绝望。   他想说他并非是被情蛊影响才说出这些话,但师尊显然不会听他解释。   她手中长剑反射着寒光,欲斩他情丝,亲手斩断他对她的爱恋。   师尊有一鞭一剑,平日里都是用挂在腰间的龙鞭,鲜少用剑,今日却他祭出了本命剑,足见她对他的愤怒。   师尊定然是怒急了。   她一定觉得他是她的耻辱吧。   师尊不愿杀他,他可自裁。   他宁愿自我了的,也要带着对师尊的恋慕死去。   伏惟初骤然抬手,指尖袭向心口命门,不留后路。   风乘雾发现了他的意图,瞬间闪身而止,扣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伏惟初答不出话,他呼吸骤停,瞳孔有一瞬的涣散。   在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臂之时,肌肤相贴,霎时间,情蛊被激发。   伏惟初几乎失了理智,身体高热,呼吸急促,跪立不稳。   风乘雾见他面上绯红、身体发烫,意识到他的不对。   “你……情蛊发作了?”   风乘雾手足无措。   他骤然泄力,倒在了地上,身体僵硬蜷缩,紧咬牙关,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她厌恶他叫她,知道她厌恶他露出那般情态。   他强忍着,想要她离开,却没法开口,怕一松口发出的就算甜腻是呻吟。   他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她,求她离开,或者杀了他。   别再看他,别再更加厌恶他。   “你……”   风乘雾不知该怎么办。   她知道正常陷入情蛊的人都是什么样的。   就如他当初在山洞中的模样,完全不可自控,毫无理智,混乱不堪。   可他如今却只是倒在地上咬牙不发一声,甚至没有进行自我抚慰。   明明身体都痛苦得蜷缩颤抖,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自救。   情蛊如果无法纾解,是会死人的。   “该死。”   风乘雾低骂了声,伸手探入他衣袍下。   伏惟初错愕睁大眼,几乎发出惊呼,他双手紧捂住嘴,才将声音压下。   风乘雾探到了一手蜜。   尤其是在她手接触到后,变得更多了。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只觉头皮发麻。   但弟子还是得救。   她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第145章 腾蛇师尊x小树弟子2   风乘雾不知道一只小树妖哪来那么多的蜜。   也很难想象自己平日里清风朗月的弟子, 暗中藏着这样的泉。   当然,她最不能接受的,还是身为师尊的她自己, 居然要对自己的弟子做这样的事。   好在弟子始终表现得很安静, 一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没有说出让她更难面对的话来。   除了不吭声外, 别的时候, 他都很配合她的动作,毫无保留的向她打开。   风乘雾的手无法再前进, 但弟子还深陷情蛊的影响之中。   还不够,必须让他彻底释放出来, 才能暂时消除情蛊的影响。   风乘雾咬唇纠结着,将手中的龙鞭调转过来, 将鞭把朝向他。   伏惟初睁大了眼。   师尊曾用长鞭抽打过他, 教训过他,却是第一次将另一端对着他, 进攻他毫不设防的内里。   他需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发出甜腻的声音。   师尊, 师尊。   他在心中一声声唤着, 只觉哪怕就此死去也无憾了。   风乘雾好不容易才等到情蛊的作用消退,她赶紧收回龙鞭。   那上面的晶莹让她不敢面对, 挂回腰间肯定不合适,她只能将其匆匆丢进储物袋里。   弟子在最后那一波情谷欠的冲击下昏迷了过去。   情丝今日是没法断了。   她也不能将人留在这里。   若是被宗门弟子撞见, 他的名声就完了。   犹豫了会,风乘雾脱下自己的羽衣外裳,披在他身上, 将他抱了起来。   她调整了下羽衣,遮住他的脑袋,带着他御风返回。   宗门之中,偶有弟子抬头,就见乘雾长老抱着个遮盖得严实的身影,从断情涯出来,返回天柱峰。   一时间猜测纷纷。   风乘雾还是低估了宗门弟子的想象能力。   她以为她将怀里人的身形和面容遮住就可以了。   结果她遮得越严实,就越给弟子们想象空间。   当她得知此事的时候,流言已经传出了几十个版本。   最让人信服的版本是:大师兄外出历练,动了情,被太上长老押至断情崖,抽了个半死,斩断情根。   最为离谱的版本是:太上长老风乘雾,看上一个小妖,对其强取豪夺,把他这样那样这样,折腾得下不了床走不了路。   其内容之香艳,描述之详细,仿佛他们趴在她床底亲眼目睹。   偏偏这些各个版本的流言加起来,还真能从中窥得一丝真相。   风乘雾本想将弟子送回房间就离开,但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是留了下来。   他今早只用净尘术处理了下身上的血污,伤口并未上药。   她将他放到床上,让他面朝下趴着,褪去他的外袍和上衣。   看到了一道道狰狞醒目的伤口。   她的鞭子为龙筋所制,鞭上带着残余的龙气,会抑制伤口的愈合。   若不用灵药治疗,这伤痕或许会伴随终生。   风乘雾为他上了药,指腹拂他的腰线,落在他腰下松垮的长裤上,心中犹豫。   她鞭子入他时,只顾着速战速决,没有注意力道,里边或许也受伤了。   做师尊的,般弟子背上上药就算了,再给那种地方上药,实在说不过去。   上药也代表她需要再度进入他,感受他的内里。   这对风乘雾来说太过难以接受。   她还是接受不了她对弟子做那样的事情,会有很强的负罪感。   最终,风乘雾只留下一瓶灵药,便匆匆离去。   她需要冷静一下。   周身全是弟子身上的清甜花香。   这种香味更近似草木之气,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闻不会发现,若是去专门去闻,又会觉得香得馥郁。   不止她身上很香,天柱峰上的花草树木也全弥漫着清香。   天柱峰地势极高,终年被冰雪覆盖,了无生机。   但自从一百年前,她将小树妖带回来,收为弟子,这天柱峰上的植物就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哪怕是寒冬腊月都能看到鲜花绽放。   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这么多植物在高寒的天柱峰上种活的。   大抵是种族天赋吧。   风乘雾在门外站了会,吹着冷风清醒了些,便回到洞府,取出传讯镜,联系上自己多年前的好友。   合欢宗宗主,巫山月。   “山月,除了斩情根,还有没有别的消除情蛊的办法?”   一想起弟子那令死都不肯斩情根的模样,风乘雾就头疼。   明明平时她说什么,他都听。   怎么到了这事上,他就执拗成这样?   情之一字,果然误人。   镜中的巫山月诧异挑眉。   “难得见你问这样的问题,以你的性子,就算真遇到这种事,首选的也该是斩情根才对。”   “这不是……他不肯么。”   风乘雾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哇哦,‘他’?”   巫山月嗅到了瓜的味道,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我那弟子……”   风乘雾回了句,随即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解决情蛊的办法,你快告诉我,你肯定知道。”   “办法是有了,就看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巫山月掰着手指道:   “是心性大变的?修为尽失的?半疯半残的?还是既不影响心性也不影响修为的?”   风乘雾凝起眉,沉声道:   “自然是最好的那种,不影响心性和修为。”   “那就一个方法了——让他得偿所愿。”   “什么?”风乘雾愕然。   “得偿所愿,佳人在侧,情蛊自然也就无甚影响,久而久之,就自己泯灭了。”   巫山月打趣:“这还能解了你那弟子的执念,说不定还能让他在双修中有所进益,修为大升,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风乘雾面色难看。   巫山月见她神色不对,不由疑惑。   “怎么?你那弟子的意中人究竟是何人,竟让你这般无法接受?   “不是我说,弟子们自有他们自己的缘法,做师尊的也不能样样都插手。”   风乘雾:“……”   她这能不插手吗?   那个觊觎师尊的孽徒。   她若不插手,他能被情蛊折腾死。   家丑不可外扬。   风乘雾自然没法跟巫山月说出实情,只能含糊糊弄过去。   ·   伏惟初醒来时已是傍晚。   他看着熟悉的陈设布置,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住处。   先前的记忆蜂拥而来,他蓦然红了脸。   心脏怦然跳动,心率快得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去。   真这样死了也无憾了。   师尊破了他的身,入了他。   他将自己给了师尊。   短暂的雀跃后,又是强烈的不安和忐忑。   师尊并不喜爱他,相反很反感他那些逾矩情感。   她做那些只是为了救他。   伏惟初想起,他在混乱中,难以自控地抬眸,悄悄看了眼师尊的脸。   却只看到她凝着的眉和紧抿的唇角。   师尊大概觉得他很恶心吧。   他本就已经惹得师尊生气,又一再让她看到他的丑态,她只会更加不喜欢他。   心脏疼得宛若撕裂,伏惟初呆坐了会,僵硬从床上起身,准备去向师尊请罪。   起身更换衣物时,他发现自己背上的上已经被上过药,看起来已大好。   天柱峰上只有他和师尊二人,这显然是师尊为他疗愈。   心口涌起一种既甜蜜又苦涩的情感。   师尊总是那般好。   她最是心狠,却也最是心软。   伏惟初对镜触碰着背上渐愈的伤痕。   他从不后悔爱上师尊。   即使那大逆不道的情感让当初刚发现他忐忑不安,在无数个寂静的夜里辗转反侧。   即使他深知这份感情注定没有结局,甚至可能让他坠入无边地狱。   但他无法不爱她。   他只是卑微的草木,爱上了给予他新生的仙尊。   宛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他贪恋她给予的那一丝温暖。   为此,他宁愿用性命去换。   伏惟初更换衣物,在处理下身时停顿了一下。   里边还残留着师尊留下的触感,只要一回想,就会不断出现师尊入他的幻感,让他不由夹紧了,并拢了腿,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他很想将那些感觉留下,却清楚师尊不会愿意见到这般银乱污浊的他。   于是只能将自己清洗干净,也换上干净的衣物,随后来到师尊洞府前。   “不肖弟子前来请罪。”   他屈膝跪下,俯首叩拜。   洞府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师尊不愿见他。   他早有预料,并未觉得多失落,只安静跪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夜幕黑沉,屋内忽地传出师尊的声音。   “滚进来伺候!”   伏惟初忙不迭起身,无视膝盖处的僵硬,调整不发,以看不住异状的模样进屋。   里屋中,师尊散下乌发,坐在床边,似是将要歇息。   伏惟初忙道:“我去为师尊端水沐足。”   风乘雾沉默无声,任由他去。   不一会他便回来,端着水跪在她脚边。   伸手捧起她的脚,垂首低声告罪,为她除去鞋袜,小心捧着放入温水中。   风乘雾不喜欢太过滚烫的水,所以他每次端来的水都是温的,刚好舒适的温度。   他用灵力护着水温,使之一直保持温热,不会冷去。   伏惟初低垂着头,手深入水中,为她的足按摩放松。   这样的事他已经做过千万次,即使此时师尊不喜他,屋内气氛凝滞,他也做得很认真。   他卑劣的心思已经被师尊所知,随时可能被她斩断情根或逐出师门。   每一次为她沐足,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很珍惜。   一滴水落入盆中,伏惟初呼吸一滞,想要抹脸却又不敢,怕被她察觉,只能悄悄将脑袋往旁边挪了些。   这样眼泪就不会掉进去了。   风乘雾是什么修为,又怎会察觉不了他的小动作。   顿时心中烦躁。   她抬腿踢了他一脚,不耐道:“哭什么?”   她用的力度不大,伏惟初只是吓了一跳,并未被踢倒。   此时,她沾水的赤足踩在他的胸口,他呼吸凝滞,一动不敢动。   “回师尊,弟子只是……只是被风迷了眼。”   “呵。”   风乘雾冷哼一声。   她这屋里哪来的风?   如此拙劣的谎言。   风乘雾心中有几分不悦。   他学会了对她撒谎。   何止是现在才学会,他已经蒙骗了她许多年。   一个对师尊有着龌龊心思的孽徒,早已不止藏了多少年。   风乘雾垂眸,视线打量着他,渐渐落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素白的衣袍被她脚上的水打濕,显露出近乎透明的颜色,脚下的小果子立着,顶着她的脚心。   她这个弟子,有着两颗青涩的果子。   风乘雾眸光微动。   身为师尊,这般打量弟子的身体并不合适,但巫山月的话在耳畔回荡。   她挪动着脚,踩了踩那颗果子,脚趾隔着薄衣将其夹住。   “师、师尊?”   伏惟初倒吸一口气,身体微颤,满眼的慌乱和不可置信。   “抖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风乘雾冷声道。   伏惟初不敢辩驳,只能僵着身子,任由她动作。   心跳和呼吸都要停了。   风乘雾踩了会,见他没反应,就觉无趣。   她看了下周边,没有擦脚的布巾,留将双脚依次在他的衣袍上擦干,便收回脚,转身躺下安歇。   伏惟初悄然松了口气,心中随之升起莫大的空落。   他不敢多想,感觉将周边的水迹擦干净,将水端出去倒掉。   待离师尊洞府远了,他将手往下一探,握住花枝,施力让其软下。   他长松一口气,大汗淋漓。   好在先前在房子有浴足桶遮掩,师尊并未察觉。   他将水倒了,用术法清理身上的水迹。   低头看向胸口的皱乱的痕迹时,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   他不知道师尊为何对他做这些,大概是想惩处他。   可他身体实在银荡下贱,抵抗不了师尊的任何接触。   好在情蛊今日已发作过一次,他至少没流露出更加不堪的表现。   伏惟初整理好衣物,返回师尊洞府候命。   师尊已经歇下,他安静无声地立在房中,权当自己是个摆件,将呼吸都放得极轻。   风乘雾翻了个身,将一个枕头丢到床边的脚踏上,道:   “滚过来。”   伏惟初当即上前,确认师尊没有别的吩咐后,他的视线落到脚踏上的软枕上。   他明白师尊的意思。   他伸手将枕头摆好,调整了下位置,俯身在脚踏上躺下。   嘴角带着难以掩藏的喜悦。   师尊许他留下,还让他睡在她床边,睡得这么近。   感受屋内师尊的气息,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胸膛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忽地安定了下来。   伏惟初静静闭上眼。   满足睡去。   徒留风乘雾一夜未眠。   巫山月说,解决情蛊的最好方法是让中蛊者得偿所愿。   这太过荒唐,却又没有更好的方法。   风乘雾并非不喜他,但她不太能接受师徒间发展出这样的关系。   思索再三,她想出来另一个主意。   她既满足他,让他得偿所愿,解决情蛊。   又凌辱他,让他在痛苦中明白,她并非一个好的爱人,让他放弃对她的爱。   这样一来,情蛊解了,他们的师徒关系也能恢复到正常。   ……大概?   自那日以后,风乘雾变本加厉地折腾弟子。   她让他给她端茶倒水,捏肩按摩,让他给她洗衣做饭,擦发沐足,让他只能睡脚踏,过得连杂役弟子都不如。   风乘雾有些担心她虐得太狠,让他过早失去对她的恋慕念想,导致没法解决情蛊。   不过这样一来,情蛊应该也会不攻自破吧?   就这样虐待了弟子半个月,虐风乘雾心里都过意不去了,却并未发现弟子对她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硬要说的话,他更黏她了。   每天看她的眼睛都明亮得像是在发光。   风乘雾:“……”   她这弟子果然是个吃苦耐劳的好苗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变故发生在他又一次情蛊发作。   那日他惯常为她沐足,她故意挑刺,将脚踩在他身上羞辱。   他被她羞辱得不敢抬头,身体颤抖。   风乘雾心中愧疚,但为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她还是狠心加了把火,对着他的腿踢了脚。   他忽地弓着身体倒地不起,身体剧烈颤抖痉挛着,呼吸急促,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风乘雾以为自己忘了控制力度把人踢坏了,连忙下床,将他扶起来查看。   却见他紧咬牙关,面上潮红。   分明是情蛊发作的模样。   这弄得风乘雾措手不及。   但这种事也逃避不得,只要情蛊未解,就总有一天会发生,对此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她怕他咬牙咬到舌头,于是撕下一截衣袍,折叠好塞进他嘴里,让他咬着。   随后将他带上榻。   她解开他的衣物,视线在他略显青涩的果子上停留了下,伸手将其揉捏催熟,这才继续往下。   她以手探了探,发现早已被浸润。   她不太想用她的鞭子,那很难清洗。   思索了会,她将腿变回原形,粗长的瓷白蛇尾出现在床榻上。   她用蛇尾卷住他。   他原本一直安静无声,乖顺顺从,突然出现的蛇尾将他吓,下意识往她身上贴。   风乘雾见他被她的尾巴吓到,心中有了注意。   或许这就是让他失去对她念想的好机会。   俗世有叶公好龙。   今日,她也让他见识一下腾蛇真身。   风乘雾用蛇尾缠住他,蛇尾往他衣袍下钻。   他下意识挣扎了几下,慌乱回头看她。   视线落在从她裙摆下方延伸出的瓷白蛇尾上,他忽地安静下来。   任由她托着他,放置到尾尖上。   他眼尾溢出泪来,眼眶通红,却因被堵住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模样十分凄惨。   风乘雾为他抹去眼角的泪。   叶公被真龙吓得面如土色,昏厥过去。   她那肖想师尊的弟子,也被她的真身吓得惊惶落泪。   她知道,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只要再苦弟子这一回,让他生出惧怕,清醒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在这之后,他们恢复到正常的师徒关系。   只是,或许会疏远些。   想到这,风乘雾心中竟生起些许不渝。   蛇尾尖端不悦地高速摇晃着。 第146章 腾蛇师尊x小树弟子(完)   风乘雾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   蛇类大多喜欢温暖潮濕的环境。   身前的人抱起来暖暖的, 很舒服。   他的洞府中濕润,尾尖放置得也很舒服。   当她浑身舒畅地从睡梦中醒来时,身旁的人也随之转醒。   那双碧波般的眼睛中还带着朦胧的雾气, 像是有几分迷蒙, 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但当他看到她时,他骤然清醒。   “师、师尊?!”   “嗯。”风乘雾托腮观察着他,见他面色时红是白, 红白相间, 十分精彩。   看来昨晚的所作所为是有效的。   既压制了情蛊,又让他惧怕她, 不敢再对她心存幻想。   这是一件好事,按理来说该高兴才对, 风乘雾却发现她自己的心情没想象中的好。   她不悦地甩了下尾巴,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几乎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身体僵硬着,很大幅度地颤抖。   风乘雾这才想起, 她的尾尖还置于他的洞府中。   她将尾巴退出。   空气中的干燥并不让蛇类喜欢。   自觉任务已经完成,她不愿再待下去, 身影直接从床榻上消失。   “师尊?!”   伏惟初惊惶唤了句, 但什么也没留住。   大抵是他惹她生气了。   她当然会生气。   因为他不愿斩情根,师尊又没法眼睁睁看着他被情蛊折磨而亡, 只能用这种方式救他。   这又偏偏是师尊最为厌恶的东西。   昨夜的激烈交缠在这一刻全部变为冰冷的现实。   师尊要了他很多次,让他几乎合不拢腿。   当时被填满有多满足, 现在空下来就有多孤寂。   伏惟初强压下那令人绝望的情绪,默默从床上爬起,简单往身体披了件外袍, 便俯首为师尊清理床铺。   把所有与他有关的痕迹都消除,换上新的被褥。   他独自返回住处。   作为弟子,让师尊费心到这个地步,他本该自裁谢罪。   但……   伏惟初的手落到腹部。   昨夜,师尊与他交融。   巨大的腾蛇缠住盛放的花朵,将其蹂躏得汁水淋漓,花蜜四溢,为他授了粉。   如今,一枚果实正在孕育。   这是师尊给他的孩子。   他还不能死,他需要把孩子生下来。   但师尊未必会同意。   伏惟初紧抿着唇,眸光痛苦。   师尊绝不会接受这个孩子。   绝不会接受师徒背德□□孕育出来的孩子。   他不能告诉师尊这件事。   他只能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等到果实成熟,他就将种子取出来,种进花盆里,藏在他的屋内。   他会给它浇水,偷偷给它一些灵液,但不能给太多,不然会长得太快,就很难藏住了。   如果他在屋里,还能打开窗,让它晒晒太阳,吹吹风。   为了照顾好师尊和他的孩子,他绝对不能死,他需要努力活下去。   伏惟初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便又去师尊屋外跪着请罪。   风乘雾在后山的水潭里惬意地泡了个澡,回来便又看到跪在她屋外、肩头落满花瓣的弟子。   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天柱峰上的花开得更多了,也落得了。   满地落英缤纷。   “别在外杵着了,进来吧。”   风乘雾从他身旁走过,赤足踩过地上铺着的花瓣。   她的蛇尾已经重新变回双腿。   伏惟初视线落在她系着点翠金饰的足腕上,低垂着头跟她进门。   进了屋,他先取来鞋袜,跪在地上,服侍她穿上。   风乘雾垂眸观察着他的神情。   他确实对她不复往日亲近。   更显敬畏和小心翼翼,与她有所隔阂。   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昨夜她的蛇尾确实把他吓坏了。   他被她硬逼着吃下去,恐惧而难以承受得落泪。   她记得他眼角挂泪的模样,脆弱得令人怜惜,可她当时只是快速摇着尾巴,将他逼迫得更加凄惨不堪。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她不该对他那般粗暴。   但如今的结果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风乘雾沉默良久,在心中轻叹一声,对他道:   “你以后不用来我近前伺候了。”   既然效果已经达成,也就没必要再欺辱他了。   “师尊?!”   跪在她脚边的伏惟初慌乱抬头,满眼惊惶,张口想要祈求,却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祈求?   他心思污浊,身体也不堪,已经一再惹得师尊不喜,确实不该再杵在师尊跟前,污了师尊的眼。   若非还要腹中的孩子要照料,他早该以死谢罪。   伏惟初低垂下眸,手下意识抚了下腹部,又很快挪开,沉闷叩首行大礼。   “不肖弟子拜别师尊。”   他俯首告退。   风乘雾注视着他退离,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注意到了他下意识触碰腹部的动作。   难不成……   她昨晚太过暴力,把他内脏弄伤了?   风乘雾抿唇不语,到底是施展术法,拂袖往他房里送了几瓶上好的伤药。   自那日后,伏惟初便再未出现在她面前。   哪怕同处天柱峰上,日常起居,观花赏景,她时常出门,却从未碰见他。   时间久了,风乘雾就知道他在故意避开她。   她不让他来跟前伺候,他便再也不见她了。   风乘雾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沉闷烦躁得厉害。   他们师徒一场,相处百年,他竟只因她的蛇尾,就惧她至此。   对她退避三舍。   这是她想要的结局,却又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有那么一刻,风乘雾都想冲进他的住处,把那孽徒揪出来打一顿。   风乘雾抚额劝说自己,不该做这般意气之事。   她提笔写了一纸信笺。   有许多想说,但最后只让他若是情蛊发作,可以来寻她。   她可以不用蛇尾,用别的帮他度过。   信笺化作飞鸟,飞出窗口,飞入伏惟初屋内。   伏惟初正在准备花盆,见信鸟从窗缝飞入,他吓了一跳,连忙将花盆推入床底。   将花盆藏好了,他才匆匆起身,接过信鸟。   纸折的信鸟在他手中展开,化作信纸。   他诚惶诚恐又依恋珍惜地捧着信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告诉他情蛊发作时可以去寻她。   伏惟初默然。   他如何能去寻她,如何敢去寻她?   他低头看向微微隆起的腹部。   果实即将成熟,他快要生了。   这般模样去师尊面前,定会被她察觉不对。   她不会乐意睡他这样的孕夫。   也不会接受他怀上她的孩子。   这段时间以来,他并非没有情蛊发作过,都强忍着自己熬了过去。   有时痛苦到极致,也会幻想着师尊抱他,想象她的手指,她的蛇尾,甚至她的鞭子。   哪怕是想象她挥鞭抽打在他身上的痛意、她冰冷厌恶的眼神,也能让他得到解脱。   一次又一次,他全靠着对师尊的幻想,和要将他和师尊的孩子生下来养大的执念才撑了下来。   现在,他快要生了。   伏惟初依恋地看着信上的字,无比渴望将其应下,想要飞去见她。   哪怕是被她挥鞭抽打教训,被她冷眼相待,他也愿意。   但这不行。   他只能提笔,写了一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回复。   收到回信的风乘雾气得将纸撕了。   “孽徒!”   叶公好龙。   他对她的爱慕也是假的。   一条蛇尾就让他退却了。   他但凡将他宁死不让斩情根的骨气坚持下去,她都高看他一眼。   他所谓的爱慕,不过如此。   风乘雾发泄一通,仍觉不解气。   提着鞭子出门,一脚踹开他的房门,闯了进去。   却只见那孽徒大着肚子躺在床上,衣着单薄,双腿曲起打开,面上半是苍白半是潮红,额角带汗。   风乘雾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几乎以为他是情蛊又犯了。   可,床上摆着的花盆是怎么回事?   伏惟初听到声音,慌乱回头,看到她,他惊惶想要起身。   但临盆的肚子让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师、师尊?!您怎么会来这?”   他惶惶抱住身旁的花盆,想要拉过被子遮掩肚子,神情惊慌又绝望。   “你这是在做什么?”   风乘雾按住他的手,阻止他欲盖弥彰般的遮掩。   视线从他隆起的肚子,和他怀中抱住的花盆上扫过,实在难以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这让她愈发费解。   “我、我。”   伏惟初太过惊慌,说不出完整的话。   被她注视着,他又不可自控地涌出一股蜜来。   风乘雾嗅到了甜香,视线往下看去。   这让伏惟初越发绝望,他想要并拢,却又合不上。   他反握住她的手,满眼痛苦祈求。   “我要生了,师尊,求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生?   孩子?   风乘雾呆滞。   弟子怀孕临盆了。   弟子是男的怎么会怀孕?   等等,他怀的究竟是什么?   他为什么抱着一个花盆?   还有,孩子是谁的?   无数问题在风乘雾脑海里浮现。   她来不及反应,因为,她面前弟子的肚子正在剧烈收缩,她能清晰看到那隆起的部位在往下沉。   她视线往下看去,看到被撑开的部位露出了一个瓷白色的圆形物体,表面排列着如鳞片般的细密纹路。   像一颗果子。   又像是一颗蛋。   “师尊,求您了,让我生吧。”   弟子还在哀声求她,仿佛她的否定会让他永远失去孩子。   风乘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祈求就很莫名其妙。   这是他的孩子,他当然想生就生。   “生吧。”她道。   他顿时像是如释重负般,身体几乎软倒。   像是怕她反悔,他很快调整过来,抱着花盆的手松开,抓住床单用力。   被她所握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敢施力。   反倒是风乘雾不由抓紧了他。   视线在空中交汇,伏惟初无言哽咽了声,一鼓作气将果子生了下来。   旋即脱力,气喘吁吁地仰倒着。   风乘雾看了眼落在床上的圆形球体,脑子还有些懵。   她觉得自己大概该做点什么。   于是她取出一块布巾,包裹住那既像是果实又像是蛋的东西,将它抱了起来。   刚一入手,就有奇特的感应传来。   那是来自血脉的感应。   这是……她的孩子?!   风乘雾瞳孔地震。   蓦然转头去看弟子,就见他抱着花盆,怯怯看她。   像是想要她手里的蛋,又怕她生气。   风乘雾恍惚地将蛋递了过去。   他立刻惊喜接过,把带着蛇鳞纹路的蛋放进花盆里,刨开土埋了进去。   埋,了,进,去。   等等,不是?这合理吗?   风乘雾满头问号。   伏惟初紧张地抱着花盆看她,不敢放手,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风乘雾指了指土壤下的蛋,问:“这样埋土里,没问题吗?”   “没事的,只要合适的温度,浇一些水,再一点点阳光,它很快就会破壳发芽。”   伏惟初努力表示自己的果子不难养,很好养活。   “……”   风乘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弟子是颗树。   他生的孩子就是他孕育出的果实。   那颗离体的“蛋”实际是一枚成熟的果实,是植物的种子。   仔细想想,她刚刚感应到的“蛋”中生机也确实和以往不太一样,更类似于植物。   她的弟子怀上了她的孩子,并生了下来。   生下了一颗植物果实。   种进了花盆里。   嗯……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玄幻,风乘雾早就忘记了自己刚刚提着鞭子来这里的满腔怒火,现在脑子嗡嗡的,不知该怎么反应。   但伏惟初没有忽视她手里的鞭子。   他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并不挣扎逃避,撑着刚生产后的身子起身,在她脚边跪下。   “请师尊赐罚。”   他俯身请罪,同时小心地将花盆护在身下,用身体遮挡着。   风乘雾:“……”   在她弟子眼里,她究竟是什么人?   会殴打产夫的那种吗?   风乘雾收起鞭子,俯身抚起他。   “你刚生产完,注意身体。”   伏惟初还想说什么,但被她强行拉了起来,摁回床上躺着。   那花盆也随之放到了他枕边。   风乘雾有注意到他腿间的粘腻,需要清理。   她环视一圈屋内,看到准备在一旁的水盆和布巾。   她手一抬,让那水盆飞了过来,悬浮在手边。   伸手试了试水温,发现是冷。   于是调动灵力将弄暖。   随后取过布巾沾水打濕,拧干后为他擦拭。   伏惟初腿紧张得一缩,无措道:   “师尊,我、我自己来就行。”   风乘雾没搭理他,强行分开他的腿,为他擦拭。   伏惟初只能尽量配合地安静躺着,羞耻得想要挖坑把自己埋了。   视线落在枕边的花盆上,他的心又安定下来。   这是师尊亲自放到他身边的。   师尊允许了他将孩子生下来,也允许他照顾孩子。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欣喜和感激。   还有对师尊的愧疚和自责。   风乘雾给他清洗干净身体,换上新的舒适衣物,又用术法清理了床铺,给他盖上被子。   这才能够坐下来,好好思考刚刚发生的事。   “师尊,我偷偷怀上您的孩子,还将它生了下来,您不生气吗?”   伏惟初小声问。   风乘雾:“……这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吗?”   比起生气,更多的是震惊和惊吓好吧?   她这弟子可真是给她准备了一个好大的“惊喜”。   “对不起……”伏惟初愧疚。   “你道什么歉?”   风乘雾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这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孕育出来的。   是她把他睡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睡他会导致他怀孕。   大概是种族特性吧。   “我愧对师尊。”   伏惟初道。   风乘雾扫了他一眼,见他是真这样认为的。   她轻哼一声,道:“你愧对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伏惟初张口又想请罚,被她一眼扫了回去。   “少说些我不爱听的。”   风乘雾斜睨他一眼。   他顿时噤声,不敢再开口。   “这孩子……”风乘雾看向花盆,问:“该怎么养?”   “先种在小花盆里,等它发芽,然后分株移栽到多个大花盆里,再长一段时间,最后……移栽到院子里。”   伏惟初怯怯试探着看她。   她若不同意,他就只种在屋里,抑制它们的生长,不往外挪。   风乘雾凝眉,问:“分株?移栽到多个大花盆?什么意思?”   伏惟初小声跟她解释:   “果子里有很多种子,会长出很多小苗。”   很多,小苗。   风乘雾大脑空了一瞬。   也就是说,以后漫山遍野都是他生的小树苗。   风乘雾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只觉震撼莫名。   她可能会分不清他繁衍的小树苗和天柱峰的其他树。   想到这,风乘雾忽然变了脸色。   天柱峰以前是没有树的,任何植物都无法在这么高的山峰上生存。   他来了之后,就有了树。   且一年比一年多。   “外边那些树也是你生的?”   风乘雾质问,面色难看。   伏惟初慌乱摇头。   “不,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说这种话,相当于是在质疑他出轨,乱来,生一堆孩子。   偏偏他还刚被她撞见偷偷生她的孩子,让他更难解释,难取信她。   伏惟初又急又委屈,急得快哭了。   “我心中只有师尊,绝不会做那种银乱不堪的事。”   听到他这堪称表白的话,风乘雾不由侧目。   他之前也跟她表明过心意,随后被她用鞭子抽得半死。   哪怕在断情崖下,他也坚持对她的情意。   后来被她刻意带在身边折辱,他看她的目光也始终满含恋慕。   真正发生转变的,是在她露出蛇尾的那一晚。   “呵,不过一条蛇尾,就将你吓得不敢见我,还敢说心中只有我?”   风乘雾并不信他的鬼话,心中有些生气。   “不,”伏惟初忙摇头解释:“并非蛇尾,我怎会怕师尊的身体,我只是……自知愧对师尊,怕污了师尊的眼,这才避退。”   风乘雾将信将疑。   “若不怕我,你那晚为何哭?”   伏惟初红了脸,声音减弱。   “师尊太大了,我吃得艰难。”   那是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他说着,又赶紧补充:   “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会做得更好,我肯定受得住!”   说完,他又抿起了唇。   师尊本就不喜他,又怎会再给他机会?   虽然师尊说他若是情蛊发作可以去寻她。   他又怎么能明知会让师尊厌恶,还去麻烦她?   风乘雾虽然不懂他为何突然低落,但他先前急迫解释的神情已经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他并非恐惧她。   只是她太粗暴,他有些承受不住。   这么久以来的烦闷的情绪忽地散去。   笼罩在眼前的迷雾也一并散去。   风乘雾终于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   她其实喜欢他亲近她,想让他如最初一般恋慕她。   风乘雾从前不能接受师徒恋。   但感情是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那颗从她将他带回来时种下的因,如今结出了果。   虽然这颗果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他是最好的。   风乘雾长出一口气,放过自己,也放过彼此,顺从内心。   “今后,你继续来我房中。”   风乘雾道。   伏惟初愕然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欣喜才刚生起,愧疚自弃的情绪就随之而至。   “师尊是在可怜我吗?您无需如此,我不想再做任何会给您带来麻烦的事。”   风乘雾瞪了他一眼。   他那木头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我可不会因为可怜某个人,就让他近我跟前。”   只有爱意才可以。   这么清晰明白的道理,风乘雾之前居然一直没有想通。   若非心存爱意,她根本不会碰他,更别提帮他压制情蛊。   伏惟初反倒不理解了,他猜测着:   “师尊不是因为可怜我才让我近身,那是因为……责任吗?”   风乘雾:“……蠢木头!”   他都敢大逆不道恋慕她了,怎么就看不出她对他的感情?   伏惟初被骂也不敢辩解。   师尊说他蠢,那他就是蠢的。   风乘雾被他气的够呛,憋了半响,只能道:   “我的感情跟你一样。”   “什么?”   伏惟初诧异又不解。   心中隐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相信。   风乘雾不想再跟木头解释,她俯身,口勿住了他的唇,用亲身行动表面自己的想法。   她为他压制情蛊,与他有过很深入的接触,却从未口勿过他。   原来,唇齿相依的感觉这般美好。   甜得像是花蜜。   伏惟初更是呼吸都停了,脑海也全空了,只能呆愣愣感受着她的温软和动作。   心脏怦然跳动,宛若雷鸣。   他被吸引着,缓缓伸手,试探着触碰她,拥住她。   并未被拒绝,反而得到了她更多的给予。   他满足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师尊,师尊。   他在心中轻轻唤着。   献祭般地把自己交给她。   将一切交她占有。   感激着她在他身上烙下标记   许久才分开。   风乘雾不自在地擦了擦唇,总觉得吃了太多来的蜜,唇齿留芳。   “等你修养好就来我房里,算了,你还是直接搬去我那吧,你这身子,我不放心,还是得我亲自看着。”   怕他担心孩子,她又补了句:   “把你的小树苗也一起带上。”   伏惟初捂着心口,许久没有说话。   风乘雾疑惑看他,有些担忧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师尊……”   他抬头看她,愣愣道:“情蛊解了。”   解决情蛊的最好办法是——得偿所愿。   她为他纾解时,情蛊没解。   她彻底占有他时,情蛊也只是暂时没压制,并未消除。   但现在,一个普通的口勿,将情蛊解了。   得偿所愿……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她的爱意。   “好,解了好。”   风乘雾笑着拂过他的发丝,道:   “那么,之后你可以专心准备我们的合道仪式。”   合道仪式?!   “师尊要与我结为道侣?!”   伏惟初愕然睁大眼,不顾产后的身体,强撑着坐起身来。   “您……您不怕世人议论吗?”   到了这一刻,伏惟初反倒慌了。   他可以没名没分地跟着师尊。   只要师尊愿意让他服侍就行。   能在师尊身边他已经很开心了。   道侣,合道仪式,这些太重了。   相当于向世人公开:   她,乘雾仙尊,要了她自己的弟子。   风乘雾笑。   “我何时惧过人言?”   她从不在意这些。   “人言能抵几重天雷?还是能抵我一鞭?”   这就是乘雾仙尊的自傲。   她也有这实力。   谁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他人甚至上不了这天柱峰。   伏惟初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   只会一味亮着眼地唤师尊。   当晚,伏惟初就搬去了她房中,带着还没发芽的小树苗一起。   考虑到他刚生产完,风乘雾并未对他做什么,只是同床共枕,盖着同一床被子。   反倒是他先忍不住,悄悄向她求欢。   怀孕那段时间他不能见她,连情蛊发作都是自己熬过去的,忍得很辛苦。   风乘雾抵不住弟子的痴缠,只好满足他。   知道他受不住蛇尾,她给了他别的选择。   没有蛇尾那么大,但有两根。   那是她先前以为他怕她蛇尾后,为了他的情蛊特意准备的。   现在误会已经解开,却也刚好能用上。 第147章 番外·青楼小倌师尊   巫山月说要带她来长长见识,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   “把你们这最好看的叫过来!要花魁!”   巫山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被宗门传讯叫了回去。   徒留风乘雾坐在桌边, 不知该走该是该留。   要不我也走吧?   风乘雾这样想着, 站起身来,刚欲从窗户离开,门外就传来声音。   “上仙, 您要的花魁到了。”   管事领着一人走入。   白衣雪肤, 眉目如画,当他走入屋内, 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耳畔仿佛有仙音响起。   可、可那张脸……怎么会是……   师尊?!!   风乘雾愕然睁大眼, 怔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仿佛一个在外干了坏事的小孩被师长抓包。   “上仙, 您对我们这花魁还满意吗?”   管事谄媚笑着问。   风乘雾答不出话了。   感觉不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 都冒犯了师尊,会被师尊揍。   但这人真的是师尊吗?   她没从他身上感知到任何修为, 他就如一普通凡俗之人。   可凡俗之人怎么会有这般相貌。   管事看她表情,笑道:   “上仙想必是满意的, 那我便不打扰了, 让花魁来伺候您。”   管事躬身告退,路过花魁时, 悄悄用手肘推了下他,低声告诫:   “好生伺候着, 必要让上仙玩得开心,不然仔细着你的皮。”   没有修为的身体被推得一趔趄。   风乘雾忙上前扶住他。   “您……你没事吧?”   管事已经趁机溜了,顺手关上房门。   “没、没事。”   他面上微红, 为自己差点平地摔感到羞窘。   风乘雾看着他面上的红霞,喉口微动,本想去找那管事麻烦,现在注意力却全被他所吸引。   她握着他温润如玉的手,将他拉到桌边,让他坐下。   自己则坐在他身侧,依旧握着他的手未曾放开,与他说着话。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的?我是说……或许我能帮到你什么。”   风乘雾首次理解了巫山月跟她说的救风尘。   原来看到美人流落风尘,是真的忍不住想要出手相助。   尤其是这个美人长得跟她师尊一样。   她更加不忍他坠入如此境地。   他状似羞涩地低垂着眸,回想着道:   “我叫……栾华。”   “栾华,这是树的名字。”   风乘雾笑道。   听她提起树,他像是有些紧张,手指不安地绞着。   风乘雾对他安抚地笑笑,道:   “你如树一般神清骨秀、仙姿玉质。即使长在这风尘之地,你也出尘不染。这个名字取得很好。”   但没有师尊的名字好。   她在心中补了句。   听她这么说,他悄然松了口气,被她夸得有些耳红。   过了会,他才继续道: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需要钱,很多钱,用来安葬我的父母。这里的管事将我买下,让我……接客。”   “太可怜了!”   风乘雾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这世道艰难,像你这样的美人独自生存必然更难。”   她握着他的手,不负责任地许诺:   “以后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   他顺从地点头,满眼感激。   “承蒙上仙眷顾。”   “哎,不用急着道谢,我的眷顾也是有条件的。”   风乘雾抬手,拂过他仙人般的脸,最终落到他的唇上,道:   “你用什么来跟我换呢?”   “我……”   他刚一张口,那手指就顺势落入了他口中,轻按住他的舌尖。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看着她,面上越来越红。   这般青涩的表现,居然是花魁。   可他的容貌,又当得起花中魁首一词。   风乘雾捏了捏他的舌尖。   他顺从张着口让她玩弄,最后在她的引导下,主动舔舐起她的手指来。   清浅的花蜜甜香在房间中弥漫。   风乘雾将手收回。   手落在他的袖口,悄悄擦了擦。   顽劣的小蛇经常会用师尊的衣袖擦嘴擦尾巴。   她师尊对此早已习惯。   面前的花魁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面若桃李,眼如春水。   “喜欢吗?”她问他。   他点点头,抿唇回味着她在他口中的感觉,双眼发亮地问:   “上仙喜欢吗?我这样做能让上仙开心吗?”   “喜欢,但还差一点。”   风乘雾挑起他的下巴,道:   “我来青楼玩,你总不能只是舔了舔我的手指,就想让我满足。”   “我还可以做更多。”他立刻道。   风乘雾轻笑。   “嘴上说说可不算,来亲身展示一下吧,让我看一看你是不是货真价实的花魁。”   他呼吸一滞,眸光微凝。   风乘雾松开辖制着他下巴的手,往后一仰,躺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桌面,道:   “开始吧。”   他深呼吸,缓缓从椅子上起身,随后身体矮了下去,跪到她腿前。   他试探着触碰上她裙摆下的足腕,抬头请示:   “请让奴伺候您。”   这句话他说的并不熟练,像是生涩的模仿,包括动作也是。   风乘雾很怀疑这位花魁平日里根本没怎么接待过客人。   这很有意思。   就跟他那张跟她师尊一模一样的脸一样有意思。   风乘雾单手撑着脑袋,对他微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他缓缓俯下身,鼓起勇气掀开她脚边的裙摆,鼻息钻进去,试探着顺着她的腿往上爬。   就他那缓慢的动作,风乘雾都有些担心他在她裙子里迷路。   她隔着裙子抚上他的头,指引着他,才将他引上正途。   屋内的芳香更浓了。   就连从窗外吹入的风都带着花与蜜的甜香。   风乘雾恍然回头看去,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满城繁华盛开。   “师尊。”   她喃喃唤了声。   裙中的人忽地僵住。   风乘雾伸手按在他肩头,不允许他逃离,道:“继续。”   又过了许久,她在他服侍得入迷时,忽地问:   “你说,师尊会吃弟子的蜜吗?”   裙中忽地传来被呛到的咳嗽声。   风乘雾掀开裙子,将他放了出来。   骤然见到明亮的光线,他瞳孔骤缩,神情慌张。   风乘雾伸手,为他拭去下颚的晶莹,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继续问他先前的问题:   “会吗?”   “会、会吗?”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也呆呆重复了句。   风乘雾笑。   “当然不会。”   她落在他下颚的指腹力度加深,留下一个指痕。   她注视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缓缓道:   “只有你这样的浪荡的青楼小倌,才会跪在女子脚下,摇尾乞怜,拼命讨好,求我给你一口吃的。我那如清风朗月般的师尊怎么会做这种卑贱的事?”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受伤,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绪。   他扭过头想要逃避,却被风乘雾一脚踏在肩上,踩到在地。   风乘雾顺势坐了下来,腿压住了他的肩膀,俯首对他道:   “继续吧,既然是花魁,就要拿出点花魁的本领才行。”   “你的表现实在很烂,再这样下去,我会让那管事把你降为最末等小倌。届时,你可遇不到我这么好的客人了。”   他瞳孔骤缩,像是吓坏了。   在风乘雾的恐吓下,唇忙舌乱地服侍起来。   我可真坏。   风乘雾想。   腾蛇天性顽劣,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折腾人。   等到花魁被她折腾得满脸晶莹,睫毛挂露,好不凄惨了。   风乘雾才故作怜惜地为他擦干净脸,将他拉起来。   并拂过他的发丝,夸赞道:   “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赏。”   他摇摇头,只忐忑问:   “你会让我被降为最末等的小倌吗?”   风乘雾失笑,“当然不会,我会把你买下来,为你赎身,将你带走。以后,你只用服侍我一个人。”   他长松一口气。   又过了几息,才后知后觉向她道谢。   “多谢上仙相救。”   就这样,风乘雾把他带了回去。   当然不是带回灵山。   她疯了才会把他往灵山带。   她把他安置在她在人间置办的宅子里。   那里位于盛京城中,最是热闹非凡之地。   她于闹中取静,在宅院外设了禁制,不论是凡俗之人还是修士,都会下意识忽略这里。   这宅院在外看来不起眼,内部别有洞天,有山,有水,有楼。   被买下的花魁跟着风乘雾进入院中,不住环顾四周,很是好奇的样子。   “这是上仙的住处吗?”   “只能算是一个临时落脚地,我的住处可不在这凡俗之中。”   他闻言了然,并未多问。   “你不好奇我真正的住处在哪吗?”   风乘雾停下脚步,故意问。   他也随之停驻,犹豫着道:   “我想,上仙并不会与我这种凡俗之人说这些。”   “那也未必。”   风乘雾注视着他道:   “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东西,我的住处,我的过往,还有……我的师尊。”   “啊?”   他吃了一惊,抓着袖口,纠结着道:   “您的师长,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您为何会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风乘雾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我没跟你说过吗?你长得跟我师尊很像,世间竟有这样的巧合,真让我吃惊。”   “您相信这样的巧合吗?”他小声问。   “当然。”   不信。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朵一模一样的花。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那又如何?   被师尊纵容长大的小蛇,只会去享受眼前的事物。   就算闹得过分了,师尊也舍不得罚她。   他似是欲言又止。   但风乘雾对真相并不好奇。   她将他拉入房中,将一块留影石交给他。   “这是?”他诧异。   风乘雾:“留影石,里面是我师尊的影像,有他的日常起居,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他诧异的是她为什么会把这个给他。   “我要你好好观看,好好模仿,学会这个。”她道。   “为什么?”他还是不懂。   风乘雾被他的迟钝逗笑。   “你以为我为什么将你买回来?”   “我要你当我师尊的替身。”   “替身?”他愕然。   “这是指……在您师尊有事无法出现时,代替他陪伴在您身边的人吗?”   “差不多吧。”   是代替陪伴,又并不只是陪伴那么简单。   她会对他做一些并不适合对“师尊”做的内容。   当那层师徒关系变得浅淡虚假,她可以更肆意一些。   他听了她的话,松了一口气。   这听起来并不难做到。   但他心中又隐隐有一丝不舒服。   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情绪来源于什么。   或许单纯是针对她找替身这一行为。   风乘雾只帮他把留影石打开,又交代了几句。   “我要去洗个澡,你在这好好学,我回来后要查验成果。对了,顺便把你自己也洗干净,柜子里有我师尊的衣服,记得换上。”   说完,她转身离开。   徒留他一人在房里,看着影像中那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发呆。   影像中只有他,并无她的身影。   他只看了几幕,就失去了兴趣,没再看下去。   他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素白的衣物,质感轻盈如云雾。   正想直接将衣服换上,他想到什么,又转身走到里间早已备好的热水和浴桶旁。   褪下身上的凡俗衣物,步入浴桶中,有些生疏地用水将自己仔细清理了一遍,最后才穿上那云雾般的衣服。   当风乘雾回来时,他已经收拾完毕,坐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夜色。   夜风拂过他的发丝,带动他的云袖,那模样,真如庭中玉树,缥缈欲仙。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目光与她相对。   他启唇,唤她:   “乘雾。”   风乘雾脚步停滞一瞬,随后扬起笑容,快步走过去。   “师尊。”   她亲昵唤他,依偎进他怀里。   “师尊,我好想你。”   她伏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低喃着道。   她外出历练,已经有三年没见到师尊了。   自从出生以来,她就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们从未分别这么久过。   她都要压抑到变态了。   他眸中闪过一抹心疼,抬手拂过她的发顶,低叹道:   “乘雾辛苦了。”   风乘雾当然不会说自己不辛苦之类的话。   她很会顺杆子爬。   “师尊要好好抚慰我才行。”她道。   他颔首,问:“乘雾想要什么?”   风乘雾将他推倒在窗口。   外边是京城繁华的夜色。   正值年节期间,处处张灯结彩,人生鼎沸,一夜鱼龙舞,好不热闹。   而风乘雾,在这座三层小楼的窗口,解开了他的衣物。   他眸中闪过一瞬的茫然和慌乱。   “乘雾,你这是做什么?”   “做你啊,我敬爱的师尊。”   风乘雾扯下他的衣带,将其轻飘飘地扔到榻上。   他满脸错愕。   在那烟花之地,他探知到了许多内容。   虽然亲身做起来生涩,但所知绝对不少。   他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更没法相信她会对他做这些。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   风乘雾抚过他的脸,赞道:   “非常好,继续保持。”   他:“?”   “不行,现在这样就太呆了!”   风乘雾忙纠正他:   “你要三分震惊,三分悲痛,四分不可置信,再加几分怒意和斥责。”   他:“……”   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表情吗?   “快点!连个替身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风乘雾不悦地在他腰上掐了下。   得到他差点弹起来的反应,和震惊而委屈的目光。   风乘雾点点头,“这个表情也可以,勉强对味。”   虽然少了几分她想象中师尊该有的威仪。   不过仔细想想,师尊也从未凶过她,确实很难想象出他真正动怒的样子。   但她都要打开他了,他还不怒吗?   风乘雾带着疑惑和好奇将手探下去,用膝盖顶开他的腿,将他打开。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又往上弹了下,撞进了她怀里。   像是意识到往上只会像是投怀送抱。   他又往下缩去。   然后将手指吃得更深了。   他顿时僵住。   风乘雾已经没心思评价他扮演得像不像了。   明明有那么多花蜜,他还是紧得要命。   她只能将注意力都用在开拓上,用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打开。   做到后很有成就感。   她抬眸去看他,就见他无力仰靠在窗口,肩膀以上都已悬在窗外,发丝微乱,被咬红的唇微张着喘息着,眸光潋滟如春水。   “师尊。”   她轻唤着他,俯身拥住他,寻觅他的唇。   他短促抽泣一声,被她堵在了唇齿间。   一口勿毕,风乘雾故意调笑他。   “怎么这副情态,你身为花魁,难道还没被客人破过身?”   他闻言,真生气委屈了,揪着她的衣襟急促道:   “没有,只有你,只有你对我这么做过。”   声音中有几分哽咽。   风乘雾微怔,意识到自己欺负得过头了。   “好了,不逗你了,乖,你做得很好。”   风乘雾又低头亲了亲他,带着奖赏般的意味。   空闲的手拂过他的背脊,安抚着他。   不空闲的手也在安抚着他的内壁。   安抚很奏效,他的哽咽声停了。   不自觉地往她身上贴,祈求着更多。   “浪死了。”她嘴贱说了句。   立刻得到他水光潋滟满是委屈的目光。   风乘雾没法在这样的目光下嘴硬。   她将他抱起来,带去里间的床榻上,好好疼爱他。   没有人能在师尊的仙姿佚貌和花魁柔韧的腰肢下早起。   风乘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真正浅眠的时间只有一刻钟,其他时间都在与她的师尊替身做着深入交流。   因为时间急促,没有事先准备工具。   风乘雾只能祭出她的尾巴。   他倒也胆子大,半点没被吓到,反而对她的尾巴很是喜欢。   她引领着他的手,让他摸,他便爱不释手,满意的欢喜和溺爱。   然后,风乘雾就让他在他喜爱的尾巴上坐了一晚上。   风乘雾醒来时,太阳已升至真空,窗户敞开着,屋内已大亮。   她抽动尾巴,缓缓退出。   身旁人身体微动了下,喉中发出一声闷哼,眼睛不安地紧闭着,没有醒。   昨晚他累坏了。   风乘雾侧身撑着脑袋注视了他一会,撩起一缕发丝在他鼻尖扫扫。   他有些痒地撇过头,继续睡。   师尊作为本源神树,是不需要睡觉的。   只有没有修为的凡人才需要睡觉。   他身上也确实没有修为。   风乘雾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看起来很脆弱,必须小心一些,才能不把他玩坏。   蛇尾尖端带着一丝血迹,风乘雾给他上了些灵药。   一直用蛇尾显然不行。   她需要给他准备一些新的、更适配他身体的东西。   风乘雾悄然离开。   床上之人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他从未睡过这么长的觉,醒来时还有些茫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腹中还有着隐隐的饱胀感,仿佛她还在里面。   但回头就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感到些许空落。   “乘雾?”   他唤了声,并没有回应。   他静默地坐了好一会,如一棵没被阳光照到的树般。   过了许久,他动起来,拾起衣服,披在身上,遮住满是斑驳爱痕的身体。   他起身出门去寻她。   路过窗口时,看到满城草木葳蕤,花开似锦。   明明是年节期间,寒冬腊月,却所有花都开了,引得京中百姓纷纷出门赏景,口中啧啧称奇。   他却浑然不在意,淡然走过。   他在院中见到了她。   她似乎刚从外回来,手指还捧着个檀木盒。   见到他,她有些诧异,问:   “师尊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他低头看向脚尖,才发现自己赤着足。   “我……忘了。”   他只顾着来寻她,不仅没穿鞋,衣服也只是草草披在身上,很不成样子。   风乘雾走到他脚步蹲下,变化出一双鞋子给他穿上。   起身再看他身上凌乱的衣服,和未束的发,她轻笑了声,手揽上他的腰,将他轻推到院中廊柱上。   “穿成这样就出门,青楼里出来的,就是风骚浪荡。莫不是我昨夜没喂饱你,让你这么快就想我了?”   风乘雾举止轻佻,故意问。   他张了张嘴,本想辩解,听了她的后半句,他又咽下嘴边的话,点了点,道:   “是,我很想你。”   风乘雾微怔,愕然看了他一眼。   他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只是单纯地表达着对她的思念。   “这么离不得我啊?”   她问。   他点点头,“我想时刻看到你。”   风乘雾拥着他,手抚过他的腰侧,动作亲密,说出来的话却是:   “唉,太过黏人也不好啊。你毕竟只是我养在外边的替身,顶多算个外室。我是没法时刻陪着你的,你要认清这一点。”   他眸中闪过受伤。   “哪怕我这样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风乘雾凝眉,故作不悦。   “难道你一个青楼小倌,还想跟我要名分?”   “我不要名分,我连名声都不要了,我只想跟在你身边。”   他目光执着。   他这么一说,风乘雾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只僵硬道:   “我师尊不会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演砸了。”   “我……他会!”   他语气肯定。   “他不会。”   风乘雾同样坚持。   她冷着脸扯开他的外袍,露出他斑驳青紫的身体。   “不过是一个青楼小倌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我师尊?你需要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第148章 番外·青楼小倌师尊(完)   风乘雾将他在外边长廊下狠狠“羞辱”了一通。   直到夜风渐凉, 她拢起他的衣服,将他带回房间。   他似是被她欺负狠了,整个人情绪低落。   手臂却又缠着她不放, 脑袋埋在她肩头, 沉闷不肯出声。   “生气了?”   风乘雾试探着问他。   心里有些慌。   他沉默许久,低低说了句:   “坏小蛇。”   风乘雾微愣,旋即轻笑。   “我师尊都没这么骂过我。”   他抬眸看她, 张了张口, 像是想说什么,又抿唇忍住了。   风乘雾见他轻咬的唇瓣觉得很可爱, 低头去亲他,将他压在床上, 仔细品尝。   他始终顺从,任她尝了个够, 才注视着像是餍足的她, 小声问:   “你会对你师尊做这样的事吗?你会跟他这样亲密吗?”   风乘雾微顿,收敛面上神情, 有些僵硬地移开眼,道:   “不会。我当然不会对师尊做这么冒犯的事。”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   也就错过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她对他做的这些事, 这些的亲密交缠、身体纠缠, 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给过她师尊的。   她将她的心给了师尊,她敬他, 爱他,却不与他亲密。   她将身体给了花魁, 与他极尽亲密纠缠,却并不爱他。   他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份。   两份都不能得到完整的她。   腹中传来整整绞痛。   他不熟悉这种感觉, 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紧抿着唇,身体发冷。   风乘雾被他苍白的面色和颤抖的身体吓到。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   “腹部,好疼……”   他弓着身体,双目茫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腹部疼?”   风乘雾慌乱伸手按了按,没敢用力。   “我弄伤你了?”   风乘雾想到午间她尾巴上的血丝。   她给他上了药,以为已经没事了。   傍晚在廊中,她没敢用尾巴,连带回来的工具都没用,只浅浅折了枝花逗他。   怎会又伤着?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风乘雾将他抱起来,手足无措,懊恼得几乎想用尾巴抽自己。   直到她发现他手按的位置不太对。   “是这里疼吗?”   她按了按他的下腹。   他摇头。   “这里呢?”   她又按了按中腹。   他还是摇头。   “这里?”   她的手挪到上腹,肋骨旁。   他凝眉点头。   风乘雾:“……”   她再怎么冲撞,也不可能撞到这位置啊?   真撞到这了,他都被她撑破弄穿了。   她犹豫了会,问:“你是不是……饿了?”   “饿?”   他满眼茫然。   半刻钟后。   风乘雾从街上带回许多凡人的食物,坐在桌边,看着他用餐。   他小口小口吃着,动作很雅致,但吃得很快,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然后是包子点心肉饼……   风乘雾撑着下巴看他,神情很是不可思议。   “你居然需要吃饭。”   他顿了顿,思索着点头道:   “凡人都是需要吃饭的。”   “我以为……你不一样。”   虽然她确实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修为。   风乘雾再度认识到他的脆弱。   会睡觉,会受伤,会饿,会冷会热,或许还会生病。   跟灵山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神树师尊完全不一样。   这太神奇了。   若非那张脸,若非那熟悉的一切,她或许真的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凡人。   风乘雾怕他吃撑了还会胃胀,没敢让他再吃下去。   她把桌上的食物收起来,像对待凡人那样给他洗净手和脸,让他漱口,然后带他回床上。   “困了吗?”她问他。   他感受了下,摇摇头。   外边天色已经黑了,已是深夜。   但他昨日睡到傍晚才醒,这会毫无睡意。   “你可以睡我。”   他捏着被子对她道。   “像之前那样。”   “青楼小倌就是用来睡的,外室也是。”   他小声。   风乘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说他是他买回来的青楼小倌,最多算是个外室。   他竟真记着。   “现在不行,”风乘雾道:“你刚吃完饭,需要休息会。”   “不过,我们可以来做点别的。”   风乘雾取出一支笔,解开他的衣袍,露出他结实的小腹。   他不解地看她。   风乘雾用笔凭空蘸取红墨,笑着道:   “我来为你画一幅图,烙印下我的标记。”   说着,她的笔锋落在他腹上,缓缓勾勒。   他静静躺着,任由她落笔,并不躲避,一双眼睛好奇看着。   风乘雾画得很认真,赤红的腾蛇图腾在她笔下落成。   神秘妖惑的有羽之蛇,轻吐蛇信,缠绵难解。   当图腾形成,便有金光闪过,灼烧般的热意传来,将其彻底烙印在他皮肤上。   风乘雾指着他腰腹上的腾蛇纹样,向他介绍:   “这是我。烙下这个标记,就代表着你永远属于我了。”   “你是我的。”她注视着他道。   他点点头,手指拂过那纹身,心里很是喜欢。   好漂亮的小蛇。   他的小蛇。   “我是小蛇的。”他认真应着。   “它还能变得更好看。”   风乘雾悄悄告诉他。   在他询问地看来时,她以膝顶开他的腿,手在他身上游走,将他逗弄得动情。   他腰腹上的蛇纹也随之变得更加鲜红欲滴,随他急促的呼吸和腰腹的起伏动着,宛若活了过来,格外涩情。   他太过美丽,风乘雾又忍不住变换出尾巴缠住他,与他纠缠厮磨。   考虑到他这脆弱身体的承受能力,她没再用尾尖入他。   转而换成新炼制的法器。   精美漂亮的法器,佩戴在蛇尾上,与蛇尾融为一体,倒真像是腾蛇天生长出来的一般,很是漂亮的两根。   他一开始被吓了一跳。   连蛇尾都不怕,却会被这样精美的法器吓到。   他仔细打量一翻,用手碰了碰,确定这只是件法器后,他才放松下来。   法器连通着风乘雾的神识,她操控着法器在他手心戳了戳。   他立刻瞪大眼,惊慌看她。   风乘雾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   她笑着用尾尖卷起他,放了上来。   “小蛇。”他急促唤她。   自从他叫了她一声“坏小蛇”,她又没反驳后,他就爱上了叫她小蛇。   也可能是她总用蛇尾欺负他。   “我师尊可不这样叫我。”   风乘雾故意这么说,暗讽他演得不像。   “叫的。”他坚持。   会在心里这么叫,叫很多遍。   她很小的时候,他就叫她小蛇。   后来是她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有了更多自我意识,要求他叫她的名字,他才改了口。   那么久远的内容,风乘雾都记不清了。   但她喜欢他叫她小蛇。   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温暖。   她便也没再纠正他的称呼。   与他耳鬓厮磨,腿尾交缠,深入结合。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   与他在一起,风乘雾都有一种“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感觉。   甚至想要跟他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就算伙伴们得知她还没回宗门,想约她去新出的秘境历练。   她都用忙得抽不开身拒绝了。   “你在做什么这么忙?”巫山月问。   风乘雾看着身下面染红霞的美人,沉默了会,还是回复了她。   “你之前不是带我去青楼长见识吗?我买回来了一个小倌,忙着陪他。”   “啊??!”   巫山月震惊。   另一边一起通讯的顾临渊已经气炸了。   “巫山月!你都教了她些什么?!”   “我不知道啊!你拔剑做什么?怎么?觉得我教坏你老祖了?”   刀剑之声四起,风乘雾嫌吵,把倒扣在床上的传讯镜收进储物袋里,继续去抱他。   他推了推她,问:   “‘老祖’是怎么回事?”   “他们瞎说的,别理他们。”   风乘雾抚过他的背脊,俯首亲他。   一下又一下,细细密密的亲昵落在他唇边。   他被轻得迷糊,迷迷蒙蒙问她:   “小蛇是不是想要后代了?”   风乘雾微怔,有些想笑。   他以为她让顾临渊叫她“老祖”,是因为想要后代吗?   而他想,她这段时间与他极尽亲密,就很像是蛇类的繁衍季。   “别多想。”   风乘雾拂过他脑后的发丝,柔声道:   “我是腾蛇,世间最后的腾蛇,没有同族,也不会有后代。”   腾蛇虽然没了,但血脉相近的物种世间还有,并非完全不能繁衍。   但风乘雾对他们没有任何兴趣。   她只想要他。   如果她真的会有后代的话,她希望是他生的。   他被她弄得轻哼,意识浮沉,很快就没心思再追问。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从寒冬到夏至。   风乘雾偶尔会出门,但很快就会回来。   他没有修为,很是脆弱,哪怕宅子里设了禁制,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看,我给你买了新的点心,是东城那家老店出的新品,你尝尝喜不喜欢。”   风乘雾把带回的点心拆封,把尚且温热的点心投喂到他嘴里。   他就着她的手小口吃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要求他扮演她师尊了。   大概是从她发现他这身子脆弱得不经折腾后,就对他宽容了许多。   哪怕他做出一些不符合“仙尊”的行为,她也会纵着他。   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究竟是灵山上的清冷仙尊,还是被她豢养的青楼小倌。   “好吃。”   他细细抿去她指尖最后的酥沫。   “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买了很多,多吃点。”   风乘雾把满盒点心端到他面前。   他点点头,看向点心的目光很渴望。   可想到什么,他抚摸上肚子,凝眉感受了下,道:   “不能吃太多,有些撑。”   “撑?”   风乘雾疑惑。   “你不是才刚起来吗?吃了什么?就撑了?”   他今早只吃了她。   他的身体已经被她开垦熟了,能吃下她的一截尾尖,不会再受伤。   风乘雾通常会让他容纳着她的尾尖睡。   对喜好温暖潮诗的蛇类来说,他的巢穴真的很舒服。   他回想着早上吃的东西,面上有些烫。   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撑,明明腰腹很平坦。   风乘雾也摸了摸他的肚子,没感觉出什么。   但他说撑,她便也依着他,没让他多吃。   只是他刚吃完,就开始反胃干呕,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这把风乘雾吓坏了。   她检查过点心,没有问题。   她也不可能把有问题的食物带回来给他。   但他现在这没有修为的脆弱身体,谁也说不清楚。   指不定就点心里有哪样食材是他不能吃的。   风乘雾只好用灵力护住他的五脏六腑身体经脉,让他把吃下去的点心吐出来。   他只是一味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最后折腾得眼眶都红了。   风乘雾都准备带他去看人间的大夫了,他又突然好了。   “还难受吗?”她问他。   他摇摇头,倚在她身上,精神萎靡的模样。   风乘雾将他带回床上,让他好好休息,整日陪伴在他身旁。   夜里,他忽地问她:   “你什么时候回灵山?”   揽着他腰闭目休息的风乘雾微顿。   她睁开眼,注视着他,问:   “你想让我回去?”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离开灵山已经很久了,历练也已结束,早就该回去了,我……你师尊会很想念你的。”   听他这么说,又见他脸色苍白,风乘雾想了想,道:   “那明早就起身回去吧。”   灵山上的师尊,百毒不入,百病不侵。   她回去。   他就会好起来吧。   “明早……这么快。”他低喃着。   想到她毫不在意他,可以随时抛下他回去见“师尊”,心中又沉闷得难受。   “还是不舒服吗?”   风乘雾为他揉了揉腹部。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攀着她的手臂,贴近她,低声祈求:   “可不可以再要我一次?”   那种亲密至极的事情,她只会对他做,不会对仙尊做。   风乘雾见他想要,应了下来。   考虑到他此时身体状况不佳,她做得很克制,只浅浅让他尝着。   这反而将他折磨得不堪,狼狈地求着她给他更多。   风乘雾也被他弄得进退两难,终是在天明之时彻底满足了他。   骤然的满足让他失神。   他仰面躺着,恍惚了许久。   直到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他才骤然惊醒,慌乱看去。   她已经在穿戴衣物,外边天色已亮,她要走了。   “你……”   他想要叫住她,可当她真看来时,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他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拉起被子遮盖了下暴露的微冷空间中的胸膛,低声问:   “你会对你的师尊做这种事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第一次,风乘雾的回答是“不会”。   如今,她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半年的人,反问他: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他抿唇纠结了会,还是缓缓点头。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风乘雾诧异。   “为什么?这不是有违师徒伦常,是背德乱伦之事吗?”   “小蛇在意这些吗?”他问。   风乘雾嗤笑摇头。   腾蛇当然不会在乎规则。   但她在乎师尊。   于是,他道:   “这些道德伦常是人定的,而非天定。”   孕育世界的本源神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各个种族的伦常皆与他无关。   他同样只在乎他的小蛇。   一语惊醒梦中人。   风乘雾恍惚回神。   既觉得理所当然,又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你希望我对我师尊做这种事?亲他,抱他,入他,爱他?”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问。   他红着脸微微点头。   虽然有时候会有一种割裂感。   小倌会嫉妒仙尊在她心里的地位。   仙尊也会妒忌小倌能得到她的如此亲密。   但他终究是他。   他希望她将亲密和爱都给他。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爱我的师尊。”   风乘雾欣喜若狂,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亲了亲。   “那我呢?你会……想我吗?”   他忐忑而期待地问。   风乘雾习惯性想要嘴贱一句,可对上他那期待的目光,又不忍打击他。   “会想你。”她道。   直到见到师尊之前,她都会想念他。   或许,日后也会带着师尊一起回想一下。   他这才放下心,松手放她离去。   临走前,风乘雾还是去给他买了吃食,又重新检查了遍宅子中对外的禁制。   最后她还给了他一片鳞片。   让他如果有事就唤她,她立刻就会赶回来。   虽然理智上知道他不会有事。   可他这半年来在她面前表现出的凡人的脆弱,又让她放不下心。   她甚至不知道他该怎么离开这里,返回灵山。   这终究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看着他握着鳞片应下,风乘雾带着心中的担忧和返回灵山见师尊的迫切离开。   一日御风千万里,扶摇直上须灵山。   穿过层层云雾,风乘雾看到了繁花盛开的神树,还有神树下白衣缥缈的仙尊。   “师尊!”   风乘雾开心地落了下去,几乎想直接扑进他怀里。   勉强克制住冲动,在他面前正式拜下。   “弟子拜见师尊。弟子贪玩,回来晚了,请师尊恕罪。”   伏惟初不太适应她突然的礼节。   这段时日以来,都只有他在她面前跪的份。   跪床上。   或者跪在她裙下。   他也知道她指的贪玩是什么意思。   玩的青楼小倌,玩的他。   伏惟初不自在地移开眼,道:   “起来吧。”   他本就站得离她近。   风乘雾顺着起身的动作,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双臂拥住他。   “师尊,我好想你。”   “那可未必。”   伏惟初知道她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   也知道她在历练结束后在人间多停留了多久。   只为了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青楼小倌”。   “我看你……乐不思蜀。”   伏惟初缓缓道。   声音中莫名有些酸意。   “师尊都知道了?”风乘雾好奇看他。   “哼。”   伏惟初轻哼一声,并未答话。   风乘雾觉得他的神态很有意思。   她师尊可不会对她冷哼。   反倒是被她娇养的小倌偶尔会做出这种撒娇般的举动。   “师尊不怪我吗?”   风乘雾低声问着,手熟练地摸索上他的腰。   若是往日的仙尊早该察觉。   但被摸惯了的腰肢不会。   “我倒是想怪你,但……”   伏惟初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说下去,最终轻叹一声。   “罢了,只要乘雾开心就好。”   风乘雾的手指轻勾着他的腰封,问:   “只要我开心,师尊哪怕是献身也没关系吗?”   伏惟初听到了花蜜流淌的声音。   他沉默了会,颔首道:“没关系。”   于是,风乘雾将他推倒在神树下,扯下了他的腰封。   一切发生的太快,伏惟初愕然睁大了眼。   当她扯开他的衣袍,展露出他的腰腹,他想再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风乘雾要的就是这个突袭效果。   她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赤红腾蛇纹样,笑着拂过它,轻唤他:   “师尊?”   伏惟初白了脸,抬手将衣袍拢起,抿唇后退,后背撞上树干。   “为何躲我?”   风乘雾抓住他的脚腕,不让他退缩。   “你都知道了?”   证据就纹在身上,他无从伪装。   “知道什么?”   风乘雾拉开他的脚腕,屈膝将他的腿顶开,不急不缓地挤入其中,问:   “是知道师尊去青楼卖身?还是知道师尊被弟子豢养,奸了半年。”   伏惟初涨红了脸,抿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不许说脏话。”   风乘雾一噎。   在师长的威严下乖乖道歉:   “我错了,师尊。”   在“小倌”面前口无遮掩久了,一些话习惯性带到了“师尊”面前,确实有些不合适。   说出来不合适,但做是没问题的。   毕竟师尊亲口说过,想要她这样对他。   风乘雾将他打开,以指煎他。   他没再躲避,只轻喘着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眼就知道,”风乘雾无奈,“那样一张世间无二的脸,我想不知道都难吧?”   伏惟初其实也觉得,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该认出他,只是她后来的表现让他不确定了。   她表现得像是根本没认出他。   还让他做他自己的替身。   “你明知是我,还那般欺辱我?”   他有些生气。   他指的是她让他做替身、还说他演得不像的事。   但风乘雾以为他指得是她把他奸了又奸。   对此,她确实很心虚。   “您都送到我面前了,我没道理不吃嘛。   “我一开始也是想看看,您能忍耐到什么程度,但没想到……”   师尊对她的纵容毫无底线。   不管是她把他当小倌羞辱,还是她对他突破师徒关系的亵玩奸银,他都受了下来。   “坏小蛇。”   他羞恼骂她。   “对不起师尊,是我不好,我坏,我坏。”   风乘雾很坏地享用他。   享用到一半,她发觉不对。   “师尊,你的肚子,是不是大了点?”   风乘雾愕然比划着大小。   明明今早分别前,小倌的肚子还是平的。   伏惟初垂眸看了眼,眸光变得柔和。   “嗯,我怀孕了,怀了小蛇的蛋。”   他轻声道。   风乘雾:“???”   “等等?这什么时候时候的事?”   风乘雾惊骇莫名。   她才刚回来啊,刚抱到师尊。   “有半年了吧。”他道。   半年,正好风乘雾刚将他从青楼带回来的时候。   她第一次要他时,他就怀上了。   只是被他用法则之力压制到毫无修为、形似凡人的身体,难以孕育神兽腾蛇的蛋。   以至于始终不显,还弄得他越发虚弱。   直到他解除法则限制,返回灵山。   身体中沉寂已久的卵也随之快速发育,使他显怀。   风乘雾呆滞。   等等,也就是说,“小倌”先前难受,其实是因为怀孕,孕吐反应?   风乘雾恍惚得回不过神来。   伏惟初见她停下,有些不开心,低声催促:   “你说过的,会跟我也做这种亲密的事情,不能反悔。”   “哦哦。”   风乘雾只得继续。   又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尊怀孕了!!!   她就要有后代了!!!   风乘雾惊喜,用尾巴缠住他,将他抱起来亲。   伏惟初被她亲得莫名。   但她对他很热情,他很喜欢。 第七卷 【西幻·被恶龙掳走后】 第149章 龙巢(公主×恶龙)   瑟莱斯蒂娅。   她以天空为名, 却从未自由翱翔于天空。   今天是她的登基礼。   她身披华贵加冕长袍,即将在万众瞩目下加冕为皇。   自此,她将担负起帝国重任。   那些孩子气的自由、梦想还有龙……都将就此尘封。   广场之上早已聚满了观礼的民众, 人声鼎沸。   蒂娅在人群前方看到了她的妹妹, 莉奥诺拉。   她穿着一身帅气骑士服,披着金红斗篷,狮子般的金棕色短发落在肩头, 英姿飒爽。   诺拉很早就加入了皇家骑士团, 如今是她的骑士团团长。   她还有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狮鹫伙伴。   虽然从未说过,但蒂娅一直很羡慕她。   幼时, 她与诺拉一同嬉戏玩闹。   诺拉说她日后要当狮鹫骑士。   她也不甘示弱,说自己会成为最强的龙骑士。   如今, 十多年过去。   诺拉的梦想已经成真。   而她从未走出过皇城,连龙都未曾见过。   梦想尘封在了厚重的现实中, 被层层掩盖, 不见踪迹。   忽一阵风吹来,将所有的一切都吹乱, 卷起尘埃。   蒂娅愕然抬头看去,只见庞大的黑龙扇动翅翼, 从天而降, 赤红的龙瞳中倒映着她的身形。   “龙!是恶龙!!!”   “保护陛下!!!”   一片混乱中,蒂娅被龙爪勾住, 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厚重的加冕长袍从她身上坠落,被风卷起。   “蒂娅!”   诺拉骑着狮鹫追上来, 却只抓住了她的飘落的长袍。   恶龙猛地一扇翅膀,高高飞起,将追逐者远远甩在了后边。   蒂娅什么都看不清, 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勉强往下看去,也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云雾。   不知被恶龙带着飞了多久,在她冻得失去知觉之前,恶龙放缓了速度,往下落去。   它带她飞入了悬崖之上的一处洞穴。   蒂娅差点吐了。   她想,她可能晕龙。   她扶着恶龙的爪子,晕晕乎乎站起来。   恶龙庞大的身躯遮住了洞口的大半光线,洞穴中昏暗,蒂娅几乎看不清脚下。   只有恶龙赤红的眼睛像是亮着光一般,如黑夜中的火把。   恶龙低下头,那双猩红的龙瞳离她越来越近。   蒂娅渐渐看清了它面上的漆黑鳞片,还有口中那森森白牙。   这样一头凶猛庞大的野兽离自己如此之近,任谁都会感到害怕。   蒂娅曾许多次幻想过自己遇见一头龙,驯服一头龙,与它一起翱翔于天际。   却从未想过她第一次遇见一头龙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被一只恶龙绑架了。   它是那般巨大,锋利的牙齿能够轻易将她咬碎。   在身体本能的恐惧之余,蒂娅发现自己居然是兴奋的。   这就是龙。   有着坚硬的鳞片,赤红的竖瞳,尖利的爪牙,强劲有力的翅膀。   它符合她幻想中的一切,高大,威风,强健。   若非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一定会爱上它,为它狂热着迷。   即使是现在,她的血液也在为它沸腾。   在它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吻部即将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在它巨大的利齿离她近咫尺之遥时。   她抬手,抚摸上它的脸。   恶龙动作顿住,锐利的竖瞳在一瞬变得浑圆涣散。   入手的触感并不平整,坚硬微凉。   它的龙鳞像一片块块紧密排列的宝石,极具规则,也很有体积感。   直到骤然被恶龙拱倒在地上,蒂娅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莽撞。   这并未一只已被驯化的龙,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   帝国已经有三百年没有驯化龙的记录了,它们几乎只存在于传说和冒险故事中。   每一个冒险故事中的龙都强大而残忍。   她或许会被它吃掉。   恐惧蔓延。   从未使用过的攻击魔咒凝聚在喉中。   但预想中的撕咬与疼痛并未落下。   恶龙注视了她一会,低头将脑袋靠近。   见她没反应,它又伸得更近了些,脑袋也垂得更低了。   蒂娅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困惑。   她看过许多与龙有关的书籍。   可没有任何书上记载过这样的动作。   这代表着什么?   传说中龙的臣服吗?   并不像。   她也没有驯服它。   等了良久,都没等到她的动作,恶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它用吻部在她身上轻轻拱了拱,将她往前推。   这个蒂娅倒是很快明白了过来。   它想让她往前走,去到巢穴更深处。   这种情况下反抗激怒恶龙,绝不是好主意。   蒂娅也没得选择,只能爬起来,在恶龙的步步紧逼下往里走。   离开还算宽敞洞穴入口处后,更往里就是幽深漆黑的通道。   这通道对蒂娅来说很大,能容纳好几个她并排通过。   但对庞大的恶龙来说,就有些闭塞了。   它必须拢起翅膀、低下脑袋,才能钻进去。   蒂娅听说过关于恶龙宝藏的传说。   贪婪的恶龙通常会将它们的宝藏藏在幽深的巢穴中。   这里看起来就很像。   如果她是一个冒险者,她或许很高兴发现这里,探索这里。   但她是一个被恶龙绑架的公主。   所有冒险故事里的背景板。   绑架她的恶龙还就在她身后,低垂的脑袋几乎碰到她的背。   灼热的龙息不时洒在她身上,穿透她的衣裙,拂过她的身体。   原本冻僵的四肢居然渐渐转暖。   这可真是一个小众的取暖方式。   往前走了没多久,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骤然亮起的金光差点闪瞎她的眼。   蒂娅适应了会,才放下遮挡眼睛的手,往前看去。   金子、荧石、各色宝石……在这里堆积成山。   这里的金子或许比她的国库里还要多。   这就是传说中恶龙的宝藏。   居然真的存在。   正出神着,后背又被推了一下。   恶龙的大脑袋从幽深通道里挤了出来,并一路逼迫着她继续往前,将她拱倒在金币堆上。   它直起身,抬起脑袋,伸展翅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龙瞳中倒映着她渺小的身影。   “吼呜——”   恶龙仰起头,喉中发出低沉的龙鸣,在山壁的回音下,震得蒂娅耳边嗡鸣不止。   恶龙迈开前爪,缓缓围绕着这座庞大的金币堆转了一圈。   它的脚下也是金币,到处都是。   这让它显得像一只游在金币海面上的庞大黑鱼。   它始终注视着她,赤红的龙瞳里跳动着兴奋的火光,像是在欣赏着最新获得的宝藏。   蒂娅跌坐在金币堆上,一头银白长发散下,白金色的华贵长裙铺散开,跟这满室的金光相呼应。   她确实与这些宝藏很适配。   它看起来也很满意,喉中不时发出愉悦的吼声。   龙鸣在洞穴内回荡。   在回音下,像是群龙的长鸣。   蒂娅捂着耳朵,被吵得脑子嗡嗡。   心中的恐惧反倒减弱了。   它看起来暂时不会吃她。   除非它有在进食前举行某种神秘仪式的癖好,但那就太不“恶龙”了。   她曾研究过龙类。   知道一些龙类的习性。   她尽量保持安静,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它对她的兴趣。   这是在许多与龙有关的书籍中都有提到的。   龙凶猛残暴,性格恶劣。   如果遇到龙,不要逃跑,或高声尖叫,不要做任何可能引起它们兴趣的举动。   保持安静不动,让它把你当成一棵树,一块石头,这才是活命的关键。   只是,恶龙对她的兴趣比她想象中要强得多。   即使她一动不动,它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还不时凑近来嗅嗅。   蒂娅几乎要忍不住伸手抵挡。   好在她还记得先前抚摸它脸被撞倒的教训。   任何可能会引起恶龙注意的举动都是危险的。   它太过庞大了,哪怕是它的好奇心都可能会把她害死。   蒂娅努力忍住,把自己当一个无生命的摆件,就像巢穴中的金币或宝石一样。   恶龙凑近她好几次,在她身旁嗅闻,把脑袋送到她面前。   见她始终没反应,它略显遗憾地挪开了脑袋。   它似乎终于累了,缓缓趴下。   身体环绕着她所在的金币堆,很快闭上了眼睛。   失去那双龙眼的照明后,洞穴里更暗了些。   只剩散落各处的萤石提供微弱的光源。   金币和宝石在幽暗中反射着亮光,如同夜间草地里忽明忽灭的萤火虫。   满室寂静,只能听到恶龙有规律的呼吸声。   确认恶龙睡着了后,蒂娅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想办法自救。   虽然恶龙并未对她表现出攻击意图,但它本身就代表着危险,她需要逃离这里。   金币堆很滑,会流动,一动就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蒂娅尽可能轻而慢地挪动。   这很考验她的耐心和对身体的控制力。   生死危机面前,她别无选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小心地从恶龙爪子上跨过。   高高提起裙子,几乎擦着恶龙的鼻子而过。   好在它只是鼻翼翕动,并未醒来。   蒂娅在心中长舒了口气。   不敢停留,继续往前。   她记得恶龙带她来的方向,并往那边缓慢挪动着。   花费了许久,她才从这座庞大的宝藏堆中走出来,过程堪比跋山涉水。   脚终于踏到地面。   粗粝的触感传来。   蒂娅低头看去,只看到了赤果的足。   她的鞋子不知何时遗落在堆积成山的宝藏中。   回去找太过冒险,在繁杂的宝藏中找到鞋子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她只能继续往前。   面前就是她进来时的幽深通道。   没了恶龙眼瞳的照明,更显黑暗。   在扶着墙壁进入通道前,蒂娅回头看了眼沉睡的龙。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龙。   一头真正的龙。   她第一次离它如此之近。   仿佛儿时的梦想触手可及。   却又不得不远离。   蒂娅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独自走入幽深漆黑的通道。   恶龙在她身后睁开了眼睛。   它缓缓起身,跟了上去。   很难想象这样一头庞然大物是怎样悄然无声地行走在金币海洋上。   蒂娅摸索着来到洞口。   天色已经黑了,明月高悬与天空。   远处反射着银白的波光。   下方是万丈高崖,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离开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长出翅膀飞出去,要么往下……   蒂娅往下看去,深不见底的高度让她恐慌。   她腿软得后退了一步,背脊撞上了一堵硬墙。   “……”   洞口怎么会有墙?   蒂娅僵硬转身。   一片黑暗中,恶龙缓缓睁开眼,缭绕着龙焰的赤红眼睛在黑夜中宛如明亮的火炬。   “呼——”   恶龙鼻中喷出龙息,灼热的气息吹起她的裙摆。   “啊!”   蒂娅吓得往后退去。   一步踏空。   坠入悬崖。   “吼呜?”   恶龙呆了一瞬,旋即猛地冲出洞穴,扑了下去。   蒂娅感受到飒飒寒风从下往上吹,鼓动她的衣裙,几乎要将她托举起,但身体却又沉重得持续不断地往下坠。   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大脑空白,忘却所有,只余求生的本能。   双手努力抓握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手的空气。   忽地,有什么更为沉重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她被一只有力的巨爪捞起。   她被带回了洞穴。   脚踏实地,软倒在地。   劫后余生的剧烈咳嗽着,宛如经历了一场溺水。   恶龙见她咳得凄惨,犹豫着伸出舌头,在她身上舔了下。   它龙鳞坚硬冰冷,舌头却是热的。   粗粝的龙舌几乎刮下她一层肉来。   但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刻,恶龙的炽热有力的舔舐很好地给予了她安抚。   它救了她。   蒂娅紧紧抱住恶龙的爪子,直至昏睡过去也未曾放手。   恶龙低头看着抱住它爪子睡过去的公主。   月光照在她的银发雪肤白裙上,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银白的光晕。   它小心将她单爪抱起,拢在怀中,带着她返回深处的巢穴。   ·   蒂娅是在金币堆上醒来的。   洞穴中格外明亮。   各色的萤石被整齐镶嵌在墙壁上,映衬得洞中璀璨明亮。   昨夜还没有这些,今天就出现了,似乎是某只恶龙一晚上赶工出来的成果。   喀嚓一声,一些碎石从远处的洞穴顶部坠落,堆积在洞穴角落。   一条黑色巨蟒般的东西那处的顶部探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惊骇过后,她才看清,那是条粗壮的尾巴。   尾巴尖端还有着三角锥形的厚重鳞片,层层叠叠,宛如一节节的长鞭。   那尾巴转动着探了探,没发现阻碍物了,便抽了上去。   天光骤然照入,斜着洒入洞穴。   洞穴中更亮堂了。   蒂娅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从洞穴顶部洒下的光线中,抬手遮挡着阳光,眯着眼往上看。   阳光忽地被遮挡了部分,随后,顶部的洞口出现了一只红色竖瞳。   那是恶龙的眼睛。   她诧异放下手,山崖之上透过洞口往下看的恶龙也缓缓眨了眨眼。   恶龙忽地跑开了。   蒂娅愣了会,才意识到这只恶龙在做什么。   它在重新布置和装修它的巢穴。   书籍记载中的恶龙,只会收集各式亮晶晶的金币宝石,对巢穴的其他布置并不重视。   蒂娅想到了什么。   这只恶龙有着庞大的身躯和极为粗壮的龙角,它显然已经成年。   一只成年的雄性恶龙,费尽心思地布置巢穴……   它或许已经进入了求偶季。   正在接下来的求偶和繁衍做着准备。   蒂娅凝眉思索着这意味着什么。   龙,求偶,繁衍……龙宝宝!   蒂娅的双眼骤然亮起,激动得在洞穴中踱步。   天啊天啊,龙蛋,龙宝宝,一窝龙宝宝。   成年的恶龙太过强大、警惕心重,不好驯服。   如果能得到一只小幼龙……   蒂娅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抑。   什么自救,什么逃离,她全忘了。   她只想留下来,亲眼看到小幼龙破壳。   理智告诉她这很危险。   这只恶龙现在不打算伤害她,但等雌龙来了,那就不一定了。   而且……她很可能是这只雄性恶龙抓来送给雌龙的求偶礼物。   嗯……   蒂娅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不太美妙。   当她满怀欣喜地期待着龙宝宝到来时。   恶龙将她推到新来雌龙面前,雌性打量着她,嗷呜一口吃掉她,然后开始愉快的繁衍。   不,这一点都不愉快。   蒂娅烦闷地蹲到地上。   她该怎么在两只繁衍期的成年巨龙面前自救呢?   又该怎么在它们的看护下带走一个龙宝宝?   要不还是放弃吧。   趁雌龙到来之前赶紧跑。   可是龙宝宝……   龙宝宝的吸引力太强。   比这堪比国库的满洞穴宝藏对她的吸引力还强。   甚至让她愿意用生命去冒险。   蒂娅努力思索着方案。   诺拉和骑士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取得恶龙的信任。   让它信任到不会伤害她,也会不让雌龙伤害她。   以及愿意让她接触龙蛋,照顾龙宝宝。   最好是信任到能让她直接带龙宝宝回家。   说起来很难。   做起来更难。   这都跟直接驯服一只成年恶龙没区别了。 第150章 在龙面前洗澡   没过多久, 蒂娅听到了沉重的降落声,还有舒展翅翼的声音。   恶龙回来了。   它似乎带回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蒂娅等待了会。   恶龙从幽深的通道中探出头来。   它嘴里叼着只像是山羊的动物, 被烧得焦黑,发出阵阵烤肉的香气。   恶龙走向她,低头将那只烤得焦香的山羊放到她面前。   随后转过身, 将尾巴上拖着的东西也拽了上来。   那是一棵被折断的果树, 上面结着鲜红欲滴的果子。   繁殖期的恶龙果然很忙,都开始囤积食物了。   不过它将食物放得离她太近, 这让蒂娅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并不想被它跟食物联系起来,最后成为它储备粮的一员。   她悄悄往旁边挪动, 想要远离它储存食物的地方。   “吼呜?”   恶龙立刻看了过来。   它看了看地上的食物,又看了看远离的她, 随后将脑袋探过来, 轻拱着她的背,将她往回推。   “不, 等等……我想我并不好吃。”   抗拒无效,她还是被它推回了焦黑的烤羊身旁。   蒂娅与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山羊面面相觑。   “……”   这实在是很悲惨的一幕, 但她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声音。   她在登基礼上被它绑架, 到现在已经有一天没进食了。   而面前烤羊朋友实在很香。   它会介意它的储备粮吃掉它的储备粮吗?   蒂娅抬头看了眼旁边高大的恶龙,没敢动作。   恶龙疑惑低下头来, 巨大的脑袋骤然逼近,吓得蒂娅身体僵硬。   恶龙伸出爪子, 在烤羊上划拉了几下,锋利的爪子轻易划破它焦黑的外皮,将它切割。   它将最细嫩的前腿撕下, 递给她。   蒂娅愣愣接过,意识到它在跟她分享食物。   这太不可思议了,从未听过有恶龙饲养其他生物的记载。   不管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动物。   抓回洞穴里的玩物是不会专门喂养的,到了时间就它们会死去。   恶龙若是觉得无聊,又会去抓新的玩物。   周而复始。   但它在试图喂养她。   蒂娅低头撕咬着烤羊腿上的肉,不时抬头看一眼恶龙。   它静静注视着她进食,没有任何攻击意图。   如果不是她很确定这是一只雄性恶龙,有着极为雄伟的巨角。   她一定会怀疑它是一个刚失去幼崽的雌性,将母爱移情到她身上,把她当幼崽照顾。   但它偏偏是一只雄性,这就让蒂娅很迷糊了。   烤羊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明明没有添加任何香料,但吃起来有着天然的焦香味,特别好吃。   它甚至是自带盐味的。   恶龙当然不会给肉加盐,应该与山羊的生存环境和食物有关。   她饿坏了,且不确定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因此尽可能吃下更多的肉,直到撑得再也吃不下。   恶龙确认她不再吃后,三两口把剩下的烤羊肉全吃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就连她丢下的骨头,也被它卷入口中,轻松吞下。   那模样跟吃零嘴没什么两样。   恶龙又咬了一截挂满果子的树枝给她,随后推着她回到金币堆上。   恶龙环绕着她,在她身旁趴下。   和昨晚一样的姿势,但不知是刚刚恶龙给了她食物,还是今天巢穴中更明亮些,连恶龙慵懒餍足的神情都清晰可见,蒂娅竟也跟着没那么害怕了。   她还记得自己需要获得恶龙的信任。   原本觉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现在居然有了可行性。   恶龙的尾巴环绕在她脚边。   她试探着伸手,触碰上它覆盖在坚硬鳞片的尾巴。   恶龙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看她,除此之外并无反应,身体一动不动。   于是,她大着胆子,用树枝上的叶片给它清理尾部的泥土。   它先前用尾巴在巢穴顶部凿了个透光的洞出来,尾巴鳞片上沾染了许多泥土。   虽然它看起来已经在草地上蹭过了,但鳞片缝隙间还能看到干了的泥土。   蒂娅用树叶和树枝给它交替清理。   恶龙始终纵容着她的动作。   这也让蒂娅的胆子越来越大。   觉得俯身清理不方便,她干脆将恶龙的尾巴抱到腿上清理。   直到将每个龙鳞缝隙都弄干净。   看着焕然一新的尾巴,她很有成就感。   诺拉也会给她的狮鹫打理毛发和爪子。   亲自照顾自己的坐骑伙伴,是每一个骑士该做的事。   恶龙抬起干净的尾巴看了看,喉中发出愉悦的吼声。   随即将她扑倒在金币堆上,探出舌头舔她。   猝不及防被庞大的龙扑倒舔舐,蒂娅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恶龙听到她的声音后就放轻力度,舔舐得很温柔,一面舔完还会给她翻一个面继续舔。   蒂娅最终确认它不是要伤害她,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也隐约明白了它的意图。   对兽类来说,互相舔舐和清理身体,是很亲密的行为,能够表达彼此的友好。   因为她给它清理了尾巴,于是,作为回报,它为她清理身体。   只是这种清理身体的方式,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炽热粗糙的龙舌舔过她的腿,即使它一再放轻了力度,也给她的感觉像是被刷子刷过。   它每舔一下,她白皙细嫩的皮肤就会红一片。   龙舌舔着她的裙子往上。   蒂娅忍不下去,踢了它一脚挣脱开。   她翻身爬了起来。   本以为恶龙会生气,但那双很有压迫感的猩红龙瞳里,此时只透着几分茫然。   看起来有些呆。   恶龙不明白自己的舔舐为什么会被拒绝。   它又将脑袋凑过去,被她推了开来。   蒂娅试探着恶龙对她的容忍底线。   发现她哪怕踢了它一脚,又推开它,它依旧没有生气,只默默将脑袋放在了离她一臂远、她推不倒的地方。   这头恶龙的脾气好得过分。   好脾气,但会做出绑架人类的事情来。   蒂娅很难理解这只恶龙的想法。   或许任何龙类研究者都无法说清它为什么会这么做。   龙太过强大又太过稀少,人类对龙类的研究大多还是基于猜想。   最后,蒂娅还是靠在恶龙身上休息的。   它像是一堵坚实的墙,可以让她很舒服地靠着。   它的翅膀会笼罩下来,像是为她盖上被子,或者关上天窗。   ·   蒂娅觉得自己需要洗一个澡。   被恶龙舔舐时太过紧张,没顾得上其他。   现在一闻,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硫磺和硝石的刺鼻气味。   这味道来自恶龙的口水。   她想到那只被烧焦的山羊,想到传说中关于恶龙吐息喷火的记载。   蒂娅很担心自己会被恶龙的一口吐息点燃。   她现在闻起来就很好燃烧。   恶龙不在巢穴里。   它又出门了。   蒂娅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它似乎一直在为布置巢穴而忙碌。   蒂娅从金币堆中起身,想去洞口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走入通往洞口的通道时,她意外地发现就连通道中都被恶龙镶嵌上了萤石。   她很难想象,恶龙是怎样在这个对它来说算得上是狭窄的通道中,布置这一切。   它为求偶用尽了心思。   蒂娅想,没有雌龙能不被它所打动。   它一定会收获美好的爱情和伴侣。   蒂娅穿过通道,来到洞口。   外边天还亮着,正是黄昏。   火一般的云烧红了大半天空,海面倒映着火红的云影,格外漂亮震撼。   蒂娅一时看得呆了。   直到隐约听到扇动翅膀的声响,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影出现在天际,她才恍然回神。   恶龙回来了。   她连忙往一旁避让。   怕被它停落下来时踩到或撞到。   它那个体型,别说是正好踩到她了,就算是不小心撞她一下,也能要她的命。   恶龙在山崖前放缓速度,收起翅膀落入洞穴中。   刚一落地,它那双锐利的龙瞳就锁定在了她身上,神情警惕。   它还记得她先前踏空落下去的事。   它往旁边挪了一步,用身体遮挡住洞口,用脑袋将她往里边推,想让她返回深处的巢穴。   “等等,我还有事,我需要洗澡。”   蒂娅怕它听不懂,加上肢体语言和拟声词跟它比划。   “水,洗澡,哗啦哗啦。”   她自己都觉得这样蛮傻的,好在恶龙像是懂了她的意思,放下爪子上抱着的箱子,转而揽住她。   它带着她转身跃下山崖。   劲风铺面而来,之前落崖的恐慌感再度袭来,蒂娅紧张地抱住它的爪子,失声尖叫。   恶龙察觉到她的害怕,用另一只爪子遮挡在她身前,为她挡去风,覆盖住她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前。   它带着她落在沙滩上。   蒂娅扶着它的爪子走下来,腿有些软,但她努力调整着,对它道:   “谢谢。”   它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将脑袋伸到她面前,看护着她,让她扶着。   于是,蒂娅试探着将手放到它的头上,扶着它走到海水中。   微凉的海水没过小腿,蒂娅停了下来,环顾四周。   她从未在室外洗过澡,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过视野之内荒无人烟,这更像是一座被海洋包围的岛屿,没有任何人类踏足的痕迹。   这让她放松了些。   她抬手解开裙子。   脱到一半,她感受到一道视线注视。   她微怔,缓缓回头,对上了恶龙睁得圆溜溜的龙瞳。   “……”   人和龙又不是同一种生物,它应该也不懂什么……吧?   这就像是人类看到小鸟在水边洗澡,会感到好奇,或者被它们的可爱萌到,驻足观看,但内心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蒂娅努力说服自己。   说服并不成功。   她还是不习惯被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近距离注视,尤其是洗澡这种私密时刻。   她转过身,一手压着身前松散的衣裙,一手推它的大脑袋,让它转过去。   “吼呜……”   恶龙不太开心地甩了下尾巴。 第151章 她被恶龙舔了   恶龙闷闷背过身, 侧耳听着她洗澡的声音。   她太轻太脆弱了,一阵风都能把她吹下山崖,它担心她被海浪卷走。   蒂娅撩起水清洗身体, 不时回头看一眼恶龙。   它倒是很安分地背对她趴着, 就是身后那条尾巴不时扫动一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蒂娅加快洗澡的速度,头发也在水中打得半濕。   一缕缕银发落在她的身前。   昨日她又是摔倒, 又是被恶龙舔舐, 脱下的衣服也脏了,同样需要洗。   但她只有这一条裙子, 洗完后就只能先穿着半濕的胸衣和短裙。   濕漉漉的布料贴在身上并不舒服,好在它所占面积不大。   恶龙轻轻晃动着尾巴, 带起的水波拍打在她的腿上。   她转过身,也捧起水洒在它身上。   “吼呜?”   恶龙感受到后背的凉意, 猛地晃了晃脑袋, 茫然回过头,不明所以。   蒂娅觉得它这模样很呆, 很有意思。   这让它看起来没有最开始那么凶猛可怕。   她继续撩起水往它身上洒,为它清洗背上的鳞片, 还有翅膀。   恶龙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 猛地抬起尾巴拍打海面,溅起大量的水花, 如瀑布般洒在她身上。   “啊!”   蒂娅吓了一跳,以为它生气了。   再抬头一看它, 发现它还是先前那趴着的姿势,偏过脑袋看她,龙脑袋得意地微扬, 并无攻击意图,反而有点喜感。   它逗她玩。   或许是它以为她撩水给它清洗身体的动作,是在跟它玩闹。   于是它也陪着她玩。   一起玩闹是很好地拉进关系的方式。   蒂娅曾见过诺拉和她的狮鹫一起在草地上打滚。   她们看起来很亲密。   恶龙也会把她当做玩伴,跟她发展出亲密友好的关系吗?   蒂娅满含期待,捧起更多的水往它身上泼,连它脸上也泼了。   不再是先前的清洗,更像是打水仗。   好脾气的恶龙被她泼了一身的水,只偶尔拍打着尾巴作为回应。   夕阳西下,海风有些冷了。   穿着单薄的蒂娅抖了下,抬手抱住手臂。   恶龙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甩掉水,缓缓站起身来。   如一座小山渐渐拔高。   蒂娅后退了一步。   它太大了,仅是趴着,就是一座庞然大物,远远看过去像是海岸边的黑色礁石。   站起身来更加高大,很有压迫感。   但这样有压迫感的庞然大物,会乖乖趴着让她泼水。   仅是想到这,她就很难生起害怕的情绪。   她任由它将她捞起,带回巢穴。   它先将她送回存放宝藏的巢穴,才反回去接它之前带回来的箱子。   直到它将那个那个箱子放到她面前,任她将箱子打开,蒂娅才知道它今天都出去做了些什么。   这是满满一箱名贵布料。   它似乎去打劫了一艘海上商船。   不过,龙也会喜欢绫罗绸缎吗?   不管是传说记载,还是龙巢宝藏之中,都没有这些。   “吼呜。”   恶龙发出低低的催促声,又将装有布料的箱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蒂娅不太确定地问:“给我的?”   恶龙静静注视着她,似乎是肯定的意思。   她确实很需要这些,她没有能换洗的衣物。   蒂娅拿起一块浅色的布料,抬头看了眼恶龙,她背过身,解下身上濕漉漉的胸衣和短裙,将布料围绕在身上,简单围了个款式出来,系上结。   至于剩下的布,蒂娅找出最厚实的一条,将它铺展开,垫在身下。   天知道睡在金币上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一觉醒来浑身都在疼,仿佛在睡梦中被金币打了一顿。   即使垫了一块厚实的布,第二天醒来时,也依旧没好到哪去。   蒂娅浑身酸痛地爬起来。   她又被金币隔着布料打了一顿。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一身苦涩咸味,头发和皮肤上还有细碎的盐霜,皮肤泛红发痒。   用海水洗澡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蒂娅用布擦拭头发和皮肤,却根本擦不干净,反而弄得更痒了。   她需要重新用淡水洗个澡。   除此之外,她还需要给自己弄一张床出来。   不然,她等不到龙宝宝出生就要死在这堆金币上了。   蒂娅起身往外走。   恶龙依旧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但当她走到洞口时,倒是发现了一些其他动静。   洞穴侧面多了一条通道,里面不时响起石块掉落声和爪子落在石壁上的声音。   恶龙在挖新的通道。   它要扩建巢穴吗?   不过这挖的方向是不是不对?   蒂娅记得山崖的形状,往这边继续挖的话……会挖穿的。   忽地,坍塌声响起,随后是许多石块落下山崖的声音。   蒂娅惊得扶住墙壁,很怕这边的洞穴也跟着塌了。   好在并未发生这么恐怖的事。   过了一会,恶龙从那通道中探出头来。   见到她,它看上去并不意外。   它从通道中钻出来,来到她身后,用脑袋推了推她,似乎是想让她过去。   进入刚刚塌过的通道吗?   蒂娅提着心靠近,却见漆黑的通道另一边一片白亮。   它真的把山崖挖穿了。   蒂娅惊讶地回头看一眼恶龙。   它跟在她身后,像是等着她走过去。   有它跟着,她便大着胆子走入其中。   就算这通道真塌了,先被压到的也不是她。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山洞塌了有恶龙顶着。   蒂娅循着前方的光亮,缓缓穿过黑暗的通道,来到另一端。   她进入光中,面前豁然开朗。   蓝天,白云,山林,树木,还有脚下的路……   通往山崖下的路。   它挖出了一条下山的路。   蒂娅惊愕回头看向恶龙。   它知道它在做什么吗?   有了这条路之后,今后哪怕没有它带着她飞,她也能自己下山。   她甚至可以自己……逃跑。   恶龙疑惑歪头看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不动了。   是不喜欢吗?   “吼呜。”   它低头用脑袋轻轻推了推她,让她继续往前走。   蒂娅迈出脚步,走出山洞,走入光中。   她走了十多步,发现恶龙没有跟上。   回头看去,见恶龙猛地往上一跃,展开龙翼,振翅起飞。   恶龙在天空盘旋,围绕着她,指引着她往前。   蒂娅跟着它,继续往前走,一路走下山崖。   山下就是湖泊,在阳光下明亮如镜面。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蒂娅怔愣看着湖面,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走出了龙巢。   所以,恶龙为什么要抓她回来呢?   又为什么要挖出这样一条像是专门供她出来的通道?   一道黑影俯冲坠落,巨大的水声响起。   恶龙钻入水中,不一会儿就咬住了一条大鱼。   它脑袋探出水面,叼着鱼朝她缓缓游来。   这还是一条会捕鱼、会游泳的龙。   它在她身旁上岸,丢下嘴里的鱼,抖动身体甩了甩身上的水。   随后张开嘴,一口火喷到了地面的大鱼上。   热浪铺面而来,随之传来的还有阵阵焦香。   火焰渐渐熄,只有几缕火苗还在恶龙嘴边缭绕,和它嘴边蒸腾的热气混合在一起,更显恐怖。   宛如地狱来的恶兽。   然而这样的恶兽却将烤好的鱼推向她,给她吃。   蒂娅越发看不懂它了。   她吃了一些鱼,在湖边洗了个澡和头发。   这一次她没再避着恶龙。   心中烦乱的思绪让她没空再去在意这些。   恶龙一如既往地解决了她吃剩的部分,然后趴在岸边守着她。   蒂娅清洗干净身上的盐霜,用布料简单将身体包裹住,系出一条长裙。   她缓步走到恶龙面前,与它面对面。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对吗?”   龙类具有极高的智慧。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觉得,它其实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   它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喉中发出一声平缓的龙鸣,像是对她所言的肯定。   “果然……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将我从登基礼上带走,带到这里来吗?”   蒂娅问。   恶龙闻言,看了她一会,忽地起身将她扑倒。   “啊。”   蒂娅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就倒在了草地上。   这些天相处建立起来的信任,让她没有进行挣扎。   然后,她就被恶龙舔了。   “不,等等,别……我刚洗完澡。”   蒂娅内心是崩溃的。   恶龙只停顿了一瞬,就继续舔舐着她。   它的喉中发出低沉而极富韵律的龙鸣,腹腔也随之震动,混合出古老而神秘的乐曲。   蒂娅听不懂,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歌声特别好听。   恍惚出神中,它舔开了她的衣服。   蒂娅立刻清醒过来,赶紧推开它沉重的大脑袋,从它身体下钻出来。   看着身上濕漉漉的一片,还有硫磺和硝石的气味,她内心是绝望的。   “我又得洗一次澡,还有衣服。”   幸好龙巢里还有一箱干净的布料,不然她都不知道该穿什么了。   恶龙的歌声停了下来。   它看着转身去湖边清洗的公主,又看了眼身下空荡荡的草地,它低落地垂下头,双眼空洞地趴在草地上,一副备受打击、萎靡不振的模样。   直到回到龙巢,它还是那副焉哒哒的样子。   蒂娅本想再问问它抓走她的事,但看它这副模样,又想到它似乎只能听懂人类语言、并不会说,就先压下了询问的想法。   她不知道它为什么情绪这般低落。   是因为她拒绝了它的舔舐吗?   蒂娅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没精打采地趴在金币堆上,感受到她的抚摸,它抬眸看了眼她,没有别的动作。   “抱歉,我并不是想拒绝你,只是因为……我们人类不太习惯这样的舔舐。”   蒂娅努力跟它解释,暗自斟酌用词和表达方式,尽量不伤到这个大家伙脆弱的心灵。   “我们一般会用触碰、爱抚还有接吻的方式来表达亲密,而不是舔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152章 公主骑它   不应该舔舐, 而是应该触碰、爱抚、接吻……   恶龙低头看向自己的爪子。   除了必要的带她飞行外,它很少用爪子直接触碰她。   她太过脆弱,没有能保护身体的坚硬鳞片, 甚至没有覆盖全身的厚实毛发, 看起来一碰就会坏。   它没法触碰爱抚她。   或许它该跟她接吻。   它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它在高空翱翔时,也曾见过人类相拥在一起,进行着名叫接吻行为。   公主会想跟它做这个吗?   它不确定小小的公主能否吃下它的舌头。   这看起来很难办到。   恶龙陷入沉思。   蒂娅看它情绪似乎好一些了, 这才放心了些, 摸摸它的脑袋,起身去搭建自己的床。   这个巢穴里全是金币, 几乎无处落脚。   她如果想搭建床,似乎也只能用金币来搭。   她需要将金币堆砌起来。   这是个大工程。   蒂娅整理着金币, 恶龙安静趴在旁边的金币堆上,注视着她。   它大概以为这是她的游戏, 因此并未打扰她。   直到她铺平一部分金币, 将厚实的布料铺上去,准备躺上去时, 它看了眼她的金币床,想到了什么, 起身在金币堆中挖掘起来。   过了一会, 随着阵阵金币倾泻声,它从金币堆下拔出了一枚巨型金币。   蒂娅愕然看着那枚比武士盾牌还要大的金币。   她想, 它至少有一吨重。   这样的金币,一旦出世, 必将震惊世界。   然而它只是恶龙宝藏中的冰山一角。   恶龙将巨型金币拖到公主面前,沉重的落地声震得整个空间都震了震。   然而恶龙对比了下公主的身高和金币不过一米的直径,仍觉得不够满意。   它干脆分出一部分黄金, 喷吐龙焰,现场炼制。   一张巨大的黄金床在它的熔炼和龙爪的敲敲打打下成形。   蒂娅呆滞。   居然还能这样???   每一只恶龙,都是天生的锻造大师。   恶龙等到黄金床冷却,喉中发出愉悦的吼声,邀请她来试用。   简直壕无人性。   蒂娅当了这么多年的帝国长公主,也没用过这么豪奢的黄金制品。   这就是拥有堪比一个王国财富的恶龙吗?   黄金床被恶龙打磨得平整,蒂娅铺上一层层布料再躺上去,确实感觉舒服多了。   自那之后,恶龙仿佛开启了某个开关,天天在打造金器。   蒂娅很快拥有了一套黄金餐具,梳子,手杖……它甚至还为她打造了双黄金鞋子。   再这样下去,恶龙真要变成锻造大师了。   但蒂娅可不是来看它做这些的。   “你忘了你的真正该做的事吗?”   蒂娅站到它面前,捧着它的龙脑袋,对它郑重道:   “你的求偶计划,你的龙宝宝。”   蒂娅恨不得摇晃着它的脑袋喊:   别在巢穴里捣鼓这些了,快去把雌龙找回来!   “吼呜?”   恶龙震惊看她,公主是在催促它进行求偶吗?   可她之前拒绝了它的求偶。   它这些天一直在很努力地取悦她,希望能够获得她的芳心。   她终于被它打动了?   它几乎想要立刻把公主扑倒舔舐。   想起公主先前的话,它努力克制住本能,缓缓低头,将吻部靠近公主,喉中响起甜蜜深情的求偶之歌。   古老神秘的旋律在巢穴中回荡。   蒂娅是第二次听到这歌声,她一再为其痴迷。   连是什么时候被恶龙推到黄金床上,又是怎么被恶龙身躯笼罩都没能发觉。   恶龙笼罩着她,翅翼展开,将她遮蔽,喉中不断发出极具韵律的神秘歌声,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这绝对不是蒂娅想要的主从契约仪式。   因为她发现恶龙腰腹处的鳞片下渐渐长出了东西。   等等,这是什么?   红色的竹子吗?大竹笋?   还是红色的尾巴?   蒂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在那东西将要压到她身上时,她吓得从恶龙身体下钻了出来。   慌乱抱住它的脖子,爬上了它的背。   “吼呜?”   恶龙停住,低头看了眼身下空荡荡的床,后知后觉发现公主跑出去了。   但又不是拒绝它、丢下它,而是爬到了它的背上。   这让它很困惑,一时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   它扭过头,轻蹭着公主的手臂,哄劝着她下来。   蒂娅清醒了些,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   可恶龙身上怎么会长出那种东西?   那简直像是邪恶的黑魔法。   任何与龙有关的传说或者画册中,有没有过那样的事物。   众所周知,龙只会有一条尾巴,长在它们身后,往后长。   而不是长在身下,往前长。   “你生病了吗?还是说是受伤了?”   蒂娅为它担忧。   那就像是生病后身体长出了奇怪的东西。   又或者是受了伤,内脏或肠子掉了出来。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恐怖。   蒂娅学过一些魔法,其中就包括治疗类的魔法。   她觉得自己应该尝试帮助它,救治它。   蒂娅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从它脖子上下来。   恶龙的脑袋依恋地轻蹭着她,喉中发出舒缓的声音,安抚着她,又渴求她。   蒂娅只以为它在害怕求助。   她抬手,抱住它的脖子摸了摸,安慰它:   “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你的身体能抬起来一些吗?我看不到。”她对它道。   她可不想钻到底下去。   恶龙闻言,立起后腿,站了起来。   这下蒂娅能看到了。   红色的大竹笋,至少不是脱落的内脏或肠子那么吓人的东西。   但还是很怪异,像是邪恶魔法的产物。   蒂娅不敢直接触碰,她从床上抓起一块布,隔着布握住它,施展治愈魔法。   恶龙似是感觉到疼痛,不安地在她手里动了动,喉中发出低低的龙鸣。   “在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蒂娅安抚它。   可是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治疗魔法并未起效。   蒂娅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恶龙蹭布,从未如此尴尬。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也反应过来那根红色竹笋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只处在求偶期的恶龙。   那是恶龙的生植器官。   蒂娅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荼毒。   手和脑子也是。   求偶期只能蹭布的恶龙很可怜。   如果那块布不是她的衣服就好了。   如果恶龙蹭的时候不要赤红着眼睛哀怨地盯着她看就更好了。   等到一切停歇,蒂娅尴尬地走过去,安慰地摸了摸恶龙低落趴着的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这很难熬,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其实不太能理解。   不过想想家里的宠物得不到伴侣,只能自己煎熬度过,就勉强能懂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   蒂娅鼓励它:   “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合拍的雌性!它会喜欢你布置的龙巢,会跟你在一起繁衍生息,生一窝龙蛋!”   恶龙抬起眼睛看她,“吼呜?”   “当然是真的!谁会拒绝你这样一只强大威猛、拥有一龙巢宝藏、会狩猎捕鱼、还会打造金器的恶龙呢?”   恶龙幽幽看她。   蒂娅陪伴了情绪低落的恶龙一整天。   当天晚上,恶龙想爬上黄金床跟她一起睡,被她严肃拒绝了。   “不行,你太大了,这张床塞不下你,你会把它压变形的。”   真实原因是,恶龙正处在求偶期,随时可能发晴,她可不想一觉醒来跟恶龙的大竹笋面对面。   恶龙只能委屈地环绕在她的床旁边睡。   越是与恶龙相处,蒂娅就越是发现,它跟她一开始认为的凶残模样相去甚远。   它有着极为鲜明的情感。   忽略它过于凶猛的外表的话,它的内心其实更像是一个刚进入成长期的青少年。   有着成长的烦恼,有对未知的好奇,还有渴望陪伴。   或许这也是它将她抓过来的原因。   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刚好是她?   第二天,蒂娅发现,那块被恶龙用过的布已经被它洗干净烘干了,如今正搭在她的床边。   不,她已经不需要这块布料了。   她永远不会穿它。   这块布以后就是恶龙的了,如果它还需要的话。   蒂娅下山打了些水洗漱,又用恶龙编织的金筐采集了些浆果。   这座岛上有着丰富的浆果,红的黄的蓝的,漫山遍野都是,一小会就能采上一整筐,好看又好吃,特别甜。   当她回到龙巢,便诧异地发现她的床变大了五倍不止。   恶龙趁她出门,熔炼了更多金子,打造了一张更大的床,足以让它整只龙都躺上去。   她以为恶龙更喜欢睡在金币堆上,被金币掩埋。   见她回来,恶龙来到她身边,用脑袋轻推着她,邀请她去试她的新床。   它已经将她的毯子都铺好了。   原本很宽大的布,铺在巨大的金床上,显得小小一张。   蒂娅只好配合地躺上去试用。   她睡的位置,恶龙明显打磨得更加光滑平整。   而它自己躺的地方,像是没那么多耐心,显得坑坑洼洼。   也可能是它太重,龙鳞太坚硬,压得坑坑洼洼。   能将那么厚的实心黄金压变形,蒂娅都很担心它压到自己。   但这么久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它是一只睡相很好也很细致的恶龙。   这样的性格,是骑士们挑选坐骑伙伴时很重要的一点。   蒂娅看着安静趴在她身旁的恶龙,想到昨天她慌乱爬到它背上的事情。   绝大部分未经驯服的猛兽,都会很抵触有人上它们的背。   那会让它们变得格外暴躁,攻击性增强,想尽办法把背上的人弄下来。   而它似乎并不抵触她骑它。   她爬到它背上时,它的反应说得上是温和。   蒂娅忍不住试探着问:   “我可以骑你吗?”   “哪怕是一次也可以,请让我试试吧。”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满眼渴望和希冀。   公主……骑它?   恶龙锐利的龙瞳变得涣散茫然。   可它是雄性啊…… 第153章 他是龙   在兽类中, “骑”这个字,往往代表是是交酉己和繁衍。   而雄性往往是骑在上面出力的那个。   恶龙纠结着,终是抵不住跟公主亲近的渴望, 顺从地低垂下头颅。   蒂娅惊喜, 强忍住激动,伸手攀上它的脖子,爬到它的背上。   恶龙缓缓直起身。   视野骤然变高。   蒂娅俯视着满室的宝藏, 心情从未如此激动。   这还只是在巢穴中。   如果能够出去, 如果能骑着龙翱翔在天空,俯瞰大地, 那将是怎样的享受。   蒂娅想要便提了出来。   “你能带我出去飞一圈吗?”   正准备唱求偶歌的恶龙顿住。   出去?   公主要在外边骑它吗?   当然可以。   只是作为一条即将被骑的雄龙,它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但如果这是公主想要的话, 它当然会满足公主。   恶龙带着公主来到山崖之上。   公主还想要它带着她飞一圈。   这正是展示雄性体魄和技术的好时候。   回头确认公主坐稳了后,它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旋即猛地跃下山崖, 一路下坠。   在几乎坠落至崖底之际,它忽地展开翅膀, 骤然拔高,带着公主飞起。   它在向公主炫技。   就像是每个热衷于在雌性面前展示的雄性一样。   蒂娅差点被它吓死。   突如其来的下坠和失重感, 让她抱住它的抱住不敢松手, 迎面而来的劲风刮得她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它再度向上飞起,速度变得平缓, 她才敢睁开往下看。   下方是波光粼粼的海面,远处的海岛树木……一切都变得格外地小。   它带着她翱翔于天际, 从高飞的海鸥群中飞过,她伸手就能碰到它们洁白的翅膀。   她仿佛也变成了一只飞鸟。   蒂娅缓缓张开手臂,从未感觉自己的身心如此轻盈。   她几乎想要畅快地喊出声。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哇啊啊——”   “吼呜——”   恶龙随之发出龙鸣, 呼应着她的声音,像是在给她伴奏。   蒂娅也学着它叫:“嗷呜~~”   “吼呜——”   两道截然不同的龙鸣在天空回荡。   飞了许久,恶龙带着她返回海岛。   在即将着陆之时,它忽地转过身,上下颠倒,骑在它背上的公主惊呼坠落。   它早有准备,伸爪一捞,将公主揽入怀中,带着她坠落在沙滩上,往后滑行了一段。   它后背着地,肚皮朝上,公主趴在它胸腹上,被它护得严实。   恶龙拥着公主,胸腹共震,喉中发出低缓的求偶之歌。   低沉悠扬的歌声在海滩上回荡。   这是它第三次向公主求偶。   第一次,公主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它。   第二次,公主给了它一件她的衣服。   这是第三次。   它渴望着公主能够接受它。   哪怕是公主骑它也好,只要她能接受它。   蒂娅一如既往地被它的歌声迷住。   她很难拒绝这样古老而神秘的歌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   然后,她又一次发现恶龙的尾巴长了出来。   红色的,坚韧的,热的,大尾巴。   蒂娅一激灵,爬了起来。   这里可没有布料给它用。   唯一一块布被她穿在身上。   如果给了它,她就只能果奔了。   恶龙还在歌唱,在它身后,那条真正的尾巴还在轻缓晃动着,拨开细软的白沙,透着渴求。   它身前的尾巴也同样地渴求着。   蒂娅在它的尾巴下方,发现了一处翕合的鳞片。   鬼使神差地,她爬了过去。   她试探着触碰上那处鳞片,意外地发现这些鳞片的交界处能分开,能按下去。   里面很软。   恶龙的眼睛在一瞬变得狭长,又随着她的揉弄而涣散。   求偶之歌断断续续,变了调。   身旁的尾巴跳动了下,蒂娅用腿压住它。   继续探索鳞片下的柔软。   一开始很挤,只能探入手指,恶龙像是要将她指尖绞断。   但渐渐的,她发现她能够探入手。   嗯,整只手。   恶龙的尾巴忽地一抖,她的腿差点没压住。   然后,她发现,她的裙子被它弄脏了,奇怪的香味弥漫开。   恶龙张嘴,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舌头歪在一边,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蒂娅赶紧过去查看它的情况,然后被它的舌头舔了一脸。   蒂娅是崩溃的。   尤其是她发现它的舌尖还想探进她嘴里。   她一巴掌拍开它。   恶龙的脑袋只偏移了一度。   她打在它坚实鳞片上的手骤然红了。   蒂娅气愤地起身走了。   她在岛内部的湖边浸泡着发红发烫的手。   红着眼睛洗干净裙子。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到恶龙趴伏在地上,匍匐前进。   见她回头,它立刻停住了,一动不动。   这很像是猛兽狩猎前的动作。   如果它的表情不是那么小心翼翼的话。   蒂娅美丽的脸紧绷着,心中涌起烦闷的情绪,冷硬道:   “你应该尽快去找一只雌龙,而不是跟着我。”   “吼呜……”   恶龙声音委屈。   蒂娅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一只求偶期的雄性恶龙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恶龙不断布置巢穴,却没怎么出去找过雌性,反而带回来了很多只有人类才需要的物品。   它对她的信任,对她的照料,还有那一次次响起的奇怪歌声……求偶之歌。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它因为没找到雌性,把她当成了求偶对象。   就像是一些宠物会对主人求偶一样。   但这是不对的。   不健康的关系。   如果她再心狠一点,她可以借着这样的关系,借着它将她当伴侣的信任,将它骗走。   把它骗回皇宫里,给它套上锁链,让它成为她的龙,只能听命于她。   这确实很具有诱惑力。   但蒂娅并不想这么做。   骑士跟坐骑之间是伙伴关系。   必须彼此信任,彼此坦诚。   欺骗无法换来真心。   她只能把一切跟它说明白。   “我是人类,你是龙,我们甚至不是同一个物种,你难道不懂吗?”   蒂娅想,以它的智慧,应该能够理解这些。   “人和人在一起,而龙和龙在一起,这才是正确的。”   她说完,便冷着脸不再理它,埋头用力搓洗着裙摆。   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但她总觉得还能闻到恶龙的味道。   它求偶时散发出来的独特香味。   香甜得让人心悸。   恶龙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蒂娅在夜色降临前回到龙巢。   龙巢里并没有它的身影。   它时常会出门,但总会在夜幕降临前回到龙巢。   现在还没回来,这很不对劲。   或许是去找雌性了。   蒂娅不确定自己需不需要搬走。   但她无处可去。   夜里的海岛对她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危险。   如果没有龙巢作为容身之所,她很难在这个海岛上生存下去。   或许她真该哄骗着恶龙,让它送她回去。   至少先哄骗它把她送回皇宫。   之后再跟它说清楚,让它离开。   现在后悔也晚了,她只能等待着恶龙回来。   它或许会带回一只雌龙。   雌龙未必会接受她,而恶龙也不再需要她,届时她的处境会很艰难。   蒂娅不安地独自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她便开始考虑造木船离开的可能性。   难以想象她到现在才开始考虑这个。   跟恶龙相处的这些天让她昏了头。   她太喜欢龙了。   也太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龙了。   以至于忽视了许多潜在的危险。   她没有工具,但她学过很多类型的魔咒,合理利用起来,或许真能让她造出一艘小船。   至于小船是能将她送回彼岸,还是让她葬身大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蒂娅忙碌了一天,直到黄昏,恶龙还是没有回来。   它整整三天都不见踪迹。   这让她无端烦躁。   忍不住想,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是不是被骑士团逮到,又或者遭遇了什么强大的魔法师。   虽然蒂娅并不觉得有什么强大的法师能够与恶龙对抗,但这还是让她不免担忧。   大陆上总流传着一些屠龙传说。   虽然十个里有十一个都是编造的,但耐不住编得多了,听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又一天深夜。   蒂娅从恶龙被捕杀的噩梦中惊醒。   发现身边有些热,有一具身体从她背后贴在她。   触感是软的,光滑的,人类的身体。   蒂娅顿时毛骨悚然。   他的身体与她紧贴着,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结实分明的肌肉,这是一个强壮的人类男性。   身后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她醒了。   他的结实手臂揽在她的腰上,缓缓往上,有炽热的呼吸落在她头顶。   蒂娅一激灵,猛地转身,一脚踹向他的腰腹。   趁对方闷哼僵直之时,她挣脱出来,翻身骑到他身上,一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手抓过放在床头的黄金手杖。   正要将手杖扎向身下人的眼睛,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红色竖瞳。   恶龙的眼睛。   蒂娅顿了住。   她对这双眼睛无比熟悉,不会认错。   即使它变小了许多,长在一个人类男性的脸上。   举起的黄金手杖停在了眼睛上方。   蒂娅借着墙壁上镶嵌的萤石微光,打量着他。   萤石光芒不强,黑夜中,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张很俊朗帅气的脸,肤色偏深。   底下的男人也在注视着她。   明明有许多反击的机会,但他一动不动,像是彻底放弃了反抗。   那双亮着光的红色眸子中,满是哀伤……   蒂娅挪开悬在他眼睛上的手杖,不太确定地唤了声:   “龙?”   他的竖瞳骤然一缩,原本明亮的眼睛忽地变暗,像是萤火虫表演光亮熄灭。   他的眼睛变成了普通人类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明亮只是错觉。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蒂娅视线上移,看到了他头顶的龙角。   “……” 第154章 恶龙将自己变成了人   除了头顶的龙角, 底下还有个微凉坚硬的东西从刚刚就扫到了她的腿。   蒂娅低头看去,是他的尾巴。   覆盖着鳞片的龙尾。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意识到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自己。   他匆匆坐起身, 捞起尾巴往后藏。   蒂娅原本就坐在他的腰腹上, 压制着他的身体。   他这么一起身,她直接滑到他腿上,脸撞上了一堵结实饱满的墙。   眼泪差点飙了出来。   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抬起头, 与他四目相对。   他发现自己撞疼了她, 匆匆低下头来,凑近查看。   他似乎不习惯用手触碰她。   比起手, 他看起来更习惯使用嘴和舌头。   所以,他准备舔她。   被龙舔舐没什么, 但被这样一个俊朗帅气的人形生物舔……   蒂娅下意识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帅气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蒂娅诧异看向自己的手。   居然打动了, 而且手一点也不疼。   完全不是之前拍龙脑袋那种宛如打在钢铁城墙上的感觉。   “吼呜……”   他喉中发出委屈的声音。   蒂娅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将人……龙……还是人吧,将人给揍了。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凑近给他吹了吹,问:   “会说话吗?”   他注视着她, 嘴唇微动, 缓慢发出一个音节:   “会。”   “真厉害。”   蒂娅感叹,由衷感到震撼。   在某些充满魔幻传奇色彩的故事中, 也有龙化作人形的内容。   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故事。   首先,要让一个天生就有强大魔力的生物转化形态, 这相当不易。   其次,龙类没理由去做这种事情。   它们本身就是最强大的魔法生物。   就像人不会想着把自己变成蚂蚁。   而如今,她面前有一只变成人类的龙。   “你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蒂娅好奇问。   他抿唇不答了, 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蒂娅恍然想起,恶龙离开前,她说的那番话。   人应该和人在一起。   龙应该和龙在一起。   现在,恶龙将自己变成了人。   她忽地顿住,呼吸有片刻的停滞,只余心脏杂乱无章地跳动。   “不,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什么……”   她的思绪也变得杂乱,像无数乱糟糟的线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该怎么跟他表达。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去找一只雌龙,而不是……”   而不是变成人。   蒂娅还没说完,他就贴了上来,唇齿相触,他的舌头探了进来,热度格外高。   她的脑袋一空,一时忘了反应。   她跟恶龙说过,人类表达亲密的方式不是舔舐,而是爱抚和接吻。   如今,他吻着她,有力的手落在她的后背,轻柔爱抚着她。   她似乎给自己挖了很多坑。   蒂娅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应该推开他的,手落在他的胸膛,却没能推得动。   他的接吻技巧并不好,比起吻,更像是舔舐。   只是换了个地方舔,在她嘴里舔。   几乎舔过她口中的每一处,大肆掠夺走她的氧气和水分。   蒂娅感到气闷,为了报复,她主动勾住他的舌尖。   他顿时呆住了,在她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割让出大量侵占的领土,最后只能退守驻地。   分开时,蒂娅脑袋有些晕。   明明她才是获胜的那一方,却莫名觉得自己亏了。   大概是因为身下的人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喜悦和期盼。   他对她主动打开了腿。   要命……   她赶紧拉过绸缎给他罩住。   因为她发现他没穿衣服。   该死的。   他刚刚是裸着跟她抱一起的!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亮了,熹微的晨光透过恶龙在崖顶掏的洞透了进来。   蒂娅起身下床,回头看到头顶着龙角的帅气男人从绸缎覆盖下钻出来,手足无措地抱着身上的绸缎愣愣看她。   他肤色偏深,闻起来有一种焦糖般的气味。   像是烤焦的麦芽糖,整个山洞中都弥漫着甜香。   “快起来,”蒂娅对他道:“把衣服穿上。”   她指得是他身上那块布。   但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一块布围出一件衣服来。   蒂娅见他差点又用布把自己埋了,只好去帮他。   把遮盖住他脑袋的布取下来,围在他腰上,再将剩余的部分绕过肩膀,在身后垂下。   古希腊风格的健气美男。   他低头看了看,很喜欢这副打扮。   这样他就可以将尾巴藏在衣袍下。   她喜欢人类。   但他的化形咒语并不熟练,没法将尾巴和角彻底收起来。   只能用这种方法掩盖。   “龙。”她唤他。   “伊格。”   他纠正。   “伊格尼沃尔。”   他不想她始终记着他当做龙。   他希望她能忘记他龙的身份,把他当人类伴侣。   “伊格尼……”   她重复了一遍。   这是火焰的意思。   伊格尼沃尔,吞噬火焰的强大的魔龙。   很适合他的名字。   “好吧,我以后就叫你伊格。”   蒂娅笑着道。   他的睫毛颤了颤。   他喜欢听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唤出,喜欢看她笑。   他想要跟她亲近,只是刚靠近,就被她抵住胸口,不让他再近身。   “你饿了吗?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她问他,没有提阻止他靠近的事。   伊格垂下眸,沉默转身往外走。   蒂娅不解地跟上。   他没有变成龙直接飞下山,而是走了侧面那条下山的小路。   等蒂娅追上他时,他已经蹲在湖边处理猎物。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是兔子的生物,但比兔子大得多。   蒂娅在岛上生活这么多天,也只见过一次它们一闪而过的影子。   也不知到就这么一会的时间,他是怎么抓到的。   他将猎物的毛发和内脏处理干净。   她不吃那些。   在要用火烤制时,他顿了住,抬头看向她,忽地不动了。   “怎么了?”蒂娅不解。   他沉默了好一会,憋出一句:“背过去。”   “嗯?这样吗?”   蒂娅疑惑转过身。   她上回让恶龙转过去,不让它看,还是在她洗澡的时候。   他要做什么不能让她看的事?   随着一声清浅的吐息,身后传来滚滚热浪。   蒂娅:“?”   喷火是什么不能观赏的事情吗?   过了一会,热浪消退,阵阵香味传来。   她没忍住回头。   看到他将兽腿撕下来,用树叶包好,递给她。   蒂娅接过,心情复杂。   他为她准备过很多次食物。   一开始她以为他把她当储备粮,当幼崽,当玩伴……   却从未想过最近的那个原因。   这只求偶期的恶龙,把她当伴侣在照顾。   他见她盯着烤兽腿没动,又将兽腿接了过去,撕得更碎,再递给她。   他以为她咬不动。   蒂娅怕自己再不吃,他就要把肉嚼碎再喂给她了。   以兽类的思想,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虽然他外表是人,但他本质还是龙。   蒂娅只好捧着肉开吃,并下意识夸了句好吃。   他闻言,双眼亮晶晶,又给她撕了更多肉,用更甜蜜的目光注视着她。   蒂娅:“……”   她真没想撩他啊!   她吃完,他一如既往解决完她吃剩下的,然后凑过来想给她清理嘴和手。   蒂娅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赶紧一掌给他拍开。   她今天动手的次数比之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是一个能揍龙的猛人。   他被揍也完全不生气,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中透出忧郁哀伤。   这让她显得像是个负心人。   天啊,到底为什么一头龙会把她当伴侣?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雌龙了吗?   她无比地期待能有一头雌龙出现。   这种期待甚至超过了对龙宝宝的渴望。   她需要帮他找一头雌龙。   蒂娅在湖边洗干净手,正要起身,却发现身后已经许久没有声音。   她疑惑回头看去,见伊格站在湖畔的一处灌木丛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那里……藏着她快要完工的小船。   蒂娅连忙起身走过去。   “伊格……”   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有些心慌。   他转过头,化为赤红竖瞳的眸子盯着她。   蒂娅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龙瞳一缩,瞬间欺身而上,来到她面前。   下意识,天旋地转,她被他扛了起来。   他将她扛在肩上,带她快步往龙巢中走去。   他的速度极快,宛如瞬移,树木在身后化为残影。   当蒂娅挣扎着抬起头来之时,已经是龙巢之中。   他将她放到床上,转身去熔炼黄金。   蒂娅本能地觉得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当他转过身来,她看到了一副黄金手铐。   “等等,你不能给我戴这个。”   蒂娅身体紧绷地往后退了些。   他将她带来这里,但并未更进一步地禁锢她的自由,甚至给她专门挖了一条下山的路。   可如今,他却拿出锁链要将她禁锢在龙巢里。   他抓过她的手。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挣脱不开。   眼看着那手铐即将贴上她的手腕,蒂娅蹬腿,用脚踢开他。   “你如果给我戴这个,我会讨厌你。”   他的动作顿了住。   他紧抿着唇,睫毛微颤,眼底笼罩着一层阴翳。   “你要离开我。”   他沉声说着,手上用力到将黄金手铐捏变了形。   “我给你骑,还变成了人,你还是要离开我。”   他并不习惯人类的语言,每一个词都说得很慢。   赤红的龙瞳凝视着她,悲伤得像是要凝聚出水来。   “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   蒂娅低叹了声,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只是以为你在外边受伤了,以为你会带回来雌龙……”   “不会!没有雌龙!”   他连忙道,语气肯定得像是在保证什么。   他拥住她,亲昵地触碰她的耳尖,在她耳畔道:   “我只有公主,只要公主,没有雌龙。”   我真是自作自受。   蒂娅绝望地想。   她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雌龙?   这下好了,对方直接跟她保证不会有雌龙。   那她的龙宝宝怎么办??? 第155章 当她的情人   蒂娅想了一晚, 梦里都在念叨着龙宝宝。   伊格悄然凑近。   公主不让他贴着睡,他只能离得远了些,但现在, 她好像想要他。   他小心地凑近她的面颊, 寻觅她的唇。   “龙宝宝……”   她低声喃喃了一句。   龙瞳迷惘了一瞬。   公主想要幼龙,但人和龙很难孕育后代。   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强大的龙族降生。   他低垂下眸,看向自己的腹部。   他是雄性, 无法以自身孕育幼崽。   但如果公主愿意与他缔结伴侣契约, 他就能凭借契约之力,获得孕育幼崽的能力。   可公主会愿意吗?   公主始终不肯接受他。   哪怕他已经让她骑过, 哪怕他变成了跟她一样的人类。   她还是没有看上他。   低垂的龙瞳中闪过一丝难过。   他试探着牵引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或许会拒绝他的契约请求。   他难过地想着。   但还是以极为虔诚的心念着咒语。   古老的龙语魔法在巢穴中回荡, 满室黄金熠熠生辉,其上浮现出神秘的龙文。   蒂娅做了一个梦。   梦里, 强大的恶龙向她俯首, 与她缔结契约。   “你是否愿意与龙·伊格尼沃尔缔结**契约,接受伊格尼沃尔成为你的……”   带有魔力的声音从天穹传来, 拷问着她的内心。   虽然听得并不真切,但看着俯首在她面前的巨龙, 她还是迫不及待地给出回道。   “是的, 我愿意!”   “我愿意与伊格订立契约,一辈子守护它, 爱护它。”   “把它当成我的家人,我终身的伙伴, 我并肩作战的搭档!”   家人……爱人。   终身的……伙伴……伴侣。   并肩作战的……搭档……配偶。   契约——缔结。   契约——缔结。   两道强有力的魔法链条将他们联结在一起。   伊格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公主与他十指相扣的手。   成功了?   公主同意了他的伴侣契约?!   虽然在伴侣契约之外,还多了一条主从契约。   但他并不以为意。   只当是附赠的契约保障。   让他们的契约更加牢不可破。   公主是他的了。   他是公主的了。   他激动地将公主拥入怀中。   契约的魔力波动和紧密的怀抱让蒂娅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陷在健壮的怀抱里。   若是平常, 她早该将他推开了。   但刚刚,她做了一个跟恶龙缔结契约的梦,这让她胸腔中涌动着强烈的情感。   他归她所有。   那个梦如此之真实,甚至让她觉得是真的。   她撑起身,银白的长发散下,垂眸注视着他,问:   “伊格,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我的坐骑吗?”   伊格懵懂而认真地点头。   “我愿意给公主骑。”   “太好了!”   她激动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有龙了!我有龙了!”   她笑容灿烂,情绪迟迟难以平静,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好消息。   伊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公主不是不喜欢龙吗?   她喜欢人。   但她笑得开心,他也跟着开心,仰头寻觅着她的唇,将自己送了上去。   蒂娅正激动着,突然被亲,下意识回应了下。   然后反应过来不对。   等等,我在做什么?   等等,伊格好像还在把她当伴侣。   糟了,这下真成了宠(坐)物(骑)把主人当伴侣。   伊格迷糊就算了。   她作为主人,可不能对他犯错。   “不,伊格,这是不对的。”   蒂娅连忙将他推开。   “龙和人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是生不了龙宝宝的!”   最后一条是重点。   伊格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跪伏下,手动拨开自己的龙尾,将其抓在手上,回头对她道:   “公主骑我,我给公主生龙宝宝。”   蒂娅瞪着那健壮的龙臀,瞪着尾巴下的那处,脑子嗡嗡。   天,形状怎么会这么好看?   里面好像还是粉的。   他乖乖把尾巴拢在身前抓住的样子好乖。   蒂娅猛地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   不行,她不能对一头龙犯错。   不能对自己的坐骑犯错。   侵犯坐骑的骑士罪不可赦。   “伊格,你先起来,先把衣服弄好。”   蒂娅伸手,想帮他把被尾巴压住提上去的衣袍拽下来。   却被他握住了手,探到了伸手。   “公主。”他低哑的声音唤她。   蒂娅只觉头皮发麻。   指尖的触感让她几乎疯了。   她记得她曾经触碰并深入过他的鳞片缝隙。   那时,她其实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对那里特别感兴趣,以及发现她的触碰能让他舒服,就继续了下去。   她现在好像懂了。   原来她早就对他犯过错。   不怪伊格一次次向她求偶,被她拒绝过后又那么委屈难过地看她。   原来她侵占过他,却又在之后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在他眼中,这大概跟她渣了他没什么两样。   睡了又不负责。   蒂娅一时进退两难。   进不合适。   退就太渣了,会再一次伤害他。   伊格见她不动,又一次唱起了求偶歌。   人的声带和龙发出来的声音并不同,更加清澈深情。   宛如奉上所有,只为求得她的眷顾。   这是他第四次对她唱求偶歌。   她从未正式回应过它。   唯一的那一次,也只是对他的侵占玩弄。   蒂娅注视着他,眸光沉沉。   作为主人,应该对坐骑负责。   在坐骑没有伴侣、因发晴期煎熬时,主人也应该伸出援手,帮助坐骑伙伴度过发晴期。   她对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里与世隔绝,龙巢里只有他们两个,这样的环境降低了她的道德感和罪恶感。   没人会知道她对他的罪行。   他将她掳掠来龙巢,这就是他想要的。   她的犯错也是情非得已。   蒂娅咽了咽唾沫,缓解喉口的干涩。   他已经被她彻底打开了。   人形态下,他显然没法容纳她的整只手。   他其实已经交代过一次,但蒂娅仍觉不满足。   总不能他说开始就开始,他要结束就结束。   她伸手,拿过放置在一旁的黄金手杖。   这其实是他为她打造的登山杖。   上山的路不好走,有这么一根手杖,能让她省力许多。   手杖尖端更细,但触碰过泥土。   手杖柄更为粗大,上面镶嵌着一颗很大的红宝石,黄金月桂花环环绕着宝石,再下方是凹凸的玫瑰纹样,精致漂亮。   这是一根宛如艺术品的手杖。   是恶龙的所有制品中最精美的一个。   然而现在,蒂娅将这根红宝石玫瑰手杖送入了它的制作者。   伊格脱力伏在铺着绸缎毯子的黄金床上,几乎抱不住尾巴。   他的手指紧紧扣着尾巴,用力到手背青筋毕露,也不敢松开半分。   公主只跟人亲密,他不能让公主看到他身上的龙的特征,不能让尾巴影响到公主。   红宝石玫瑰手杖被它的制作者温养浸润。   蒂娅操控着这一切,享受着他身体的每一次收缩起伏,每一声喘息颤音。   她由衷地感到愉悦。   他很能忍,几乎没什么多余的声音,仅是身体的反应就能让她欣赏许久。   当她反应过来时,黄金手杖已经被温养了大半天。   她取出手杖。   伊格主动爬过来,为她清理裙摆。   主人不该纵容坐骑进入裙子中。   乖巧受宠的坐骑除外。   她奖赏般地摸了摸他的头。   换来他更卖力的舔舐。   伊格去为她准备食物了,蒂娅坐在洞口,撑着下巴发呆。   她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且无法挽救。   蒂娅短暂思索了下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发现除了会让龙更加黏她外,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而这甚至算不上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于是,她便放弃思考这些了。   伊格带着烤制好的食物回来,除此之外,他还为她摘了很多她爱吃的浆果,并未她准备好了洗漱的清水。   因为她提了一句要洗澡,他还专门为她打造了一个黄金浴桶,为她烧好了热水。   如果忽略他的种族,他会是个很好的情人。   如果不忽略他的种族……他是她喜欢的龙。   根本没法拒绝啊。   蒂娅吃了些食物,在龙的照顾下洗了个暖和的热水澡。   夜里,他想挨着她一起睡时,她没有拒绝。   伊格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即使已经变成了人形态,他依旧很怕碰坏她。   每次触碰她时,他都很注意自己的指甲。   当她落入他怀中,柔软的身体与他相贴时,他感到由衷的满足。   但公主的下一句话让他恍然一惊。   “我要回帝国,回皇宫。”   蒂娅通知他。   他骤然收紧手臂。   想起公主的脆弱,他又强迫自己松开些,结实的手臂硬邦邦地环绕在她腰间。   “不,不要走,求你……”   他僵硬出声,祈求她留下。   “我给你骑,给你……”生龙蛋。   “你跟我一起回去。”   蒂娅一句话压下了他的所有祈求。   伊格安静下来,既松了口气又后怕地拥着她,将脸埋进她发丝中,感到一丝安心。   忽地,他想起什么,分开了些,紧张问她:   “你回去后,会跟勇者结婚吗?”   蒂娅:“???”   什么东西?   哪来的勇者?   说起这个倒是提醒了她,回去后必须加强皇家骑士团的力量。   这种让她被掳走的事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见她沉默不语,伊格顿时急了。   “我不会让你嫁给勇者,我会杀了他!”   他怒意翻腾,没控制住显现出了龙瞳,双目赤红明亮。   突然被亮光照一脸的蒂娅:“……”   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让他收收光。   公主果然不喜欢他的眼睛,不喜欢龙。   伊格想着,更难过了。   她一定选择跟勇者在一起。   自从缔结契约后,蒂娅对他的情绪感知更为敏锐。   哪怕他紧绷着脸没什么表情,眼睛又被她遮住了,她也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情绪。   “别乱想,没什么勇者,我也不会结婚嫁人。”   她不仅是公主,也是帝国的皇帝。   皇帝怎么可能会嫁人?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听到她的承诺,伊格高兴之余,又有些迷茫。   “那我呢?”   他小声问她。   蒂娅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可以继续当我的情人。”   和坐骑伙伴。 第156章 公主,龙,勇者   蒂娅本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功夫说服龙。   没想到她只是说不跟勇者结婚、并让他当她的情人, 他就开开心心地同意了。   单纯的恶龙。   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她就算把他骗回去锁起来,他大概都反应不过来。   幸好她还是有点良心的,不然恶龙就等着被她骗了还帮她数金币吧。   蒂娅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启程, 海上就多了几艘大船。   皇家卫队和骑士团找了过来。   为首的骑士骑在金棕色的狮鹫背上, 一身哥特式的银白铠甲威武霸气。   “诺拉!”   蒂娅惊喜喊出声。   她站在山崖上的龙巢洞口,与海面离着很远的距离,狮鹫背上的骑士却敏锐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扭转狮鹫的脑袋, 狮鹫扇动翅膀, 腾飞而起,朝龙巢的方向飞来。   “吼——”   伊格将公主拉到身后, 对狮鹫背上的骑士发出愤怒的咆哮。   那骑士身上覆盖着银白甲胄,脑袋上戴着遮蔽得严实的银白头盔, 只在眼睛处露出一条细缝。   面对这副打扮的骑士,伊格双目赤红, 眼中几乎喷涌出火焰。   该死的勇者, 还是来了。   他绝不会把公主交出去。   若想把公主从他身边抢走,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诺拉也注意到了站在姐姐身边的男人。   她疑惑了一瞬, 心中本能警惕。   随即便看到了他头顶的龙角还有赤红的竖瞳。   这是一头龙!   她拔出腰间的骑士剑,迎上对她咆哮的恶龙。   “等、等等……”   蒂娅想要阻拦, 但先前一直不肯展露龙形态的恶龙却忽地纵身一跃, 飞了出去,于半空化身成庞大的黑色巨龙。   巨龙张嘴攻向骑士。   “不!伊格!回来!”   主人的话语对被契约的随从如同命令。   尤其是这种肯定式的话语。   恶龙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抗拒主人的指令会让他饱受折磨。   但更令他痛苦的是, 公主选择了勇者。   公主明明答应了他,不会跟勇者在一起, 要他当她的情人。   可现在,公主却在保护勇者,不让他伤害勇者。   伊格不肯就此退却, 却也没法顶着主人命令继续攻击。   诺拉的剑锋趁机落到了它面前。   “诺拉!你也停手!”   她急得一步踏出,身体前倾,几乎要坠下山崖。   这下,空中对峙的一人一龙都没心思再针锋相对,齐齐朝她冲去。   “公主!”   “姐姐小心!”   恶龙的速度比狮鹫更快,但他体型太大,不敢贸然冲到公主面前,怕伤着了公主,只能在临近洞口时放缓速度。   于是,反而是诺拉先一步来到蒂娅身边,将她护住。   她从狮鹫背上下来,护在蒂娅身前,将她揽住,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姐姐,你还好吗?”   诺拉担心问。   蒂娅抓着她覆盖着铠甲的手,一阵后怕。   她很怕他们打起来。   恶龙满身厚实龙鳞,防御力高,寻常手段伤不了他。   诺拉是顶尖骑士,精通作战,但她的身体毕竟只是寻常人类,她怕她会伤着。   伊格气得彻底红了眼。   公主在洞口,他怕冲撞到公主,不敢用庞大的原形闯进去。   便化作人形,落入洞穴,快步朝公主而去。   “滚开!公主是我的!”   诺拉将姐姐护在身后,举剑迎上他。   “停!你们都停下,听我说!”   蒂娅抬手挡在他们中间,一手拦住一个。   被两双包含怒火与战意的眼睛夹在中间,蒂娅一个头两个大。   她看了眼左右的一人一龙,先对诺拉道:   “这是伊格,龙,他本性不怀,没有伤害过我,这段时间将我照顾得很好。”   诺拉相信姐姐说的其他内容。   她确实没受伤,身上干干净净,面色红润,气色很好。   但对于龙本性不坏那句,她持怀疑态度。   一头公然掳走公主的恶龙,怎么可能不坏?   这放任何时候,都是要被举兵讨伐的。   诺拉沉默没有出声,只警惕紧盯着对面的龙。   蒂娅又向伊格介绍。   “这是诺拉,我妹妹,同时也是皇家骑士团团长。”   伊格闻言,翻涌着怒火的龙瞳僵滞了一瞬,闪过一丝茫然。   “……妹妹?”   他怀疑地看向对面那满身银白铠甲、站在公主身边比公主还高半个头的骑士。   一时不确定该怎么做。   蒂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双方都劝下来。   诺拉取下头盔,露出狮子般的金色短发,和与公主有着三分相似却更显英气刚硬的脸。   伊格跟在公主身旁。   得知旁边那个不是来抢公主的勇者后,他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只仍带着些许警惕。   他如同守护宝藏般揽住公主,一边警惕着旁边的人,一边低头去寻觅公主的唇,想要舔舐安抚公主。   诺拉眼前一黑,勃然大怒,差点将手中的长剑投掷出去。   好在蒂娅先一步将他的脑袋推开。   “他是龙,思维和观念跟人类不同。”   蒂娅有些尴尬地跟诺拉解释了句,让她别放心上。   诺拉听着,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糟糕了。   她不敢想象,这个丝毫没有人类羞耻心的野兽,在这段时间里,都对她姐姐做了什么。   若非姐姐阻拦,她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伊格脸色也不太好,眸光难过。   公主又开始拒绝他了。   明明在这之前,她还跟他很亲密,骑了他很久。   蒂娅被夹在中间,一时不知道该先哄哪个。   干脆都不哄了。   她让伊格去收拾东西,也让诺拉跟她的狮鹫帮忙搬运。   她常用的那些物件、伊格给她打造的那些金器,肯定是要带着走的。   骑士团和船队来得正好,可以帮忙多带走一些东西。   龙巢里堆积成山的黄金珍宝,让一向对财物不怎么上心的诺达都被震撼到。   忍不住多看了眼一旁的龙。   难怪那么多人狂热地寻觅着龙的宝藏。   当无尽的财富在眼前具象化,没有人能抗拒这种吸引力。   但当她看到那张大得要命的黄金床,跟床上小得可怜的几条毯子时,她又变了脸色。   这只该死的恶龙,都让她姐姐过得怎样艰苦的生活。   黄金又不能当床睡、当被子盖。   而且只有一张床。   诺拉又握上了腰间的剑,很想屠龙。   三个人一起整理,最后也只带走了金器和部分金币宝石。   更多的黄金宝藏留了下来,由伊格自己的龙语法阵守护着。   蒂娅也补了一个法阵。   这里毕竟是伊格的巢穴,日后他们说不定还会再回来。   蒂娅登船,带着伊格和一箱箱黄金珍宝,启程返航。   船上,她与诺拉说了好一会话。   诺拉向她汇报这段时间国内发生的事,以及骑士团是如何根据线索找到她。   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来自某艘近期在海上被恶龙打劫的商船。   恶龙没带走船上的黄金珍宝,反而一反常态地带走了一箱名贵布料。   诺拉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为此将搜查重点转移到先前被忽略海上,一路找了过来。   伊格在一旁听着,为自己的龙巢位置暴露感到不悦。   他或许真的该换新的巢穴了。   巢穴里的宝藏可以用法阵直接带走,不难搬运。   主要是新巢穴需要让公主喜欢才行。   公主会喜欢建在什么地方的巢穴呢?   不能太高,公主上下山会很麻烦,她并不是每次都愿意骑他。   不能离人群太近,也不能过于远离人群,公主需要很多人类世界的物品。   还需要有广阔的空间。   因为他们以后会有幼龙。   幼龙有大量精力需要发泄,要给它们充足的活动空间,不然它们会打扰到他和公主。   伊格想了一路新巢穴的建设,然后被公主带回了皇宫。   蒂娅有许多事情要做,召见大臣,安抚国民,还有之前进行到一半中止的登基礼也需要重新补上。   再来一次太过麻烦了,她砍掉了许多不必要的繁琐事项,简化了程序,用半天时间完成了登基礼。   伊格也被她安排出席了她的登基礼。   当初将她掳走的恶龙,如今穿着正规的骑士服,守卫在她身侧,为她开路。   伊格不同寻常的龙角、竖瞳还有尾巴,受到了许多瞩目。   长公主在登基礼当天被恶龙掳走、却靠自己驯服恶龙、将其带回来的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蒂娅其实想骑着龙在首都上空飞一圈。   但某只恶龙自从变成人后,就不愿意再展露龙形态,恨不得连尾巴和龙角都藏起来。   跟诺拉对战的那次是意外,之后又将自己的龙形态藏得严实。   蒂娜也不想让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只能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   登基礼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   她暂时无暇顾及伊格,便给他安排了专门的房间,还给他安排了许多侍从。   他是龙,喜欢各种亮闪闪的黄金宝石。   她在他的屋里放了许多黄金摆件,用金币给他铺床。   但他根本不睡她给他安排的房间,也不让人近身服侍。   蒂娅忙碌了一天,回寝宫洗了个澡,当她穿着睡衣从盥洗室出来,进入卧房,迷迷糊糊掀开被子,就被金光闪到了眼。   床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床的金币,金币上还躺着个赤果着上身的人。   蒂娅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   她抬头环视四周,确认这里是自己的寝宫,自己的卧房。   显然不是她走错了,而是某条龙将自己的“巢穴”搬了过来。   床上乱糟糟的,堆满了各种黄金摆件和金币宝石,根本没地方睡。   可一想到他在他原本的巢穴里,有着堆积成山的宝藏,跟了她后,却只能守着这么一床的黄金。   她又觉得他挺可怜的。   感到愧对,没法跟他计较。   伊格在被她掀开被子时就醒了过来,他在金子上打了个滚,双眼朦胧地抬眸看她。   “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吗?”   蒂娅问。   如果他不喜欢那里,可以再给他换个房间。   皇宫很大,他想住哪里都行。   对这个跟着自己来到人类世界的龙,蒂娅对他很宽容。   “那里没有你,我要和公主在一起。”   他道。   蒂娅微愣,旋即纵容地笑道:   “好,你可以留下。不过,床上就不能摆这么多黄金宝石了。”   作为龙,只能睡在这么点黄金上面已经很惨了,她却连这些都不能让他留在床上。   蒂娅想想都觉得自己残忍,认为他不会答应。   但他竟然很快答应了下来。   “好,我把它们收起来。”   伊格环视了下四周,抱起一捧金币塞到床底下,又到处藏了些,全藏她房间里了。   蒂娅哭笑不得,干脆叫侍从抬了几箱金币放她卧房里,敞开箱子,让他看个够。   伊格很喜欢这样的布置,能跟公主在一起,还能有亮晶晶的金币。   侍从一走,他便迫不及待地唱着求偶歌,邀请公主骑他。 第157章 微隆起的腹部   蒂娅很难拒绝他。   即使他头顶长着龙角, 身后长着尾巴,过于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竖瞳,但这反而增大了他对她的吸引力。   她没法抵御占有一只龙的诱惑。   她从小就想要成为一名龙骑士, 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骑上龙。   他塌着腰跪伏着, 脸埋进了枕头里,一开始还能唱求偶歌,后面渐渐变调, 再后来就很少发出声音, 偶尔泄出一两声龙鸣,也会很快咽下。   但蒂娅偏偏喜欢听他的龙鸣, 想要他多发出一些声音。   而他拼命忍耐着。   这就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最后往往会以她的获胜结束。   而那之后,龙会安静上许久,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待在她身边,像是生怕她遗弃他。   蒂娅已经很累了, 没有哄他的精力。   而且这样小心翼翼的龙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亲了亲他, 枕在他结实强健的胸膛睡去。   或许是因为契约的关系,她能对他彻底放下戒心。   与一只强大的龙同眠不仅不会让她恐惧, 反而能带给她强烈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第二日,蒂娅从他胸膛上醒来。   几乎想在这炽热饱满的肌肉里赖床一整天。   但她的身份不允许她赖床。   她坐起身, 摇铃唤来侍从。   侍从们对女皇床上的男人表现得很淡定。   女皇有一个或多个情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值得大惊小怪。   就算那个情人头顶长着龙角,明显不是人类, 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不淡定的只有伊格。   他对除她之外的每个人都表现得很警惕。   尤其是当那些人将手伸向她时。   他立刻上来护住她,戒备地看着侍从们。   蒂娅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背, 向他解释:   “她们只是为我梳洗换衣,不会伤害我,我总不能不梳头吧?”   “我来梳。”   伊格道, 坚持拥着她,不肯放开,不让其他人接近她。   “那好吧。”   蒂娅纵容了他。   她对龙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能把头发梳顺,别让她的头发打结了就行。   倒是龙坚持要照着她以前的造型给她编发辫。   结局就是蒂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辫出门。   往好听一点说是慵懒风,若不好听一点活像是被鸟筑巢了。   好在时尚的完成度全看脸。   蒂娅的颜值硬生生将这个造型撑了起来。   一天下来也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只在与严肃刻板的内政大臣交流政务时,对方没忍住往她头顶看了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看吗?”   蒂娅问他,半点不避讳、带着些炫耀道:   “我的龙给我梳的。”   龙。   简单的一个词让内政大臣噤声。   女皇陛下拥有了一头龙的事,已经传播了整个帝国,连周边大大小小的国家都有听闻。   女皇陛下也因此有了两个新的称呼。   天空君王,龙之女皇。   内政大臣由衷地祝贺陛下驯服强大的恶龙。   此时古板的内政大臣还不知道,他尊贵的陛下跟龙睡在一个被窝里。   送走内政大臣,办公厅里空了下来。   蒂娅看了眼闭合的房门,伸手掀开桌边垂挂的毯子。   桌下,伊格抱着她的腿,警惕地听着外界的声音。   听到方才那人走远后,他的心情才好了些。   抬眸与她视线相对,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蒂娅任由他□□,指腹轻捏了捏他温软的舌头,轻叹道:   “你太黏人了些,我没法时时刻刻都将你带在身边。”   她也不想一直禁锢着他。   “或许你可以出去飞上一圈,自己玩会,不过不能离开太久,天黑之前得回来。”   伊格偶尔也会出门,为她带回猎物,或者是亮闪闪的金银珠宝。   住得离人类聚居地近的坏处是,蒂娅时常需要为他的劫掠行为付钱赔偿。   尤其是他对某家农场的羊羔情有独钟,时不时抓个小羊回来给她加餐。   他大概以为他在养她。   事实上蒂娅一直在给他善后,付钱都付习惯了,最后干脆买下了那个农场。   对方一开始还舍不得卖,蒂娅不明所以,之后去了解才得知,因为经常有龙光顾的缘故,这家农场的羊对外也卖得格外好,因为是恶龙都喜欢吃的羊。   其他的农场主对此羡慕坏了,无比希望恶龙光顾自己家。   不仅皇宫中会来人为此付钱,还能带来很好的宣传。   他们为此甚至用出了在某些牛羊脖子上戴亮闪闪饰品的手段,希望能吸引来恶龙,将他们的牛羊带走。   但伊格却越来越不爱出门了,格外黏着她。   哪怕是她让他出去玩,他也不肯离开她。   蒂娅分神思索间,伊格舔舐吸吮着她的修长莹白手指,将她的手指往喉咙里吞。   吞得急了,被指尖戳到了喉口,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贪婪地吃着。   蒂娅垂眸注视着他。   他最近的食量变大了,一天要吃三只羊,外加一头牛。   有时他舔舐她的时候,她都怀疑他要将她也吃下去。   “够了。”   蒂娅制止他,将手指从他喉咙里取出来,拿过手帕擦拭干净。   “饿了就去农场里,或者我让厨师给你做些吃的。”   伊格摇头,“那些吃不饱。”   只有公主能喂饱他。   他需要公主。   他用鼻尖轻拱着她的裙摆。   蒂娅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从未在巢穴和寝卧之外的地方让他做过这种事。   她紧张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和墙上的钟表,纠结犹豫了几息,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对他道:   “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服侍得不好,我会打造一个黄金笼子,将你的龙根锁起来,让你没法再发晴。”   伊格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他喜欢黄金笼子,听起来很漂亮。   左右对他来说都是奖励。   一时不知道该服侍好,还是该服侍不好。   但他终究是想让她舒服的。   他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心,钻进她裙中。   蒂娅浅吸了一口气,掩耳盗铃般放下桌侧的绒布,拿起桌上的文书浏览。   这些是待会会议上要用到的资料,她已经看过两遍,对里面的所有内容都记忆深刻。   可此时再看过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排列组合起来,却仿佛成了难以理解的内容,无法进入她思维,只剩下无意义的文字。   她觉得她的灵魂都被邪恶的恶龙吸走了。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会举一反三,进步明显。   在龙巢时还是个极为青涩的龙,连接吻都不会,只一味地在她口中舔舐。   被她教了几天后,已经能够将所有技巧运用娴熟,甚至能够从实践中总结出新的经验,将那些用在她的身上。   蒂娅不太习惯这种失控感。   她踩了他一脚,感受到他的突然僵滞。   她踢了踢他的膝盖,让他分开。   继续踩着,鞋尖研磨着,让他继续。   一旦失控感太强,蒂娅就会加重踩他的力度,逼迫着他停下或放缓。   伊格很快进入到她的节奏中,被她所掌控。   这样的后果是,当半小时过完,一切还没结束。   蒂娅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权当是伊格没有服侍好。   但为了不憋着火进行会议,她还是放松对他的辖制,给了他五分钟的加时赛。   当然,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   蒂娅抽出张白纸,在上面勾勒出笼子的形状,并根据回忆,标注好尺寸。   当伊格清理好一切,从桌下出来。   她把画有笼子的图纸交给他,让他自己回去打造笼子,将自己锁起来。   或许他那张嘴也需要一点东西堵着。   蒂娅眯眼想着。   时间有限,她来不及再画一张图纸,只能暂时放过他。   伊格带着图纸离开,边走边查看图纸,端详思考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笼子,看起来根本没法把他关住,尺寸也一点都不合理。   但这是公主交代的,他需要把它做出来。   刚出门,走过转角,就碰见了几位受女皇召见的大臣。   伊格头顶的龙角昭示着他的身份。   整个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臣们匆匆避让到一旁。   这可是龙,活的龙。   谁也不敢去赌龙的脾性。   倒是也有胆子大地想跟龙问好。   但龙只捧着一张图纸从他们身旁走过,一副专注思考研究的模样,没有搭理任何人。   众大臣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虑。   龙是从陛下的办公厅里出来的。   是陛下交给了龙什么任务吗?   难道要攻打某个邦国?   一时间猜测纷纷。   蒂娅意外地发现,今日的大臣们都很好说话,会议进行得格外顺利。   哪怕是切身利益受损的大臣,都没有跳出来反对她,她的政策顺利推行下去。   只在会后,大臣们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近期要对某某邦国用兵,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还有大臣劝她不要冒进,她才刚登基,一切不稳,应先顾好国内。   先把国内不顺眼的找出来削一顿,国际上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蒂娅:“?”   虽然后者是她正在做的事情,但前面那是哪来的谣言。   简直莫名其妙。   ·   寝宫中。   伊格照着公主给的图纸,等比例打造出了她要的笼子。   黄金笼子很漂亮,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小的笼子该怎么把他关起来。   看起来只能将他的手关进去,或者是角。   但角的话,需要两个笼子才行。   伊格刚把笼子试戴在头顶一侧的角上,公主就回来了。   蒂娅走向他,在他转过身来时,蓦然停住了脚步。   她僵硬抬眸,看着他头顶的黄金笼子。   “……”   黑色的龙角被困在笼子中,像某种令人费解的行为艺术。   她不解。   并大受震撼。   “你这是做什么?”   蒂娅没办法把视线从他头顶移开,表情很是丰富。   “公主不喜欢我的龙角,我把它关起来。”   伊格一本正经地答着。   蒂娅:“……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的龙角了?”   “还有,把它取下来,这不是这么用的。”   她不想再看到他把那种东西顶头上。   幸好她没让侍从跟进来。   不然被看到这一幕,她都不敢想象她们内心会多么精彩。   伊格闻言,乖乖将黄金笼子取下来,让她教他怎么用。   蒂娅结果打造得精巧的笼子把玩了下,笑着将笼子还给他。   然后以指尖点了点他的裤子,让他脱了。   伊格以为公主要骑他,开心地照办。   蒂娅又轻抬指尖,指了指他即将兴奋起来的部位,让他套上。   伊格顿时焉巴了。   蒂娅笑。   焉了好呀,不焉了还套不上去。   “动作快点。”   她催促,并故作冷酷地威胁:   “别拖延时间,不然我会踢你的龙屁股。”   “吼呜……”   伊格不自觉发出一声卑微龙鸣。   要不公主还是踢他屁股吧。   他宁愿被公主的鞋子踢进去,也不想把自己的特征锁起来。   最终,在公主严厉的目光下,伊格还是委屈巴巴地将自己锁了起来。   并将唯一的钥匙捧给公主。   蒂娅接过钥匙。   钥匙也是按照她的图纸打造。   雕刻成一个龙首的金色小钥匙,很可爱。   蒂娅决定将它串进自己最爱的手链里。   她的龙正焉哒哒跪坐在地上。   蒂娅踢了踢他腿间的笼子,对那金属的碰撞声很满意。   她冷傲吩咐:“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发晴,听到没有。”   伊格说不出话来。   被她踢了下笼子,他就要起来了,却被硬生生困住,疼得他面目狰狞,几乎想伸手将笼子掰开。   以恶龙的力气,这能够轻松做到。   蒂娅踩住他的手,发出一声质问般的声音。   “嗯?”   伊格乖乖收回手,跟她保证。   只有公主的许可,他才能发晴。   并保证自己不会偷偷把笼子弄坏或拆开。   保证完,他就抱住公主的腿祈求,希望能获得许可。   蒂娅当然不会轻易给他机会,玩他到后半夜,才解开一次,他几乎是哭着出来。   龙也会有眼泪吗?   蒂娅亲了亲他的眼角。   没有被揍哭的龙,只有爽哭的龙。   第一次,强悍的恶龙比她先撑不住,依偎着她睡去。   明明被她欺负得很惨,睡着后身体还是本能地贴近她,不舍得跟她分开。   蒂娅拂过他的额角和发丝,注视着他宛如艺术品的眉眼。   她不知道恶龙的求偶期会持续多久。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这么黏她,她或许会无所适从。   至少有主从契约在,他离不开她,他终将属于她。   强有力的契约比任何东西都要可靠。   蒂娅抬起左手,看向手腕上与宝石手链完美融合的钥匙。   她喜欢这种有着强烈归属性的禁锢。   主从契约是,黄金笼子和钥匙也是。   她低头,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心,与他依偎着睡去。   ·   恶龙越来越宅。   他一次性带回许多头牛羊,就宅着不再出门,每天只跟着她,像她的尾巴一样,她走到哪他跟到哪。   蒂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宫变成牛羊放牧场——他的食堂。   皇宫花园里的奇花异草都被他抓回来的牛羊当草料祸害了。   再看桌下像个尾巴一样跟着她、还往她裙子里钻的龙,只觉头疼。   她喜欢他黏在她。   但有时候又黏得太过了些。   她可没有那么多精力陪他。   为了给伊格找点事情做,她将他丢进了皇家骑士团。   伊格原本不乐意,但当他知道皇家骑士团都是保护她的人、都是最骁勇且忠诚的骑士后,他改了主意,主动请求加入。   加入骑士团的当天,伊格将骑士团里的所有人都揍了一遍。   每揍一个人前,他还会询问对方是不是勇者。   勇者的意思是勇敢者。   能成为皇家骑士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懦夫。   每个骑士都坚定地表示自己是勇者。   伊格:“……”   工作量好大啊,勇者竟如此之多。   公主这么好,她身边当然会围绕着许许多多的勇者。   那就……一个个揍过去吧。   得知消息的蒂娅感到不敢置信。   先叫来骑士团长询问情况。   然后就看到了脸上挂彩的妹妹。   蒂娅坐不住了,惊愕起身。   “他连你也打了?!”   诺拉单手抱着头盔,一脸肃容,正气凛然。   “他问了我好几遍我是不是勇者,我当然是勇者!我是陛下身边最骁勇的守护骑士!”   蒂娅:“……对,你当然是,但……”   这究竟跟勇者有什么关系?   龙到底在干什么?   蒂娅询问了骑士团中众人的情况,得知只是受了些伤、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   他至少还记得她的嘱托,没真惹出祸事来。   蒂娅关心了下诺拉的身体情况,让她先回去修养,她会处置这事。   诺拉倒表示骑士之间相互切磋是常有的事,很正常。   大家并不会因为这样的比斗而相互仇视,反而会拉进彼此的距离。   因为龙一挑一整个骑士团的事,一众骑士们空前团结,战意高涨。   蒂娅闻言,便不插手骑士团的内部事务,交由诺拉自己处理。   至于龙,她需要好好问问他“勇者”的事。   蒂娅刻意抽出时间,提前完成今天的政务,去找龙。   天还没黑,龙不在她的寝宫。   侍从汇报,他去了后宫。   一想到自己那差点沦落成牧场和龙的食堂的后宫,蒂娅就感到头疼。   为了不把整个皇宫毁了,她只能在后宫里给他开辟一块地,养他抓回来的那些牛羊。   哪个皇帝的后宫里会养这些东西?   蒂娅也没办法。   是她在得知他想要筑巢时,把后宫给了他,任由他去折腾。   她哪想到他会给她折腾出这么多事。   原以为他最多在后宫里挖个洞呢。   蒂娅来到后宫时,他正在室外温泉浴池里泡澡。   温泉池中蒸腾着云雾般朦胧热气,强健帅气的青年伏在浴池边小憩,水雾勾勒着他漂亮的肌肉线条,宛如一件动人心弦的雕刻艺术品。   蒂娅放缓了脚步,一时忘了自己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她缓步走到他身前蹲下。   他对她毫无警戒心,直到她对他伸出手,他才恍然转醒。   他熟稔地贴近她的手,脸颊在她手心蹭了蹭,双目朦胧地抬眸看向她。   “怎么在这里睡了?”   蒂娅温声问。   她想起他一挑一整个骑士团的事。   先前只恼他闹事,现在却开始担心他有没有伤着。   哪怕她明知以恶龙的强大体魄,寻常人根本伤不了他。   伊格想起什么不太开心的事,皱了皱眉,又继续在她手心蹭着,道:   “沾了很多其他人的味道,要洗干净,再回去陪公主。”   她早已登基,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他却仍然喜欢叫她“公主”。   蒂娅一开始也试图纠正过他。   他似懂非懂,只得出一个“公主是皇帝”的结论,然后继续叫她公主。   蒂娅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一个称呼而已,就随他去了。   一直改不了口的公主称呼,再联系起他今天单挑骑士团,一个个问他们是不是勇者的事。   蒂娅突然想起自己孩童时读过的一本童话。   公主,恶龙,还有勇者的故事。   当时她在城堡的塔楼上读着故事书,身后的云影都是龙的形状。   她对龙这种神秘的生物充满幻想,很想拥有一头龙。   看到故事结局恶龙被杀死,公主与勇者成婚,她很难过。   “为什么要揍‘勇者’?”   蒂娅柔声问他。   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答案。   伊格抿了下唇,不太想在公主面前谈论起这些,但公主询问他,他还是回道:   “因为勇者会抢走公主,会让公主不开心。”   前半句在蒂娅的预料之中。   后半句倒让她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公主会不开心?”   她问。   “我就是知道。”   伊格将鼻尖埋入她掌心,嗅着他熟悉的味道。   “告诉我吧。”   蒂娅捧着他的脸追问。   他不肯答,藏进了水里。   蒂娅褪了外衣和鞋袜,跟着下水。   伊格立刻游到她身边扶着她。   他怕她被水淹了。   在他眼里,她总是格外脆弱。   哪怕这水只够堪堪没过她的腰迹。   蒂娅顺势将他推倒在池岸边,将他打开。   这次是正面的。   伊格只在那次龙形态的求偶时,正面朝向过她   变成人形态后,他一直是趴跪在她身前,让她骑。   伊格不太适应这种面对面的姿势,不自在地动了动。   龙应该是骑着的,从背面来才对,所有兽类都这样。   公主独一无二的漂亮眼睛正注视着他,让他不知道该往哪看,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尾巴也是。   公主的眼睛是十分独特的紫色,像花一样瑰丽。   她银白的发丝从那眸紫色上滑过,如月光下的紫罗兰花海。   仿佛连风都安静了,水也没了声音。   伊格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砰,砰。   莹白如玉的指尖落在他的心口,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他微微隆起的腹部。   蒂娅轻笑了声,问他:   “刚刚吃了什么?吃这么饱?”   伊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没吃啊。 第158章 对孕夫犯错   因为以前都是跪趴着被骑, 看不出来,第一次面对面就格外明显。   伊格的视线在自己的腹部停留了会,反应过来公主指的是什么。   “哦, 这个啊, 不是吃撑了,是我怀蛋了。”   伊格嘴角微扬,很是开心而骄傲的模样。   “我给公主怀了龙蛋!”   蒂娅怔然, 抬起他腿的手骤然一松。   伊格失了支撑, 哗啦一声掉进水里。   蒂娅反应过来,赶紧将他从水里捞出来。   好在这是一头善水的龙, 只受了些惊,没有大碍。   从水里出来的伊格进行深刻反省, 认为是自己太重了公主才托不住他。   于是主动把腿往公主腰上缠,让公主能够很好地入他, 而手则在背后抵着池岸自行支撑着, 不把重量压在公主身上。   蒂娅的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根本没心思继续下去。   “你说你……怀孕了?!”   她震惊地盯着他微隆起的肚子, 觉得十分离谱。   “你是雄龙!”   他身前还被她的黄金笼子锁着呢。   这么明显的特征在那里,怎么也不可能有错。   蒂娅倒不是觉得他在哄骗她。   而是认为他傻, 连自己吃撑或生病了都不知道, 还傻乎乎以为肚子大了就是怀孕了。   “雄龙也是可以怀蛋的。”   伊格跟她解释。   “公主跟我缔结了伴侣契约,我就可以给公主生龙宝宝。”   他这有理有据的, 弄得蒂娅反倒不确定起来了。   龙是强大的魔法生物。   它们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为奇。   或许也包括雄性怀蛋生蛋。   她覆上他的肚子,触感有些硬。   隔着肚皮, 隐隐能摸到一个一头尖一头圆的类球体。   不,不止一个。   这样像是蛋的东西,还有好几枚。   更让蒂娅不淡定的是, 她竟真的从他的腹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血脉联结。   这还真的是她的孩子?   龙怎么可能怀上人类的孩子。   这还是只雄龙。   蒂娅依旧不敢置信。   他所提到的魔法契约,也让她感到陌生。   “我们什么时候缔结了伴侣契约?”   他们缔结的难道不是主从契约吗?   “在龙巢里,公主还回应了我的求偶。”   伊格担心她不认,有些急。   她都骑了他,让他怀上了蛋,怎么能不承认他们的伴侣契约呢?   蒂娅仔细回想,除了他那形状特别好看的皮股,和能吃下她玫瑰手杖的洞穴,就只想得起那个模糊的契约梦。   “那不是主从契约吗?”   蒂娅呆滞怀疑人生。   伊格点头,“是,都是,都有。”   都有的意思是……他们是伴侣了。   她在无知无觉中,跟他结为了伴侣。   还让他怀上了孩子。   后者听起来有些渣。   但整体来说并不是很难接受。   他本就是她的情人,只是又多了一层契约上的证明和束缚。   对彼此的束缚。   不管契约的后果是什么,既然这个契约能给她带来一窝龙宝宝,那这就是个好契约,她会坚决守护这个契约。   蒂娅轻抚着他的肚子,将他放到池岸上,俯身温柔地口勿着。   他为她怀了龙宝宝。   只要一想到这个,蒂娅的嘴角就没法落下。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在恶龙坚持将她当做伴侣,并将身体都献给她时,她就以为再也没法拥有龙宝宝了。   但能得到一头恶龙的驯服也是意外之喜。   她愿意为此放弃龙宝宝。   自她将他占有之后,她再也没提过雌龙或龙宝宝相关。   哪想到她竟还有机会得到一窝幼龙,与她血脉相连的幼龙。   蒂娅难以将他肚子里这一胎龙蛋当寻常的幼龙看待。   它们既是龙,也是她的孩子。   考虑到他怀着蛋,蒂娅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深入,只是亲了亲他,抚慰着他,为他解下黄金鸟笼,放出苏醒的龙。   伊格反倒对此极为不满,难耐地在她身上扭动着,想被她占有,想被她骑。   蒂娅不得已,只能小心护着他的孕肚,在温泉池里浅浅要了他一次。   天色渐暗,她带他回到寝宫,召来宫廷医生给他看诊。   从来没给恶龙看过病、更何况是给一头雄性恶龙看孕期情况的宫廷医生:“……”   蒂娅揽着身体紧绷的伊格安抚。   让他不许凶医生,不许吼医生,更不许咬医生。   随后她转头,问医生:“情况如何?”   宫廷医生也不敢说这种情况应该让兽医来看。   只能硬着头皮道:   “恶龙大人的身体状况很好,很强健……他强得能吃下一头牛……蛋的健康跟母体……父体?息息相关,想必也是没事的。”   蒂娅见他冷汗都快下来了,也不为难他,让侍从给了他些赏赐,挥挥手让他下去。   寝卧内只剩他们两个。   蒂娅没有照顾孕龙或孕夫的经验。   但她想,龙类应该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样繁衍孕育后代,就由着伊格自己的想法来。   “你想在后宫筑巢?”   伊格点点头。   龙需要巢穴,尤其是有了伴侣和幼崽的龙。   他需要给公主和即将出生的幼崽准备巢穴。   公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皇宫里,在皇宫中选址筑巢是最好的方法。   皇宫主楼人来人往,有许多人在这里工作,公主也会在这里接待很多人,这里太过嘈杂,不适合当巢穴。   相对安静、且占地更广的后宫就是个好去处。   尤其是伊格已经得知,后宫是皇帝的家人住的地方。   公主是皇帝。   他和幼崽是公主的家人。   他就该在后宫筑巢。   确定了伊格的想法后,蒂娅让侍从干脆把后宫的宫殿群收拾了出来,带着他搬了进去,让他在后宫安心养胎。   女皇陛下把后宫给龙住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大臣们起初不以为意。   陛下后宫空悬,龙又身份特殊,本身就需要远离人群的活动空间。   陛下又不是给龙新建一个庄园,只是把自己的后宫给龙住。   陛下简直太节省了,牺牲自己的后宫为国库省钱,感动。   然后,他们又得知,龙怀孕了,在后宫养胎。   这个消息来自骑士团。   某只龙大着肚子,衣服最下摆的那颗扣子都扣不上,却坚持每天来骑士团一趟,专门揍“勇者”。   一定要把每个“勇者”都揍一遍,才能安心回去。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有些懵。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陛下带回来的龙应该是雄性。   或许龙这种强大魔法生物是雌雄同体,又或者本就是雄性怀蛋。   人们对龙类的了解太少,并未深想。   只是得知帝国又要有新的龙后感到开心。   每头龙都是强大的战力,就算不出征,只是留在国内好好养着,也能让其余国家忌惮。   大臣们纷纷向女皇陛下表示祝贺。   蒂娅:“……”   他们还不知道龙的孩子是她的。   但这祝贺她就先收下了。   “龙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蒂娅向所有人表示。   这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普通人听了,只会觉得她是在展示女皇风范,将龙的幼崽当自己的孩子般重视。   了解内情的人才会知道,龙夜夜和她睡在一起,以身承宠。   那还真是她的孩子。   蒂娅在处理完日常政务后,去后宫找龙。   龙不喜欢被她之外的人近身,连被其他人接近巢穴都无法接受。   因此后宫里没有专门的侍从。   只偶尔需要的时候,安排园丁去打理花园,那通常是在蒂娅在龙身边的时候。   龙还是喜欢亮闪闪的金银珠宝。   他的宫殿金碧辉煌,璀璨得闪瞎人眼,比蒂娅自己的宫殿还要奢华富贵。   蒂娅也很乐衷于送他许多珍宝,让他去布置巢穴。   龙的快乐很简单,黄金和宝石就够了。   再加上她的陪伴,和他腹中的蛋。   龙的肚子变大得很快。   才三月大,就有着夸张的隆起,宛如人类的十月怀胎。   但据龙所说,他至少需要怀六个月才能生下来。   这让蒂娅很担心。   他的肚子不能再这么长大下去了,他会受不住的。   蒂娅不知道其他龙是怎么怀蛋的。   总不可能个个都在三个月就挺着这么大的肚子。   其他龙不变人形……   蒂娅敏锐意识到了问题在哪。   她几次劝说龙变回龙形态,这样会更轻松些,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硬生生维持着人形态。   这让蒂娅很苦恼。   当她来到龙的宫殿时,他正躺在黄金床上午休小憩。   自从肚子大了,身体变沉,他就越发不爱动了。   蒂娅放轻脚步,缓步走过去。   因为她每晚会来他这睡,所以黄金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   只那床柱和其他部分,都是夸张的纯金铸造,都是龙喜欢的风格。   蒂娅走到床边坐下。   他的孕肚已经很大了,没法再穿寻常的人类衣物。   蒂娅给他定制了专门的孕夫装,他也不太爱穿。   最后后回到了用简单的两块布在身上围个造型的做法。   这样的穿着打扮极具古典风格。   他既帅气身材又好,穿起来特别好看。   像是教堂中的神像。   尤其是当他肚子显怀、大着孕肚之后,更多了一种既圣洁又涩气的感觉。   让人想要亲口勿膜拜他,又想要侵犯占有他。   蒂娅俯身,在他眼角亲了亲。   他对她毫无警戒心,孕后又觉沉,这样都没醒来。   蒂娅的手顺着他身上的纯白柔软布料和他的肌肉线条往下,抚上他的孕肚。   只是轻抚过一遍,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   虽然还未苏醒,却已经本能地挺着肚子将自己往她手里送,渴望着她的抚慰和触碰。   孕后的龙比往常更加渴求她的亲密,根本离不得她。   每天都要缠着她摸他,将他摸得舒服了才行。   蒂娅自认为自己是个正直的人,却也经常在他的纠缠下,对孕夫犯错。 第159章 骑龙   蒂娅克制地收回手。   龙在睡梦中不安地蹙起了眉, 喉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本能地寻觅着她的气息。   直到他的鼻尖触及她的衣裙,嗅着她的味道于睡梦中悠悠转醒, 又睁眼时看到近在咫尺的她, 他心头的不安才压下去。   又将脸埋进她裙中蹭了蹭。   “醒了?身体好些了吗?累不累?”   蒂娅抚着他的头问他。   伊格摇摇头,黑色的短发落在她的指尖。   看蒂娅知道他是累的,她在他眉眼间看到了疲惫。   挺这样大的孕肚对他来说很不容易。   而他腹中的龙蛋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 继续长大下去。   他人形态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住。   “变回龙吧, 那样会好受很多。”   蒂娅再一次劝他。   宫殿的改造就有考虑到他的龙形态,每个房间都足够高大宽敞, 能容纳他的龙形。   伊格依旧不愿意,埋首在她裙中不肯抬头。   明明肚子都这么大了, 还要硬受这个罪。   蒂娅无法理解他的坚持。   她伸手在他孕肚底下摸了两下,又不让他彻底满足, 故意吊着他。   他每攵感极了, 很快就受不住,哀泣着求饶。   她趁机追问他原因。   他这才说出缘由。   “公主不喜欢龙, 只跟人在一起。我变成龙,公主就不会要我了。”   蒂娅:“?”   啊?   谁说她不喜欢龙?   她不喜欢龙的话, 她每天在跟谁睡觉?   他的肚子又是怎么大起来的?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龙。   蒂娅难以相信, 她与他亲密这么多次,他居然会认为她不喜欢龙。   如果不是他神情中真实的难过, 她都要以为他是在故意找借口敷衍她。   蒂娅差点被他气笑。   “我不喜欢龙?”   蒂娅在他的惊呼中揪住他的尾巴,抓着他的尾巴往上提。   她当然提不动一头龙, 但这足以将他吓坏。   平时在床上,他都会尽可能不让她碰触他的尾巴,乖乖将尾巴抱到怀里, 方便她动作。   如今龙尾落到了她手里,他只能慌乱地扑腾挣扎。   还要被孕肚拖累,挣脱不掉。   “我若不喜欢龙,那这是什么?”   蒂娅逼问他。   “吼呜……”   他喉中发出一声无措的龙鸣,又很快捂住嘴,将那不该属于人类的声音压下。   “那是、那是我藏不住的尾巴……我会努力研习化形魔法,把尾巴收起来。若是……若是公主不喜欢,也可以把我的尾巴砍掉……”   伊格的声音既委屈又难过,还带着害怕被她抛弃的惊慌。   把尾巴砍掉,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蒂娅震惊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在他心里,她究竟是又多讨厌他的龙形态。   她指尖下滑,握住他的尾巴根,在那处摩挲揉捏着,弄得他发出一声短促惊呼,浑身都泛起一层薄粉。   他肤色深,红起来也不明显。   但那颤抖的腰窝和软得跪不住的腿就很明显了。   他爽得快要软倒,但唇色却是白的,蒂娅从他抬起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惊慌。   他大概以为她要捏断他的尾巴。   他是对她的手劲也有什么了不得的误会吗?   她的手指也就能欺负欺负他柔软的内壁。   蒂娅怕他真跪不住、压着了孕肚,便拽着他的尾巴,让他起来,坐到她腿上。   他小心捧着孕肚,不敢坐严实,怕压着她,只虚虚与她相贴。   蒂娅的手绕过他,抚弄着他身后的尾巴,温声对他道:   “我很喜欢你的尾巴。”   他被她抚得僵硬紧绷的龙尾骤然直立起,宛如通了电。   蒂娅觉得有趣,又看向他的头顶,笑着道:   “也喜欢你的龙角。”   伊格的脑袋僵在那,一动不动,头皮发麻。   连眼睛都不会转了。   若非龙角没有生命,它大概也会跟尾巴一样直立起来。   不过他的角已经立得很直了。   蒂娅笑着看向他不自觉化作竖瞳的眼睛,真心实意地夸赞:   “眼睛也很漂亮。”   那双狭长的竖瞳骤然涣散,像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放大的瞳孔中只倒映着含笑的她。   蒂娅一手握着他的尾巴,另一只手顺着他尾根往上,抚上他强健的背部,找到他的翼骨,在那处骨头连接的光滑皮肤上来回抚摸着。   温声问他:   “翅膀呢?我也很喜欢你的龙翼,很久没看到它了,能放出来让我看看吗?”   话音刚落,蒂娅就隐隐感觉到他背后肌肉抽动。   下一瞬,漆黑的巨大龙翼释放出来,蓦然伸展开。   在蒂娅抬眸惊叹的目光下,它轻扇了两下,全方位地展示着自己,宛如孔雀开屏。   蒂娅轻笑了声,它便又收拢起来,像拥抱她般环绕笼罩住她。   “很漂亮。”   蒂娅夸赞着,侧头在他的翅翼上亲了亲。   这烫得他一哆嗦,身体剧烈一颤,双目放空涣散,完全失神。   那孕肚的反应更是格外的大,顶在她腰上,痉挛个不停,像是胎动要生了的模样。   但蒂娅知道龙蛋远没到发育成熟的时候。   不是他要生了,是他快撑不住了。   蒂娅抚了抚他的孕肚为他舒缓,最后对他道:   “变回龙形吧,我想看看你。”   这一次,伊格不再拒绝。   他将她推倒在黄金床上,他俯身撑在她身上,身体逐渐变化。   庞大的黑色巨龙出现在宫殿中。   龙缓缓低头,赤红的龙瞳与她目光相对,   明明是那样震撼的庞然大物,看向她的眼中却透着小心翼翼。   即使她的接连表白和称赞,让他愿意展露龙形,却还是本能地害怕被她拒绝,被她厌恶。   蒂娅朝他张开手臂。   龙缓缓低下头,小心地触碰着她的手,将脑袋轻放至她的怀中。   蒂娅抱着他的大脑袋,爱抚着他脸上如黑曜石般的漂亮鳞片,对他爱不释手。   “我从小就想拥有一头龙。”   她对他道,双眼充溢着光芒。   “你就是我梦想中的样子。   “不,你比我所能想象的最好还要好。”   伊格注视着她,他能听到胸腔中巨大的心脏在怦然跳动。   他几乎要溺死在她的话语和她眼眸的光芒中。   “我以为……公主不再想要龙了。公主说,人应该跟人在一起,龙应该跟龙在一起……”   这句话曾将他心扎穿,他难过又害怕。   怕她永远不会接受他。   为了能得到她的一丝眷顾,他将自己变成了人,努力在她面前维持人的模样。   这也确实让他获得了一些她的爱怜。   她愿意占有他,愿意骑他,与他结为伴侣。   这些甜蜜让他沉醉其中,又让他惶恐不安。   他害怕他是龙的本质会让她最终将他厌弃。   他其实隐约知道情人的含义。   那是与伴侣并不完全相同的东西。   皇帝可能会有许多个情人。   她的身边就有着许许多多的勇者。   她或许会因为伴侣契约的存在,不会抛弃他。   但她会有很多的情人。   她会跟他们亲近,让他们住进后宫,进入他的龙巢。   这让他既暴躁又不安,更加不敢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原形。   蒂娅轻叹:“我应该为我当初的话向你道歉。”   那时,她只想过坐骑同伴,只想过龙宝宝。   恶龙将她当做伴侣的行为,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也扰乱了她的心神。   让她几乎口不择言。   “是我想的太过狭隘。”   蒂娅注视着他,认真道:   “人当然可以和龙在一起,只要我们彼此相爱。”   彼此,相爱……   伊格胸膛中的心脏紧张得缩成一团。   “那公主爱我吗?”   他怯怯问。   “当然,我爱你,伊格,我的龙。”   蒂娅真诚地亲口勿着他的口勿部,唇瓣印在他的龙鳞上。   伊格只觉被她触碰到的那片鳞片都在发烫。   不知鳞片,他全身都在发烫,尤其是心口和下边烫得厉害。   她的话让他心神震颤,让他激动不已,让他疯狂地想要向她倾诉爱意。   他并不擅于言语表达。   好在公主教过他,人类用亲口勿来表达亲密情感。   他轻张开口,小心翼翼地探出舌。   蒂娅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头巨龙接口勿。   还纵容着他将那尺寸骇人的龙舌探入她口中。   他的动作很小心,很怕伤着她,温柔克制到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蒂娅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呵护和爱意。   而她也在认真回应着他。   她想,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她居然在与一头体型如此庞大的恶龙,做着这样骇人的事情。   心中甚至不觉得恐慌或羞愧,反而更多的是愉悦和满足。   她喜欢跟他亲近。   不管是他的人形态还是龙形态。   她没法拒绝龙的吸引力。   她跟他的第一次亲密,其实就是他的龙形态。   他肚皮朝上躺在沙滩上,而她坐在他身上,腿压制着他,将整只手连带着半截手臂都都用来探索他。   那其实才是他们的初次结合。   她占有了她的龙。   如今也一样。   变回龙形态后,他那大得吓人的孕肚不再明显,只剩下隐约的隆起,不仔细看甚至发现不了他正怀着蛋。   可以预料到,从现在到他成功将蛋生下来,这期间他都需要维持着这副龙形态。   而以他对她的渴求,接下来这段时间,她需要频繁地与龙形态的他进行亲密。   蒂娅意外地不怎么排斥,甚至相当期待。   没有人会不享受骑着龙的感觉。   真正的龙。   她与她的龙亲密无间。   她会用切身行动,告诉她的龙,她有多爱他。   再多的言语都没有行动来得让人安心。   她在宫殿中,一寸寸亲口勿过他的每一片龙鳞,将他的每一处都占有,烙印下她的标记。   一开始,恶龙还强忍着不肯出声。   蒂娅又夸赞了几次他的声音,表示想听他的龙鸣。   他才发出一声声低沉龙鸣,摆动着龙尾,唱起了龙语版的求偶歌。 第160章 龙是我的 皇位也是   自那天以后, 龙的筑巢行为变得更严重了。   她离开的时间里,他片刻不停地筑巢。   当她回来,他就会在巢穴里对她求偶。   蒂娅也很好地享受了一把骑龙的乐趣。   她可以骑在他的背上, 脖子上, 甚至头顶,哪里都可以,他几乎无条件纵容着她。   哪怕是让他躺下, 露出肚皮, 他也会照做。   她和她的龙一起在皇宫花园的草地上晒太阳,一起看故事书, 吃点心。   偶尔,他还会载着她在天空中飞上一圈。   不过考虑到他正怀着蛋, 她很少让他这么做。   这似乎就是她儿时所梦想的生活,有一个十分亲密的龙伙伴, 他们可以分享彼此的一切。   与儿时的想象不同的是, 她还会与龙在巢穴中做一些更加亲密的事情。   龙为她打造了许许多多的金器。   有看起来很无害的圆滚滚金蛋,有能锁住巨龙的黄金锁链, 当然,还有加大号的鸟笼和权杖。   尺寸最夸张的那个, 有恶龙完全长成的大竹笋那么大。   上边雕刻着银月、玫瑰与王冠, 十分好看。   那是实心的黄金,蒂娅根本拿不动。   于是她学习了重力魔法。   这很好用。   施展重力魔法时, 她甚至能把恶龙给抱起来。   庞大的恶龙抱着尾巴缩在她怀里的模样有些滑稽,但很可爱。   借助魔法, 她能更加轻松地入他。   那样硕大的金器,对恶龙来说也容纳得十分吃力。   他毕竟是雄性,并不适合做那些。   好在蒂娅有充足的耐心开发他, 她会让他变得很适合。   “这是为了让你之后生蛋更轻松。”   蒂娅半真半假地哄骗他。   他很容易被骗,因为她说的话他都信。   于是,可怜地恶龙努力吃下了她在魔法操控下的金器。   蒂娅给予他奖赏,与他拥吻。   她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对付他的舌头。   粗长的龙舌被她驯服得跟小狗一样乖。   ·   因为龙形态怀孕并不明显。   伊格突然开始生蛋的时候,将蒂娅吓了一跳。   那是个早晨,伊格昨晚才吃过她塞给他的金蛋。   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模拟产卵,才将金蛋生了下来。   所以,当龙趴伏在巨大的黄金床上,龙臀抬起,后肢用力,一副努力产卵模样的时候,蒂娅还以为是还有昨晚金蛋滞留在里边,没排出来。   她疑惑地走过去,想要帮他取出来。   却只看到一枚晶亮如黑曜石、表面有着岩浆流淌般的红色纹路的龙蛋。   那枚蛋已经排出到了一半,露出了个尖端。   蒂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真正的龙蛋,他在生蛋。   他在生蛋!!!   蒂娅大脑一空,几乎懵了。   “吼呜。”   黑龙喉中发出低低的龙鸣。   蒂娅忙来到他面前。   他趴伏着,脑袋平放在黄金床上,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蒂娅过来,他就睁开红色的龙瞳,安静看她。   赤红的竖瞳里没有一丝凶煞,跟清透的湖水一样平静包容。   蒂娅伸手抱住他的脑袋,俯首在他眼皮上亲了亲,柔声安抚他。   “没事的,你一定能生下来的。之前我们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不是吗?就像你生金蛋那样,一鼓作气,把它们排出来。”   这颗蛋伊格已经生了许久了。   公主睡在他身旁,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吵醒公主。   也就没怎么用力,就这样慢慢磨着,磨了一个晚上。   蛋卡在那里,怎么也下不去,他也无法好好休息,以至于他十分疲惫。   如今公主已经醒来,伊格也晃了晃脑袋,重新打起精神。   他前爪伏地,再度用力。   为了更好地发力,他牙关紧咬,喉中发出沉闷龙鸣。   终于,啵唧一声,第一颗蛋被排了出来。   砰地掉落在黄金床上。   那沉重的碰撞声让蒂娅大感不妙。   她赶紧赶过去,把滚落在他脚边的蛋抱了起来,仔细查看。   蛋上有着熔岩般的红色纹路,充沛的火元素魔力在其中涌动,除此之外并无异状。   还好,蛋没摔碎。   蒂娅长松一口气,连忙在龙臀下垫上厚厚的被褥。   她把第一枚蛋抱到他面前,给他看。   伊格抬眸看了眼,那黑黑的颜色在他的预料之中,跟他当初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黑龙幼崽。   “公主喜欢吗?”他问她。   “当然,这可是龙蛋,我怎么会不喜欢?更何况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给我生的。”   她简直爱死了。   伊格见她面上的欣喜,也松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公主漂亮的银发,又有那么点遗憾。   他收回视线,继续用力。   第一颗蛋成功出来后,后边的也就顺利了许多。   第二颗蛋很快落下,落在柔软的被褥上。   蒂娅去将它抱过来。   热乎乎的龙蛋,特别可爱。   她摸了摸龙蛋表面,将它抱到伊格面前,跟第一颗蛋放在一起。   两枚黑色的龙蛋放在一起,一枚漆黑如墨,另一枚倒像是哑光雾面的质感。   不同的龙蛋有一点点区别很正常,不管是蒂娅还是伊格都没有太在意。   直到第三颗蛋生出来,被她抱过来跟之前的龙蛋放在一起。   这下差别就很明显了。   这颗明显浅了两个度。   “蛋的颜色是不是变浅了?”   蒂娅仔细对照,发现这些蛋一颗比一颗浅。   她的龙似乎生着生着没墨了。   伊格倒是对此感到很高兴。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或许能生出一只跟公主发色一样的银白色蛋,孵出一只漂亮的银白色小龙。   抱着生一只跟公主一样的银白小龙的期待,他又打起精神,一鼓作气,连生两枚蛋。   这两颗蛋依旧一颗比一颗浅,最后那颗已经接近月灰色。   成功只有咫尺之遥。   下一颗一定是银白。   伊格继续生……生……   伊格察觉不对,身体格外轻盈,他抬起身体,深呼吸收了收腹,不妙的感觉成真了,肚子里没蛋了。   “怎么会……”   伊格低头数了数。   一,二,三,四,五……五颗。   他只怀了五颗蛋,已经生完了,没有了。   他的银白小龙没有了。   伊格只觉得天塌了。   怎么会只怀了五颗蛋,但凡再多一颗,就有机会生出跟公主一样颜色浅淡的漂亮小龙。   “吼呜……”   蒂娅满心欢喜地照看着龙蛋,怎么都看不够。   抬头却见伊格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蒂娅立刻担忧问。   伊格焉哒哒地趴下,尾巴都摇不起来了。   “龙蛋太少了。”   “五颗还少啊?”   蒂娅惊讶。   “整整五只小龙呢,不少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龙宝宝们都破壳后的盛景,那一定非常热闹。   若是等它们都长大了,五只亚成年的龙在天空翱翔……   她的国家将会成为真正的天空之国,龙之国。   伊格还是哼哼唧唧,坚持道:   “要生六颗才行。”   蒂娅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数量,但还是侧头在他脸部的鳞片上亲了亲,道:   “下次再生一颗。”   伊格的双眼顿时亮了,身后的尾巴也不自觉摇晃起来。   “公主还会跟我生蛋吗?”   他以为公主只是想要龙宝宝。   有了龙宝宝之后,就不会跟他生蛋了。   “当然,我们是伴侣呀。”   蒂娅道。   如果是人,若不想再要孩子了,她还能想想避孕方法。   龙就完全没办法了。   他似乎是依靠伴侣契约进行的魔法受孕。   只要契约还在,他就随时有怀孕的可能。   蒂娅甚至觉得,这与他们是否亲密都无关。   或许与他们的情感有关,又或许与魔力运动之类的有关,她没法确定。   她是这样想的,伊格的想法显然完全不同。   抛开伴侣契约,他就只是纯粹的龙类思维,或者说野兽思维。   具体证明在于:生完蛋的第一天,他开始唱求偶歌,邀请她骑他。   “等等,你才刚生完蛋!”   蒂娅简直想捂住他唱歌的嘴。   蛋还在床边的蛋巢里放着呢,他在这里摇什么尾巴、唱什么歌?   龙嘴的尺寸,显然不是她的手能捂住的。   但伊格的歌声确实因为她的话停顿了片刻。   他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拒绝的味道。   他刚生过蛋,所以公主不想骑他吗?   为什么呢?   伊格低头看了一眼。   视线越过腰腹,落在后方。   那处的鳞片已经闭合,但因为刚过蛋的缘故,闭合得并不紧密,仍能看到明显的缝隙。   吼呜呜……公主嫌他被蛋撑大了,不够紧密。   伊格努力收紧也没法将鳞片完全闭合,他难过地趴地上不肯起来,自卑到连求偶歌都不敢唱了。   完全理解不了巨龙的纤细神经的蒂娅:“???”   考虑到刚生产后的龙可能确实会比较敏感,她的话可能伤着他了。   蒂娅抱住他的脑袋,跟他道歉。   “很抱歉,我并不是想要拒绝你或伤害你,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更多的修养。”   伊格的龙瞳动了动,自以为理解了公主的意思。   公主还是愿意骑他的,前提是他恢复到让公主喜欢的样子。   龙形态能看到明显的鳞片缝隙,但如果他变成人,缝隙也会随之变小,就不再明显了。   伊格自认为自己找到了好办法,说变就变。   庞大的巨龙忽地缩小,他在公主怀中化成了人形态。   伊格双腿缠住公主,兴奋地将公主拥住。   蒂娅的只感觉自己的脸埋进了一片柔软饱满之中。   她思维空白了一瞬,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他、他的胸肌之前有这么大吗?   他维持了好几个月的龙形态。   蒂娅对他人形态的记忆,还停留在几个月前。   那会他怀胎三月,但肚子已经很大了,反倒衬托得其他地方不太明显,只隐约觉得抱起来会比怀蛋前柔软一些。   现在他已经生完蛋,孕肚随之消下去,或许是用龙形态怀了后几个月并生产的原因,人形态的腹部跟生育前并无太大变化,甚至已经有了明显的腹肌形状。   蒂娅就更加无法理解,他的胸肌为什么会再度变大,变得这么夸张。   龙也不是哺乳动物吧?   仿佛能闻到乳香。   是那种带着焦糖蜂蜜风味的巧克力奶。   仅仅是碰触,就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香醇甜美。   伊格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对此有些惊讶。   “好奇怪,有些涨,这里面是什么?好难受。”   伊格抬手挤压着,眉头紧紧皱起,不得解脱。   卵生魔法生物的龙,当然不会产乳。   这是伴侣契约带来的改变。   契约认为他需要在产后变成这个样子。   亦或者说,是他的伴侣希望他变成这副模样。   伊格哀哀看向公主,向她求救。   “公主,我难受。好涨,好疼。”   是公主希望他疼吗?   伊格想不明白。   如果是公主想要他疼,他会乖乖忍着。   伊格隐忍地咬着唇,不再出声了。   只是手依旧不自觉动着,毫无章法地抓揉捏弄,留下深红的指痕,却始终得不到解脱。   他看起来快要难过得哭了。   蒂娅也为他担忧焦急,她抚过他的背脊安抚他。   “你别怕,这是正常现象。生完孩子后,就是会涨奶的,这时候只要让它通了就好了。”   在龙身上这算不算正常现象蒂娅也不知道。   尤其他生下的孩子现在还只是一枚枚蛋,没法帮他缓解。   蒂娅只能一咬牙,自己来帮他了。   她捧住他,俯首覆了上去。   伊格的大脑骤然空了。   她的唇好软,牙齿衔住了他,舌头抵了上来,他要被吸走了。   怎么会这么舒服?   伊格双目放空,渐渐失了魂。   手下意识揽住她的脑袋,将她压在他身前,挺着胸膛往她嘴里送。   眼前仿佛有无数星星月亮、金子宝石围着他转。   太舒服了,他要飞了。   蒂娅被呛到,匆匆退离,偏头低咳了两声。   一点乳白在顶峰摇摇欲坠,缓缓滑落,流过山峰,没入腰迹。   蒂娅抬手擦了擦下巴,低头发现自己的裙子也被他弄脏了。   他上下都喷。   她抓紧时间,给他处理好另一边。   随后带他去温泉池里洗澡。   直到身体进入温暖的池水中,蒂娅才有空去回想刚刚尝到的味道。   居然真的是巧克力风味的热奶。   魔法生物可真神奇。   再回头去看伊格。   他依旧是那一副被吸走了灵魂的呆愣模样。   呆呆坐在水中,下巴以下都被池水没过,双眼放开无神。   蒂娅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戳。   “怎么回事?被吸干了吗?”   伊格晃了晃头,恍惚回神,愣愣捧起自己,道:   “还没有,还能喂公主。”   蒂娅不忍直视他那蠢样。   伊格倒像是终于清醒了些,凑近往她身上贴,像一个黏黏怪一样扒在她身上。   “做什么?”蒂娅问他。   “好舒服啊,公主。”   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身上,低喃着。   就跟被公主骑一样舒服。   但又是另一种感受上的舒服。   他几乎想要把自己送给公主吃掉。   想要死在公主嘴里。   一开始那么难受,他还以为是公主想要他疼。   原来被公主吸通畅后,会那么快乐。   这分明是公主给他的奖赏。   “公主真好。”   他轻声道,很是珍视她带给他的一切。   蒂娅不懂他这没头没尾的话。   只轻推了推他,道:   “洗干净了就回去睡吧。”   产夫可不该熬夜。   最终返回龙布置的巢穴睡觉。   虽然伊格表示过龙蛋不需要孵,但蒂娅还是不放心蛋自己待着。   她将蛋巢里的蛋抱了过来,放在床中间,位于他们的身体之间,带着一起睡。   放在龙蛋外壳很硬,十分坚韧,摔都摔不坏,也轻易压不坏。   伊格默不作声,等到公主睡着,他就悄悄用尾巴把蛋拨开,自己跟公主贴着睡。   蒂娅醒来的时候没摸着蛋还吓了一跳。   掀开被子四处找,才在他尾巴下边找到。   “蛋怎么会在这?”   蒂娅怀疑是不是自己睡姿太差。   不,她睡姿很好,要差也是伊格睡姿差。   不过蛋没丢就行。   伊格见她没有生气,大着胆子贴上去。   饱满的胸膛刚一贴上,他的身体就猛地颤了颤,顶峰传来的刺敫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蒂娅察觉,连忙转身问他:“怎么了?”   “又涨了。”他小声道。   想要,想要公主。   他盯着她的唇,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蒂娅只好让他躺下,先伸手给他揉了揉,帮他缓解。   “龙族都会像这样……吗?”   她昨天就想问了,只是没找着机会。   伊格注视着她指尖的动作,小口喘着气,低声回道:   “不会,是公主希望我这样,我才会变成这样。”   蒂娅微怔,下意识反驳。   “等等,我?不,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   伊格只是挺着胸膛轻蹭她的手心,她自己就先怀疑起来。   在伊格以人形态大着肚子怀胎的时候,她是否有想过伊格生产后的模样。   他是那样强大的恶龙,却会在怀孕时变得柔软而黏人。   那么在生完蛋后,照顾幼崽,自然也会有更多柔和而伟大的光辉。   胸膛变得更加饱满而柔和,也是她所想象中的画面。   如果真的是她让他变成这样,那么岂不是说……   伴侣契约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她的想法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他的身体。   那他对她的想法呢?   “你也会让我变化吗?”蒂娅问。   她有些担心。   他如果想要她变得很大,那可就糟糕了。   “公主的样子就是最好的样子。”伊格道。   他想象不出比现在的公主还要好的模样。   蒂娅松了口气,又追问:   “真的吗?你不会想让我变成龙吗?”   伊格目光微顿,停留在她银白发丝的头顶。   “等等……”   蒂娅感觉到不妙,想要阻止。   “我不能变成一头龙,我是人类,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我有许多事情需要做。”   她不能变成龙之后在办公室处理政务、召见大臣。   也不能这样去接见他国使臣。   他们会被她吓坏的。   伊格点点头,在蒂娅的说服下,保证自己不会想要她变成龙,他喜欢上的是人类公主。   第二天,蒂娅发现自己头顶长出了银白的龙角。   “……”   他说的全是鬼话!!!   好在只是龙角,契约也不至于完全改变她的种族。   蒂娅发现自己获得了一些龙的力量,龙的旺盛的精力,龙强大的魔法,以及……   “寿命。”   伊格对她道:“我与公主共享寿命。”   来自长生种族的寿命。   这是蒂娅从未想过的,她忘了人类与龙的生命长河有多大的区别。   或许伊格此前也没想起过。   直到这一刻……   这才是伴侣契约的真正作用。   他们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好吧……”   蒂娅轻叹一声,抚上头顶的角。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跟臣民们解释,你生的龙蛋其实是我的孩子。”   “我们有了五个新的皇室成员。”   她说着,又看向他,笑着道:   “不,是六个。我的皇后。”   伊格双目一空,“吼呜?”   ……   “许久许久以前,天空之国里,有着一位冰雪聪明的公主,她有着银白的发,紫罗兰色的眸……”   “邪恶的恶龙窥伺着公主的美貌,它将公主掳走,带回龙巢……”   年仅五岁的小公主蒂娅,坐在城堡的塔楼之上,读着故事书。   身后的云影都是龙的形状。   年幼的黑龙趴在塔楼楼顶,低头看着如月光般的小公主,好奇地听着她念着人类的故事。   “恶龙深爱着公主,它试图让公主开心,但公主始终冷淡……”   公主的声音轻了下来。   塔顶的黑龙也低落地垂下头。   “国王举国寻找勇者营救公主,一名勇者站了出来,接下营救公主的任务,他带领着士兵冲进龙巢,与恶龙展开决斗。   “最终,勇者杀死了恶龙,救回公主。作为报酬,国王将公主嫁给勇者,并将王位禅让给勇者……”   小蒂娅将书丢了开。   她气鼓鼓,“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黑龙也不喜欢这个故事,它的尾巴低落地耷拉下来,垂下高塔。   在小公主起身时,它赶紧收起尾巴,将尾巴抱进怀里。   小蒂娅将故事书捡了起来,放在桌上。   手指拂过封面喷着火的恶龙,她眼中透出坚定的光。   “公主应该和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龙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   黑龙探头看着那本童话,记下了小公主的话。   公主应该跟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十多年后,当年的小公主已长大成人,她披上华贵的加冕长袍,即将加冕为皇。   黑色的巨龙从天而降,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将公主掳走。   恶龙的翅膀掀起狂风,空无一人的塔楼上,书页翻动。   旧的故事渐渐隐去,新的故事开始书写。   “……后来,公主和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大陆上,流传着龙之女皇和恶龙皇后的故事。” 第161章 番外·公主囚龙   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生物, 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蒂娅从小就想拥有一条龙。   终于,在她登基为皇的那一年,她的梦想成真了。   她捕获了一条龙。   又或者说, 她哄骗回了一条龙。   这条恶龙很傻, 相信着公主与龙的童话。   她随便向它表露一些爱意,它就被她哄得团团转。   她将它带回皇宫,囚禁在皇宫地下的暗牢中。   她以爱为名, 哄骗着它戴上厚重的黄金锁链, 将它禁锢。   从此,它再也无法离开地牢, 无法伸展翅翼,翱翔于天空。   它独属于她一人。   蒂娅举着烛台, 缓步走入地牢。   幽深黑暗的地牢中,昏黄的烛火跳跃, 将她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墙上。   地牢尽头, 庞大的巨龙被刻有魔法符文的黄金锁链束缚着,锁链的另一端连接在墙壁上。   听到脚步声, 熟睡中的恶龙抬起头,发出咆哮声。   但旋即, 它似是嗅到了什么香味, 咆哮声一滞,锐利的竖瞳变得浑圆, 叫声也变得低沉平缓起来,带着独特的韵律。   蒂娅停下脚步, 借着烛光,看到了地上打翻的烤羊。   这里离恶龙所在还有一段距离,锁链的长度让它无法到达这里。   显然, 她派来送食物的侍从没能尽责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或许是处于对恶龙的恐惧,又或许是被恶龙的咆哮声吓到。   总之,他丢下了食物,落荒而逃。   蒂娅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俯身,将打翻的烤羊捡起,用重力魔法托举着,将它端到恶龙面前。   她把已经冷掉的烤羊在恶龙面前放下。   恶龙却看都没看,直接探舌舔向了她。   若换一个人,被恶龙这样张嘴血盆大口舔舐,早该吓坏了。   但蒂娅知道他有多听话,又多离不开她。   它只是一只长着利爪和翅膀的大型犬。   蒂娅抱住它的脑袋,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脸,手拂过如黑曜石般晶亮的鳞片。   “好了,饿坏了吧?快吃吧。”   蒂娅安抚着它,柔声对它道:   “我很抱歉,我安排的侍从似乎不太称职,你今后不会再看到他了。”   恶龙不在意什么侍从,也不在意食物,它只想要她。   它激动地在她身上舔舐着,向她表达它对她的想念。   地牢中几乎什么都没有,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蒂娅走到它搭放在地面的前爪上坐下。   仰头抱着它的脑袋,与它接吻。   她需要做些什么安抚恶龙的情绪。   所以,尊贵的女皇偶尔会在黑暗的地牢中,与被囚于此的恶龙,做些什么难以与人道来的事情。   一开始,蒂娅也觉得这太过疯狂。   但这很舒服。   这能让她身心舒畅。   所有的规矩束缚、所有政事上的不愉悦,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沉重的教条被打破,无需在意世俗的眼光,这里只有她和她的龙。   蒂娅解开衣裙,繁复的宫廷长裙落在她腿上,落在地上,如花瓣般绽开。   她享受着恶龙的舔舐和服务,舒适得如同醉酒。   恶龙舔舐过她的身体,喉中不断发出古老神秘的求偶歌声。   带着硫磺和硝石的吻过于危险刺敫,但其中醉人的香甜气息却足以让人沉迷。   在恶龙想要更进一步时,蒂娅揪住了它的舌头,对它说:“不行。”   “吼呜……”   恶龙喉中顿时发出难过的声音。   这是一只求偶期的恶龙,它想要与她亲密,与她繁衍。   但人与龙怎么能够繁衍?   作为对它执迷不悟的教训,蒂娅用魔法,将一根黄金柱嵌进了它的身体里,在它尾巴根部的位置。   它发出凄厉的龙鸣,后足努力撑起,却难以支撑,最终倒下,被嵌得更深,几欲死去。   它被一条条锁链束缚,无法逃离,只能被一直嵌在地上。   水流了一地。   蒂娅慢悠悠穿好衣服,用魔法清理好身上和地面的痕迹。   再去看恶龙,见它瘫软地趴在地上,身体不时抽搐一下,龙瞳泛着白色,已然失神。   蒂娅将烤羊放到它嘴边,摸了摸它的头,对它道:   “我明天再来,你乖乖的,我就帮你取出来。”   不乖会怎么样,蒂娅没说。   她相信它也能理解。   龙有着极高的智力。   即使如此,也依旧会轻信人,被她骗得沦落到这种地步。   失了身,也失了自由。   蒂娅离开地牢。   处置了没能完成任务的侍从,将他放逐出宫。   现在需要重新安排人给恶龙送食物。   普通侍从她信不过,他们根本扛不住恶龙的龙尾,会被恶龙的咆哮吓破胆。   要么交给骑士团去做,要么她自己来。   可若让骑士团经手,诺拉就必然会得知此事。   诺拉是个善良的孩子,绝不忍看到她将龙禁锢与地牢。   她就算碍于对皇帝的忠诚和对姐姐的尊敬,不会对她说什么,心里也肯定会不是滋味。   那就只能她自己来了。   蒂娅重新划分时间,每天早晚都得去一趟地牢,给恶龙送食物。   第二天一早,蒂娅从寝宫床上醒来,换了衣服,便带上提前给恶龙准备的食物,进了地牢。   大概是昨天被她欺负惨了,她到的时候,恶龙还未醒。   正疲惫地趴在地上,一副脱力的模样。   身体也依旧被那根黄金柱深深镶嵌在地面。   蒂娅本想用魔法将那根黄金柱取出,可在她的魔力包裹住黄金柱的时候,她也随之感受到了一切。   他紧紧包裹着她,不时有着身体本能的颤动和吸吮,很舒服。   恶龙的体温很高,他的身体里特别暖和。   比寝宫的被窝还暖和。   蒂娅忽然不想动了。   她站在原地,用魔力操控着黄金柱转了圈,凿得更深了。   恶龙的身体骤然紧绷,随即猛地颤动起来,他喉中发出一声惊慌求饶般的短促龙鸣,身体涌出大股热浪。   蒂娅感受到了来自恶龙的洗礼。   只觉头顶被热泉浇过,身体浸泡进了温泉水中,舒适得她跟着轻叹出声。   恶龙这才发现她已经到了,慌乱抬头,将脑袋伸向她,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祈求又像是渴望。   蒂娅抱住它的龙脑袋,亲了亲它。   “乖,乖龙,你做得很好,我的好龙。”   恶龙被她亲迷糊了,龙瞳跟着涣散,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   它绞紧了黄金柱,撑起上半身,给她看。   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告诉她,它有好好容纳着她给它的金器,祈求她的夸赞。   “好,很好。”蒂娅抚摸着它。   她知道它有多乖。   那根黄金柱没有雕刻魔纹,只是普通的黄金柱子,它一口火就能给它烧化,但它一直乖乖夹着。   这也提醒了蒂娅。   她或许能在黄金柱上也雕刻魔纹,让她在地牢之外也能感受到它对她的讨好和取悦。   蒂娅是个行动能力很强的皇帝。   她很快完成了自己的设想,并让他继续容纳着。   “别总是夹着一动不动,你也要多动动才行。”   蒂娅对恶龙道:“我会检查的。”   恶龙乖乖应下。   当天,在办公室里处理政务的蒂娅,被恶龙夹得头皮发麻。   晚上她早早去了地牢,狠狠入了它一顿。   这样的生活过了许久。   因她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消失,前去地牢,身为她的守护骑士的诺拉,还是发现了她豢养囚禁恶龙的事。   好在她没有发现更多。   恶龙不接受她之外的人靠近,哪怕诺拉身上有着她的气味。   又或者说,沾染了她气味的诺拉更加激怒了恶龙,它罕见地发了狂。   当蒂娅赶到时,她绑在恶龙身上的五根锁链,已经被它扯断了四根,只剩下左后足还被束缚着,随时可能彻底挣脱。   带有魔法符文的锁链,在恶龙绝对的力量下,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蒂娅清楚地意识到,将恶龙困在这里的从不是这几条锁链,而是她。   她将它锁住,让它留下,它就任由锁链绑住它的四肢,锁住它的脖子,静默无声地留在黑暗无光的地牢中,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墙壁坍塌过半,断掉的锁链挂在它的脖子上,它高抬起脑袋,口中酝酿着火焰。   “陛下!快走!”   诺拉冲向她,想要带她离开。   恶龙口中的火焰悄然熄灭,它远远看着她,口中发出哀哀的龙鸣。   她回头确认诺拉并未受伤,低声让她先离开。   诺拉并不同意,想要带她一起走。   “恶龙太过危险,陛下,您不能留下!”   拉扯间,蒂娅听到了恶龙越发凄厉的叫声。   它的龙瞳哀哀注视着,无数次想要爬向她,却都被最后一根锁链所绊住,前进不得。   其实它能很轻松地将那根锁链挣脱。   就像其他那几根被扯断的锁链一样。   但它没有那么做。   有比锁链更强大的东西禁锢着它,让它不敢离开。   蒂娅忽地想起,在她刚将它哄骗来这里、给它套上锁链时曾说过,如果它乖乖待这里,她就当它的伴侣。   这么久过去,恶龙被她所私有,她早就将那句随口说来哄骗它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但恶龙始终记得。   哪怕能够脱离,它也一直待在这里,不敢离开。   哪怕没有锁链,它也依旧会为了她的那句承诺,留在地牢中。   蒂娅说不清楚自己心中那复杂的思绪是什么。   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别的。   “没关系,你先走吧,我能解决这里。”   蒂娅对诺拉道。   她清楚地知道,恶龙不会伤害她,哪怕是挣脱束缚的恶龙。   它宁愿用火焰将自己吞噬,也舍不得伤她分毫。   诺拉同样不肯离开,守护骑士的使命让她不能让她去独面危险。   蒂娅只好让她留下,留在原地,而她走向恶龙。   这同样十分冒险,但诺拉没法拒绝她的命令。   她手握腰间的长剑,警惕着恶龙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冲过去将陛下带走。   蒂娅一步步来到恶龙身前。   恶龙的脑袋立刻伸了过来,用脑袋和脖子将她环住,护在身后。   它紧贴着她,全身都在颤抖,喉中不住地发出低低的龙鸣。   它在害怕失去她,害怕她将它抛弃。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蒂娅拂过它的头,温声安抚着它。   恶龙脑袋亲昵与她相贴,轻蹭着她,试图从她身上汲取安全感。   留在地牢中的骑士让它始终精神紧绷,哪怕她站得够远。   它用龙翼笼罩住身旁的公主,想要将她藏起来,纳入自己的身体庇护下。   这样的举动也让诺拉很紧张,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   冷凝的拔剑声让地牢中的气氛再度凝滞。   恶龙赤红的龙瞳凝缩成了狭长的竖瞳,喉中发出威慑性的低沉龙鸣。   联想起恶龙对她的在意,对公主与龙的童话的迷信,蒂娅能猜到它如此敌视诺拉的原因。   因为“勇者”。   在恶龙眼中,勇者会夺走公主。   这也是为什么,它见到侍从时都没动手过,却在见到一身骑士装身上还有着她气息的诺拉时,发了狂。   想清楚恶龙发狂的原因,蒂娅掰过它的脑袋,在它嘴边亲了一下。   一时间,地牢中的所有声音都停了,连呼吸声都凝滞。   恶龙的竖瞳几乎涣散,又努力被它自己凝聚回来。   它面临着极为艰难的抉择。   一边是心爱的公主,一边是需要警惕的骑士勇者。   最终,它选择两边眼睛各盯各的,各自站岗。   它缓缓张开嘴,探出舌尖,与公主亲昵。   蒂娅犹豫了会,还是将它拍开。   “别得寸进尺。”   “吼呜……”   恶龙委屈。   蒂娅不理它,视线越过它高大的龙身,看向后边的墙壁。   五根锁链断了四根,墙壁上也有一条条裂缝,某些位置甚至出现了坍塌。   它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地牢有塌陷的可能。   蒂娅借来诺拉的长剑。   诺拉从刚才起就已经僵化,对她拿走她的剑也没什么反应。   她走到恶龙身后,挥刀斩断最后一根锁链。   刻有魔纹的黄金锁链十分坚韧,哪怕是同样用特殊材料打造的骑士剑,也劈砍了五六下才成功将锁链斩断。   蒂娅拖着长剑走过来时,恶龙僵硬趴在哪里,哀哀注视着她,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出,僵着脖子,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当她斩向它的锁链,它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发出无比慌乱惊惧的叫声。   惊慌起身,想要挪走锁链,想要阻止她。   但它不敢伤她,连碰她一下都舍不得,这样的它又怎么阻止得了她。   最后一剑劈下,蒂娅成功斩断锁链,连带着沉重的剑一同落在了地上。   蒂娅脱力喘息着,抬头对它道:   “你自由了。”   恶龙发出悲痛的哀鸣。   它回头对着断裂的锁链喷吐火焰,想要将锁链烧融并重新拼接起来。   蒂娅不解。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自由了,你可以离开地牢了。”   恶龙像是被吓坏了,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手忙脚乱地拼接着锁链。   一根拼完,它还慌乱低头去寻其他断裂的锁链拼接。   见它如此惊慌失措,蒂娅也想起了什么,改口道:   “我要把你带去其他地方,你乖乖跟我走,我就做你的伴侣。”   恶龙动作一停,兴奋回头看她,欣喜地探舌在她身上舔舐。   “好了,够了,你真是……够黏糊的。”   蒂娅推了它的脑袋一下,俯身想要捡起剑,把他拼接好的锁链再度斩断。   它却腿一动,就直接将那锁链轻松扯断,然后埋头继续舔她。   蒂娅:“……”   她就知道它一直在演她。   现在演都不演了是吧?   蒂娅转身要走。   恶龙忙低头叼起脖子上挂着的半截锁链,递到她手上。   这锁链还有什么意义吗?   但看恶龙一副讨好的模样,蒂娅还是伸手接过锁链,牵着它往外走去。   路过诺拉的时候,她将剑还给她,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锁链有些短,恶龙伏低脑袋,乖巧跟在蒂娅身后。   蒂娅交还了剑,往前走。   它就转头,龇着牙,对旁边的骑士露出超凶的表情。   蒂娅一回头看它,它就立刻吐着舌头,双眼圆溜溜,一副乖巧狗狗脸地跟上。   诺拉:“……”   这头恶龙还有两幅面孔!   走出地牢,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蒂娅恍惚了一瞬。   明明在地牢中待的时间并不长,可当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竟给她一种恍若隔日的感觉。   她回头看向恶龙。   她记得它很喜欢晒太阳,喜欢在水中玩耍,喜欢在高空翱翔……   可她将那一切都剥夺了。   见她停下看它,它又探舌舔了她一下,喉中发出亲密的龙鸣。   它自愿放弃了那一切。   对它来说,有比阳光、湖水、自由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她。   蒂娅心情复杂。   怎么会有这样单纯好骗的龙?   弄得她都心生愧疚、过意不去了。   她在皇宫主楼的寝宫,并不适合豢养一头龙。   蒂娅犹豫了会,决定将它带去后宫。   皇帝陛下牵着一头庞大的恶龙走在皇宫中。   一路上,所有遇到的侍从侍卫,都流露出极为震惊慌乱的表情,胆小的更是直接软倒在地。   蒂娅让他们都退下。   独自带着恶龙来到后宫。   它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不问她要带它去哪,也不问要去做什么。   仿佛只要是她牵着它,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它也会跟着她去,还会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想飞吗?”蒂娅问它。   恶龙闻言,将头垂到她面前。   意思很明确,如果她愿意骑上它,它就带她飞。   如果她不骑,它就不飞了。   蒂娅轻叹一声,又问它:“洗澡吗?”   前边就是露天温泉池。   蒂娅没等它回答,先一步走入池中,恶龙也立刻跟了上来,走入水中。   温泉池很大,足以容纳一条恶龙。   蒂娅撩起水,给它清洗。   恶龙在地牢中也有她用魔法给它洗澡,将它打理干净。   但肯定没有身体泡入温泉水中那么舒服。   恶龙喉中发出畅快的呼噜声,脑袋一个劲地想往她怀里钻。   蒂娅的袖衫被蹭得歪斜,她抱住恶龙的脑袋,低头在它面上一下下亲着。   它被她亲了没两下,就在水中摇晃着尾巴,唱起求偶歌。   “就这么喜欢?”蒂娅问它。   它呜呜地回着,声音甜腻得不像是这样一头凶猛庞大的巨龙能发出来的。   蒂娅享受着恶龙的舔舐,解了衣裙,在水中运转水元素魔法,凝聚成水柱,要了它一次。   当她从温泉池里走出来,俯身捡起地上的外袍披在身上。   龙也从水里爬了出来,腿还在打着颤。   爽的。   它一上岸,就趴在了草地上,腿软得起不来。   蒂娅伸手推了推它。   它便翻过身,肚皮朝上地躺着。   庞大的恶龙肚皮朝上的模样实在滑稽,蒂娅想笑它,视线落在它肚子上,笑容忽地凝滞了。   那肚子的大小显然不正常。   在地牢时,恶龙四肢和脖子都被锁链束缚住,翻不了身,只能趴伏在地上,也就看不出肚子的变化。   直到现在到了外边,它肚子的大小才显露出来。   这几个月,蒂娅确实发现它的身子沉重了些。   以前它能夹着黄金柱起伏上几百个来回,这些日子以来却是越来越做不动了。   食量也增加了许多。   蒂娅当时并未深想,只以为它是懒了。   现在才发觉不对。   “这是什么?”   蒂娅抚上它隆起的肚子,有些担忧地问。   “吼呜?!”   恶龙一惊,忙收起尾巴,罩住起伏明显的肚子。   蒂娅见它模样心虚,追问:“是什么?”   恶龙不敢欺骗她,喉中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蒂娅怔然。   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它也学会了一些人类语言的发音。   它刚刚说的是……蛋。   这也验证了她刚刚感知到的生命波动和血脉感应。   它怀了蛋,她的血脉。   来不及思考一头雄性恶龙怎么会怀蛋。   它怀着她的血脉的试试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多久了?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蒂娅不解,有些生气。   “吼呜……”   恶龙委屈地抱着尾巴,遮掩着肚子。   它怕她不喜欢它的蛋。   怕她不让它怀。   它本想偷偷生下来。   偷偷挖个坑,把蛋放进去,放身体下藏着。   直到幼龙破壳。   但现在,被发现了。   恶龙忐忑看她。   她似乎确实不喜欢它的蛋。   蒂娅简直难以想象,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她把向往天空和自由的龙囚禁在地牢中,弄得它怀上了蛋。   它不知道已经在阴暗的地牢中怀着蛋多久,这肚子看起来都快要生了。   她可真该死啊。   蒂娅心存愧疚,懊悔不已。   幼时的她想要拥有龙,真的是这样残忍地拥有吗?   她要的是最亲密无间的同伴,是彼此信任的伙伴。   她要的是与它一起翱翔于天空。   而不是因为一己私欲,将它私有。   “对不起,”蒂娅向它道歉,“以后不会再关着你的。”   “吼呜?!!”   恶龙慌乱翻过身,探出脑袋惊慌而祈求地蹭她。   蒂娅明白它的意思,她知道它有多爱她。   哪怕她做得这么过分,它也始终深爱她。   她不该辜负这份爱意。   爱意远比禁锢来得可靠。   她拥住它,安抚地在它脑袋上亲了亲,道: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以一直跟在我身边。等你生下蛋,我们就结婚,我娶你当我的龙皇后。”   蒂娅说着,自己就先笑了。   “一位龙皇后,大臣和民众们会吓坏的吧。”   但那又如何。   谁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她要和她的伴侣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   第二天,蒂娅看着后宫里大着肚子的俊美男青年,她发现被吓坏的是她自己。   她的视线在男子的头顶的龙角上停留了一秒,又缓缓移动到他的孕肚上,僵硬唤了声:   “龙?”   “吼呜~”   他开心地抱着孕肚扑向她,在她面上舔舐。   “等等,这太奇怪了……”   蒂娅只跟龙亲近过,并不适应人类形态下的亲密。   若非很清楚他是她的龙,她都要对他动手了。   好吧,他那张脸很帅,是很戳她审美的那种,尤其是他头顶的龙角和身后的尾巴,更是让她特别喜欢。   蒂娅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审美好像还是龙。   她按住身上乱舔的“人”,超凶道:   “给我变回去!”   “也不看看你肚子都多大了,人形态受得住吗?”   蒂娅觉得他简直就是胡来。   龙委委屈屈,“吼呜呜……”   人形态她才能更好地娶他呀。   蒂娅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都交给我就好,你不用为此操心,我们会顺利地结婚,没有人能够阻拦我们,毕竟……你可是皇帝陛下的龙,我们是伴侣。”   她亲了亲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顺带捏了捏他变小的龙角,手感意外地好,十分可爱。   她越看越喜欢。   尾巴也可爱,如果揪住他的尾巴,从后边入,肯定很爽。   但是不能欺负大肚孕夫。   蒂娅只能遗憾将想法延后。 第162章 番外·龙骑骑士   作为一头没有大志向的龙, 蒂娅过着平静惬意的生活,也从未打过邻国公主的主意。   但当她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从山崖上探出头,看到下方集结的军队。   她意识到, 她又被讨伐了。   总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认为勇者的家伙, 想要来讨伐她、征服她。   这相当无趣。   跟苍蝇一样烦人。   或许我该搬家了。   蒂娅想。   住得离人类世界太近的坏处很明显,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找到她。   希望这次能早点完事,不要影响到她晒太阳。   漂亮的银龙懒洋洋地趴在山崖上, 对下方集结的军队不屑一顾。   军队中的人类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久久未动。   半响,为首那个穿着黑金色铠甲的骑士脱离队伍, 独自朝她而来。   这又是什么新花招吗?   蒂娅静静等待着。   骑士独自爬上山崖,来到她身后。   优雅的银龙伏在山崖上, 每一片龙鳞都在日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她像一个冰雪凝结而成的神明, 美得惊心动魄。   她缓缓回过头, 看向他。   这一刻,伊格忘记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誓词, 眼里只有这优雅如精灵般的银龙。   好呆的骑士。   蒂娅漫不经心地想。   就他站在她面前的这几秒,足够她杀死他十次。   每秒十次。   他确实身强体健, 铠甲下的身躯蕴含着不俗的力量。   但太缺乏警惕心了。   “我今天不想动手, 可以饶你一命,你把身上的金币都留下就离开吧。”   蒂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又道:   “你这把剑,还有身上的铠甲也不错, 一起留下。”   伊格愣了愣,看了眼手中的剑,有些犹豫。   “骑士的剑从不离身……”   对骑士来说, 剑和生命一样重要。   甚至许多骑士会把剑和坐骑当做妻子。   伊格抬眸看了眼漂亮非凡的银龙,面上微红,舌头也有些打结。   “但、但如果你喜欢……可以送给你。”   他说着,解下佩剑,也卸下身上的铠甲。   黑色的短发从头盔下显露,像鸽血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很是特别。   他捧着铠甲,看向她,忐忑问:   “我能靠近你吗?”   蒂娅沉默了会,道:   “拿过来吧。”   她有些后悔了。   她应该让他把眼睛留下。   那双眼睛才是最美的宝石,是他身上最具价值的珍宝。   他捧着铠甲和剑,缓步走向她。   他明明很紧张,却还是来到了她面前。   蒂娅忍不住想,他知不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龙能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将他撕成两半。   蒂娅低头看去,看到他的铠甲上还放着一袋金币。   见她看来,他似乎有些局促。   “抱歉,我没想到你喜欢这个,带得有些少……如果、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去的话,我可以把我宫中所有金币都给你。”   他期待地看向她。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蒂娅心中嗤笑。   想用许诺的金币把她骗回去,对她设下陷阱,将她捕获。   狡猾的人类。   她可不会上当。   “奸诈的人类,我改变主意了。”   银龙忽地伸出爪子,将他压倒在地。   伊格慌乱回头,却被强有力的龙爪镇压,动弹不得。   “我不准备放你离开,你跟你的铠甲一起,成为我的珍藏吧。”   蒂娅说着,爪子一抓,将他和他的铠甲宝剑一起,带回龙巢。   变故发生得太快,山崖下的军队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王子就被恶龙抓入了龙巢。   龙巢位于崖壁上的洞穴中。   悬崖峭壁,无路通行,易守难攻。   就算爬上去,也会被恶龙的火焰吞噬。   想要救回王子极为困难。   军队乱作一团。   而龙巢之中,银龙将骑士丢在自己的金币温床上,看着他那双惊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心中满意。   这才是她今天获得的最好的宝物。   多么漂亮的眼睛,多么闪亮的宝石。   从此属于她。   骑士慌乱从金币堆上爬起来,伸手想抓起宝剑。   却被蒂娅用爪子再度压下。   “你的宝剑已经送给我了,你忘了吗?”   蒂娅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句话一出,竟真让骑士放弃去拿那柄宝剑。   他抓着她压住他的爪子,想要将她推开,脸上带着羞愤的红色,像是在恼她对他动手。   “龙,我信守承诺将身上的财物、佩剑、铠甲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他居然真的相信恶龙的承诺。   蒂娅觉得好笑。   如此正直单纯的骑士,会被骗得失去底裤。   蒂娅笑着,故意道:   “分明是你心不诚,你想把我哄骗去你的国家,然后呢?然后会对我做什么?”   伊格红了脸,确实因她的话感到几分羞愧。   “我只是想让你当我的伙伴,我的龙……”   “伙伴?”蒂娅嗤笑了声,“你是想说坐骑吧?哦,又是一个想当龙骑士的自大狂。”   伊格并不觉得这是自大,这只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求罢了。   尤其是在看到她以后,他的心脏因她而跳动。   从此,只为她而跳动。   他渴望着与她建立亲密的关系。   哪怕只是能每天看到她都好。   “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愿意接受我?”他问。   “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财物,我愿意带领军队为你征伐,为你带回无尽的珍宝。”   蒂娅当然喜欢财物和宝藏,贪婪是龙的本性,追求自由也是。   如果为了一些财物牺牲自己的自由,为他人所奴役,那就本末倒置了。   不管他如何巧舌如簧,蒂娅都不会答应他。   但她不介意逗逗他。   “不如……你给我唱首歌。若是唱得好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道。   “唱歌?”这个要求让伊格微愣。   他想过许多,以为要奉上全世界的金银,又或者需要用武力战胜她,却没想到她要他唱歌。   他并不擅长这个,但如果是她想听的话……   伊格缓缓启唇,轻缓悠扬的歌声从他口中流淌而出。   这是王国的民众给战士们的送行歌,也是一首情歌。   蒂娅静静听着,爪尖微动,勾开了他的腰带。   伊格歌声一滞,惊愕睁着眼,愣愣看着她撩开他衣服的爪子,骤然红了脸,伸手想将衣服拢起。   却被她的龙爪压制住手。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眸子中盛开着瑰丽的紫罗兰。   “继续唱。”   她对他道。   “可是,可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裳大开的胸膛,彻底展露的结实肌肉,还有落在他身上的银白龙爪,总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你不是想要我接受你吗?那就继续唱,别停。”   强大美丽的银龙对他道。   伊格只好纠结着继续唱下去。   歌声在龙巢中回荡,讲述着女子对出征的爱人的担忧、盼望、思念和爱意,甜蜜而哀怨。   她盼望他勇猛无双,盼望他英勇杀敌,百战百胜,攻无不克。   银龙的爪子打开他的腿,白玉般的爪尖试探着挤入其中,叩开紧闭的城门。   伊格哑了声,愕然睁大眼,惊恐地看向下方。   这显然很不对,一切太过让人无法理解,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让他不知该怎么反应。   但,那么长那么大的爪子,怎么可能做到?   他会被她戳死的。   “不,”他蹬着腿试图挣扎,“不行,不可能,会死的,我会坏掉的。”   “放心,我不会把你弄坏,谁舍得让这么美的眼睛黯淡呢?”   蒂娅低头,银龙的吻部从他身上轻轻蹭过,透着亲昵。   伊格一时怔然,愣愣看着她。   强大美丽的银龙离他如此之近,瑰丽的龙瞳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她是那么美,美得蛊惑人心。   她的亲昵宛如引诱天使坠入地狱的银白毒蛇蛇。   原本暴露在空气中泛凉意的身体,在被她同样微凉的鳞片触碰摩擦过后,升腾起火一般的热意。   热浪烧过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仿佛要将他的理智也一同燃尽。   她对他道:“继续唱吧,我喜欢你的歌声。”   于是,他不可自抑地张开嘴,喉中飘出悠扬缠绵的歌声。   一曲已经到达巅峰,曲中是渴望,是思念,是奋不顾身的爱意。   银龙的爪尖动作着,缓慢而坚定地深入他,将他彻底打开。   他的内脏仿佛都被她所触摸。   他浑身都在颤栗。   腿本能地抬起,缠住了她的爪子。   比起挣扎推拒,似乎更像是迎合。   他的歌声已经不成调,双眼茫然空洞地睁着,嘴张开着喘息。   他想要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恍惚地注视着身上的龙。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有多么依恋渴求。   银龙忽地底下头,寻觅上他的唇,探出了舌头。   鲜红炽热的舌头探入他口中,逼迫得他不得不大张开嘴。   那舌头太长了。   尺寸骇人的龙舌轻松探到了他的喉口,他几乎要窒息而亡。   龙舌还在继续深入,伊格甚至产生了一种会被她从上下一起贯穿的错觉。   他几乎要落下生理性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伊格才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双眼朦胧。   银龙俯首凑在他的耳边,刚与他交缠过的舌尖擦过他的耳廓,带来阵阵颤栗。   “听到了吗?”蒂娅低声对他道。   什么?   伊格双目茫然。   他只听得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违背他的意志,落入龙的嘴里。   龙似乎在笑,那声音格外动听,让他的耳朵和腹部一起发着烫,仿佛要怀孕。   “外边是你的士兵,他们正在想办法爬上山崖,进入龙巢营救你。”   龙双目含笑,对他道。   伊格愕然说不出话来。   他的士兵正在努力营救他,而他却在龙巢中,对龙大张着腿,被她将内脏都摸了个遍。   “如果他们看到这样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龙轻笑着问他。   伊格羞愧不已,本能地想往龙身体下藏匿。   这也让他将她的爪子吃得更深。   他的身体紧绷颤栗,一度被刺敫到失声。   银龙怜爱地低头亲了亲他,展开翅膀将他笼罩住。   “乖乖留在我的龙巢中吧,哪也别去。”   蒂娅很喜欢新获得的小骑士,她玩了他一整晚,让他浑身都染上了她的气息。   最终,他精疲力尽地在金币堆上昏睡过去。   浑身狼狈不堪,一丝也不挂。   蒂娅并没有找东西给他遮盖的意思。   就这样就很好,小骑士被弄得乱糟糟的模样也很好看。   至于底下试图爬山崖的士兵们……   蒂娅懒洋洋来到洞口,往下喷吐一口龙焰,给他们吓清醒了。   士兵们慌乱撤离,退出百里。   蒂娅回到巢穴,躺在金币堆上,环绕着她的小骑士,跟他一起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伊格醒来时浑身酸痛。   肚子很饿,又似乎很撑,胃部都在痉挛。   他捂着疼痛的腹部坐起身,看到了一身的赤果青紫。   他懵了一瞬,才在头疼欲裂中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他被龙给侵犯占有了。   他还对她唱了很久的情歌。   这简直是疯了。   伊格用力晃了晃疼痛的脑袋。   他怎么会任由一头龙对他做那种事,即使她再强大漂亮也不……   伊格的视线蓦然一凝,他看到了枕着前爪睡在他身边的龙。   强大优雅,静谧美丽。   她连每一片鳞片都是美的,让人目眩神迷,移不开目光。   也不……不是不行。   银龙动了动脑袋,幽幽转醒,瑰丽的紫色龙瞳看向他。   伊格这才想起自己还裸着,身上还一丝不挂。   他连忙抬手,想要遮掩。   但他的衣服早不知道去哪了,连铠甲都滚落远处,似乎只能捞起一堆金币遮掩。   蒂娅见他的动作,轻笑了声,缓缓抬起头,问:   “你也喜欢金币?”   “不……”   他对金币并没有太多感觉。   但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身体,他又改口应下,假装自己喜欢金币。   抱着一堆金币也很奇怪,但至少比完全光着好。   尤其是龙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被她扫视过的皮肤发着烫,都快要立起来了。   伊格惊恐地在金币堆里掐自己。   他一定是疯了。   他怎么会对一头龙有这样的反应。   骑士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在龙眼中纤毫毕露。   蒂娅知道她的小骑士有多喜欢她、迷恋她。   龙只会被最真挚的求偶歌所打动。   当她觉得他的歌声好听时,其实是他向她捧上了一颗真心。   这很奇妙。   蒂娅原以为他和那些自大的勇者一样,只是想要征伐她、掠夺她的宝藏、驯化她、奴役她。   可他躺在她的身下,向她展露最柔软的内脏,唱着歌,向她求偶。   蒂娅看了他一会,忽地道:   “我想要骑你。”   “什、什么?”   伊格愕然抬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蒂娅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要骑你。”   伊格几乎呆滞。   “这……这不行的,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他看了看龙美丽高大强健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在人类中称得上健壮、但在龙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的身躯。   根本想象不出自己该如何承受一头龙。   他只是吃下她的爪子就很费劲了。   如果被她骑上来,他一定会死的。   蒂娅可不管这些。   “你不是要当龙骑士吗?我这是在满足你。”   被龙骑算什么满足?   伊格几乎想要吼出声。   “龙,”蒂娅用爪子指了指自己,又道:“骑。”   接着指了指他,“士。”   龙,骑,骑士。   伊格意识到她的意思,目瞪口呆,慌忙解释:   “不,龙骑士不是这个意思,是我骑你……你……”   伊格声音越来越小,说不下去。   尤其是在他们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他再说骑她,像是冒犯了一位女士。   伊格痛苦抱头,自暴自弃。   “还是你骑我吧。”   蒂娅惊讶看他一眼,诧异他这么快就接受。   但他都答应了,她可没有不骑的道理。   她撑起身,向他靠近。   知道被龙的影子所笼罩,伊格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他愣愣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银龙,嘴唇动了动,反悔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肯定是当不了龙骑士了。   被龙所俘获的他,也没法离开龙巢。   他……也舍不得离开她。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死在她的身下。   伊格最后看了眼他心心念念的龙,将她的模样烙印进眼底,铭刻于心。   他缓缓转过身,趴伏在金币上,等待着她骑上来。   蒂娅的视线滑过他的身体,欣赏着他的身躯,漂亮的肌肉线条,最后落在他臀部。   还挺翘。   她轻笑了声,让他把腿再岔开些。   伊格只觉浑身都要烧了起来。   她的视线让他心乱如麻,躁动不安。   不是说骑他吗?   为什么还要岔开腿?   他咬着牙照办。   昨日的种种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龙的身躯覆下。   沉重的压迫感几乎将他压塌,他勉励咬牙支撑,不肯倒下。   蒂娅不再逗他,松了力道。   伊格察觉到不同。   她还在他身上,他能明显感受到她。   但是,变轻了。   他甚至感受不到多少压迫感,可他背后的分明是一头巨龙啊。   伊格诧异回头。   蒂娅跟他解释:“重力魔法,你真该好好学学这个,不然怎么被我骑。”   伊格:“……”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过龙骑士会被龙骑啊。   “我之后会学的。”   他还是道。   如果学了这个就能跟她亲近,他很乐意去学。   不过他是骑士武者,魔法天赋并不好,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学会。   希望她不会嫌他蠢笨。   伊格忐忑地想着,忽地感觉自己背后抵上了什么。   等等?!   伊格愕然回头去看,却被银龙固定住,覆盖了身体,什么都看不到。   “那、那是什么?”   伊格慌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是一头雌龙。   她有着修长漂亮的龙角,十分精致美丽。   她昨日也只是用爪子打开他。   而现在她的所有前爪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抵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是我以前换下的龙角,打磨得光滑美丽,你会喜欢的。”蒂娅道。   龙的鳞片和头顶的角都会固定更换,每隔几年就会换一次,长出更加坚硬的全新鳞片和龙角来。   这根就是蒂娅上次换下的龙角。   像这样的龙角,她还有很多根。   不。   伊格慌乱想要逃离。   他见过她头顶的龙角。   那角十分漂亮,相对雄龙的角来说,它更加修长美丽,但那尺寸对人类来说也极为骇人。   比龙爪大上许多,更长上许多。   龙爪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极限,他怎么可能容纳得下她的角。   他会被她贯穿的。   五脏六腑都被挤开得移位,肠子都被穿透,或许会扎到他的心脏,再从他喉咙里刺出来。   想象中的画面太过恐怖,伊格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龙轻易压制了住,固定在原地。   “乖一点,我的骑士。你足够坚韧,你能承受住所有。”蒂娅对他道。   她叫他“我的骑士”。   伊格忽地不动了。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成为龙的骑士。   伊格哽咽了声,彻底放弃抵抗,接纳她的一切。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话。   骑士本就该接纳龙的一切。   包括她的龙角,她的谷欠望,她的玩弄。   龙首轻蹭着他的肩颈。   他回头,与她拥口勿,接纳她的龙舌。   银白的雌龙骑在骑士身上,与他在运动中交颈亲密。   蒂娅当然不会弄坏她的骑士。   如她所说,她的骑士有着坚韧强悍的身体,并不容易坏。   而且,她还共享给他了龙类强盛的生命力。   她与一个渺小的人类结为了伴侣。   这简直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但蒂娅喜欢他。   这就够了。   她要将他留在身边,长长久久。   让他给她生龙蛋,孵龙宝宝。   人类的身躯一次承受不了太多蛋。   但没事,他们可以慢慢来。   当伊格从昏睡中醒来,睁开迷蒙的眼,就看到银白长发的美丽女子撑着下巴看他。   她离他极近,身上冰雪般的冷香飘入他鼻中,让他神魂恍惚。   伊格忽地惊醒,猛然后退,与她拉开距离,慌乱看向周边,寻找龙的身影。   可什么都没有。   龙巢中无数珍宝闪烁着璀璨金光,唯独不见那强大美丽的银白身影。   伊格蓦然白了脸。   龙不见了。   反而多了个如冰雪精灵般的银发女子,她身上有着强大的魔法气息。   她是接受委托来救他的魔法师吗?   她杀了龙???   伊格面色惨白,几欲疯狂。   但旋即,他意识到什么不对。   他僵硬回过头,看向身边的银发女子。   视线落在她头顶银白精致的龙角上,随后又缓缓转移到她身上。   她穿着银白的衣裳,那衣服材质极为独特,仿佛一颗颗紧密排列的龙鳞。   “龙?”他试探着唤了声。   蒂娅笑他终于反应过来。   她轻笑道:   “我的骑士,你可以叫我蒂娅。”   “蒂娅……”   他呆呆唤着,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补充道:   “我、我叫伊格。”   “你好,伊格。”蒂娅含笑唤他。   他红了脸,视线一时不知该往哪看。   银龙强大而美丽,化成人形后,同样具有极强的冲击力,让人心神不稳,心脏乱跳。   不过……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伊格疑惑问。   他可不觉得银龙是为了照顾他的体型和种族才这么变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让她改变的能力。   她几乎将他捅穿,将他做到昏迷。   现在腹中都残留着她留下的饱胀感,仿佛她的角还留在里面。   蒂娅:“你不是说要把你宫中的金银珍宝都给我吗?我要去看看属于我的宝物,顺便……养胎。”   “养、养胎?!”   伊格震惊地瞪大眼,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视线下意识看向她平坦的小腹,被她狠刮了一眼,又怯怯收回视线,正好落在自己身上。   ……嗯???   伊格瞪着自己微隆起的腹部,表情震惊到怀疑人生。   他这几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只吃过龙的涎液,肚子怎么会鼓起来?   是被龙把内脏挤得移位了吗?   伊格心中恐慌,下意识抬手按压,却隐隐隔着肚皮碰到了什么圆润的硬物。   “你怀了我的龙蛋,要好好把它生下来并孵化哦,这是一个合格的龙骑士该做的事情。”   蒂娅道。   伊格呆滞。   他,怀了,龙蛋?!!   他恍惚之余,听到了她的后半句话,她称呼他为“龙骑士”。   “你接受我成为你的骑士了吗?”   他满眼忐忑而期待地问她。   “是的。”被龙骑的骑士。   蒂娅含笑。   他这个骑士能做什么,该做什么,都由她来定。   伊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满心欢喜。   他抱着微隆起的孕肚道:   “好的,我懂了,我明白了,骑士的职责是给龙生蛋孵蛋。” 第八卷 【古代·把皇帝酱酱酱后我跑了】 第163章 把皇帝酱酱酱后我跑了   “大将军归京!”   来自边疆的快马从盛京城中掠过, 飞跃过京城的花红柳绿、繁华盛景,直奔皇宫而去。   秦明镜在宫门前勒住缰绳。   紧急收到消息的大太监匆匆赶来。   “大将军!您可回来了,陛下对您甚是挂念。”   秦明镜心说, 她带着几十万兵力在外, 皇帝能不挂念吗?   她一天不回来,他一天睡不着觉。   尤其是经此一役,她一举攻破漠南王庭, 再往前一步就是灭国之功。   皇帝大概急死了。   这也不怪他。   她已经是一品大将军, 再往上封无可封,任哪个帝王都会忌惮她功高震主。   军师无数次劝她低调些, 该让出去的功劳让别人去拿。   她也不是没试着让过,那帮酒囊饭袋不中用啊, 平白死伤了军中将士。   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 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哪里还能还能顾得了这些?   军师说,她这一次回京, 是祸非福,但祸难中又有一线生机, 需要她自己把握住。   云里雾里的话, 听得她头大。   什么生机不生机的,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秦明镜跟着大太监入宫。   她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也不觉得皇帝会脑子不清醒,这时候就对她动手。   她那三十万大军还在外呢。   皇帝如果真把她怎么了, 他这江山也坐不稳了。   所以,摔杯为号之事几乎可以排除了。   剩下的就只有……杯酒释兵权。   秦明镜站在御阶下,心中发愁。   她酒量不好啊。   如果皇帝让她喝酒, 她喝还是不喝呢?   大太监入内禀报。   “陛下,大将军到了。”   整个大楚,只有一个大将军。   “秦明镜?!”   手中的奏折落在桌上,楚白珩素来内敛的眸中满眼开喜色。   他匆匆起身,绕过书案,快步往殿外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退回来,整了整衣裳,问身旁垂首跟着的大太监:   “朕这身衣裳还可以吗?”   大太监被问住,担心说错话,斟酌着道:   “陛下的衣裳自然是好的,陛下穿什么都好。”   “会不会不够郑重?”   他想了想,对宫人道:   “去把朕的冕服拿来,十二旒冕那套。”   十二旒冕服,是皇帝登位、纳后、册拜王公时才穿的冕服。   大太监诚惶诚恐去取,震惊于陛下对大将军的重视。   另一边,秦明镜立在御阶下看天看地看云。   惊讶于皇帝居然用这种故意冷落她、让她久候的方法来煞她威风。   实在小家子气。   正想着,秦明镜感知到什么,抬眸看去,见御阶之上正立着个人影。   身穿冕服的天子。   他背光而立,身形修长,面容在旒冕的遮挡下看不清晰,只能感受到周身的通体贵气。   秦明镜失望地收回目光。   有些遗憾没看能看到皇帝那张漂亮的脸。   这可是她赶回京城的为数不多的动力。   真该立法让漂亮男人不得遮挡脸。   就由皇帝带头,起引领作用。   秦明镜垂眸收敛心绪,正欲拜下,天子却已降阶相迎,亲自将她扶起。   “大将军不必多礼。”   楚白珩将她扶起,就克制着收回手。   到底男女有别,不适合举止亲密地握手相谈。   他在心中轻叹,头一次不喜起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他注视着她,视线拂过她发丝面容、身上的一分一寸,心中有万千感慨。   她似乎变了很多,更加英姿飒爽,更加耀眼夺目。   又似什么都没变,坚定的目光一如往昔。   种种思绪,最终只化作一句轻问:   “信上不是说还有半月行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明镜淡笑,“万寿节将近,就想着快些赶回来为陛下贺寿,好在赶上了。”   今天正好是万寿节,皇帝寿辰。   她说得轻松,但楚白珩知道其中不易。   从边境到京城,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跑上近半月。   她为了提前赶回来,必定日夜兼程,不得歇息。   他心中动容。   “将军一路奔波,必然辛苦,随我入殿,让我为将军接风洗尘。”   秦明镜随皇帝入了紫宸殿。   说接风洗尘就是真接风洗尘,皇帝见她一身甲胄未卸,风尘仆仆,竟真把自己的寝殿给了她,让她沐浴更衣。   秦明镜也是第一次享受皇帝的九龙池。   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被貌美手巧宫女服侍沐浴,不得不感叹还是皇帝会享受。   衣服也为她准备了两套。   一套是寻常的武将朝服,一套是艳丽的女子衣裙。   秦明镜只当这是皇帝对她的试探。   只是这个试探方法着实不怎么让人喜欢。   她选了武将朝服穿上。   就算想要她交兵权,也不该用一套衣服来试。   当她穿着朝服从内殿走出,皇帝怔然看了她几息,视线从她浴后红润的面上扫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邀她一同赴宴。   皇帝在麟德殿大宴群臣,将自己的寿辰和给秦明镜的庆功宴放在了一起。   文武百官早已到齐,人多得诺大的正殿都坐不下,官职低的只能去偏殿,更低的就只能去外边走廊上。   而御座之下的首座,是专门留给秦明镜的位置,足见她的地位。   秦明镜头皮发麻,倒是有些理解了军师说的功高震主。   好在,就算皇帝想要她交兵权,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今天这顿饭暂且还是安全的。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反正心大,心不大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干脆走一步算一步,这会全将事情抛到脑后,权当是来吃饭的。   这路上一路奔波,就没吃过几顿好的,她早就饿坏了。   “这一杯,敬将军,贺将军攻破漠南王庭,立不世之功。”   秦明镜正准备吃着,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愕然抬头,看到皇帝向她举杯。   皇帝要你喝酒你喝不喝?   这会能说自己不善饮酒吗?   众臣都看着呢。   秦明镜只能端起桌案盛得满满的酒杯,说着谢恩的话饮下。   灼烈的酒水进入喉中,秦明镜勉力才崩住面色不变,悄悄调动内力,想将酒劲散出去。   结果皇帝刚祝完酒,群臣又来。   “贺将军得胜归来,将军英勇无双,驱逐北狄,护我大楚山河无恙。”   “贺将军……”   “愿将军……”   “……”   秦明镜默默喝了两杯,一开始还小声让旁边的倒酒的宫女给她少倒点,后边干脆让她偷偷给她换成茶水。   她用内力悄悄将酒力散出去,这方法好倒是好用,散酒力散得很快,就是容易上头,一会就脸红得不成样子。   倒也正方便了她装醉。   宫宴之上,只能装醉,不能真醉。   不然保不齐她酒后会做出什么不敬的事。   “好了,别再灌大将军,喝你们自己的。”   楚白珩微凝眉,视线扫过群臣,有些不悦。   他祝酒是给将军祝贺,他们把人灌醉了算怎么回事?   他低声询问倚在桌上的秦明镜。   “将军可要先下去休息。”   “多谢陛下,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秦明镜借机溜了,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   等远离了设宴地,到了外边凉亭处,被风一吹,她立刻醉意消了,转身对身旁宫女道:   “姐姐,你帮我弄点吃的来吧,我快饿死了。”   刚刚那宫宴,她都没能正经吃上两口。   给她饿坏了。   宫女是知道她喝的酒里掺了多少水分的。   她刚刚就是一口一个“姐姐”,哄着她把她的酒换成了茶水。   听她要吃的,她也不问什么,直接下去准备。   秦明镜坐在凉亭中等候着,等着等着,睡意朦胧,小眯了会。   当她闻到食物的香气醒来时,看到的不止有满座的佳肴,还有对面落座的皇帝。   等等?什么情况?   秦明镜猛地坐直了,正要匆忙起身行礼,就听皇帝道:   “坐着吧,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秦明镜只好又坐下,不动声色地快速环视四周,打量周边环境。   四下无人,宫人侍从似是都接到吩咐,离得极远。   已经入秋,天气转凉,凉亭上放下挡风的竹帘。灯火之下,半遮半掩,影影绰绰。   在心里憋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问:   “陛下,您怎么会在这?”   楚白珩笑道:“将军都已离席,那宫宴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与将军一起,另设一私宴。”   秦明镜:“……”   这可是你的寿礼,这么抛下一宫给你祝寿的宾客合适吗?   他是皇帝,他任性。   秦明镜不与他争辩。   “将军尝尝这菜肴。”   楚白珩道:“这些是我从青州找来的御厨做的,来自将军的老家,快试试合不合口味。”   当然是合口味的。   就连旁边的甜饮,都像是她记忆深处的味道。   秦明镜没想到他会特意做这些,一个皇帝为了臣子做到这一步,倒真让人不知该怎么办。   秦明镜一时心情复杂。   她并非恋慕权势之人,若她只是孑然一身,皇帝要收兵权她就直接交了,正好回来养老。   就她的战功和声望,只要不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帝得供她一辈子。   她自己退了没事,但追随她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那些她一手组建的女兵。   那些信任她,景仰她,追随她的人。   为了她们,她也不能就这样退了。   秦明镜心情复杂地喝着甜饮,就听对面的皇帝道:   “将军不胜酒力,就少喝些酒吧。”   “啊?这不是甜饮吗?”秦明镜呆滞。   “是,是米酿。”   楚白珩含笑道:“寻常人喝倒也醉不着,但……”   秦明镜手中的碗落在桌上。   不用说了,她能醉。   她眼前晕乎乎,想要用内力逼出酒劲,但已经晚了,她连内力该怎么运行都忘了。   “将军?将军?”   身前似是有人在唤她,伴随着浅淡而独特的香味,特别好闻。   秦明镜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在他衣襟间嗅了嗅。   他身上很好闻,不知是用了什么熏香,不像是停留在衣服上,倒像是与身体肌肤融为一体,由内而外地散发着。   让人想要往内探究。   “将军,你醉了。”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道。   她没醉,她只是饿了。   她将他推到在美人靠上。   凉亭周围靠栏的长凳,有着很好听的名字,叫美人靠。   大概是很适合美人凭栏倚靠。   “大将军?!”   他低声惊呼着,被推得歪倒在美人靠上,十二旒冕歪斜向一旁,露出底下惊慌俊美的脸来。   果然是美人。   她总算看到了这张脸,比她想象中更加好看。   不同于边关人的黝黑粗矿,他一看就是生在锦绣堆里的,皮肤光滑细嫩,就连腰身上的劲痩肌肉都透着独有的美感。   山明水秀,繁花似锦。   得用金玉才能温养出这样的美人。   她低头在他殷红的唇上浅尝了下,十分甜美,很好吃。   就是越吃越饿。   还不够。   在他身上寻觅着香味来源,轻解开他的衣裳,埋头啃咬。   他瞪大了眼,面上喷薄着薄红,恼得想要将她推开,咬牙切齿地唤她:   “秦明镜!你放肆!”   秦明镜不太喜欢他吵嚷的声音,便又将他的唇堵了住。   她一手扣着他劲痩的腰身,一手在他身上摸索。   他习君子六艺,会骑马,会射箭,身上有着很美观的肌肉。   但在秦明镜手下,他翻腾不出任何浪来。   所有的挣扎都被轻易压制住,反抗更像是欲迎还拒的拉扯。   在真正习武打仗的秦明镜眼里,他就像是一个特别漂亮的花架子。   秦明镜拉开他的腿,让他架在她的腰身上。   他慌乱得想要踢她,但那腿发着颤,软得没有任何力气。   秦明镜取下了腰间挂着的玉。   她不爱佩戴这些东西,这玉似乎还是她在他寝宫沐浴梳洗后,他给她准备的衣服里。   是极好的温润美玉。   秦明镜埋头继续在他身上啃着,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咬痕,将他胸膛重点照顾。   他原本还会挣扎喝止她,在他的衣服全部散开后,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就连偶尔泄出的一声,都压得极低。   楚白珩一边想要唤醒身上的人,一边慌乱看向凉亭外。   宫人侍从离得极远,又有凉亭上垂挂的竹帘遮掩,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亭中发生的事。   但凉亭并非紧闭,下方空旷,若有宫人听到动静或察觉异样细观,未必不会发现亭中正在进行的事。   堂堂天子,衣不蔽体,被出征回来的大将军压在身下,肆意亵玩。   “秦明镜,你现在停下,朕可以不追究你。”   楚白珩咬牙低声道。   秦明镜将他掰开,把手中的玉坠挤了进去。   美人就该用金玉来温养。   楚白珩失了声。   好半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已思绪混乱到理智全无。   “快,快拿出去,你居然敢对朕做这样的事情?!朕绝不会饶过你!”   秦明镜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他太紧了,进入得特别艰难。   她在他臀部拍了一掌,让他放松。   楚白珩惊愕瞪她。   想要说些什么,却舌头震撼到打结,说不出话来。   她一定是疯了。   楚白珩不想再试图唤醒疯子,他手忙脚乱地拢起散乱的衣袍,转身抓住美人靠的栏杆,挣扎着想要逃离。   却被秦明镜拽着脚腕轻易拖了回来。   玉怼得更深,几乎将他撑裂。   楚白珩既恼又羞,还有更多的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慌乱。   他惊慌得面红耳热,胸膛下的心脏飞快跳动,腿软得不成样,只能努力紧绷着身体。   似是见他实在干涩得吃不下,她难得地饶过了他。   楚白珩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指却探进了他嘴里,让他舔舐。   楚白珩爆红了脸,不肯动。   她的手指就在他嘴里动了起来,捏玩他的舌头,叉他的喉咙。   她的手指太长,力气也太大,几乎将他喉咙捅破。   他咳都咳不出声,濒死的恐慌笼罩着他,只能努力讨好地舔舐她的手指,这才渐渐被放过。   她的手指退了出去,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她进入了。   楚白珩顿时呼吸一滞,噎得喘不上气来。   一想到那是她的手,腰腿发软,几乎要沉下去。   他拼命紧绷着身体肌肉,才能阻止自己的坠落。   她低下头来亲他。   他没能及时躲避,被她贴上了唇。   他睁大眼睛,看到了她低垂的眼睫,底下泄露浅淡的眸光,在烛火摇曳下,透着幻梦般的温柔。   她从未离他这么近过。   她也从未这样注视过他。   她总是离他很远。   她肆意张扬,会呼朋引伴,纵马游街,春山射猎。   她身旁总围满了人,热闹非凡。   但只要来到他面前,她就收敛了所有情绪,嘴里永远只有那几句疏离的话。   他静静承受着,感受到了她舌尖的温度。   他在她的亲口勿下渐渐软化。   “秦明镜,你看清楚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在她退离时,他忽地抬眸问她。   秦明镜注视着他,目光缓缓从他的面上扫过。   就在楚白珩几乎要不抱希望时,听到她唤了声:“陛下,楚白珩。”   楚白珩短促哽咽了声,所有抵抗的力道都在这一声下卸了下来。   “你最好记住了。”他抓着她身前的衣裳道。   秦明镜未答,埋头啃咬着他。   她不知轻重,弄得他很疼。   他短促抽气着,却没再躲避,身体如一滩春水般化在她怀里,只偶尔低声求她轻些。   他一声声唤着她,声音像是连绵的春雨。   “秦明镜,轻些,我疼……”   当秦明镜从宿醉的昏沉中醒来,看到的就是散乱一地的衣物,她还伏在某个人身上,那人是……皇帝?!!   秦明镜蓦然起身,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惊恐地看向身下的人。   那人有着跟当今天子一摸一样的脸。   身上衣服散乱,衣不蔽体,满身红紫咬痕,无一处完好。   在这微凉的秋日,他唇色被冻得发白,面上却带着低烧般的醇红。   秦明镜身体好,露天睡一晚没事,换其他人大概要冻坏。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捡起散落的衣服,给他披上。   她还在地上看到了天子的旒冕……   好了,现在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长得跟皇帝相似的人都不行了。   昨夜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是怎样抱着皇帝啃,又是怎样顶着皇帝的怒斥将他打开占有,逼着他容纳,将他弄到颤抖哽咽。   总之,她把皇帝强睡了。   她仿佛看到了九族在天上飘。   哦,她没有九族。   她生于乱世,无父母亲族,带着一群同伴占山为王,庇护一方,身边渐渐聚拢来许多追随她的人。   后来,乱世结束,朝廷剿匪,年轻的皇帝亲至,劝她归服,她还差点把皇帝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还是军师劝住了她,她才没犯下大错。   当年没犯的错,现在犯回来了。   还犯了个更大的。   靠!军师没跟她说如果把皇帝强睡了该怎么挽救啊!   秦明镜一边匆匆整理穿戴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小心将地上的皇帝抱起来,放到美人靠上。   又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在这上面把皇帝要了又要,弄得他低泣求饶。   秦明镜狠狠拍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   皇宫现在肯定是待不了了。   必须在皇帝醒来大发雷霆之前离开。   她虽然没有九族,但她自己还想活命呢。   溜了溜了,这京城待不了一点。   军师还说什么灾祸中有一线生机,去他的生机,这分明就是个死局。   干脆回边关当她的土皇帝去。   秦明镜不敢直接走出去,怕被人拦下问她皇帝的事,干脆运起轻功遁了。   皇宫戒备森严,但秦明镜轻功当世第一。   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她悄然离开了皇宫,找到了跟自己回京的亲兵。   “将军,您怎么才回来?”   亲兵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神情急迫。   秦明镜想,她睡皇帝的事应该还没传出来,她们这一副着急得要跑路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未卜先知吧?   “你们慌什么?出什么事了?”秦明镜问。   “边关急报,北狄得知您离开的消息,趁机南下劫掠。”   原本被秦明镜打到丢了漠南王庭,退回漠北腹地的北狄,在得知她回京的消息后,竟然趁机南下。   秦明镜当真被他们大胆的做法和不要脸的行为所震撼。   这就是游牧民族高机动性的好处。   正好秋日又是北狄马肥人闲的时候,搜刮掳掠一波就走,几乎没什么成本。   秦明镜被气笑。   看来还是没把他们打怕。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机会。   正好给她送来了离京的理由。   “收拾东西,我们回边关。”秦明镜下令。   “啊?”亲兵不解,“您不先进宫跟陛下商讨吗?”   秦明镜这会哪里敢去见皇帝。   她板着脸吩咐:   “军情紧急,岂容耽误?快些收拾东西动身!我们天亮前出城!”   另一边,楚白珩浑身酸痛地醒来,下意识唤了她一声。   但身旁空无一人。   他身上盖着他自己的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另一个人的痕迹。   楚白珩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什么,骤然沉下脸。   “秦明镜!!!” 第164章 皇帝孕育龙胎   楚白珩恨不能立刻去把某个把他吃抹干净就溜走的人抓回来。   但在这之前, 他身上的痕迹还需要处理。   他不能就这样出去。   天色已亮,幸好万寿节有三天休沐,不用上朝, 不然宫人早该找来了。   楚白珩阴沉着脸穿戴好衣物。   身上的酸痛和晨风带来的冷意让他心凉如水。   她将他弄成这般模样, 竟直接抛下他走了。   她把他当什么了?   用来寻欢作乐的青楼小倌吗?   还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身上的痕迹还能勉强用衣物遮挡,衣服上的脏污就难办了。   她明明弄得他那么疼,他居然还是在她的作弄下泄了好几次。   楚白珩面色半红半白, 抿唇取出手帕, 将那些沾染在衣袍上的浊液细细擦拭掉。   弄脏的手帕不好丢弃,只能先揣进怀里。   楚白珩起身, 整理仪容,一如往常地走出凉亭。   在迈开步伐时, 脚步僵滞了一瞬。   他咬着牙,齿间泄出一声低骂。   “秦明镜!”   “阿嚏!”   快马出城二十余里的的秦明镜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 低声嘀咕。   “谁在骂我?”   现在问这个,显然是没自知之明了。   用脚趾想都知道是谁在骂她。   皇帝大概已经醒来, 这会想必正大发雷霆,怕是恨不得将她抓回去大卸八块。   还好她跑得快。   她回头看了眼, 身后重峦叠嶂, 已经看不到京城的城墙。   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她竟有那么一丝的不舍和伤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舍什么。   她在京城并无什么要好的亲朋, 就连皇帝赐给她的将军府,她也没住过几天。   大概是京城的美食美景美人, 总会让人心生眷恋吧。   等到了边关,就没有这么精细的食物和繁华秀美的景色,人也只剩下黑黝黝的边关汉子, 那皮肤糙得跟城墙一样。   对比起来,跟吃糠咽菜似的。   好生凄惨。   “将军,怎么了?可是落下了什么?”   亲兵见她回首,便也跟上来问她。   “没,最要紧的已经带上了。”   栓裤腰带上的脑袋已经带上了,别的就不要紧了。   秦明镜:“走吧,抓紧回去。”   这里离京城还是太近了,得抓紧离开。   亲兵想说真不用这么急,就算将军不在,大军还在呢。   北狄的游骑也就能打打秋风,翻不出什么浪来。   但见将军眉头紧凝,神色匆匆,料想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大事要发生,便也不敢耽搁,快马跟上。   ·   楚白珩没让任何人近身,独自沐浴更衣,身上的红肿也只随意抹了些药膏。   他简单收拾好,冷着脸坐在坐榻上,等着宫人回禀。   “禀皇上,前线有紧急军情,北狄游骑南下,大将军已连夜启程赶回边关坐镇。”   侍卫俯首禀报。   楚白珩气得一拍桌子。   “好你个秦明镜!”   居然直接跑回边关了!   早没有军情晚没有军情,她一把他睡了,军情就来了!   什么军情还需要她一个大将军亲自回去处理?   她留在边关的那几十万大军都是吃干饭的吗?!   楚白珩恼得砸了茶盏。   一殿的宫人都垂首诺诺不敢言。   哪怕是服侍皇帝已久的大太监都吓得一缩脖子。   小心转溜眼睛去瞧皇帝的神色。   心道,这都怎么一回事啊。   昨日陛下还对大将军恩礼有加,十分敬重。今日就恼得直呼其名,恨不能将其剥皮拆骨。   想想也是,就算有军情,大将军也该跟陛下商议啊,怎么能自作主张、自己走了呢?   话说,大将军是什么时候走的来着?他也没见她出宫啊。   想到这,大太监再度把脖子缩了回去。   大将军是在宫里走的,却没有一个宫人知道此事。   若陛下怪罪下来,所有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楚白珩发了一通的火,倒也没怪值守的宫人。   昨日是他想跟秦明镜私下相处,刻意吩咐他们退远了。   况且秦明镜的功夫他是知道的,称一句独步当世也不为过。   她当初能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把他擒了,带回山寨,差点就成了亲、拜了堂,让他成了压寨夫人。   现在又怎么能指望宫里这群人能看住秦明镜?   想到这,楚白珩就觉头疼。   她现在离了京,返回边关,就更如游龙入海,再也逮不住了。   她那性子,吃软不吃硬,他若派人强行拿她回来,她能直接给他反了。   她骨子里就是不驯的。   当初带着几千人,就敢占山为王。   现在带着三十万大军,未必不会占了边关称王。   思来想去,他轻易动不了她,还得哄着她。   楚白珩越想越气,身上还火辣辣地疼,当天就发起了高烧,传了太医。   “陛下,您这、这是……”   太医抖着手,脑袋几乎埋进地下,不敢看那尊贵手腕上的青紫痕迹。   “你只管开药就行,别的一句也别多说,管好你的嘴。”   楚白珩躺在床上,单手覆盖在额头上,眼前烧得模糊,更加对那无情无义的女人恨得牙牙痒痒。   呼吸之间,竟隐觉得几分酸涩委屈。   “是……”   太医伏首退下去开方子。   万寿节休沐三天,楚白珩就烧得昏沉,躺了三天。   三日后,他醒来,喝了口热茶压下嗓子口的干涩,让侍从备纸笔,给秦明镜写信。   “大将军亲启……”   ·   秦明镜自从到了边关后,就天天带着一队骑兵出去拉练。   北狄仗着游骑的机动性,不断分成一小波的骑兵队骚扰边境附近的村镇,跟老鼠一样抓不完。   对付这种老鼠,出动大军就是杀鸡用牛刀。   他们还跑得快,大军到之前就望风而逃了。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贸然攻了他们老巢,秦明镜又受不了这群老鼠总在她眼前晃。   干脆将骑兵也分成一个个百十来人的小队,让他们出去巡视兼训练,若是撞见了北狄的游骑,就是送上门的军功。   在这样的模式下,倒真解决了北狄游骑骚扰周边村庄问题,还让手下骑兵分散作战水平大大提高。   秦明镜自己也时常带一队轻骑深入草原,有时三五日就回来,有时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后勤补给方式也学了北狄人,走到哪抢到哪。   北狄游骑烧杀抢掠他们的村庄,那他们就专抢掠这些北狄游骑。   当秦明镜出去半月回来,不仅人一个没少,战马膘肥体壮,还带回来了不少北狄的战马物资。   更重要的是,她将草原的路线跑了个熟,亲手绘制了一张更为细致全面的草原地图。   她正要带着地图去找军师,就收到消息,京中来信了。   “来信就来信,又不是来圣旨,慌什么?”   秦明镜浑不在意。   “是皇帝的来信。”   秦明镜:“……”   啊这,确实跟圣旨没什么两样。   算算时间,皇帝的消息也是该到了。   不过居然是写信过来,而不是直接下旨意或让人捉拿她,倒让她有些惊讶。   秦明镜走进中军大帐。   军师和一众将领已经在等着了。   “这么多人?皇帝信上说了什么?”   秦明镜问。   “还没拆,信封写了‘大将军亲启’。”   军师静坐一旁,悠悠扇着鹅毛扇。   秦明镜走向首座,一边拿起桌案上的信拆开,一边随口说了句:   “你身子不好,大冷天的,就别扇你那把破扇子了。”   军师表情一僵。   “……你懂什么?这叫风度!叫羽扇纶巾!运筹帷幄!”   秦明镜确实不懂,只觉得她脑子有病。   她拆开信封,将里边的信纸取出展开。   大帐内一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秦明镜快速浏览了一遍,又带着些怀疑地看了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   众人不明所以。   军师先忍不住了。   “信上到底都写了什么?你看不懂我来!”   她说着起身上前,伸手要夺她的手中的信。   秦明镜赶紧将信纸往身后一藏,飞快折叠着塞进袖子里。   “没写什么。”她板着脸说,耳尖有些红。   “没写你藏什么?”   军师目光怀疑,视线落在她赤红的耳尖上,更加不明所以。   秦明镜不好跟她说,皇帝好像写了首闺怨诗。   就是那种哀哀怨怨、寂寞冷清、盼夫归的诗。   好像有一些臣子也会给君王写这种诗。   但没听说君王给臣子写这些的啊。   好一个深闺怨夫,啊不,深宫怨夫。   这要是给别人看了,皇帝的形象可能会不保。   也可能是皇帝恼羞成怒,把她跟看过这封信的人全部砍了。   总之,这种堪比炸药包的信,还是她自己留着吧,不要给别人看为好。   “这帐中的火烧太旺了吗?都要给将军热上火了。”某军师阴阳怪气。   秦明镜厚脸皮,直接顺着她的话道:   “是啊是啊,太热了,我出去逛逛吹吹风。”   她嗖地溜了。   她在外晃了圈,钻回自己的寝帐。   确认四下无人,悄悄取出信纸,展开来看。   哎呀呀,皇帝怎么这么会写?   自比兰花渴雨露,自喻离燕盼夫归。   独守空房,衣裳半解,孤枕夜难眠,惊梦泪痕湿。   缠绵凄凉,情怨交织,遐想无限。   好诗,好诗。   连信纸都隐隐透着香味。   光是想象一下皇帝做出信中情态,就让人心痒痒。   心痒痒是一回事,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任谁都知道这里边有大坑。   她把皇帝睡了,还不是普通的睡,把他折腾得很惨,身上没一处好肤,指不定都把人给弄哭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肯定都恨死她了,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怎么可能对她好声好气?   他越是对她温声软欲、越是伏低做小,背后就酝酿着越毒的计谋。   她带着大军在外,皇帝才会百般哄着她。   她要是真回去了,皇帝第一个把她剥了。   话是这么说,皇帝的温声软语可真好听。   秦明镜捧着信欣赏了半夜,兴冲冲地铺纸提笔回信。   然后写出来一坨……嗯……   要不,找军师给润色一下?   秦明镜咬着笔杆想。   不行不行。   她猛地摇摇头。   若是军师看了,指不定会猜测出什么,她也会被她严加拷问。   她睡皇帝的事,还瞒着军师呢。   她倒也不是不想说出来,让军师给她出出主意。   但这种事情,怎么和盘托出啊?   这就跟犯罪自首一样。   那就只能绞尽脑汁、自己给自己润色了。   皇帝那种哀哀怨怨、画面感十足的诗词她肯定写不来。   就只能尽量写得通俗易懂,把字写好看点。   秦明镜绞尽脑汁磨了两天,还耐着性子练了一天字,才把信寄出去。   皇帝在半个多月后收到了信。   展开一看,差点被气笑。   总结就是:不回,要钱,要粮,要打北狄。   关于他们那晚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提,像是生怕留下了把柄。   楚白珩将信重重拍在桌上,心口一阵烦闷,最后竟干呕了起来。   “陛下?!”   候立在旁的大太监连忙上前。   “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他慌乱对外喊着。   “慌什么?”楚白珩呵斥了声。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距离秦明镜离开后生的那场大病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他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并无不适。   只近日有些食欲下降,也就更不可能吃下什么有害的东西,无需大惊小怪。   楚白珩想到什么,忽地凝起眉,神情有几分犹疑。   片刻后,他思虑着改口:   “去把太医院令请来。”   每一代的太医院令都出自巫家,世代侍奉皇室。   少顷,太医院令赶到。   楚白珩让殿内的人都退下,留下太医院令诊脉。   “如何?”他问太医。   心中有那么几分难言的忐忑。   巫太医收回手,垂首回禀:   “禀陛下,正是龙胎孕育之象,您已有孕一月有余。”   龙胎……有孕……   楚白珩恍惚抚上腹部。   每一代楚氏皇族的君王,都有孕育子嗣的能力,无论男女。   这才是真龙天子。   为了保证血脉的纯正,皇帝往往会亲自孕育继承者。   别的后妃甚至皇后生的,都只能算是皇嗣。   只有皇帝亲生的,才是储君。   皇帝亦会竭尽全力培养亲自生下的孩子,将其带在身边照顾。   这是别的皇嗣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爱护和重视。   这也大大确保了皇位继承的稳定。   其他皇嗣也根本没法争,谁能争得过皇帝怀胎十月亲自生下的孩子?   储君身后站着的是皇帝本人。   谁敢动心思,会被皇帝先一步处置。   楚白珩就是这样在他父皇的庇佑下长大。   而如今,他也怀上了孩子。   真正的龙胎。   楚白珩神情恍惚地抚上腹部,心中划过万千纷杂的思绪。   一月有余,正好是她与他的那晚。   她那般作弄他,残忍弃他而去,他却怀上了她的孩子。   楚白珩心中酸涩。   可在酸涩之余,竟又有那么几分庆幸。   他是皇帝,总要有继承人的。   比起他独自孕育或其他不明来路的孩子,他当然更希望怀上的是她的孩子。   只是……她弃他而去,远赴边关,与他生了嫌隙,不肯见他,他只能独自孕育孩子。   楚白珩神情落寞,不知该不该与她提这孩子之事。   就算提了,她也未必相信。   皇帝孕育龙胎之事,虽说是皇室秘辛,但大部分皇帝其实未刻意隐瞒。   除了极个别皇帝不在意这些,会把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记在皇后名下,或者干脆传做是某个不知名的宫女所生,再亲自带在身边抚养。   大部分皇帝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自己亲自生的孩子。   族谱上,父母之位都要写自己,以证明这是纯正的龙胎,绝对的真龙血脉。   只是真正见过皇帝孕育龙胎的人少之又少,民间之人大多不信此事。   哪怕皇帝昭告天下,皇储是他亲自所生。   自喻聪明的读书人也会认为这是皇帝想隐藏皇储生母,或者是为了更好地扶持自己喜欢的孩子,才以此给皇储造势。   而话语权又是掌握在读书人手中。   这往往能将那些在意名位身份的皇帝气得够呛。   再这样的大环境下,他就算告诉秦明镜,他怀了她的孩子,她大概也是不信的。   可若是什么也不说,以她如今对他的避之不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她。   楚白珩思虑数天,又举行了几次朝会,最后才将一卷圣旨连带着一封书信送去边关。   抵达边关的传令官先宣读了圣旨。   圣旨上说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给予了秦明镜极大的自主权,让她能够自行领兵出征北狄。   除此之外,钱粮辎重也在运来的路上。   收到圣旨的秦明镜都是恍惚的。   一时怀疑这里面有诈,一时又想皇帝是不是疯了?   为了稳住她,居然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圣旨都送来了。   他知不知道,她拿着这份圣旨,直接带兵回京,可以一路通行无阻。   等她围了皇宫,他就乖乖退位,给她当皇后吧。   秦明镜还是觉得其中有诈,肯定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心,迷惑于她。   跟着圣旨来的,还有一封书信。   这是单独给她一个人的。   依旧写着“大将军亲启”,是他的字迹。   很漂亮的字。   哪怕秦明镜不懂字,也能看出其中的清隽风骨。   有了上回的经验,秦明镜还是等到四下无人时,才偷偷拆开看。   毕竟,如果皇帝又给她写情诗怎么办?   秦明镜满怀期待地看去。   信上却不是她所期待的香艳情诗,而是一则……故事?   秦明镜看不懂,只能猜测这是个传说故事吧。   这还是个皇帝怀孕产子的故事,写的还是大楚的历代先皇。   秦明镜看得额角经脉直跳。   如果这不是当朝天子本人寄来的书信,她都要怀疑是哪个不要命的文人写的侮辱皇室的禁书。   然后,在这魔幻故事般的书信最后,皇帝对她说,他怀孕了。   他怀孕了。   他,怀孕,了。   秦明镜脑袋嗡嗡直响,猛地盖住书信,站起身来踱步。   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破口骂了声。   皇帝当她是傻子吗?   写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故事来哄骗她?   她以为他前面颁发一份给她极高自主权的圣旨,让她松懈。   后面再编一个志怪故事,说自己怀孕了,怀了她的孩子,就能骗得她孤身回京?   骂归骂,皇帝好处给她给足了也是真的。   自主权给了,她要的钱粮也给了。   有了这些,她还真能带兵远征,深入漠北腹地,把北狄的主力一举歼灭,让他们再也无力南渡。   她能带兵打仗,但后勤却必须皇帝出力。   行军作战,后勤补给极为重要,没有这些,她还真远征不了。   看在这些的份上,就算皇帝说着再离谱的故事,她都该顺着他,哄着他。   可该怎么哄呢?   这可是一个自称自己怀孕的皇帝啊!   这可该怎么哄?   秦明镜完全没有相关经验。   为此,她只能去找其他人请教。   她看了眼家中有夫郎的军师……   她夫郎显然不会怀孕,排除。   她看了眼几个打光棍的将领。   排除排除。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妻子远在家乡、妻子还在他走后诊断出身孕的部将。   虚心向他请教,该怎么哄家中孕妻。   “啊?”那将领不明所以又尴尬挠头,黝黑的脸爆红。   “大将军,您怎么好奇这种私房事?”   咦,粗矿汉子害羞实在辣眼睛。   秦明镜受不了给了他一拳。   “让你说你就说,别磨磨叽叽。”   那将领差点被她砸吐血,捂着胸口和盘托出,什么私房话都说了。   “噢,要这么说啊,咦……懂了懂了。”   秦明镜取得真经,回去写信。   提笔,先问候陛下的身体健康,然后询问孩子相关,孩子有没有折腾陛下,若是有,等她回来,定好好教训那孩子。   秦明镜虽然根本没打算回去,但不影响她这么写来哄皇帝。   反正皇帝也是在哄骗她,他们心知肚明地互相哄骗罢了。   秦明镜继续写。   接下来就要诉说对皇帝的思念,这部分可以写一些私密的内容。   秦明镜想了想,她和皇帝就那一晚,也没别的经历,于是只能在那一晚里挑些写了。   她夸赞了皇帝的脸、胸、腰、腿和屁股。   用直白的话语诉说着对他的爱意和思念。   ——下次见面干死你。   ——让你爽飞。   这样写真的没问题吗?   秦明镜停笔思索了一下。   但那将领说,这是夫妻间的私密情话,就要粗俗直白,才能直截了当地体现爱意。   她想了想皇帝给她写的那封既含蓄又露骨的闺怨诗,认为皇帝应该是吃这口的,于是自信地继续写下去。   诉说完思念和爱意后,还要最后交代皇帝,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照顾好孩子,给她生一个大胖……女儿。   然后还要照顾好家中老母……母……母马!   她家里没有父母长辈,皇帝也没有。   想来想去,也只有她在皇帝生辰时送他的那匹骏马能写上去。   嗯,希望他能照顾好那匹年轻矫健、青春靓丽的“老母马”。   秦明镜写完整封信,将其拿起抖了抖,仔细浏览了一遍。   只觉文采斐然,写得特别好。   她十分满意,认真将信封好,交给皇帝派来的传令官,让他带回去。 第165章 留宿皇帝寝殿   “陛下还没出来呢。”   御书房外, 两太监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自从晌午收到大将军的来信,陛下就一直留在御书房里, 闭门不出, 这都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一定是很要紧的军情奏报吧。”   “前线又要打仗了,局势怕是不容乐观。”   另一个太监悄悄在袖中伸出两根手指,压低声音道:   “刚已经摔了两套茶盏了。”   正说着, 里间又是一道瓷器破碎声乍响, 吓得两人一缩脖子。   “滚进来收拾!”   皇帝的声音从里边传出。   两人忙诺诺进屋,低伏着脑袋降低存在感, 快速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收拾了。   待他们离开,御书房内再度静了下来。   楚白珩坐在御案后, 看眼案上摊着的书信,还是气到胸膛起伏。   气得心口疼。   “秦明镜, 你竟如此羞辱我!”   他低声咬牙, 羞恼得面上半红半白。   他给她写的是什么?   是典雅诗词,是美人思念夫君, 是情意绵绵。   她回他的是什么?   粗鄙不堪!   尽是些下流混账话!   她写他腰、写他腿、写他臀,就这些话, 便足够他砍她一万次。   她竟然还敢说要干死他……   他可是天子!   她以为她是在跟谁说话?   跟青楼小倌调情?还是说是跟婢妾私语?   哪怕是对明媒正娶的正妻有一点尊重, 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楚白珩白了脸。   他确实跟她没有正式的婚姻关系。   或许对她来说,他连婢妾都算不上, 顶多算个外室,或在宫中一夜风流的露水情人。   所以, 她才这般辱没他。   更让楚白珩难以接受的是,被她用这般粗鄙的词语羞辱,他下方竟变得炽热难耐, 仿佛有热流涌动。   楚白珩羞恼不已,胸膛起伏间,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他忙传了太医。   太医诊脉过后,道:   “陛下龙体并无大碍,只是情绪起伏过大,险些动了胎气,微臣给陛下开一些安神降火的方子就好。”   “嗯。”楚白珩应着,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见太医还在,似乎有什么想说。   他道:“还有什么,直说就好。”   太医犹豫着道:“孕期前三月确实不宜行房事,三月后胎象稳定,陛下倒也不必太压抑着自己。”   楚白珩一噎。   好啊,泻的火是这个火是吧?   可那个负心女人抛下他就直接走了,根本不肯回来,他跟谁同房去?   他只好摆摆手让太医下去。   让他守口如瓶,莫再提此事。   ·   有了皇帝送来的钱粮辎重,秦明镜决定在今年秋冬对北狄发起总攻,赶在开春前将战争彻底结束,还能赶上明年的春耕。   她兵分两路,深入漠北腹地。一路交由军师统领,自己则带领另一路大军走了更险要的路线,直取漠北王庭。   这一仗,激战三月。   秦明镜领兵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四天灭了五个部族,斩杀五位北狄王族将领,歼敌六万,彻底击溃北狄的主力部队,十万北狄人归降。   最后,秦明镜与军师所领大军顺利会师,彻底歼灭北狄王及其残部。   这是彻彻底底的大胜,自此,北疆平定。   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的漠南草原,纳入大楚版图。   二月初,秦明镜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军师,你再帮我算算,这一次回去是福是祸。”   秦明镜策马走在马车边。   军师身子骨弱,强撑过漠北一战后,就猛地病倒,也不扇她那把破扇子了,这会正在马车里抱着暖壶裹成球。   听了她的话,军师冷哼一声,冷酷道:   “不算。”   “啊,别啊,这性命攸关的事。”   秦明镜焦急。   “你把皇帝给你的那几封书信拿来,我就给你算。”   军师悠悠道。   秦明镜下意识一捂胸口,确认衣襟中书信完好。   皇帝写的那些东西,哪能给别人看?   不管是那既隐晦又露骨的闺怨诗,还是那历代先皇怀孕生子的志怪故事,亦或者是皇帝最新给她寄的那封……额……孕期杂谈。   总之,这都是禁书中的禁书,绝不能让他人瞧见。   秦明镜都只能贴身携带着。   不得不说,皇帝是会编故事的。   那孕期反应写得特别像那么一回事。   如果不是秦明镜打仗还没把脑子打掉,还真要以为皇帝怀了她的孩子。   “不给书信免谈。”军师冷声道。   秦明镜:“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军师轻哼一声,但还是道:   “放心,死不了。你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灭国之功,护佑北疆数百年安宁,皇帝但凡脑子清醒点,都不会轻易对你动手,这可都是要上史书的。更何况……”   军师说到一半,瞥她一眼,息了声。   “更何况什么?”秦明镜追问。   “没什么,”她揣着暖手炉不再说下去,只道:“你这次回去,大概是要封王的。”   封王。   秦明镜确实从未想过此事,闻言有片刻怔愣。   大楚从未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若真封了王,那可是独一等的殊荣。   可她跟皇帝那一烂摊子事,皇帝真会给她封王吗?   就算封了,也是步步捧杀之兆。   军师见她神情思虑甚深,难得提醒了句:   “若是封王,你可以答应。但若是封别的……你万万不能答应!”   “别的什么?”秦明镜不解。   见她是真不懂,军师气得咬牙,从牙缝里逼出一个词:   “皇后!”   “他若是许你皇后之位,许你后代的江山社稷,让你入宫,你千万不能答应!”   军师掀开车帷,环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对她道:   “他若真给出如此荒唐的许诺……你直接联络我们这帮姐妹弟兄,我们随你反了他!”   秦明镜呆滞。   虽然她知道来追随她这帮人,大多都是离经叛道之辈,就没一个是真正守规矩的。   但真从看起来最文雅的军师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秦明镜忙安抚她。   “皇帝怎么可能让我当皇后,他、他……”   秦明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说皇帝还在她跟前装孕夫?   还是说她把皇帝强睡了?   亦或者是说她当年把皇帝强抢回山寨,那场未完成的亲事?   见她这模样,军师恨铁不成钢。   “知道你贪念他的美色,但你可别在这上边犯糊涂。   “天下美男那么多,没必要选一个最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实在不行,你去宗室里挑挑。   “你不就是喜欢他那张脸吗?皇帝那帮同处一脉的兄弟宗亲,不比他差到哪去。”   就秦明镜如今的权势地位,只要不跟皇帝扯上关系,其他那群宗室子弟,无论她看上哪个,都只能任她拿捏,她能过得逍遥自在。   跟皇帝有什么好的?   入了宫,那是自断手足。   把一切给了皇帝做嫁衣。   说一句敲骨吸髓都不为过。   所以,军师才偏激地会说出,如果皇帝让她入宫,就召集姐妹弟兄,直接反了的话来。   秦明镜知道她是为她考虑,连让她去宗室里挑人的话都说了出来。   “放心,我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这些年来,她一手组建女兵,多少女子因她而投奔而来,或寻一条出路,或施展一番抱负。   现在正是一切最好的时候,统领天下兵马,守北疆安定,灭国之功,封拜王侯。   她当然不能在这时候退了。   她需要一直站在最前方,让追随她的所有人看到希望。   若她这时候为了个所谓许诺放弃一切,那是对所有人的背叛。   更何况,她和皇帝的关系……并非如军师所想那般融洽。   他们之间很复杂,随时会要命的那种。   秦明镜想了许多。   京城那边,也在商讨着此次的封赏。   大将军平定大漠南北,彻底歼灭北狄的消息传来,朝野上下一片沸腾。   欣喜过后,难的就是对此次平定漠北的功臣的封赏了。   其他人还好多,有明确的军功晋升制度,按照功劳来就好了。   大将军秦明镜可该怎么封赏?   平定漠南漠北,她都是首功。   上一回的封赏因大将军突然离京搁置了。   这一回两件大功并存,若处理不好,轻则朝野震荡,重则江山社稷不稳。   朝臣们一边担心封不好惹恼了大将军,一边又担心封“太好”惹恼了上边的皇帝,两相为难。   几个阁老你看我,我看你,几个老狐狸互相推让,谁也不率先出来趟这浑水。   丞相偷瞧着皇帝的神色,心中思虑着,也不吭声。   底下的小官谨慎地提了几个方案,又全被上边的皇帝否了。   眼看着皇帝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还是丞相走了出来。   “大将军平定北疆,荡平北狄,立不世之功,当封王!”   丞相这一声,将所有人都吓着了,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都怕上边皇帝发怒。   丞相低垂着头,神情并无波澜。   他这是以进为退,先提封王,被皇帝驳回后,他再提册封国公,镇国公。   这样一来,既让皇帝赢了一筹,又示好了大将军,两不得罪。   丞相静静等待着。   没想到上边的皇帝颔首道:“可。”   丞相:“??!”   所有人:“!!!”   下了朝,朝臣们聚拢过来,围绕着丞相奉承,都说他最懂圣心,怪不得能深受皇帝信任。   丞相:“……”   ·   时年三月,春回大地,草木萌生,一片生机景象。   秦明镜班师回朝,皇帝亲自出城迎接。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皇帝却穿得很厚,没说几句,就回了御辇中。   秦明镜回想了下,只觉皇帝身体臃肿了许多。   当初纤细的窄腰,如今竟发福了。   身子肉眼可见地变沉。   当年他来她山寨下劝她归服时,还是骑着马。   她直接将他在马上掳了。   如今,他竟然身体弱到只能乘坐车辇。   秦明镜在心中轻叹,有那么几分怜惜和不是滋味。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皇帝让她过去。   秦明镜骑马走在皇帝的车驾旁。   她不语,里边的人也没说话。   一时气氛有些僵滞。   楚白珩抚着肚子,问:   “一别六月,大将军就不想说些什么?”   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吗?   秦明镜想了想,确实过去了挺久。   她是九月初离的京,这会都次年三月了。   但真要她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为她那晚的酒后孟浪道歉,可现在周边都是人,说出来不知谣言要传成什么样。   也不能像信中一样,顺着他的话,关怀他孕期的身子,让他给她生个大胖女儿。   想到这,秦明镜忽地明悟了什么,猛地转头,隔着被风吹起的窗帷,看向皇帝隆起的肚子。   等等,皇帝这不会是在装孕夫给她看吧?   哇啊——   原来如此!   这孕肚做得还挺像,也不知道是塞的棉花还是塞的衣服。   更重要的是,举止神态都很像那么一回事。   皇帝演技卓绝啊!   皇帝为了跟她演戏,都做到了这地步,秦明镜哪能不奉陪。   “我出征在外,很是牵挂着陛下,担心陛下的身子,如今见陛下和……都安好,我就放心了。”   秦明镜用目光示意了下他的“孕肚”,满眼的爱怜。   楚白珩被她赤果的目光看得面上微红。   心中却又有那么一丝甜蜜。   她终究还是回京了,也记挂着他和孩子。   他放轻了声音,目光柔和。   “我和孩子,也很想念将军。”   她当初将他抛下,信中也对他甚是无情和羞辱,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她出征北狄,危险重重。   她深入漠北腹地了无音讯那些天,他几乎夜不能寐。   就算睡着了,也会时常午夜被噩梦惊醒。   每天都提心吊胆,等候着她的消息。   直到得知她得胜平安归来的消息,他提着的心才骤然落回去。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小事。   他很难再生她的气,尤其是看到她站在他面前后,他只想抱抱她,也被她抱住。   众目睽睽之下,不方便如此行事。   她眼中对他也透着疏离,缺乏情意,他才只能带许酸涩回到车中。   但如今,她温声说她想他,满眼爱怜。   他的心也就跟着软了。   秦明镜看他那面带红霞的羞涩模样,简直被他所震惊。   皇帝那张脸,美是真的美。   尤其是那俊眉朗目却含羞带怯的柔和模样,实在动人心弦。   想抱他。   秦明镜咽了咽口水。   醒悟过来,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之前犯下大错还不够,又动色心了。   没办法,她就是抵不住美色。   要不当初在山寨外见他来劝降,也不会起了色心,当着大军的面把他劫了,绑回山寨。   长这么好看,谁能不心动啊?   怎么偏偏就是皇帝呢。   就如军师所说,他但凡是个宗室子弟,她就能将他带回去成亲了,睡了也就睡了,谁也管不了她。   楚白珩将她看他出神,问她:   “将军在想什么?”   “想宗室……啊不,没什么。”   秦明镜掩嘴咽下后边的话。   就算她再粗神经,也知道不该在跟她扮演恩爱的皇帝面前说这些。   当着皇帝的面问他,你的宗室子弟哪个最帅,赐给我呗。   那不管皇帝心里乐不乐意,都会惹到皇帝。   楚白珩的神色果然冷了下去。   “宗室……”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多了解她,知她爱美色。   她眼珠一转,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有了他还不够,她还要去找跟他有血缘关系、长得跟他相似的宗室子弟。   “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只能在朕身边!”   楚白珩怒道。   秦明镜真想问一句,他们是什么关系,要她留在他身边?   但看他捂着肚子、神色难看的模样,她还是咽下了这带刺的话。   他都为了哄住她装孕夫了,她多哄哄他怎么了?   “陛下莫恼,臣知错了。臣只忠于陛下,绝无二心。”   这是借着表忠诚进行的表白。   其他人听了,只会以为她在想皇帝表忠心。   只有皇帝和她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   秦明镜静静注视着车中的皇帝。   这半真半假的表白,未必不是她的真心。   她是真的喜欢。   楚白珩顿住,升起的气焰没法再上涨,又落不下去。   他信她的情意,却又不信她的情意。   她贪恋美色,会爱他,自然也会爱其他人。   默然良久,他最终只道:   “今夜留宿紫宸殿。”   他要她睡他。   秦明镜读懂了他的邀请。   这当然可能是陷阱。   但她想,她才刚大胜归来,他不至于在这紧要关头要她的命。   以她的武艺,宫中那些人也根本奈何不了她。   于是,秦明镜应了下来。   “好。”   这其实很冒险,但她很难拒绝。   秦明镜想,如果哪天她真的栽了,也一定是栽在他的美色下。   她随他回了宫。   依旧是在他的寝宫卸甲沐浴。   再度泡在皇帝的九龙池里,秦明镜居然有一种回家般的亲切。   皇帝的大池子就是爽啊,宫女姐姐人美手巧,又甜又温柔,他真会享受。   秦明镜感叹了句。   宫女们却道:“陛下从不让人近前伺候,大将军来了,才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秦明镜这倒有些惊讶。   他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对,是锦绣富贵乡里养出来的,居然不让人近身伺候?   “那陛下小时候呢?”   秦明镜问:“小时候总要让人照顾吧?”   几个宫女对视一眼,低声在她耳边道:   “是先帝亲为。”   秦明镜大受震撼。   天家父子情这么深的吗?   哪怕是民间,都少有做爹的亲力亲为地照顾孩子吧?   秦明镜忽地想起皇帝给她的信里提到的故事。   他说,他父皇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将他带在身边照顾,衣食住行,从不假手于他人。   嗯……皇帝这编的,倒也不全是假的。   秦明镜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先皇跟楚白珩说了些什么,让他以为男人就是要怀孕生子的,所以他才会写出那么荒谬的故事,并在她面前装孕。   这还挺有意思的。   想到皇帝今晚让她留宿,她也不准备揭穿他。   他既然爱怀,就怀着吧。   多怀几个月才好。   最后藏不住了,不管他是随便抱个孩子出来,还是说流产了,她都信他。   前提是那孩子别真是他亲生的。   他若敢这么对她,别怪她翻脸。   今夜还有一场极为盛大的庆功宴。   不知是否是皇帝事先交代,她桌上的酒竟然换成了寻常的茶水。   再有朝臣向她敬酒,她也以茶代酒地敬了回去。   最后殿内喝趴一群人,她还精神抖擞。   喝茶就是爽啊。   秦明镜姿态嚣张地放话:   “一个个的,没一个能喝的。”   上首的皇帝轻笑。   他算是这殿中唯二还清醒着的。   因在孕期,他没敢碰酒,哪怕是秦明镜敬他,他也只敢浅抿了一口。   殿内只剩一群醉鬼了,皇帝带着秦明镜悄然离席。   回了紫宸殿。   第一次要跟秦明镜同寝,皇帝也有些忐忑,独自先去沐浴梳洗了番。   秦明镜倒是先躺上了他的龙床,呼呼睡了。   楚白珩回来,看到在他床上睡得酣甜的人,心中既无奈又有几分甜意。   他挥退候立的宫人,轻手轻脚地上床。   退到外边的宫人内心十万个震惊。   大将军大胜归朝,庆功宴后,皇帝将大将军留下同寝。   若大将军是男子,这未必不是一段君臣佳话。   但大将军是女子啊,这合适吗?   不管怎么样,大将军是自愿来的,皇帝看起来也很高兴。   应该没事……吧?   “陛下后宫空置,至今无一后妃,陛下莫不是想把大将军……”   小太监低声说着,被大太监一浮尘敲在脑袋上,狠狠揍了一顿。   “你不要命了,咱家还想要命,这是能说的话吗?”   这种事情,皇帝都不敢提。   寝殿内。   楚白珩静静躺在她身旁,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她的呼吸,她的体温,还有他们挨在一起的衣料,只觉满足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悄悄侧过头,将脸贴在她肩头,轻轻嗅了一口她身上的体香。   秦明镜觉浅,加上身为武者,本就警觉。   在皇帝走向龙床时,她就醒了过来。   一直没睁眼,只是想看看他会做什么。   结果……他在闻她?   ???   简直不明所以。   秦明镜没法再装睡下去,睁开眼,顺势轻揽住他。   这将他吓了一跳,错愕抬头看她。   “你、你醒了?”   楚白珩略有些羞赧和心虚,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腰身,问:   “是我吵着你了吗?”   “没有。”   他的动作确实很轻,是她太警觉了,怪不到他去。   秦明镜的手落在他腰侧,略有些惊疑地动了动。   他都穿着寝衣了,肚子居然还没卸下来。   这也演得太敬业了吧?   居然摸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楚白珩感受到她手下的动作,有些羞怯。   “已经有六月有余,有时会有胎动,是个很活泼的孩子。”   楚白珩握着衣角,小声道:   “太医说,可能是双胎。”   “……”   这也准备得太齐全了吧?   秦明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说了句:   “辛苦你了。”   楚白珩轻轻摇摇头。   怀孩子确实很辛苦,但被她这么一说,他就觉不辛苦了。   见她只抱着他不动,他有些忍耐不住,咬了咬唇,还是低声对她道:   “太医说,胎儿已经稳定,能行房事。”   想到她上次的粗暴,他又忙补了句:   “不过得轻一点。我怀着孕,孩子会受不住的。”   秦明镜再度哑口无言。   他居然真的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她睡。   并且只求她轻一点。   想起上次的事,秦明镜也心怀愧疚,满眼自责和心疼。   “上次是我不好,我酒后失矩,欺辱了陛下,弄伤了您。”   “是很疼……”   楚白珩低声。   但他气的,从来不是她弄疼他,而是她弃他而去。   好在,现在她已经回来了。   回到他身边。   楚白珩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用力抱住她,将自己贴上去。   在她耳边低声道:   “快些要我吧,我很想你。”   她可以像她信中说的那样粗鄙对他。   只要不伤着孩子。 第166章 “我就爱孕夫。”   美人在怀求欢, 这谁能忍得住?   秦明镜反正忍不住。   只是她的手落在他腰间,她反倒犹豫了。   如果解开来,会露馅的吧?   到时候面对一个布包, 她装看不见呢?还是装看不见呢?   任谁都会觉得有问题啊。   她其实很喜欢皇帝为稳住她做的种种。   不管是给她写闺怨诗也好, 还是装孕也好,亦或者是他此时身子贴着她,轻蹭着向她求欢。   她, 并不想拆穿他。   如果解了他的衣裳, 看到他的孕肚只是个布包,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秦明镜一时犹豫。   楚白珩见她停下未动, 抬眸看她神色,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她的犹豫踟躇。   他顺着她的视线, 看向自己早已显怀、隆起明显的孕肚,霎时白了脸色。   他怀着孕, 腰身走形, 身子不便,她不愿要他。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孕期大着肚子,确实很难挑起人的兴致。   楚白珩身子往后缩了缩, 抓过被褥, 将孕肚遮盖住,低声道:   “你若不愿, 那就算了吧。”   即使他强装平静,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颤音。   有那么一瞬, 他几乎想逃离这寝宫,免受这份难堪。   他怎么能在孕期大着肚子,还去向她求欢?   当真是被见她的喜悦冲昏了头。   竟忘了她最爱美色, 又怎会受得了他现在的身子。   楚白珩待不下去,不敢对上她的目光,转身掩着肚子想要逃离,却再度被她揽了住。   “陛下,您别生气啊,我没说不要,我这不是怕伤着您和……孩子嘛。”   秦明镜瞥眼他的肚子,现在竟然都能无障碍地对着他隆起的肚子说出“孩子”一词了,也算是大有进益。   楚白珩不信她。   他知道她想要时的目光是怎样的。   那晚她虽醉了酒,双目朦胧,但看向他的目光很热,很专注,让他酥了半边身子。   可她刚刚,分明是犹豫和抵触的,眼里是冷漠的思索,权衡利弊。   他想要留住她,却又不希望她只是迫于利益睡他。   他想要离开,但她揽在他身上的手臂让他挣脱不开。   她在他背后,唇贴着他的后颈,细细密密的口勿落下,让他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陛下。”   秦明镜轻唤着他,隔着寝衣抚慰着他的身子,轻柔的吻落在他颈间。   她的手缓缓往下,褪了他的寝裤,没动他上身的衣物。   楚白珩紧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难堪的声音,眼眶微红。   她终究还是要了他。   不同于那晚的粗野热烈,她的动作很克制,像是生怕伤了他。   楚白珩心口酸涩,却又没法抗拒。   任由她把他占用,在她的抚慰下,一次又一次丢盔弃甲。   最后声音也止不住了。   从一开始低低唤她“将军”“秦明镜”。   到最后在恍惚中唤她“明镜”“阿镜”。   她并不是每次都会回应他。   偶尔回应他一次,就让他觉得自己有了依凭。   楚白珩最后沉沉睡去。   秦明镜揽着他,只觉这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上回弄伤了他,这次她尽量小心克制地要他,想要他也舒服。   他应该是舒服的吧?   秦明镜不太确定地想。   因为一直是侧躺着要他的,秦明镜看不到他的脸。   只记得他叫的那几声,将人骨头都叫酥了。   让她恨不能狠狠把他入开,让他发出更多声音,让他哭着求饶。   最终还是克制了住,给了他一个温柔的体验。   再度醒来,已是清晨。   秦明镜是武者,平日里有早起练武的习惯。   不过身旁还睡着个人,还是皇帝,她便压制着自己,没有乱动。   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跟皇帝这样近距离地躺在一张床上。   可若真细究起来,这其实是她几年前就想过的事。   让他当她的压寨夫人,每日同榻而眠,日出而作,日落也做。   让美人在她身下绽放,在狂风骤雨中唤着她的名字,在风雨停歇后依偎在她怀里。   她会好好疼爱他。   不让他受苦受累,不让他干粗活,把他娇养着。   可他偏偏是皇帝。   秦明镜的手拂过他的眉眼。   他在昨晚的睡梦中不自觉翻转过来,面朝着她而睡,脑袋轻抵着她肩头,嗅着着她身上的气息。   只那腰身肚子下意识后撤,离她远远的。   皇帝要早朝,同样醒得早。   哪怕昨晚被她弄得沉沉睡去,时辰一到,他也有了转醒的迹象。   秦明镜收回手,安分躺着,等着他醒来。   那秀美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一双有些迷蒙的眼睛,像水墨一般。   他瞧见了她,神情有些呆怔,唇瓣微动,下意识唤了声“阿镜”。   秦明镜喜欢听他这样唤她。   就像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情人,他是她的小夫郎。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还是克制着心中的想法,垂眸回了声“陛下”。   他似是清醒了过来,下意识揽着肚子,后撤了些,确认没有碰到她后,他轻舒了一口气。   再对上她的目光,楚白珩心中思绪万千,却都无法开口。   她昨晚要了他,要得很勉强……   她的触碰也确实让他很舒服。   那颗空落的心像是满足了。   又像是更空了。   “陛下,该早朝了。”   外边传来大太监的轻声提醒。   楚白珩收敛情绪,起身梳洗。   秦明镜也跟他一同起身梳洗。   倒真像是寻常夫妻。   在更衣时,楚白珩抚着肚子,回头看一眼秦明镜,默默转去屏风后。   秦明镜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并未往那边窥探,甚至刻意背过了身。   隔着屏风的朦胧剪影,楚白珩看到她刻意背过身的模样,他嘴角泛起些微苦意。   她不爱看他怀孕后的模样。   是他操之过急,应该等孩子生下来,身子修养好了,再让她入宫的。   这下平白在她心里留下了糟糕的印象,让她对他失了兴致。   楚白珩紧紧揪住寝衣。   怀上她的孩子有多甜蜜,这会就有多急迫。   只想赶紧将孩子生下来,去挽回她。   孩子才六月有余,不到七月。   若是多胎,会降生的早一些,那也还要两月左右。   产后恢复亦需要时间。   这几月的时间,足够她身边美人如云。   楚白珩心口苦涩,如有心火在烧。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抱别人,他会疯的。   可若他出言阻止她,又冷了他们的关系。   他堂堂帝王,面对她,竟然没有任何法子。   楚白珩强忍着心中焦乱,换了上朝的衣物。   秦明镜也换上武将朝服。   两人一同出门,秦明镜在殿外向皇帝告退,走了不同的方向去上朝。   作为朝臣,她需要先去午门外等候,跟文武百官一起等候早朝开始。   不然跟皇帝一起出现,也太招摇了。   楚白珩在秦明镜离开后,就彻底沉了神色。   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就如她养在外边见不得人的外室。   “陛下……”   大太监忐忑唤了声。   陛下不是跟大将军恩爱了半宿吗?   怎么一早起来,脸色更差了?   莫不是将军服侍不周?   可大将军那是什么人?   那是大楚百战百胜的战神,也是在北狄能止小儿夜啼的杀神。   陛下总不能指望着大将军温情蜜意吧?   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自卖美色,以龙体稳住大将军,属实可敬。   但这就注定了不是皇帝宠幸后妃,而是……   说句不敬的,这是大将军临幸陛下。   大太监悄然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很担心皇帝发怒。   更担心皇帝跟大将军闹僵。   要知道,大将军虽已归朝,但那兵权还是握在她手中。   征伐北狄的那几十万大军,都只认她。   “无事。”楚白珩回了声,淡淡道:“上朝吧。”   大太监这才松了口气。   躬身跟上皇帝的脚步,伸手搀扶着他。   “陛下您慢些,当心龙体。”   楚白珩脚步微顿。   她昨晚弄得很克制,他竟没什么不适,只是隐隐能感受到一些她残留触感,仿佛还将她容纳着,但并不明显。   他竟有些怀念起她最初对他的粗暴。   至少,那些印记留得很深,能让他真切感受到她对他的喜爱和谷欠望。   朝会上,皇帝命人宣读了对秦明镜的册封。   封,镇北王,位居超品。   这也是大楚建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一时风头无两。   朝中众人心思涌动。   而秦明镜的关注点则完全在其他东西上面。   皇帝居然真的是大着肚子上的朝!   虽然现在现在天气还有些凉,皇帝又怕冷,穿得厚,“孕肚”并没有那么明显。   但他是真把那副装备带到了朝会上啊!   他就不怕被朝臣窥见些什么,影响了声名威望吗?   秦明镜恍惚地下了朝。   出了殿门,就有许多朝臣往她身边凑。   除了恭贺之外,话语间还隐隐提及家中第几子,长相尤为俊朗,尚未婚配,有入赘意愿。   就连谨慎矜持些的,也再以更隐秘的方式向她卖好。   秦明镜没心思想这些,她还正跟皇帝纠缠不清呢。   再说了,再俊能有皇帝俊吗?   她告别同僚,回了趟大将军府。   以后该叫镇北王府了。   府中都是她从边关带回来的亲兵部卒,人看着挺多,却无端让人觉得冷清。   接下来几天,各家的礼物络绎不绝,她也没心思看,想把回家歇息的军师抓来处理。   军师把门一关,将她赶了出去。   “我自己也忙着呢,没时间管你那些事。”   秦明镜趴在院墙上往里一看。   得,军师家中也堆满了各家的礼物。   她至少还有个细心的夫郎帮着她管,秦明镜身边全是武夫,在这方面格外不顶用。   秦明镜突发奇想,去找皇帝要人。   皇帝竟还真从宫中专门给她调派了几个人过来。   镇北王府的繁杂事务被她们一接收,立刻打理得井井有条。   秦明镜顿时一身轻,还跑去军师家里炫耀了一番。   听了她描述的军师:“……”   “那是管宫中事务的女官!是给皇后准备的班底!你就这么收下了?!”   秦明镜一呆,搓着手忐忑问:   “这、不行吗?反正他也没皇后,先给我用着,到时候再还回去。”   军师:“……”   这玩意是能说还回去就还回去的吗?   还有,她是怎么放心把自己府中的事务交给皇帝的人的啊?   别人都怕功高震主,被皇帝猜疑。   她倒好,反向操作,直接把自己府中的账务都交给皇帝的人去管了,这跟直接交给皇帝有什么区别?   军师一时都说不清她是傻还是聪明。   这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智者千算,也最多只能赢得九成天机。   能赢得十成的,还偏偏是秦明镜这类人,莽夫,勇者。   “算了,只要你别脑子拎不清进宫去给当皇后,我就当你是把皇帝娶回来给你管家了。”   军师挥挥手,懒得再管她的事。   被她这么一说,秦明镜还真有那么一瞬的心虚。   毕竟她才把皇帝睡了,跟皇帝纠缠得不清不楚。   皇帝只让她昨晚留宿紫宸殿,之后怎么样并没说。   秦明镜也不好主动进宫去找皇帝睡觉,当晚就歇在了自己府中。   没过多久,她就从身边人口中得到消息:皇帝给许多家的适婚男子赐婚了。   尤其是皇室宗亲里的那些个。   长得俊朗好看的更是优先赐婚,并勒令尽快完婚。   皇帝什么时候喜欢做媒了?   秦明镜疑惑了一瞬,隐约觉得这事可能跟她也有些关系。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进了趟宫,去见皇帝。   她觉得这是皇帝生气不满的征兆。   再加上他送来的人帮了她大忙,她该去道谢。   于是,她翻出皇帝给她的可以随时入宫觐见的腰牌,进了宫。   皇帝忙碌,在御书房接见了她。   他坐在御案后,桌案和堆起的奏折将孕肚遮挡近半。   “又想要什么?”   他提笔批改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问她。   似乎她只有想要什么东西,才会来找他一样。   “没,臣就是想谢陛下给我府里派来的宫中女官,还有……”   秦明镜的目光停留在他隐有疲惫之色的脸上,道:   “还有,想来见见陛下。”   楚白珩提着御笔手微顿,手指微微蜷缩。   半响,还是冷淡道:   “我身子不便,你来见我,我也陪不了你。”   听他说身子不便,秦明镜还以为他病了,随后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身怀六甲”。   她觉得他这样说话很有意思,像是真怀着孩子一样。   于是,她顺着他的话问:   “是孩子折腾陛下了吗?我们的孩子。”   她眼中有几分笑意,话语中也是。   楚白珩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   她明明不喜他怀孕的身子。   但她想必是喜欢孩子的。   只要不行房事,她或许愿意与他相处。   于是,他轻轻“嗯”了声,犹豫着说了些。   “月份已经大了,胎儿比较活跃,你一走,孩子就闹腾……”   楚白珩说着,手指微微蜷缩,捏着袖口,担心她觉得他在用孩子来博取她的关注。   秦明镜只觉得他的话、他的神情、他的动作都可爱极了,就连小心思都是可爱的。   哪怕知道皇帝是在哄骗她,她也心甘情愿让他哄骗,陪着他演。   “想必这孩子也是个爱玩爱闹的,随了我。”   秦明镜故意说着,绕过御案,来到皇帝身边,抚上他的肚子。   然后被踢了一脚。   ???   秦明镜迷惑地看向手底下。   什么东西踢她?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孕肚”上,双眼不解地瞪大。   皇帝在这底下,还藏了什么机关吗?   不至于做这么真吧?   楚白珩轻吸了口凉气,孩子这一脚踹得实在用力,像是努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疼得他面色发白。   “陛下?”   秦明镜也注意到他惨白的面色,忙揽住他,惊慌唤他。   “您怎么了?身体不适吗?可要传太医?”   “无事……”   楚白珩轻吸着气,倚在她怀里,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因疼痛而拧起的眉都柔和了。   他低声道:   “只是寻常胎动罢了,不妨事。”   秦明镜:“……”   不是???   要不要这么逼真?   再这样下去,她真要信了。   “陛下怀孕辛苦了。”秦明镜干巴巴道,问他:“可要休息一会?”   楚白珩的目光在桌案奏折上停留一瞬,又看向她揽着他的手,还是点了点头。   秦明镜将他扶到后边的坐榻上躺下。   见他平躺后隆起的肚子,她一时不知该怎么下手。   这样的孕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应该是怪异的。   但在皇帝身上,却不知为何格外和谐,很融洽,甚至是美的,像是本该如此。   秦明镜居然觉得他这样很好看。   哪怕他一直装孕下去,她也是乐意的。   也愿意把他当孕夫照顾。   “陛下,我在边关学了些推拿手法,我帮您按按吧,会舒服一些。”   秦明镜提议。   楚白珩倒也没抗拒,应了下来,只眼睛有些紧张地眨着。   秦明镜侧坐在坐榻边,伸手帮他揉按。   皇帝细皮嫩肉,碰一下就伤了,她当然不能像是武者那是疏通筋骨的推拿法。   她尽可能地放轻了力度,以近乎抚摸的方式,帮他揉按。   手掌谨慎地拂过皇帝的肩颈,他似是有些怕痒,缩了下脖子,夹住了她的手。   “陛下,放松些。”   她低声对他道。   “相信我,我不会伤着您。”   对任何人来说,肩颈都是很紧要的部位,更何况九五至尊的皇帝。   但皇帝总是案牍劳神,偏偏就这里最需要按。   楚白珩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面上有些红。   他倒不是怕她伤他,而是这样的相处,像极了她要他时的模样。   抚弄他的身子,让他放松,将他占有。   楚白珩面上越来越红。   她留宿那晚,是从背后要的她,他都没能看到她的脸。   而现在,她俯身在他身上,垂眸专注地看他,那眼中像是只容得下他一人。   他身子不自觉就全酥了。   感受着她的手从他身上抚过,带来电流般的触感和火一样的热意,他几乎要呻口今出声。   秦明镜也注意到皇帝的脸红得不像话,殷红地唇微张,小口喘着,在要发出声音时,又忙咬住下唇,特别可爱,很美,格外动人。   她的手缓缓下移,落在他的腰身,孕肚上。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祈求般地看她。   “别,别碰肚子。”他小声求她。   “为什么?”秦明镜故意问。   “不好看……”   他的回答让她意外。   见他低垂着眸,睫毛颤抖,那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秦明镜心知他是不想暴露“孕肚”的端倪,可他这般低落自卑的模样,惹得她心疼,让她本能地想安慰他。   “谁说不好看,这好看得很,我就爱孕夫。”   秦明镜说出来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说的话。   偏这还并不作伪。   她是真爱极了他为她装孕的模样。   觉得他的心思可爱至极。   想要他。   楚白珩的眼睫轻轻颤抖着,注意到她眸中的火热。   那是不作伪的爱意和谷欠望。   他的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酥麻地涌动着热流。   明知道这不应该,明知他怀孕走形的身子并不惹人喜爱,他却还是抵抗不了,想被她占有。   他强忍着没有出声求欢,但身体的反应已经暴露了所有。   秦明镜往下摸索,触碰到了他的热意,见他没有抗拒,她继续下去。   她轻抚着他,手在他的腰胯揉按着。   就在这御书房中,青天白日地抚弄着他。   再告诉他,这只是寻常推拿,让他不必在意。   这反倒弄得楚白珩羞愧不已,几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最终,还是吃到了她的指尖。   “那里也要按吗?”楚白珩咬着唇问她。   “是的,”秦明镜笑,“我看陛下痒得很了,当然需要按得陛下满意。”   楚白珩便不肯再说话了,羞愧得埋下头。   秦明镜解下腰间的玉哨,让他吹一吹。   楚白珩红了脸,“这怎么吹?”   “陛下会的,含住就好。”   秦明镜告诉他,“这是驯马的哨子,陛下若是吹得够响,或许能让我那在宫城外的马驹听到。”   楚白珩哪里敢把哨子吹响。   但还是依着她的话,乖乖把哨子含进嘴里。   秦明镜的手指轻戳着他,他偶尔会发出一阵短音,口水打濕了玉哨。   御书房外值守的宫人,也偶尔能听到几声短促的哨声。   听起来像是鸟鸣,又像是别的。   楚白珩含着玉哨,忍出了泪。   秦明镜不再折腾他,取出他口中润过的玉哨,给他塞了进去。   楚白珩震惊地瞪大眼。   她并非没给他用过玉,但这哨子可是她驯马的,怎么能放那种地方?还全塞了进去。   “这哨子,你还用不用?”   他纠结着问她。   秦明镜笑,“不用了,送给陛下。”   她在他耳边道:“陛下若是饿了,就可以吃着解解馋。”   楚白珩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但这个,他又确实很喜欢。   那玉哨,雕刻成翠嫩的玉竹,有着一段段竹节,特别精致漂亮。   又是她常年随身带着的。   他没法不爱。 第167章 叫妻主   一个时辰后, 楚白珩穿戴好衣物,坐在御案前,面上还有着灼热的热度。   环视着御书房的庄重雅静摆设, 只觉得刚刚的一切无比荒唐。   他怎么能青天白日之下, 跟大将军在御书房这种地方银乱?   这要是传出去,人人都知大将军在御书房里狎玩他。   都知他怀着孕、大着肚子,还不知廉耻的引诱大将军。   “陛下的脸怎么还这么烫?可是这御书房中太热了?”   秦明镜问他。   楚白珩瞥了她一眼, 羞恼得并不言语, 只悄然调整了下坐姿。   他还夹带着她的玉哨。   大抵是她刚刚的亲近给了他勇气,他实在受不了她不在时的冷寂, 竟然鼓起勇气提起:   “快到晚膳时间了,大将军今晚留宿宫中吧。”   “好啊。”秦明镜没什么心理压力地应下。   别的不说, 皇帝这里的菜色是真合她口味。   他专门为她从青州找来的厨子,每道菜都是她喜欢的。   就是有了上次醉酒的事, 皇帝再不让她碰酒了, 就连甜酒饮他都收了起来。   秦明镜还挺馋那味道。   有了她留宿的承诺,楚白珩尽快处理了奏章, 将时间都留出来陪她。   秦明镜在皇帝宫中吃了她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   美人美食,相得益彰。   尤其是那御厨做的青州驴肉, 更是浓香四溢。   瘦而不柴, 烂而不松,格外好吃。   皇帝见她胃口好也开心, 竟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要知道他自怀孕以来,就一直胃口缺缺。尤其是荤腥更是沾不了一点, 闻到就想吐。   现在她在他面前,他胸腔间郁气散去,倒也能跟着吃上一些。   秦明镜见他吃的少, 吃的菜色也怪。   蜜桃煎饼是什么东西?还有各种烤水果蘸辣酱,都是什么古怪的食物?   她给他夹了些肉,他吃了。   再给他夹,他就不要了。   还劝她:“这菜虽好,将军也该克制着些。尤其是这驴肉,虽补气养血、滋阴补肾、强筋健骨,但也不宜多用。”   秦明镜听他说的,好像全是好处啊。   既然是好处,为什么不能吃?   作为武将,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茶。   皇帝便也不再劝,反正她今夜会留宿他这里。   他给她泄火就是。   夜里,楚白珩仔细清洗过自身,让殿内的宫人都退下。   想了想,又让大太监去把他先前命人打造的玉拿来。   他端着装玉的紫檀木盒来到龙榻旁,心中有些担心自己怀孕的身子受不住。   而且,她究竟喜不喜他这怀孕的身子,他至今也不敢确定。   那夜她睡他睡得勉强,可今日她在御书房中,看他的目光又分明火热。   一个人的喜好会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吗?   楚白珩想不明白。   他带着木盒上了龙榻,秦明镜见了,好奇问他,这是何物。   “玉器。”楚白珩垂眸答道。   “将军送我玉哨,我自然也该回礼。”   送她的啊。   秦明镜倒也不觉得多么惊讶。   这些年来,皇帝给她的赏赐数不胜数,送她的金银珠宝都能堆满库房。   就之前她入宫,皇帝给她接风洗尘,她沐浴后换的朝服上就配了上好的玉。   那晚,酒醉不清的她,将那玉用在了皇帝身上。   有了那样的经历,皇帝居然还会送她玉,这到让她惊讶。   秦明镜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顿时更惊讶了。   这玉可真是……好东西。   皇帝似是不想面对,已经先一步背过了身。   自己护着身前隆起的肚子,只将后背留给她。   “陛下想要我用?”   秦明镜不肯放过他,轻声逼问。   “你想用就用,问我做什么。”   楚白珩将脸埋进身前的被褥里,耳尖发着烫,心如雷鸣。   秦明镜把玩着玉器,淡淡道:   “陛下可真是冷漠,想要我服侍您,却连一句真心话都不肯说。”   楚白珩既恼又酸涩。   他什么真心话没跟她说过?他连那样露骨的情诗都给她写了。   就算其中有着半真半假哄她的意思,其中的情意也是真的。   “你还想要我说什么?要我求着你入我吗?”   楚白珩气愤。   “陛下不开口,做臣子的,哪敢冒犯?”   秦明镜注视着他。   “我开口有用吗?若你不想要,我求了,反倒显得我孕期邀欢、不知羞耻,还平白惹了你不喜。”   楚白珩低落垂眸,心中酸涩。   秦明镜真没想到他心中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就想听他说一句“想要”“想要你”罢了。   “陛下,您可真是……”   秦明镜轻叹了声。   楚白珩抓紧了身前的被褥,背对着她,身体紧绷着,害怕从她口中听到鄙夷他的话。   可最后,却只有轻软的口勿落在他耳后。   她的身体贴了上来,带着将人烫到心颤的暖意。   “我爱极了陛下。”   她在他耳后轻叹。   楚白珩僵硬的身体,因她这一叹而酥软。   一颗心乱跳着,杂乱的心绪更加理不清。   她只是在说好听的话哄他。   理智这样告诉他。   可身心都不听他的使唤,在她的怀里化作春水,只想被她所占有。   “五年前,我不知您是皇帝,就想将您抢回去,做我的夫郎。”   她低声说着,手轻抚着他,摸得他腿软得打颤。   楚白珩轻咬着唇。   她那时候就是个土匪。   仗着武艺高超,直接把他掳上马,带回山寨。   给他披上喜服,当晚就要跟他拜堂成亲。   弄得他心慌意乱。   后来,她被她身旁人劝住,得知了他的身份,就不跟他成亲了。   那时他身上还穿着喜服,堂都拜到了一半。   她将他放归,要他不同她计较,他做到承诺后,她也如约带着一帮人马归顺朝廷。   倒也成了一段君臣佳话。   自那以后,她在他面前循规蹈矩,恪尽职守,不越雷池半步,再也没流露过半分情意。   像是彻底忘了她当年对他的轻薄和示爱。   他也守着那君臣之道,跟她做了一对明君贤臣。   他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会看着她成为一代名将,看着她成亲成家,看着她驻守边关,看着她在回京述职时躬身唤他一声陛下。   或许百年之后,史书中也会称他们一句君臣相得,两不相负。   可,是她先打破了那个界限。   是她在醉意朦胧中唤着他的名字,与他行云雨。   她既要了他,又怎么能再负他?   楚白珩扣住她的手,问她这五年来,她为何对他再无情意,为何不肯同他成亲。   “因为您是陛下。”秦明镜轻叹着。   但凡他不是皇帝,她早把他要了。   “就因为我是皇帝,你就不同我好了?”   楚白珩天生贵胄,从未想过有一天,皇帝的身份竟会成为他的阻碍。   秦明镜能怎么说呢?   她不可能入宫,皇帝也不可能给她入赘吧?   “我这不是同您好着吗?”   秦明镜只能哄着他。   将他翻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亲。   楚白珩就知道,她还是把他当一个外室养着。   无名无分,甚至都不能对外说起。   将来的某一天,她还是会跟别人成亲。   楚白珩心里酸得不行。   想跟她索要更多,又怕一旦开口,连这不清不楚的外室都没得当。   秦明镜知道皇帝心里憋着气。   以往抱一抱他,跟他说几句好话,他自己就软下来了。   现在身子虽被她弄软了,但心底还跟她较着劲。   秦明镜知道皇帝想要什么,要跟她成亲,不就是想要她入宫吗?   她又怎么可能同意?   就算皇帝给她依旧让她在外领兵的许诺也不行。   一步退,步步退。   入了宫,就是往自己身上套了锁链。   后宫不得干政。   皇帝总能找到由头,慢慢将她手里的兵权磨去,把她禁锢在宫里。   那时他们的关系才是真的完了。   只能想办法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了。   秦明镜停下动作,垂眸注视了他一会。   在楚白珩被她看到心慌时,她忽地道:   “叫我妻主。”   “什么?”楚白珩错愕,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明镜覆在他身上,扣住他行动不便的腰身,逼迫道:   “叫我妻主。”   “你疯了?朕可是皇帝,天下共主!可不是你府里的小奴,怎么能……怎么能叫这种称呼!”   楚白珩恼得涨红了脸。   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这种称呼。   她竟想当他的主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陛下不是想跟我成亲吗?”   秦明镜捏着他的下巴,勾起嘴角笑着,故意道:   “唤我妻主,我便娶了您。”   楚白珩当然不肯叫。   她能是他的妻,不能是他的主。   床榻之间,他可以任她狎玩,她不跟他成亲,只把他当个外室也没事。   但他不能自甘下贱,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眼巴巴地去叫她主人。   “你滚出去!”   楚白珩气道:“朕不想再看到你,秦明镜,朕不是你府里的小奴,你走!”   秦明镜被赶下了床,有些尴尬。   她是想让皇帝打消让她入宫的念头,但现在打消的似乎太过彻底。   连床都不让她上了。   秦明镜往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转过身。   却只见皇帝撑身坐在床边,倾身看向她的方向,身体探出床沿半截,一双水墨般的眸子里透着惶然,神情有几分死寂。   见她转身看来,他抿唇收敛了情绪,手紧握住被褥。   像是想说些什么,那唇动了动,却终未发出一言。   秦明镜朝他走去,来到他身边。   “你还回来做什么?”   他声音干哑,低垂眸,双目空洞,什么也没看。   “……您送我的那盒玉,忘拿了。”   秦明镜瞎编了个理由。   楚白珩紧咬着牙,过了会才道:   “反正也用不上了,还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也不一定,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呢……”   秦明镜尴尬挠头。   “你!”   楚白珩差点被她气死。   她还想将那玉用在谁身上?   “那玉朕不送了,你滚,你滚!”   楚白珩胸膛起伏,看起来似乎要背过气去。   他还大着肚子。   即使秦明镜知道那是假的,也看得让人心惊胆颤。   她不自觉上前,拥住他给他顺气,放柔声音道:   “陛下莫气,那玉我不拿走了就是。”   “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既说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可不能反悔。   “我就将那玉存放在陛下这,需要的时候再取用。”   楚白珩还要骂她,却被她低头堵住了嘴。   “别气了,动气伤身。”   她以吻封缄,扶着他躺下,顺便道:   “这大晚上的,天寒地冻,我也不好出宫,陛下再收留我一晚。”   说着,就跟着上了床。   楚白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想赶她走,又舍不得。确实夜深了,她回去艰难。   可若任她留下,嗅着她身上暖热的气息,他眼睛酸得想要落泪。   秦明镜拥着他哄着,亲了又亲。   他也就刚刚赶她走时硬气一点,之后全是软的,被她拥着,就更软了,只余一处硬。   他似是反应过来,腰身往后退了些,想要躲避。   秦明镜将他揽回来,一边低头亲着他,安抚着他,一边低声道:   “陛下,你知我心悦你。”   他不知道。   楚白珩睁着泛红的眼睛想。   她对他见色起意,又总欺负他,什么承诺都不给他。   可他终究拒绝不了她,也狠不下心再赶她走。   他其实,想要她留下。   他轻轻伸手,环抱住身上的人。   像是想要凭此,寻个依凭。   那玉到底还是用在了他身上。   想着自己若是不用,或许会被她用在其他人身上去。   楚白珩咬牙吃了许多。   最后精疲力尽,几乎是昏睡过去。   秦明镜见他即使睡过去,也捏着她的衣角不放,根本没法对他狠下心。   她若是真的狠心,就不该进宫,不该再见他。   最好是一早就不要回京,找个理由继续在外待着。   可她没办法。   他三封书信,一个假的孕肚,就能把她哄回来。   她隔着寝衣摸了摸他逼真的孕肚,不管怎样,都觉得可爱。   秦明镜拥着他睡去。   第二日楚白珩醒来时,脸色极为难看。   他昨夜吃了太多种玉器,到最后几乎思绪混乱,只会攀附着她,一声声唤她,低声求饶。   他也不记得,在那些混乱的称呼里,他究竟有没有唤她“妻主”。   “陛下?”秦明镜轻声唤他,问:“要起身吗?”   楚白珩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与往常无二,并无轻蔑之色,他微抿唇,还是道:   “昨日的事,你都忘掉吧。”   秦明镜故作不解,问:“是将陛下赶我走的事忘掉,还是……”   楚白珩轻吸了下鼻子,鼻翼翕动。   他比她更听不得他赶她走这话。   秦明镜先道歉:“昨日是臣不好,不该一再刺激陛下。”   她最初其实只是想听他唤她一声,别只背对着她不言不语,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伺候他用玩具的。   最后他倒是面对着她了,唤了她很多声。   他那拼尽全力痴缠着她的模样,仿佛是将这当做了最后一次,竭尽全力挽留。   只是当他清醒过来,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   秦明镜也时常看不懂他的心。   楚白珩没有答话。   他沉默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你……会跟其他人成亲吗?”   秦明镜没想到他最后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她也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作为皇帝,他不能容忍镇北王府壮大,希望将一切结束在她这一代。   所以,他才会想出说自己怀了她的孩子这样的法子吧。   她可以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不会,我并无成婚的打算。”   楚白珩诧异看她。   不敢相信她的话。   “我听闻,丞相想将幼子入赘你府中……他那小儿子,生得很是貌美。”   楚白珩低声说着,手指微微蜷缩。   “不如陛下。”秦明镜笃定道。   说着,似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直白,她又补充道:   “还是一个人更自在些,我若是无趣了,还可以进宫找陛下,不是吗?”   秦明镜其实也不敢肯定,皇帝还会不会让她进宫。   昨日是真将他气着了。   现在这么一说,其实也是想试试他的想法,向他要个承诺。   她都许诺不跟其他人成婚了,他总不至于还跟她生气,不让她进宫吧?   楚白珩确实再也说不出冷硬的话来。   他嘴唇颤动,低声道:   “好,只要你还没成亲,就可以随时入宫来,我……我私下里唤你妻主。”   楚白珩紧紧闭上眼。   既觉难堪,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甚至都不认为她会一直不成亲。   或许要不了多少年,就会改变主意。   就算几年不变,那十几年、二三十年呢?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但只要她还没成亲,他就愿意一直跟她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过日子。   他可以在私下里,放下九五至尊、天下共主的身份,当她的小奴。   听了他的话,秦明镜呆了好一会。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   昨夜,为了让他放弃跟她成亲的想法,故意让他叫她妻主,他气得跟她翻脸。   后来,虽然他在迷迷糊糊中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当真。   可现在,他是真的在清醒的状态下告诉她,他愿意叫她妻主。   啊?   啊???   “陛下,您现在清醒吗?要不要给您叫太医?”   秦明镜惊慌起身,一边问着,一边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你就当我是昏了头吧。”   楚白珩说着,伸手拥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声。   秦明镜只觉半边身子都被他叫酥了,头皮发麻。   完了,皇帝被蛊惑人心的妖邪附身了。   虽然他一直就长着副很能蛊惑人心的脸。   现在居然还段位更高、杀伤力更强了。   秦明镜简直想要逃跑。   再不逃,她怕她忍不住对皇帝这样这样那样,彻底沦陷了。   她刚将皇帝推开,就听到外边太监催上朝,她当即借机溜了。   ·   秦明镜在宫外躲了几天,连镇北王府都不敢回,直接住进了军师家里。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在外边欠债了?”   军师不解。   “欠什么债让你堂堂大将军怕成这样?直接带兵出去晃一圈,谁还敢惹你镇北王大将军?”   秦明镜抱头,“如果真是欠债就好了。”   就算是欠债,她欠的也不是普通的债,那是皇帝的债啊。   “到底怎么了?”   军师戳了戳她,宛如在戳一个摇摇晃晃的不倒翁。   “你躲我这也不是个事啊,找你的人那么多,都快把我门槛都踏破了。皇宫那边都差人来问过三回了,怕我们密谋造反呢。”   如果是以前,秦明镜也会跟她一个想法。   但现在,她莫名觉得,皇帝或许不是怕她造反,是怕她偷吃。   毕竟她才刚答应过皇帝不成亲。   偷腥肯定也不行。   再躲下去,皇宫里那位怕是真要急了。   秦明镜收拾收拾,进了宫。   皇帝见了她,倒没什么意外的样子,情绪也很平静,只跟她说还有些奏折要看,让她稍等片刻。   大太监给她搬来椅子,还奉上了茶点。   秦明镜真就坐着等。   皇帝认真评阅奏折的样子很好看,提笔凝眉间,都有说不出的风度和韵味。   她就从来都坐不住。   让她吃个茶点等着,她都能一刻钟换十多个姿势。   顾忌着是在宫里、皇帝面前,她才没太过放肆,勉强收敛了些。   皇帝批完奏章,来到她面前。   秦明镜正要起身行礼,就听皇帝柔柔唤了她一声“妻主”。   秦明镜差点没站稳。   “不是,陛下,臣、臣那日只是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秦明镜忙解释。   她只能庆幸自己九族都不在了,不然皇帝这一声,能让他们又飞天上去。   听了她的话,楚白珩立刻横眉冷目,厉声质问:   “你要成亲?”   “不是,没有。”   秦明镜举手做投降状态。   楚白珩眉眼柔和下来,声音也放软了。   “那就好。”   秦明镜:“……”   “妻主渴吗?可要喝茶。”   楚白珩捧起桌案上的茶盏,还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面前。   秦明镜不敢动。   他又问她:“或者说,妻主想去骑会马?你嘱托我照顾的马驹我有好好养着,就在御马厩。”   他说着,垂眸看眼孕肚,犹豫着道:   “只是我腹中胎儿月份大了,实在行动不便,没法陪同前行。”   “太医说,预计下月中旬就会临盆,届时……妻主会来吗?”   他问这话时,神情有些忐忑,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点救助的意味。   秦明镜人都麻了。   一边想着皇帝或许真的被妖邪附身,性情大变。   一边又觉得,他都屈尊做到这地步,自己若是拒绝,就真该天打雷劈了。   有皇帝这一声“妻主”,前边就算是龙潭虎穴,她要闯一闯。   “我来,我当然来,不,从今天起我就住宫里伺候陛下,不走了。”   话说,皇帝这临盆……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秦明镜犹疑地看向皇帝的孕肚。 第168章 皇帝生产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秦明镜守在皇帝身边,完全把皇帝当孕夫照顾。   皇帝也叫她妻主叫得越发顺畅。   秦明镜一开始还不自在,求着皇帝别叫了。   皇帝倒像是得了乐趣, 偏就要这样叫她。   尤其是在床榻间, 一声声妻主叫得她恨不得将他吃了。   秦明镜被这样叫得多了,竟也渐渐习惯了。   随着临盆日期将近,宫里也郑重布置起了产房, 有经验的稳婆宫人齐齐就位, 巫太医更是带着弟子全天在紫宸殿偏殿候着。   “要不要这么郑重其事?”   弄得像是皇帝真怀着龙胎一样。   秦明镜在心中嘀咕。   宫里的气氛太过郑重,连带着她都跟着紧张起来。   皇帝的肚子确实越来越大, 平时走路秦明镜都得注意扶着他。   肚子虽大了,人却瘦削了下去。   越是临近临盆, 他胃口更差,什么也吃不下。   还嫌肉腥, 一口都不肯吃。   秦明镜记着他之前喜欢吃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各种甜口辣口的,还有水果煎饼。   她试着用水果来腌制肉, 去除肉的腥味,留下水果的清香, 也让肉变得更嫩, 再将肉烤制喂他。   楚白珩试了试,倒是喜欢上了, 胃口大开,吃了许多。   就这样, 到了临盆当日。   楚白珩刚用了早膳,就发动了。   宫人连忙将皇帝送去产房。   秦明镜愣愣想跟着进去,却被拦在了产房外。   不是?要不要弄得这么逼真?   秦明镜在产房外踱步。   明明男子怀孕本就是荒谬之事, 明明皇帝产子是不可能的事,她竟然真的担心了起来。   他刚刚脸色很差。   抱着肚子,脸一下子就白了。   若那是装的,得有怎样的演技才能装得如此逼真?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去看他,只想看到他平安。   可产房的门紧闭着,大太监带人守在外边,像是怕她闯入。   产房内不时传出声音,有他痛苦的低哼,也有太医叫他保存力气,还有宫人走来走去布置着什么的声音。   后来痛苦的呻吟声变得更大了,太医叫他用力,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当秦明镜闻到血腥气时,脑袋直接懵了,下意识上前,就要闯进去。   大太监连忙拦住她。   “大将军!您不能进去,产房血腥之地,当心冲煞了您。”   秦明镜只觉可笑,她一个沙场征战的将军,见过的血不知凡几。   如果对方说怕她身上凶煞气太重,冲撞了皇帝,她倒要犹豫一下。   说怕她被冲煞?   哈,谁煞得过她一个战场杀神?   “滚开!嗲们唧唧的,闺阁女子见过的血都比你们多!”   秦明镜一脚将人踹开,闯了进去。   产房内,皇帝脱力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见了她,那双雾气氤氲的眸子中泛起些许水来。   “阿镜……”   他哑声唤她,落在被褥上的手努力抬起。   “我在,我在。”   秦明镜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见他手上无力,额发凌乱,面色极差,秦明镜心慌意乱,沉声质问太医:   “这是怎么回事?”   巫太医也急得满头是汗。   “禀将军,陛下胎位不正,生不出来……”   “怎么会胎位不正?该如何救治?”   秦明镜都顾不得男子能不能怀孕之事了,满屋的血腥气急得她想砍人。   若非看皇帝还意识清醒,她早拔剑了。   “胎儿腿先出来,是逆产,陛下怀的又是双胎,更加艰难,这种情况……大人和小孩通常只能保住一个……”   太医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种情况,肯定是要优先保大人的,更何况生产者还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只是这担负上皇嗣性命的决定不能他来做,只能交给皇帝和大将军抉择。   “需早做决断,若是时间长了,胎儿有窒息的风险。”太医垂首道。   秦明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遇见保大保小这种问题。   简直荒谬!   她的手被轻握了下,是皇帝。   她忙低头看向皇帝。   “陛下?”   “阿镜,我去后,你扶我们的孩子即位,由你辅国摄政。”   皇帝握着她的手,不舍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想最后再看她一眼。   “若是……若是这孩子不好,不听话,就将其废黜吧,你……登基称帝。”   皇帝虚弱的声音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产房内清楚无比。   所有人都低垂下头,心中惊骇万分。   皇帝让大将军辅佐幼主登基、辅国摄政且不说,竟然连废立新帝、让大将军自己登基的旨意都给出来了。   “你说什么呢?!还没到那一步!”   秦明镜气恼。   她若想登基,直接反了就行了,哪还有皇帝什么事?   “不就是孩子腿先出来么,塞回去给它转过来,若实在不行……”   秦明镜看了眼旁边反着光的银剪刀一眼,没再说下去,只道:   “总能给取出来,陛下也要好好的。”   她说着,将手在热水中洗净,来到皇帝腿间。   还真是腿先出来。   皇帝还真是……怀着孕。   这孩子在皇帝肚子里,就喜欢踢腿,现在要出生了也是先将腿踢出来,造成了此时的难产。   秦明镜伸手,试着将孩子推回去。   这显然很难做到,皇帝怀的是多胎,里边的空间像是被挤满了,容纳不下一个胎儿塞回去调转方向。   但多胎其实也就代表着单个胎儿的个头并不大。   也还未到足月。这才七月半,不到八月。   或许能尝试着直接伸进去将孩子取出来。   秦明镜比对了下自己的手。   有些勉强,但可以一试。   产房中的太医稳婆犹犹豫豫,许久没想出个法子,其实主要原因是这是皇帝,以至于他们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连一些民间妇人难产时能用的法子,都不敢在皇帝身上试。   只怕行差踏错一步,九族尽灭。   但秦明镜必须要冒险去试。   皇帝唤她一声妻主,他就是她的家人,连带着他着腹中的婴儿也是。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要去赌。   “陛下,您信我吗?”   她问皇帝。   皇帝用最后虚弱的力气点点头。   “当然,阿镜,我信你,但,若是最后不成,你也别自责……”   皇帝又一副要交代遗言的样子。   秦明镜不想再让他说下去,只对皇帝道:   “待会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皇帝咬着牙,点点头。   秦明镜在手上抹了些油,将手伸进去。   楚白珩疼得唇色惨白,额角只冒汗。   但想到那是秦明镜的手,他倒也没抵抗,就如平常一般,竭尽可能地放松,将她容纳。   一声啼哭响起,原本产房中紧绷沉重的气氛骤然一松。   众人各归各位,宫女将秦明镜手中僵硬捧着的胎儿接过去,抱去清洗,裹上襁褓,给皇帝看。   “是个小皇女。”   皇帝怜爱的目光扫过大皇女那憋得红彤彤皱巴巴的脸,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转头看向秦明镜,唇瓣微动,用气音说出一个词。   皇帝累得没有力气,声音低不可闻,但秦明镜还是看懂了他的唇形。   他说的是“像你”。   秦明镜人麻了,一点都不想去想那个红彤彤的丑团子哪里像她。   这才第一个,皇帝怀的是多胎,里边还有。   皇帝早就没了力气,不能指望他自己生出来,秦明镜只能继续动手。   好在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第二个孩子也很顺利。   又是一声哇地啼哭。   秦明镜把孩子交给宫人,却并未离开。   “还有一个。”她道。   皇帝怀的是三胎。   根本不是什么双胎。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太医和稳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皇帝已经快要脱力昏厥,秦明镜只能速战速决,将最后一个胎儿取出来。   当第三声啼哭响起时,皇帝也闭上了眼。   “陛下?!”   秦明镜看到他在她面前阖上的眼,心中一慌,忙赶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害怕得在发颤,几乎握不出他的脉搏。   还是太医上前诊断,才道:   “陛下只是疲惫交加,脱力昏睡过去,就让陛下安稳睡一觉吧。”   秦明镜又握了握他的手,确认他体温尚可,这才长松一口气。   她低头轻抵住他的额头,听到了他虽然极浅但绵长的呼吸,让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才有空转动大脑去想别的事情。   皇帝居然真怀着孕,还一次生下了三个孩子。   这般玄奇的事,若非发生在她眼前,她是决计不肯信的。   但它就是发生了。   所以说,皇帝之前信中写给她的那些故事是真的。   世间真有真龙太子。   楚氏皇族历代由皇帝亲自孕育继承者。   这么说,皇帝说这是她的孩子,这也是真的?   秦明镜视线移动,看到了三个红彤彤皱巴巴看不清面目的小团子。   “……”   秦明镜默默移开视线。   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他生的就好,别的不重要。   之前还想着,如果皇帝真抱出个亲生的孩子,她一定跟他翻脸。   却没想到,此“亲生”非彼“亲生”。   这是亲自生的。   别说翻脸了,秦明镜只期盼着皇帝能早些醒来,快些恢复,能如先前一般陪伴在她身边。   太医已经下去备药,宫人照看着孩子,秦明镜接过宫女手中的布巾,亲自给皇帝擦洗。   又见他嘴唇干裂,用茶匙沾着些温水,为他润唇,缓缓喂给他。   中途,她还给他喂了两次药。   直到天色尽黑,皇帝才缓缓转醒。   秦明镜一直守在他身旁,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苏醒。   “陛下?”她轻声唤着他。   楚白珩朦胧涣散的视线凝聚在她脸上,先是模糊唤了声“妻主”,然后才渐渐清醒过来,看向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在呢,陛下。”   秦明镜柔声安抚他。   “已经没事了,三个小皇女都平安降生,您也没事,太医说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能恢复。”   “嗯。”楚白珩轻声应着,看向她的目光是绝对的信任,还有深深的眷恋。   从前秦明镜只觉得,皇帝是为了局势,为了稳住她,才对她虚与委蛇,委身于她,甚至装出怀孕的假象来哄骗她。   现在她只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皇帝对她的真心毋庸置疑。   不管是怀孕生子,还是在产房说的那些话。   他是真想过,一旦他自己出事,就由她辅国摄政,扶持他们的孩子即位。   甚至连如果孩子不听话,就让她把孩子废黜,自己登基的话他都说了出来。   这可不止是托孤之词。   在他心中,她甚至排在孩子之前。   秦明镜偏过头去,忍下眼眶的热意,再回头笑着,低声问他:   “陛下饿了吗?要喝些粥吗?”   楚白珩感受了下,点点头。   秦明镜让宫人把备着的粥端过来,亲自喂他。   大概是生产消耗了太多体力,楚白珩胃口大开,吃了许多。   怀着孩子时还食欲不佳,也不爱荤腥,肉都要用水果腌制过再烤的才肯吃,现在倒是都能吃了,素粥肉粥都吃得津津有味。   直到吃饱喝足,楚白珩才想起孩子。   “孩子呢?”   秦明镜让宫人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看。   三个孩子倒没刚出生时那么皱了,五官展开了些。   自己生的孩子,怎么看都好看。   楚白珩满眼爱怜,挨个抱着亲近。   秦明镜看他刚生完孩子,让他少受些累,他都不肯。   看起来甚至恨不得拨开衣襟,亲自给孩子哺乳。   “居然有三个。”   楚白珩一直以为太医说的多胎是指两个。   这也确实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双胎就足够罕见,更何况是三胎。   皇帝亲自诞育三胎,是大大的吉兆。   但想起差点一尸四命的结局,秦明镜就觉后怕。   “太危险了。”   楚白珩诧异抬眸看她,难得见她这般模样。   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居然也有怕的时候。   “妻主是在担心我吗?”他轻声问。   秦明镜忙侧头看眼殿内远远候立的宫人,回头轻瞪了他一眼。   殿内还有人,他居然这么叫她,也真是……都不加遮掩了。   楚白珩轻笑,“我知道,阿镜在乎我。”   他牵着她的手,又低声补了句:“妻主疼我。”   秦明镜回握住他的手。   没什么比他在她的身边、还能笑着跟她说着话,更让她安心。   正相互依偎着,勾着手指,就听到一声啼哭。   一个哭了后,另外两个也跟着哭。   楚白珩手忙脚乱。   “是不是饿了啊?”   他下意识要解开衣襟,想起什么,又停了住,求助般地看向秦明镜。   秦明镜:“……”   看我有什么用?我也没有啊!   秦明镜把孩子抱给乳母,让她们去喂。   楚白珩眼巴巴看着孩子被抱走,落寞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胸膛。   “阿镜,让太医给我准备些下乳的药吧。”   他想了想道。   秦明镜:“???”   没必要吧?   “有乳娘照顾呢,孩子饿不着。”   她劝道。   楚白珩却凝着眉,“不行,我不放心,我自己生的孩子,当然要自己抚育。”   秦明镜想到他写给她信中的内容,大概先皇就是这么把他带在身边这么抚育过来的。   但这可是三个孩子,他照顾得过来吗?   皇帝心意已决,谁也劝不住。   当晚,皇帝就喝上了催乳的药。   秦明镜想着,这药对男子或许没什么作用,男子能产什么奶。   没过几天,她就被打脸了。   先是皇帝觉得胸口涨得慌,让她帮忙揉。   她一揉,竟发现皇帝的胸膛比之前饱满了些。   都能从她指缝里溢出来了。   揉了没多久,他又喊疼,里边涨得疼。   抱着孩子来吸。   皇女们吃得饱饱的,敷衍地咬了咬,根本吸不出来。   奶水不通,皇帝疼得满头是汗。   最后还是秦明镜给他吮了出来。   嘴中残留的香甜让秦明镜神情恍惚,难以相信皇帝竟真的产乳了。   那之后,皇帝每天都要亲自哺乳孩子。   但他奶水本就少,一个孩子都喂不饱,更别提三个。   他只能给每个孩子喂两口,再看着她们被乳娘抱走。   难过得眼睛都快红了。   委屈地倚在秦明镜怀里,哪里还有那副九五至尊的模样。   秦明镜只觉他对孩子太过在意,生个孩子生得性情大变。   一跟孩子相关的事情,他就脑子不清醒。   一切只要孩子好,损了自身都无关紧要。   可在孩子之外的地方,他又一如往昔。   秦明镜一开始都要怀疑孩子给他下了降头。   后来听宫人说,天下母亲都是这样的,她又渐渐能理解了。   ——全天下的孩子都给母亲都下了降头。   皇帝产后精力不济,身体也待恢复,早朝是没办法了,奏折也都是秦明镜给他念,再根据他的意思批复。   秦明镜的字,可跟他的字相差甚远。   于是,接下来的几月里,朝中众臣都能看到大将军批的那手龙飞凤舞的字。   说好听点是龙飞凤舞,说难听点是狗爬的字。   但这会,朝臣们可管不得那字是难看还是好看。   皇帝罢朝,大将军批阅奏折,这其中透出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尤其是宫中还传来了皇帝产子的消息。   什么皇帝产子,分明是大将军掌控了皇帝,还弄出了孩子。   信的人,知道是皇帝产子。   不信的人,只认为是大将军另有谋划。   不管怎么样,有一点认知是相通的,朝政已经落入大将军手里。   这大楚,要变天了。   各种猜测纷纷,暗流涌动。   连军师都想办法找上了秦明镜,问她是不是要反了?   还是说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也跟反没什么两样了。   每天批奏折批得头都大了的秦明镜:“……”   “没反!谁反了?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去!每天看那么多折子累死了!”   秦明镜暴躁。   军师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她。   那目光像是在说“都这样了,你还说你没反”。   “真没有,那些都是皇帝口述的,我也写不出那种话啊。”   秦明镜解释。   军师当然知道她写不出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把皇帝怎么了?咱们之后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就跟以前一样就行。哦,如果有不安分的,你给我看着点,等我腾出手来揍他们。”   “至于皇帝……”   秦明镜顿了顿,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神情既是忐忑,又是雀跃,还带着些许炫耀。   她凑到军师身旁,悄悄伸出手指比划了个数字,激动道:   “他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女儿!”   “滚!”   军师把胡言乱语的人推开。   秦明镜:“你别不信啊,我女儿可好看了。”   虽然刚生出来红彤彤的有些丑,但这段时间过去,皮肤退去红色,变得雪白,跟三个雪团子似的。   五官也展开了,能够睁开眼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   而且长得跟她很像,像她跟皇帝的结合体。   这绝对是亲生女儿!   若不是孩子还没断奶,且太小了,受不得风,秦明镜真想把她们抱出来,在军师面前好好炫耀炫耀,再跟所有人都炫耀一圈。   军师瞧着她的神色,半信半疑,最终问:   “当真是三个女儿,三个皇女?”   秦明镜点头。   “你觉得皇帝会立储吗?”军师轻声问。   “难说。”秦明镜。   “难说?”军师喜色降下。   秦明镜道:“他三个都喜欢得不行,恨不得多长出一只手来抱。别说让他挑一个立储了,他要是昏庸点,能把国家一分为三。”   “这、这……这你跟我说难说?!”   军师恼得想揍她。   看了看她的“钢筋铁骨”,再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怕打疼了自己的手,只能放弃。   “立谁为储确实难说嘛。”秦明镜小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女里选。”   军师倒不觉得皇帝会把国家一分为三,最多是立两个藩王。   “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做我们所能做的。”   军师道。   秦明镜没问什么是她们所能做的,她还得回去帮皇帝带孩子。   回到宫里。   皇帝坐在榻边,一手抱着一个小婴儿,腿上还放着一个,看着真恨不得多长出一只手来。   见她回来,皇帝满眼欣喜。   “阿镜,你快帮我,孩子又饿了,我腾不出手来。”   秦明镜只得上前,给他接过一个,熟练地抱怀里哄着。   皇帝已经练就了同时哺乳两个孩子的技能。   他努力在三个孩子之间端水,喂她们相等数量的父乳,但如果有孩子撒娇多吃,他就没办法了,只能想别的方法补偿另外两个。   只看着他现在的模样,秦明镜都能想象出他以后宠孩子能宠成什么样。   他的身子已经大好,为了不让他把时间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今晚第一次,秦明镜让宫人将孩子抱去偏殿。   楚白珩不解,以往孩子都是跟他们睡一起的,至少在一个殿里,他夜里也能随时照看孩子。   秦明镜揽住他,在他脸侧亲了亲,道:   “我们今晚做点不适合孩子在场的东西。”   楚白珩顿时软了腰。   他早就想要了。   只是怕她嫌弃他产后的身子,一直不敢提。   只能将时间精力都用在孩子身上,弄得自己没心思去想。   他想她想得很了。   “妻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他轻轻唤她,声音柔得能滴出蜜来。 第169章 做她的夫郎(完)   秦明镜很好地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   皇帝不再只专注于孩子, 将更多的心思用在别的方面。   包括且不限于丈量手指,丈量玉器,拉伸康复训练, 御书房里戴着玉哨批阅奏折。   秦明镜等天气好了, 还带着他去骑了一趟马。   皇帝回来时腿都是软的,得依靠着她才站得稳。   自那以后,身心都得到满足、过得十分充盈的皇帝, 终于肯放心将孩子交给宫人照顾, 只每日自己亲自关怀上一两次。   皇女们还小,依旧住在偏殿, 并未搬离。   方便皇帝时刻知晓皇女们的情况。   每日的朝会也照旧进行。   消失多时的皇帝和大将军再度出现,众人心中猜测纷纷。   皇帝正式宣布大楚有了三位皇女。   后宫空悬的皇帝, 有了三位皇女。   问就是自己亲自生的。   这已经是大楚皇室的老操作了,朝臣们也已见怪不怪。   皇帝说是自己生的, 大将军也说是皇帝亲自生的。   甚至宫中还有详细记录, 相关人员和记录一律齐全。   往更甚点说,皇帝在此之前还大着肚子来上过朝。   这种情况下谁能说孩子不是皇帝亲自生的?   那必定是真龙血脉。   纯正得不能再纯正的大楚皇女。   大将军依旧歇在皇宫里, 甚至就在皇帝的紫宸殿里。   也没人敢跳出来说不合规矩。   现在这情形,就算大将军想住进他们的祖宗祠堂, 他们也得扫榻相迎。   更别提是皇帝默认、甚至亲自邀请的住皇宫了。   先前想将家中后辈入赘大将军府中的官员, 也默默收起了心思。   尤其是被皇帝赐婚了的那批人,都抓紧时间结了婚。   现在的形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还是稳着不动,保平安为上策。   ·   皇女们牙牙学语。   第一个学会叫的词是“阿娘”。   大将军应了。   皇帝也应了。   秦明镜:“……”   皇帝对自己亲自生的三个孩子在意得紧。   若非另一方是她, 他怕是要把“阿娘”这个称呼抢过去独占。   随着皇女们渐渐长大,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早做考虑。   立储还为时尚早,但更多的东西需要布置起来。   朝中有人上书, 要求遣散女兵。   说现在战事已消,天下安定,百废待兴,应让士兵归家,恢复生产。   更提及这些年里,大量女子参军,民间农人难求一妇,人丁不兴,应裁撤遣散女兵。   秦明镜看着这封折子觉得好笑。   战后裁军是极易引起哗变之事。   在大战结束后这一年里,秦明镜已经用温和的手段放归了大部分士兵,让他们解甲归田。   她根据士兵的个人意愿与功绩,让他们带着嘉奖和封赏归田。   有田产的恢复故地田产,无田产的授以隙地,真正做到了有田可归。   而这些自愿解甲归田者,绝大部分都是男兵。   女兵则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更多地选择留了下来。   会来参军的女子,本就大多是走投无路之人。   军中辛苦,她们却宁愿留在军中,也不愿归乡。可想而知那家乡于她们而言都是怎样的地方。   秦明镜的裁军本就进行得差不多了。   这人却在这时候跳出来,要求遣散女兵,其心可诛。   这一刀砍向的不仅是她,也是天下女子。   秦明镜看了眼折子上的名字。   一个今年刚入朝新人。   朝中那帮老臣可真不要脸,一个个都不出声,推了这么一个小虾米出来吸引火力。   秦明镜看向皇帝,见他正眉头紧蹙思索着什么。   “陛下?”她唤了声。   皇帝恍然回神,将另一份折子递给她。   “安远侯提出开设女学女科,让女子参加科举,朝中也该再多些女官,朕觉得很有道理。”   楚白珩道。   他也该给女儿准备些班底。   直接立女储君或将来女帝即位,朝中肯定会有不小的阻力。   但如果朝中半数以上的臣子都是女子呢?   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安远侯……”   秦明镜看着折子上的内容,笑了声。   “军师想得果然比我长远。”   安远侯,这是军师的封号。   寓意安定远方,有镇守边疆之功。   以军功封侯,才得获此封号。   若军师所说真能做成,倒也不愁之后的事了。   “至于遣散女兵……”秦明镜看向皇帝。   楚白珩不甚在意,“哦,那个驳了就是。”   军中之事,一直都是秦明镜在管。   他都小心谨慎地没插手,一个小官倒是将手伸得挺长。   动女兵,就是动秦明镜,是动他女儿将来的助力。   当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   寻个由头,发配去苦寒之地吧,不值得上心。   秦明镜看了他一会,笑道:   “陛下不愧是陛下。”   很多事情,还是他做起来才得心应手。   其他人做事或许需要思前顾后,皇帝不需要,他一个不顺心,就理所当然将人处置了。   整个天下,需要皇帝思前顾后的,可能也就她一人了。   “妻主是在夸我吗?”   楚白珩放下折子,坐在椅子上含笑问她。   秦明镜回头看眼御书房紧闭的门扉,对他道:   “别乱喊,待会你受不住。”   她不说还好,一说皇帝就热了。   楚白珩伸手,勾住秦明镜的腰封,贴进她,低声唤她:   “阿镜,妻主,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听他这么一说,秦明镜忙按住腰封,阻止他的手,怒目瞪他。   “你疯了?!”   生头胎时难产的情形都忘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鬼门关前九死一生,都没能让他警醒?   非得死在产床上是吧?   被她这么一瞪,楚白珩也有片刻心虚。   生产时的经历他自然没忘,也记得她对他的在意和呵护。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并非全是痛的。   准确的说,痛感都被时间模糊了。   明明最开始产床上下来,从昏睡中醒来,他也是后怕的。   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也想着再也不生了,就守着几个皇女和她就好。   可随着时间过去,看着皇女们牙牙学语,渐渐长大,看着她陪伴在他身边,那些疼痛和恐惧都渐渐模糊。   再回忆起来,全是甜的。   他甚至生出了再跟她生一胎孩子的想法。   “那回只是运气不好,总不会每次都这么倒霉。”   楚白珩小声道。   他说着,竟然越发坚信。   “我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还有阿镜你守在我身边。之前那般艰险,不也顺利度过来了?下次肯定也没问题。”   秦明镜:“……”   完了,孩子给他下的降头还没结束。   过了段时间又发作了,还发作得更加厉害。   秦明镜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再生。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怀上的,只能警告他不许偷偷怀,不准偷偷生。   为此,她还要每天将他打开检查一遍,确认他没有偷偷怀孩子。   楚白珩一开始很是落寞。   但她每晚的检查实在让他羞赧,久而久之就没心思想了,只管缠上她,共赴极乐。   ·   皇女们渐渐长大,到了上学堂的年纪,性子也随之沉稳了些。   对皇帝的称呼也从一开始含糊的“阿娘”,变成了更正式的“陛下”。   这让皇帝很是遗憾,悄悄缠着秦明镜抱怨。   秦明镜:“……”   皇女们叫她大将军和太傅,她都没说什么呢。   不过私下里倒还是叫她阿娘。   皇帝惨一点,不管明面上还是私下里,都只是“陛下”。   这可不是她教的,是她们的其他老师教的。   “那陛下想让皇女们叫你什么?”   秦明镜问他。   “阿爹还是阿娘?”   皇帝哼哼了几声没有回话。   过了会才道:“阿爹这称呼不好,听起来像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他还年轻着呢。   楚白珩这样想着,又忽然有些焦虑起来。   他再年轻,也年轻不过外边那一茬茬冒出来的少年才俊。   秦明镜是常住在宫中,歇在他殿里,回镇北王府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但工作之时总会接触到许多出色的少年人。   本届新科状元和榜眼皆是女子,但那探花可是生得极好。   还有那些投入她帐下的少年郎君,也一个赛一个俊,身材体魄也是极好的。   虽然秦明镜答应过他,不会成亲。   但并不表示不会再有其他人。   外边那些莺莺燕燕,今天给她守军帐,明天就能入她寝帐。   他容颜再好,也比不过新人的年轻靓丽。   更何况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容颜长盛不衰,哪怕是身为天子的皇帝也不能。   他终有一天会老去,容颜衰退,那时,她的目光还会停留在他身上吗?   楚白珩心中忧虑,手不自觉抚上肚子。   这么多年了,他的肚子还是毫无反应。   或许生孩子这种事,不是他一个人想生就能生的。   她不想跟他再有孩子,不想让他怀上,他就怎么也怀不上。   楚白珩焦虑地掉了好几根头发。   第二日醒来,看到枕边落下的发丝,更愁了。   秦明镜不知他心中所想。   教导完皇女们武艺后,她悄悄将她们留下。   说是教导武艺,其实就是寻常的强身健体。   皇女们都还小呢,不用急,一步步来就好。   她将皇女们留下,告诉她们,私下跟陛下相处时,可以不用那么正式。   尤其是跟陛下撒娇的时候,可以用一些别的更亲近的称呼,就像幼时一样。   “您是说……叫阿娘吗?”   大皇女皱着小脸,艰难说出那个称呼。   年幼时不懂事,三姐妹都是阿娘阿娘地叫。   入了皇家学堂,学了四书五经,夫子也教授了她们各种知识,她们才知道每个称呼所对应的人,君臣父母又该如何称呼。   三姐妹曾因为称呼的事混乱了好一会,很努力才改过来。   但现在,她们真正的阿娘让她们继续那么叫皇帝陛下,叫她们的另一个“阿娘”。   秦明镜颔首,并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道:   “陛下会喜欢你们那么称呼他的。”   “好吧……”   出于对她的信任,大皇女和二皇女艰难应下来。   三皇女则抬头,好奇地看向她。   “可阿娘,您也一直叫的是‘陛下’啊。”   哪怕是私下里,她叫的也是陛下。   秦明镜怔愣片刻,有些恍然。   确实,她一直叫的是“陛下”。   即使已经与皇帝极尽亲密,将他睡了许多次,让他一次次软倒在她怀里,甚至已经与他有了三个孩子……   却还在称呼上守着君臣之道。   连皇帝都会在私下里叫她“妻主”,叫她“阿镜”,她却还是唤的“陛下”。   既然皇帝想要孩子们叫他更亲密的称呼,会不会也会想要她在称呼上与他不那么疏远。   秦明镜难得早早下职,去寻皇帝。   这个时间,皇帝应该在御书房才对。   可她统管的禁卫却说,皇帝在紫宸殿。   居然在寝宫里。   秦明镜回了皇帝寝宫。   她有无需通报入殿的资格,殿外的太监自然不会不长眼拦她,只安静行礼。   秦明镜直接入了内殿。   然后,看到了撑着腰挺着大肚子的皇帝。   四目相对间,楚白珩短促“啊”了声,忙护住肚子,一脸惊慌。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明镜瞪大眼睛,惊到顾不上尊称。   “阿镜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白珩忙宽衣解带。   虽然他们不乏白日云雨,但青天白日做这种时,他还大着肚子,终究不好。   秦明镜上前伸手想要拦他。   但楚白珩已经先一步解开衣裳,露出了底下的……布包。   秦明镜:“???”   “咳,是假的,没有怀上……”   楚白珩说到这时,还有些遗憾。   他这肚子不争气,一直没能再次怀上。   也是想起她某日夜里搂着他说私房话时,提起过,她曾一直以为他怀孕是假的,是伪造孕肚、假装怀孕,哄骗她,直到亲眼见到他分娩,才知道他是真怀了。   楚白珩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想要再体验一次怀着她孩子的感受。   本只想着自己偷偷穿戴,没想到她在这时回来。   “我这就取了,你别生气。”   楚白珩抬手想要取下。   却被她按住了。   秦明镜给他拢起衣服,系好衣带,看着他逼真的“孕肚”,她含笑道:   “不用,就这样就挺好。陛下既然喜欢,就穿戴着吧,很好看。”   皇帝总想着再怀一胎,既然打消不了他的想法,就让他这样自娱自乐吧。   假孕总比真孕好。   不用进产房,也不会难产,不用过鬼门关。   而且,她确实也有些想念皇帝“装孕”的感觉。   她将他往龙榻上带。   “陛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撑身覆在他身上,抚上他俊美的脸,目光柔和,又换了称呼:   “白珩,阿珩。”   白珩,白色的美玉。   他很适配这个名字。   楚白珩双眸眨动,愕然看她。   “阿镜,你叫我什么?”   “白珩。”   秦明镜笑,俯首在他唇上亲了亲,又唤道:   “夫郎。”   楚白珩几乎醉得晕眩,面上泛起绯霞,腰肢和声音都跟着软了,双目荡开盈盈波光。   “妻主……”   秦明镜与他相拥纠缠,细心呵护着他的“孕肚”。   天色还早。   自那天以后,楚白珩就越发爱带着“孕肚”出门。   这将宫人们吓了一跳,更是让来请平安脉的太医不明所以。   楚白珩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简单跟巫太医说了声。   太医不敢问缘由,其他人就更不敢问了。   不管是真是假,都是皇帝的计划,无人敢质疑。   就是在面对皇女们时有些尴尬。   楚白珩抚着隆起肚子,求助地看向秦明镜。   秦明镜知道他对肚子上那包布有多认真。   既然是认真装孕,当然不希望在别人面前被拆穿。   于是,秦明镜牵着皇女们出去,私下跟她们说了真相。   ——没有怀孕。   ——只是想念怀上你们时的经历,才用这种方式来体验。   皇女们大为震惊,很是被皇帝阿娘的思念和爱意感动。   并追着她问了许多关于皇帝怀她们时的事情。   秦明镜都一一说了。   突然得到三个加倍黏人的女儿的楚白珩猝不及防。   一边抱着“孕肚”,一边揽着女儿们,一边看向旁边含笑注视着他们的秦明镜。   只觉世间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   几个月后,太医例行请平安脉。   然后……   在军中的秦明镜被宫中来的消息叫了回去。   皇帝坐在紫宸殿中,那充当孕肚布包已经被解了下来,放在桌上。   皇帝抚着并不明显的肚子看向她,双目闪闪发光,既有些忐忑,又满含欣喜和期待。   “阿镜,我怀孕了。”   他说。   秦明镜差点晕厥过去。   假孕变真孕了!   她找太医院令再三确认。   没错,就是怀孕,怀了龙胎。   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算算时间,还真是在假孕期间怀上的。   这究竟是怎么怀的啊?   前提条件是什么?   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怀,怎么就突然怀了?   秦明镜不明所以。   “阿镜,妻主,我怀上你的孩子,你不高兴吗?”   楚白珩牵着她的衣角,忐忑问。   秦明镜还能怎么说,只得点头。   “高兴高兴,但……生孩子如过鬼门关,九死一生。”   满脑子都是给心爱之人怀孕生子的皇帝当然听不进这些。   “这次一定不会有事的,哪能次次都碰上呢?”   秦明镜:“……”   该死的降头术!   皇帝执意要生,总不能让他把龙胎打了。   小产同样伤身,只能生了。   来年春,皇帝成功诞下二女,父女平安。   秦明镜悄然松了一口气。   为了皇帝这次生产,从来不信神佛的她,把漫天神佛都拜遍了。   在此之前,还以皇帝的名义,大兴医学。   许多上过战场有经验的女医,也调入宫中,与太医院令一起负责给皇帝接生。   这是真做好了动刀子的准备。   好在一切顺利,父女平安。   秦明镜想着这次总该结束了。   结果,皇帝奶了小皇女们一年,哺乳期一结束,他又掏出了他的假孕布包。   秦明镜:“??!”   她赶紧给他摁回去。   她现在是怕了这布包了,一不注意就假孕变真孕。   皇帝也是,都疼了两次了还没长教训,生完还想生。   降头之术竟恐怖如斯!   ·   直到许多年后,皇帝才跟她讲了真相。   他想用孩子留住她,让她将更多的目光留驻在他身上。   “当然,也有确实很喜欢孩子的原因,我和阿镜的孩子。”   楚白珩一提起这个,就眉目温柔。   他和秦明镜的孩子,有着他们两者的特点。   不管是外貌上,还是性格上。   就像是他们某些方面的特征进行的随机组合,诞生出来的孩子格外令人喜爱。   大皇女像她又像他。   身体康健,机智果敢,武艺卓绝,还有着极强的政治才能。   哦,外貌也是风华绝代,气质尊贵,风度翩翩。   其他几位皇女,也都是各有千秋。   楚白珩早早处理完朝中诸事,传位于大皇女,与秦明镜生活在一起,做了她的夫郎。   他们还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婚礼。   婚礼是在秦明镜的封地举行。   也就是在当年那个山寨。   当年的小小山寨早已被修葺得更加庄严富丽,驻守的也都是追随秦明镜多年的亲兵。   来参加婚礼的,除了他们的孩子,就是秦明镜多年的好友,还大多都是从这个寨子中出去的。   这么多年来,关于大将军跟皇帝的关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但亲眼看到皇帝——现在已经是太上皇了——跟大将军成婚,还是让人震撼莫名。   婚后,楚白珩就生活在这重修后的山寨里。   偶尔会和秦明镜一起去看看壮丽河山,去看看天下百姓,又或是回京一趟看看孩子们。   秦明镜也逐渐卸了兵权。   继承她位置的是二皇女。   她和新帝一母同胞。   或者说远比一母同胞更加亲密。   她们加上三皇女,是一起在皇帝肚子里住过八个月的三生子,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无人能及。   当皇帝跟她说起这事时,两人都已年过四十。   彼此相伴的时间比未相伴的时间还要长。   大概是二十多年来的相濡以沫,和先前的婚礼,让皇帝信了她的真心,也终于让他有了安定感,才跟她说起这些年的种种想法。   他说,他怕她喜欢上更加年轻的俊美少年,想用更多的孩子留住她的关注。   他说,他心悦她已久。   他说,他很惋惜当年那场进行到一半就中止的婚礼。   有时梦里都会梦到他们拜堂成亲,他坐在她布置的婚房中,她来掀他的盖头。   他说如果有来生,还要跟她成亲,跟她生儿育女,做她的夫郎。   他又问她,会不会嫌他年老色衰,另爱他人?   秦明镜捏着他的下巴,看他美貌如初的脸。   岁月格外厚待美人,未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真不知他哪来的不自信。   秦明镜垂眸亲他,告诉他不会。   她会陪他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不过按照现在的趋势来看,很可能是她先老,他还光彩如旧。   她在心中道,如有来生,她也还要做他的妻主,将他占据一生,又一生。 第170章 番外·废帝为妃1   秦军攻破皇城之时, 楚白珩本想一根白绫自缢了结,却被一柄飞剑救下。   他跌坐在地,咳嗽不止。   秦军统帅来到他面前, 挑起他的下巴, 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旋即肆意笑道:   “我看废帝也是风韵犹存,就留下当我的后妃吧。”   因她这一句话, 他连死都成了奢求。   他被关进了后宫的空置的宫殿中, 她的亲兵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看守着他, 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   忽地某一天,他的宫殿中多了些侍从宫女。   他们将他彻底梳洗一番, 给他穿上颜色亮丽的衣裳,说是……新帝要宠幸他。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堂堂大楚天子, 怎么能被人当玩物临幸?   他宁可一头撞死。   他被轻易制服, 并被绑了起来,抬到了床上。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   楚白珩试过咬舌自尽, 但那太疼了。   刚咬破皮,他就疼得受不了, 并被宫人发现, 往他嘴里塞了布。   当新帝到时,看到的就是被五花大绑缚在床上、嘴里还塞着白布的他。   楚白珩想, 自己的模样一定糟糕透了,但还是怒目瞪她。   新帝是一个女子, 也就是先前救下他的秦军统帅,秦明镜。   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她。   世人说她箭术卓绝,武功独步当世, 说她百战百胜,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也说她青面獠牙,身似城墙,三头六臂。   但她其实生了副极好的面貌,英气逼人,眉眼美得极具攻击性,让人不敢多看。   此时,他们的身份如云泥之别。   她是新朝皇帝,统御天下。   他是前朝废帝,是她随口收下的后妃……   形貌也如云泥之别。   他被缚在床,狼狈不堪。   她好整以暇,居高临下。   楚白珩只觉无比羞辱。   比国破家亡来得还要令人不堪。   秦明镜停在床边打量着他,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停留在那捆绑着他的红绸上,嘴角勾起一个笑。   “还有点意思。但绑成这样不方便享用啊,下回绑个好看点的姿势。”   她挑起他身上的红绸道。   “是。”   隔着屏风,外间传来宫人的应答声。   楚白珩的脸顿时羞恼得全红了,咬着嘴里的布怒目瞪她。   “爱妃想说什么?”   她取下他口中的布,笑着问他。   她含笑的脸近在眼前,楚白珩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才红着脸咬牙道:   “我宁死不受此辱!”   “呵,”秦明镜低笑了声,单手捧起他愤怒的脸,玩笑般地道:“看来废帝还没弄明白情况。”   “听好了。你的宗族宗亲、追随你的朝臣、服侍你的太监宫人,都在我手上。你安分点,好好当我的后妃,伺候好我,他们还能求一个活路,不然……”   她没再说下去,但其中意思很明了。   楚白珩轻咬下唇。   他没法做到不顾他人死活。   这或许是他最后能为他的臣民们所做的事了。   秦明镜没告诉他,他的臣子早就投效了她,太监宫女也尽数归顺。   前朝的宗室宗亲处理起来麻烦一些,该杀的杀了,剩下的圈养控制起来,了此余生。   她看着他神情松动软化,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红绸,不疾不徐地将手探入他衣袍中。   他很是吓了一跳,身体紧绷,又抖如筛糠。   秦明镜觉得有趣,她就爱看他这受辱般的反应。   这楚朝的末代皇帝,可真是天姿国色。   静坐不言时清冷尊贵,让人想冒犯他。   备受屈辱时眼尾泛起一抹红色,更是风情万种,魅惑得颠倒众生。   乱世美人最为薄命。   还是上了她的榻,由她庇护着为好。   她扣住他的劲腰,将他抵在榻上,撕开他的衣袍,大片肌肤果露在空气中。   大抵是这样的对待对废帝来说太过耻辱,他短促惊呼一声,下意识挣扎反抗。   秦明镜轻易扣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压过头顶。   她从不惧他反抗。   只要他好好活着,不寻死就行。   反抗也别有一番滋味。   秦明镜打量着他颤巍巍暴露在空气中的两点殷红,轻啧了声。   “废帝的龙体长这么涩,有没有给人玩过?”   她捏住一点质问他。   楚白珩屈辱羞恼,咬唇怒视她。   她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无法无天吗?   除了她,谁人还敢这般冒犯他?   秦明镜迎着他喷薄着火焰的目光轻笑了声。   “倒也无妨,不管有没有,我今晚都先给你破了身。”   楚白珩的睫羽悄然一颤,见她跨坐在他腰身上,后知后觉知了些羞意。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   他还没经历过房事。   第一次竟真要被这灭他家国的新君夺走。   楚白珩忐忑不安,竟连挣扎都忘了。   直到被她用捡起的红绸缚住立起,他才隐约反应过来什么。   他慌张看向她,却被她捏住了下巴。   秦明镜垂眸对他冷冷道:   “新朝以凰鸟为尊,龙性银邪,最是污浊,废帝这脏东西给我控制好了,若是沾染了我身,我就只能将其彻底堵住。”   “不。”楚白珩想说自己并不脏,却没有答话的机会。   他被翻转过来,她毫不怜惜地侵入了他。   楚白珩疼得慌乱回眸,却只对上了她微凝的眉。   他恍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喜欢他,只是羞辱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传来阵阵绞痛,竟比最初被缚在床等待她的临幸,还让他难受。   楚白珩紧咬着唇,垂头咽下喉中的哽咽,沉默而酸涩地承受下她的一切。   秦明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意外他的顺从。   她的眉头很快又再度凝起。   他太紧了,即使他没怎么反抗,也紧绷得让她难以寸进。   宫人的准备并不充分。   硬来的话,他或许会受伤。   秦明镜思索了会,将另一只手探到他身前,扣住他的下巴,打开他的嘴,让他舔舐。   楚白珩的哽咽泄了出来,又很快被手指堵住。   侵入的手指擒住了他的舌尖,他惊慌得想要咬她,却被身后的戳动弄得泄了力。   “乖一点。”她警告他。   楚白珩控制住牙齿,绝望而顺从地任由她的手指占据他的口腔。   承香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直至天明,里边才传来声音,让宫人送热水。   楚白珩早已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秦明镜解开他的束缚,他也只在昏迷中不安地弓起身子,断断续续释放,模样很是可怜。   她简单给他擦洗了下。   视线掠过他身上的青紫,有些诧异自己居然如此禽兽。   享用他时,她根本思考不了太多,只想将他彻底占有,将他的每一处都烙印上她的标记。   除了沙场上战至酣畅打得热血沸腾外,她第一次这么失控。   她不明白那股令人烦乱的占有欲从何而来。   因为占了他的皇位不够,还要占了他的人吗?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是她的了。   她破了他的身,夺了他后边的初次,他今后也只能在她身下承欢。   秦明镜沐浴更衣,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前去上朝。   朝会后,已经是她丞相的军师找上她。   她一直对她留下楚废帝的事极为不赞同。   听闻她昨夜歇在废帝宫中,就更焦急了。   “我知道我说不动陛下,陛下硬要留下废帝也可以,但请立刻选秀侍君,充实后宫。”   丞相道。   秦明镜现在刚抱完美人,看什么都觉不如他,哪有心思选秀。   “什么废帝不废帝的,他是我的楚妃。至于选秀之事……稍后再说吧。”   她想把这件事情略过去,但丞相却意外坚持。   “不能稍后,陛下!”   丞相一脸严肃道:   “女帝的子嗣,自然只认其母,不认其父。但您宫中只有废……楚妃一人。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了皇嗣,外边那些前朝余孽必定兴风作浪。”   前朝余孽这种东西,是杀不尽的。   只要有利可图,随便来个人也能喊一句“反秦复楚”。   秦明镜不好跟丞相说她是怎么宠幸的废帝,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她也有信心,只要给她十年,就能让天下百姓都忘记楚朝,只认大秦。   但这同样没法在这时说服丞相。   双方僵持半响,她只能叹道:   “行吧,你给朕选一些年轻俊才入宫,正好我宫里堆积成山的文书需要人整理,对外就称是我的后妃吧。”   秦明镜想着,以后若是这些侍君中有人有了心悦之人,她就将人放出宫去,给一笔遣散费,全当是送的新婚贺礼。   丞相也不管她究竟睡不睡,只要对外说得过去,把问题解决了就行。   她动作也快,当天就将一批人送进了宫。   楚白珩这一觉,昏睡到傍晚才醒。   身上已被清理干净,青紫处也抹了药。   连嘴里昨夜咬破的地方都有着药味。   他不知是哪些宫人在他昏睡时做的,只觉自己一切被赤果地扒开在阳光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被新帝凌辱后的不堪场面,所有人都在心中鄙夷着他,让他羞耻难当。   他埋首在被子中躲避。   他或许应该自裁了断,但新帝的威胁让他什么都不敢做。   舌尖苦涩的药味蔓延。   他在被子中当缩头乌龟躲避了半刻钟,肚子饿得咕咕作响,然后被宫人唤起。   “楚妃,陛下交代,您必须起来用晚膳。”   楚白珩知道,自己再躺下去,他们就要用强制措施了。   他只得穿上衣服起身梳洗用膳。   他庆幸宫人将衣服放在了他帐中,没让他再备受羞耻一次。   这日夜里,新帝没来。   楚白珩从殿外宫人的谈论声中得知,她今日纳了许多新人。   楚白珩坐在帐中,抱着被褥,只觉心中苦涩难当。   比醒来时嘴里的药味还苦。   她对他并无情意,只是拿他当玩物羞辱。   前朝废帝的身份,让他被她看中,也让他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真心和宠爱。   他被困在她的后宫中,直到她彻底对他失去兴致、不在意他的生死的那一天。   那时,他或许就能解脱了吧。   楚白珩枯坐一夜,彻夜未眠。   ·   新朝刚建立,政务繁忙,数之不尽的琐碎事务要处理。   秦明镜之前忙了半月,才有时间去看一眼自己收进后宫的美人。   这次又过了好几天,才抽出身来去他宫中。   她这回没有提前派人通知,抵达宫门前也让行礼问安的宫人噤声。   当她走入内殿,看到的就是美人倚在窗边,眉间萦绕着愁绪的模样。   直到她停在他身边,他才恍然有所觉,回过头来。   看到她,他面上闪过诧异之色,呆愣在原地。   作为曾经的天子,他当然没有向人行礼请安的习惯。   秦明镜也觉得他维持这个样子挺好的。   他在榻上跪她就够了。   平日里跪她的人已经够多,不用再加他一个。   只是视线落在他面上,她眉头微皱,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不太高兴地评价:   “痩了。”   明明上回来,他还没这般消瘦。   不过几天过去,竟然肉眼可见地清减了。   “没好好吃饭?”   她凝眉问。   见她似是想唤宫人来责问,楚白珩下意识拉住她的袖口。   “没,我、我吃了的……”   有她的吩咐,宫人不可能克扣他的饭食,也会盯着他,不许他绝食。   只能是他情绪不佳,忧思过重,导致快速痩了下来。   秦明镜心中有些烦闷,却不知该怎么办。   曾经的天子只能屈身于她,他当然会不甘屈辱,郁郁寡欢。   她能禁锢他的身体,命令他不得寻死。   却无法命令他的心愉悦起来。   最终她也只能叫宫人备了饭菜,让他跟她一起再吃了些。   他低着头,小口吃着,吃得很慢,也很少。   秦明镜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耐心,就这样守着他,让他吃了半个吃撑。   直到看他吃得艰难,似是实在吃不下了,才放过他。   接过宫人奉上的水漱了口,她带他进了内殿。   他显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躺在床榻上时身体还是僵硬的,眸光触及她时有些瑟缩。   显然那晚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并不怎么好的回忆。   他害怕她。   秦明镜轻啧一声,心中说不出的烦闷,还有几分懊恼。   她当时是有些昏了头,但她没想伤他。   秦明镜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是前朝皇帝,虽然他即位还不满一年,没有后妃,但作为大家族尤其是皇族的人,肯定早早就有人教导,通晓了人事。   秦明镜总不能说她在气他没为她守身如玉。   她绑了他,占了他,给他破身。   让他从另一种意义上初次、也是彻底属于了她。   到底做得太过火了点,狠厉得像是要将他弄下一层皮来。   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怕她。   秦明镜当然不会跟他道歉,只硬邦邦说了句:   “我这次轻些,你别怕。”   这句话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   好在这次她提前让人备了软膏,倒是进得顺利了许多。   下方的人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偶尔泄出一声,像是呜咽。   秦明镜倒也没逼他,只浅浅要了他一次,就拥着他睡了。   睡在与自己有着国仇家恨的人身边,其危险性自然不用说。   但秦明镜艺高人胆大,且直觉认为他不会试图杀她。   她也说不清这种直觉源于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会在意一下曾经追随他的人,不会做这种鱼死网破的事情。   又或许是他在她身下朦胧中看她的那一眼,给了她奇异的感觉。   秦明镜倒是安稳睡了。   楚白珩却是半夜未眠。   她的两度临幸,终于让他认清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他成了她的后妃。   她随时会来幸他,也随时会离开。   她会有许许多多的后妃。   他只是其中身份最尴尬,却也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以后还会有皇后。   身为曾经的皇帝,楚白珩当然清楚,作为帝王,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大概是身份的转换让他无从适应。   不然,心口怎么会这么疼。   楚白珩直到后半夜才模糊睡去。   她是武者,体温似乎都比常人高一些,身边特别暖和。   连带着原本凄冷的床榻都跟着暖了起来。   那热度让人不愿醒来。   秦明镜依旧第二日一早就醒了过来。   令人诧异的是,他也醒得早。   明明她已经刻意放轻动作,但在她离开床榻后,他还是忽地睁开了眼。   想到他也曾是需要每日早朝的悲惨皇帝,秦明镜就能理解了。   不过现在悲惨的只有她。   他还能继续躺着睡回笼觉。   想到这,秦明镜有几分不平衡。   她夺了他的帝位,反倒让他比她轻松了。   秦明镜气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作为报复。   楚白珩刚醒,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她捏也只愣愣看她,没敢反抗。   都说刚睡醒时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秦明镜哪想到废帝本质上是这么一副软软呆呆的包子样,还以为他会有起床气呢。   秦明镜又揉了把他的脸过了过手瘾。   砸吧了下,评价道:   “还是太瘦了,多吃些,我喜欢有肉的。”   虽然废帝这张脸怎么都好看,但还是多长点肉抱起来更舒服。   留下这么一句,秦明镜就去上早朝了,也没有让他跟着起身相送的意思。   楚白珩茫然躺在榻上,确认她离开了后,将下半张脸缩进还留有余温的被子里。   她不折腾人的时候,其实不难相处。   想到第一晚时她对他的强迫和羞辱,楚白珩又心中酸涩。   他的身份注定了她不会好好待他。   以后的日子或许会更加难熬。   楚白珩又睡了两个时辰,才起来用早膳。   只要他不故意不吃东西,宫人就不会来催他。   哪怕他赖床或多睡几个时辰都没事。   这还是在他儿时被父皇百般纵容时才能得到的待遇。   现在居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   楚白珩一时心中滋味难明。   新帝虽然说想要他多吃些,却也并没有交代宫人必须盯着他吃多少东西。   但在用膳时,想到她说她喜欢有肉的,楚白珩抬手碰了碰自己能感受到骨头的脸,还是犹豫着多吃了些。   她又是一连许多天都没来他宫中。   楚白珩伏在窗边,看着外边连绵的细雨,轻叹了声。   她宫中美人如云,她当然想不起他来。   这大概就是后宫妃子的日常吧,日夜盼望着帝王到来,却又一次次期望落空。   楚白珩凝眉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出去。   他在想什么呢?   她不来当然是最好。   这样他也能少受些羞辱。   他本就不可能得到新帝的宠爱。   只等她彻底将他忘记,将他遗弃,他也就能以身殉国了。   “在想什么?”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白珩愕然回头,看到一身黑红朝服的新帝站在他身后。   像是刚处理完朝政就来了。   “陛、陛下……”   他第一次这样唤她,虽然叫得有些磕绊,但还是让秦明镜另目看了他一眼。   “窗边凉,别着了风。”   她说着,牵过他的手,带他去内殿坐下。   他们见面,要么是直接去榻上,要么是同桌用膳,像这种单纯静坐在桌旁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楚白珩有些不知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正常的宫妃应该怎么跟皇帝相处。   他自己没有后妃。   以往倒也曾在宫宴上见过他父皇的妃子。   但因为根本不在意,也就没注意过她们是都怎么做的。   大致的印象便是竭尽所有、才艺尽出地卖弄和讨好。   难道他要给她表演吗?   楚白珩的大脑懵了一瞬。   他的手还被她握着。   她捏了捏,又看了看他的脸,满意道:   “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没那么清减骨感了。   这大概算是称赞。   楚白珩迟缓地想。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高兴。   “怎么变得更呆了?”   秦明镜轻叹一声,对他道:   “今晚你来侍奉,知道该怎么做吗?”   本来是不会的,但想起她那两晚对他做的事情,楚白珩犹疑地点了点头。   于是被带到了榻上。   她解开朝服,把他的脑袋摁到了身下。   楚白珩的大脑顿时一空。   她、她怎么这样啊?   这个以前没有过啊。   她从未让他这样伺候过。   “不会吗?”   她问。   像只是单纯的询问。   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白珩的心却提了起来,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她的不悦。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感觉到手心泛着疼意。   她难得来他这里一次。   若是惹得她不快,之后怕是会更少踏足这里。   按理来说,被她遗忘和厌弃就是他想要的,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他眼睫微颤,试探着贴了上去,凭借着本能连蒙带猜地服侍着她。   她以前从未要他这样做过,也没人教过他,他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对不对,也不知道她是否满意。   她从来没有正常地宠幸过他。   她或许会更喜欢其他人的服侍。   他们肯定比他更懂得取悦她,讨她欢心。   不知不觉,眼前就朦胧了。   头发忽地被拽住,她将他提得抬起了头。   秦明镜凝眉看着他蕴含水雾的眼睛,伸手用袖口擦去他唇边和下颚的晶莹。   “真是,只是这种程度,就让废帝您受不住了?”   她叫着那个称呼。   配上从她口中说出的尊称,显得格外讽刺。   “不、不是的……”   他想要服侍好她,只是做得很糟糕。   楚白珩绝望地闭上眼。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烫得秦明镜放开了他的下颚。   失去辖制的他骤然脱力,跌倒在她腿上。   他慌乱睁眼,抬眸看向她。   秦明镜垂眸俯视了他一会。   伸手将他抓起,丢到床榻上,翻身压下,强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待到天将明时,楚白珩的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声来。   倒是比初次好一点,没昏厥过去。   刚养好没几天的身体上,又多了许多痕迹。   秦明镜穿衣起身。   他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安静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就这么抗拒她?   秦明镜心中烦躁。   过了半响,她沉声问他:   “想养什么猫?”   楚白珩闻言愣了愣,疑惑看她。   秦明镜一脸不耐烦道:   “狗也行,或者鸟?还是说……你想要人?”   说到“人”时,她微眯了下眼,掩下变得锐利的眸光。   楚白珩知道自己不该提,但他还是大着胆子道:   “巫太医,可……可以吗?”   说到最后,他透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祈求看她。   秦明镜记忆力很好,很快从脑海中找出了这个称呼所对应的人。   原先的太医院令,来自世代侍奉楚朝皇室的巫家。   她掌控皇宫后,太医院中大部分人都自发投了她,唯独这姓巫的太医院令冥顽不化。   秦明镜凝眉注视了他一会,最终在他忐忑的目光下,应了下来。   “可以。” 第171章 番外·废帝为妃2   巫太医来了他宫中。   随之送来的, 还有一只五彩缤纷的鹦鹉。   是新帝怕他一个人待在宫中无趣,送与他解闷。   殿中众人都退下。   巫太医给他诊脉。   “如何?”楚白珩忐忑问。   他的体质自己知道。   楚朝皇帝都有孕育龙胎的能力。   只是他曾经也并未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究竟怎样才会怀上。   这些天他隐有所感, 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思来想去, 终究不放心。   这才借着新帝给的机会,将世代服侍楚氏皇族的巫太医要到身边。   “主子……”   巫太医颤颤收回手,神情沉重。   “这确实是孕育龙胎之象。”   若放在以前, 皇帝孕育龙胎, 是绝对的大喜事。   可如今,皇朝覆灭, 所余之人都成了新帝的阶下囚,朝不保夕。   陛下也被新帝纳入后宫, 备受折辱……   这种情况下怀上龙胎,是祸非福。   楚白珩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听巫太医确诊他怀上了龙胎, 他便白了脸。   “怎么会……竟真怀上了……”   她的孩子。   楚白珩抚上尚且平坦的腹部, 心慌意乱。   “主子,这胎儿……还请主子早做决断。”   巫太医当然说不出将龙胎打了的话,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哪怕有此念头,都是犯了大忌。   但此时, 陛下被困宫中, 就在新帝眼皮底下。   这怀上孩子之事,若被人得知, 怕是会牵连到陛下本人。   楚白珩无法决断。   他怎么可能杀死他自己的孩子?   “不……我要把它生下来,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楚白珩护住肚子, 连带着看向巫太医的目光都透着几分警惕。   “可新帝会同意吗?”巫太医发愁。   新帝掌握着他们的生杀予夺。   也包括陛下腹中胎儿的生命。   楚白珩心乱如麻,快速思索着办法。   也别指望他这般慌乱下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她……不常来我宫中,以后可能会来得更少, 我可以躲过去。”   楚白珩道。   巫太医:“就算新帝不来,这殿中宫人也都是她的耳目,待月份大了,总会被看出来。”   “我不让他们近身伺候。等月份大了,天也冷了,我再穿厚实些,躲在内殿不出。常人也不会想到男子怀孕之事,能避过去的。”   楚白珩心慌地抓着身上的衣服。   说着说着,竟越来越觉得有可行性。   “分娩时,我咬着棉布,不发出声音,不会惊动外边值守的宫人。到时候,你再把孩子裹好,藏在药箱里,带出宫去。”   巫太医不知该不该说陛下的异想天开。   但陛下心意已决,他也只能竭力去办。   就算拼上自己性命,也要为皇嗣谋一条生路。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巫太医转头,看向殿内鸟架上的鹦鹉。   楚白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五颜六色的大红鹦鹉正歪头梳理着羽毛,似是感受到注视,它也侧过头,看向他们,室内一时寂静。   “我用药将这鹦鹉弄哑。”   巫太医低声请示。   楚白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新帝命人送来的这只鹦鹉,很可能成为出卖他们的口舌,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但……   她送他这样颜色亮丽的鸟儿的本意是陪伴他,解他寂寞,给他寻开心。   “不。”   楚白珩注视着那鹦鹉,手指微微蜷缩,还是道:   “鹦鹉学舌哪有这么快的?无需多此一举。若是一只鸟儿出不了声,反而惹人生疑。”   巫太医虽觉得不保险,但还是只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   楚白珩本就不出殿门,怀上孩子后,就更不出门的。   他在内殿静静养胎,偶尔喝上一碗巫太医送来的安胎药。   对外只说安神的。   这日子并未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平静过下去。   才过了五日,新帝就来了。   听到外边响起的请安声,楚白珩心慌不已,掐了掐自己手心,强做镇定出门迎接。   在殿门口遇见了入门的新帝。   秦明镜诧异看他。   她来过这里几次,他什么时候专程出门迎过她?   惊得她回头看了眼日光,确认太阳没从西边出来。   “陛、陛下……”   他僵硬唤了她一声,身子僵在那里,像是想要行礼,又不知该怎么做。   秦明镜哪指望他给她行礼。   她伸手揽住他,带他往殿内走,柔声道:   “外边风大,爱妃身子不好,就不用专程出来了,免得着凉。”   听她说他身子不好,楚白珩的手下意识落到腹部,提起了心。   慢了好几拍,才注意到她对他的称呼是“爱妃”。   楚白珩诧异看向她。   她这样唤他,倒像是……很喜爱他似的。   她先前可还是一口一个“废帝”的叫着。   大概是现在心情好吧。   从她眉眼间的笑意,楚白珩也能看出她这会心情极佳。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   是朝中之事,还是宫里的其他后妃侍奉得好……   他就总做不好。   她从他这里离开时,总是不太高兴。   “爱妃怎么又郁郁寡欢?”   秦明镜抚上他的脸问。   “你问朕要前太医院令,朕可都给你了。”   将一个只效忠于他的太医院令给他,这其中危险自不用说。   她的武功独步当世,但若太医神不知鬼不觉用些什么药,她未必防得住。   他们之前可是隔着国仇家恨。   她将他强留在身边,给他太医,如今还要歇在他这。   秦明镜都觉得自己是昏了头。   “我、我只是身子不适,今晚恐不能侍奉陛下。”   楚白珩低声说着,睫毛隐隐颤动,落在腹上的手指绞在一起。   “哦?哪里不适?病了?”   秦明镜拉着他上下查看。   巫太医给他诊断开药之事她也知道。   开的都是些安神的方子。   虽然有几味药材在安神方里不太常见,但每个医者的药方本就不同,那几味药也并无对人体有害之处。   太医院上禀她后,她还是随他去了。并不想为了这种事再跟楚白珩弄得不愉快。   “是……我精力不济,今早还有些头晕,许是生了风寒,怕染着陛下。”   楚白珩小声,眸光颤动。   只说精力不济,太像是托词。   加上风寒确实多了说服力。   但巫太医给他的药里并没有风寒相关。   秦明镜注视了他一会,道:“我叫几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楚白珩匆匆道:“有巫太医就够了。”   气氛一时僵持了住。   他不想被她宠幸。   秦明镜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拒绝她,还是让她感到诧异。   她一时既气恼,又想笑。   她给他送宠物,把他点名要的太医也给了他,还以为能讨得他欢心。   结果竟是她多想了。   他对她的态度不仅没半分软化,还更加推拒她。   “好啊,好啊。”   秦明镜恼得几乎想要转身就走。   却又觉得这太便宜了他。   她硬生生转了回来,大步往内殿走去。   “朕今晚就宿在这,不走了!”   但到了榻上,看着身体瑟缩、面色全白了、一副怕得要命的样子的废帝,她终究是没能下得了手。   只沉声留下一句“睡吧”,就背过身去躺着,眼不见心不烦。   秦明镜一夜未眠。   她也能感受到身旁的人精神紧绷了半晚,直到后半夜,他才渐渐松懈睡去。   他睡着后,脑袋缓缓歪向她,抵在了她的肩背上。   秦明镜:“……”   当真是麻烦。   她放轻动作转过身,注视他轻抵在她肩头的睡颜。   良久,她缓缓伸手揽住他。   他睡着后,倒比醒着时顺眼很多,也更让人顺心。   秦明镜刚要闭上眼,就听到床头不远处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转动脑袋看去,借着殿内昏黄的烛光,看到一只颜色亮丽的大红鹦鹉单脚站立在床头的鸟架上,另一只爪子抓着个坚果在那啃。   见被她发现,还侧头看了她一眼,停滞片刻后继续啃。   秦明镜:“……”   什么毛病,把鸟放在床边养?   大半夜在那咔哒咔哒,窸窸窣窣,动静宛如老鼠。   秦明镜正不耐烦,却忽地听那鹦鹉叫了声“陛下”。   秦明镜没什么反应。   这鹦鹉被送来的人调教过,会说两句词,分别是“陛下”和“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鸟原本也是先前的人教了,想献给楚帝的。   皇朝更替,最终献到了她这里。   她当时想着,废帝或许会喜欢。   就让人给他送来,给他做个伴。   都能养到床头来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正想着,就又听到那鹦鹉叽里咕噜地说了声“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   秦明镜:“?”   什么东西?   这谁教的?   秦明镜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似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凝着,手不安地抓着她的衣襟,像是陷在梦魇里,额角渗出汗。   秦明镜犹豫着伸手,不知该不该将他叫醒。   她的手刚伸到他面前,他就猛然惊醒,刷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惊慌看来。   见到了她,他似是更加惊惧,身体抖如筛糠,唇瓣颤抖。   “陛下,求您,不要……不要……”   他的视线渐渐凝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不要什么?”秦明镜问他。   “不要、要……”   他僵硬重复着,说不出话来。   “不要动我的孩子!”   床头的鹦鹉高声补充。   说完就歪头看向他们,等待着奖赏。   楚白珩瞬间白了脸,慌乱护住肚子。   “不、不是……”   他心虚的样子是在太过明显。   秦明镜怒火上头,只觉一阵晕眩。   “好,好啊,你居然还藏着个孩子!”   秦明镜被气得几乎想要呕血。   楚末帝没有后妃,自然也没有记载在案的子嗣。   她也从来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他可真是给她藏了个大惊喜。   秦明镜几乎咬碎了牙。   “查!给我查!”   她挥开他,翻身越过他下床,强忍怒意快速穿戴衣物,忍得面部狰狞。   就算把这皇城翻个底朝天,她也要找出他藏匿起的孩子!   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她要全斩了!   秦明镜浑身杀气,被恨意煞红了眼。   “不!求您不要……”   楚白珩惊惧失措,完全乱了心神。   他扑上去抱住她的腿,毫无形象地跪伏在地上求她。   “这也是陛下您的孩子啊!!!”   秦明镜身体一僵,被怒火冲昏的头脑都随之停滞片刻。   她缓缓低头,看向抱着她的腿惊惧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僵硬问:   “你说什么?”   他像是抓住一线生机,含泪抬头看她,满目祈求。   “这也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子嗣,您不能杀它。”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楚白珩抚上自己的肚子,泣声道:   “前人的恩怨与它何干?”   秦明镜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护着自己的肚子。   其实早在鹦鹉说出“孩子”一词时,他就下意识这样做的。   人的本能反应骗不得人,在遇到危险时,会下意识护住自己重要的、在意的事物。   只是她当时以为他是怕她动手,才护住了有着大量脆弱内脏的腹部。   但,这似乎还有着另一个含义?   一个离谱到根本没人会往那个方向想的含义。   ——他所说的孩子,在他的肚子里!   ——他认为他自己怀着孕!   简直荒谬!   秦明镜都要认为,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误导她,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若真是如此,她真该为他的反应速度赞叹。   荒谬,荒谬,荒谬。   这绝不可能!   但她还是请来了太医。   她自己所信任的太医。   楚白珩靠坐在床榻上,由秦明镜找来太医给他诊脉。   秦明镜单手撑着脑袋,在床边踱步,还是觉得自己疯了。   她怎么会信这种话?   不,她不是信。   她是让太医来拆穿他的鬼话。   让他再无可辩驳。   与秦明镜一起上过战场的女医诊了又诊。   眉头时而凝起,时而松开,时而轻咦一声,时而思索探究。   “到底好了没有?”   秦明镜等得不耐烦。   “诊个男人怀没怀孕的事情,用得着这么反反复复地查探吗?”   女医这才克制着收手起身。   “禀陛下,男子怀孕之事实在是太过罕见,我也是初次遇到,难免情不自禁……”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明镜打断她,飞快瞥了眼床上的人,压低声音道:   “我让你诊他有没有怀孕!”   “怀了。”   太医简明扼要。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秦明镜:“???”   “不是,等等,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他是男子啊!”   秦明镜当然不觉得一路跟随她走过来的医者会蒙骗她,所以现在就很懵,不明所以。   “禀陛下,确实是怀了。”   女医道:“不论男女,只论脉象。楚妃的脉象往来流利,圆滑有力,如珠滚玉盘,这是喜脉之状。”   秦明镜看看太医,又看看床上神情忐忑的楚白珩,再看了看太医,最后视线甚至落到床头啃爪子玩鹦鹉身上。   他……真怀上了?   她的孩子?   秦明镜神情恍惚。   “陛下还有何吩咐吗?”女医问。   秦明镜恍然回神,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又忽地叫住她。   “等等,这件事情,别跟任何人说起,烂在肚子里。”   她沉声嘱托。   已经成了太医,当然懂得宫中的规矩。   女医垂首应下,什么也没多问,默默退离。   而楚白珩在听到她那句话后,再度白了脸。   若是正常宫妃怀上皇嗣,自然要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至少至少也会让宫中的人知道。   可她让太医缄口,不得对外透露办法。   她还是要杀他们的孩子。   楚白珩神情绝望。   心知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先前努力压下的泪再度决堤。   “哎,你别哭啊。”   秦明镜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见他又落泪了,忙上前拥住他,轻拍他的背安抚。   一边哄着,一边连声道歉。   “朕错了,朕不该吼你,不该凶你,不该冤枉你。爱妃,爱妃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她越是温声软语,他想到她要对他孩子做的事,就越是难过绝望。   “你还是要拿走我的孩子,你还是要杀了它……”   楚白珩泣不成声。   “不拿走不拿走,不杀不杀。”   秦明镜连声哄他,手忙脚乱地给他拭泪。   “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杀它?”   楚白珩抽噎声一滞,恍惚抬眸看她。   “当真?”   “当真……”   秦明镜沉声许诺,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叹道:   “别哭了,悲泣伤身,对孩子也不好。”   听她提起孩子,他这才勉力停下泪,低头擦了擦眼,觉得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糟糕透了。   可她正拥着他,温声细语地哄他。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温柔的样子,这让他眼睛又是一酸,差点再度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别再想了,你已经很累了,休息吧。”   秦明镜扶着他躺下,温声道:   “好好休息,明日再叫巫太医来给你看看,你总信得过巫太医吧?”   楚白珩缓缓颔首,却还是握着她的手不放。   直到秦明镜再三承诺不会动孩子,让他好好休息,安心养胎,他才在大悲大喜后的疲惫和困倦中沉沉睡去。   秦明镜等他熟睡了,才将手缓缓抽回,沉下了脸色。   这孩子留下容易,问题是该怎么留。   把他跟他生出来的孩子一起养在宫中,禁锢一生,这并不难做到。   但这样做,他真的会开心吗?   而且,这也是她的孩子。   更有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并没有自己生育孩子的打算。   更糟糕的是,她孑然一身,连九族都没有,想过继一个都难。   在秦明镜原本的设想中,她大概会培养一个或多个并无血缘之人,将其收做养女或养子,最好是养女,临终前立下遗诏,禅位于她。   但现在,有一个更简单也更难的选择摆在她面前。   她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   虽然这孩子有着一半的前朝皇室血脉,但那又怎样呢?   她都能将废帝收做后妃,又怎会在意这些东西?   秦明镜心中已有决断。   只是她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且不说那些逐利而生的“前朝余孽”,就连她自己朝中,都会因此事而动荡。   毕竟他们可是实打实的灭亡了楚朝。   又或者说是从楚朝投靠了秦朝,背叛故主。   谁能保证这有着一半楚朝血脉的幼主长大后,会不会清算他们?   幼主心中又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些灭了楚朝或背叛故主之人?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朝臣一定会反对得极为激烈,把任何有可能让这个孩子掌权的可能全部按死。   哪怕是秦明镜,也不想处理这么麻烦的事情。   以一人对抗一个朝廷,还是自己建立起的朝廷,她傻了才这么做。   不如剑走偏锋。   这个孩子只能是她“生”的。   不能跟他扯上关联。   秦明镜看向床榻上沉沉睡去、眼角还带着泪痕的楚白珩,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但她必须这么做。   秦明镜起身离开。   当楚白珩醒来时,她早已不在。   巫太医守候在侧,为他看诊。   接下来许多天,她都没再出现。   楚白珩独自在宫中养着胎。   她似乎真如她所说,不会动他的孩子,会让他把孩子生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她一直不来他宫中。   是忙得抽不开身吗?   楚白珩从未这般想要见她。   然后,他就听说了一些消息。   新帝日夜与宫中侍君们相伴,昼夜不休,欢笑声传出很远。   楚白珩霎时白了脸,身子有一瞬地不稳。   “主子!”   巫太医忙扶住他。   “没事……”   楚白珩撑着桌子,勉强站稳,嘴唇翕动,竭力忍下眸中的泪光。   低头看眼已经怀上孩子的腹部,他咬了咬牙忍下颤音,艰难道:   “以后这种事不用告诉我了,也不用再帮我打探她的消息。”   即使不想再知道她的事情。   但一月后,新帝有孕的事还是传入了他耳中。   新帝有孕,普天同庆,宫中处处都洋溢着喜色。   唯有废帝楚妃所在的承香宫中凄冷一片。   虽说女帝的子嗣,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皇嗣的父亲可能是宫中任何一位侍君,却决计与楚妃毫无关系。   楚白珩孤身坐在殿中,抬手抚上已经逐渐显怀的孕肚,嘴角苦涩。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亲自孕育的孩子。   她必然会对那孩子极为珍视,就如曾经的父皇对他一般。   而他的孩子……将湮灭无名,甚至不会被任何人所知。   这也是曾经他那些兄弟们的下场。   曾经的他觉得这理所当然。   如今身份转换,竟是如此痛苦之事。   比他从一国之君沦为她的后妃还要来得痛苦。   她是女帝,她会有许许多多个亲生孩子。   而只有他的孩子是另类,得不到她的任何关爱。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将要遭遇的一切,就痛苦得不能自已。   他开始怀疑,自己坚持要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出生就注定饱受苦难,不被母亲喜爱,它真的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楚白珩痛苦得心如刀割。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他宫中了。   但在她有孕的消息传遍宫中的当天,她破天荒地来了他宫中。   楚白珩僵硬站在她面前。   明明只有一月未见,他却觉得这中间隔了天荒地老。   她看起来一如往昔,甚至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急切和关怀之色。   但楚白珩知道不一样了。   虽然他也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   他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腹上,又如被灼烧般飞快移开。   他的手落在自己微隆起的孕肚上,一时只觉自惭形秽。 第172章 番外·废帝为妃(完)   “陛下怎么来了?”   楚白珩艰难问。   “来看你啊, 想朕了吗?”   秦明镜揽过他。   视线落到他微拢的腹上,眸中闪过些许惊叹,跟着柔和下神色。   “还有我们的孩子……”   秦明镜握住他落在腹上的手, 动作间很是珍视。   楚白珩听她提起孩子, 只觉鼻尖一酸。   难过地撇过头去。   “是我不好,这么晚才来看你。”   秦明镜心中也很是愧疚。   她又何尝不想来看他,她日夜都想着他, 只是……只是她不能来。   她不能让她“怀”的孩子, 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她只能忍。   直到检查出“有孕”,满宫皆知, 一切盖棺定论。   她一晚都没再等,当天就来见他了。   “我知陛下宫中美人如云, 自然想不起我来。”楚白珩心中酸涩。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酸?   秦明镜好奇打量他,“吃味了?”   这实在不应该。   废帝是被她强留在宫中, 被迫做了她的后妃, 还被她强占了身子,怀上了孩子。   他一直都是被迫的那个, 对她并无感情,只有仇恨和恐惧。   她不来他这, 他该高兴才是。   可如今, 他双眼红彤彤,仿佛她做了天大的负心事, 惹人怜惜得很。   秦明镜刚当上皇帝不到半年,倒先体验了把沉迷美色的昏君的感觉。   楚白珩不答她的话。   他不该吃味。   也没有资格吃味。   她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本就有无数后妃。   而他是前朝废帝。   所有人都能争取她的宠爱,唯有他不能。   他甚至没资格去争。   注定一无所有,什么也得不到。   他虽不理她, 秦明镜却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好,一点都不气恼他的态度。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在意。   他会为她吃醋,说明她在他心中并非可有可无,他在意她,对她有着占有欲。   秦明镜心中欣喜,忍不住揽着他亲。   低声在他耳边道:   “爱妃别难过,我跟他们都是假的,只跟你是真的。”   楚白珩才不信她的话。   她孩子都有了,还来跟他说这些。   女人在床上的话都信不得。   床下也一样。   只是,他被她亲得心乱如麻,根本说不出刺破这温情幻想的话。   她从来没对他做过这种事情。   从前虽也会品尝他的身子,将他身上弄得殷红青紫,但从未碰过他的唇。   可现在,她在亲他。   这是第一次。   楚白珩完全忘了反应。   思绪乱成一团。   她还怀着身孕呢。   怎么能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她这是想要宠幸他。   可是、可是……   楚白珩的手抵在她肩头,想将她推开,又怕伤着她。   他自己也怀有身孕,最是清楚身怀六甲的人受不得推碰。   一点儿碰撞都可能带来危险。   他很快没心思再想这些了。   她将他亲得乱了心神,喘不过气来,仿佛连神魂都涣散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带到了内殿的榻上。   她正在解开他的腰间的系带。   他怀有身孕,衣带本就系得松,松松垮垮挂在腰间,被她轻轻一扯就散了开。   “不行,不行!”   楚白珩慌乱拢住衣袍,去按她的手。   坚持道:“不能做。”   “可太医说你胎象已稳,可以适当行房。”   秦明镜道。   一月未见,她想他想得很了。   更何况他对她也并非全然抵拒,他也是在意她的。   这让她更是迫不及待想要抱他。   楚白珩羞耻咬唇,用哀怨的目光看向她。   他的胎象是稳了。   但她腹中的还没稳啊。   或许这也是她突然来找他的原因。   她怀有身孕,没法再跟其他人寻欢作乐。   这才想起他来,来玩他。   楚白珩心中又是酸涩。   一时不知该不该推拒她。   “爱妃难道不想我吗?”   秦明镜问。   楚白珩痛苦闭眼。   他没法否认。   他很想她。   哪怕他已经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去想起与她有关的事。   可到了夜里,她还是会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大部分梦里她都是绝情而冷心的。   她有了花团锦簇般的后宫妃嫔,有了自己的孩子,不会施舍他任何目光。   却也有很少一部分梦里,她会要他。   通常要得很残忍,比第一晚来得还要疼,他却甘之如饴。   有时,她会在御花园或者宫宴上当众羞辱他,让他既内心痛苦,又沉沦在她手中。   他很想她。   哪怕只是被她的目光注视,被她的指尖触碰,他愿意为此承受所有。   秦明镜察觉到他的态度软化。   她含笑亲了亲他,克制而温柔地要了他两次。   他的身子几乎软成一滩春水,低低喘着。   肢体触碰到她时格外小心,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还会刻意让自己的身子避开她的腰腹。   若是不小心在她的亲近下接触到了,就会立刻僵立不动。   秦明镜见他时软时硬觉得十分有趣。   “爱妃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可爱?”   秦明镜故意倾身凑近他,笑着问。   楚白珩的手僵在身前不知该怎么办,不敢抱她,又不敢推她,急得差点出汗。   最终只能低声求道:   “您、您小心些,怀着身孕呢。”   她腹中的孩子若是出事,他可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而且若是磕着碰着了,也会伤她的身。   楚白珩恨不得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好护着她,承载着她。   秦明镜却只以为他指的是他肚子里的孩子。   她轻抚上他的腹部,温声安抚:   “放心,我很小心的,轻轻缓缓地弄,不会伤着孩子。”   楚白珩才不信她说的。   她明明一点都没有怀着身孕的自觉。   先前还想来抱起他,把他吓坏了。   孕夫精力不济,他又胆子小,秦明镜也没太过折腾他,只浅浅要了他两次,就拥着他休息。   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躺着,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内心安宁惬意。   只是他眉间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惹得人心疼。   秦明镜当然知道以他的身份处境,不可能全然开怀,却总想哄着他,让他能开心些。   “爱妃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秦明镜问他。   “只要是朕能做到的,朕都给你。”   她说着,又补了句:“楚朝的事除外。”   这个她真做不到,也不能去做。   她再怎么被他迷成昏君,也不能在这上面昏。   楚白珩眸光微动,他抬眸看她,思虑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等我腹中的孩子出生后,陛下能不能……偶尔来看看它?”   他不敢奢求长久。   也不敢奢求跟她亲生的孩子同等的宠爱。   他很清楚那并不现实。   他只想为他的孩子争取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关注。   不用太多,一点点就行。   秦明镜沉默了。   她有一事一直没跟他说。   这孩子……不能养在他宫中。   甚至不能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孩子一出生,就要从他身边抱走。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等他生完孩子后,告诉他生的是死胎,孩子已经没了。   然后另一边,她所“孕育”的孩子出生。   但这样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秦明镜下不了这个狠心。   她给不了他的东西太多了。   但至少,她希望他能在她宫中平稳安定地度过一生,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操心。   “白珩,你信我吗?”   秦明镜认真注视着他问。   楚白珩怔愣眨了下眼。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是调情般的“爱妃”,也不是带着讽刺的“废帝”。   她认真郑重地叫着他的名字。   楚白珩下意识点了点头。   女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她也确实会说些不着调的话哄骗他。   但……他信她。   秦明镜握住他的手,诚恳道:   “这孩子出生后,交给我来养,我会照顾好它。”   楚白珩嘴唇颤动,几乎瞬间白了脸。   “不,我不能跟我的孩子分开……”   他慌了神,满目祈求。   “求您,求您不要夺走我的孩子。”   她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又怎会顾得上他生的孩子?   他不接受孩子被从他身边带离。   他不知道它是否穿得暖,吃得饱,他看不到它,也不能抱它,他会疯的。   “我会照看好我的孩子,不会让它麻烦到陛下。”   楚白珩后悔刚刚向她提出那样的请求。   她肯定是觉得麻烦了,才想把他的孩子带走。   他眼前朦胧,哀声祈求:“求您让孩子留在我身边,求您……”   “白珩,你先听我说,爱妃……哎……”   秦明镜手忙脚乱给他拭泪。   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怀孕最忌情绪剧烈波动。   秦明镜怕他伤了身。   她重重一叹,干脆直接说出了实情。   “我让它当储君!”   楚白珩满脑子都是将要失去孩子的恐慌。   痛苦而绝望,悲泣抽噎着。   过了好一会,混乱僵化的脑子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他愣愣抬眸看她,眼前隔着朦胧水雾,心中也并不相信。   “陛下别哄骗我了。”   他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我是前朝末帝,我的孩子能活着长大就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当新朝储君。”   “所以它不能是你的孩子。”秦明镜道。   楚白珩不是傻的,即使哭得脑子发懵,也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却理解错了方向。   “陛下想……把我的孩子给别的贵君养?记在他人名下?”   楚白珩舌尖越发苦涩。   哪怕明知这对孩子有利,却还是心痛得不能自已。   那明明是他的孩子啊,却要给别人,要叫别人父妃。   殿内无人,所有宫人侍卫都候在外边。   秦明镜只好再说明白点:   “不是别人,是朕!”   她点了点他的孕肚,道:   “这是朕怀的,是朕生的,明白吗?”   楚白珩愣了愣,连泪都止住了。   先前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她让太医缄口不言,不得对外提起他怀孕的事。   她一月未来他宫中,只与其他侍君寻欢作乐,然后宫中有了新帝怀孕的消息。   她说要带走他的孩子,她来养,让它做储君。   “陛下别开玩笑了。”   这背后的含义太过让人震惊,即使串联起来,他还是不能地不敢相信。   “这孩子有前朝血脉,您……您也有自己的孩子。”   说到后半句时,他有些不太肯定。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有孕之事就存疑了。   楚白珩不敢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身为帝王,假称有了皇嗣,昭告天下,诓骗天下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总要有利可图吧?   秦明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只要是我‘生’出来的,它便没了前朝血脉,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皇帝亲生,血脉正统。”   “至于你说我自己的孩子……”   秦明镜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平坦的腹上,压着他用力按了按,无奈道: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是假的吗?”   她何时说过?   楚白珩正要反驳,却忽地想起她入殿亲他时在他耳旁说的话。   她说她跟其他人都是假的,只跟他是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她随口说来哄骗他的话吗?   “您……您与后宫妃嫔们恩爱一月。”   他小声道。   “假的。”   秦明镜直接道。   这会也不怕对他展露自己的心意了。   她抚上他的脸,注视着他水墨般的眼睛,认真道:   “我只想要你,别人都不及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爱你,一看到你,我就心生欢喜,想要你,只想要你。”   秦明镜眸光柔和,只是注视着他,眼中就带上了笑意。   楚白珩愣愣睁着眼,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她跟他说这样的话?   她说她喜爱他,只想要他。   即便是梦,这梦也太不合常理了。   “你不信?”秦明镜问。   “我不知如何去信……”   楚白珩凝眉垂下眸,手指不安地绞着。   “我是前朝废帝,是您留下来取乐的玩物。”   他沉声道。   他如何敢信她会对一个玩物用真心?   “谁说你是玩物了?”   秦明镜有些不太高兴,她那么用心对他,他居然还这么想。   “你是我心爱之人,是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的人。”   攻破皇城,秦明镜得到最大的惊喜不是触手可及的皇位,而是那个被自己一柄飞剑救下的美人皇帝。   秦明镜又忍不住去亲他。   “你知不知道,你和白绫一起坠下时有多好看。你跌坐在地上,抬头看我那一眼,把我看得心都酥了。”   “我把你收进后宫,每天处理朝政最大的动力,就是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能去见我的爱妃。”   秦明镜轻叹:“新朝刚建立,事情太多了,我忙了好久,才抽出身来见我的爱妃。我真恨不能时刻日日与爱妃相伴。”   楚白珩被她亲得迷迷糊糊,心全乱了。   理智告诉他这并不对。   可心不听使唤。   哪怕前边是万丈深崖,他也坠下去了。   迷迷糊糊地被揽着亲了一晚上,第二日新帝去上朝了,楚白珩还陷在那轻飘飘的虚幻感觉中。   直到他想起她最初说的话。   她要带走他的孩子。   楚白珩抿唇,手落在腹部。   他其实至今不敢肯定她所说的储君之事的真假。   那完全超出了他过往的认知,太过不可思议了。   他或许该劝劝她。   他并没有宏大的野心。   楚朝已经灭了,什么复国复仇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当皇帝。   他只希望他的孩子能平安度过一生。   可是,若她所说的并未怀孕之事是真的。   他就必须把孩子交出去了。   不然她没法跟天下人交代。   楚白珩发现,自己居然没那么抗拒把孩子让她带走了。   虽然仍旧会不舍,想到见不到孩子也会很痛苦。   但若孩子是养在她身边,而非记在别的什么侍君名下,他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这孩子也是她的。   她是孩子的母亲。   她有权拥有这个孩子。   ……   自从确诊“怀有身孕”后,秦明镜就常去他宫中陪他。   频率高得像是要把先前那一个月的别离加倍补回来。   天天拥着他叫爱妃,腻在他身上。   久而久之,连他宫中那只鹦鹉都学会了喊“爱妃”。   每次那鹦鹉一叫,楚白珩就尴尬得红了脸,赶紧给它塞水果坚果,想堵它的嘴。   得到奖赏的鹦鹉叫得更勤了。   有事没有就一只鸟在那里自娱自乐。   “爱妃,陛下,不要,嗯嗯,啊啊……”   秦明镜:“……”   楚白珩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不还是别放在内殿了。”   秦明镜劝他,“把它搬外边去吧。”   真要搬走,楚白珩又不肯。   他对这鸟宝贵得很。   最后退求其次在离床榻最远的地方打造了个大鸟笼,到了夜里就用笼布盖上。   虽然隔不了什么音,但能起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反正这鸟是不能带出去见人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楚白珩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腰腹却始终不见变化。   他终是信了她的话。   也在心里做着跟孩子分别的准备。   天气转凉。   根本不怕冷的秦明镜,也跟他一起穿上了厚衣服。   楚白珩是真怕冷加为了掩盖身孕。   秦明镜是为了掩盖自己没有身孕。   楚白珩开始学刺绣,做衣服。   孩子注定要离开他身边,他想要给孩子做些衣服。   至少让他亲手做的衣服能穿到他的孩子身上,代替他陪伴着他的孩子。   衣服还没做成,倒是先缝了个布包,送给她,用来装孕。   秦明镜:“……我可谢谢你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考虑到日后,她还是勉为其难戴了上。   临近楚白珩临盆的日子。   秦明镜也罢了朝,让人将折子送到她宫中处理。   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秦明镜也越发坐立不安。   她倒也不是怕走漏风声,早在将他安置在承香殿时,他宫中就全是她的人,安全和保密性都有保障。   只是,真到了他临盆的时候,她那边肯定也要“发动”,她没法在他身边陪伴他。   楚白珩倒不知道她在意的是这个。   只宽慰她道,自己一定会把孩子给她生下来。   秦明镜握住他的手。   真到这时候,她反倒不去想那些储君、未来之事了。   她沉沉叹了声,道:“我只要你平安。”   她交代了太医,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不惜一切代价先保下他。   孩子可以没有,储君也可以想别的办法,他不能出事。   他在凌晨发动。   秦明镜却只能从他宫中离开,回寝宫中那早已为皇帝布置的产房里等待。   当天早上,宫中便传出消息,陛下诞下皇嗣。   大秦一夜间有了三位皇女。   三胞胎,这也让月份不到就提前分娩一事有了解释。   秦明镜顾不上孩子,把皇女们交给乳娘照顾后,就以产后疲惫休息为名歇下。   然后悄悄换了衣装,溜去楚白珩宫里。   她功夫好,避开了所有人,倒也无人察觉。   楚白珩已经精疲力竭睡去,但当她来到他榻边时,他还是恍若有所感般惊醒,睁开了眼。   “陛、陛下?”   见到一袭宫人衣服的她,他不敢置信地唤了声,强撑着想要起身。   “别动别动。”秦明镜忙按住他的肩,都不敢用力,扶着他躺下。   听到她的声音,被她的手触及,楚白珩这才相信这不是自己疲惫下产生的幻觉,一时间红了眼眶。   “陛下,您怎么来了?您不该来的。”   她在这时离开寝宫,若是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即使宫中都是她的人,这种事情也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总要来看看你,不然怎么放心得下。”   秦明镜握住他的手,见他虚弱模样,满眼心疼。   虽然太医说过可能是多胎。   但一次三个胎儿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即使回来汇报的人说是平安生产,过程顺利,秦明镜还是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   “辛苦你了。”她轻叹道。   楚白珩摇摇头。   能为她生下孩子,孩子还能得到她的抚养照顾,他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只是……只是……   楚白珩想到被抱走的孩子,眼眶更红了,哽咽道:   “我还没给孩子喂过乳……”   秦明镜俯身安慰着他,慢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他难过的是什么。   这……这……   刚生下孩子的产夫,孩子的亲生母……父亲,想要给孩子喂奶也是正常的吧?   但他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情绪上头的孕夫是不管这些的。   眼看他就要难过得落泪,秦明镜只得安慰。   “没事没事,会有机会的。”   “等你养好的身子,就去我宫中,想怎么喂就怎么喂。”   秦明镜道。   “真的可以吗?”   楚白珩睁大了眼,诧异问。   他以为他此生再也没机会见他的孩子了。   “当然可以,到时候你来朕宫中寻朕,不就自然而然跟皇女们相处上了吗?”   秦明镜说着,还有些幽怨。   “你从不出承香殿的宫门,也从不来见朕,让朕很难过。”   楚白珩愕然眨了眨眼。   他以为……他被永久禁足在承香殿里了,只能等待她的临幸,她居然允许他离开宫殿吗?   “那……我养好了身子,就去寻陛下和皇女们?”楚白珩试探着问。   “好啊。”   秦明镜笑。   “你若不来,朕可就要召你侍寝了。”   秦明镜问他:“你知道皇帝召妃子侍寝,妃子都要经历什么吧?”   楚白珩不知道,他又没有过妃子。   秦明镜凑近他,在他耳边缓缓道:   “要把你洗刷干净,抬进我宫里,一丝不挂地放到我的榻上,等我把你宠幸完,你还要被原路抬回去。”   楚白珩想象了下那样的画面,确实很让人羞耻,但是如果是她的话,他愿意的。   “我想要被陛下召幸。”   他小声道。   只要能陪伴着她,他怎样都可以。   秦明镜诧异看他,旋即笑道:   “好啊,届时朕召幸你,也让你再睡一睡你原本的寝宫。”   当然,她可不会让人把他原路抬回去。   他要陪她睡一整晚才行。 第173章 番外·寨主的小夫郎1   朝廷来剿匪。   秦明镜见那为首的小公子面如冠玉, 长身鹤立,很是好看。   当场就一人一马杀出去,将那小公子掳了。   朝廷的军队顾忌着小公子, 不敢射箭, 近身作战又完全不是秦明镜的对手。   秦明镜轻易将他们甩开,带着小公子回了山寨。   “放开我,放开我, 你这山匪, 你知道我是谁吗?”   被她按在马背上的小公子还在扭动挣扎。   秦明镜一手抓着缰绳抵在他背上,另一只手挥下, 在他臀上重重拍了下。   “别乱动!我管你是谁,入了我的山寨, 就乖乖给我做压寨夫郎。”   楚白珩涨红了脸。   他早有听闻,这山寨中是女子当家, 连成亲都是女婚男嫁。   他堂堂帝王, 她竟让他嫁她!   他被她按着侧趴在马上,脑袋朝下, 秦明镜怕他脑袋充血气昏过去,就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手揽过他的腰身, 在他身上摸了摸。   即使隔着衣服,那令人愉悦的手感也让她忍不住啧啧了几声。   该痩的地方痩, 却又不会太过纤弱,该有肉的地方也有着恰到好处的肌肉, 手感很好。   “你这山匪!光天化日之下竟……”   楚白珩说不下去,已经有山寨中人看向了他们的房间,他恨不得将她的手藏起来。   “大当家的威武!竟一举把他们的首领给抓回来, 我这就拿麻绳过来把他绑上,丢进柴房。”   “滚滚滚。”   秦明镜将人骂开。   “什么柴房,这小公子今晚要跟我进新房!”   众人皆是震惊,旋即一片应和。   “好好好!进新房!进新房!”   “寨主今日大婚!”   “好哦哦哦——”   楚白珩被这起哄声弄得面红耳赤。   想要骂人,他的修养又让他想不出骂人的脏话,气得咬牙。   秦明镜将他揽在怀里,禁锢住他的动作。   对底下人交代:   “守好寨门,别让朝廷的兵马攻了上来,今晚我请大家喝喜酒。”   这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他们的首领在她手里,外边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要底下的人看守好寨门,别被钻了空子。   等她完成婚事,娶了她喜爱的小公子,她就有空抽出身来,陪朝廷的人慢慢玩。   秦明镜将人带回自己家中。   将他扯进家门,丢到床上。   “你、你想做什么?”   楚白珩全然慌了神。   这个山匪头子,长着一副好看的明艳好看的相貌,却力气大得出奇,又武艺高强,他根本没机会逃脱。   秦明镜凑近他笑了笑,拍了拍他吓得表情都僵了的俊脸,道:   “现在不对你做什么,你乖一点,等我回来,今天傍晚我们就拜堂成亲,夜里就洞房花烛。”   她说完,关了门窗出门,交代外边守着的人盯紧了,别让她夫郎跑了。   秦明镜本想去找军师来帮她准备婚礼。   走到一半想起军师出远门了,不在寨中。   她只好自己带着一帮人动手忙活。   寨中处处张灯结彩,挂上大红布。   秦明镜在寨中的裁缝家里买了两件红衣,带回家中。   顺手逮住想要逃跑的小公子,给他换上衣服。   小公子宁死不从,被她强按着扒了外衣,套上婚服。   “你这女人,寡廉鲜耻!”   她居然直接上手扒他衣裳!   楚白珩羞恼不已,拢着被强迫穿上的婚服外袍,缩在床角。   秦明镜不以为意,动了动肩膀,活动了下筋骨,站在床边,背对他褪下外衣。   “你、你、你……”   楚白珩瞪大眼,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匆匆转过头,脸红得仿佛能烧起来。   秦明镜一边穿着婚服,一边回头看了眼他,疑惑不解。   “我怎么了?”   “不知羞耻!”   楚白珩咬牙道。   秦明镜还以为他能骂出点新意来呢。   “只是换个外衣而已,瞧把你这个知羞耻的小公子羞的……”   秦明镜穿好婚服,笑了笑,问他:   “这若是跟我成了亲,洞了房,还不得羞得起不来床?”   楚白珩生在皇宫中,自小被先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哪里见过她这种粗鄙的乡野村妇?   她简直是个土匪。   她确实是个土匪。   秦明镜见他那可怜模样,既觉好笑,又喜欢。   “就跟个小夫郎似的。”   秦明镜倾身伸手抹了抹他细皮嫩肉的脸,不知从哪找来块红布,遮盖在他头上。   “你天生就该做我的小夫郎。”   眼前忽然被红色覆盖,耳边还能听见她的笑声,令人耳热。   楚白珩恼得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   本想再怒声说些什么,可对上她那含笑的眼,却又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她这种女人,耀眼得像是凌空的日。   明明她一些话语和行为会轻易将人气个半死,却又让人对她没法真正生起气来。   楚白珩终是压制住自己被她带动得格外燥烈慌乱的情绪,认真对她道:   “我不能嫁你。”   “为何?”   秦明镜问着,微凝起眉,问:   “难不成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小公子见她脱个外衣都能羞成这样,秦明镜料想他是没有成过婚的。   但若有心上人……   秦明镜感到些许烦乱。   她虽不知强扭的瓜甜不甜,但已经把心交给了其他人的瓜,总让人不那么愉悦。   楚白珩被她问得微愣,赶紧道:   “不是,没有。”   “那就没什么不可了。”   秦明镜心里最后一点障碍也放下了。   “当然不可!你……你可知我身份?”   楚白珩端正身姿,昂首问。   不过以他这躲在床角的模样,再怎么端正,也难以展现九五至尊的威仪。   秦明镜觉得他的模样可爱得紧,配合着猜测:   “你领着军队,却不是武将,且太过年轻稚嫩,必然靠得是祖上的荫庇。”   “说吧,你是哪家的小侯爷或哪家的世子,有空我带你回去访亲。”   秦明镜笑着道。   楚白珩被她这么贬了一通,偏偏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确实靠的是祖上的荫庇。   像是莫名其妙在她面前矮了一头。   楚白珩都不知该不该继续说出自己皇帝的身份。   最终还是道:   “我姓楚,名白珩。”   这是当今皇帝的名讳。   结果她大大方方道:   “秦明镜。”   “……”   楚白珩沉默看她,终于意识到她不认识他。   她不知道皇帝姓甚名谁。   她占山为王,却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楚白珩忽然不想再跟她交流下去。   这种无知匪徒,他就算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大抵也只会更加兴奋,认为自己抓到了皇帝,更加做起春秋大梦来。   秦明镜见他不搭理她,也不在意。   她伸手去牵他。   “好了,楚公子,我们该去拜堂成亲了。”   楚白珩气恼。   “你明知我祖上蒙荫,身份不简单,你就不怕吗?”   “我有何可惧?连年乱象,朝廷毫不作为,皇帝无能……也就近一年来好看点。”   秦明镜轻哼一声,道:   “我占山为王,就是与朝廷为敌,与皇帝为敌。就算皇帝亲自来,我也照娶不误。”   楚白珩不吭声。   他并不想承认他父皇做得不好。   是十多年来的天灾人祸兼外敌入侵,让这世间乱象丛生。   他上位后,虽励精图治,竭力整改救治,但王朝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而外有北狄侵扰,内又有多年乱世留下的山匪贼寇,朝中却无大将可用。   他对这些山匪的主要策略就是招安安抚,许以高官厚禄让他们归顺朝廷,为朝廷所用。   只是面前这人根本不按套路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掳了。   秦明镜见他不言,笑着哄他:   “我是说娶你,不是说娶那皇帝老儿。那种又老又丑还一堆后宫的脏兮兮糟老头子,我可不稀罕。”   楚白珩:“……”   “你、你多读点书!”   楚白珩终是忍不住道。   “好好好,我听我夫郎的。”   秦明镜连声应着,揽着他的身子,在他面上香了下。   军师也常让她读书,她都是能躲则躲。   但夫郎让她读,她还是要读的。   不然夫郎风花雪月,吟诗作赋,她却只能在一边干瞪眼,话都说不上,那也太尴尬了。   秦明镜向来最烦文人,对世家公子也没有好感,却从没想到自己会娶个这样的夫郎回来。   早知如此,真该听军师的,多读点。   楚白珩没力气再跟她争辩什么。   这个毫不知羞的草莽山贼,都摸他手、直接亲他脸了。   这还没拜堂呢!   楚白珩恼地抽回手,却被她往手里塞了根红绸。   她握着红绸另一端,对他道:   “牵好了,这可是月老的红线。”   她说着还威胁了句:“你若是敢放开,我就只能将它绑你手腕上了。”   他若是真牵着红线跟她拜堂了,那还算什么?   楚白珩轻哼一声,作势要放开。   ……然后就被她绑了。   她还没等红绸脱手,就直接抓着红绸,将他的双手绑在一起,缚在身前。   这不叫成亲,叫绑架。   他就是被她强行绑来成亲的。   楚白珩心道。   这样绑着人拜堂实在尴尬,秦明镜给他手上盖了快红布,遮挡住他被绑一起的手腕。   虽然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秦明镜牵着他出门,去山寨的大堂拜堂。   寨主成亲,这是寨中的大喜事,大家都爱凑这热闹。   路上一片喜庆,敲锣打鼓,鞭炮声不断。   秦明镜也听得开心,抽空问底下人:   “军师回来了吗?”   “没呢。”   底下人道:“天降暴雨,把长陵县那边的桥冲垮了,军师这几天都回不来。”   秦明镜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   “哪来的雨?”   “这古怪天气就是这样,东边日出西边雨,那雨下得泾渭分明。   “军师也真够倒霉的,原本按脚程可以刚好赶上今晚的喜酒,结果突然天降大雨,把桥都冲垮了!   “大概是上天不想让军师回来喝您的喜酒吧。”   秦明镜也觉得挺遗憾,军师不能亲眼看着她拜堂成亲。   但这婚还是要结的。   不能因为军师没回,就不娶夫郎了。   就给军师留一坛好酒吧。   到时候她亲自把着喜酒给军师送去,也够意思了。   “一拜天地——”   秦明镜没有父母亲族,就只带着他拜了天地和大堂上供奉的神女像。   这神女像是她们寨中人自己信仰并供奉的女神。   掌管阴阳平衡,婚事嫁娶,生育繁衍,作物丰收,征战杀伐……   总之什么都管。   “夫妻对拜——”   秦明镜转向他。   他紧抿着唇,也不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秦明镜知道这小公子就是得逼一逼。   她对他做了个超凶的胁迫眼神。   他这才像是被逼无奈地转过来,与她对拜。   “好!”   “好啊!”   “恭喜两位新人喜结连理!”   “恭喜寨主!”   一片贺喜声中,司仪高声唱和。   “送入洞房——”   楚白珩眸光微颤,抬眸看向她。   她对他笑着,悄悄扯了扯绑着他的红绸,对他道:   “走吧,夫郎。”   楚白珩被那称呼弄得耳尖微热,双腿不听使唤地僵硬跟在她身后。   随她回了家,进了布置好的新房。   这木屋极为普通,虽也有些巧趣,但根本比不上他的宫室殿宇。   可满室的喜庆红色掩盖了一切,让人的心脏也跟着烛火跳动。   这一切布置起来并不容易。   这场婚事虽然仓促,但她对待得很认真,花了许多心思。   当楚白珩被她牵引到床榻上时,他的心脏已经跳得不是他自己的了。   红烛燃烧,烛火摇曳。   门框上人影重重,传来推挤嬉笑声。   秦明镜回头看了眼,心中记下,转而又柔和声音对他道:   “夫郎,你在这等我,我招待完客人就回来陪你。”   她说着,拿过一旁的红布,遮盖在他头上。   盖住了小公子,秦明镜一秒变脸,出去教训试图闹洞房的家伙们。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推了,寨主出来了,快跑!”   “撤撤撤!”   “跑什么啊,来都来了。”   秦明镜一手抓住一个。   “走,喝喜酒去,都来替我挡酒,做不好你们就完了。”   秦明镜酒量实在太差,即使顺手抓了几个人给她挡酒,回去时还是摇摇晃晃,脚步踉跄。   寨中人倒也没敢真灌她,耐不住她沾酒就醉啊。   好在她还记得有个漂亮小夫郎等她洞房。   她挥开搀扶她的人,踉跄停在门口,摆手驱赶着她们。   “走走走,我要洞房了,你们继续吃,少喝点,别耽误了轮值。”   “是是是,寨主你走慢些,小心脚下。”   她们很怀疑寨主醉成这样,还能不能成功洞房。   担心寨主出事,最终还是留了两个人守在外边。   秦明镜进了屋。   烛火朦胧中,小公子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静静坐在床边等她。   她心中欢喜,缓步走过去。   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退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   她端着酒来到他面前,给他掀了红盖头,将酒递给他,道:   “来,夫郎,我们喝交杯酒。”   楚白珩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醉迷糊了。   他还被她绑着手呢,怎么喝交杯酒?   他抖掉手上遮盖的红布,抬手在她面前示意了下。   她这才注意到,梦若初醒,放下酒,先给他解了绑。   心疼地给他揉按着手腕。   “我都给忘了,没绑疼你吧?”   楚白珩摇了摇头。   她绑得不紧,只是固定一个动作久了,手有些麻。   现在被她揉一揉,也好了。   他抬眸看她,注视着她在烛光下的脸。   他其实是有机会自己解绑逃走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或许是因为只有一条下山的路,寨子里再热闹,寨门附近也戒严着,他再怎么也逃不出去。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缘由。   他竟真如新婚一般,坐在喜房床上,保持着规矩的坐姿,一动不动地等了她两个时辰。   “饿了吗?”秦明镜问他。   他没答,视线落在她放在一旁的交杯酒上。   秦明镜一拍脑袋。   “哦,我又忘了,先喝交杯酒。”   她拿起酒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楚白珩犹疑着接了过来。   “这个该怎么喝来着?”   秦明镜歪头思索,醉得迷糊。   楚白珩伸手,绕过她的手弯。   “啊对!就是这样!”   秦明镜自认为找到了正确方式,抬手将酒饮下。   楚白珩凝眉犹豫了好一会,在这个醉鬼要将手抽走时,他还是赶紧将酒喝了。   我是被逼的。   楚白珩想。   是为了配合她。   秦明镜虽已经醉得迷糊了,但还记得他没吃东西,拉着他到桌边,看着他吃了些点心。   楚白珩填了下肚子,就放下茶点,擦了擦嘴角。   转头看向后边的喜床,忐忑问她:   “要洞房吗?”   如果她还清醒着,他肯定不会问这些。   但她醉了,他也就能放下一些包袱,表现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当然要洞房!”   秦明镜被提醒,伸手去抱他。   楚白珩大惊。   他一个成年男子,竟被她轻松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她究竟是吃什么长的?   楚白珩被她放置在喜床上,仰躺着,面上滚烫,红得与身上的婚服映衬一色。   “夫郎,夫郎。”   她覆在他身上,一声声唤着他,手在他身上摸索。   楚白珩只觉浑身都烧了起来,热得他直喘气。   一定是那酒太烈了,后劲太强。   楚白珩晕乎乎地想着。   大红的婚服散乱开来,她的手落在了他腰身上,又或是他的腰落到了她手里。   楚白珩腰身颤栗,双目朦胧。   他低喘着,只觉自己落入了沉浮的水面上,想寻个依凭。   “秦明镜。”他低低唤了唤她一声,尾音里透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祈求。   “该叫妻主了。”她对他道。   楚白珩轻咬着唇,不想叫这个称呼。   但最终,他还是在她带来的风雨中叫出了声。   “妻主,妻主……”   秦明镜醒来时,已是天明。   她刚娶回来的小夫郎躺在她身边,肩颈间有着斑驳的痕迹。   昨夜的记忆回归,秦明镜看着身边的漂亮小夫郎,越看越喜欢。   怜惜在他额上亲了亲。   楚白珩睫毛微颤,恍惚转醒。   一睁眼就瞧见了她,视线下移,落到她未有遮盖的胸口,他赶紧捂着眼睛转过身,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秦明镜无奈戳了戳他的肩。   “都成亲了,睡都睡过了,你还害羞些什么呢?”   楚白珩恼得咬牙。   她还好意思说,也不看看她是怎么睡得他。   这个醉鬼醉迷糊了,居然用喜秤入他。   那可是本来用来挑盖头的喜秤。   她一进屋,直接用手把他盖头掀了,他还以为她忘记喜秤这回事了。   结果在洞房之时,她又把那喜秤给摸了出来。   逼着他吃下那大红的喜秤。   那可是秤杆,那么长,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他怕得要命,只容纳一小截就受不住,求饶了半宿。   被一个醉鬼弄成那样,实在是太过丢人,楚白珩不想提昨晚的事。   最好她也什么都别想起来。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没想起了吧?   楚白珩不太确定地想。   “夫郎,我的好夫郎,再叫一声妻主。”   秦明镜揽着他诱哄。   楚白珩不肯出声。   她醉迷糊了他还能叫叫,她清醒着,他怎么叫得出口?   秦明镜只能遗憾起身。   “夫郎,你在家中等我,我出门一趟,晚些回来。”   临走前,她还抱着他亲了亲,才离开。   楚白珩知道,她大抵是去跟寨中人商讨,如何对付外边围困的朝廷官兵。   他缓缓起身,穿上衣物,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过了片刻,一道身影悄然潜入,在他面前跪下。   “主子,属下救驾来迟,这就带您离开。”   “先不急。”   楚白珩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沉吟了会,思索着道:   “我在这里并无危险,你先回去等消息,让外边围着的军队也撤了。”   “主子?”来者愕然。   楚白珩抬手压下他想说的话,道:   “这秦明镜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将才,若她能出战,那些大小匪患能顷刻荡平,哪怕是北狄也未尝不能一战。”   “我要留下,说服她入朝。”   楚白珩坚定道。   为此,他愿意留在她身边,以身饲虎。   秦明镜很快赶回。   楚白珩上前迎接她。   见了他,秦明镜微顿,旋即像是松了口气般握住他的手,关心道:   “夫郎,你没事吧?下边的人看守不利,让山林间的豺狼溜进寨子里了,你没伤着吧?”   楚白珩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信什么豺狼,她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敏锐。   他回握住她的手,轻轻唤了声“妻主”。   “我既嫁了你,就是你的夫郎了,自然不会离开。”   秦明镜诧异看他。   旋即笑着道: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她道:“你放心,我这虽然不如京城那些大门大户豪奢,却也山明水秀、物产丰富,定让你能吃好穿好,把你娇养得水灵灵的。”   楚白珩:“……”   她这说得都是些什么?   虽然很难理解她娇养男子的想法,但他还是配合地应下。   又似含羞带怯般叫了声“妻主”。   然后又被来了兴致的她领去了床上。   楚白珩面色微变,这下是真慌了。   这青天白日的。   她就半点都不知羞的吗? 第174章 番外·寨主的小夫郎(完)   “寨主, 你家夫郎在吗?”   邻家大娘来敲门问。   “他刚去学堂授课了。军师还没回来,另一个女师又病了,他去代为授课。”   秦明镜说到这与有荣焉。   寨子里识字知书的人可不多, 她夫郎算一个。   “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秦明镜问。   “朝廷的官兵不是已经撤了嘛, 我想给我在清水镇的女儿写封家书,明日让去镇子里的队伍一起捎带过去。”   大娘犹豫着道:“就是我大字不识一个,这家书……”   秦明镜懂了, 是想让她夫郎帮忙代笔。   “这个好说。你要写什么内容跟我说, 等我夫郎回来了,我转告他。你如果急着要, 我直接给你写了也行。”   就是她那手字嘛……咳咳,不好说, 不好说。   大娘讪笑,“那哪能麻烦寨主呢, 还是等你夫郎回来吧, 我不急的,不急。”   秦明镜懂了, 她的字被嫌弃了。   她曾经也没觉得自己的字有多难看,反正能看懂就行。   但一跟她夫郎的字放在一起, 她那份确实不堪入目。   秦明镜只能记下, 代为转告。   大娘开开心心离开,走之前还硬塞给了她一篮子鸡蛋, 说是给她夫郎的酬劳。   傍晚,楚白珩伴着晚霞归来, 秦明镜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楚白珩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饭菜,有片刻惊讶。   “妻主,你怎么自己做了?不是说好了我回来做饭吗?”   “反正我今天没事闲在家里, 就顺手做了,正好你回来就能一起吃。”   秦明镜用热布巾给他擦了擦手脸,牵着他坐下,给他夹菜。   “来,尝尝,我做的香酥鸡。哦,还有这个,是隔壁大娘给你送的鸡蛋,我做了碗金钱蛋。”   楚白珩尝了尝,双眼发亮,又有些不好意思。   “妻主的手艺比我好。”   “那当然。”   秦明镜轻笑。   “你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平日里怕是都没机会下厨。”   楚白珩确实从没下过厨,他连御膳房都没去过,饭菜自有人送到他跟前来。   来这里后,他第一次尝试下厨,就失误把锅烧了。   好在秦明镜赶回来及时,灭了火,没让他把屋子跟自己也一起烧了。   现在楚白珩已经不会犯烧厨房的低级错误,就是做出来味道一般。   秦明镜并不是时刻在家,山寨里有集体做饭用餐的食堂,秦明镜想让他去那里吃,或者让人把饭菜给他送来,他都不乐意,就是想要自己学着做。   用他的话来说:“哪有夫郎不会给妻主做饭的?”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子,真就这样日日学着给她做饭洗衣。   弄得秦明镜心中都过意不去,对他也是极尽疼爱。   “对了,”楚白珩跟她说:“我最近在跟村里的裁缝学织布裁衣,过些天给妻主做一件新衣裳。”   秦明镜既感动欣喜,又心疼。   “你别累着自己,又是教书授课,又是代写书信,还要学做饭裁衣,也太忙了。”   楚白珩倒不觉得累。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跟她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每一天都很充实而愉悦。   他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是帝王就好了。   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夫郎。   那他就能一直陪着她,在这与世隔绝、山明水秀的寨子静静生活下去。   “在想什么?”   秦明镜见他似是出神,不由问了句。   楚白珩摇摇头,只道是无事。   秦明镜想,他大概是想家了。   他嫁给她已经一月,连朝廷的兵马都撤了。   在这里,他没有亲朋好友,只有她和寨中新认识的人,即使寨中人都因她的关系对他很友好,也终归跟自己熟悉的家里不一样。   寨中都是女子当家做主,按照规矩,婚后一月,妻主是要带夫郎回去省亲的。   秦明镜看着对面那眉目如画、面如冠玉的夫郎。   心中想,她或许该带他去一趟京城,带他回去省亲。   她自持武艺高强,倒是不担心路上遭遇伏击。   就算多护着他一个,也绰绰有余。   只是她不放心寨子里。   朝廷撤兵撤得蹊跷。   必须等军师回来,守着寨子,她才能放心离开。   只不过,军师这一去,也耽搁得太久了吧?   竟然一月都没回来。   若不是她们间有飞鸽传书,她知她安然无恙,都要怀疑她被朝廷的人捉拿了。   这一月里,军师既是碰到暴雨涨水,冲垮了桥;又是碰到马匹吃坏肚子,动不了身;还遇到了贼人偷窃,卷入命案;甚至连六月飞雪,大雪封路都遇见了。   每一次与军师通信,秦明镜都会为她的精彩经历震撼。   明明只有一日的路程,她硬是被耽搁了一个月还没回得来。   秦明镜想着,再过个三两日,她若还没回来,她就亲自动身去把她接回来。   长陵县离这不远,她快马加鞭,半日就可一个来回。   定能把军师带回来。   楚白珩用完餐,收拾了桌子,又根据秦明镜的口述,将邻家大娘要的书信写好,装进信封里,打算明日一早给她。   夜里,红烛帐暖。   楚白珩鬓发散乱,在她身下一声声唤着妻主。   白日里再忙碌,他都不觉得累,反倒是她床上这个,总将他折腾得欲仙欲死,没了任何力气。   “我亲手雕刻的这木雕,夫郎受用着,觉得如何?”   秦明镜俯在他耳畔问他。   楚白珩烧红了脸,瞥过头不答。   新婚那夜,她对他用喜秤,他还以为是她喝醉了,起了玩心,才那样对他。   后来他才知道,她就好这个,她就是故意的。   在他对喜秤那恐怖的长度发出抗议后,她就给他雕了这更粗的木雕。   楚白珩都不知该不该庆幸至少没有那么长了。   但实在太粗,她又故意做得凹凸起伏,他每次都容纳得很艰难。   秦明镜知他脸皮薄,不肯说出真正想法。   但他的身体明显是喜欢的,每次都依依不舍,不肯分离。   她继续对他道:   “这木雕虽好,却难以匹配夫郎的尊贵。我昨日巡查,在后山发现了一块好玉料。过几日,我再给夫郎雕个更大、更精美的玉。”   楚白珩只听到“更大”了。   他吓得脸色发白。   他可真吃不下了。   “妻主,你饶了我吧,我不能再吃了。”   楚白珩软声求饶。   “哦,夫郎不喜欢玉吗?还是说我雕工不好,亦或者是技艺不好?”   秦明镜故意问。   楚白珩哪敢答。   她技艺好得他一弄就酥了。   恨不能死在她身下。   那雕工自然也是极好的。   雕刻得极为精美,又有巧思,比之真人的不知好看到哪去。   只是看到,就让他身子发烫。   只是……   楚白珩犹豫着,抚上自己的肚子。   这几日,他一只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他要为她孕育后代。   他们所结合而成的孩子。   “妻主……”   楚白珩小心握住她的手指,忐忑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会觉得这很奇怪吗?”   若是在宫中,楚白珩自然不惧这些。   孕育龙胎,本就是真龙天子与生俱来的能力。   是极为神圣的能力。   与世间女子怀孕生子并无二样。   但在这宫外民间。   他若是怀孕生子,或许会被当成妖异。   “当然奇怪。”   秦明镜心说这还用问?   “你是男子,寻常男子哪里会怀孕产子?”   秦明镜道。   楚白珩再度白了脸,嘴唇轻颤,心慌难安。   若是她不接受他的孩子,他就只能……   悄悄离开,独自产子,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   一想到要离开她,楚白珩就觉得心被撕裂了一般,疼得他不能自已。   “不过……”   秦明镜转而道:   “我倒也听过一些男生子的志怪故事,当不得真。若是夫郎喜欢当孕夫,弄个布包放腹部也可,我定将夫郎当孕夫疼爱。”   楚白珩微诧异后,转念想着,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可以假装带布包,等月份大了,再悄悄将布包拿掉,继续哄骗她说底下是布包。   但谎言终有被拆穿的一天,他不能拿孩子去冒这个险。   “妻主,我、其实我……已经怀孕了。”   楚白珩艰难道,鼓足了勇气说出实情。   秦明镜见他这认真的表情,还真有点迷糊。   她低头看眼他平坦的腰腹,男子的胸膛,还有下方刚哭过一场的男性部位,失笑道:   “瞎说什么呢,你的身子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   虽然润得一戳就出水,但秦明镜光顾了这么多次,把玩了这么多次,当然不可能认错他的性别。   “是真的!”   楚白珩见她不信,都快急哭了。   他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腹上,道:   “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这是我们的孩子。”   秦明镜面容凝重地按了按,摸了摸。   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想到这个可以,秦明镜匆匆起身穿好衣物,用衣服将他一裹,抱了起来,连夜叩响了村中医者的门。   作为医者,已经习惯病人在任何时间到来。   女医打着哈欠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然后去给他们开门。   “医师,你快帮我夫郎看看,他好像病了,肚子里似乎有东西。”   秦明镜直接抱着人就进门,放到医馆中给病人用的床上。   “肚子里有东西?”女医上前,问:“吃坏肚子了?”   “可能是,他说他怀孕了。”   秦明镜在一旁焦急答道。   准备把脉的女医顿了顿,抬头看眼旁边一脸急切之色的寨主,再看一眼她新过门的夫郎。   “寨主,你确定怀孕的是你夫郎吗?而不是……?”   医师一脸迷惑看她。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我夫郎认为他自己怀孕了!”   秦明镜担忧不已。   她很担心他得了怪病。   她曾听闻过,有些人肚子里会长石头,痛之欲死,如果无法将石头排出来,就会活活疼死。   医师再看她夫郎。   这位就是裹着衣服不说话,神情沉郁。   她只好先给他诊脉。   一诊,就渐渐变了神色。   “咦?”   医师轻咦一声,再细诊,换只手又诊,换回来继续诊,惊叹的目光看向他被衣服包裹的腹部。   秦明镜本就担心,见她这模样更急了。   “到底怎么了?是什么病?医师你给句话啊医师!”   女医拍开她揪着她衣服的手,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明镜面色顿白,“长、长石头了?”   “怀孕了!”   医师道。   秦明镜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角吓出来的冷汗。   “原来是怀孕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长石头了呢。”   “……怀孕?”   过了一会,秦明镜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她夫郎,再看医师。   “你是在整我吗?”   秦明镜问。   医师敢肯定,如果她回答是,寨主那沙包大的拳头就要锤烂她的桌了。   她忙道:“就是怀孕,这是喜脉!”   医师的表情太过认真,秦明镜没法怀疑,她看向榻上的夫郎。   他面色不太好看,手护着腹部的位置,唇微抿着。   “夫郎?白珩……”   秦明镜关怀伸手,落到他面上。   他颤颤抬眸看她,眼中有几分祈求。   “我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吗?”   楚白珩担心她觉得他是妖异,怕她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当然,当然可以。”   秦明镜一边拥着他安慰,一边回头看向医师,用眼神和口型问她:   “这能生吗?”   “按理来说,能怀就能生。”医师道。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实在不行,她也能动刀,开出一条路来。   “听到了吗?医师说能生,那就一定没问题。”秦明镜安慰着他。   楚白珩倚在她怀中,静静回抱住她。   他所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她明明从未见过男生子之事,也觉得这十分怪异,但她只关心他的安危。   医师确认他没有生病,只是怀孕了后,她就这样快速接受了。   秦明镜带他回了家。   给他烧了热水,泡了热茶暖着手。   “吓坏了吗?”秦明镜拂过他额角的发丝问。   烛光下,美人一袭白色寝衣,乌黑的长发散落,格外好看。   他还怀着孕。   是个孕夫。   秦明镜都不由柔和了目光,只想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楚白珩浅浅轻抿着热茶,抬眸道:   “被吓坏的明明是妻主。”   秦明镜失笑。   确实,她被吓得慌了神,连夜带他去叩响医师的门。   明日都不知医师该怎么在山寨中编排她。   第二日,秦明镜就在寨中听到了医师对她的编排。   寨中人都说她天生奇异,格外强悍,弄大了她家夫郎的肚子,让他怀上了孩子。   一出门,秦明镜就收到了许多注目礼。   女子们用惊叹地目光看她,嬉笑着靠近她,想跟她讨教经验。   男子们惊恐地远离她,好像被她看一眼,他们就会怀上孕、清白不保似的。   面对跟她讨教让夫郎怀孕方法的女子们,秦明镜也没办法。   怀孕的是她夫郎,又不是她,她哪里知道他怎么怀上的?她自己也懵着呢。   但她们不信,硬觉得是她藏私了。   秦明镜无法,只能思索着,将自己经历过的,或许又可能跟让夫郎怀孕有关的东西都说了。   “首先是神女像,结婚时要诚心拜神女。然后是喜秤,对,就是那种红色秤杆,然后就那样用……还有木雕,紫檀木雕刻的,要亲手雕……”   正说着,就听人喊:   “军师回来了!”   秦明镜惊喜看去。   就见一行人马上山,最前方那一袭白衣骑在马上的女子,正是军师。   秦明镜忙去迎接。   轻身几个跳跃,就来到了她面前。   “军师,你可回来了,耽搁这么久,都没赶上我喜酒,不过酒还是给你留着。”   军师见了她,也借着她伸来的手,翻身下马,对她叹道:   “你可不知我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那真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从昨晚后半夜开始倒是格外顺利。我测天机,觉得时机已到,就连忙赶回来了。”   “天机这么玄乎?”   秦明镜一向只信自己,不信天,被她这么一说,倒真觉玄奇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军师道:“这一个月以来,惊变尽出,我都怀疑是有人设坛做法阻我,不让我回寨中。”   她神情凝重,道:   “越是如此,我就越要赶回来,一定是寨子里出了什么大事。”   “寨主,这段时间,寨中情况如何?”   军师问她。   “很好啊。”   秦明镜笑着答:“你走后,朝廷官兵来了一次,我掳了他们的统领,他们没两天就自己撤兵了。”   “哦?朝廷的统领现在在哪?”   军师问。   “在我家呢。”秦明镜道。   “你家?”   军师不解。   “怎样的人物,竟要寨主亲自看管?”   “啊?我没跟你说过吗?”秦明镜挠头。   “就是我新娶的夫郎啊。”   军师变了神色。   “这么大的事情,你没跟我说?!”   秦明镜讪笑,“我以为我在信上提了呢。”   她根本没提。   军师心道,她但凡提了这个,就算桥被冲垮了,她游也要游回来!   “你说的那个统领叫什么?你掳走的是哪一个?”   军师慌乱问。   “还有很多个吗?”   秦明镜疑惑想了想,当时她只顾着看小公子了。   她夫郎太美,她都没注意到后边还有些什么什么人。   “我夫郎姓楚,叫楚白珩,是朝廷来的那批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秦明镜道。   军师面色骤变,“楚……?!”   她竭力咽下那个名字,质问秦明镜:   “你把他掳了?还娶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秦明镜不甚在意,“大概是京城里的哪个王公贵族之后吧。”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又赶紧问军师:   “军师,你知道他家住哪吗?他家什么个情况?你给我说说,我还要带他回去省亲,得提前做些功课,免得出错。”   军师:“……”   她已经完全不想跟她说话了。   “你现在才做功课,有什么用?”她气道。   “咳,是有一点晚,应该三媒六聘的。”   秦明镜干咳了声,又为自己补救:   “但我也没办法啊,我那不是一见钟情,情难自抑嘛。”   “我看你是见色起意!”军师恼。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秦明镜也不反驳。   她夫郎是真美啊。   就该被她见色起意。   军师见她那毫不以为耻的模样,更气了。   “我告诉你吧,他家住皇宫。至于省亲,倒也不用,他家里亲近的人早就去了。”   军师语气讽刺。   秦明镜就听了个表面意思。   “原来如此,难怪他没跟我提过他家里。”   她轻叹:   “住深宫里的小可怜,又没亲近的人照拂,一定过得很惨。还好跟了我,以后我家就是他家。”   军师:“……”   毁灭吧。   “你这个呆瓜木头!榆木脑袋!我直接跟你说吧,他是……”   正说着,已经来到了秦明镜家门前。   秦明镜推开院门,回头道:   “军师你等等啊,我去叫我夫郎出来见见。他怀着身孕,身子不便,不然这会就去学堂授课了。”   军师停下脚步,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在说什么?   谁?谁怀着孕?   甚至有那么一刻,军师开始怀疑,或许是她理解错了人。   寨主的夫郎可能是个……女子???   亦或者说是阴阳之身?   秦明镜已经进了屋内。   “夫郎,你快跟我来见见,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军师,我的好友。她能谋善断,还精通玄术。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出生,让她给孩子算上一卦,看看这孩子将来成就如何。”   秦明镜扶着怀有身孕的楚白珩走出来。   三人目光相对。   看到那面如冠玉、身似长松,从骨子里透出尊贵气质的年轻男子时。   军师的心彻底死了。   他腰间甚至还挂着帝王玉印。   而那眼瞎的秦明镜还在跟她介绍:   “军师,这就是我夫郎。怎么样,好看吧?”   军师绝望闭了下眼,躬身一礼,沉声道:   “草民见过圣上,恭请圣安。”   毕竟是山匪贼寇的一员,军师行的只是普通的问安礼节,而非真正拜见皇帝时该有的大礼。   秦明镜疑惑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周边,不解道:   “你这是做什么?哪有什么圣不圣上的,这是我夫郎。”   军师都想把她的嘴堵起来。   她在排兵布阵上一点就通,怎么在这上面,就迟钝成这样?   “还请圣上勿怪,我们寨主她……脑子缺根筋。”   军师先替她把罪请了。   “不,妻主说得对,在这里,我就是她的夫郎。这里没什么圣上,不必多礼。”   楚白珩早就料想到了有这么一天。   他没法一直隐瞒下去。   谎言终究只是谎言,总会被戳破。   好在他并没有对秦明镜撒谎,只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罢了。   若是在一天前,他的身份直接暴露在她面前,他还会慌上一慌。   现在却全然淡定。   他怀了她的孩子。   楚白珩的手落在尚且平坦的腰腹上。   她喜欢这个孩子,愿意要这个孩子。   他就有自信她不会抛弃他。   军师听皇帝叫秦明镜“妻主”,额角的青筋都惊得跳了跳。   秦明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跟楚白珩咬耳。   “她说的圣上是你啊?”   楚白珩点头。   秦明镜睁大了眼,“圣上是皇帝的意思吧?”   楚白珩轻笑,“是。”   “那你嫁给我了?”秦明镜震惊。   “是,嫁给你了。”   楚白珩悄悄勾住他的手指,轻轻唤了声“妻主”。   秦明镜不解,“那你的皇位怎么办?”   楚白珩凝眉,故作苦恼之色。   “这确实有些麻烦,还请妻主帮我。”   他求她,她肯定是要帮的。   可该怎么帮呢?   秦明镜问:“你要我做什么?”   “还请妻主随我回京,共掌这天下。这江山,就是我的聘礼……”   楚白珩意识到不对,又含笑改了口:   “是我的嫁妆。” 第九卷 【兽人】狼王生了一窝蛋 第175章 狼王喜欢上一条蛇   狼群中只有狼王夫妇有交配权。   也只有狼王夫妇有资格繁衍后代。   这是乌风当上狼王的第三年。   他依旧没有自己的狼后。   狼群中所有狼都在等着他选出狼后。   甚至已经有强大的母狼脱颖而出, 实力稳稳压过其他个体,在族群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按理来说,这就是狼后的最佳人选。   但乌风并不接受她。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要么狼群中有新的挑战者出现, 向现狼王乌风发起挑战, 并打败他,成为新的狼王。   而乌风则将就此退位,并离开族群。   乌风也在期待着能够战胜他的挑战者出现。   但结果每次都很残酷, 他们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乌风手下留情, 没有杀死失败者,放任他们离开了族群。   离开族群的孤狼通常会很难生存。   但这是狼群的法则。   新的挑战者已经许久没有出现。   而乌风也迟迟没找到自己钟意的伴侣。   照这样下去, 或许得等到乌风年老体衰,年轻的新生一代才有可能挑战成功。   但那太久远了。   这对狼群的发展很不利。   乌风已经发现那只最强的母狼在联合其他狼, 暗中策划将他驱赶下位,取而代之。   但在等级森严的狼群社会, 愿意响应她的狼并不多。   狼王的威严让他们不敢擅动, 大多数狼都是乌风的追随者。   她只能选择联合那些外来的边缘狼。   夺权对边缘狼的诱惑远比普通狼大得多,这是他们唯一的翻身机会。   这倒也让她获得了一批支持者。   乌风静静旁观着一切。   他心中其实还有另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主意。   那就是把他的族群带到更大型部落里去。   这种大型部落有着各个种族的兽人, 混合而居。   如此一来,就不需要什么狼王和狼后了。   所有狼都能获得繁衍权, 自由配对和繁衍。   但乌风并不确定, 这样的做法对整个族群来说是好是坏。   这有违狼群一贯的生存法则。   乌风的视线扫过整个族群。   一片黑的,灰的, 暗沉沉,让人兴致缺缺。   族群中大部分都是灰狼, 还有少部分黑狼。   他自己就是黑狼中,毛发最乌黑亮丽、体型最高大强健的那个。   乌风其实比较喜欢浅一点的颜色。   就像是像雪、像云、像月亮……   余光中,似有一抹亮色闪烁了下。   乌风忽地顿住。   他被吸引着看去。   之间波光粼粼的湖畔旁, 倚着一抹晶莹剔透的白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   他下意识走近。   风似乎都停了,鸟鸣声变得遥远。   他目光中只有那一抹晶莹的色泽。   那是一个蛇族兽人。   她以半兽人形态倚在湖畔休息。   上身是美貌女子,她轻倚在湖畔树荫下的石头上,轻瞌着眼,月光般的银白长发洒落腰间。   腰部以下则是晶莹剔透的白色蛇尾,部分展露在阳光中,一路延绵至湖水里。   方才他看到的那抹亮光,就是阳光洒在她鳞片上的反光。   她似乎察觉到注视,抬眸向他看来。   碧绿的眼瞳如林中幽寂的深湖,顷刻让人沉溺。   乌风连呼吸都停滞了。   狼群的其余狼也发现了这个特殊的蛇族兽人。   纷纷停下脚步,神情警惕。   “王。”   他的追随者唤了他一声,道:   “我们换条路吧。”   非必要情况下,他们不会跟蛇族的兽人对上。   尤其是这种一看就很强大的蛇族兽人。   蛇族兽人大多独居,性格孤冷,且极为排外,惹上很麻烦。   “……嗯。”   乌风应了声,极为艰难才将目光移开。   他带领族人踏上另一条路,但是走时,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那个蛇族雌性已经重新闭上眼休憩,像是对他们的到来不甚在意。   从湖畔吹来的风轻轻拂过。   狼类敏锐的嗅觉能让他清晰分辨出风中她的气味。   那是一种极为奇异的冷香。   那香味让他眼前浮过许多画面。   幼狼时的他在初春的草地上奔跑打滚,嫩草与野花拂过他它的鼻尖,带来丝丝痒意和春的香甜。   少年时的他在茂密的森林中飞速穿行,跑过重岩叠嶂的树木山石,最后在顶峰见到一轮银月。   银月的光辉洒下大地……   夜里,在族人们都歇下后,乌风悄然脱离族群。   他踏上来时的路,寻觅着空气中的幽冷浅香,来到湖畔。   她还在原来的位置。   月光下,她比白日里来得更加圣洁神秘。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银白的鳞片上,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银辉。   让人移不开眼睛。   即使他已经将动作放得极轻,她还是发现了他的到来。   乌黑的大狼几乎融入黑夜中,但那对泛着幽绿光芒的狼眼无比明显。   白露懒懒撑起上身,看向林中隐匿的大黑狼,嘴角微勾,道:   “只有你一个,也想来狩猎我吗?”   “不……”   乌风狼耳一颤,他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一时都不知该迈哪个脚。   “我……不是狩猎。”   他小声道。   “哦?”   她尾音微挑,似是不信。   “那你半夜来湖边做什么?喝水吗?还是洗澡?”   她语气中带着些戏谑的讽刺。   “嗯,喝水……”   乌风垂着头,顺着她的话答了下去。   他从林中缓步走出,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来到湖边,在离她数米的地方停下,低垂狼首,喝着湖水。   白露注视着他的背影。   黑狼格外高大,连背脊都是强健的。   因俯身喝水而塌下腰身,狼臀就抬了起来,毛发茂密的粗壮狼尾低垂,扫落在身后。   白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作为一个蛇族,她的审美一直是像自己这样的。   皮肤光滑漂亮,体态纤长,有着紧密排列的坚硬鳞片,行动优雅。   那些毛绒绒的四足动物从不在她的喜好之列。   除了吃它们的时候。   而现在,她竟然觉得一头狼喝水的姿势很好看。   见那大黑狼喝水喝了半天。   塌伏的狼腰、挺翘的狼臀也在她面前展露了半天。   看得白露心头火起,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还打算喝到什么时候?”   乌风立起的狼耳陡然一抖,他抬起脑袋,半转过身。   肚子有点撑……   喝了一肚子水,正觉得撑得厉害,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再待下去。   乌风忽地瞥见了什么。   在她的蛇尾腰身上……隆起了一团。   圆滚滚的。   乌风脑袋忽地呆滞了。   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在狼族中,只有一种情况下肚子会这般鼓起。   那就是怀孕时。   她,怀着孕。   巨大的震惊后,酸苦涌上心头。   像是突然吃了一颗又酸又涩的果子,酸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蛇族习惯独居,哪怕是伴侣,也会在交配后分开。   雌蛇独自怀蛋,直到将卵产下。   乌风舌尖酸得几乎想要发疯,却不知该怎么办。   他今日见她孤身倚在湖边,习惯以狼族思维推断,以为她只有自己。   却没想,她正怀着蛋,连孩子都有了。   他仿佛听到了有什么碎裂的声音,每一声都带来牵扯心脏的痛苦。   “你怎么了?”   白露疑惑看他。   “一副要哭的样子。”   乌风撇过头。   作为雄性,要是这样在雌性面前哭出来,也太丢人了。   他或许该离开了。   但乌风舍不得走。   他竭力掩下心中的苦涩,问她:   “你的伴侣呢?”   虽然知道蛇族习惯独居,但这种抛下怀孕雌性的举动,还是让身为狼族、崇尚一夫一妻伴侣制度的乌风无法接受。   白露疑惑看了眼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向他解释:   “我们蛇族可没有你们那样的伴侣关系,就算有,也只是临时伴侣,交配后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乌风忽地道,语气中有几分急促。   “什么?”   白露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困惑。   “我是不是也可以当你的……临时伴侣。”   乌风用爪子刨了刨地面,不太乐意说出那两个字。   狼族可不存在什么临时伴侣。   他们认定伴侣后,伴侣关系往往会一直持续到其中一方死亡。   白露真被这头黑狼的话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头狼为什么会想成为一条蛇的伴侣?   他在耍她吗?   乌风还在急切表现,努力为自己增加筹码。   “我可以为你狩猎,你和……宝宝肯定需要食物的,我会为你带回充足的食物。”   白露垂眸看了眼隆起的蛇身。   可她刚刚吃得很饱欸。   还没消化完呢。   不过他在说什么?宝宝?   白露差点被他气笑。   他这就考虑起后代来了?   “够了,我可不会跟一头狼生孩子。”白露打断他。   真要生,也不是她生。   乌风再度备受打击地萎靡垂头。   繁衍是刻在狼群本能中的习性,尤其是身为唯一有交配权的狼王。   心脏仿佛碎成了更多片。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执着道:   “我不要后代也没事的,只要能在你身边,照顾你。”   白露越听越觉得离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狼群的头狼吧,你想跟我在一起,你的族群怎么办?”   唯一拥有交配权的狼王,天生就承担着繁衍和壮大狼群的责任。   这样的情况下,狼王怎么可能去跟一个外族成为伴侣?   身为蛇族的白露,也不需要伴侣这种东西。   白露的视线落在大黑狼身上,掩下眸中情绪。   如果对方不是狼王,她倒愿意睡一睡他。   毕竟,他塌腰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让人想入。   白露极长的蛇尾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找点什么缠住。   最好是毛绒绒的四足动物。   她的蛇眸微凝起,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又缓缓移开。   她伏下身,慵懒倚在石头上,叹道: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乌风见她不想再跟他说话,他犹豫着往林中走了几步。   但在进入森林前,他还是回过头,问:   “如果我处理完了族群的事情,你会接受我吗?”   白露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道:   “为什么要问一条蛇要承诺呢?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乌风只能沉默离开。   他回到了族群,视线从每一头休憩的狼身上扫过,只觉无比烦闷。   “嗷——嗷呜——”   他仰天长啸,将所有狼都叫了起来。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夜色中亮起。   静静等待着狼王的吩咐。   然而乌风只是昂首看着他们,视线从那些体型健壮的成年公狼身上扫过,喉中发出低鸣。   狼王催促着挑战者的出现。   素来都是挑战者在族群面前站出来,主动对狼王发起挑战。   什么时候狼王会反过来要求被挑战了?   一片静默无声。   谁也不敢真在这时候站出来,挑战年轻力壮的狼王。   于是,乌风的视线又落到那头母狼和她身后的外来边缘狼身上。   当即就有两头狼缩了脑袋。   他们的计划是偷袭狼王,趁狼王不备,发起袭击。   可不是这样在整个族群众目睽睽下的决战。   单个上打不过。   若是一起上,狼王的追随者可不是吃干饭的。   一直想掀翻狼王统治的母狼灰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边缘狼,再看眼另一边明显数量更占优势的狼王追随者们,竟也咬牙忍了下来。   一夜风平浪静。   狼王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挑战。   第二日一早,乌风组织了一场狩猎。   在他的带领下,狼群很顺利地猎杀了一只中型兽类。   这是他精挑细选的猎物,体型正好合适。   他亲自完成了对猎物的最后一击。   狩猎结束后,他当着狼群的面,吃完了最好的内脏,再撕下一大块肉带走。   狼王有着优先挑选并享用食物的权利。   对此,狼群并无异议。   唯有边缘狼们气得牙痒痒。   狼王的追随者们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们是狼群的次等狼,可以在狼王之后享用食物,不会饿着。   若有幼狼,同样也可以分到一部分食物。   不过因为狼王整整三年没找到伴侣,族群中已经没有幼狼的。   哪怕是原本最小的狼,都已经成年,自动进入了次等狼行列。   唯有他们这些外来的边缘狼,只能最后进食。   到最后,哪还能剩下什么食物。   这样极端不平等的待遇,加上狼王带走食物的举动,再度激怒了他们。   灰云在狼群中同样属于次等狼,且因为她实力强,还是地位较高的那一批。   她是能吃饱。   并想办法给追随她的狼带出了一些食物。   虽然这遭到了其他次等狼的排挤,但边缘狼们拥护在她的身边。   狼王不在,战斗并未爆发。   但狼群已经显而易见地分裂成了两派。   白露攀附在树上休息。   像是她这个体型的蛇族兽人,通常一两个月才进食一次。   在食物消化之前,他们会格外不爱动弹。   正打着盹,就听到些许动静。   她睁开眼,目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往下看去。   正巧看见一头大黑狼叼着块肉在树旁停下。   他低头将肉放下,转动脑袋嗅闻着,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   “昨晚,你的族群很热闹。”   她的声音从树上传出。   乌风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条垂挂而下的白色尾尖。   他刷地红了脸。   好在他现在是兽形态,有狼毛遮盖,也看不出什么。   她缠绕在粗壮的树枝上,上身慵懒而优雅地趴伏着,身姿曼妙。   乌风难以移开目光。   “你都听到了。”   他低声道。   对于吵到她,他有些过意不去。   “很难听不到吧?夜色下穿透森林的狼吼。”   白露轻笑了声,问他:   “是有狼要挑战你的狼王之位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乌风有些落寞。   他大概是最期待见到狼群中出现能优秀挑战者的狼王了吧。   白露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意外地看他。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狼,当狼王不好吗?”   乌风也不知道当狼王好不好。   族群的未来都压在他身上。   他能带领他们狩猎,守护族群的安全,但他却无法承担起族群繁衍的责任。   从前,乌风只觉困惑,以为自己没有遇见对的狼。   遇见她之后……   更糟了。   乌风发现他好像不喜欢狼了。   唯一拥有繁衍权的狼王不喜欢狼。   这对族群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最好的方法就是进行权位交替,更换狼王。   但狼群选拔狼王的规则,又规定了必须由挑战者打败旧狼王,才会诞生新狼王。   否则无法服众。   哪怕是作为狼王的乌风,也没法选一个狼将王位交出去,只能等狼来挑战他。   不过,他想,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边缘狼们对他的怨气与日俱增。   这样逼迫下去,他们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对他动手。   “如果我不是狼王,我就能留在你身边了。”   乌风仰头看着她。   白露沉默了会,道:   “我好像没说会接受你。”   “就算我一时接受了你……”   白露微凝起眉,不太适应狼类炽热的感情,也深知自己不可能给予对等的回应。   “我也会很快对你失去兴致。”   白露残忍地告诉他:   “蛇族的临时伴侣最多持续一个繁衍季,甚至只有一天,交配完就完事了。”   就像她只想睡他,并不想对他负责。   如果他抱有跟她成为伴侣的期待而来。   那他注定失望。   “我明白……”   乌风心中很是酸苦。   比发现她怀着蛋还要难过。   但他什么都没法改变。   他没法改变她的种族习性。   就像他没法不喜欢她一样。   没有狼能抗拒月亮的吸引。   皎洁的圆月如今正悬在枝头。   就在他头顶。   他仰望着她。   止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乌风抬爪碰了下树干。   随后才想起,作为狼,他并不擅长爬树。   他略有些尴尬地收回前爪,旋即想起什么,期待地问树上的人:   “你要吃些东西吗?我给你带了肉。”   白露:“……”   显然,她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哪怕她说的很清楚,她不会接受伴侣,不会对他负责,他还是在向她示好。   雄性向雌性示好只有一个原因。   他在追求她。   但白露也是真吃不下了。   肚子里的还没消化呢。   撑得她不想动弹。   “不用了。”   她淡淡道。   乌风因她的拒绝而难过,认为她对他毫无兴趣。   抵触他的程度甚至到了他送的食物都不想接受的地步。   他落寞离开,但还是将肉留了下来。   他想,她怀着蛋,行动不便,难以捕猎,她一定很需要食物。   黑狼离开后,白露看着树下他留下的肉发愁。   希望赶紧来个什么动物把肉吃了或叼走吧。   若是在这里臭了,她就只能挪窝了。   可她是真懒得动。   血腥味吸引了林中的猎食者。   没过多久,就有只红毛狐狸从灌木丛中蹿出,来到肉旁边,谨慎地环顾四周,随后快速咬住肉。   这块肉对它来说有些大,想整块带走并不容易。   试了几次发现难以拖动后,它就地吃起了肉,边吃边警惕四周。   忽地,它隐隐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抬头看向树上。   与庞大的白色巨蟒四目相对。   狐狸的毛发瞬间炸起,嗖地化作一到红影逃走了。   白露:“……”   她只是想翻个身。   接下来,又不时有小动物光顾。   结局也都一样。   每每发现树上的巨大蟒蛇,它们就会瞬间逃没影。   天空中几只食肉鸟盘旋片刻,也选择了离开。   唯独不怕树上的巨蛇的,只有苍蝇。   听着树下被肉吸引来的苍蝇嗡嗡声,白露快要被气死。   “该死的狼!快把你的肉给我带走!!!”   这天气,再放个一天就臭气熏天了。   远处的树林中,乌风立起的狼耳动了动。   他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侧头看向湖畔方向。   “是有什么情况吗?王?”   负责放哨的狼走过来询问。   “没事,你们继续修整,我离开一趟。”   乌风说着,离开了族群。   灰云注意着他的动向,也悄然寻了个机会离开。   几只边缘狼跟在她身后。   乌风来到湖畔。   先是远远看到了树下没什么动过痕迹的肉。   走近又见到了树上某蛇族雌性不善的脸色。   “快把你带来的东西给我处理了。”   白露沉声说着,气恼地折断了根树枝丢下去,正巧砸在他的狼耳上。   树枝上开着洁白的花,极为好看。   乌风狼耳抖了抖一时不知该先捡她送他的花枝,还是先捡肉。   犹豫半响,他终是决定先把花枝叼起来,放到一旁干净的石头上。   刚一放下,就听到后边林中传来窸窣动静,还有熟悉的气味。   乌风回过头。   看到一脸怒不可遏的雌性灰狼从林中走出。   “乌风!我对你百般示好你视而不见,你居然在这里追求一条蛇!”   五六只边缘狼跟着她从林中走出,分开站在不同方位,摆出了战斗姿态。   树上的白露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幕。   哇哦,狼群内战。   三面已被包围,后边就是湖,没有退路。   乌风也没有退离的意思。   这场战斗在他的意料之内。   只是在这里爆发,在她面前……这是他并不想看到的。   他希望能诞生新的狼王,却又不想在她面前输。   在任何种族中,失败者都没有追求雌性的机会。   乌风昂首看向对面的雌性灰狼。   “多说无益,就按狼群的规矩来吧。如果你赢了,你就是新的头狼。” 第176章 狼尾抬起来   灰云带着边缘狼们一起发动进攻, 同时攻向乌风。   这不是什么一对一的狼王挑战,而是一场政变。   乌风以一敌多,毫不退却。   白露在树上听取嗷呜声一片。   乌风能登上狼王之位, 并在三年间不知击败了多少挑战者, 本就战力非凡。   他的体型是狼群中最大的,也最凶悍骁勇,即使被围殴负伤也战意高涨。   局势竟在缠斗中僵持住了。   他们在这里缠斗, 林中的狼群也会听到动静赶来。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狼王, 局势将对灰云一方不利。   这时,乌风忽地抬头看了眼树上的白蛇, 随后猛地抓住时机,突破重围, 朝林中跑去。   但他跑的方向并非狼群所在。   灰云微愣,随即下意识带狼追上去。   “追!”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一道道灰色的身影窜入林中, 转瞬消失。   湖畔忽地安静了下来。   白露看着下方狼群打斗留下的痕迹出神。   她看到了血,还有黑的、灰的毛发。   狼王之争, 非死即伤。   他或许会死。   白露忽地感到些许烦躁。   他为什么会往那边跑?   连她都发现了他跑错方向,身为狼王的他会不知道吗?   他为什么要离开?   明明他再拖延一会, 他的族群就赶到了。   还有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像是为了将危险从她所在地引开。   林中不时传来动静, 惊起一群飞鸟,狼嚎声越来越远。   白露凝眉纠结了会, 还是拖着饱足后沉重的身体从树上下来,游入湖中, 顺着与湖连通的河道而下。   虽然那只黑狼的执着让她觉得有些烦,但她不想看着他死去。   她记得,他逃跑的那个方向有一处断崖。   如果她运气好的话, 或许……能给他收个尸。   白露于水中潜泳,粗壮而极长的银白蛇身在河中蜿蜒,宛如一条孕育在水中的银河。   她顺着河道潜行,一路来到山崖下的水潭中。   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抬头看向上方,只见山崖陡峭,隐隐还能听到渐远的狼嗷。   其中并没有她所熟悉的那道声音。   他……死在山崖上了吗?   看来她的运气不太好。   白露胸腔中生起些许沉闷压抑的情绪。   她不死心,想再搜寻一遍。   忽地,她在潭边的水草丛中看到了一团黑影。   黑色的,湿漉漉,毛绒绒……   白露快速游了过去,剥开水草,看到了她所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的黑狼。   他浑身毛发湿透,不是她所熟悉的光洁黑亮模样。   身上有着血迹,极为狼狈。   他双目闭合,一动不动。   但他的胸口有起伏,他还有呼吸。   他还活着。   白露用蛇尾将他卷起,拖上岸。   岸边的灌木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白露警惕看去。   是狼群找来了吗?   却只看到一只长耳朵的兔族兽人。   那小兽人显然比她还要紧张,头顶的兔耳都炸得直立起来。   白蛇粗壮的蛇身卷着一只黑毛四足兽类,这怎么看都像是蟒蛇的狩猎现场。   白蛇碧绿的眼睛刚一看过来,兔族小兽人就吓得浑身毛发炸起,转身就逃。   期间还不小心撞到了后边的树干。   他晃了晃晕乎乎地脑袋,不敢停留,快速逃离。   白露收回目光,将卷着的黑狼拖上岸。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白露看着蛇尾卷着的大黑狼发愁。   他身上有许多伤,甚至有些还在流着血。   他或许需要治疗。   但她没照顾过狼。   也不知道狼的治疗方式。   蛇连同族都不会照料。   哪怕对幼崽也一样。   生下蛋雌蛇就会离开,甚至不会等到蛋孵化。   他们天生孤独,也生而独立。   白露思索了会,挪动蛇尾,调整位置。   她将尾巴压在他在流血的伤口处,缠绕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包扎止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白露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只偶尔查看一下黑狼的呼吸和心跳情况,以防他被自己缠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空银月升至头顶时,黑狼渐渐有了动静。   乌风睁开眼,缓缓转醒。   当恢复意识的第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正被什么缠绕禁锢着。   他下意识挣扎起来。   “别动。”   清冷悦耳的声音传来,乌风顿时僵住。   他愣愣抬头看去,见到了身披月光的神明。   他的月神。   “我这是在……做梦吗?”   乌风恍惚道。   他这才发现,缠绕在他身上的是她的蛇尾。   银白的蛇尾月光下闪烁的辉光。   他的身体渐渐烫了起来,求偶的本能让他几欲立起。   身体被缠绕得动弹不得,他只能努力夹着尾巴遮掩。   白露发现了他的僵硬,但并未多想。   只道:   “很遗憾,你并不是在做梦。你跌落山崖,失去了狼王之位。除非……你养好伤,回去召集旧部,把王位抢回来。”   “不,这并不遗憾。”   乌风才不要什么王位。   他将下颚轻贴在她的蛇尾上,鼻尖全是她身上的冷香,只觉此刻无比幸福。   如果能再动一动,不那么难熬就更好了。   但乌风不敢动。   他甚至怕她发现了他的情动。   先前她对他的示好一直都是拒绝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接受我了吗?”   乌风小声问,一双狼眼在月光下晶亮地看着她。   白露没法在那样明亮而期待的眼神下冷下心来。   她轻叹了声,道:   “首先,我不会成为你的认知中长期伴侣,最多是临时伴侣。我随时可能离开你,或者赶走你。”   听到她会赶走他,乌风的心下意识揪了起来。   她离开他,他还能悄悄跟上去。   她若是驱赶他,他不知该怎么办。   乌风常年立着的耳朵无措地耷拉了下来。   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我会努力做好,让你满意,争取能在你身边停留更多。如果……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了,我会去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守着你。”   他低声道。   白露心中叹息。   招惹上这种伴侣制的家伙就是很麻烦。   让她这个只想吃肉、不想负责的人很难办。   她若是渣一点,就该直接应下来。   反正到时候一走了之,吃亏的不是她。   她若是再好一点,就该果断拒绝他。   不要给他希望,让他陷得更深。   蛇族本该是渣的那一个,但这小狼的模样竟让她心软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露问。   黑狼的耳朵立刻激动地立了起来,摇晃着尾巴介绍自己。   “乌风,我跑得跟风一样快!”   “嗯。”   白露应了声。   她见识过他的速度,确实跑得很快,像一阵黑色的风。   只是……抵着她尾巴的这是什么?   白露眯眼看向他。   乌风意识到什么,立刻夹紧了尾巴,缩着脖子,怯怯看她。   白露哪还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冷哼一声,道:“原来是只色狼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多考虑什么了。   各取所需罢了。   “不、我不是……”   乌风羞愧不已,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他真不是色狼。   他成年三年多,都是孤身一狼,甚至都没追求过雌性。   遇到她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只是被她缠住了,他就完全失去了所有自控能力,身体热得发烫,激动得难以自抑。   最羞耻不堪的一面都暴露在了她面前。   想要、想要对她求偶。   乌风喉中发出低低的狼嚎。   那叫声格外轻软甜腻。   哪怕别族,也能听出他求偶的意味。   白露松开缠绕着他的尾巴,在他有些慌乱的目光中,道:“趴下。”   有了她的指令,乌风顿时安心许多,乖乖夹着尾巴趴伏着。   这种趴伏前身、撅着狼臀的动作,通常是狼警戒或狩猎时的表现。   但他将尾巴夹在□□,对她吐出舌头,努力向她示好,表示自己并没有威胁。   白露打量着他,评判他身上伤势的严重程度。   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残留的血腥味还是很浓。   夜色下,也看不出他到底恢复得如何。   大概不适合进行激烈运动。   白露的视线落在他的狼臀上,对他道:“把尾巴抬起来。”   于是,他将尾巴抬起,不自觉摇动。   既激动又期待地向她示好。   白露的尾尖忽地抽打在他的狼臀上。   “嗷呜?!”   乌风猝不及防,被抽打得身体猛地一颤,前身彻底趴伏在地。   他吓了一跳,慌乱扭头看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攻击他,于是又下意识夹起了尾巴,表示谦卑和示弱。   并垂下了耳朵,怯怯看她。   白露怕伤着他的尾巴,就只能给他两边的臀分开抽。   可怜的大黑狼被抽打得嗷嗷叫了一声又一声,最后身体猛地一颤,忽地失了声。   他瘫软地趴伏在地上,狼臀和后腿还不时抖上一抖。   白露也抽回了自己的尾尖。   她轻吐出一口气,只觉无比舒畅。   这样需要精准控制力道的抽打运动,对她一个吃得正撑还没消化完的蛇来说,还是太过了。   更何况她白天还顺着河流游了这么远。   白露餍足游开,寻了个地方躺下消食。   乌风脱力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才终于抖着还隐隐发颤的后腿爬起来。   身下的草地已经全被他弄脏了。   量大得像是下了一场雨。   乌风狼耳抖了抖,面上发烫。   好在他还是兽形,也看不出什么。   他悄悄看一眼她休憩的方向,埋头偷偷用爪子刨地,遮掩般地将草叶翻乱。   处理完现场,他转过身,拖着尾巴去潭边清洗。   他其实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抽打他。   但这样很舒服。   而且……雌蛇通常只会交酉己一次,就会跟另一方结束伴侣关系,独自生活。   他想,只要他还没有跟她做的话,就不算交酉己,她就不会厌弃他。   乌风清洗干净毛发。   洗去身上的草屑脏污,也洗掉身上的血迹。   这才来到她身边,低头试探地用狼鼻子碰了碰她的手。   然后被她摸了头。   他喉中顿时发出愉悦地狼嗷,激动地舔了舔她的手心,随后贴近她睡下。   乌风的体型极为庞大。   算上尾巴,他的体长接近三米。   虽然比起蛇族那得天独厚的体长来说不算什么。   但他格外健壮,毛发厚实,拥住白露时,可以将她的上身和部分尾巴完全笼罩。   白露在他怀中动了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并不拒绝这样一个能保暖的天然毛毯。   她的体温在夜里会降到很低,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会让她的思维和行动一起变得迟缓。   有这样一个毛绒绒的大黑狼,似乎也挺不错的。   半梦半醒的白露迷迷糊糊想。   第二日。   白露被阳光唤醒时,大黑狼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撑起上半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长尾巴,就看到水潭边蹲着一个黑发黑尾的雄性兽人。   刚当醒来的白露嗅觉还有些迟钝,还是从那条熟悉的大黑尾巴上认出了他。   乌风。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兽人形态。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腰和臀居然不比狼身时要差。   很吸引人。   白露盯着他被黑色兽皮衣包裹得挺翘的臀,和他那扫动的大黑尾巴看了一会。   作为一个雌性,本不该这样关注一个雄性的这些部位。   但他的身体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不管是狼身还是人身。   让她的目光一再停驻,忍不住想对他做那种事情。   白露想,这一定不是她的问题。   都怪他长成这副模样,让她想狠狠入他,侵犯他。   当乌风带着他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向她时。   白露才发现,他捕了一条鱼。   他刚刚一直蹲在水潭边是在处理那条鱼。   乌风将鱼捧到她面前,摇着尾巴献给她。   他觉得,她上次没吃他给的肉,是因为不喜欢吃兽类的肉。   他最初见她时,她是在湖边,现在又是在水潭边,她或许喜欢吃的是水中的鱼类。   所以他这次给她捉了鱼。   乌风期待地看向她。   “快吃吧,我都处理干净了,不扎口,你一定很需要营养。”   白露:“……”   他的眼睛很漂亮。   夜里泛着幽绿的光,看起来像是绿色。   而在阳光下是琥珀色的,这才是他真正的眼睛颜色。   但是,她到底该怎么跟一头狼解释蛇类并不需要这样频繁地进食?   她真的很饱。   他没看到她的蛇身鼓成什么样了吗?   她三天前刚吃了条鳄鱼。   “吃不下,拿走。”   白露有气无力道。   真要吃的话倒也还能塞,但她现在没有食欲。   “可是你……”   乌风犹豫地看向她隆起的蛇身,道:   “就算你不想吃,为了腹中的……也得吃啊。”   白露:“???”   给胃里的鳄鱼送吃的吗?   不好意思,那玩意的皮肉都快被她消化完了。   白露怕他又将一条鱼放到她面前直到臭掉,赶紧甩动尾巴驱赶他。   “拿走拿走,我什么都不吃。”   他若再拿食物来烦她,她就把他勒住吃了。   白露作出凶狠的表情,把他吓走。   自己带回的食物不被雌性伴侣所接受。   这让乌风情绪低落。   为了不浪费食物,乌风自己将鱼吃掉。   又想到她或许会吃植物瓜果,随即进入林中,给她摘取了许多鲜红香甜的果子回来。   白露:“……”   为了不让狼再干这种无意义的事,她将他缠住,带着他一起休息。   兽人形态的他比狼形态体型要小,缠绕起来更加容易。   白露缠着他,上身拥住他,蹭了蹭。   乌风的脸被柔软擦过,脸瞬间红了。   “你、你别这样……”还怀着蛋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回抱住她。   她的身体永远抱起来凉凉的,皮肤很光滑。   拂过她时,那嫩滑的触感能让他背脊上的寒毛都颤栗,尾巴也跟着立起。   而且,她闻起来好香。   乌风晕乎乎,失了神。   年轻狼的心思太好懂。   白露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被迷成了什么样。   “喜欢被我缠着?”白露问他。   “喜欢……”   再喜欢不过了。   乌风想把脸埋进她怀里,但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他的鼻血会流出来。   这时就不由怀念起狼身了。   狼形态时,至少有厚实皮毛遮盖,丢人丢得没那么明显。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白露问他,手从他结实的腰腹上拂过。   乌风被她摸得浑身颤栗,身体热得发烫,赶紧道:   “好了!都好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没好也要说好了。   更何况,他的自愈能力本就很强,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已经无大碍了,离彻底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要吗?”白露的手压着他的腰腹问。   乌风咽了咽口水,不住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又犹豫起来。   “你跟我交酉己完后,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白露沉沉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蛇类天性如此。   如果只是为了繁衍,雌性确实只需要跟雄性交酉己一次,之后就可以分道扬镳。   雌蛇储存在身体里的种子,足以让其在之后的三年内陆续产卵,不再需要雄蛇。   但,白露没打算跟他繁衍。   她跟他并非因繁衍而结合。   她只是喜欢他,喜欢他的身子。   想吃肉。   明明腹中已经吃得很饱了,可看到他,白露又觉馋了。   真奇怪。   他给她带回那么多食物,她都毫无食欲。   可看到他,她就想吃了。   她长久的沉默,让他误会了她的答案。   如果交酉己后就是她的厌弃和永久的分离。   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忍下求偶繁衍的谷欠望。   “不,不交酉己。”   乌风艰难道。   “哦?”   白露诧异看他,疑惑他的决定。   他的身体明明很想要,很渴望她。   他被她的蛇身紧密缠绕,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渴求。   他在她的缠绕下扭动挣扎,艰难转过身,将后方留给她。   他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道:   “你像上次那样抽打我吧,我们不交酉己。”   他愿意被她抽打。   她若是生气,可以狠狠地打他,哪怕让他皮开肉绽,都可以。   只要她不离开他。   白露诧异看着他那漂亮饱满挺翘、比他带回来的蜜桃还要好看诱人的臀。   这就是他说的不交酉己?   他用这个来诱惑她?考验她?   她会把他抽烂入烂,让他比蜜桃还鲜红。   缠绕着他的蛇尾移动着,调整着他的姿势。   “好好趴着。”   白露对他道。   他是狼,狼就该趴着。   就该塌下腰身,将自己送到她面前。   乌风现在是兽人形态,只能用双手支撑着地面。   他习惯性想在她面前夹起尾巴,表示顺服。   她却将他的尾巴抽走了,随后一巴掌落到了他的臀上,乌风毫无准备,发出了短促低沉的一声。   白露握着他毛绒绒的大尾巴,只觉手感极好。   她提起他的尾巴,让他的臀抬得更高。   蛇尾缓缓而动,尾尖摩擦着。   一瞬间,水潭附近只能听到黑狼低沉急促却又极为激动愉悦的声音。   那狼嚎让附近的动物们不敢靠近。   但总有比较傻,又好奇心重的。   一只傻狍子从林中灌木后探出头。   好奇地看着那被美人蛇缠绕着的兽人,和那缠绕着兽人的白蛇。   白露停下动作,与林中的傻狍子四目相对。   乌风也早已发现了那矮鹿的到来,但他并未在意。   直到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停了。   这怎么行?!   乌风当即对那灌木后矮鹿露出极为狰狞凶狠的表情,喉中发出威胁的咆哮。   傻狍子呆了会,几个呼吸过去,它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赶紧迈开腿跑了。   乌风回过头,一改刚刚的狰狞表情,伸出舌头,讨好地去舔她的手。   明明不是交酉己,他的雄性特质没受到半点关照,但她弄得他好舒服。   他想要一直被她这么弄。   雄性和雌性才是交酉己,雌性这样对待雄性当然不算。   所以,他可以一直跟她保持关系,一直这样做下去。   乌风舔舐着她的手指,极尽讨好。   白露摸了摸他的脸,说了声“傻狗”。   “狗是什么?”乌风不解问。   他所生活的森林中只有狼,从未听闻过狗。   白露也想不太起来,记忆模糊而遥远。   最终,她道:“是夸你的意思,夸你听话,忠诚,可爱。”   “那我是姐姐的傻狗。”   乌风立刻道。   白露笑了声,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亲。   在她想要退离时,被他缠住。   他一双琥珀色的狗狗眼依恋地注视着她,渴望地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是吗?”   白露早忘了这回事。   “我的年纪比你大上许多,你继续叫我姐姐就行。”   她道。   “那我能知道姐姐的名字吗?”   他追逐着她的手,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并不肯放弃。   他还夹着她的尾尖。   白露无法,只得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白露,我叫白露。”   “真好听。”   乌风耳尖微红,道:   “和姐姐一样美的名字。”   她蛇尾的鳞片就像是清晨阳光下的露珠,格外美丽。   他容纳着她美丽的尾巴。   得到了最接近她的机会。 第177章 繁衍季   乌风发现她似乎跟昨天不一样了。   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蛇尾上, 忽地瞪大了眼。   “它……是不是……变小了?”   乌风惊愕问。   白露淡淡瞥了眼,道:“是啊。”   身体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白露活动了下尾巴,感到轻松自在。   但几天之内消化这么大一只鳄鱼, 对她的负担也很大。   她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 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乌风围绕着她的蛇尾查看,甚至把她的蛇尾抱起来看底下,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在做什么?”白露不解。   乌风还到处嗅了嗅, 但以他灵敏的嗅觉, 竟也没找到有着她气味的蛋。   大多数蛇类都没有抚养后代的习性。   她或许把蛋生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且并不打算管它们。   这让乌风有些焦急。   那些蛋虽然与他毫无关系, 但毕竟是她孩子。   森林中危机四伏,他们这样的大型掠食者倒不会有危险, 但对还没破壳的蛋来说,处处都是危险。   如果没有父母看护, 或许很难活到破壳。   “你把它们生在哪里了?”   乌风急得团团转。   那是她的孩子, 他没法不在意。   “什么?”   白露一头雾水。   “蛋!你的蛋!你生在哪?”   乌风急切问。   怕她不信任自己,还忙向她保证:   “你放心, 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只是想守护它们。我还可以帮你孵蛋, 用身体给它们保温, 直到它们孵化破壳。”   “……”   白露努力思考了会他的话,才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她先前蛇尾鼓胀是因为怀着蛋。   “你真是……”   白露扶额,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惊讶他居然会有这么离谱的误解。   还是惊讶他竟然在以为她怀着蛋的情况下,继续追求她、与她亲近, 甚至还说出来要为她孵蛋之类的话。   白露原本对繁衍后代没有任何想法。   被他这么一说,她到真有些期待拥有一窝蛇蛋,让他来孵。   但还是算了吧。   她并不想生蛋。   只想看他孵蛋。   “……蠢狗。”   白露用尾巴缠住他, 上身逼近他,问:   “你看我像是怀了蛋模样吗?”   乌风面上微烫,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里看。   她确实不像怀着身孕。   她太有魅力了。   但乌风又觉得,她就算怀了蛋,魅力也不会有丝毫减弱。   因为她就是她,不管怎么样都会吸引着他,让他移不开眼。   “可你之前……蛇尾中间鼓鼓的……”   乌风小声道。   “所以说你是蠢狗。”   白露抬起尾尖,在他臀上抽了下,道:   “难道你没吃撑过吗?还是没见过蛇进食?”   乌风确实没见过。   在她之前,他从不会关注任何蛇。   他被她抽打得面红耳赤,狼茎颤颤巍巍。   她却仍不解气,将他跟树干缠绕在一起,蛇尾在他身上缠绕摩擦。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次吃不下,你还拿各种食物来我面前,真是条蠢狗!”   他被她磨得头皮发麻,骨头都快酥了。   “我错了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他低声求饶,身上的肌肉都在她的碾压下起伏收缩。   “不是还说要给我孵蛋吗?嗯?”   白露捏住他胸前,倾身凑近逼问。   “以、以后孵。”   乌风目光有些许躲避。   他不能跟她真正交酉己。   怀上蛋的雌蛇将会对雄性失去兴致,不会再允许他留在身边。   他确实很想为她孵蛋,孵他们的蛋。   但他承受不起被她抛弃的代价。   白露看懂了他目光中的心虚躲避,她轻哼一声,但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她倾身捧住他的脸,贴上他的唇,将灵巧的舌尖探了进去。   她将他缠绕在树干上,与他在树下拥口勿。   黑狼兽人仰头回应着她,张嘴将她迎进来,热情地舔舐着她的舌,与她纠缠。   很快,崖下森林中的所有动物都知道,水潭附近来了一对奇怪的组合。   白蛇和黑狼。   经常能看到高大健壮的大黑狼跟在白蛇身后,讨好卖乖,舔舐或吞吃她的尾巴。   白蛇偶尔也会将大黑狼缠住,一副狩猎的模样。   但这么久过去了,他们谁也没吃了谁。   已是深秋,天气却依旧炎热。   白露会在正午最热时将自己泡在水潭中。   乌风也总会跟着她下水。   狼类擅长游泳,但长时间泡在水中将毛发打濕,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他却坚持如此。   巨大的黑狼半个身子泡在水中。   白露顺着他的背爬上去,趴在他头顶,抱住他毛绒绒的大脑袋,舒适地喟叹了声。   在她原本的想法中,她只是想吃顿肉,睡一睡这只大黑狼。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吃了这么多遍了,竟然还没吃腻。   “你不回你的族群吗?”   白露问他。   “失败的狼王没有族群,只能在外流浪。”   乌风声音淡淡,甚至有着几分惬意。   显然比起原本的族群,他更喜欢这样跟她生活在一起。   哪怕被她当做一根浮木缠绕、一块石头趴伏,也让他愉悦。   白露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可你现在已经养好了伤,并非没有一争的能力。”   他跟她不一样。   他明明是群居兽人。   既然是群居,又怎会接受一直远离族群?   乌风敏锐意识到什么,惶恐回头,却又因她趴在他头顶,他只能保持着僵硬的扭头姿势。   “你想赶我走了吗?”   他声音怯怯,带着几分忐忑的颤音。   白露没有说话,只抚摸着他身前的狼毛。   事情超出她的预计。   她本不该跟他纠缠这么久的。   这种失控般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措。   一时间骑狼难下。   她的沉默让他更加慌张,慌乱回头舔她的腰身和尾巴。   “姐姐,别赶我走,我们都还没有交酉己过,我哪里让你不喜欢了你告诉我,我改。”   白露被他灼热的舌头舔得很舒服。   他的舌头上有着许多小凸起,能很好地清洁她蛇尾的鳞片,她很喜欢这样被他舔舐。   白露迷迷糊糊想,好像还没在水里要过他。   不止水里,还有很多能做的地方。   若是这样就结束了,会有些遗憾。   银白的蛇尾在水下扫过黑狼的后腿。   “把腿打开。”   白露道。   乌风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赶紧照做,尾巴摇晃着,扫动水面。   蛇尾如灵巧的蛇,探了进去。   在水中纠缠,似乎有了种别样的感觉。   从白日到月上枝头。   天空的圆月洒下银辉,投下月影。   水面前后晃动着,荡开月的涟漪。   白露揽着他毛发厚实的狼脖子,绕到他身前,面颊与他的狼吻相蹭。   月光下的水潭中,巨大的黑狼对着白蛇张开嘴。   那巨大的狼嘴看起来能把她的上身一口吞下。   而白露轻易掌控住了他的舌头。   直到深夜,黑狼拖着濕漉漉的身体上岸,哪里都濕漉漉的。   他晃动脑袋,抖着身体,将毛发甩干。   白露上岸想寻一个暖和的地方休息,刚来到他身边,就被甩了一脸水,顿时嫌弃地游开。   她刚在树下盘踞下来,濕身狼就凑了过来。   “走开。”   白露摆动尾尖驱赶他。   毛发全湿的狼,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一身狗味。   被驱赶的大黑狼往后退了两步,落寞趴在一旁,夜色下幽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白露不搭理他,直接闭目睡去。   乌风等到她睡着,自己身上的毛发也全干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凑近她。   他悄悄在她身旁伏下,再试探着一点点凑近,直到将她笼罩在他怀里。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   乌风顿时身体紧绷。   好在她并没有醒,只是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乌风重重松了口气,抱着他睡去。   有了暖呼呼的大黑狼发热毯,白露盘踞的尾巴也在睡梦中舒展开,搭在他的腿间。   第二日清晨,白露被尾巴上传来的动静唤醒。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大黑狼颈下和胸膛前的毛发。   挪动了下身体,视线越过厚实的狼毛往下看去,就看到大黑狼的后腿夹着她的尾巴在磨。   真是头不知满足的色狼。   白露挣脱开来,甩了他一尾巴,头也不回地去了潭中。   乌风被抽打得爽快,顿时从睡梦中惊醒。   “嗷呜?”   看到怀里没人了,他下意识去寻她。   见她泡在水潭里,他也想跟过去,却在起身时牵扯到了什么,顿时低头看去,与涨成红色的狼尾面面相觑。   “姐姐……”   乌风求助般地看向水中的白蛇伴侣。   “自己解决。”   白露头也不回。   “嗷呜……”   大黑狼委委屈屈地趴下,趴在她先前躺的位置,埋头嗅着草地上她残留的味道。   当白露听到动静回头时。   只看到那头蠢狼在日草犁地。   “……”   实在辣眼睛。   白露捂了下被伤到的眼,游得更远了些。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早就超出了蛇类临时结合的时间。   白露还是很喜欢跟他缠在一起,用尾巴缠绕着他,与他纠缠,消减心头的燥热。   乌风也觉得她身上越来越香,每天都喜欢追在她身边闻的不停。   白露觉得他这模样太狗了,有些猥琐,甩动尾巴驱赶了他几次。   直到两个雄性蛇族兽人循着气味找来,白露才意识到什么。   明白过来这段时间乌风为什么一直追着她闻。   蛇类的繁殖季到了。   她无意识间释放了求偶信息素。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她孤身一蛇度过了许多个繁殖季,从未释放过求偶信息素,也没吸引来过雄性蛇族兽人。   就算意外与雄性蛇族狭路相逢,被对方求偶,她也会把对方打跑。   但这一次,在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她的身体释放了求偶信息素。   还吸引来了两个雄性蛇族兽人。   “嗷呜——”   乌风想也没想就挡在她身前,对着两个突然出现的蛇族雄性发出咆哮。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身体紧绷,目露凶光,龇着牙,对两个蛇族雄性摆出攻击姿态。   两个蛇族兽人也很懵。   他们嗅到雌性甜蜜的气味而来,在半路上遇到彼此。   求偶期雄性的竞争总是激烈的,在蛇族中也不例外。   他们在路上已经打过几架了,只是一直没分出胜负。   谁也没法打跑对方,只能一起来到雌性面前。   结果好不容易来到雌性面前,却见到了……一头黑狼???   看到黑狼背后美丽的白蛇雌性,两雄蛇都脑补出了一处大戏。   美丽的雌性被大黑狼伏击,危险时刻,他们赶到,拯救雌性于水火。   虽然大黑狼高大健壮,看起来很是凶猛。   但两雄蛇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雄性繁衍本就竞争激烈,极为残酷。   蛇族雌性又大多繁衍欲望低,许多蛇族雌性一生只愿意交酉己一次。   能恰好在繁殖季遇到一个愿意繁衍的雌性不容易。   更何况是这样美丽的雌性。   当然不能退。   而这时候也是在心仪的雌性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打跑黑狼,拯救雌性,赢得雌性芳心,获得宝贵的交酉己繁衍机会。   两条雄蛇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滚!!!”   乌风对他们发出警告,怒喝着驱逐他们。   两个雄蛇半兽人却同时发起了攻击。   蛇族虽也有兽人形态,但他们很难习惯兽人形态的双腿。   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保持人身蛇尾的半兽人形态。   此时,两个蛇族半兽人一起嘶嘶叫着攻向大黑狼。   乌风也不再克制,直接动手。   狼嚎完全压过了蛇鸣。   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猛冲向其中的黑蛇雄性,闪身避过他咬来的脑袋,重重一掌拍在他的蛇身上。   黑蛇受疼大怒,猛地转身,粗壮的蛇尾往黑狼身上卷去。   另一条棕蛇也趁机从侧翼袭击。   黑狼一口咬住黑蛇蛇身,猛地将他拖起,甩向后边的棕蛇。   两条蛇族半兽人撞在一起,尾部纠缠,紧勒着彼此。   “嘶嘶!放开!”   “你先放开!!”   乌风缓步走向他们,目光凶厉。   两蛇族半兽人慌乱纠缠在一起。   最后黑蛇猛地咬了口身上的棕蛇,趁他疼痛脱力的片刻,猛地挣脱出来。   “嘶——”   黑蛇直起身,将上身抬得极高,极尽压迫感,试图逼退黑狼。   但这不仅没让乌风退却,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他身后就是他的伴侣,他绝不可能退。   绝不可能让这两条雄蛇接近他的伴侣。   乌风再度冲上去,攻击黑蛇。   黑蛇每次都险险避开,快速转动身体调整方向,让自己始终正面朝向黑狼,数次试图咬他。   白露这时才恍惚回过神,看到了那黑蛇露出的毒牙。   那是条毒蛇。   “嘶——”   白露发出警告的嘶鸣,摆动银白蛇尾,往前游去,加入战局。   雄性黑蛇双目一亮,几乎忍不住朝雌性摇晃尾尖。   雌性愿意出手帮他,这就代表着她被他打动了。   等他们联手把这头黑狼打跑,他就能跟雌性……   一条银白色的粗壮蛇尾重重抽在他脸上,将他脸打歪,两颗毒牙飞了出去。   不仅两条雄蛇因这一变故愣住了。   就连因她靠近而身体僵硬的乌风也愣住了。   乌风原本很担心她要帮那两条雄蛇,很怕她最终选择跟她的同族在一起。   他不怕和蛇族半兽人的搏斗,但害怕她的选择,那让他惊惶不安。   但现在……   乌风顿时高昂起狼头,身后的粗壮狼尾摇了起来。   完完全全的胜利者姿态。   一副狼仗蛇势的嚣张舔狗模样。   “不四……你……四不四打戳了?”   雄性黑色捂着被抽红的脸,哀怨地看向美丽的雌性,用缺牙满口漏风的嘴说着。   直到现在,他也认为,这个美丽的雌性一定不是故意打他的。   毕竟她那么美。   她一定是不小心抽错方向了。   “滚!”   白露对他怒喝,碧绿的双眼冷冷看着他们。   作为蟒蛇类,她的体型远比这两条雄性大得多,尾巴更长更粗壮,也更有压迫感。   雄性黑蛇在她和她身边猛猛摇尾巴的大黑狼身上来回看了亮眼,终于意识到他们是一伙的。   可她明明在散发着求偶信息素……   美丽的雌性白蛇,在求偶期,接纳了一头黑狼?!   雄蛇只觉天都要塌了。   是他来得太晚了吗?   美丽的雌性居然选择了一头狼?   黑蛇泫然欲泣的目光停留在雌性身上。   立刻就被她旁边的大黑狼吼了。   “嗷——”   乌风挡在心上人身前,对他龇牙,一副凶恶模样,因有人撑腰,腰背都挺直了。   凶狠得理直气壮。   黑蛇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带着破碎的心和丢失的牙转身离开。   “等等。”白露叫着他。   黑蛇立刻双眼发亮地回头。   白露瞥了眼旁边麻痹在地上扭动的雄性棕蛇,对他微抬下巴示意,道:   “把这条也带走。”   黑蛇牙齿里有毒液。   同为半兽人,被他咬上一口,虽然不至于死亡,却也绝对不好受。   那棕蛇半截尾巴全麻,至今没能站起来。   黑蛇眼中的光破灭,难过极了,却也只能去把旁边扭动的棕蛇半兽人拖走。   水潭边安静下来。   乌风盯着那俩蛇族半兽人离开的方向,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确定他们已经远离,这才兴奋地转过身。   将白露扑倒在地,疯狂舔舐,疯狂摇尾。   她留在了他的身边。   她在他和她的同族之间,选择了他。   “好了,别舔了,糊我一脸的口水。”   白露面露嫌弃地想推开他,却推不动他那毛绒绒的大脑袋。   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激动和喜悦。   最终轻叹一声,任由他去了。   关于求偶信息素的事,白露至今没搞明白。   却也知道,问题大概出现在他身上。   白露的目光落在大黑狼身上,心中轻轻叹息。   因为她喜欢他。   即使她并不想承认,她的身体也在对他释放着信号。   她喜欢他,想要他。   想要与他相伴,与他繁衍。   白露缓缓扭动蛇身,缠绕住他。   对于那两条雄蛇的攻击和缠绕,他总能灵敏躲过。   可她的缠绕,他却从来都躲不过,哪怕她的速度放得再慢。   白露缠绕着他,让他躺下,露出肚皮。   乌风很驯服地照做。   这对狼来说是臣服的姿势。   身为曾经的狼王的他做起来,却毫无犹豫。   白露低头亲他,蹭他。   他们亲密了很久。   她亲他的狼脑袋,也亲他变成半兽人后的人脸。   她与他在有着打斗痕迹的草地上纠缠。   她放下心里所有杂乱的想法,只注视着他,缠绕着他。   与他度过这个令蛇躁动的繁殖季。   天气渐渐转凉,白露不爱下水了。   她离开了水潭边,前往林中。   乌风跟在她身旁,且更多地维持着狼形态,随时用自己厚实的毛发为她取暖。   他的腹部隐隐有些下坠,但在厚实的毛发下看不出什么。   只有乌风自己能感觉到异样。   乌风隐隐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虽然这很离谱,但这真的发生了。   在一个蛇类的繁衍季后,他怀上了他的雌性伴侣的孩子。   他至今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没敢告诉她。   他一直以为,只要是她入他,就不算交酉己,他可以长久待在她身边。   可是,如果他们都成功繁衍后代了,那这还不算交酉己吗?   乌风不敢说,怕说出来就会永远失去她。   前方的白蛇忽地停下,乌风忙上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腰身,问:   “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会?我去为你捕食。”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乌风也大致了解了她的进食规律。   她每次都要将食物完全消化、并休息一段时间,才会再度进食。   她上次吃了几条鱼,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白露顺手摸了摸他的大脑袋,思索了会,道:   “我跟你一起去,狩猎一只大体型的兽类。”   天气越来越冷,她已经不太想动了。   必须在温度彻底降下来之前,大吃一顿,然后找个地方过冬。   虽然白露没有冬眠的习惯,但在最冷的时候,她还是会找个地方安静待着,直到严寒结束。   “大型兽类……”   乌风想到了一个地方,他带着白露前去。   穿过森林,乌风在一丛灌木后停下。   看了看前方吃树叶的大象群,他回头问白露:   “是这个吗?”   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白露:“……”   她目测了下那大象的宽度,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蛇尾的粗细。   她转身就走。   乌风忙跟上。   “是这个不合你胃口吗?那再换一种,长颈鹿怎么样?”   “……普通的鹿就可以。”   白露无奈。   她并不像狼一样可以撕咬猎物,即使她的半兽人形态有丰富的牙齿,她也不擅长咀嚼。   她更习惯于将猎物整个吞下。   她能吞下一头鹿,但可吞不下大象或长颈鹿。   而乌风想的是,他能将肉撕下来,一块块喂她。   这是身为伴侣的他该做的。   但显然,白露现在还不考虑这样的投喂方式。   最终,捕食对象确定为鹿。   乌风跟在她身旁,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种种气味。   快入冬了,他需要为他挑食的伴侣和腹中的孩子准备足够多的食物。 第178章 公狼产崽产蛋   乌风亲眼见到自己的蛇族伴侣那惊人的食量。   一头成年雄鹿, 她直接整个吞了。   白露以原形在地上躺了会,餍足地长叹一声。   随即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一旁呆立的大黑狼。   又看了眼自己鼓鼓的蛇身。   “……”   她好像把猎物全吃了。   这也不能怪她, 是他让她先吃的, 她就……吃了,吃完了。   如果是平时状态下的她,她不介意再去抓个猎物补偿他。   但她现在吃得太撑了, 别说是狩猎了, 连动都不想动。   只能劳烦前狼王自己去狩猎了。   白露懒洋洋地想着。   乌风走到她面前,低头用狼脑袋关怀地蹭了蹭她。   白露静静趴着歇息, 偶尔探出蛇信舔舔他的嘴。   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在野外吃这么撑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遇到袭击, 她将难以动弹,毫无还手之力, 大概只能将食物吐出来逃生。   此时, 还有只更危险凶猛的大黑狼在他身边。   白露惊讶自己对他的信任程度居然达到了这种地步。   她信任他不会伤害她。   甚至认为他会保护她。   这就是伴侣的感觉吗?   白露抬起银白蛇首蹭了蹭他的下巴,对他道:   “我需要找个山洞休息, 以及……过冬。”   “好,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山洞, 我带你去。”   乌风说着, 看向她撑得比蛇尾其他部分大几倍的蛇身,犹豫思索着道:   “你爬到我身上来, 缠着我,我背你走。”   白露轻笑。   她倒也不至于撑到连路都走不了。   “不用, 慢慢走就行。”   白露抬起上身,变化为人身蛇尾的半兽人形态。   银白的长发洒下,几乎及地。   乌风立刻将脑袋凑过去, 让她能够扶着借力。   并一路上为她清除路上的碎石和树枝。   乌风带着她来到最近的山洞。   这个是天然岩洞,洞口不大,且正好向阳,内部干燥宽敞,很适合过冬。   白露进去看了看,也觉得这个洞穴不错。   比她以前过冬时随便找个地方钻着的好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乌风都在认真布置着他们的巢穴。   他带回来许多干草,将洞穴地面铺上厚厚一层。   还带回了处理过的兽皮,铺在白露睡的位置。   布置完洞穴后,他也常常外出,似乎是在忙碌着什么。   直到气温骤降,将要下雪的时候,他才停止外出,返回洞穴中。   他用石块封住洞口,只在顶部留了一道透气透光的缝隙。   他返回白露身边,以狼形态拥住她,将她揽入暖烘烘的怀里。   白露在他的怀抱中翻了个身,用脸蹭了蹭他厚实的毛发。   先前她吃下的鹿也已经消化完毕,身体没那么沉重,这头鹿带来的能量足够让她度过一整个冬季。   以往过冬总是无聊的。   需要忍受着不讨蛇喜欢的寒冷,尽量减少活动,降低能量消耗。   一些蛇族也会在冬季来临时聚众取暖。   但白露不喜欢那种感觉。   今年是个意外。   她第一次跟其他的兽人一起过冬。   这甚至还是个狼族兽人。   埋在他温暖狼毛中的感觉很舒服,和以往那些孤寂冷静的过冬体验完全不同。   白露不自觉探出些许舌尖,捕捉他的味道。   总觉得他这段时间也比以前更甜了。   那是种近乎于柔和的味道,很少会在这样有强大攻击力的雄性兽人身上出现。   白露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转动,忽地道:“我们来做吧。”   拥着她的大黑狼微怔,粗壮的狼尾扫过后腿,又忽地停滞。   过了一会,他才道:“好,不过得轻一点。”   白露觉得有趣。   曾经威风凛凛的狼王,什么时候开始怕疼了?   居然还要她轻些疼爱。   以前可是还喜欢被她抽打来着。   白露并非不顾伴侣体验的雌蛇。   听他这么说,她轻笑了声,便道:   “好,我轻轻地弄你。”   于是,大黑狼对她打开了后腿。   白露正要将尾巴探过去,他却忽地顿住,出声叫停。   “等等,我换个姿势。”   在白露疑惑的注视下,大黑狼挪动身体,趴伏在地,缓缓扫动着狼尾,对她露出结实的狼臀。   “可、可以了。”   大黑狼在黑暗中对她道。   白露有些不解,但没人能拒绝一只趴伏着的公狼。   她一直很喜欢他这个姿势。   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他的肚子都要贴在地上去了。   白露来到他的身后,尾尖抽打了下他不够挺翘的狼臀,道:   “抬高点,不许偷懒。”   缩着身体、肚子都贴到地上的行为,无异于偷懒。   她只允许他塌下腰,前身贴合于地面,后边必须给她摆好姿势翘起来。   “嗷呜。”   大黑狼发出一声像是歉意又像是撒娇般的低鸣,很快调整着后腿姿势,随之抬高狼臀。   黑暗中,隐隐还有些腰腹处的毛发垂到地上,在昏暗的山洞中看不明确。   白露放过了他,没太在意。   他的狼毛很长,有时会垂地也无可厚非。   白露抓住他的尾巴玩了一会,用手指给他草草开拓了下,就换上尾巴。   蛇本身没有四肢的,半兽人形态下有了手,但她不太爱用。   还是尾巴合她心意,也能更操控自如。   她操控着尾巴也操控着他。   在有着低低狼嚎的山洞中,她俯下身,伏在他背上,拥住他毛绒绒的脖子,与他回过头来的狼首接口勿。   他们的冬日锻炼持续了许久。   蛇身足够长的好处是,白露能站在他身前,看着她的尾巴入着他。   巨大的狼首低伏着,狼身呈现出完美的趴伏姿势。   从这个角度看去,尤为漂亮。   不过很快,这头狼就忍不住来舔舐她。   他热腾腾的舌头落在她蛇身的鳞片上,也落在她的腰腹上。   她伸手抱住他的狼脑袋,被他舔得很舒服。   她一边被他舔,她的尾巴一边用力对他。   冬日里实在是太适合做这样的事了。   外边万籁俱寂,正下着雪,白茫茫的一片,不时有寒风呼啸。   而洞穴中,一丝寒意也无,温暖而热烈,他们彼此相拥,尽情地感受着对方。   直到精疲力尽,白露才餍足躺下,翻了个身懒懒趴着,不时探出一点舌尖收集消息,很是放松。   大黑狼明明体力比她好很多,这会竟也累得趴下了,吐着大舌头直喘气。   歇息了一会,身上的热度渐渐退去,白露又与他抱在了一起。   只是单纯抱着。   她舒舒服服地埋在他怀里,手抚摸着他厚实的毛发。   在拂过他鼓鼓的肚子时,她的手忽地一顿。   不太确定地回去又摸了摸。   是之前吃撑了吗?   白露有些诧异地想。   黑狼也感觉到她的动作,一双幽绿的狼眼在黑暗中猛地睁开,身体僵硬。   他屏息挪动着肚子,悄悄后撤。   试图将肚子从她手下挪开。   白露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揪住他的狼毛不许他跑。   “干什么呢?跑什么跑?”   有没有一点作为冬季发热毯的自觉?   白露重新将尾巴埋进他两条后腿之间,将他缠了住,把自己固定在狼毛毯上。   “嗷呜……”   乌风很是紧张,悄悄吸气收肚子。   但他这么大的孕肚哪里收得住。   白露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太对劲,却又想不明白。   “背着我偷吃了?”   只是偷吃些食物而已,她又不会怪他。   她吃饱后本就没什么食欲,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不是非要投喂她就行。   偷吃在动物界中,也往往有着另一个意思。   乌风猛猛摇头,急迫地想跟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将毛发下的鲜嫩狼尾放到她尾巴上,给她看。   只被她勒过,没让任何别的人接触过。   他是干净的,没有偷吃。   “拿开。”   白露嫌弃地顶回去,揪着他颈部的毛发质问他:   “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从实招来。”   “嗷呜……”   他只是背着她……怀了孕……   乌风背过身趴伏着,将脑袋埋到前爪上,不肯说。   他越是遮掩,白露就越好奇。   他不会是吃了只蛇族兽人吗?   白露猜测。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他这么心虚的原因。   并不是所有动物都能成为兽人,兽人的数量其实很有限。   各种族的兽人之间,都默认不会猎杀其他有灵智的兽人。   但这并不绝对。   就像是许多狼族兽人会在狼王之争中死去一样。   有些种族甚至还有着同类相食的习惯。   就比如蛇族。   某些雌性蛇族兽人在繁衍期缺乏食物和营养时,甚至会吞吃与她交酉己的雄性来补充能量。   这是自然的法则。   如果乌风真吃了个蛇族兽人,白露心中会有些怪异。   但也不是完全没法接受。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跟她坦白。   “说,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吃蛇了?”   白露揪着他的狼耳朵,逼他抬起头来。   乌风原本还埋头躲避着,听她说吃蛇,他立刻猛猛摇头,连声保证。   “没有!没吃!”   他的伴侣是蛇族,他当然不会吃蛇。   就连遇到令人不爽的雄性蛇族情敌,他也只是打一顿了事。   “那……吃蛇蛋了?”   白露再问。   乌风更加惊恐,耳朵都立起来了。   “没有!绝对没有!”   他心虚紧张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明显。   白露一眯眼,命令他“转过身,肚皮朝上仰躺”。   作为一头怕伴侣的公狼,从最初就被她压得死死的,乌风从不敢违抗她,只能照做。   白露伸手在他鼓鼓的肚子上摸了摸,竟真隐约摸出了蛋的轮廓。   “你还敢说你没吃!”   白露微恼。   气的不是他吃蛋,而是他竟然敢骗自己说没吃。   蛋的形状都被她摸出来了!   他竟还是整个生吞的!   “嗷呜……”   乌风百口莫辩,急得都快生蛋了。   但偏偏还没到时候,生不出来。   乌风一时不知该庆幸自己现在生不出来,还是该焦急。   白露见他罪证据在还死不承认,气得背过身不肯理他。   乌风悄悄凑过去,蹭她的后背。   被她狠狠在他脸上抽了一尾巴,将他赶开。   “嗷呜呜……”   乌风委委屈屈在她背后刨干草。   他很想跟她说出实情。   却又很害怕她知道之后,就不要他了。   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没了暖呼呼的狼毛毯,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白露不太想动了,渐渐泛起困意。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那头蠢狼偷偷贴了上来,将她拥在怀中,狼尾也覆盖在她的尾巴上,给她取暖。   白露心中还是生气,狠狠在他揽着她的爪子上咬了口。   她是无毒的蟒蛇类,但体型大,咬合力强,被她这么咬上一口,哪怕是大体型的兽类也会不好受。   但背后的大黑狼一声不吭,任由她咬着,还探出舌头舔舐着她的肩背,安抚她的情绪。   白露鼻尖有些发酸。   她不喜欢他欺骗她。   可他什么都不跟她解释。   她也倔强不肯松口,一直咬着他的爪子不放,直到在温暖包围中睡去,也没松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咬着的爪子不见了。   身旁的狼也不见了。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兽皮毯子。   白露忙从兽皮下爬起来,环视四周。   先确认他确实不在洞穴中,又看了眼自己粗细均匀的尾巴,确认自己没在睡梦中把他吞下去吃了。   不在洞穴里,当然也没在她胃里,他出门了?   白露游到洞口,确实发现了挡着洞口的岩石有被动过的痕迹,角落有些许积雪。   外边还下着雪,他在这时候出去,是去狩猎了吗?   白露知道狼族不能像她一样吃一顿管几月,不能靠之前吃的食物和身上的脂肪熬过整个冬天。   他肯定是需要在冬季出去狩猎的。   但他什么都没跟她说就离开了。   这让她格外担心。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出门多久了,他迟迟没有回来。   冬季动物们鲜少外出活动,想找到猎物并不容易。   而且漫天风雪,很容易迷路。   他只有一匹狼,没有族群……他或许会冻死在外边。   白露越想越担心,终是用力推开挡住洞口的岩石,游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风雪几乎将她瞬间冻僵。   白露忍住寒意和返回洞穴的本能渴望,扫视着外边白茫茫的大地。   雪下得太大了,早已将足迹掩埋。   白露只能探出蛇信,寻觅着雪地中残余的气味寻去。   无法恒温的蛇尾游走的雪地上,格外的冷,仿佛血液都要被冻僵。   雪花在她的睫毛上结成了厚厚的霜。   白露从未在冬日里出门过,尤其是这样的风雪天气。   蛇类本就不适应严寒,哪怕体型庞大如她,在这种天气里出门,也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但她想着,或许他遇到危险了呢?   或许他需要她呢?   先前进食消化所得的能量正快速消耗着,供应着这具身体正常活动。   白露并没有在风雪中走太久,很快气味的最终目的地。   这是一个洞穴。   离她所在的洞穴不远,但相当简陋。   连堵着洞口的都是普通的雪和泥土。   白露确认乌风的味道就在里面,于是在雪中掏了个洞,钻了进去。   这个洞穴内部也小上很多。   一进入洞穴,白露就看到大黑狼头环着尾、蜷缩在一堆干草上躺着。   大黑狼也听到了动静,错愕抬头看来。   一双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露担心了他一路,却见他舒舒服服躺在洞穴草堆上,顿时来气。   “好啊!抛下我跑出来,在这里舒服着是吧?”   忽地,白露嗅到了些许血腥味,满腔的怒火戛然而止。   他……受伤了?   白露忙游到他身边,去查探他的情况,银白的长发垂落而下,带着霜凌。   乌风愣愣看着她头发上的冰凌。   那样美的发,却被冻结在一起,手臂的皮肤更是被冻得白透发青……   她那么怕冷,却为了他在冬日冒雪中出门。   乌风眼眶发酸,热烫得眼前迷糊。   “嗷呜,嗷呜……”   他嚎叫着将她拢入怀中暖着,探舌舔舐她发丝上的冰凌,一边舔一边嗷嗷叫,心疼得不行。   白露直到落入暖乎的怀抱,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冷。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吐出一口寒气来。   忽地,她的指尖被什么小而软的东西碰了下。   白露诧异低头看去。   在他腰腹处的毛发下,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刚出生的小狼崽,黑色的。   白露愕然睁大眼。   又有一只纯白的小狼崽探出脑袋,摇摇晃晃地凑过来,用粉色的小鼻子在她指尖嗅了嗅,舔了舔,像是熟悉着她的味道。   白露再往里看去。   还有只黑白相间的小狼崽,同样小小的,本能地来亲近她的手。   在这些小狼崽下方,还有一窝蛋……   像是蛇蛋的模样。   白露呆住了。   完全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洞穴中没有其他狼的气味,小狼崽身上也只有他一头狼的味道,她一定会怀疑他背着她跟别的狼生崽了。   也正因为狼崽身上只有他的味道,还有这不知为何出现的蛇蛋……   两者组合在一起,弄得她很迷糊。   “这是怎么回事?”   白露呆呆问他。   乌风见藏不住,只能说出事情。   “这是我生的,我们的孩子……”   他眸中带着浓浓的愁郁和难过。   她都知道了,她要离开他了。   乌风悲伤而痛苦地想着。   他只希望她能再多停留久一点,至少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他想要给她取暖。   白露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狼崽,蛇蛋……公狼……   怎么看都很离谱啊!   但这又真实地发生在她面前。   他给她生了三只小狼崽和一窝蛋。   她刚刚闻到的浅淡血腥味,或许也正来源于他的怀孕生产。   他先前隆起的肚子也有了解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要偷偷跑出来生。   吓坏她了。   乌风难过地看着她,为她舔干净发尾最后的冰凌,道: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想让你知道。蛇族有了幼崽后就不再需要伴侣,将会与伴侣分道扬镳,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他本想偷偷把孩子生了。   但他没想到,她会冒着风雪出来寻他。   这样冷的天气,她连体温都无法维持,却出来寻他。   他差点害了她。   乌风自责得牙关紧咬,几乎想要咬死自己。   白露终于知道他不告而别跑出来的原因。   这原因真不知道该让她说什么好。   她气得咬牙。   “你!你但凡跟我说一声,也就不用出来!”   他们原本所在的洞穴更干净宽敞,还有保暖的兽皮,洞口的防风也更好,更暖和。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冷硬的干草。   他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产崽!   干草……哈,干草,这个洞穴是他在入冬之前就准备好的。   专门准备在他们的洞穴不远处,连草都铺好了。   他那时就怀着孕,那时就决定偷偷跑出来产崽。   白露什么都想通了,一时气恼得不行。   说什么蛇族有了幼崽后,就不需要伴侣。   她若要离开,她早就离开了。   又怎会在繁衍季后还跟他生活在一起。   她还与他在洞穴中恩爱。   对了,那时他就怀着崽子。   还求她轻些弄他。   但就是不肯说出实情。   “你真是……我咬死你算了!”   白露一口咬在他胸膛上。   他闷哼了声,依旧没推开她。   忽地,白露尝到了一丝甜意。   她以为自己给他咬出血了,错愕退开,却发现舌尖的甜意并非血的腥甜,而是另一种很陌生的味道。   卵生的蛇族不明所以,问他:“这是什么?”   乌风面上微烫,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乳,小狼崽需要乳汁,我产崽后就泌乳了。”   公狼当然也有孚乚头。   只是如所有雄性生物的孚乚头一样,那只是个装饰品,并无实际作用。   但在他生完崽子后,小狼崽本能地在他身上寻觅食物。   然后,他的身体就自发地产乳了。   “哦,哦。”   卵生蛇族不明所以,大感震惊,收获了新知识。   洞穴内再度安静下来。   白露躺在他怀中,跟他一起环绕着崽子们,不时用指尖戳一戳小狼崽的脑袋。   小狼崽们小小的,身上的毛特别软,眼睛还没能睁开,只会本能地寻觅着气味。   他将它们喂得很好,每一个都圆滚滚的。   除了狼崽之外,还有五颗蛇蛋。   蛋壳都是纯白或纯黑的颜色。   可以想象,孵化出来的小蛇也会是纯粹的白或者黑,就跟她的鳞片和他的毛发颜色一样。   会很漂亮。   白露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他们居然会有孩子,还是他生的。   大黑狼还在舔她的背,像是想把下半辈子舔不到的都舔回来。   “别乱动了!”   白露探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让他停下。   她还没走呢。   他一副要丧偶了的模样。   “嗷呜呜呜……”   大黑狼难过地用吻部来蹭她的脸。   白露顿了顿,抱住他的狼脑袋,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她轻叹了声,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   “好了,我不会走,至少开春前不会走……”   至于开春后……   白露也没法确定。   狼的繁衍季跟蛇族相反。   蛇族喜欢在最炎热的夏秋季节繁衍。   而狼则是的春冬繁衍。   他现在刚产下狼崽,当然不会想着繁衍。   但等到了开春,白露也不确定他的想法会不会变。   他毕竟是头狼,一头公狼。   在繁衍季的影响下,他或许会想要竞争狼王之位,要狼类伴侣,组建自己的族群。   白露点了点那几只小狼崽的鼻子。   或许,幼崽能绊住他的脚步,让他不得不停下来照顾它们。   蛇族幼崽破壳就有独立生存能力。   而小狼崽往往需要一年才能学会捕猎,期间还需要父母的教导。   以狼族的照顾幼崽的习性,他或许还会再照顾一年幼崽。   那么一年后呢…… 第179章 狼的求偶期   突然多了一窝幼崽还有一窝蛋, 这是会让所有新手父母都手足无措的事。   尤其他们一个是并没有照顾幼崽习性的蛇族,另一个是公狼。   乌风倒是适应得很快。   毕竟是自己怀、自己生的,很快就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起孩子。   一边给小狼崽喂奶, 一边孵化蛇蛋。   至于白露, 她至今只学会了跟幼崽大眼瞪小眼,以及被幼崽咬手指。   刚发现小狼崽啃她手指时,乌风很生气, 很凶地教训了一顿小狼崽。   但狼崽们还太小了, 智商有限,又天性好奇, 对给予了它们另一半血脉的白蛇妈妈有着天然的亲近,总忍不住去跟她贴贴啃啃咬咬。   “嗷呜呜——”   乌风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训斥屡教不改的小崽子们。   白露拦住他。   “没事,它们咬得不疼。”   这样的啃咬似乎是小狼崽们探索世界的方式, 并不是真正地咬, 更像是在跟她玩。   但在乌风眼里,她、尤其是她的手, 似乎是什么很脆弱的东西。   他强行将她的手拢进胸膛的厚实狼毛里,不给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崽子接触到的机会。   乌风贪恋着她还留在他身边的片刻温暖。   不想与她分离, 更舍不得她遭受半点伤害或不愉悦。   他也很担心她会厌烦孩子。   蛇类本身就没有照看幼崽的习性。   若非现在是冬天, 他不会把孩子们跟她放在一起,不会让孩子们打扰到她。   “你要睡会吗?”乌风问她。   白露摇摇头。   他身上的温暖可以降低她的困意。   她并不困, 也不想睡觉。   怕自己一觉醒来他又消失了。   对于这几个他亲生的小幼崽,她也有着许多好奇。   就算是看它们睡觉喝奶, 她都能看上许久。   乌风见她一直盯着看,终于忍不住问:   “你要喝点吗?”   白露:“?”   乌风面上微烫,也有些不太自在。   狼崽们还在吃着, 但分一个给她完全没有问题。   狼一胎通常会产4-7个幼崽,为了同时哺乳这么多幼崽,它们身上长着4对孚乚头。   这次需要哺乳的狼崽只有3只,剩下5个都是没破壳的蛇蛋。   他还有很多可以给她。   “你可以试一下,不过有些还没通过,需要你来才行。”   乌风小声道。   卵生的蛇怎么可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白露转过头,坚决不吃。   但在乌风变为兽人形态,将他精心准备的食物捧着送到她嘴边,她还是背叛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乌风以为她是嫌弃他兽形态毛多,所以特意变化了形态来喂她。   他分开膝盖跪坐在她身前,捧着自己俯身喂她。   狼有四对,变成人形态后,就只剩两个,少了大半。   这两个还因为位置太靠前,没被幼崽通过。   作为一条蛇,白露只会囫囵吞咽,不懂得别的进食方式。   白露睫毛微颤着,被他挡住空气,憋得几乎无法呼吸。   舌尖尝到甜味的瞬间,她长松了一口气。   累得满头大汗的乌风也松了口气,终于不堵了,畅快了。他知道她不擅长吸食,怕她吃不到,几乎都他手动给她喂食,累得够呛。   这样的食物对蛇族来说还是太奇怪了。   白露只喝了些补充水分,就撇过头将他推开。   些许乳白从她嘴角擦过。   乌风见了,忍不住低头舔舐。   “呜。”   “嗷呜。”   小狼崽们奶声奶气叫着,扒拉着狼爸的大尾巴。   乌风一尾巴将它们扫开,专注清理着伴侣嘴角的痕迹。   直到白露听到狼崽们饿得叫唤的嗷嗷声,才把他赶回去奶孩子。   乌风只得依依不舍地回去照看孩子。   他再度变回兽形。   兽人形态胸膛那一对,是他专门给她留着的。   至于幼崽们,乖乖喝下面那几对的去吧。   三只小狼崽埋进他腹部的狼毛下,咬着大口进食,还齐齐摇晃着尾巴,吃得很卖力。   白露看着这三个越长越壮实的小狼崽,很担心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冬天缺乏食物,他又要奶三个幼崽。   长此以往,他的身体肯定会快速消瘦下去。   小狼崽们长得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眼睛也早已睁开。   除了黑色那只是随了他的琥珀色眼睛,另外两只都是跟她一样的碧绿眼睛。   蛋还远没到孵化的时候。   乌风日复一日地孵着蛋,奶着孩子,不时还要担心她口渴,硬要喂她几口。   他也确实消瘦了。   只是因为他体型大,身体健壮,又有着厚实的毛发,看起来并不明显。   冬季还未过去,但风雪已经停了,外边是难得的晴天。   白露站在掏开了个雪洞的洞口眺望,心中有些犹豫。   乌风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将她的尾尖叼在嘴里,呜呜叫唤。   三只小狼崽听到动静,也从窝里跑了过来,在她尾巴旁玩闹,一起呜呜叫。   白露回头看这一大三小的狼,心中难以抉择。   “别走,”乌风哀哀看她,“雪还没化,外边冷,别走。”   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天气了。   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出了太阳,没有风雪。   就算出去,也不至于被完全冻僵。   白露想,她可以尝试出去狩猎,给他带回些食物。   哺育幼崽对他的身体消耗太大了。   他需要食物补充能量。   不然接下来一个月会很难熬。   见他满眼哀求地劝她不要走,白露也很犹豫。   “可是,没有食物……”   “食物?”   乌风以为她饿了,赶紧道:   “我去狩猎,你在洞穴里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带回食物。”   他用脑袋将她推回干草堆上,又叼起三只小狼崽,放到她怀里。   随后转身就走,出了洞穴。   离开洞穴后,他还在外边刨了些雪,将洞口重新堵上,不让冷风吹进去。   白露听到他飞奔远去的脚步声。   他走得太急,她叫都没能将他叫回来。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狼崽,一时有些无措。   她没照顾过幼崽。   而且她可没法给幼崽取暖,还有蛋也是……   白露摸了摸干草堆上的蛋,表面还是温的。   还好,没冷掉。   蛇蛋对孵化的温度要求不高,但也不能完全冷下来。   白露赶紧用尾巴圈住蛋,将身体盘起来。   又将几只小狼崽抱起来,一起放了进去,放在蛋上。   随后她俯身伏下,用身体覆盖在它们上方,给它们保温。   她没法用体温给它们取暖,只能用这种办法保温,防止它们挨冻。   白露一直注意着洞口的方向,但直到天黑,他也没回来。   这让她很担心。   冬日里食物稀缺,狩猎困难。   若仅仅是没狩猎到猎物还不算太糟糕,她怕他遇到危险。   到处都是雪,看不清路面,她怕他失足跌落山崖,怕他踩空了跌入冰湖,亦或者是遇到了冬日外出狩猎的狼群……   在食物极为稀缺的时候,同类也会互相杀戮。   狼群杀死游离在外的孤狼,既能获得食物,又能减少冬日狩猎的竞争对手。   白露一整晚都忐忑不安。   小狼崽也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即使饿坏了,也只呜呜了几声,在发现没有食物后,就安静趴着,节省体力。   白露怜惜地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   第二日清晨,洞口传来些许动静。   白露猛地抬头看去。   嗅到了乌风的味道,还有陌生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直起身,正要去查看。   乌风已经拱开了洞口的雪,并将一头沉重的猎物拖了进来。   他记得她喜欢吃鹿。   他带回了一头鹿。   “嗷呜~”   乌风双眼亮晶晶的,昂首呼唤着她,邀请她来进食。   他自己则走上前,接替她的位置,孵蛋和给狼崽喂奶。   狼崽们早就饿坏了,一见他回来,就往他肚子上拱。   乌风只得侧躺下,让它们喝奶。   他看眼卖力喝奶的三只狼崽,又偏头去查看蛋的情况,见它们都暖呼呼的,这才放下心。   他带着吃奶的狼崽们挪动身体,将五颗蛇蛋圈起来,继续孵化。   白露围着他查看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身上血腥味都来自猎物,她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她伸手抹了把大黑狼的脑袋,又揉了揉他的耳朵,随后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嗷?”   乌风很想跟她亲近没错了,但她应该饿坏了,该去吃东西才对。   乌风用脑袋轻拱她。   她并不动,反而凑过来亲他的狼嘴。   乌风顿时被亲得狼瞳涣散,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后的尾巴兴奋拍打着地面。   直到小狼崽们吃饱喝足,挨在一起睡去。   乌风也从被亲得迷糊的状态回过神来。   他赶紧用脑袋拱了拱她,催促着她去进食。   她却道:“你快去吃,我来看着孩子们。”   他是将猎物完整带回来的。   白露想,他一定还没吃东西。   虽然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场进食,还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将猎物从大老远拖回来。   乌风确实饿了。   他急着给她带回食物,并没有时间填饱肚子。   看了眼怀中孩子哺乳期的几只小狼崽,他犹豫了会,还是起身,走向猎物。   狼的进食不同于蛇那样整个吞下,而是一口口撕咬。   担心猎物的血将本就不大的洞穴弄脏。   乌风还是将猎物拖到了外边的雪地去吃。   他只吃了一部分,就返回洞穴,让她去吃。   为了她能出门方便,他将路上的雪都扫开了。   属实用心良苦。   但白露不想动。   “我不饿。”   她道。   “不饿?”   乌风不解。   不是她说想要食物的吗?   还是说她不想吃鹿了,想要别的?   正疑惑着,她就叫他过去。   “你快回来,我冷。”   乌风不敢耽搁,赶紧上前,用身形庞大、毛发厚实的狼形态将她拥入怀里。   接下来几天,她也没有要出门吃东西的模样。   乌风很担心,将冻硬了的鹿拖进来,拖到她面前,她也不吃,反倒让他拿走。   乌风没办法,只能将鹿又拖出去,用雪埋着冷藏。   随后他回到洞穴,变回兽人形态,用之前相似的方式,挤了更多喂她。   “够了!”   白露刚探出头说了声,就又被他堵住了口。   吃饱喝足的大体型公狼果然乃量足,白露被逼着喝了一个月的乃。   他每次给狼崽喂完,就要转换形态给她喂。   还一脸担心的表情。   仿佛她不喝奶,就会跟小狼崽一样被饿坏一样。   白露欲哭无泪。   她是蛇啊。   哪有蛇是被狼用奶喂养的?   白露感觉自己要被他喂成奶蛇了。   但喝得多了,倒也渐渐喜欢上了那个味道。   有时她睡迷糊了,还会本能地探出蛇信去寻。   乌风也总会让她喝到。   照顾她比照顾幼崽还细心。   一个冬天过去,乌风吃完了埋在雪下的那头鹿。   而她和狼崽们,也都被他用奶喂得白白胖胖。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孵化了半个冬天的蛇蛋也终于破壳。   三白,两黑。   跟白露预想的一样漂亮,鳞片细密美丽,没有一丝杂色。   小狼崽们对新的血亲们很好奇。   它们和这窝蛋在一起待了一个多月,一起待在狼爸肚子里的时间更长,记得它们的味道。   小蛇们同样对这三只跟它们完全不一样的四足毛绒绒很好奇。   它们身上的味道和血脉的联结,让它们知道,它们是彼此的血亲,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和兄弟。   却又长得完全不同。   一方像妈妈,一方像爸爸。   小幼崽们还在互相试探,这个嗅嗅,那个探探蛇信,熟悉着彼此。   乌风却心情越发沉重。   冬天已经过去,天气转暖。   洞口的冰雪逐渐消融,地上长出了嫩草。   她……也要离开他了,离开他们一家。   白露走到洞口,外边的太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格外舒服。   温暖的阳光给她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美得炫目。   而乌风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根本不敢离开她半步。   小蛇们探头探脑。   小狼崽们也被洞外明媚的阳光吸引,追赶打闹着跑向外边。   白露回头看了眼他们全家度过大半个冬天的狭小洞穴,笑着轻叹了声。   “也是该离开了。”   乌风心慌意乱,他耷拉着狼脑袋跟着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白露离开洞穴,进入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森林。   一家子或大或小的狼跟在她身旁。   小蛇们四处游走。   白露走了一会,发现今天的大黑狼沉默得过分。   她回头看他。   见他低垂着狼脑袋,追随着她的蛇尾,模样十分可怜。   “怎么了?”   白露疑惑问:“春天来了,不高兴吗?”   “嗷呜……”   乌风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他走上前,蹭她的腰身,蹭她的手,哀哀祈求。   “求你不要走……你若不喜欢,我可以不打扰你,只安静跟在你身后,求你别赶我走。”   “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白露不解,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真的不会赶我走吗?允许我悄悄跟着你?”   乌风小声问。   跟就跟,为什么还要悄悄跟着?   弄得跟尾随一样。   白露还未回答,乌风先发现了不对。   他低头数了数脚边的小狼崽。   一只,两只,三只,没错。   但……小蛇们呢?!   乌风惊恐地立起了狼耳。   他把小蛇们弄丢了!他把她的幼崽弄丢了!   “嗷呜呜呜……”   乌风慌乱看了看坐在石头上歇息的她,又看了看后边的森林。   他低头将小狼崽都推到她尾巴旁边,嘱咐它们别乱跑。   随后对她道:   “我去找小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都带回来!”   他说着转头就走,循着气味找去。   “哎——”   白露本想叫住他,见他这么担心,又止住了话。   既然他想去找,那就让他去找吧。   他们刚走出洞穴没多远,外边冰雪消融,空气清新,味道很好辨认。   不一会儿,乌风就将四散走失的小蛇们叼了回来。   一条都没少。   他将小蛇们放到她身前的草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见小蛇探头探脑又想乱跑,乌风直接一爪子过去,挡住它们的去路。   低头嗷呜叫着训斥。   小蛇们被训得缩回脑袋原地绕着圈。   白露静静看着,并未出声。   接下来的两天里,在乌风的仔细看护下,幼蛇们还是走丢了十多次。   乌风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把它们找回来。   次数多了,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早就意识到了,只是本能地不想让自己的幼崽离开自己身边。   所以他一次次把它们找回来,想改变它们的想法,让它们留下。   但它们还是再一次地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能改变。   他改变不了蛇族天生的习性。   他阻止不了他的幼崽离开。   也阻止不了他的伴侣离开……   他痛苦得心脏几乎撕裂,仰天发出一声声绝望的狼嚎。   白露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出生后就跟兄弟姐妹们分开。   尽快分开才是对的。   蛇类有吞吃同类的习性。   若是在一起待得久了,缺乏食物,感到饥饿,更弱小的那方就会沦为食物。   兽人结合生下的幼崽会更聪明一些。   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对同胞动手。   也就更清楚应该尽快分开。   它们离开了,开启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独留以家庭为单位群居的狼痛苦万分。   就连三只小狼都被悲伤的情绪感染,显得很是低落。   白露静静站在大黑狼身后,陪伴着他。   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夜。   第二日,他身上开始散发出独特的香气。   白露嗅着感知到的味道,错愕地睁大眼。   这是狼的求偶信息素。   他在冬天生下了一窝幼崽,她原以为他今年春天不会再进入繁衍期。   但五个蛇宝宝的离开,于他而言相当于失去了五个幼崽。   一次失去大量幼崽,这促使他进入了求偶期。   渴求交酉己繁衍,孕育新的幼崽。   白露唇色微白,一时不知该不该离开。   两族的习性差距太大,他们的结合注定没有结果,反而会给他带来痛苦。   这也是兽人间不推崇异族结合的原因。   他受了这次的打击,或许会清醒过来,选择离开,去寻找同族的狼,组建新的家庭。   组建一个……真正正常的、适合他的家庭。   白露低头看向身旁的小狼崽。   年幼的小狼崽忘事快,它们正轻啃着她的尾尖,在她身旁嬉戏打闹,无忧无虑。   狼群的群居习性,或许会让它们愿意接纳陌生幼狼。   如果不接纳的话……   她也可以把它们养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乌风格外沉默,白露也没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默契地选择了先去狩猎。   随着春回大地,在寒季来临前迁徙走的动物也回来了。   森林外的绿意覆盖的草原上,出现了成群的牛羊马群,还有鹿群。   乌风给狼崽们展示了一场完美的伏击战术。   他杀死了一头成年驼鹿。   他们一家吃不完一头这样大的猎物。   他本可以选择更为轻松的猎物。   却偏偏选择了大体型的驼鹿。   求偶期的雄性总是会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而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白露则选择了一只兔子。   她如果吃得太撑,会行动不便,那很危险。   所以,她谨慎选择了一只即使吃下去也不会影响她自由行动的兔子。   冬天来临之前,她能在乌风面前吃得撑得倒在地上,翻滚肚皮,信任地对他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状态。   但现在,她不那么做了。   并非防备着他,而是她该靠自己了。   不能将自己的安危指望别人。   乌风见她只吃了只兔子,过来邀请她去享用猎物。   那样大的驼鹿,他拖动起来也很困难。   白露拒绝了。   乌风微怔,阳光下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他看了看盘踞在小山坡上休息的她,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猎杀的驼鹿。   还是走过去,撕了一大块最嫩的肉,带到她面前。   白露看了他一眼,还是道: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不想吃。”   乌风无措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他知道她不喜他把她不吃的食物留在她面前。   最终,那块肉还是给了刚学吃肉的小狼崽们。   小狼崽们在山坡下卖力地吃着肉。   乌风回到小山坡上,在她身后趴着,神情低落。   而那只巨大的驼鹿就倒在那里,不被理睬。   白露心中有些说不明白的烦躁,她回头对他道:   “你去进食啊,来我这做什么?”   他哀哀看着她,忽地低头,叼起她的尾巴尖端,喉中发出哀伤而低缓的叫声。   过了一会,白露才意识到,他在对她求偶。   他的叫声太过悲伤,远不似他当初在她身下时的婉转甜蜜。   白露知道,他这只是失去大量幼崽而被激发的生理性求偶。   白露转过头,面着前方,不再看他。   他的叫声一直未停,只是更加绝望哀伤。   过了会,白露道:   “你应该回去,回你的族群,或者别的什么狼群里也行,去找一个……狼伴侣。”   乌风含泪无声摇头。   他忽地埋头将她的尾巴往嘴里吞,被尾尖戳到喉咙深处,戳得干呕也不停下。   舌头也努力舔舐着她的尾端鳞片,努力取悦她。   白露忽地抽回了尾巴。   突然失去嘴中之物的乌风伏在草地上,急促低咳着,偶尔的一两声狼嚎呜咽更加痛苦绝望。   接下来的一月里,乌风白天教导狼崽狩猎,剩余的时间都安静跟在白露身后,不言也不语,不打扰她。   白露依旧能闻到他身上那香甜中带着苦涩的味道。   她知道,他的求偶期还没过去。   他没再向她求过欢。   只是安静跟在她身后。   她也知道他被身体求偶激素折磨得很难受。   他偶尔夜里会偷偷离开,再回来时,满身冰冷厚重的水汽。   他在夜里将自己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满身濕漉漉的回来。   再安静趴伏在她身后不远处。   白露不知道他都在执着些什么。   她已经吃了一个月的兔子了。   为了不让自己吃得太撑影响行动,以至于她每隔两天就要吃一顿饭。   她从来没这么高频率地进食过。   小狼崽们在背风的山坡下睡得真香。   乌风被求偶期的热意折磨,又洗了个冰冷的澡,浑身毛发濕漉,被风一吹,渐渐发起了热,意识模糊。   他本能地循着味道,靠近她的尾巴,迷迷糊糊蹭了蹭。   白露感知到尾部传来的电流般的触感,顿时僵住。   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很想要。   她还要继续拒绝吗?   背后的大黑狼依恋地轻蹭她的尾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尾巴上,比以往来得滚烫。   白露愣了一瞬,忽地意识到他的体温不正常。   他在发热!   白露连忙转身,快速游到他身旁,查看他的情况。   生病发热对任何兽人来都不是小事。   这很有可能带走一个兽人的生命。   “乌风?乌风?!”   她拍打着他的脸,焦急唤了他几声。   他似是格外迷糊,看向她时目光也呆愣愣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雾。   白露赶紧用尾巴将他卷起来。   想把他带到背风的山坡下去。   乌风愣愣看着卷住他的银白蛇尾,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笼罩着圣洁的银辉,一如他最初见到的那样。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身体忽地剧烈抖了抖,颤抖着泄出一声呜咽。   “乌风?!”   白露以为他出事了,慌忙查看。   直到感觉到鳞片上流淌而下温热,嗅到极致的香甜信息素和其中夹杂的些许苦涩,她才意识到他刚刚是怎么了。   她一时顿住。   乌风抬眸哀哀看着她,狼首轻贴她的蛇尾,喉中发出绝望而祈求的呜咽。   白露愣愣看着他,手抚上他的狼首。   还要拒绝吗?   他看起来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第180章 爱意至死方休   白露用尾巴缠绕着他, 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身上的毛发还未完全干透,被风一吹,发起了高烧。   白露尽可能地将他团团缠绕, 用身体为他遮挡风。   哪怕仅仅是这样也能给他带来极强的刺敫, 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却不仅仅是因为冷。   当阳光洒向大地时,他也在她怀里安静了下来。   明明已经困到精神迷糊, 眼皮打架, 却依旧执着地看向她,强撑着不肯睡去。   “睡吧。”   白露摸了摸他的狼脑袋, 抱着他道:   “我在这里守着你。”   一句承诺无法让他完全安心,但他终是抵不住困意, 精神一松,就沉沉睡去。   幼崽们早早醒来, 跑上山坡, 追逐打闹。   在发现她将大黑狼缠得密不透风后,它们好奇地凑过来, 扒拉着大黑狼露在外边的狼尾,想往她的尾巴缠绕下钻。   白露一手按住一只, 让它们不许捣乱。   但三只小崽子, 她的手根本不够用。   怕他们吵醒了乌风,她从地上捡了根树枝丢出去, 让它们去一边玩。   小狼崽们立刻被飞出去的树枝吸引了注意力,飞奔而去, 争抢着树枝。   白露低头,放松了些蛇尾对大黑狼的禁锢,伸手探他身上的温度。   他的毛发已经干了, 但身上还是很烫。   他对她来说一直是热的。   她也没法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发烧。   白露知道,一些狼族兽人生病后,会自己找草药吃。   但她身边这些狼,大的昏睡着,意识模糊,小的还是玩树枝的年纪,哪里懂得生病该吃什么草。   思来想去,只能想办法给他降温。   白露将尾尖挪开,在挂着露珠的草地上滚了滚,将尾端的温度降下来。   随后将冰凉的尾尖顺着他的狼尾末端塞进去,深入他的体腔给他降温。   怀里的大黑狼隐约呜咽了声,本能地将她绞紧包容。   白露想,他的温度确实很高,几乎要将她热化了。   等到尾尖的温度被他同化,她准备退出去,继续借着微凉的草叶降温。   在感觉到她要退出时,怀里的大黑狼明显变得不安起来,强健的肌肉紧绷着,几乎将她绞杀。   白露一直以为只有蟒蛇才会绞杀猎物,现在才发现黑狼的恐怖。   他居然也有着这样强大的技能。   好在她有坚硬紧密的鳞片作为防御,不至于真被他绞断了尾巴。   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蛇尾尖救出。   白露刚松了口气,便听到昏睡中的黑狼短促低泣了声,伴随着绝望的呜咽,像是梦到了什么极为糟糕且无法挽回的事情。   白露没时间探究,只能抱着他的狼脑袋安抚地摸了摸,紧急给尾巴降温,感觉差不多了就再度塞进去。   明明之前还差点将她绞杀,紧得要命。   但在她想要进一步降温时,他的每一处都松软了下来,将她迎入,竭力谄媚着她。   接下来的半天里,白露进行了许多个这样的来回。   也经历了他的一次次绞杀和谄媚。   他的身体变脸变得比什么都厉害,对她的进入和退出完全是两个态度。   时而拼命讨好着她,时而又对她穷凶极恶,宛如狼格分裂。   当正午太阳升至于最上空时,他醒了过来。   当时,白露刚刚退出。   乌风睁开眼,感受着空落落的一切,一颗心也随之空寂。   若非她的蛇尾正缠绕着他,给予他些许依凭,他或许会在绝望中放弃一切。   “你醒了?”白露欣喜看他。   看来她的降温策略还是有用的。   只是还需要继续维持,他的温度还是很高。   因为已经正午了,草地上没露水了,她多花了些时间,才让尾巴冷下来。   她将尾尖凑近他,对他道:   “你别乱动,我给你降温。”   乌风被她贴上来的微凉尾尖冻得一哆嗦,错愕看向她。   而身体已经比他更先一步反应过来,近乎急迫地迎接她。   由空转满。   乌风被突然而来的满足弄得不知所措,几乎要呻口今出声。   用力咬着狼牙,才压下了到嘴边的声音。   “好些了吗?”白露问他。   乌风愣愣注视着她,想起了她刚刚的话。   这是降温。   求偶期的热朝让他躁动不安,可他注视着她,只能强压下所有渴望,安静得近乎温顺地对她点头。   他想要她的停留和触碰,哪怕只是降温。   乌风这“高烧”,一烧就是一整个春季。   即使狩猎时再威风凛凛、强健迅猛,只要到了她面前,就一副烧得晕乎、被病情折磨得虚弱的模样。   他也不主动求她帮他,只安安静静地伏在她身边,睁着狼眼可怜兮兮地看她。   白露也总会帮他降温。   春季结束后,白露发现他的肚子大了起来,发烧的频率也有所降低。   他从未对她提及什么,甚至会有意在她面前遮掩着肚子。   如果不是白露见过一次他怀孕的模样,怕是真会被他蒙混过去。   他怀孕了。   在幼狼们才四个月大的时候,他的肚子里怀上了第二胎。   他一如既往地教导着幼狼们狩猎,身手不见迟缓。   只有在来到她面前时,他总会夹着尾巴,表现出一副病弱的模样。   这就是发烧了。   求她降温治疗。   他始终没有对她提起怀着的幼崽。   白露也不知该不该问。   他们间的对话从春季以来就变少了很多。   除了一些日常性的交流外,他只有在她身下烧得迷糊时,会叫她“姐姐”,也叫她的名字。   如果她表现出想跟他谈谈、说些什么的模样,他就会变得格外紧张。   久而久之,白露也就很少主动找他说些什么。   但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谁也没有主动离开对方。   春天,白露陪着他在森林外围的草原上,看他教导幼狼。   夏天,气温升高,他带着幼崽陪她前往林中的水潭边,暂住下来。   一直这么回避下去似乎也不是个办法。   白露知道他怀的是自己的孩子。   依旧是蛇和狼结合的后代。   这也就代表着,这一胎也很大可能会有蛇蛋。   他又将经历一次离别。   想到不久的将来要发生的事情,白露就心烦意乱。   尾巴烦躁地抽打了下地面。   安静趴伏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黑狼僵了僵,连呼吸都停住了。   白露忙起身查看他的情况。   她应该没有打到他,但把他吓到了。   开春以后,他就很不经吓,每次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   她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紧张万分。   白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或许应该为吓到他而道歉。   但,道歉只会让他更紧张。   白露轻叹一声。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方法好用。   “过来。”她对他道。   他的眼睛亮了亮,立刻爬上前,来到她的尾巴上,塌腰趴伏着,身后的狼尾微抬,轻轻摇晃。   但白露要的不是这个。   她的蛇尾将他缠住,挪动着他,让他更加靠近她的上身,对他道:   “变成兽人形态。”   “我很久没见过你的兽人形态了。”白露道。   乌风慌乱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腹部。   狼形态肚子还没那么明显,若是变成兽人形态,一切将无法掩盖。   乌风喉中发出一声呜咽,想要求她。   但她沉静的目光让他清楚,她不会动摇,不会改变主意。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顺从。   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可能惹她不悦的代价。   乌风乖乖变成兽人形态。   长着狼耳和狼尾的强健兽人出现在月色下。   明明是极为强悍的身躯,此时却躬身竭力收着腹,努力遮掩着。   即使如此,孕肚也依旧明显。   白露揽住他的腰,不让他后退。   有些东西,她必须跟他说清楚。   “这一胎的小蛇孵出来,它们依旧会离开。”   白露对他道。   乌风心知无法隐藏,也放弃了挣扎。   他低垂着狼首,掩下眸中的痛苦,道: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白露追问的话语一滞。   她该问什么呢?   问他为什么还要怀她的幼崽?   但,是她将尾巴塞进他,给他降温。   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抱他。   他的整个繁衍期都在她身边度过。   还是问他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族群?为什么不去找真正适合他的狼伴侣?   最终,白露只问他:   “你后悔吗?”   “后悔最初来追求我,后悔跟我在一起、怀上我的幼崽吗?”   她平静注视着他。   乌风用力摇头。   他或许为很多东西痛苦不安过,为自己无法改变蛇族的种族天性而绝望过,但他从不后悔。   狼怎么会后悔追逐月亮?   她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她给了他对美的享受,给了他热情、期待和爱爱,让他感受到了心脏沉沉跳动的感觉,让他真正活了过来。   他只觉得,他们相遇得太晚,能相处的时间太短。   他想要爱她一辈子,与她相伴一生。   但这样的时间,对蛇族来说大概是令人厌烦的负担。   “为什么哭了?”   白露问他,手拂过他的脸庞。   乌风撇过头,躲避开,不愿在她面前展露真正的脆弱。   却又难以忍耐,最终只能垂首将脸埋进她颈间。   他并不承认他哭了,他只是……   “好爱好爱你……”   他在她颈间缓缓道。   他只是爱得太难过而绝望了。   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无望的爱意。   夜色静谧,白露沉默了好一会,手无意识抚过他微微颤抖的背脊。   “即使之后的每一年、每一胎幼崽,都会给你带来分离的痛苦,你还要坚持吗?”   她问他。   “直到我死。”乌风轻声道。   唯有死亡,能将灵魂泯灭,让躯体零落,将深刻烙印与灵魂与身体本能中的爱意一起带走,在寂灭中归于永恒。 第181章 她想说的是爱   乌风的回答让白露意外。   她小看了狼对感情的忠贞。   又或者说, 她低估了乌风对她的情意。   他宁愿经历一次次分别,也要坚持与她相守。   这样热烈的情感对蛇族来说是无比陌生的。   太滚烫了,仿佛只是触及都会被灼伤。   却又无比地吸引着她。   狼追逐着纯净圣洁的明月。   蛇也无法抗拒能带来温暖的灼热日光。   白露的蛇尾不自觉地与他纠缠, 蛇信寻觅上他的唇, 与他拥口勿。   在乌风格外错愕的目光中,白露翻身覆下,将他温柔缠绕着放在草地上, 如月华瀑布般的银白长发洒下, 将他笼罩。   “我陪你。”   白露注视着他道。   或许,她想说的是爱。   对独居的蛇族来说, 爱意和陪伴是极为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就像乌风的至死方休一样。   她也想往后的余生都有他。   然后,白露就发现乌风又发烧了。   他身上热得吓蛇, 落在她耳畔的每一个呼吸都是灼热的。绞着她的时候,更是要将她热化了。   他像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 不断地散发着热。   当在她耳旁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连带着她都感受到了那熔岩沸腾般的热意,和爱意。   白露在与他的纠缠中被热得晕晕乎乎。   她怀疑自己将是第一条因为发热发烧而死的蛇。   他吃得那么急, 孕肚还抵着她的尾巴,在运动中蹭着她, 给她带来天灵盖都飞了般的刺敫。   第二日醒来, 白露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还好还好,天灵盖没飞, 头盖骨还在,她也没有因为发烧热死。   但一睁眼就看到大黑狼在对他摇尾巴吐舌头, 将她劈头盖脸地舔了一顿。   白露一脸懵。   明明他之前都只是一声不吭地默默跟着她,现在是怎么了?居然激动成这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夏季, 他应该是繁衍期已经结束了,而不是才刚开始吧?   大黑狼“姐姐”“姐姐”地围着她叫,不断摇晃着尾巴,弄得白露不知所措。   更糟糕的是,几只小狼也醒来了,见状也都围了过来,跟着他舔。   这个年纪的幼狼,就是什么都爱模仿,什么都要跟着学。   白露无所适从。   “嗷呜!”   乌风忽地变脸,低吼着将几只幼狼赶开,独占了她。   回头继续围绕着她摇尾巴。   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写在尾巴上了,很好理解。   之前在她面前夹着尾巴是爱,现在对她摇晃尾巴也是爱。   一个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爱。   一个是热烈而滚烫的爱。   白露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狼嘴上亲了亲。   顿时又将他迷得五迷三道,完全昏了头。   接下来的日子,乌风除了狩猎,剩下的时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想尽办法讨好她。   或是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又或是把她丢出去的树枝叼回来给她。   她若是懒得理他,他就跟在她身后,叼着她的尾尖,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完全是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除此之外,他还爱上了给她喂食。   不是将猎物带回来给她、让她整个吞下。   而是他将肉一块块撕下来喂给她。   白露从没吃过这么麻烦、这么碎的猎物,但他乐此不疲。   明明一口就能吞下的事,他却愿意花许多时间、许多精力陪伴她。   这样吃起来确实比一口吞来得舒服,尤其是在进食大型猎物的时候,不会被卡得难受、让内脏都移位。   夏季的第二个月,乌风产下了一窝幼崽。   这一次是五只小狼崽,四枚蛇蛋。   乌风很认真地孵蛋。   哪怕明知注定别离,他也一如既往地投入精力,用心对待着每一个幼崽。   白露没有孵蛋的习惯,但有时她会接替他,用蛇尾将蛋盘踞起来,守护着它们。   让乌风能休息会,吃些东西,亦或是照顾小狼崽们。   以家庭为单位而生活的狼群,天生就会自发照顾族群中的幼崽。   头胎的三只幼狼,已经学会了看顾弟弟妹妹们。   它们还学会了狩猎小型猎物。   乌风曾用兔子给它们练手,现在它们已经能自己抓兔子回来了。   狼群的食物由头狼分配。   而在他们这个特殊的狼群中,她和乌风就是“头狼”。   乌风每次都会让她先吃。   就算他自己将肉撕下来,也只是投喂她。   久而久之,幼狼们也习惯了将带回来的猎物放到她面前,让她先享用。   白露看着面前的大肥兔子,“……”   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惦记幼崽的食物。   而且她真不用这么频繁进食。   白露将兔子还给它们,让它们自己吃。   幼狼们确认她和狼爸都不需要后,立刻开心地将猎物带走撕咬,嗷嗷叫着争抢。   自己亲手抓到的猎物,吃起来格外香。   幼狼们走后,刚给二胎小崽子们哺乳完的乌风撑起身,邀请她喝奶。   这个也不用!   白露连忙拒绝。   之前在洞穴中,她被他喂了半个冬天的奶。   那是冬季缺乏食物,她不肯吃他带回来的猎物,他担心她饿着强行喂她,白露也没办法。   但现在可不缺食物。   然而,乌风还是以她这几天没喝水为由,坚持要喂她。   “食物里的水分就够多了!”白露道。   她并不需要经常喝水,动物血肉中的水分就足够她用了。   可乌风将喂她奶的坏习惯保留了下来,留到了现在。   无论她怎么说,他都要捧着自己来到她面前,挤着喂上她几口。   只有当她的蛇信舔过他,他才会心满意足。   白露想,这或许也是他表达爱意的方法之一。   只是同样让蛇难以理解。   但看着他被她舔后满足轻叹的模样,白露想,只要他不太过分,她都可以配合地满足他。   然而事实证明,如果不坚定拒绝的话,某头狼就会得寸进尺。   白露抹去嘴角的乳白,只觉自己浑身都染上了奶味,她逃进水潭里才躲避掉。   真搞不懂,他同时哺乳五只小狼崽,哪还来得这么多奶喂她。   肯定是因为夏天食物丰富,他的奶量也随之大增。   这样的情况,直到狼崽四个月大时才得到缓解。   小狼崽长得飞快,身体愈发敦实,胃口也随之变大。   这才让白露得到解救。   大黑狼没有更多的奶喂她了。   乌风对此感到格外遗憾。   四条小蛇也破壳。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窝小蛇在他们身边生活了三个月,直到深秋才离开。   小蛇们离开的那一晚,乌风对月枯坐了一夜。   这一次,他没有悲伤而痛苦地嚎叫。   但白露知道,他内心肯定是难过的。   她来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背攀爬而上,最后将下巴搁在他的狼脑袋上。   乌风在她开始爬时,就悄然伏低,放低了身子,让她能爬得更稳。   “它们会有自己的生活。”   白露抚摸着他的狼耳安慰他。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再见。”   他们记得彼此的味道,如果相遇,一定能够认出对方。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只是以不同的方式生活着。   乌风沉默了会,道:   “我明白……”   早在怀上这一胎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最后的结局已经比他预想中得要好得多。   孩子们跟随他们生活了三个月才陆续离开。   她也还在他的身边……   他所难过和担忧的不止是孩子们的离开。   还有她。   他知道孩子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新世界。   所以,除了血脉分离的疼痛外,他对它们也是尊重和祝福的。   但这也会让他想到她……   他能接受并尊重孩子们去寻找自己的世界,但绝对无法接受她的离开。   每一次与幼崽的别离,都会让他心中升起担忧。   担心她也总有一天会离开他。   好在,她现在还在他身边。   乌风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清冷香气,偏头问她:“今晚,要做吗?”   “欸?”   白露惊愕。   这话题是不是跳转得太快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春冬才是他的繁衍季吧?   而现在是秋天。   难道又一次失去幼崽后,他再度进入了繁衍期?   虽然不解,但乌风都邀请她了,又是在这种他情绪低落的特殊时刻,她当然是要满足他的。   她与他在湖畔月色下缠绵一夜,月光将他们的倒影投映在水中。   貌美的白蛇缠绕着黑狼,将他侵占。   黑狼承受着一切,接纳着一切,敞开怀抱主动拥抱着身上的白蛇。   几天后,白露终于知道乌风这些天为什么这么缠着她了,甚至在孩子们离开的当晚就要跟她做。   不是他的求偶期到了,而是她的。   这些天,乌风除了跟在她身边,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敏锐的狼鼻子嗅着从风中传来的所有陌生而躁动的气味,然后满森林地揍蛇。   这些天里,乌风已经揍趴下了十几条雄蛇,并将他们驱逐出这片森林。   他没给任何雄蛇来到她面前的机会。   如果不是白露总能从他身上嗅到新的气味,她可能真会以为生活平静如初。   乌风又一次从外边回来。   她围绕着他检查。   “没受伤吧?”   她问。   乌风明白她已经发现,但还是昂起脑袋道:   “当然没有。”   他是她的伴侣,也是每一场战斗的胜利者,最有资格站在她面前,获得她的青睐。   白露当然知道他的战斗力有多强,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敛信息素,除了多与他亲密外,暂时也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   第二日,乌风一如既往准备出去巡视时,白露叫住他,道:   “带上幼狼们,一起去。”   那三只大的幼狼已经接近一岁,算是亚成年狼,有了基础的战斗力,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帮上忙。   至于更小的五只狼崽,也快半岁,已经在学着吃肉,不那么依赖父乳,她能带在身边照顾。   乌风其实不太乐意。   雄性间的战斗,就该他自己上。   亲自打倒所有竞争者,才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但为了让她安心,他也只能带上三只跃跃欲试的亚成年狼。   森林中渐渐流传开来一个个传说。   据说,有一个特殊的狼群,专门挑蛇族兽人揍,手段极为残忍,所过之处,片蛇不留。   又据说,那个狼群酷爱干扰蛇族求偶,他们出没的地带,没有一个雄蛇能找到伴侣。   还有传言说,那个变态的狼群首领囚禁了一条绝美的白蛇,逼着她产下狼崽。   目击证鸟表示,它亲眼看到那美丽的白蛇在水潭边照顾着一窝狼崽。   她被群狼所困,哪里都去不得,只能日日对着水潭中美丽的倒影流泪。   根本没有泪腺的白露:“?” 第182章 混合兽人部落   又一年的秋季繁衍期, 白露依旧是跟乌风一起度过。   乌风严防死守,甚至都没让她见到任何一个雄性蛇族兽人。   白露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虽然大多数蛇类都无法理解这样跟一群狼长期相处的生活方式,甚至连天空飞过的鸟族兽人都问她是不是被恶狼囚禁了……   但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糟糕。   她喜欢跟乌风在一起。   再加上一群他生的小狼崽也不是不行。   ·   这一年的寒季来得格外的早。   几乎是白露的求偶期刚过完, 温度就瞬间降下来了。   去年的冬季就比往年来到要冷。   今年似乎会更加严寒。   森林中出现了大量的动物迁徙。   连乌风都在考虑前往更暖和的地方。   狼是耐寒的种族。   如果只有他自己, 他大概不会选择迁徙。   但他还有一窝未成年的幼崽和一个怕冷的蛇族伴侣。   “往南走一段路,有一个大型兽人部落。”   乌风犹豫着开口,询问伴侣的意见。   “在严寒的冬季, 许多兽人会聚在一起过冬, 你想去吗?”   如果她更想在森林里找个地方冬眠,他也同样会带着幼崽留下来跟她待在一起。   他们是一个家庭, 理应彼此相守。   白露考虑了会,便点头同意了。   蛇族本就有聚集过冬的习惯。   虽然她更喜欢自己待着, 对那些一辈子都见不了几面的同族没有什么好感。   但只要是跟乌风在一起,似乎去哪里都可以。   哪怕是要见到一些别的兽人。   有了她的点头, 一家人花了一天时间整备, 吃饱喝足养足精力,第二日一早就出发启程。   白露吃饱后移动速度本就慢, 加上天气冷,就更走不动了。   狼形态的乌风伏下身, 让她骑到他背上。   于是, 白露第一次变成完全的兽人形态,收起了蛇尾, 有些生疏地□□坐在他背上,被他背着走。   她身上披着乌风为她准备的兽皮大衣, 它来自一头棕熊的皮毛,极为厚重暖和。   怀里抱着最小的两只幼崽,同样毛绒绒暖呼呼的。   三只亚成年狼跟在乌风身后, 也一狼看顾着一只半岁大的狼崽。   寒风呼啸。   白露拢着怀中的幼崽,趴伏在乌风背上。   他在冬季来临前换了一次毛,现在的毛发更加浓密厚实。   在只长鳞片的蛇族眼里,他就像是一朵移动的巨型蒲公英。   暖呼呼的,让蛇想将整个身子都埋进去。   渐渐的,她在乌风背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怀里的小狼崽动了动,想要跑出去。   她下意识抱紧了些。   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想将她怀里的小狼崽接走。   她嗅到了令蛇安心熟悉气味,于是松了手,放任他将小狼崽抱走。   然后,她自己也落入了一个暖和的怀抱。   对方将她的脑袋按在胸膛上,扯开衣襟,让她的脸贴上他温热的皮肤。   他的手在胸膛上活动着,揉按挤压着什么,牵扯到了她脸贴着的皮肤。   紧接着,一滴暖热的液体落在了她唇上,带着熟悉的甜香。   白露迷迷糊糊中探出蛇信舔了舔,被那香甜唤醒了不算久远的记忆。   随后,她循着本能咬了上去,任由他将那些香甜暖热都挤进她嘴里。   温热的汁液流入胃里,身体也跟着变得更加暖和。   乳香弥漫,白露昏昏沉沉,再度睡去,意识陷入黑暗。   等她的意识渐渐凝聚时,周边多了许多杂乱的气味,且格外嘈杂。   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白露的嗅觉系统有一瞬的混乱。   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乌风厚实的黑色狼毛。   她还趴在乌风背上,手臂环抱着他的身体,腿也夹在他腰身上。   居然没有掉下去。   白露有些惊讶。   她总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中间还有短时间完全失去了意识,宛若冬眠。   居然这都稳稳挂在他身上。   大概是乌风驮着她走得很稳,而蛇族也很有缠人的天赋,缠得很稳。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厚实兽皮,缓缓直起腰身,往旁边看去。   顿时瞳孔微缩。   她看到了许许多多不同种族的兽人。   有狼族兽人,有蛇族兽人,还有兔子、马、猴、羊……   白露看得眼花缭乱。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兽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他们共同前往着同一个方向。   白露也随之往前看去。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山壁上有着许多或大或小的洞穴。   有些洞穴里有兽人在活动,有些还空着。   同种族的兽人聚集在相邻的区域里。   山顶聚集着许多有翅膀的鸟类兽人,山腰处是擅长攀爬的兽人,山底则大多是不擅攀爬的普通兽人……   当白露发现周围的狼兽人变多了时,很快意识到他们来到了狼族兽人聚集的区域。   她看向那些狼族兽人,狼族兽人们也在驻足观察着他们这个特殊的家庭。   乌风那比其他成年公狼都大一号强健的身躯,就足够惹狼瞩目。   更何况还有骑在他背上的她。   或许其他种族的兽人难以分辨出来,但他们却能轻易嗅出她绝非狼族。   狼,尤其是狼群中地位最高的头狼,绝不可能让其他兽人骑在自己的背上。   除非是自己的伴侣。   看着那体型庞大的头狼,还有他背上明显不是狼族的银发雌性,再看眼他们身后那一群亚成年狼和幼崽……   狼族兽人们明显迷糊了。   乌风并未深入狼族兽人的区域,他选了一个相对边缘位置的洞穴。   这个洞穴并不大,洞内还堆积着些山石泥土,像个挖到一半就被放弃的半成品。   这个洞穴在狼族和狐族区域的交界处。   因为跟其他种族的区域相邻,不受双方的待见,被放弃也理所当然。   乌风并不在意这些。   又或者说,这种位置的洞穴,更适合他们这样特殊的家庭。   他在洞穴前停了下来。   白露也从乌风背上下来。   脚一落地,就不知该怎么走了。   她低头看着脚尖,她还不会用双腿走路。   要变回尾巴吗?   她披着兽皮站在一旁想着。   这时,乌风将一块石头推了过来,让她能坐下休息。   “饿了吗?”   乌风变成兽人形态,站在她面前,轻声询问她。   白露看了眼他空荡荡的手。   他们出门上路,当然没有带食物。   就算带了,一路上也早该消耗干净了。   他这会问她,指的当然是……   白露的视线落到他的胸膛上。   他们的第二胎幼崽才半岁,正是断奶的时候。   但显然还没断干净。   想到半梦半醒间尝到的温热甜香。   她敢肯定,她如果说饿,他一定会当着附近兽人的面,扯开衣襟,给她哺乳。   白露板着脸,坚定道:“不饿。”   “哦……那就好。”   他说着好,神情却分明有几分可惜。   他俯身帮她拢了拢身上的兽皮,将她的脚尖也一同遮盖住,道:   “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把洞穴收拾好。”   白露点头应下。   这种事情,她也确实帮不上忙。   乌风带着幼崽们去清理洞穴中的碎石,并将洞穴再挖深扩建一番。   白露坐在洞口看风景。   旁边洞穴里的狐族少年听到动静出来。   诧异他们一家有了邻居。   “居然真有兽人会住这里。”   他嘟囔了声,随后见到坐在洞口的银发雌性,双眼微微睁大。   她太美了,仿佛所有的光都集聚在了她身上。   但她的味道又很奇怪。   清清冷冷的,不像狼,当然也绝对不是狐狸。   他有些疑惑地嗅了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你是什么狼?为什么闻起来这么奇怪?”   白露碧绿的眼睛看向他,忽地从唇间探出蛇信。   “嘶——”   狐族少年蓦然变色,转身就跑。   那惊惶的模样,仿佛是看到心上人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   “妈妈!有蛇!”   那狐族少年边跑边喊。   洞穴里传来成年雌性兽人恼怒的声音。   “蛇什么蛇?!都说了让你别乱跑!别去其他兽人的区域!”   “可、可、可……她在门口啊哇哇哇!”   “蛇族兽人的区域在另一边,怎么会来这里?”   另一个雄性狐族兽人说着,脚步声渐近。   白露回头,与走出来的狐族兽人四目相对。   两个经验丰富的成年狐族兽人显然比他们的孩子敏锐地多。   一看到洞口披着棕熊兽皮的白露,他们就面色骤变,当即伸手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白蛇!这可不是你蛇族的区域!”   雌性狐族兽人高声怒喝,挺起胸膛让自己显得高大凶猛,龇牙与白露对峙。   另一个雄性兽人也道:   “你若是想抢占我们的洞穴,其他兽人也不会同意!”   话音刚落,就见庞大的黑狼身影出现在白蛇身后。   透着璀璨金光的狼眼冷冷看来,极具压迫感。   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三只体型渐成的亚成年狼。   四双如出一辙的眼睛看向洞穴中的一众狐族兽人。   狐族兽人们隐约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群狼显然不是来帮他们的,而是……跟白蛇一伙?   狐族兽人们很是不解。   乌风先确认伴侣没有受伤,才沉声对隔壁的狐族道:   “没有兽人想抢占你们的洞穴。”   狐族兽人看了看体型庞大的黑狼,又看了眼他身前裹着兽皮安静坐着的白蛇。   虽然无法理解他们的关系,但可以确定这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一条蛇就足够难以对付,再加上一群狼,更加惹不起。   见他们也没有抢自己洞穴的意思,两狐族兽人夫妇最终带着孩子退回洞穴里。   虽说有灵智的兽人正常情况下不会互相杀戮,就算是种族间本是天敌的兽人,都能在这里各个区域相安无事地生活。   但一窝狐族兽人还是决定多做一手准备,将洞穴挖深一些,跟旁边同族的洞穴打通,若是遇到危险了好逃跑。   外边,乌风低头,用狼首轻蹭了蹭白露,心中愧疚。   他把她带到狼族区域来,有着他自己的私心。   蛇族区域必然有着大量雄性蛇族兽人。   一想到会有无数的雄性蛇族兽人前仆后继地来到她面前,卖弄风骚,竭尽可能地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就嫉妒气恼得发疯,想要把他们全都撕碎。   他想要她的目光看向他,只看向他。   但他忽视了她在满是狼族狐族兽人的区域,是否会过得自在。   乌风凝眉思索着,还是说了出来:   “这附近都是狼族和狐族,你可能不太适应。或许……我们搬去蛇族的区域会更好。”   如果她不喜欢这里,他愿意带着孩子跟她前往蛇族的区域。   哪怕之后的一整个冬季他都需要对蛇族雄性严防死守,与他们斗智斗勇。   然而,她直接拒绝了他。   “不用,这里就挺好的。”   白露道。   她并没有想见同族的谷欠望。   一群冰冰冷冷长尾巴的蛇待在一起,滚成蛇球,互相嘶嘶嘶地缠绕取暖,这有什么意思?   她宁愿待在一群毛绒绒里。   乌风松了口气,却又更加歉疚。   埋首在她身上蹭着,觉得很对不住她。   直到白露受不住他的黏糊劲,将他推开,他才依依不舍地继续去忙。   身边终于安静下来,白露撑着下巴,坐在洞口,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兽人。   她在看兽人,兽人们也在看她。   在一群毛绒绒里,皮肤光滑、白得发亮的她格外显眼。   哪怕她披着保暖的兽皮衣,也同样会受到很多关注。   不到半天,附近的兽人就都知道,狼族的区域里来了一条特殊的白蛇。   不过,大家都忙着做最后的过冬准备,忙得脚不沾地,倒也没有兽人打扰到她面前来。   白露坐在洞口看了一天各式各样兽人。   直到乌风扩建好洞穴,接她回去。   她伸手挂在他脖子上,让他抱着走。   洞穴内部很宽敞,地面干净整洁,已经铺上了干草。   乌风躺下,变回狼形态,拥着她。   白露躺在他厚实的毛发上,身上再盖上暖和的兽皮。   她将尾巴重新放了出来,顿时就占据了大片区域。   之前之所以不将尾巴变回来,是因为她的蛇尾太长,身上的兽皮衣根本盖不住,露在外边会很冷。   白露刚舒展了下蛇尾,就感觉自己的尾巴被压住了。   她低头看去,便看到几只幼狼依次趴在她的尾巴上,将她的蛇尾全部覆盖。   “嗷呜~”   幼狼对她发出甜软的叫声。   它们在学着乌风的模样,给她保暖。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露轻笑了声。   一只、两只、三只……八只幼狼。   她以手指在半空轻点。   再加一只超大号的大黑狼。   这个冬天或许会暖和得发热。 第183章 狼王一年两胎   抵达过冬地的第三天, 外边就下起了雪。   二胎的小狼崽还从未见过雪,对从天空飘落下来的洁白雪绒极为好奇,都聚集在洞穴口抬头往外看。   一朵雪花落在小狼崽的鼻子上, 小狼崽被冻得猛地晃了下脑袋, 再去看就发现鼻尖的雪花不见了,只剩一点水珠。   白露倚在洞口看护着它们,眺望山下, 从零星狩猎返程的兽人中寻找着乌风的身影。   很快, 一个威风凛凛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白露眸光顿时亮起。   乌风太好认了。   哪怕在群狼中,他也是最高大威风的那个, 毛发黑得发亮,特别好看。   乌风跟三只亚成年狼带着猎物返回, 就看到站在洞口寒风中的伴侣。   他顿时变了脸色,对着外边贪玩玩雪的几只小狼崽一顿吼, 把它们赶了回去。   他随后用狼脑袋将伴侣推回去, 自己站在洞口抖掉身上的雪,也跟着进入洞穴。   到了洞穴内部, 乌风用爪子将身前的毛发摩擦一番,将毛发蹭热了、除去外边带来的霜寒, 便赶紧抱住伴侣, 给她暖着。   “嗷呜……”   乌风将她拢入怀里,下巴枕在她头上, 低声抱怨。   他觉得她太纵着幼崽们了。   幼崽大冷天闹着要出去看雪怎么办?   抽一顿就好了。   乌风知道,她虽然不会像狼一样舔舐幼崽的毛发、与幼崽贴贴蹭蹭表达亲近, 但她其实很爱护幼崽。   有时候爱护得过头,忽视了自身,让他心疼又暴躁。   想把顽皮的幼崽拎起来揍一顿。   “它们才半岁呢, 第一次见到雪,好奇些也是正常的。”   白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若是气温低到难以行动了,她自然会把幼崽们带回洞穴,用尾巴将它们卷起来盘着。   乌风可不管这些。   他把白露拢在怀里暖着,不让她离开。   把她的尾巴也卷起来,一起放到腹下暖着。   做完这一切,他仍觉不够,又对她道:   “要是尾尖冷,可以放进来,里面最暖和。”   白露茫然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的最暖和指的是哪里。   她赶紧看了眼洞穴各角落里趴下休息的幼狼们,抬手在他胸膛暗暗拍了掌教训,低声道:   “瞎说什么?快睡!”   乌风哼哼两声,有些不乐意。   等到夜深狼静,幼崽们都睡着后。   他还是缠着她,让她把尾巴放进来暖着。   那确实格外暖和,不管是对白露来说,还是对他来说。   虽然一开始放进来的蛇尾是凉的,但等夹热后,就热得乌风滚烫,一整晚都燥得很,只得不断绞着研磨。   第二日一早,乌风就被她一尾巴抽出,抽在狼臀上,赶出去降火。   昨日下了一晚的雪,外边的雪已经能淹没半条腿。   他们带回来的猎物就放在洞口,被飘进来的雪埋掉了小半,冻得僵硬。   冬季的低温就是天然的冷藏室,可以将肉保存一个冬季不腐。   等要吃的时候,就将猎物拖到洞穴里去解冻。   乌风带着幼崽将洞穴内部挖得很大,分了好几块区域,专门有一块区域用来给猎物解冻和进食。   雪渐渐停了。   乌风估计着伴侣的火气也消了,就准备回去找伴侣贴贴蹭蹭。   却忽地嗅到了熟悉的气味,雪地里出现了狼群的身影。   全是黑狼与灰狼,十多只成年狼,还有几只半大的幼狼。   这个数量,在狼群中已经算是很大的族群了。   在乌风看向他们时,他们也注意到了乌风。   为首的雌性灰狼停住脚步,看向山坡洞穴处那格外高大的黑狼身影。   她身后的狼群也随之停下,十多头成年狼齐齐看向乌风。   幼狼们还毫无察觉地埋头跋涉,直到撞上身前狼的腿,才晃晃脑袋停住脚步。   这是乌风曾经的族群。   狼群中所有成年狼都认识他、追随过他。   还有的曾主导或参与过那场夺位……   只是一年多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狼群中也有了新的头狼。   数目相对间,一时寂静。   有曾追随过乌风的狼见了他,有些激动,想要上前,却碍于此时狼群的头狼是灰云,只能停下脚步。   直到乌风身后的洞穴中走出几只幼狼,在他脚边轻蹭撒娇。   僵滞的气氛才被打破。   灰云诧异地看向他身边的幼狼。   幼狼有大有小,大的一岁左右,小的半岁左右,明显是前后两胎出生。   颜色有黑有白,还有黑白相间,毛发都十分漂亮。   很显然,他已经有了新的族群。   这也让灰云的态度随之缓和。   她曾夺了他的狼王之位,这是大仇。   如果他是孤狼游离在外,她还要防备着他心怀仇怨伺机报复,担心他纠集旧部,再夺她的位。   但若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族群,那他们就没了直接的利益冲突。   灰云带领着狼群走向狼族过冬的区域,也离乌风所在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渐近,乌风的身影和他身旁的幼崽都变得更加清晰。   在路过乌风的洞穴时,她微停住脚步,目光在那几只纯白的小狼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乌风是黑狼,想要生出这样的幼崽,他的伴侣绝对是只白狼。   他们这附近没有白色毛发的狼,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伴侣。   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的美丽身影,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毕竟是一条蛇。   狼和蛇能繁衍后代吗?   “你还是那么喜欢白色。”灰云道。   乌风只觉这是句无意义的废话。   谁会不喜欢伴侣的颜色呢?   他每天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白露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从洞穴深处出来。   “出什么事了吗?”   乌风立刻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洞口的风,对她道:   “没事,你先回去,别冻着。”   但这一会的时间,已经足够白露看到外边的狼群,也足够让外边的狼看到她。   白露有几分诧异。   想到乌风和他们曾经的仇怨,心中警惕。   灰云见了她,在惊诧后又觉了然,像是本该如此。   狼与蛇组建了一个狼群。   多么不可思议。   但在乌风跟她身上,又像是变得合理起来。   她的幼崽在她脚边蹭了蹭,好奇地从她腿后探头,看向对面洞穴中的小狼崽。   两边的小狼崽都在好奇地互相打量。   她的伴侣也站在她身旁,警惕地看着乌风。   他是曾经协助她夺位的外来狼之一,如今与她共同担任狼群的头狼。   曾经那些外来的边缘狼也被彻底接纳,成为了狼群的核心成员。   在那场夺位后,也有一些狼离开了。   或是成了孤狼,又或是流浪一段时间后组建了自己的族群。   次级狼在狼群中没有交配权,但可以自行离开,发展出新的族群。   这样的权位更替和成员流动,对狼群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最终,灰云带着幼崽和族群离开。   在狼群的过冬区域内,寻了个离乌风他们最远的洞穴。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来过冬地度冬的兽人比往常要多得多。   许多终年难以见到的兽人都在这里碰了面。   乌风有些担心幼崽们。   曾经离开的那些蛇族幼崽。   他找了个机会,去蛇族的区域外逛了一圈。   蛇族的洞穴都在地下,能深入地下许多米,而外边只有一个很小的出入口。   他肯定是进不去的。   真进去了也会遭到蛇族兽人的围攻。   他只在地上走了一圈,能隐约嗅到幼崽的气味,但无法分辨到底来了多少个。   乌风压下担忧,返回洞穴,没有跟伴侣提这件事。   但白露能嗅到他身上混杂的蛇类气味。   她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拥着他,低声安慰。   蛇族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就算没能及时赶来过冬地,它们也能靠冬眠度过极端严酷的冬季。   在冬眠状态下,它们甚至能半年不吃不喝。   比起那些需要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外出觅食的种族,蛇族显然有更大几率生存下去。   乌风低低应了声,但情绪并不见什么好转。   为了更好地安慰他,白露只能把自己的尾巴给他夹着。   这一夹,就夹了一个冬天。   除了乌风进食和外出巡视时,几乎没让她的尾巴离体过。   不过因为伴侣在幼崽面前会有些害羞,所以乌风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等到幼崽们睡着,才小幅度地夹着她磨一磨。   磨得幅度小,但时间长啊。   当白露发现他的肚子又大起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别的狼顶多一年一胎,他倒好,一年保底两胎!   冬春狼的繁衍季来一胎。   夏秋蛇的繁衍季再来一胎。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他们就会变成有几十只狼的大狼群了!   白露想想就觉得那太过恐怖。   不过一些比较勇猛的狼会在两岁成年后,离开父母,变成孤狼,独立生活,同时寻找新的领地和伴侣,组建自己的狼群。   如果每年都有狼离开的话,族群的规模倒是不会变得太恐怖。   但也至少会维持着十到二十只狼。   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几年甚至更多年里,她和乌风的族群会成为森林中最大的狼群。   其他那些一年只生一胎的狼群,哪里生得过他啊?   就算他一胎里有一半是蛇族幼崽,但他生得多,还一年两胎,最后算下来数量还是多。   白露满是敬畏地看着他隆起的肚子。   这还能怎么办?   怀都怀了,肯定要生的。   当初孤身一蛇的她,哪里能够想到,自己将来不仅会有固定且长期的伴侣,还会被一堆伴侣生的毛绒绒幼崽包围。   ·   过冬地比他们原先所在的森林要暖和很多,冬季也更短暂,没有那么难熬。   开春天气转暖时,就有许多只是来临时过冬的兽人陆续离开。   白露和乌风等到新生的幼崽长大了些,能学着吃些肉了,才带它们离开。   来的时候是两胎幼崽,回去的时候多了第三胎。   这次同样是五只小狼崽和四条小蛇。   小蛇也暂时跟随在他们身边,在路上寻找合适的领地。   他们离开时,还遇上了同样准备返程的灰云狼群。   见到他们又多了一窝狼崽,其中还有小蛇,对方显然很是震惊。   不过一个冬天过去,他们的族群成员数量,就已经跟灰云的狼群不相上下了。   不过他们这边大多是幼崽和亚成年狼,战力上还是没得比的。   因为双方族群中都有幼崽要照顾,互相都比较谨慎,并没有选择同行。   在返回森林的路上,小蛇们陆续离开。   白露始终关注着乌风的情绪,担心他又因为失去幼崽,悲伤过度,再度进入求偶期。   一年两胎幼崽已经够多了。   他刚孕育完一胎幼崽,实在不适合过度繁衍。   哪怕他是公狼,体型大身体健壮,繁衍多了也伤身。   在最后一条小蛇离开的当天,乌风情绪低落到极致之时,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作为一只又当父亲又当母亲的狼,他绝对不会忘记幼崽的气味。   他在河边停住脚步,白露也随之停下。   河对岸的灌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那是一个亚成年的蛇族半兽人。   和白露一致的银白色头发,碧绿色眼睛,长得精致漂亮,身后是晶莹剔透的白色蛇尾。   这是他们第一胎的孩子。   乌风越过河流,来到她面前。   这样一头庞大的黑狼对体型还未长成的亚成年蛇族来说是危险的。   蛇族半兽人往树后躲了躲。   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又让她忍不住探头去看。   白露也从河中游了过来。   她们的模样是如此的相似。   蛇族半兽人愣愣眨动着眼睛。   白蛇和黑狼的组合也唤醒了她尘封的记忆。   她嗅着他们身上熟悉的味道,终于彻底认出了他们来。   “嘶嘶~”   她开心地从树后出来,发出愉悦的嘶鸣。   乌风伏低狼首,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白露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在她走过来时,俯身伸手拥抱了她一下。   几个和她同胎出生的亚成年狼也走了过来,一一用脑袋与她相贴,跟她亲近问好。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午后,又再度分离。   虽然仍旧不舍,但乌风原本沉闷的心轻快多了。   他知道他们的幼崽正过着自己的生活。   知道它们生活得很好。   如有缘分,他们仍会再度相遇。   “嗷呜~”   乌风在白露面前伏低身体,邀请她骑到他背上来。   白露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也配合地收起蛇尾,变成兽人形态,跨坐上去。   乌风载着伴侣,带着大大小小的幼崽们,往家走去。   白露骑在他背上,眺望着远方。   阳光正好,春光明媚,万物竞相生长,散发着勃勃生机。   新的一年开始了。 第184章 if番外·假如白露遵从蛇族天性   蛇族兽人向来独居。   只有在适合繁衍的夏秋季节, 一些蛇族兽人会组成临时伴侣。   经历长达一整天的交酉己后再度分开。   白露已经成年很久了,一直没有繁衍的想法。   但在今年夏天,她冥冥中隐有感应,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她的身体自发地往外散发着求偶信息素, 吸引着雄性跋山涉水地赶来。   第一个到来的是个年轻的雄性棕蛇兽人。   他在她面前卖力地跳着求偶舞,想跟她亲近。   白露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想繁衍了。   她没看上他,并将他打跑了。   初次追求雌性就受挫的棕蛇落寞离开。   被雌性大尾巴抽飞所留下的心伤, 需要他用一生去治愈。   第二个到来的是条黑蛇。   他太细了, 适合当辣条一口吞,而不是当伴侣。   白露同样没看上他。   蛇口逃生的黑蛇连夜逃出森林。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不知道多少个……   一头黑狼来到了她面前。   他从她身旁走过,假装去湖边喝水, 其实余光都在看她。   他在看她晶莹剔透的尾巴,看她银白如月的头发, 看她碧绿的眼睛, 殷红的唇……   而她也在看他塌伏的腰,看他挺翘的狼臀, 看他扫动狼尾,抖动的狼耳……   这是一头非常年轻的公狼, 身上的味道很干净, 大概是才刚刚成年,还没有伴侣。   但他体型格外地大, 能预见他日后还会长得更加庞大,勇猛, 威风。   他绝对会成为最强大的狼王。   但白露不关心这个。   她只想吃他。   他一直在偷偷用余光看她,他或许想要狩猎她。   很有野心的黑狼,让她心头火起。   想要缠绕他, 绞杀他,将他入得嗷嗷夹尾巴。   “既然想要,为什么不直接过来?”   她对他道。   发现被她看穿,那黑狼果然不装了,转身朝她走来。   三步、两步、一步……   在黑狼抵达合适位置时,白露果断出击,瞬间将他缠住。   那黑狼大惊,慌乱挣扎。   但在她的蛇信触及他脸上时,他瞬间停了下来,僵滞着没了反应。   “不想被我绞杀就安静点。”   她将黑狼压在地上,低声在他耳后道。   黑狼僵硬着,身体滚烫,满身都是灼灼热气。   白露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就是觉得这毛绒绒的大黑狼无比吸引人。   她覆在他背上,手往下揪住他的大尾巴,将其抬了起来。   大黑狼显然很是不安,前爪扣入了草地里,几次想要扭头看她。   白露担心被他咬。   这样大的黑狼,要是回首来咬她一口,还挺疼的。   若是没弄好,甚至会要了她的命。   于是,她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按到地上,低声威胁:   “不许动。你若是敢张嘴,我就把你的牙齿拔了。”   大黑狼闭着嘴,下颚贴在地上,喉中委委屈屈地发出一声呜咽。   白露用手拂过他的毛绒绒大尾巴,把玩着他的尾根,感觉到他的身体颤栗。   她进入了他,将他占据。   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哪怕趴在他背上,她都能感觉到他如地动山摇般起伏。   大黑狼就再未反抗过。   哪怕她做得过分了些,他也安静承受着。   尤其是当她刚进食完鼓起的蛇身顶住他时,他更是僵着一动不敢动。   这场纠缠进行了许久。   一天、两天、三天。   白露也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   普通雄蛇持续一天就已精疲力尽,只能与雌性结束并分开。   而白露觉得,她还能占有他更久。   但狼的耐力没法跟蛇比,大黑狼大概饿坏了,早已瘫软,哀哀求饶了好几次。   白露难得地放过他,还下水抓了几条鱼给他吃。   当鱼放到他面前时,累到昏睡的大黑狼迷糊中醒来。   看着面前的鱼,想也没想地快速吃了两条。   准备吃第三条时,他似是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她,低头将鱼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喉中发出低软的狼鸣。   他居然在向她分享食物。   白露有些惊奇地看他。   他们交酉己整个过程中,大黑狼也一直很顺从。   虽然会有些克制不住的生理性反应,虽然很多时候都很生疏,但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即使被她入到深处了,累到受不住了,也只小声呜咽求饶,并未真正反抗过她。   这一场强迫性的交酉己,他也乐在其中。   他自愿被一条雌性白蛇占有。   白露觉得有趣,轻笑了笑,道:   “你吃吧,我不饿。”   说完,她又补了句:“吃完继续。”   乌风耳尖微烫,总觉得不该这样,她至少该吃些东西。   但他不敢违逆她。   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在她那里。   他怕她不跟他好了。   乌风吃完了她给他的鱼。   一颗心早就随她去了。   又去湖边俯身喝了些水。   正喝着,她从后边贴了上来。   乌风差点被呛住。   “没事,你喝你的。”   白露很宽容地道。   她在湖边又要了他几次,湖水中能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倒影。   他们一起度过了整个繁衍季。   相伴的时间漫长得让蛇错愕。   在繁衍季里,他们十分甜蜜,亲密无间。   她终日缠着他,偶尔也会捕鱼投喂他。   他也会为她狩猎,将肉撕下来喂到她嘴边,就算有时她并不饿,也会配合吃上几块。   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伴侣。   但随着温度渐渐降低,蛇族的繁衍季也结束了。   ……   白露刚进食补充了一次能量,这会正坐在湖边休息。   黑狼跟在她身旁,低垂脑袋,轻碰了下她的手指。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要过他了,渐渐不再跟他亲近,日渐冷淡。   白露抽回手,看了眼身旁想要亲近她的大黑狼,忽地道:   “你走吧。”   “嗷呜?”   乌风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心脏本能地重重一跳,紧张收缩着。   白露不想伤害他。   但他应该在她不理他时就自己离开的。   所有蛇都懂得这个分寸。   他现在还出现在她面前,就是很不懂事了。   见大黑狼一脸茫然的样子,白露只好跟他把话说明白了。   “我们结束了。”   乌风骤然变了神色,急得狼语里夹杂着兽人语。   “嗷?嗷呜!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告诉我,我立刻改!”   “没什么原因。”   白露依旧冷淡。   “繁衍季已经结束,我们也早该结束了。我不爱你了,也不想再看到你。”   她道。   她一句“不爱”刺痛了乌风的心,他从未如此惊慌。   “可是、可是……”   她冷淡的模样让乌风心脏揪成一团,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知她已经对他毫无情意,这让他绝望得几欲崩溃。   他垂眸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难过道:   “可是我已经怀孕了……”   白露微顿,眸中闪过几分诧异。   公狼怎么会怀孕?   她并不相信。   但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争辩。   她淡然道:   “那正好,你可以离开,找地方安静养育你的幼崽。”   她不在意的模样彻底扎疼了乌风的心,将他扎得千疮百孔。   蛇族不在意伴侣,不会建立长期的伴侣关系。   但狼族只会钟情于自己的伴侣,至死方休。   接下来的日子里,乌风日复一日地守在她身边。   只是她并不理睬他,也不让他靠近。   如果他过于接近她,她就会凶他,驱逐他。   乌风被她咬过几次。   大型蟒蛇的咬合力很强。   哪怕是同样大体型还有着厚实狼毛的乌风,也会被她咬疼。   身上的疼永远比不上心里的疼。   一开始,他宁愿被她咬也要接近她。   后来,她躲他躲到湖里,哪怕夜里天凉了也不上岸。   乌风就只能逼着自己离远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许久。   突然某一天,白露发现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大黑狼不见了,连续几天都未出现。   她的心里莫名空落了一瞬,又很快将其抛到脑后。   寒冬降临了。   白露大吃一顿填饱肚子,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山洞过冬。   她躺在干燥的地面上,听着外边呼啸的风声,睡意昏沉。   忽地,她听到洞口传来隐约的动静,还有着熟悉到令蛇心烦的气味。   白露立刻警觉看去,摆出超凶的攻击姿态,准备将闯入者赶走。   可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却顿住了。   庞大的黑狼顶着风雪站在洞口。   在他腹下,是四只刚出生没多久、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狼崽。   那四只小狼崽,有黑色,有白色,还有黑白相间的颜色。   白露在那两只纯白的小狼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又看了眼外边越来越大的风雪……   最终收起攻击姿态,任由他带着狼崽进来。   他没有靠近她,谨慎地将狼崽安置在了远离她的角落,然后他就离开了。   他离开了???   白露疑惑抬头看了眼洞口,又看向角落那些挤在一起取暖的小狼崽。   他什么意思,幼崽不要了吗?   狼崽们冻得挤在一团。   白露心中烦躁,不想管。   可他迟迟没有回来,像是真把这群狼崽丢给她了。   白露看了那些狼崽好一会,犹豫着直起身,正想过去,却听到外边再度传来动静。   他回来了。   体型庞大的黑狼出现在洞口,嘴里还叼着一个团团包裹的兽皮包。   他也看向她。   白露收回向前倾斜的上身,重新盘踞起来,扭头对着墙壁。   假装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做。   没想靠近狼崽,没想照顾它们。   当然也没想着吃了它们。   他尽管放心。   大黑狼进入洞穴,在狼崽身边停下,将嘴里叼着的兽皮包轻轻放下。   白露悄悄瞥了一眼。   发现那兽皮里包裹着的是一窝蛋。   看模样,像是蛇蛋。   他在蛋上趴了下来,调整着姿势,将蛋护在身下。   小狼崽们也自发钻入他腹下取暖,仰头叼着他的孚乚头,大口喝奶。   他转头看向了她这边。   白露收回注视,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   一整天的静默无声,只偶尔能听到小狼崽几声奶声奶气的叫唤。   双方各占据了洞穴一侧,互不干扰。   白露的位置在洞穴最里侧,离洞口最远,吹不到任何风。   他们的位置离洞口近一些。   大黑狼背对洞口的位置,将幼崽环绕在身前,用身体为幼崽和蛋挡住寒风。   白露吹不到任何风,但听着外边呼啸的风声,总觉得烦闷不已。   好在夜间雪变得更大,山上滑落下来一堆雪,将洞口堵了住。   这下,整个洞穴里都没有风了。   白露在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跟一头庞大的黑狼一起待在这样封闭的洞穴里,其实很危险。   饿极了时,同类都能变成食物,更何况他们这种非同族。   而她的寒冷的环境下身体僵硬,行动迟缓,根本不是黑狼的对手。   白露安静盘踞着,始终保持着意识清醒,不敢让自己进入冬眠状态。   她许久没有动。   忽地,黑暗中传来些许动静。   黑狼朝她缓步走了过来。   白露顿时警觉。   当黑狼走到她身前时,她猛地张口,朝他的前腿咬了过去。   黑狼发出一声闷哼,但并未退离,反而趴了下来,暖热厚实的毛发笼罩住她。   黑狼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后,带着些颤意。   白露已经想象到了自己被大黑狼咬断后颈的画面,害怕得蛇尾翻腾,嘴下更加用力地咬他。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啃咬般,始终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将脑袋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白露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给她取暖。   她咬着他前腿的动作一顿,不知该不该松口。   他把蛋也带了过来,还有幼崽们。   它们正挨在她的蛇尾旁边,跟她一起待在他的腹下。   小狼崽们在她蛇尾旁轻嗅着,熟悉着她身上的味道。   白露的动作更加僵硬,一动不动。   他身下暖和极了,像春夏之际的阳光,洒在她被冻僵的蛇身上,暖洋洋的。   白露渐渐松了口。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狼首低下来查探她的情况。   在吻部即将触碰到她的皮肤时,他忽地顿了住,克制着保持距离,并未接触她。   这是白露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暖融融的厚重大黑狼,有些许闹腾但总体很乖巧的小狼崽,还有在初春来临时破壳的小蛇……几乎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外边的雪刚化,白露就离开了。   大黑狼正手忙脚乱地照顾着刚破壳的小蛇,见她离开,下意识追了几步,又被幼崽所绊,只能退了回去。   白露有些饿了,她需要食物。   最开始,大黑狼强行喂了她一次奶。   后边她怎么都不肯吃,他若强行喂她,她就咬他,将他的胸口咬得鲜血淋漓。   即使这样,他也没放弃,几度想要喂她。   好在最终赢的还是她。   白露都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明明冬季食物匮乏,他还要照顾一窝幼崽,干嘛还要把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给她。   所以,一开春,她就早早离开了。 第185章 if番外·假如白露遵从蛇族天性   白露饱足一顿。   又过了几天, 她在夜里听到了狼嚎,是她所熟悉的叫声。   那狼嚎声透着绝望和难过,十分凄厉。   听得白露心中不安, 忍不住起身去探寻。   她在月色中循着声音找去。   在山崖上看到了对着月亮哀嚎的大黑狼。   他的脚边只有四只狼崽。   白露很快意识到他悲哀嚎叫的原因。   小蛇们离开了。   按理来说, 它们应该在前几天阳光正好时就陆续离开。   大概是他这几天都在不断把它们找回来。   直到他终于发现自己没法留住它们。   他的叫声凄厉而绝望。   在发现她的到来时,他就停止了哀嚎,转身看向她。   他们在月色下隔着山崖相望, 白露的半边身子都隐在林中。   白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但他既然没事, 她也就该走了。   小蛇离开不算出事,那只是蛇族天性罢了。   白露转身离开。   她听到他在后边追了几步, 下意识想要跟上来。   最终又因身后的幼崽停下脚步。   这同样也是狼族的天性。   他需要照顾他的幼崽。   或许,他之后会找到新的伴侣。   能跟他一起抚育幼崽、建立族群的伴侣。   这一切都跟身为蛇的白露无关。   她只想找个舒适的地方睡一觉, 等饿了再去找新的食物。   那晚她离开后,乌风没再嚎叫。   她睡了一个很香甜的觉。   只是不知为何, 睡梦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安。   总会梦见一只背对她蹲在山崖上, 宛如雕塑般的大黑狼。   乌风的领地和她的活动范围很近。   又或者说,他特意将她的活动范围都包揽在领地里。   即使他忙着照顾小狼崽, 没再刻意来烦扰她,她也不时能见到他的身影, 还有那些日渐长大的小狼崽们。   每每见到, 他都会放缓脚步,带着小狼崽在原地踌躇着。   直到她先收回视线, 或转身离开。   也有时,他会带着幼狼来她所在的湖边喝水。   那往往是他们之间离得最近的时候。   每当那时, 他的身体总会格外僵硬。   有时,好奇心旺盛的幼狼们会想要靠近她。   它们记得她的味道。   每当那时,大黑狼都会格外紧张, 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   一旦她露出些许不耐,他就会立刻喝止幼崽,将它们带走。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春天,双方都还算是相安无事。   变故出现在夏季来临之时。   温度升高,蛇类的繁衍季也到来了。   白露去年刚度过了一个繁衍季,今年理应没有什么想法才对。   但在看到大黑狼教导幼崽狩猎的场景,看着他在草地上奔跑的强健身姿,她突然有了某种渴望。   当白露反应过来时,她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往外散发着求偶信息素。   远在数百米之外的大黑狼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停下了奔跑,回头看向她的方向。   嘶嘶的蛇鸣声响起。   一个雄性蛇族兽人循着气味而来,激动地在她面前跳起了求偶舞,扭动着展示他修长强健的身体。   他挡着她的视线了。   白露凝眉看了一眼那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蛇族半兽人。   正要发怒,却见一道黑影闪过。   暴怒的乌风狂奔而来,表情狰狞地扑向那雄性蛇族兽人,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撕咬暴揍。   期间夹杂着满含怒意和威慑的狼嚎。   白露看着他威风凛凛、凶猛强悍的背影,只觉越看越好看。   四周仿佛都飘起了粉色的爱心。   她周身散发的气味也越发甜蜜。   她几乎是飘了过去,贴到了大黑狼的背上。   刚刚还凶悍勇猛的大黑狼,一被她贴上,就瞬间僵了住,停了动作,宛若失去了所有力气。   “嗷呜……”   他喉中发出一声绝望而祈求的呜咽,连声音都是极轻的,带着颤音。   他在求她。   他似乎以为她是来阻止他的。   就连那个被暴揍的雄性蛇族兽人也这么想。   那雄蛇一见她把大黑狼缠住了,就一改刚刚那被揍得凄惨怯懦的模样,露出得意凶猛的表情,张嘴咬向大黑狼的脖子。   大黑狼分明看到了,竟也没有动,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   白露直接一尾巴抽了过去,将那雄蛇脸打歪,直接将他抽昏了过去。   仍觉不解气,又将那张碍眼的脸拍进了土里。   一时静默。   直到白露贴着他磨蹭,轻咬他的狼耳,向他求欢,乌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不是来帮那条雄蛇的,她选择了他。   乌风无暇思索太多,冷落他多时的伴侣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他无措。   身体被她撩拨得燥热,心脏酸涩而微疼地跳动着,带着颤意。   明明连幼崽都有了,当初的经验却像是全忘了,只凭本能回应着,僵硬而忐忑,却又渴求着更多,连心口都泛着疼。   白露嫌弃地上碍事的雄蛇,不想在他身边进行。   她尾巴轻缠着黑狼,将他带远了些,牵引着他来到湖边。   黑狼几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对她毫无抵抗。   她让他停下,他就伏了下来。   他的尾巴硬得在滴水,却只是安静注视着她。   那双在阳光下漂亮的琥珀色狼眼,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她。   他似乎曾这样看过她许多次。   在那些她不理睬他的日子里,在那一个个偶然疑惑是刻意安排的相遇里,他停步驻足,静静注视着她。   白露想,他一定是很想她的。   明明之前都无知无觉,现在心口却泛起了酸涩而甜蜜的疼意。   她修长白皙的双臂揽着他的脖子,亲他的狼嘴,他也小心翼翼地低头回口勿。   他很小心地收敛着牙齿。   明明那狼嘴大到可以一口把她的脑袋吞下,他却谨慎得像是在嗅一朵花。   白露也很想他,想要他,想得连尾巴都在发痒。   她缠上他。   他很顺利地接纳了她,像是一直在等待着此刻。   他伏首在她颈间,声音压抑得很轻。   昏迷的雄蛇兽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白露还勾着他的脖子,与他拥口勿,无知无觉。   乌风一边垂首回应着她,一边冷冷抬眸,三白的狼眼看向远处那坐起身来的雄蛇,目光冰冷狠厉。   亲眼看到心爱的雌性跟一头黑狼亲密的雄蛇,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灰溜溜地在情敌恐怖的目光下遁走。   “还要。”   白露在他嘴边低叹着,缠他缠得更紧。   她看起来想要把他缠死,亦或者是她自己死在他的身上。   乌风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完全纵容着她的一切,承受和接纳着她的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甜蜜得像是一场幻梦。   她黏人得不可思议,几乎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就连他去狩猎喂养幼崽时,她也要跟着,在一旁亲眼看着。   乌风也会很快返回她身边。   除了必要的狩猎外,他的时间都花在了她身上。   他伏在她身上,容纳她。   他将她拥在怀里,每一晚都拥着她入睡。   他舔舐她的尾巴,为她清理鳞片。   他的世界完全被她填满。   这样的甜蜜在秋季结束时戛然而止。   她泡了个澡,此时正坐在湖边,梳理着头发,不让他靠近。   乌风注视着她美丽而冷淡的背影,沉默垂下眸。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来临时,还是会痛彻心扉。   一胎的四只狼崽如今快一岁了,已经是亚成年,体型渐成,能够自己狩猎。   他腹中也怀上了第二胎幼崽。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她不会因此有半分心软,不会对他多一点怜惜。   骤然的落差让乌风没法适应。   仿佛上一刻她还缠绕在他身上,依偎着他,与他极尽甜蜜。   下一刻她就推开了他,对他极为冷淡,不让他再近身。   他几次没能克制住本能的吸引接近她,都被她凶了回来。   他日复一日地徘徊在她身边。   尽可能不去打扰她,却也没法离开,没法忍受看不到她的孤寂。   许多次午夜梦中惊醒,发现怀里没有她,那骤然的空落感几乎将他逼疯。   也正是因为那梦中惊醒的空落感让他忍不住去找她,接近她,被她咬了前腿。   他宁愿被她咬着,也要留在她身边。   若非还有腹中的幼崽需要他,他或许会一直这样强行留在她身边,哪怕被她咬得千疮百孔,血液流尽而死。   新一年的冬天,白露早早找到了洞穴。   依旧是去年那个洞穴。   当她进去时,却发现洞穴内部早已被铺好了干草,干草中还混合着羊毛,布置得十分暖和。   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如果不是那其中有他的味道。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走错了?   白露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个洞穴让给那头大黑狼。   毕竟他带着幼崽。   肚子里还有一胎就快生了。   他比她更需要这个洞穴。   正想退出,却见大黑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留下吧。”他对她道。   应该拒绝的。   白露想。   但为什么又留了下来呢?   她躺在铺着羊毛的干草地面上,想不明白。   大概是这个洞穴被他布置得太漂亮且暖和了,让她舍不得离开。   大黑狼在她身旁产崽。   这一次,他生下了五只狼崽,五颗蛇蛋。   是最多的一次。   白露第一次见到刚生下来的小狼崽。   它们裹在半透明的薄壳中,像一枚枚软壳蛋般被生了下来。   需要大黑狼把软壳舔破,它们才能成功破壳降生。   刚生下来的小蛇蛋也是软的,过一段时间会渐渐变硬。   但不是石头般的坚硬,而是类似皮革般极具韧性和弹性的材质,不宜破损。   白露静静看着他照顾幼崽和孵蛋,心中涌起些许奇异的感觉。   她知道那些都是她的幼崽,他们的幼崽。   蛇族亲缘淡薄,但亲眼注视着这一切,还是让她想要做点什么。   她抬头,探出蛇信,贴上他的嘴角,又很快收回。   他似是愣到了,过了会,才看向她,问她:   “想要吗?”   乌风知道冬天不是蛇的繁衍季,他问的当然不是那种事,哪怕他自己渴望这与她亲近。   他正在哺乳幼崽。   他以为她也想要喝。   白露当然不想喝。   她瞥过头,埋进他暖和的怀里,不肯动了。   哪怕大黑狼想给她喂,她也严词拒绝了他。   今年的雪下得比较晚。   又或者说他们进入洞穴比较早。   在山洞中住了半月,外边才开始下雪。   白露埋在大黑狼温暖的怀抱中,听着外边的风雪声,在心里数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狼崽、亚成年狼,还有大黑狼……   这已经是一个狼群的规模了。   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在狼群里过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明年的冬天,她还想跟他一起过。   繁衍季也是。 第186章 番外·白狼与黑蛇   这是白露离开族群独自生活的第一年。   她是一头刚成年的白狼, 但已经有了很高超的狩猎技巧,能够独自生存。   离开族群的狼,通常会在流浪一段时间后, 很快建立起自己的族群。   这一年来, 向白露示好的公狼数不胜数。   甚至一些族群中的优秀公狼,在看到她后,直接离开族群, 跟着她跑了。   但白露哪个也没看上。   她对所有靠近的雄性都不感兴趣, 只想干饭。   为了不被雄性影响干饭的速度,她还要花时间把那些凑过来示好的雄性甩掉。   冬天降临, 食物变得难找起来。   好在白露嗅觉灵敏,哪怕是藏在半米厚的雪层下的动物, 她也能精准找出来。   白露停在一处隆起的雪层上,低头嗅闻, 确定着位置。   她现在是雪狼形态, 身上是冬季新换上的厚厚白狼毛,有很强的御寒能力, 风雪不侵。   找准位置后,白露就开始刨雪。   很快, 就有一截黑色的尾巴露了出来。   那尾巴是光滑的, 上面密布着鳞片。   为防止猎物逃跑,白露一口咬住那尾巴, 用力往外拖。   ……没拖动。   他太沉了。   也可能是积雪太厚。   白露嚼了嚼嘴里的尾巴尖。   倒也没敢真用力咬,她怕咬断后就更难把猎物拖出来。   只嚼着过了下嘴瘾, 就吐掉那尾尖,继续刨。   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雪地下的猎物完全挖出来。   这是一条黑色的大蟒蛇。   体型极为庞大, 简直是泰坦巨蟒。   他在冬眠时被她给挖了出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这条巨蟒已经醒了。   如今,他金琥珀色的眼睛正愣愣看向她。   意识已经苏醒,身体机能却还未从寒冷中恢复。   他还保持着雪地中盘踞的姿势,一动不动。   白露很清楚,他现在动不了。   她需要在他身体复苏之前把他吃了。   不然等他完全恢复,她会很麻烦。   白露寻找着好下口的位置。   她或许应该先咬断他的脖子。   但他只有一截脑袋露在外边,剩下的部分盘踞在身体下。   那冰冷的蛇瞳正注视着她。   如果她真过去咬他脖子,结果可能是她先被他咬。   白露的视线落在他尾尖上。   低头叼住那截尾尖,将他往后扯。   把他盘踞着的身体扯直了。   “嘶——”   那大黑蛇吐出蛇信,吐出威胁般的嘶鸣。   白露并不怕。   他但凡能动,早就直接反击了。   而不是在这里发声威慑。   她低头啃咬他的尾巴。   好硬,咬不动。   不知是他鳞片太厚,还是被埋雪里太久被冻硬了。   白露只觉得自己咬在一大块冰块上。   用尽了办法,也只在他尾尖的鳞片上留下几个牙印。   他被冻得太硬了。   得先让他软下来才行。   白露松开他的尾尖,在他蛇尾后半部分找了个位置,埋头开始舔。   “嘶——”   黑色巨蛇吐出急促的一声嘶鸣。   原本冰冷的竖瞳在一瞬紧缩,又渐渐变得圆润涣散。   他想要扭动尾巴逃离,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摊开身子,任由那白狼温热柔软的舌尖落下,来到让蛇灵魂颤栗的炽热舔舐。   在寒冷中被冰冻的身体仿佛都烧了起来。   血液涌动沸腾。   白露感觉到他的软化。   鳞片也变软了,出现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缝隙,在她的舔舐下翕张着。   她的舌尖探了进去。   巨蟒的蛇尾在一瞬间紧绷,又猛地卸了力。   宛如岸边濒死的鱼般任由她作弄。   白露搜刮到了一些好吃的甜液。   正吃得起劲,就感觉他里面在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白露怕被夹到舌头,下意识退出。   就看到两根粉色的东西从那洞口中膨月长翻转出来,随之涌出的还有大量甜液。   黑蛇完全失了神,双目涣散。   白露谨慎地盯着那两根粉色。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确定能不能吃。   她试探着凑上前嗅了嗅,张口欲咬。   下一刻,那黑蛇猛地动了起来,那粗壮的蛇尾骤然缠住了她。   刚刚耽搁了太久,他的身体复苏了。   而且复苏速度远比白露想的要快。   白露想要逃离,却依旧晚了。   体型大的恐怖的黑蛇将她紧紧缠绕。   巨大的黑蛇低头看向她,金色的蛇瞳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白露心道要完。   她马失前蹄。   终日捕猎,竟有一日被猎物反捕。   她或许要命丧这条巨蟒腹中了。   黑蛇探出蛇信,分叉的尖端触碰到她的额头,又快速收回。   他的蛇尾在动着,每一片鳞片都从她身上擦过。   白露想到了被巨蟒绞死的惨状,奋力挣扎起来,想要逃脱。   黑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有着些许焦急之色。   在这寒冷的雪地中,他的行动终是会受到不利的影响。   他紧紧缠绕着挣扎的白狼,带着她往林中而去。   黑蛇穿过森林,来到一处山崖下,将她带进崖底的洞穴中。   离开了雪地,进入相对暖和的洞穴。   白露心知这次凶多吉少。   她挣扎得愈发卖力,后足还踢了雄蛇几脚。   雄蛇闷哼了声。   白露听到声音抬头,才发现他的上半身变成了人形态。   很帅气。   长而直的乌发垂落而下,在黑暗中泛着金光的眼瞳注视着她。   白露嗷呜一口咬在他胸膛上。   黑蛇忍痛没有出声,只抬起手臂拥住她。   胸腔中的心脏跳动得极快。   白露忘记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黑暗的洞穴中没有时间。   她不知道跟黑蛇搏斗了多久。   最后精疲力尽。   最后失去意识前,白露想,这次是真的完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绝对不把黑蛇整个挖出来。   她就让他埋在雪里,然后啃他的尾巴。   把他的尾巴吃了,把他身体里的甜液舔了,把他的两根粉色也吃了。   就让他被冻着,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在绝望中感受着自己一点点被她吃掉。   白露惊讶自己还能够醒来。   她依旧被黑蛇缠在怀里。   身体不知何时变成了兽人形态,毛绒绒的尾巴垂在身后。   黑蛇缠绕着她,也拥抱着她。   抬头能看到他胸口鲜血淋漓的痕迹。   在那一番搏斗中,他被她咬得很惨。   虽然她最终力竭昏睡过去,他也绝对没好到哪里去。   看起来,他最后似乎也没了力气,都没有把她吃下去。   现在,先醒来的是她。   局势似乎逆转了。   白露张嘴就朝他的脖子咬去。   黑蛇半兽人被疼醒,喉中发出一声无力祈求般的呜咽。   缠绕在她身上的尾巴扭动着,却失了力气,没能将她缠得更紧。   白露舌尖尝到了一点腥甜。   感受到黑蛇半兽人拥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却又不到会勒断她骨头的程度。   他到现在还拥抱着她。   白露忽地收了力气。   她的牙齿停在他颈间,没动。   他也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白露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或许会以为他又冬眠了。   白露探舌为他舔去颈上的血迹。   他似是意识到什么,也开始用蛇尾轻蹭她,透着些讨好的意味。   白露确定了,他并不想绞杀她。   或许是已经没了将她绞杀的力气,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他对她收敛了敌意。   白露最开始捕猎他时,也不知道他是兽人。   她以为他只是条大体型的蟒蛇。   之后被他缠住拖入洞穴的挣扎反抗,只是求生的本能。   她埋头移动到他胸膛,帮他把身上的血迹都舔干净。   她之前是真下了死口。   哪怕他鳞片厚防御力强,身前和手臂也被她咬得满是伤。   白露为他清理着身上的伤痕,隐约感觉到他的身体变热了。   不过他体温本就比她低上很多,这种感知并不明确。   当她想往下去检查他的蛇尾有没有伤时,他已经缠着她,轻蹭着动了起来。   落在她颈间的呼吸极轻,宛如一阵浅浅的风。   白露很确定,这样的缠绕并没有要将她绞杀的意思,反而透着取悦和讨好。   以至于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反抗。   也就停在了那里,任由他动着。   他的蛇尾缠绕扭动了好一会,之后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变得焦急迫切起来,完全乱了方寸。   他埋在她颈间的脑袋也低低喘着,不时焦乱地咬住自己的唇。   他不得宣泄,急得几乎想要用头去撞石壁。   白露隐约理解了什么,将手往下探去,握住了其中一根。   他的身体骤然一僵,随即猛烈颤抖起来。   蛇尾痉挛着,两根一起去了。   洞穴之中安静得只能听到黑蛇完全乱了的粗重呼吸。   白露也终于知道那是什么。   她在雪地里舔开的是什么,又差点将他咬掉吃掉的是什么。   这对她一只单身狼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狼只认一个伴侣。   除非伴侣死亡,才会另寻其他。   而现在,她要了一条蛇,占了他的身子。   狼对伴侣的忠贞和职责告诉她,她应该对他负责。   可是、可是,狼怎么跟蛇在一起嘛?   她还想要有自己的狼群呢。   作为狼群的头狼,如果她的伴侣是一条蛇,哪里还会有狼愿意加入她的族群?哪里还有狼愿意追随她?   白露撑起身,看到雄蛇半兽人黑发散乱、目光迷离的模样,就将族群什么的抛到了脑后。   虽然他是雄蛇,生不了狼崽,也会导致她没法建立狼群,但他好看啊。   特别帅气、特别伟大的一张脸。   哪怕被她咬得身上斑驳,十分凄惨,也似乎不影响他的美感,反而让他更具吸引力,让人想占有他。   白露欣赏了好一会,才从他怀里爬起来。   他几乎下意识缠紧了她。   一双蛇瞳安静无声地看向她,透着几分执拗。 第187章 番外·白狼与黑蛇2   黑蛇缠着她, 不让她走。   “我要去狩猎。”   白露拍拍他的尾巴,跟他讲道理。   黑蛇看一眼她平坦的腹部,犹豫着放开了她。   白露起身往外走。   刚到洞口就听到后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回头看去, 见黑蛇跟了上来。   “不是?外边那么厚的雪, 你一条蛇跟出来做什么?”   一条蛇,大冬天不好好待在洞穴里,还往外跑。   又想被埋在雪里冻得僵硬吗?   黑蛇看了看外边厚厚的积雪, 又看了看执意要离开的她, 抿了抿唇,终于开口:   “你可以吃我。”   “什么?”   白露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尾尖开始吃, 我足够让你度过这个冬天。”   他垂眸低声道。   她要外出觅食,一旦出了这洞穴, 进入冰天雪地里,他绝对跟不上她。   他不觉得她还会回来。   她最开始将他从雪地里挖出来, 就是为了吃他。   他很清楚这一点。   乌风想, 与其这样任由她离开,永远失去她的踪迹, 不如让她吃了他。   蛇族互相吞食并不少见。   尤其是在繁衍中途食物缺乏时,雌性吞吃掉雄性补充能量, 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不是蛇族的繁衍季, 但他们刚刚交酉己了。   虽然她只用了舌头和手。   但在乌风心里,她已经是他的雌性, 他的伴侣。   她不是蛇族,不会一次性将他全部吞掉, 也吞不下他。   他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能……多看她一会。   乌风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   而白露满头雾水。   不要提吃兽人这种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她最开始以为他只是没有灵智的动物,才会对他动手。   她真的没有吃兽人的残忍爱好。   “我不会吃你。之前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白露向他道歉, 并道:   “我有手有脚,能够自己狩猎,不需要你以身饲我。”   “你在洞穴里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回来。”   白露说着,化成狼形态,往外跑过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乌风下意识追赶上去,却只到洞口,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她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追不上。   即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雪地中,寻着她的足迹而去。   他根本不信她说的她还会回来的话。   她只当他是食物,对他毫无感情,又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他们才交酉己了两次。   哪怕是普通雄蛇,也会跟雌性交酉己一天以上。   他没法接受自己这么快就被抛弃。   他们连幼崽都还没有。   或许以后也不会有。   她根本不会真正接受他。   即使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乌风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入风雪中,追寻着她的足迹。   白露狩猎了一头鹿,吃饱喝足后叼着大块肉返回。   这是她给她的蛇族伴侣带的食物。   只是当她返回洞穴中时,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仔细找了一圈,连石头缝里都翻开来看了,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洞穴里没有其他兽类的气息,只能是他自己出去了。   这大冷天的,他出去是找死吗?   白露赶紧去找。   好在今天下的雪不大,地上的足迹还没被完全掩盖。   她顺着那蜿蜒的痕迹,很快找到冻僵在雪地里的黑蛇半兽人。   白露赶紧趴在他身上,把他拢进怀里暖着。   她现在是兽形态,冬季毛发厚实,保暖能力很强。   她拥着他,爪子在他背上摩擦着,想尽快让他暖和起来。   粘着雪花的黑色睫羽轻颤着,缓缓睁开。   见到眼前满脸担忧的大白狼,乌风恍然失神,几乎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濒死的幻想。   “好些了吗?”   白露再顾不得什么,也没质问他为什么跑出来。   他的足迹是顺着她离开的方向去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去找她。   虽然这样的行为实在多此一举,平白惹人担心,但她没法怪他。   她一边给他摩擦身体发热,一边担忧问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格外迟钝地缓慢点了点头,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回应。   白露听着他的声音,侧目多看了他一眼。   独居的蛇族大概都不爱说话,总是沉默寡言。   但他的声音很好听。   像碎冰一样,清清冷冷的。   “你现在能动吗?爬到我背上,我背你回去。”   白露道。   乌风躯体僵硬,不太能动,只本能地伸手攀住她的脖子,尾巴也缠到她身上。   白露低头看了看挂在她身下的他,想了想道:   “额,这样也行吧。”   于是,她就用这略有些别扭的姿势,将他带回了洞穴。   她将他放到干燥的地面上,拥着他,等他身体回暖了些,才起身去叼肉。   他一见她动,就紧张地缠了上来。   白露用了好一会,才让他相信她不会走,只是去给他把食物叼过来。   乌风看到洞口的肉,犹豫着放开她。   但当她把肉叼过来喂他,乌风还是受宠若惊,连忙道:   “我不需要食物,我很能挨饿的,这个你留着,你吃。”   白露可不管这个,强行将冻硬了的肉往他嘴里塞。   他的半兽人形态吃不下这么大块的肉,最后变成蛇头,才成功把肉吞下。   吃完肉的他安静地伏在她腿上。   明明是体型庞大的巨蟒,看起来却比毛绒绒小动物还要乖巧。   “你如果饿了,可以吃我。”   他还是这样对她说。   白露怀疑自己这个蛇族伴侣的脑回路跟正常兽人不一样。   哪个兽人会主动提出把自己吃掉?   白露不想吃他。   不过别的吃法倒可以。   她舔了舔他的嘴角,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也瞪得极大。   冬天是狼繁衍的季节。   尤其是这样的风雪天气,待在避风的洞穴里,吃饱喝足,就该睡觉繁衍啦。   狼和蛇能繁衍吗?   白露也不知道。   但他已经是她的伴侣了。   她睡他都不需要理由。   白露变成兽人形态,伸手拎起了他的尾巴。   他下意识挣动了下,又很快克制住,让自己放松,蛇尾顺从地落入她手里。   白露摸索着,寻觅着那截特殊的尾巴段。   很快就找到了。   她用手指按压着下方的鳞片,挤了进去。   他的尾巴弓起,紧绷着。   不过刚按压了几下,就感觉到他要出来的。   白露用手堵住,不让他冒出来。   他急得尾巴扭动,口中发出嘶嘶的鸣叫,带着些惊慌求饶的意味。   白露欺负了他好一会,才挪开手。   看着他的两根迫不及待地从里面弹出来。   都是粉嫩的颜色,茎身笔直,尖端像一朵花,很好看。   很难想象,他这样漆黑深重的鳞片下,居然藏着这样粉嫩的事物。   跟他冷酷寡言的模样也一点也不搭。   白露在他释放之前,将他的两根花茎一起握住,手指深入底下,攻击着他更为脆弱的内里。   黑蛇嘶鸣求饶。   庞大米且壮的黑蛇,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白露折腾了他整整两天,才彻底放过他。   先前怕得求饶的黑蛇,这会也大着胆子,缠上了她的身体,伸手拥着她,跟她一起入睡。   白露埋头在他颈间蹭了蹭,这时才想起自己这个渣雌忘记问他名字了。   她都把他玩得软肉外翻、鳞片都合不拢了,却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实在是太渣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露问他。   “乌风。”   他轻声答着,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说完就忐忑而期待地看向她。   如果不是这些天,白露已经把他里外都熟悉了,恐怕都没法理解他的意思。   “白露,我叫白露。”   她对他道。   他立刻就双眼亮了起来,金琥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探出蛇信轻舔她的下颚。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喜爱和讨好。   她之前将他伤得狠,将他身上咬得鲜血淋漓。   他倒是一点也不计较。   白露伸手捏住他的蛇信,让他没法收回。   在他惊慌睁大的眼睛中,低头亲他。   他被她捏住蛇信也没想着挣脱,只是安静而顺从地看她。   这会被亲了,他倒是慌了,收不回来的蛇信不安地挣动着。   被她亲得流下涎液,狼狈不堪。   哪怕这样被欺负,他也不记仇。   自己默默郁闷一会,就捂着嘴,悄悄贴到了她身上。   蛇尾缠着她,还是要跟她一起睡。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冬天。   春暖花开离开洞穴之时,他反倒被她养胖了些,本就粗壮的蛇尾更显几分沉重。   白露往外走。   他也犹豫着跟在她身后。   在寒冷的冬季,也有一些蛇族会聚在一起过冬。   等到天气暖和起来,也就该分开了。   但乌风不想离开她。   他忐忑跟在她身后,不确定自己是否会遭到驱赶。   她暂时没有驱赶他。   她去狩猎了。   乌风安静跟在她后边,在她咬上一头野牛脖颈时,他也跟着缠绕上去。   粗壮的蛇身将野牛骨头勒断。   这是他们春天的第一顿饭。   白露沉迷干饭,自己嗷嗷吃了半天,吃到撑,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伴侣。   他安静待在一旁看她吃,并没有进食的意思。   这么大一头野牛,他也不好吞。   于是,白露将肉撕下来喂他。   每当这时,乌风就会格外受宠若惊。   在蛇族里,雌性不把雄性吃掉就算好的了,哪还有这样亲自喂食的待遇。   乌风感动得想把自己喂给她吃了。   但她总是不肯吃他。   明明刚见面时还对他充满食欲。   后来,食欲似乎化作了另外的谷欠望。   白露将他带到水潭边要了几次。   他一开始很顺从,后边突然绞紧了她,又忽地扭动着退离,躲避她。   “怎么了?”白露见他模样不对,慌乱问。   “我、我……我要生了。”   乌风看向自己的尾巴,眼中也有些许迷茫。   白露跟他一起看去。   只见那黑色蛇尾的粉嫩腔口处,冒出了白色的蛋。   那蛋只冒出了个头,就卡了住。   乌风深呼吸,小幅度扭动着蛇尾,努力想将蛋排出来。   白露呆愣注视着这一幕,直到他费力将第一枚蛋排出,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条雄蛇,他生蛋了。   而且不止一颗,后边还有。   从白天到黑夜,又到再度天亮。   白露一直守在他身边,愣愣看着他生了一颗又一颗蛋,到后边她都数不清了。   他将蛋用蛇尾盘踞着,护在身体中央。   这其中除了大量白色蛇蛋,还有几只被半透明卵膜包裹的小狼崽。   他会第一时间把小狼崽从卵膜中剖出来,然后将它们抱起,给它们哺乳。   是的,他半兽人形态的胸膛还能泌乳。   白露再度被惊呆。   疑惑他到底是不是卵生动物。   不过,作为一条雄蛇,他都能生蛋了,哺乳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直到太阳升起,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生产才终于结束。   白露将小狼崽接过来,拢在怀里保温。   乌风已经很累了,疲惫地躺在草地上。   白露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给予他抚慰。   他虚弱地抬手环住她,问:   “你会离开我吗?”   已经开春,他还生下了她的幼崽。   放在蛇族中,他们的伴侣关系早该结束了。   白露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虽然雄蛇生蛋产崽是怪了点,但她也不至于因此离开他吧?   他生的可是他们的幼崽。   白露将怀里的小狼崽往他胸口推了推,示意他看。   “喽,我们的幼崽。我们还要建立族群呢。”   乌风似懂非懂地将小狼崽拢在怀里。   他还需要给小狼崽哺乳,将它们喂养长大。   这样看起来,她似乎暂时不会离开他。   狼崽需要两年才能彻底成年。   然后乌风就发现,当小狼崽一岁时,他又怀上了新的幼崽。   这样下去,他们永远有幼崽要养。   她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乌风由衷地感到愉悦满足。   并决定新一年的冬天也要缠着她,多怀一些,多生一些。   以后的每一年都是。 第十卷 【番外篇】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